[科幻靈異]【末世危機】廢土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結)

   關閉
58903074 2012-1-15 15:34: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466109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5

    第二百三四節仇視

    林翔沒有像大人物那樣配備專屬衛隊。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多余。九星,是寄生士當中最高階級,也是最強大的存在。如果有人能夠威脅到自己,那麼他必須擁有比這更加強大的力量。

    阿芙拉說過,這個世界上還存在另外一種比寄生士更加高級的變異人。然而,就連骷髏騎士團這種勢力遍布世界所有角落的龐大機構,也僅僅只擁有三名寄生將。

    與地球相比,隱月城只是一粒小到不能再小的灰塵。如果不是專門針對自己,在這種地方偶然遭遇寄生將的機率,幾乎可以不計。

    應嘉緊緊抱住林翔的右臂,活脫脫就是一個沉浸在甜蜜與幸福中的小女人。她毫不顧忌從周圍街道和房屋里射來那一道道驚訝、奇怪的目光,緊貼著林翔的身體,感受著那股自己最喜歡,也是最熟悉的體溫和氣息,不時抬起頭,沖仿佛心有靈犀,同時也低頭俯瞰自己的男人,露出一個燦爛嬌媚的笑。

    隱藏在巷道里的黑影一直跟隨著他們。沿著房屋壁角下的障礙,飛快穿過一條條相互間鄰連通的暗巷,動作靈活的他總能搶先一步跑到前面,默默注視著這對英俊美貌的青年男女。看著他們毫無察覺從自己身旁走過,目送他們遠遠離去,又猛然加快腳步連奔帶跑,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下一個巷口,重復這種毫無作用,卻也不能曝露于光線之下的窺視。

    他的心,仿佛正被一條可怕的毒蛇瘋狂嚙咬,痛得難以自制。

    陽光下的應嘉,皮膚顯出摻揉于粉白與淺淡紅暈中的美。精致的面部五官,如同雕琢在白淨瓷器上的秀像。配合著棉軟的短靴,修長平滑的雙腿釋放出驚人的誘惑力,令每一個看到她的雄性觀者難以自持。

    黑影貪婪地盯著她,狂吞口水的喉嚨有種隨時可能窒息的感覺。他身上套著一件可以上翻遮住頭部的黑罩,巷道里的光線非常隱藏,看不清臉,卻能清晰听見從其口鼻里傳來的粗重喘息,還有牙齒相互緊密咬合,發出類似金屬銳器劃過玻璃般的磨擦。

    風,越來越大。它們裹脅著寒冷,呼嘯著從街道上掠過,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嗚咽。被高高卷揚飛起的沙塵撲面砸來,撞在牆壁上,發出“叮叮當當”的亂響。

    一粒沙子非常走運地沖進應嘉眼楮里,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急忙閉上發癢酸痛的眼皮,同時伸手在微張的眼眶一陣揉動。見狀,林翔連忙把她攏進懷中,拉到旁邊一處避風的角落,用手指輕輕撥開發漲的眼皮,用力吹去沾在晶瑩粧�夏塹鬩丫 煥嵋航傅蔫Υ謾br />
    感受到眼楮重新恢復到原來的輕松暢快,應嘉微笑著把凍得發紅的小手伸到林翔身後,然後緊緊地抱住,生怕懷里的男人突然離開或者遺失。同時抬起頭,升起紅潤的嘴唇,湊近那團早已被親吻過無數遍,擁有剛硬線條的微扎短須的軟物。

    “這里是外面,會有很多人看見。”

    林翔有些猶豫,俯低身體,湊近她的耳畔輕聲低語。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到,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沉浸在戀愛中的應嘉,狂放大膽,優雅而不失野性,吐息中有股若如蘭麝般的芬芳。

    這無關道德,單純只是內心情感最直接,最透徹的釋放。

    潛藏在暗處的黑影,雙眼瞬間瞪得溜圓,密集的血絲從眼眶邊緣迅速上升,從四面八方飛快佔據眼球中的白色部分,像一柄柄銳利的尖刺,深插硬捅,把完整的晶狀體切割成互不相聯的無數碎片。

    “不,你,你不能這麼做————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像落入陷阱的困獸在低沉嘶吼,沙啞的聲音听起來如同荒野上的食腐巫鷲,牙齒咬河得越來越緊,森白的釉質面上,沾滿從牙床邊緣緩緩流淌下來的鮮紅液體。他很想猛沖出去,抓住被應嘉緊緊抱在懷中的林翔,把這個該死萬惡的男人活活撕成碎片。但他卻不敢這麼做————那個男人的身份實在太過尊貴。城主,能夠予生予死。在他的面前,自己什麼也不是。

    唯一能做的,就是隱藏身形,躲在隱藏角落里,用怨毒的目光死死注視著他們。看著那兩個沉浸在愛河之中,令人羨慕的男女擁抱纏綿,刺激著自己那顆隨時可能從胸膛里激烈跳出,像燒紅玻璃般在清脆裂響聲中碎開的心髒,轟然爆開。

    應嘉和林翔對身邊的窺視者毫無察覺。隱月城里的市民實在太多了,林翔不可能對每一個人逐一甄別。即便擁有通過意識進行探測的異能,也無法對探查範圍內多達數百目標在幾秒鐘內迅速判定。

    何況,黑影只是一個毫不起眼,沒有任何進化或者強化能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

    兩張嘴唇,終于在惴惴不安和期盼糾葛的復雜心理催促下,慢慢踫撞,緊密結合在一起。

    兩行明顯能夠感覺到溫熱的眼淚,也在瞬間從黑影臉龐上滑落。

    “求求你。。。。。。你不能這麼殘忍。你是我的。。。。。。你,你怎麼能夠被別人抱在懷里?成為他的玩具?他根本就不愛你,根本就配不上你。我雖然沒有他高貴的身份和豐厚的財產,但是。。。。。。但是。。。。。。但是,我可以給你我的心,最忠誠,熾熱的心————”

    他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抖,扣在牆壁上的手指,像鋼鑿一樣深深釘在表面。劇烈的心痛和大腦強烈思維幾乎使整個人陷入瘋狂邊緣。不敢喊叫,不能有所動作,只能用十指狠狠抓過牆壁,在堅硬的石塊表面,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鮮紅血痕。

    指甲完全翻卷,失去表面角質層保護的肌肉滲出血的顏色。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內心深處的痛苦已經代替一切,成為統治頭腦和身體的唯一主宰。遺憾的是,除了在心里拼命叫囂,用幻想中無形巨手把林翔活活碾壓、撕碎,他什麼也不能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風,停住了。

    松開有些發粘的嘴唇,應嘉虛弱地把頭靠在林翔懷里。如果可能,她願意每分每秒都保持這種親吻的動作。可是,她也懼怕窒息,害怕死亡終結自己來之不易的短暫幸福。

    “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林翔小心翼翼撥開她柔軟的頭發,憐愛地低語。

    輕輕“唔”了一聲,不知道是答應或者拒絕,應嘉抓住他寬大溫熱的手掌,重重蓋住自己高挺的胸部,微張的口中隨之發出明顯有些顫抖的呻吟。

    林翔像做賊似地看了看四周,驚慌失措的臉上,瞬間已經被故作平常代替。不得不承認,在這種場合,做這種舉動,的確很刺激。

    兩個人的身體仿佛僵硬的雕塑,過了好幾分鐘,才重新恢復柔軟,在緊密擁抱的狀態下,依依不舍變化成相互獨立的狀態。

    藏在巷道里的黑影已經不再暴怒嘶吼。確切地說,他已經被絕望和仇恨徹底統治。除了用通紅雙眼死死瞪住視線焦點,他只能渾身發軟,默默地流淚。

    “知道嗎?你很調皮————”

    重新拉住應嘉細滑的手,林翔圈起手指,故做嚴厲狠狠刮了一下她挺翹的鼻子。

    “你還不是一樣?”

    應嘉可愛地吐了吐舌頭,隨即爆發出一陣酣暢淋灕的大笑,拖住林翔的手,把猝不及防,被猛然拉歪身體的他拽著跑向遠處。

    巷道里的黑影默默矗立在原地,沒有繼續跟隨,仿佛一塊沒有生命,冰冷堅硬的化石。

    呼嘯的風,再一次從空中俯沖下來,席卷著撞進狹窄的小巷,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嚎叫。卷起灰塵,刮掉牆壁上松散的沙礫,也吹開黑影用作蓋住面部的頭罩,露出一張被痛苦和絕望折磨,扭曲得無法清楚本來面目,只剩下刻骨仇恨、嫉妒、憎恨、報復,被強烈佔有欲望統治,年輕,但是已經被可怕和丑陋取代的臉。

    (還是沒有推倒哈哈哈哈)

    。。。。。。

    無論流民還是市民,都會從荒野上找到一些舊時代遺留物。可能是一只完好無損的瓷碗,也可能是缺腳斷手的布娃娃,還可能是一只被火焰燒焦,只剩下半邊盤殼,指針勉強殘留的手表。。。。。。總而言之,在每一個定居點雜貨市場上,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舊時代物件。人們通常把它們用作交換,充分挖掘可能利用的價值,也能給自己帶來幾頓可以吃飽的飯餐。

    逛街的目的,並不僅僅只是為了消磨時間。

    林翔想要看看有什麼當作禮物的東西可以購買。盡管和王彪和熟,但是帶著應嘉到別人家里作客,畢竟還是第一次。他已經決定————把這個僅僅只有兩歲實際生理年齡的復制人女孩當作妻子。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然而在這之前,必須讓他們知曉。

    。。。。。。

    抱著一個琺瑯瓷花瓶推開王彪家房門的時候,蘭德沃克正像往常一樣身穿黑色大褂,用鋒利的手術刀切開王彪肩膀上纏繞的繃帶。整個房間里,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水氣味。

    寄生士的身體異于常人,細胞分裂程度和恢復能力都要強得多。上一次手術,蘭德沃克已經為王彪重新拼接上斷裂的碎骨,得益于患者強大的生理機能和再生力,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致殘的重傷已經痊愈,只留下一條從肩頸延續往下,直到胸腹上方才停留下來的巨大疤痕,清晰地表明身體主人曾經遭遇過何等恐怖的傷害。

    女人,大概天生就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沒有人撮合,簡單的幾句交流之後,應嘉和尼娜的目標已經轉向廚房。年齡和身份的差異在這種時候永遠不會成為隔閡。因為各自不同的男人,她們都想在適合的地點,用適當的方式,證明自己比其他人更加重要的價值。

    林翔背著雙手,默不作聲站在蘭德沃克身後,認真仔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謝謝你醫生,我已經完全康復。真不敢想象,傷口竟然好得這麼快,我原本以為這輩子都得呆在輪椅上。謝謝謝謝你————”

    身材魁梧的王彪緊緊握住蘭德沃克的手,滿面驚喜一個勁兒搖來晃去。聲音如同悶雷般震耳欲聾。膨脹的肌肉從/赤/裸/肩膀和背部高高鼓凸,尤其是胳膊上端,賁張的肌肉表面,甚至布滿一條條盤根錯節的粗大血管。

    面色蒼白的蘭德沃克好不容易才縮回自己的手,他頗為不悅地揉捏著被握疼的部位,很不高興地看了對方一眼︰“你的力氣很大。。。。。。如果不想病情有所反復的話,近段時間,最好不要做出比這更加劇烈的動作。”

    “您說得對————”

    王彪親熱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轉過身,沖廚房方向粗豪地大笑道︰“尼娜,多做點好吃的,讓醫生和我們看看你的手藝。我對他們說過,你是全城最棒的妻子和廚娘,你應該證明這一點————”

    。。。。。。

    夜幕降臨的時候,被燭光環繞的條形長桌上,也擺滿了豐盛的晚餐。

    隱月城的糧食儲備非常充足,以王彪的身份,自然能夠得到比一般人更多的食品份額。但這僅僅只是針對數量而言,至于品種。。。。。。說穿了,也就比荒野流民的日常餐飲多上那麼有限的幾樣。

    文火炖煮至酥至離骨的雙頭牛排骨,其中添加了睫葉能夠釋放出香氣的一種灌木。

    從城外挖來新發芽的紫花菜,洗淨切碎,加入雞蛋攪拌均勻,慢火攤成油汪汪,厚嫩嫩的蛋餅。

    把腌制了整整一冬的燻腿切成薄片,用油煎成棕黃帶紅的鮮亮顏色,光是看看就很有食欲。

    最後,竹編平筐里裝滿扁圓形狀的玉米面包,同時端上桌子的還有新鮮玉米粥。嫩黃的粥汁散發著騰騰熱氣,其中還有一股令人饞涎欲滴的奶油濃香。

    “這種時候,怎麼能沒有酒?”

    王彪已經披上一件寬大的灰布棉袍,他手里拎著一瓶包裝精美的威士忌,興沖沖地從地下室里走出。尼娜則微笑著解開系在脖子上的圍裙,從壁櫥里取出四個精巧的玻璃杯,按照各人座位順序,逐一擺放在桌子上。

    林翔握住應嘉從桌子下面伸過來的手,感受著從皮膚表面傳來淡淡微涼與光滑的同時,臉上也掛著微笑,目光焦點卻一直聚集在蘭德沃克身上。

    他一直知道城里有這麼個人。這也是彼此之間第一次踫面。

    他也清楚地記得,在流金城攻陷王反叛軍據點的時候,幾名俘虜曾經說過————制造那種尸體兵器的醫生,名字同樣叫作蘭德沃克。

    眼前這個男人,身材高大卻不顯強壯,面龐削瘦,保持著與荒野流民截然不同的清潔,一雙碧色眼珠不時散發出智慧和精明的目光,薄薄的嘴唇微微合攏,隨時保持著淡淡的,令人非常舒服的笑意。

    看上去,他不像是個壞人。

    他似乎同樣也在注意自己,眼中余光總會有意無意朝林翔所在的方向斜瞟。

    “醫生,我應該首先敬你一杯,為了健康,也為了您高超的醫術————”

    王彪大笑著朝蘭德沃克面前的杯子倒上酒,又把盛有煎肉的盤子朝那一方向挪了挪。

    蘭德沃克沒有去踫桌子上的任何東西,他收起臉上的笑,雙手合十交握成拳,慢慢舉至鼻尖,垂下頭,沉默片刻,用虔誠無比的聲音慢慢地說︰“感謝主,賜予我們食物。阿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喧鬧的氣氛瞬間陷入停頓。

    察覺到四周的異樣,蘭德沃克重新抬起頭,伸手從藤筐里拿起一塊面包,用力扯下一點,蘸了蘸面前的粥,塞進嘴里慢慢咀嚼,同時把目光轉向坐在側面的尼娜,微笑著點了點頭︰“味道真的很不錯,我非常喜歡。”

    “那麼,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干上一杯?”王彪再次舉起已經放下的酒杯。

    蘭德沃克抬起擺在面前的杯子,沒有應和王彪,卻指向坐在旁邊的林翔,說︰“作為朋友,你應該勸勸他,少喝酒精飲料,對他的傷口恢復很有幫助。”

    “能夠在這種時候,坐在這間屋子里,你的身份已經不再是醫生。”

    林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瞬間降溫到近乎窒息的氣氛中,緊繃的臉上忽然綻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也許,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你說得對,我同樣可以監督他,這里每一個人都有這種權力。”

    蘭德沃克聰明地領悟到他話里暗藏的意思,恍然大悟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我們一起干了這杯。”

    王彪豪邁的聲音再次成為房間里的主角︰“為了健康。”

    “為了孩子。”尼娜溫柔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

    “為了我們的城市。”林翔一語雙關。

    “為了那些仍然活著,還有那些已經死去的人。”蘭德沃克的話很符合他的身份。

    “為了。。。。。。愛情。”應嘉緊緊握住林翔的手,聲音充滿幸福和堅定。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6

    第二百三五節警覺

    黑沉沉的夜幕,籠罩著死寂的荒野。只有遠處的隱月城,依稀透出星星點點微弱的光芒。

    晚餐一直持續到深夜。把蘭德沃克送出大門後,尼娜和應嘉很自然承擔起收拾杯盤碗碟的工作。擺在林翔和王彪面前的酒杯也被撤去,換上裝有清潔飲水的木碗。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派人暗中調查他的所有舉動。”

    對于寡淡的清水,王彪顯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他端起碗,把里面盛裝的液體全部倒入擺在林翔面前的容器,伸出手,在桌子下面的抽屜里摸索了幾分鐘,同時偏過頭,朝廚房方向神情警惕的觀察片刻,這才謹慎小心地慢慢拿出一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白蘭地。

    “你就是這麼養傷的?”林翔看著快要漫出碗邊的水,皺著眉,搖了搖頭。

    “酒精對身體有好處。”

    王彪半敞著棉袍,胸前銅黑色的肌膚,在燈光下閃耀著淡淡的光芒,將結實的肌肉線條很好地勾勒出來。他用力拔下瓶塞,先朝大張的嘴里猛灌幾口,又朝空置的碗里倒進差不多四分之三的部分,這才用軟木塞把瓶口擰緊,重新放回只有自己知道的隱藏角落。

    “這家伙一直安分守己,沒有任何出格或者敵意的舉動。所在片區附近的居民對這家伙評價很不錯。他醫術精湛,診治費用也不高,那些沒有穩定收入來源的低等級市民,都喜歡到他的診所看病。不瞞你說,我也很喜歡他。至少,看上去不像是個壞人。就算你不讓我布置這次晚餐,我也準備請他吃次飯。不管怎麼說,他治好了我的胳膊,這是事實。”

    林翔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目光一直注視著面前木碗里清澈見底的水,仿佛那里面隱藏著某種已經溶化的秘密。

    “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他的聲音很平穩,像往常一樣充滿悅耳的磁性︰“這個蘭德沃克,究竟是不是流金城里的蘭德沃克?不過。。。。。。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們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他沒有犯罪,也沒有做出任何侵犯到我們利益的舉動。如果你要動他,必須首先考慮民眾對此做出的反應。我得提醒你,他可是有一大批擁護者。”王彪口中噴吐著濃烈的酒氣,神情認真地用手輕敲了敲桌子。

    “我沒那麼魯莽。”

    林翔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醫術精湛,卻一直呆在平民區,依靠日常配給和微薄的診金生活。。。。。。這本來就不太正常。”

    “這或許是他的嗜好。”

    王彪扭了扭如同黑色山脈一樣的巨大身軀,把結實的木椅擠壓得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說︰“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有這樣抑或那樣的特殊怪僻。只要他們的舉動沒有威脅到別人,關上門,呆在自己家里,我們就無權指責,更不可能進行干涉。”

    林翔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可。只有狀若黑玉般的眼眸深處,不時閃爍著意義莫名的光。

    。。。。。。

    夜色,如墨似漆般的黑。

    隱月城各個區域都開設著酒館,但是喜歡到那里喝上一杯的市民並不多。和舊時代一樣,杯子里的酒仍然按照顧客口袋里錢包的厚癟程度,被人為決定是否醇正的口感和質量。一百索斯比亞元和一個索斯比亞便士(注︰輔幣,等量為元的十分之一)都能買到數量一樣多的酒,其中的區別,當然也會以摻水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九,或者滴水不加兩種標準進行區分。

    盡管擁有完備的發電設施,城內街巷卻也沒有奢侈到全部設置公共照明的地步。以市民等級作為劃分線,“C”級以上平民居住區架設有公共路燈,“D、E、F”三類民眾只能呆在家中,依靠從城外撿拾而來的枯樹、干草、或者其它各種不同類型的可燃物體,在黑暗的夜晚得到光明。

    一個極淡的影子,從街角對面的小巷里迅速閃出。他的整體色彩與周圍環境實在是非常接近,肉眼觀察下,輪廓非常模糊,難以辨清,而且還在隨著房屋與牆壁之間不同角度和光線,隨時都在細微的變化著。他隨時會融入所在位置的景物里,以普通人的視覺能力根本無法察覺,加上迅猛無比的移動速度,只會感覺到撲面而來隱隱約約的銳利呼嘯,以及從身邊掠過,在面部皮膚上帶起的絲縷涼風。

    從伊拉利亞身上繼承過來的“隱匿”異能的確非常有效。在/赤/身/裸/體/的狀態下,林翔能夠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甚至讓人產生出已經徹底變成岩石或者牆壁一部分的錯覺。即便身體邊緣線條與背景模擬物餃接略有生硬感,但是就總體視覺而言,即便是擁有二、三星實力的低階寄生士,也很難依靠肉眼搜索察覺到他的存在。

    光著身子在大街上走動,在舊時代,這叫“裸/奔”。

    廢土世界物資缺乏,很難弄到衣服。不過,這並不能夠成為充分展示自己身體細節的最佳理由。即便是身體構造已經趨近于半野獸化的暴民,在空曠無人的荒野上,他們仍然保持著穿衣服的習慣。

    最低限度,至少也要保證一條遮擋生殖器的內褲。

    通過阿芙拉的幫助,林翔從“救贖者”集團順利得到了一件用高韌度材料編織成的連體戰斗服。它的防護能力其實並不見得比普通制式服裝更加優秀,防彈和防撕裂方面也很一般。但它可以通過設置在手腕兩邊的生物電子調節器,對構成衣物的編織縴維進行控制。通過偏轉色調的方式,在透明和淺灰之間交替選擇。

    林翔至今記得從阿芙拉手中接過這件戰斗服的情景。那個外表和善,跟普通家庭主婦沒什麼區別的女寄生士,竟然說————“這是一件皇帝的新裝”。

    。。。。。。

    蘭德沃克的私宅,在附近數以千計的低矮平民建築群中,顯得尤為特別。

    除了面積略大之外,這間牆壁上用紅色涂料畫有“十”字形圖案的石制建築,整體外觀與周圍房屋其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引人注目之處,就是從窗戶里透出,那團在黑夜中顯得無比醒目的淡黃色朦朧燈光。

    只有通過管理委員會評審的高等級市民才有用電資格。對此,周圍平民對蘭德沃克這個經常少收,或者干脆不收診費的醫生,都抱有發自內心的感激和崇拜。在很多人眼里,這間簡陋的小診所,已經變成不亞于教堂般神聖的存在。

    蘭德沃克活動著肩膀,踱著步,慢慢走到窗前,放下用掛鉤系起的厚厚簾布,非常仔細的把兩塊布料中間的縫隙交疊折起,又從黑色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只木夾,牢牢固定住。

    他的腳步節奏很慢,活動範圍也局限于房間內部。臉上的神情看上去非常悠閑,略微帶著些漫不經心的成份。似乎是在散步,又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就這樣,從外間疹廳一直走到內部臥室,又從廚房轉進旁邊的儲物間,沒有伸手踫觸任何物品,神態舉止一成不變,只有瞳孔隨著目光焦點不斷產生偏移。仿佛一頭剛剛走進陌生土地上的狼,警惕、仔細、狡猾地尋找任何可能存在危險的蛛絲馬跡。

    不管在任何時候,只要離開這間屋子,蘭德沃克都會在幾處微不經意的地方,留下某些不為人知,難以察覺的設置。

    臥室房門虛掩著,門板頂端和夾縫中,各栓有一根細微的發絲。如果有外人進入,它們會無聲無息被繃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保持完整。

    廚房入口處,通常會留有幾點奶酪或者粗糖殘渣。有種外形類似蟑螂的小蟲子,對這些食物有著異乎尋常的喜好。每次外出,蘭德沃克都會根據自己預計離開的時間長短,對撒在地上的這點殘留物數量進行增減,讓蟲子進食的時間一直持續到自己回來。如果有陌生人在這之前闖入,地上肯定會留下幾只被踩死的蟲尸。

    醫療箱前的地板上,撒有淡淡的煙灰。

    通往地下室的走廊被衣櫃擋住一半,想要穿越這道狹窄的限制,就必須側過身,屏住氣,即便如此,身體和衣服仍然不可避免會踫觸到龐大沉重的櫃身。在那些最有可能被刮蹭到的部位,蘭德沃克都小心翼翼貼上了幾道肉眼難以辨別的蜘蛛網。

    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也無法起到阻止作用的障礙物,能夠使蘭德沃克對進入自己住宅的陌生來客進行身份判斷。如果是想要撈上一把的竊賊小偷,他大可不用顧及。如果是某些對自己秘密有特殊興趣愛好的窺探者,蘭德沃克會根據設置記號被破壞的程度和區域,在最短時間里迅速做出離開城市,或者繼續呆下去的決定。

    今天的晚餐非常豐盛,蘭德沃克對尼娜的廚藝很滿意。但他並不確定這究竟是王彪一時興起,還是早有預謀。但是不管怎麼樣,無論主人還是客人,他們都沒有表現出對自己的敵意。氣氛非常友好,酒很醇,菜的味道也不錯,面包非常新鮮,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這是一場單純是病人用作表達感激,普普通通的家庭晚宴。

    “也許。。。。。。我的神經實在太緊張了。”

    屋子里的所有設置均完好無損,蘭德沃克自嘲地笑了笑,搖著頭,慢慢走到地下室門前,握住扶手,向內推開。

    房間里到處都堆放著雜七雜八的物件。

    從舊混凝土里挖出來的廢鋼筋、發霉變形的鞋子、扭曲得已經看不出本來形狀的自行車鋼架、從車輛殘骸里搜尋到的機械零件。。。。。。就在靠近牆壁的角落里,還堆放著兩個顏色發黃,表面塑膠已經開始有部分液化的模特人偶。它們沒有手臂,用螺栓固定的大腿,被掰分成朝長仰起的倒“八”字。胸前高高鼓起的圓凸,表明它們是被當作女性的仿制品。從蘭德沃克所在角度望去,仿佛兩個失去半邊面孔,嘴唇卻仍然保持微笑,並且高翹大腿,向男人拼命顯露自己/下/身/最隱秘密處的殘廢怪物。

    這里所有的物件,都來源于蘭德沃克的病患。他們沒有能力支付診金,就用自己認為最值錢的東西來代替。久而久之,這里已經變成了垃圾廢品堆放場。

    “晚上好莫妮卡。還有你,漂亮的妮麗。今天生意怎麼樣?有多少男人光顧你們的小窩?他們付錢了嗎?還是像上次一樣,把你們的屁股咬爛,然後溜之大吉?”

    蘭德沃克自言自語著走進房間。這番看似莫名其妙的話,其實是對那兩個模特人偶所說。至于所謂的顧客和男人,是指一種喜歡啃嚙硬物的小甲殼蟲。就在上個星期,人偶莫妮卡高翹的臀部,已經被啃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洞。

    人活著,總要給自己找點兒讓神經和情緒輕松的活動方式。

    太多的秘密,決定了蘭德沃克可能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必須保持孤身一人獨自生活。他也需要同伴,雖然只是兩個破破爛爛的塑料玩偶,但是,它們至少擁有和人類一樣的外觀。

    用力推開兩只裝滿舊物的沉重木箱,地面露出一塊米許見方的石板。蘭德沃克從旁邊抓過一根鋼筋,熟練地將其翹開,頓時,一條與地面連接的狹窄梯道,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是他在地下室基礎上,悄悄改造出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另外一間暗室。

    手指在粗糙的牆壁上慢慢摸索,在熟悉的位置上,蘭德沃克找到一根結實的細麻繩。用力拽下,隨著開關交錯發出的“卡嗒”聲,懸掛在房梁上的白熾燈,也猛然釋放出無比刺眼的強烈白光。

    瞟了一眼牆上溫度計正指著“二攝氏”刻度上的紅色指針,蘭德沃克走到衣櫃前,脫下身上的黑大褂,穿上另外一件棕灰色的套頭毛衣。

    診所地下,已經變成一個隱蔽的冰室。利用獨特的建築構造,蘭德沃克只需要消耗數量不多的電能,就可以讓房間內部長時間保持零度以下的低溫。也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儲藏在冰室里的尸體不至于腐爛。

    建築、岩石結構、土壤比例、泥灰粘合程度。。。。。。

    並聯與串聯、電機改造與修理、不同結構之間零件的配比。。。。。。

    自制刀具打磨、食物烹飪、冷藏與解融之間的溫度變化。。。。。。

    對于一個醫生來說,這些知識已經遠遠超出正常接受範圍。其中甚至包括在舊時代分別屬于不同類型專業人員才可能知曉的高深內容。然而,蘭德沃克對所有一切都能達到精通的程度。

    舊時代,只要有錢,可以解決任何問題。

    現在,除了自己,沒人能幫蘭德沃克。

    生活是最好的老師。不想死,不想被人發現,就必須獨立完成需要的一切。

    一個/渾/身/赤/裸/,魁梧強壯的男人站在房間側面角落里,沒有任何光芒釋放出的眼楮,木愣漠然地看著正前方。

    “晚上好伯勞頓,今天的晚餐很不錯,我本來應該帶點兒來給你嘗嘗。可惜臨走的時候忘記了。真是抱歉,有機會的話,我會給你補上這一頓。”

    蘭德沃克喋喋不休著從男人身旁經過,一直走向斜對面的手術台。他很清楚,伯勞頓永遠也不可能對自己的話做出反應。可他就是想說,不管對方是否听不听得見。

    “你是一個好衛兵,一個听話的好孩子。呵呵知道嗎?我正打算把莫妮卡介紹給你認識,她就在外面,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好女孩。如果你們相互彼此談得來,可能會結婚、生子。。。。。。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至于現在。。。。。。讓我們開始工作吧”

    戴上橡膠手套,把掛在胸前的口罩線別上耳背。蘭德沃克收起臉上的笑意,拉開蓋在手術台上的塑料布,從眼眸深處釋放出的目光,也變得無比專注、凝重。

    水泥和石塊砌成的平台上,躺著一具身材瘦弱的尸體。估計體重不會超過四十五公斤,骨架很大,肌肉卻萎縮的厲害。他的雙手很長,指端已經超過膝蓋,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雙腿關節分朝左、右兩邊扭曲著,腳趾長得象是舊時代的猩猩,擁有厚厚的繭皮,趾端向內彎曲,邊緣甚至探伸出足有五厘米長的角質利爪。

    胯下軟垂的生殖器,表明這是一個男性。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嘴唇像猴子一樣朝前凸伸,背部脊椎彎曲至少超過六十度。兩根明顯有異于人類的鋒利犬齒,從微張的口中伸出,它們的邊緣非常鋒利,有著像刀一樣的傾斜坡面。這種已經無法被口腔容納,只能生長在皮肉外部的東西完全不適合咀嚼。唯一的作用,就是插進對手或者獵物身體,切割、撕裂。

    “這是一個全新的玩具。應該給你起個什麼樣的名字呢?”

    握著手術刀,蘭德沃克若有所思地喃喃著。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6

    第二百三六節敵對

    在林翔全面釋放開的感知範圍內,蘭德沃克是一個被重點關注的目標。從他身上釋放出的生物磁場能量,吸引著大腦思維意識以此為核心不斷環繞、糾纏。仿佛一縷縷具有生命的探測波,想要搜尋所有進入其中的縫隙,挖掘出每一絲被隱藏的秘密。

    牆壁和岩石可以阻止視線,卻不能阻斷思維觸角的延伸。在大腦根據環境障礙、生物電磁波動、溫度變化等因素形成的感知模擬畫面中,它們都是無生命,透明的存在。

    。。。。。。

    地下室里的燈光很亮,卻感覺不到多少熱度。

    伯勞頓抱著一具剛剛從冰庫里拖出來的男尸,平平擺放在對面另外一張空置的水泥平台上。由于缺少大腦思維和中樞神經系統控制,它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感覺像是一具能量隨時可能耗盡,關節零件生銹長時間沒有上油的破舊機器人。但是不管怎麼樣,它仍舊能夠活動,能夠隨著蘭德沃克口中哨音的指揮,做出各種對應命令的動作。

    鋒利的手術刀從尸體左肩緩緩切下,輕薄的刃鋒傾斜著從皮膚下層劃過,把脂肪和肌肉準確地分割開來。寒冷的氣溫使分子活動頻率驟降到最低點,死亡細胞沒有因為新陳代謝終止導致核液變質,引發隨之而來的尸體膨脹、腐爛。它們仍然保持著完整狀態,柔軟、鮮紅、富有彈性,卻已經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

    在蘭德沃克看來,這其實是人類生命中最美妙的時刻。當然,僅僅只是針對自己而言。

    死人不會反抗,不會疼痛,不會因為外來侵犯產生抗拒或者違逆。它們很听話,只要保存得當,永遠都是最好的材料。

    完整的肱三頭肌從胳膊上被取下,被安放在之前那具外形酷似猿猴類型死尸的手臂上。蘭德沃克從冷櫃里取出一只不銹鋼扁盒,打開,拿出一根浸泡在生理營養液當中,利用肌健為材料制成的絲線,把新割下來的肌肉與尸體緊密縫合在一起。

    這種精密的技術足以令最優秀的裁縫感到羞愧,他們可以用柔軟的布料做成衣服,卻永遠不會想到,有人居然會以肌肉為材料,以人類骨架為支撐,層層堆疊,最終制造出一個新的,沒有生命,卻能夠像正常人類一樣自由行動的怪物。

    蘭德沃克聚精會神地望著眼前這條剛剛被縫合的韌帶,專注的目光認真搜索著每一個可能被自己疏忽的細節。肌肉通過收縮的方式產生力量,而韌帶卻是控制肌肉縮脹的關鍵。新造身體的難度甚至比心髒手術更加困難,任何微小的誤差,都有可能造成“玩具”身體機能破損,變成沒有行動能力的活僵尸。

    他絲毫沒有發現,身後那道與地面連接的樓梯表面,忽然多了一片瞬閃即逝的模糊。就好像剛剛從口中噴吐出來的白色熱霧,頃刻之間已經被冰冷空氣吞沒,無影無蹤。

    林翔沒有發出絲毫聲息,病毒在改造身體細胞的同時,也同樣改造著人類陳舊的呼吸系統。即便是同樣具有變異能力的寄生士,也無法察覺到如此之近距離內,從口、鼻間噴吐出來的呼吸。

    伯勞頓昂首肅立在蘭德沃克旁邊,標準的站姿堪比舊時代最優秀的軍人。兩只眼楮木然地看著正前方,就在對面僅不到六米的地方,林翔正從隱匿狀態中慢慢顯露自己的身形,完全透明的戰斗服也在電子能量波的作用下,迅速轉換成淡淡淺灰的表面顏色。

    伯勞頓是一個尸人,他沒有自我意識,除了按照指令進行戰斗,永遠也不會對外界變化多端產生反應。即便是看見一輛迎面碾來的重型坦克,他仍然只會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任由沉重履帶把自己碾軋成破爛不堪的肉泥。至于像鬼魅一樣剛剛出現的林翔。。。。。。在他眼中,與冰冷無生命的牆壁其實沒有任何分別。

    林翔已經看清楚蘭德沃克的每一個動作。進入這間設施完備,封閉手段異常嚴密的診所,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困難。門鎖和鐵栓只能對普通人產生效果,在他這種擁有多重變異能力的高階寄生士面前,普通意義上的防衛手段,形同虛設。

    毫無察覺的蘭德沃克仍在專注于手術台上的尸體。被選取下來接受縫合的肌肉,只限于手臂和大腿上幾塊最結實,最具有力量,柔韌程度也最好的部分。他的動作非常精巧,手術刀像探針一樣插進肌肉相互結合的縫隙,飛快而靈巧地削開被粘膜連合在一起的中間層,像摘取果子一樣小心翼翼地分離下來,重復著堆疊、縫合、拼接的全過程。

    “這已經不能算是在工作。確切地說,應該是一門精妙絕倫的藝術。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一個非常具有耐心,技術精湛的醫生。”

    從身後傳來突如其來的聲音,像天空深處滾滾驟響的炸雷,徹底打破地下室里詭異冰冷的死寂。

    蘭德沃克渾身一僵,握在食、拇指間的手術刀猛然一滑,迅速偏離被手腕控制的行進軌跡,斜斜插進正在割離的肌肉中,把粗大結實的豎狀紋理深深切開,露出一道被韌帶拉向兩邊,自上到下越來越窄的坡形裂口。

    無數個念頭瞬間涌進他的大腦,又在頃刻之間消失得干干淨淨。

    他碧色的瞳孔猛然一縮,修長筆挺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

    蘭德沃克不喜歡被人控制的感覺。他曾經無數次想象過,被人發現自己正在解剖尸體時的各種場景。這並不是一種單純喜歡幻想的怪僻,而是通過還沒有發生的虛幻,對可能遇到最糟糕情況的提前預料,並且做出對應舉措的設置與後手。

    遺憾的是,在蘭德沃克預料到將近上百種最危險的情況當中,根本沒有實際發生在自己旁邊的類型。

    預測,並不是無根據的遐想。

    他曾經想到過近六十種用各種不同類型方法,被敵人潛入自己住宅後可能發生的困境。為了應對並且提前獲知,診所每一個入口和通往地下室必經的通道上,都設置了能夠提前發出預警信號的特殊裝置。

    門把扶手上栓有暗鈴、門板背後的夾縫里放著一擠就碎的薄殼玻璃、甚至就連進入地下室必須翹起的石板旁邊,也裝有一個經過改裝,能夠對溫度變化產生靈敏反應的電子感知報警器。其中任何一項都能讓自己提前預知有陌生人闖入,最多只需要二十七秒,蘭德沃克就能讓包括伯勞頓在內的三名尸人恢復反應,再加上地下室特殊的環境,蘭德沃克可以在接下來的五分鐘里,使用用特殊的細胞刺激液,讓另外十名儲存在冷庫里的備用尸人恢復戰斗力。依靠這些行之有效的防御手段,自己就能鑽進提前設置的密道,悄無聲息離開診所溜之大吉。

    一個沒有觸動任何警報裝置,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听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蘭德沃克卻敏銳地覺察到了其中所包含的意義。

    那意味著來人實力已經遠遠超自己的想象。他很強大,甚至擁有令人震驚無比的感知意識。否則,即便是嗅覺靈敏的獵犬,也不一定能夠找出所有暗設機關。

    蘭德沃克沒有發出哨音命令伯勞頓發動反擊。現在這樣做已經顯得太晚。在不確定對方手里有沒有握有槍械的情況下,任何多余的舉動,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況且,他已經听出那個來自背後的聲音究竟屬于誰。盡管它出現得非常突然,其中卻沒有多少敵意或者仇恨的成份。

    “醫生,請轉過身來。我不喜歡對著別人的屁股說話。雖然,現在離我們上一次見面,僅僅只過了不到兩小時。”

    林翔的聲音像往常一樣低沉且富有磁性。

    腳尖,帶動身體以緩慢的速度向後開始旋轉。目光與林翔黑色眼眸接觸的瞬間,蘭德沃克緊抿的嘴唇忽然朝上彎曲,露出一絲意義莫名的笑。

    “要來杯咖啡嗎?我還存有一點兒品質不錯的上等貨。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換和地方,去外面沙發上舒舒服服坐下來,然後再好好談談。”

    “我這個人不挑剔。雖然不太喜歡這兒,但是也還馬馬虎虎。”

    林翔靜靜地看了蘭德沃克幾分鐘,退後幾步,側身坐在通往診所上部,也是唯一看上去唯一能夠進出房間的水泥樓梯上。

    見狀,蘭德沃克也神情泰然地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的正對面。

    “如果我沒記錯,它應該是你的玩具?”

    林翔瞟了一眼像標槍般靠牆站立的伯勞頓,又把目光重新投注到蘭德沃克身上。

    “沒錯在流金城的時候,你應該就見識過它們的威力。”

    蘭德沃克點了點頭,回答得異常干脆。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撒謊,也沒有必要撒謊。

    “恕我直言,用死者的身體來制造玩物,這其實是一種褻瀆。”林翔的聲音逐漸變得帶有幾分冰冷,卻始終溫柔如水。

    他絲毫不擔心過于強烈的說話口吻,會引起對方暴怒。蘭德沃克身上沒有釋放出任何異能氣息,也就是說,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這個世界早已不存在“道德”這兩個字。”

    蘭德沃克慢慢脫下橡膠手套,從擺在櫃台上的白瓷盤子里抓起一塊干淨抹布,仔細地擦拭著帶血的手術刀,淡淡地說︰“從核彈頭落下的那一刻,文明和法律就已經被扔進垃圾堆。我只不過是呆在自己家里,用不同尋常的材料和方式,做點自己喜歡的東西打發時間罷了。”

    房間里一片寂靜。

    林翔用清澈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坐在對面的男子,似乎想要用眼楮剝離開他身上每一個細胞,從中尋找出隱藏甚深的秘密。

    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話里顯然含有另外一層意思。尤其是“核彈頭”三個字,本能地讓他把蘭德沃克與舊時代聯系在一起。只有親身經歷過,親眼看到過核彈爆發場面的人,才會對那種堪比太陽還要強烈刺眼,比烈火熔身還要熾熱的高溫產生難以磨滅的記憶。也就是說,蘭德沃克很可能與自己一樣,也是從舊時代殘留下來的幸存者。

    這種推斷听起來的確令人吃驚,卻並非沒有可能。舊時代人類數量多達億計,其中出現幾個特殊幸存者也很正常。醫生聯合協會的劉宇晨、在醫療培養艙里一覺睡了幾十年的王大廈、還有接受過病毒注射的骷髏騎士。。。。。。他們都來自于早已毀滅的舊時代。

    “我和你不是敵人。”

    林翔露出一個別有含意的笑容︰“玩具在流金城曾經攻擊過我的部隊,卻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現在,你也沒有對隱月城造成任何破壞,甚至對附近市民在解除病痛方面有很大的幫助。”

    “哈哈哈哈那只是你的想法。”

    蘭德沃克用力擦去手術刀上最後一絲殘血,抬起頭,爆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狂笑︰“如果你在今天晚宴的時候說這些話,我也許會因為一起吃過飯的緣故放過你。畢竟,按照舊時代古老的阿拉伯風俗————同在一個屋檐下分享過面包和鹽的人,都能成為朋友。但是現在,從你走進這間屋子,出現在我身後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講和的機會。你就是我的敵人,不死不休————”

    最後一個字吐出口腔的同時,蘭德沃克的腮幫也迅速鼓起,他圈起嘴唇,發出一陣尖利刺耳的顫音。頓時,僵立在旁邊的伯勞頓仿佛突然受到電流刺激的機器,帶著被能源貫穿心髒帶來的強烈推動,像一枚脫膛而出的炮彈,帶著足以撞毀一切的可怕速度,朝坐在正前方樓梯上的林翔猛撲過來。

    與此同時,屋子左側被青灰色布幔遮擋住的木櫃中,也猛跳出兩具身高、外形與伯勞頓酷似的尸人。他們身上沒有穿戴衣物,僅有頭部能夠讓人從面孔分別出不同差異。瞬間膨脹的肌肉產生出驚人的爆發力,三個人分從兩個方向襲來,木然的眼眶里沒有顯露出猙獰或者威嚇之類的可怕目光,卻有著不亞于死亡威脅,令人絕望、恐懼的冰冷。

    林翔坐在樓梯上沒有動彈,從一開始,他的身形就保持隨時能夠爆發的最佳姿勢。伯勞頓揮出右拳即將接觸到他面頰的一剎那,林翔曲起左腿,身體微微往後一沉,右腿狠狠用力朝地面反蹬,在強大的推力作用下,身體上部也朝著正面方向略微傾斜,形成恐怖的前沖,引導肩膀控制手臂抬起,手掌緊握成拳,重重迎上伯勞頓的拳鋒。

    “ ————”

    力量強勁的踫撞,在雙拳中央產生出劇烈的氣流震蕩,伯勞頓肌肉結實的身體一陣搖晃,他本能地想要收回胳膊,牢牢抓住突至面前的林翔頭發,卻覺得右邊身體似乎喪失了應有的重量,變得輕微、晃蕩,以至于再也無法保持平衡,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失衡感中,轟然摔到。

    為了讓尸人發揮出最大戰斗力,蘭德沃克阻斷了它們的痛感神經。殘存的韌帶和生物意識只能做出簡單的反應。兩拳相交瞬間,林翔強達九星的力量,如同碎石機一般輕易震散了伯勞頓的拳頭,將他整條胳膊從肩膀後背上硬生生地打穿。森白的骨頭從肩鉀表面猛然透出,連帶著皮膚和肌肉,形成一片破破爛爛的創口。感覺就像一根帶著迅猛威力狠狠刺出的銳利長矛,被一輛裝甲厚實的坦克迎面撞擊上,槍尖鈍折,槍身飛散成無數殘渣。瞬間,從頭碎至尾末。

    未等蘭德沃克回過神來,林翔已經以鬼魅般的速度閃至另外兩名尸人背後,雙手分別朝心髒部分輕輕探回。尸人身上硬度驚人的肌肉,絲毫無法阻攔這股超越自己極限的狂暴力量。就在蘭德沃克眼前,林翔的雙手仿佛鋼刀一樣輕易破開尸人後背,狠狠插進肌肉,撐裂骨頭,把兩顆裹繞著無數聯絡神經的心髒緊緊抓住,催枯拉朽般活活拽出。

    心髒脫離身體的一剎那,兩名尸人仿佛迎頭撞上一堵堅硬的透明晶牆,張開雙臂,頭部高高仰起,如同瞬間被抽空全身所有動力,歪扭身體站在原地呆呆僵立片刻,失去平衡,慢慢朝前傾斜,倒下。

    “我對你沒有惡意,也不希望成為你的敵人。你為什要這樣做?在這間地下室里,究竟還有什麼你必須為之保守的秘密?”

    林翔扔掉捏在手里的心髒,一個跨步閃到還趴在地上亂扭的伯勞頓側面。飛起一腳,把他魁梧結實的身體狠狠踢飛,撞在對面厚實堅硬的牆壁上。巨大的力量把整顆心髒震得粉碎,幾乎所有關節骨頭都出現裂痕,強烈震蕩使失去控制的肌肉再也無法收縮,只能保持僵硬固定的狀態,附著在骨架表面,喪失活力,慢慢腐爛。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48

    第二百三七節誤會

    地下室里一片狼籍,肉塊骨渣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一朵朵色澤鮮紅,剛剛綻開,正在釋放出濃烈血腥的花。

    林翔甩了甩沾在手上的肉末,走近樓梯旁邊的牆壁,從半敞開的衣櫃里抓起一塊亂蓬蓬的黑布,仔細地擦拭著殘留在手背和指間的血。

    蘭德沃克站在手術台前,神情寧靜地看著他,還有那塊已經被揉做一團,散亂不堪的黑布。

    “那是我最後一件工作服。如果你不想希望看到我光著身子走出這個房間,動作最好輕一點兒。雖然有血,不過洗洗還能穿。”

    蘭德沃克的聲音听起來顯得十分正常,先前臉上的狂暴與憤怒逐漸開始淡化。不過,誰也不知道,這種變化究竟是被林翔強大的戰斗力所震懾?還是收斂起流露在外的表象,內聚于心,等待更加合適,也更加強烈的釋放機會?

    林翔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他慢慢放下已經面目全非的黑大褂,抬起頭,輕輕吁了口氣,說︰“如果這就是你必須保守的秘密,那麼,這一趟我恐怕來錯了。”

    蘭德沃克冷冷地哼了一聲,慢慢走到放有尸體的手術台旁邊,打開一只擺在木櫃中間方格里的褐色舊皮箱,從其中裝有各種器械的置物欄里,伸手拿出一摞整齊疊放手手術刀片。

    鋒利的刀片在燈光下閃爍出冷森森的光,他平攤開右手,用指間把刀片麻利地傾斜順序推開,眼楮則盯著站在五米外的林翔,用充滿殺意的口氣,森寒地說︰“你應該是一名寄生士。變異力量真的很強大,如果在舊時代,像你這樣的人,會被政府抓起來送進國家科學院進行分析解剖。至于現在。。。。。。負責解剖你的人,應該是我————”

    話音剛落,他的眼里驟然亮起仇恨猙獰的光,排列于右手掌面上的刀片,被拇指推動著,靈活巧妙地被夾進五指中的縫隙間。乍看之下,並立平伸出的手指就好像突然異生出近十厘米左右的長度。然而它們並不是蘭德沃克身體的一部分,而是帶有鋒利刃口的金屬銳器。

    “嗖————”

    身體向前一弓,蘭德沃克發力縱躍,身體舒張蜷曲交替,朝著站在面前的林翔猛沖過來。平平探開的雙掌間,凸伸出鋒利的刀口。刃鋒從空氣中劃過,帶起輕微刺耳的裂音。

    林翔瞳孔驟然緊縮,他幾乎是在瞬間就作出了判斷,身體一個晃動,迎面向蘭德沃克沖去。短暫的驚訝和意外雖然使大腦思維有片刻陷入阻滯,卻沒有達到混亂和完全停頓的狀態。刀鋒與身體即將臨接的一剎那,他已經迅速改變腳步行進方向,靈活地偏轉身體,從側面揮拳砸向蘭德沃克的手腕。

    蘭德沃克一點也沒有慌張,他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朝前探伸的左臂突然曲起,手腕朝內側收回形成彎肘,腳步飛快調整位置,改變身體運動方向朝側面旋轉,帶著絲毫不減的慣性,以肘端為擊點向林翔後肩猛撞。

    林翔臉上滿是震驚,他迅速站穩前沖的腳步,像一根釘子硬生生地站住,準備以力量硬接蘭德沃克的撞擊。就在身體跟隨思維同時做出反映的瞬間,他忽然發現————蘭德沃克砸向自己的肘端竟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伸直,掌心翻轉,四把夾在指縫中的手術刀,正狠狠劃向自己的臉。

    “ ————”

    蘭德沃克的手掌按照預定軌跡重重切向林翔的面部,卻沒有刀鋒插進皮肉的熟悉感覺,而是轟然撞上一堵堅硬的厚牆,發出沉悶的聲響。

    冰,那一塊懸浮在半空,把兩個人從中間隔絕開,厚度超過十厘米,透明、堅硬的冰。

    林翔借助腿部反蹬地面的力量迅速後退幾步,蘭德沃克也收回胳膊,飛快調整著指縫間被撞歪的刀片。誰也沒有繼續發動攻擊,只是隔著這道無礙于視線的透明障壁,默默地對視著。

    “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寄生士。”林翔難以置信地看著說。

    “哼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擁有異能。真是罕見,一百個寄生士當中,大概連一個異能擁有者都很難出現。你的確有值得自豪與驕傲的資本。不過。。。。。。別用“寄生士”這個骯髒的字眼來侮辱我————”

    蘭德沃克收起眼中的狠厲和憤怒,緩緩地說︰“我可沒有被病毒感染。我的身體非常干淨,血也很純。即便是在這個到處充滿輻射,隨時可能產生基因突變的混亂世界里,我,仍然和過去一樣。”

    “那你身上的能力怎麼解釋?”林翔皺著眉,思索片刻,問。

    “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

    蘭德沃克神情傲然地昂起頭,提高音調︰“你們只相信病毒,改變身體獲得力量的同時,你們也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不再是人類,沒有人類應有的友善與良知,只有對力量/赤/裸/裸/的渴求,殘忍、凶暴、冷漠。。。。。。你們,你們,你們根本就是一群野獸————”

    “我們?”林翔敏銳地抓住對方話里的關鍵詞語。

    “難道不是嗎?”

    蘭德沃克的臉上忽然流露出充滿悲傷回憶的痛苦,他松開十指,任由夾在指間的手術刀“叮玲鐺啷”掉在地上,嘴唇顫抖,口中爆發出陣陣歇斯底里的憤怒咆哮︰“你們發動戰爭,把人類從文明巔峰徹底攆進黑暗深淵。為了得到控制一切的力量,你們用整個人類作為陪葬。地球,已經不再傳說中那個連上帝都為之感到羨慕的世界,也永遠不可能存在什麼流著奶和蜜的迦南。這里是地獄,活生生的地獄,充滿火焰與寒冷,到處都是死者的骸骨,天空永遠都是那麼陰暗,沒有太陽,更談不上什麼光明。我看不到未來,也沒有希望。暴民、吃人種族、骯髒的賣/yin/和賭博、迷亂人性的“杰特”、為了爭奪一瓶水和一塊面包之間引發的殘酷廝殺、爾虞我詐。。。。。。哈哈哈哈我原本以為,只有在但丁的《神曲》中,才能找到如此可怕的世界。然而它就在我的身邊,活生生,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熾白的燈光下,林翔的臉色顯得很平靜,幾乎沒什麼情緒波動。蘭德沃克所說的這一切他早有體會。從沉睡中甦醒,在荒蕪小鎮上遇到廢土世界上第一個男性居民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回歸文明,殺戮和暴力,會永遠陪伴自己,成為生存過程中的唯一基調。

    “你們控制了整個世界,卻強迫整個人類為代價,從病毒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這的確是個好買賣,洛克菲勒從來不做賠本生意,這一次,你們也不例外。當野心和欲望膨脹到頂點,再也沒有任何物質能夠讓自己滿足,就必須尋找另外一種新的利欲寄托。哈哈哈哈你們一直都是這樣,從最初發家致富的石油,到控制整個國家的能源命脈,再到後來把觸手伸向全世界,霸佔每一快油田,封鎖新型能源使用技術,以便讓自己能夠賺取更多利潤,洛克菲勒家族的確是把利益至上的觀點發揮到極致。。。。。。當然,再美味兒的松露菌吃多了也會覺得淡寡,再新鮮的鵝肝時間吃長也會覺得發膩。玩弄權術,使用鈔票和軍隊,打壓其它國家的游戲已經讓你們覺得厭倦,于是開始尋找新的樂趣,利用病毒把整個家族和所有親信,都變成實力超卓于普通人之上的高等生物階層,毀滅一切,再利用生物技術另外制造出一批沒有記憶的新生代種群,從而把寄生士與普通人類徹底分割開來。就像鷹鷲和野兔,前者在高空任意翱翔,用傲慢而威壓的目光冷冷俯視大地。後者卻只能瑟縮在低矮的草叢和土洞里,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看,把他們當做神靈一樣膜拜。哈哈哈哈這就是洛克菲勒夢寐以求的結果?沒錯,這種感覺的確要比單純使用鈔票更加有趣。有錢,會招來嫉妒,人們不會對你產生絕對尊敬,甚至還會因此誘發強烈反抗和敵意。強悍的身體機能則不同,弱者只會畏懼、震驚、俯首帖耳。這與知識、道德、信念無關,純粹只是生物在進化過程中形成的本能。”

    林翔站在散發著濃烈血腥的地板上,高大健美的身體,遮擋住從頭頂斜射下來的熾白燈光,在地面拖出一條不算太過黑暗的影子。他那雙黑玉般的眼楮注視著神情激憤的蘭德沃克,似乎想要看透被皮膚和肌肉隱藏的下的心髒,挖掘出這個和自己一樣,擁有從舊時代遺留記憶幸存者內心深處所有的秘密。

    “你弄錯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片刻,林翔輕輕低搖了搖頭,說︰“我不姓洛克菲勒,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姓不姓洛克菲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已經被權力和欲望徹底吞噬。你不再是純血人類,而是被邪惡控制靈魂,骯髒卑鄙的寄生士————”

    蘭德沃克仿佛發狂一般高高舉起雙手,彎曲的十指和手臂上爬滿虯結如樹根一樣的密集血管。他拼命伸手朝空中亂抓,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顫抖。不是因為恐懼或者絕望,而是因為無法遏制,像火山一樣猛然爆發的憤怒。

    “所有寄生士,全都該死————”

    蘭德沃克瞪著血紅的雙眼,從身體內部迸發出來的太多能量,將整張面孔蒸騰成介于紅白之間不正常的顏色。他把十指深深插進頭發,口中噴吐著粗重的喘息。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個外表儒雅英俊,臉上隨時掛著迷人微笑,對所有人彬彬有禮的醫生,而是一頭被復仇火焰籠罩,想要撕碎一切的野獸。

    “嗖————”

    他像瘋了一樣,從旁邊的木架上抓起最後一把手術刀,俯低身子,快如閃電般朝前猛沖。迅猛的速度讓人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動作,整個人在燈光下只留有一道淡淡的灰色殘影,瞬間即逝,無法捉摸。

    蘭德沃克的腦子里已經沒有任何多余念頭。這個時候,一切的閃避和格擋都不再有意義,只有無休止的攻擊,拼命將利刃刺入對方身體,直到對方倒下,抑或是自己倒下為止。他只想殺死對方,用鋒利刀片割斷對方的喉嚨,讓帶有溫度的熱血噴到身上,在濕滑的粘膩感覺中,重新尋找被怒火驅趕的冷靜。

    銳利的刀尖筆直指向林翔眉心,在距離雙眼中間那點凹陷僅剩五厘米的地方,再一次被林翔凝成的晶瑩冰層硬生生地阻攔下來。它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三角形刃尖在堅硬的冰面上剜出一道微創,幾條細微裂痕以此為核心,分朝四面八方迅速延伸。僅僅只是兩秒鐘不到的時間,冰層受創直徑已經超過六十公分,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夾在兩人中間,勉強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林翔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

    “ ————”

    巨大的拳頭從右邊準確命中蘭德沃克左腹,伴隨著轟然碎開的冰層,醫生雙眼急劇凸伸,慘叫著仰面朝後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堅硬的石牆上,他削瘦蒼白的臉龐上迅速涌上一片鮮艷的潮紅,猛然噴出一口血霧。

    “他擁有不亞于我的速度,力量卻仍然徘徊在介于二至三星寄生士的階段,即便是在戰斗力爆發的狀態下,最高不會超過四星。從他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任何進化或者強化氣息,難道。。。。。。他和我一樣,都屬于沒有氣息外放的特殊體質?”

    評價對手同時,疑惑也從林翔腦海里一閃而過。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想————雖然不知道蘭德沃克為什麼如此仇恨寄生士,但是從他所說的字里行間分析,這應該是一個極其冷傲的人。他絕對不會使用病毒寄生的方法對自己進行改造。那麼,這種堪比寄生士的強大力量,又是從何而來?

    蘭德沃克癱坐地上,曲起右腿,背靠牆壁,勉強保持半坐半靠的姿勢。一縷鮮紅血絲從微張的唇角慢慢溢出,眼眸深處釋放出的憤怒已經消退大半,目光里卻仍然保持著絲毫不減的仇恨。

    林翔慢慢走了過來,神情平靜地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伸手從胸前撕下繡在戰斗服上的黑色骷髏標志,放在掌心,平平遞了過去,說︰“我沒有欺騙你。我的確不姓洛克菲勒,與骷髏騎士團也沒有半點關系。事實上,我比你更想殺光那些手上戴有骷髏戒指的家伙。他們。。。。。。毀了我的一切。”

    蘭德沃克碧色的眼眸中散發出奇異的光,他死死盯著林翔,仿佛要從這張漂亮得比女人還要過分的臉上,找出自己迫切需要的某種蛛絲馬跡。結果卻令他很失望,那雙清澈如水,單純只用黑白兩種顏色構成的眼楮里,只存在令人心悸的平靜。

    蘭德沃克舔了舔嘴角,臉上慢慢恢復一貫的安靜與從容。他啐了一口被血水摻雜,滋味兒咸腥的唾液,冷冷地說︰“我不相信。”

    林翔笑了笑,彎下腰,在對方警惕敵視的目光中,背靠牆壁貼著蘭德沃克坐了下來。伸手從後腰掛包里摸出一只銀質扁酒壺,旋開壺蓋,仰脖灌了一口,一邊用手背擦著嘴,一邊把酒壺順手遞過。

    蘭德沃克皺著眉,表情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接過酒壺,端至眼前默默凝視了幾分鐘,慢慢湊近嘴邊,抿了一口。

    很烈,是用玉米釀造的純酒。

    他不是傻瓜。林翔的戰斗力明顯高于自己,若想痛下殺手,根本用不著這麼麻煩。在酒里下毒,沒有那個必要,也不符合他的身份與實力。

    “我和你一樣,也是來自那個已經沒毀滅的世界。我所知道的情況,可能並不比你多多少。至于病毒和寄生士,純粹只是在偶然情況下的突發性變異所導致。洛克菲勒不會關注到我這種小人物,我對他們也沒有什麼興趣。至于這身帶有骷髏標志的戰斗服,還有涂刷在城市外部的相關圖案,那只是作為一種對外界的勢力威懾。你應該明白,想要在這個混亂的廢土世界存活,就必需依附于某些勢力龐大的機構。”

    蘭德沃克的神色看起來很安詳,雙眼微閉,似乎是在享受這難得的寧靜。至于林翔所說的這些,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听進去。

    “在那個世界,我愛過一個女孩。”

    林翔從口袋里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慢慢地吸著︰“她也許同樣愛我,也許僅僅只是出于好感,如果沒有發生戰爭,沒有那些該死的病毒,我和她之間很可能會延續另外一個故事。我很想听她親口說出“愛我”或者拒絕之類的字眼,但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再也不可能回到那個過去的時代。我們所有人都是如此,你,也不例外。”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50

    第二百三八節解惑

    血腥,在沉悶的空氣中緩緩飄散。遍布地下室的碎肉殘骨看上去令人感到惡心,從斷裂腸管和破損內髒中流淌出來,各種顏色不一的**相互混合,散發出夾雜著屎尿臭氣的刺鼻味。堅韌的組織碎屑被從肌體上剝離,喪失生理機能的它們很快會腐爛,膿化成帶有黃綠顏色的骯髒黏液。如果是在炎熱的夏天,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聚集起密密麻麻的蚊蠅。雖然只是體積微小的飛蟲,但是在解決饑餓,尋找食物的生理本能驅動下,它們遠比人類更加強烈,更加瘋狂。

    蘭德沃克神情漠然地望著房間對面的角落,他的臉頰有著病態的慘白,嘴唇上也沒有多少紅色。仔細注視,可以察覺到他緊閉的雙唇其實正在微微顫抖,只是幅度很小,不易分辨。

    “你。。。。。。真的不是骷髏騎士?”

    過了近十分鐘,他終于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

    林翔用力地吸著香煙,閃亮的煙火映得他的面孔忽明忽暗,他長長噴出一口淡淡的煙霧,說︰“骷髏騎士不可能呆在這兒,更不可能帶著上萬平民在荒野上建立城市。雖然我對洛克菲勒沒有任何接觸,對其家族成員也很陌生,但他們絕對不會容忍手下做出這種和反叛自立沒什麼區別的舉動。其實。。。。。。我比你更加憎恨這些毀滅世界的狗/雜/種————”

    蘭德沃克仰起頭,把身體靠在牆壁上,神態明顯輕松了很多,至少身上肌肉不再像先前那樣一直保持緊繃。他注視著面前地上的一灘黑血,慢慢地說︰“我一直以為,你和那些佩帶骷髏標志的家伙一樣,是個沒有人性的混蛋。現在。。。。。。我不喜歡寄生士,不過,你也算不上我的敵人。”

    林翔笑了笑,不以為意地問︰“你是怎麼從那個時候一直活到現在?沒有被病毒感染,保持正常人的身體狀態,存活時間整整超過上百年。。。。。。這簡直不可思議。”

    如果沒有猜錯,蘭德沃克應該和劉宇晨一樣,都是采用身體器官交替更換的方法,讓身體機能一直保持旺盛活力。但是他沒有直接說穿,而是把解釋問題的機會留給蘭德沃克。除了醫生聯合協會,廢土世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並不多,尤其是受人尊敬的醫生,他們應該會非常享受這種在人前賣弄,尤其是令比自己強大對手感到吃驚,臉上滿是難以置信表情的機會。

    “內髒更換技術,其實早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就已經趨于成熟。”

    果然不出所料,蘭德沃克的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那個時候已經不僅僅只是局限于簡單的心髒移植,腎、肺、肝髒,甚至全套內分泌系統更換移植手術,成功率也高達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通過換取內部器官獲得新的生命力,從而連帶促發肌肉組織產生更加旺盛的新陳代謝,這在醫學界高層早已得到了認可。簡單來說,只要在適當時間找到健康的可更換體,就能一直延續生命。不要說是區區百年,只要細胞組織一直保持活力,就算千年、萬年,生命就會持續不斷永遠延續下去。”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

    林翔對這個時間感到驚訝,他疑惑地問︰“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媒體沒有任何播報?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是真的?在我的記憶當中,那個時候,即便是進行心髒更換手術,也會被稱之為醫學技術的重大突破。”

    “哈哈哈哈與其相信記者,還不如去相信一頭豬————”

    蘭德沃克抓起扁酒壺,仰脖朝嘴里猛灌了一大口,噴吐著濃烈的酒氣,醺醺地說︰“醫生聯合協會有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小子,還記得世界上最早的克隆生物,那頭被無數媒體追捧為生物學里程碑的綿羊“多利”嗎?那不過是聯合協會拋出來做為幌子,為了掩人耳目的陳年舊物罷了。早在五十多年前,他們就已經掌握了利用基因特征進行生命復制的技術。多利羊只是一個扔給外界當作驚喜的笑話,在醫生聯合協會的實驗室里,早就制造出數以百計的培養人。而這些從培養艙里走出來的家伙,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向身體衰老,需要進行內髒更換手術的醫生們,提供足夠新鮮、健康的配件。”

    “你們。。。。。。為什麼不對外公布這些技術?”甦有些意外,耳朵听到與曾經的記憶截然不同。他實在很難相信這是真的。

    “很多時候,人類意識其實無法跟上科技發展的速度。原始人無法理解外科手術,中世紀教庭不可能接受大宇宙學說。同樣,即便是在上個世紀,人類也很難理解克隆技術的真正意義。”

    蘭德沃克顯然看透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說︰“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自以為正義的家伙,利用“道德”與“人性”這兩張牌大肆賺取利益。在他們眼中,復制人類進行器官移植是非正常、暴力、殘忍的舉動。他們根本不會顧及病人急迫需要器官延續生命的強烈願望,只會按照自己的觀點,成天叫嚷著保護動物和生命之類的口號。這些說法簡直滑稽得可笑,連流浪貓狗都要被他們搬上屏幕,被冠加以“可憐”的詞匯,讓愛心泛濫的人群募捐喂養。呵呵說這些話的同時,他們恐怕早已忘記世界上還有數以億計的人類,仍然徘徊在饑餓線上。用昂貴的火腿喂狗,讓快要餓死的人嚼草根吃樹皮,這就是他/媽/操/蛋/的所謂愛心。你能指望這些人會主動捐獻器官給瀕死病人?別人的命在他們眼里就是一坨屎,公開移植技術和克隆人存在的消息,只會讓他們得到上竄下跳的機會,控制媒體宣傳,讓整個人類世界陷入恐慌。就好像當年布魯諾的《日心說》,同樣是在教庭的負面編造下,對整個文明世界造成前所未有的混亂。為了平息人們的憤怒,他們也有了把科學家捆綁在刑柱上活活燒死的借口。這種事情以前如此,現在也不例外。”

    林翔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蘭德沃克的話,讓他從另外一個角度重新看待已經毀滅的舊時代。確切地說,應該是接觸到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是什麼時候被感染的?”蘭德沃克搖晃著手里的酒壺,漫不經心地問。

    “大戰爆發的前幾個月。那個時候,我只是一名普通士兵。”

    林翔的聲音很平淡。現在已經不是剛剛進入廢土世界的時候,隱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那是一種能夠在人體內部自動尋找適合基因進行配對的病毒。不適應者會被它們強行改變基因排列方式,以加速細胞分裂方式獲得力量,卻必須付出生命和大腦控制機能為代價。如果是適應體,它們會在保留原有基因鏈的基礎上,對細胞結構進行全面強化和重組,從而進化成寄生士。不過,這種情況很少發生,以舊時代人類的體質,產生機率非常微小。被感染,又躲過核爆一直存活到現在。。。。。。你的確非常幸運。”

    在酒精的作用下,蘭德沃克臉上開始泛起潮紅。

    “活著,又能代表什麼呢?”

    林翔自嘲地搖了搖頭︰“我們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的時代。”

    蘭德沃克看著面前地板上散亂不堪的尸體,沉默了一會,才慢慢地說︰“知道嗎?你很特別。”

    林翔轉過身,用探詢的目光注視著他。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西邊,那里有另外一股龐大的勢力。紅色共和軍,你應該听過他們的名字。”

    蘭德沃克拎著酒壺,輕點著堅硬的地面,發出有節奏的撞擊聲,說︰“按照舊時代的說法,那幫家伙似乎是你的同胞。他們非常強大,甚至能夠與骷髏騎士團形成對抗。我曾經在他們所轄的幾座城市里呆過一段時間。怎麼說呢。。。。。。我不喜歡那些家伙,雖然他們同樣憎恨洛克菲勒,同樣是骷髏騎士的敵人,同樣也是病毒與核爆的受害者。但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令我反感。如果這個世界的最終統治者必須在紅色共和軍與骷髏騎士團之間產生,那麼。。。。。。我寧願選擇後者。”

    不知為什麼,林翔心頭忽然毫無來由的掠過一陣冰寒。

    他想起了很多曾經熟悉的面孔。

    齊越、方雨潔、孟宗祥、陸輿林。。。。。。

    離開軍區的時候,自己曾經留下整整一袋血,他們應該還活著。

    一百年,可以發生太多事情,也足夠讓本該按照固定軌跡運轉的世界,發生某種意外的變化。

    蘭德沃克不像是個會撒謊的人,他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添油加醋。盡管到目前為止,還尚不清楚他的真正身份,但他無比憎恨洛克菲勒,同樣也是舊時代的受害者之一。何況,他還擁有讓尸體復活,成為生物兵器的特殊技術。無論紅色共和軍還是骷髏騎士團,都會花大力氣對其進行拉攏。只要願意,他完全可以過得更好,而不是像現在,呆在隱月城平民區,每天按時領取一份數量不多,剛好夠自己吃飽,也談不上什麼美味的粗糙食物。

    克勞德臨死的時候曾經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與紅色共和軍進行接觸。”

    阿芙拉也說過︰“紅色共和軍與你想象中截然不同。”

    現在。。。。。。就連蘭德沃克也對這個顯然是舊時代中國延續下來的勢力保持負面評價,自己曾經熟識的戰友,那些曾經患難與共的人們,究竟是怎麼了?

    “我知道你很疑惑,也想親自去看看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我想勸戒一句————你最好打消這種念頭。那些人,怎麼說呢。。。。。。他們和你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們已經變異?”林翔本能地問。

    “他們都是正常人類,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有些東西,你必須親眼看過之後才能做出判斷。”蘭德沃克旋起酒壺上的金屬蓋子,順手遞了過來。

    “有件事,我很奇怪。”既然對方不願意在談論下去,林翔只能另外改換話題。

    “你是指。。。。。。我擁有的能力?”蘭德沃克瞥了他一眼。

    林翔點頭表示同意,隨手將快要燃盡的煙頭在地面上摁熄,認真地問︰“你。。。。。。究竟是不是寄生士?”

    “我說過,別把那個骯髒的字眼跟我聯系在一起————”蘭德沃克面色不悅地提高音調。

    “可是,你怎麼會。。。。。。”

    “力量,並不是寄生士獨有。無論病毒或者其它什麼原因,它們唯一的結果,就是讓人類從各自不同的方向產生進化。”

    蘭德沃克平靜地說︰“與普通人類相比,被病毒改變細胞組織的寄生士骨胳更加堅硬,肌肉更加結實,神經反應速度更加靈敏。也就是說,只要能夠達到這些條件,普通人也能夠成為和寄生士一樣,甚至超越寄生士的存在。”

    “地球生物的進化方式不外乎兩種。第一,為了適應環境強行進行改變。第二,在穩定的前提下,通過大腦主觀意識選擇自我變化。”

    蘭德沃克沒有給林翔接口發問的機會,繼續道︰“以太古初代的海洋生物為例,它們正是在這兩種進行方式面前選擇不同的變化途徑。前者適應環境進化成現在的魚蝦貝蟹,後者則主動尋求走上陸地的方法,最終成為更高等級的智慧生物。舊時代人類也不例外,機械和各種智能產品使身體活動的機會越來越少,幾萬年後,習慣駕駛車輛懶于活動四肢的家伙,可能會進化成一堆單純只擁有思考能力的腦狀物體。而那些喜歡健身,隨時肌肉體格作為炫耀的壯漢,則會變成頭腦萎縮,四肢健壯發達,身材高壯的半獸類形態。當然,這是是根據已知數據進行的猜測與設想。誰也不可能預測未來。我只能利用現有技術和藥物刺激的方法,在不傷害內部器官和分泌系統的前提下,對身體進行改造。結果你也看到了,我擁有不亞于你的速度和戰斗力,也許病毒對細胞組織的改變比我的方法更加有效,但是不管怎麼樣,我不想變成寄生士。我,仍然是我。”

    蘭德沃克的話其實不難理解。舊時代人類利用運動和健身等辦法,減少脂肪增加肌肉,使身體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只不過,與寄生士相比,這樣的強化效果並不明顯,也很難達到超越目的。但是不可否認,在舊時代,這的確是一種行之有效的強壯方法。

    “你會一直呆在隱月城嗎?”林翔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沒有更好選擇以前,我會留在這兒。”

    蘭德沃克曲起腿,雙手撐地,搖搖晃晃站起,有些疲憊的臉上,重新釋放出公式化的微笑︰“我不喜歡骷髏騎士團,也不願意與紅色共和軍接觸。這座城市的環境和氣氛都很合我胃口。如果你對今天晚上擅自闖進我的家,造成私人物品損壞的事情有所欠疚,想要做出一定表示的話,最好能夠在日常配給的食物當中,多給我增加點黃油和奶酪。”

    林翔點了點頭,伸手指著橫躺在地面上的破損尸體,說︰“我不會干涉你的自由。但是,也不希望在城市里看到這種非正常的東西。”

    蘭德沃克仍在微笑︰“沒問題。如你所願。”

    。。。。。。

    寒冷的夜風,呼嘯著從街道中央席卷而過。

    走在堅硬的石鋪路面上,感受著從鞋底傳來的冰冷觸感,林翔仰望著黑沉沉的天空,長長呼了口氣。

    談話,並沒有徹底解除內心深處的壓力。蘭德沃克固然給出了一部分自己迫切需要知道的答案,卻也同時給出更多的謎團。

    他的身上,實在有著太多的秘密。

    很幸運,他至少不是自己的敵人。

    林翔注意到他最後所說的那句話。里面提到了紅色共和軍,也提到了骷髏騎士團,唯獨沒有涉及醫生聯合協會半個字。

    這顯然說不過去,也不正常。

    因為,他本來就是醫生。

    。。。。。。

    距離隱月城東北面大約三十多公里的地方,一支由裝甲卡車和黑色轎車組成的車隊,正停在布滿裂縫的舊公路上。

    經過特殊改造的轎車空間非常寬敞,克萊斯特半躺半靠在後座柔軟的皮制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瞟著手里的一具遠程可視通訊器。面積只有兩寸見方,釋放出淡藍色光線的屏幕上,正顯露出一張四十歲上下,飽經風霜,卻又略帶惶恐中年男子的面孔。

    這是他早在兩周前就派出的情報人員。按照通訊器上顯示的坐標,對方目前所在的通話位置,就在隱月城內。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52

    第二百三九節眼楮

    車里不僅僅只有克萊斯特一個人。除了坐在駕駛室里的司機和貼身護衛,還有兩個年輕美貌的少女。她們身上幾乎沒穿什麼衣服,少得可憐的布料勉強只夠遮住/乳/頭和/陰/部。凹凸有致的身材顯露無遺,麥色的肌膚光滑細膩。她們像小貓般溫順慵懶地趴在克萊斯特旁邊,一個俯低身子,把頭深埋在他分開的雙腿中間,有節奏地伸插聳動著。另外一個則臥在他的左腿上,半側身體舉起手里盛有葡萄酒的高腳杯。這種姿勢會讓身體在短時間內感到酸軟麻木,卻能夠有效展示出修長渾圓的雙腿和極度飽滿的胸部,充滿誘惑,令所有男人忍不住想要撕開雙腿中間的幽深黑暗,在柔軟的呻吟中狠命沖撞、碾壓。

    她們都是伯格森送給克萊斯特的禮物。和所有機構勢力一樣,盧頓家族也會從奴隸當中挑選有培養價值的**進行訓練,教會她們如何用身體和取悅男人,用魅力和技巧讓男人感到滿足,同時讓她們一直保持/處/女狀態直到成年。最終,成為可以用來交換利益或者拉攏目標的禮品。

    “閣下,那是一座剛剛興起的大型城市。防衛力量非常嚴密。根據近段時間獲得的情報,他們擁有的寄生士數量並不多,最高級別不超過五星。這座城市懸掛有骷髏騎士團的標志,至于鮑里斯和布魯克大人,目前為止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上一次車隊受困,並且轉向北方離開的事情。但他們誰也沒有親眼看見兩位大人離開。”

    “這麼說,伯格森並沒有撒謊。”

    克萊斯特神情專注地點了點頭,同時坐直身子,伸出右手,把跪在胯前的少女頭部狠狠下按了按。突如其來的動作使昂長生殖器猛然深插進女孩咽喉,強烈刺激感使她一陣發嘔,卻強忍著沒有做出任何反抗性的舉動,仍然柔媚無比地吞吸著粗大堅硬的男性/器/官,聳動節奏也更加頻繁。

    “閣下,需要與城市控制者進行下一步接觸嗎?”屏幕上的中年男子神情恭敬地問。

    “不————”

    克萊斯特冷冷地說︰“我要親自會會那些家伙。如果他們足夠聰明,最好老老實實告訴我鮑里斯和布魯克的下落。另外,你現在就可以離開,回到總部召集捕奴部隊。北方礦山需要大量人手。他們會非常樂意為這十萬人買單。”

    听到這里,屏幕上的男子表情顯得有些遲疑︰“可是。。。。。。這座城市似乎是由骷髏騎士團管轄。一旦發動攻擊。。。。。。嗯那個,我是說如果的話,很可能。。。。。。會演變成全面戰爭。以我們的實力。。。。。。”

    “那些該死的黑色骷髏早就自顧不暇。北方教庭已經對他們發動全面進攻,即便新月之城方面收到求救,也沒有多余兵力外派。我們可以不慌不忙吞掉這座城市。當然,這得看他們對鮑里斯和布魯克究竟做了些什麼。如果我兒子還活著,那麼他們可以活著成為奴隸。假如布魯克慘遭不幸。。。。。。我會讓他們後悔,這輩子成為人類————”

    克萊斯特狠狠捏了一把旁邊女孩豐滿的/乳/房/,白嫩肌膚上立刻顯露出五個觸目驚心的鮮紅指印。這種粗魯野蠻的舉動使少女忍不住渾身顫抖,卻沒有隨之爆發慘叫,而是喘氣出陣陣令人迷醉的呻吟,端在手中的酒杯更是保持驚人的平穩。

    遠程通訊已經關閉,克萊斯特卻覺得越來越煩躁。胯下緊繃粗漲的生殖器,絲毫沒有讓他感覺到臨近發射前的亢奮與沖動。一直徘徊在腦海深處的擔憂卻使他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不是因為潛在對手,而是來源于早已失蹤的布魯克,自己唯一的兒子。

    寄生士擁有強悍無比的體質,無論戰斗或者對女人方面,他們都能保持令人驚訝的耐久程度。非常意外,克萊斯特的優勢似乎全部都集中到實力提升上。他已經沖到九星寄生士顛峰,隨時可能進化成更加強大的寄生將。作為對比,他在生育方面的能力實在不敢令人恭維。和那些一炮生一串的/種/馬/型男人不同,幾十年下來,他只成功播種過布魯克一個人。他也想極力改變這種令人尷尬的情況,證明自己比其他男人優秀得多。然而現實就是如此殘酷,被他干過的女人數以千計,卻從未有過懷孕的跡象。那些黏稠程度比濃痰還要惡心的/精/液,似乎像水份一樣在注入子*後就集體揮發,不知所蹤。

    想到這里,他不禁有些沮喪。高昂的生殖器也似乎受到影響,明顯變得塌軟下來。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把跪在雙腿中間的女孩嚇得半死,她連忙加快吞吸舔弄的節奏和速度,使盡渾身解數,拼命想要讓含在嘴里的肉質棍狀物體重新恢復剛硬狀態。

    克萊斯特的心越來越亂。擔憂、憤怒、患得患失。。。。。。各種不同類型的情緒蜂擁而來,把整個思維空間填充得滿滿當當,絲毫沒有縫隙。至于本該一直存在的冷靜,也被徹底驅逐。

    不懼怕骷髏騎士團,那只是表面上的托辭。“魔爪”公司與“上帝之劍”的合作還遠遠沒有如此親密的地步。北方戰爭的推進速度也遠遠沒有他剛才在通話里所說那麼樂觀。可是,克萊斯特必須給自己找到足夠的借口說服手下。沒有足夠充分的理由,沒人會跟著自己一起招惹骷髏騎士團。

    送死的事情,誰也不干。

    神情漠然的克萊斯特從旁邊女孩手里接過盛酒的杯子,沉思著,慢慢湊到嘴邊,杯身已經傾斜,殷紅色透明液體正要緩緩傾倒入口中的一剎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把酒杯輕輕擺放在手邊的茶幾上。

    “如果不能成為一名卓越的領袖,我至少應該做一名合格的父親。媽勒個逼的,那是我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克萊斯特喃喃著,眼眸中迅速閃過凶殘與狠厲的光。他順手抓住趴在左腿上女孩漂亮的金色長發,用力拽到面前,盯著那張精致絕倫,充滿痛苦卻在拼命釋放出誘惑媚笑的臉,仔細看了近五分鐘,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如同瓷器般光滑幼嫩的面部肌膚。

    突然,他左手一松,猝不及防的女孩頭部順勢後墜,卻被克萊斯特伸張開的五指從後腦握住。他的手很大,像鋼爪一樣從背後死死扣住女孩顴骨。乍看上去,仿佛一只伸開所有觸須,緊緊盤住人頭的異形章魚。

    女孩根本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麼,盡管心里充滿恐懼,臉上卻一直掛著強做鎮定的迷人微笑。這也是她在訓練中被皮鞭和毆打深深刻畫在腦海中的烙印————“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必須無條件服從主人的命令。面帶微笑,讓主人得到滿足。”

    “ 嚓————”

    充滿誘惑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她清楚听見從自己面頰內部發出可怕的骨裂爆音。視線焦點也隨之變得模糊混亂,女孩下意識地用手摸上自己的面孔,卻驚恐無比地發現————原本堅硬的顴骨已經整體碎裂開來,緊繃的皮肉完全松軟。甚至就連口腔里的舌頭,也能輕易觸到一塊塊從內部肌肉里分散開的硬物。劇痛,伴隨有一點點可怕的麻木,但事實卻清晰無比地告訴她,自己的臉,已經被整個兒捏碎。

    克萊斯特憐憫地望著被掐住面孔,無法說話,滿面絕望的女孩,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撥弄著已經變形的下巴。指尖沿著光滑柔軟的皮膚向上逐漸攀升,慢慢停留在對方無比驚恐,正在急劇充血的左眼旁邊。

    “我喜歡漂亮的眼楮。。。。。。。”

    克萊斯特嘴里嘟噥著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字句,握住頭部的左手微微發力,碎裂的骨片和綿軟的肌肉共同擠壓著女孩眼眶,把皮膚分朝兩邊繃開,凸出晶瑩渾圓,帶有淡藍色瞳膜的球體。強烈的神經刺激促使女孩本能地用手扶住自己的眼楮,盡量把它朝想要閉合的眼皮下面按進,卻被克萊斯特一把抓住手腕,用力朝肩膀背後狠狠反擰兩圈,在淒厲的慘叫和骨頭斷裂脆響聲中,仿佛脫節的木偶斷肢無力垂下,只有細長白淨的手指末端在微微顫抖。

    舔了舔略為發干的嘴唇,克萊斯特饒有興趣地把手伸進再無抵抗能力的女孩左眼,分開拇、食、中三指,牢牢固定住圓滑晶潤的球體,慢慢用力,讓難以拿捏的眼球順勢滑進三角形狀的握口,伴隨著女孩撕心裂肺的,已經明顯失去本音的尖叫,重重朝後一扯,連帶著眼球背後與大腦連通的神經脈絡全部拖出,“瀝瀝啦啦”拽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紅線。

    “眼。。。。。。楮。。。。。。我,我的眼楮————”

    女孩口中的慘叫已經不似人聲,她的叫喊也變得模糊不清,盡管身體仍然保持著足夠吸引人的凹凸,克萊斯特卻再也沒有半點興趣。他松開手,把連聲慘嚎的女孩朝旁邊一扔,將握在手心里的眼球小心翼翼放進酒杯,輕輕搖晃著。鮮血很快與葡萄酒混合成詭異的色彩。舉高杯子,望著自己調配出來的這杯可怕飲料,克萊斯特呆板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滿意。他慢慢張大嘴唇,帶著心滿意足的神情,把酒杯里盛裝的所有東西一飲而盡。

    舌尖用力頂破眼球,品嘗到其中流淌出來黏滑液體的瞬間,他那顆擔憂兒子安危,時刻保持緊張的心,也終于變得舒緩,平靜下來。

    跪在腳下的女孩渾身都在顫抖,她強壓下內心深處的恐懼,麻木而機械地重復著吞吸動作。舌頭踫觸的部位也越來越大,甚至連克萊斯特的肛門也沒有放過。她只能用這種方法讓克萊斯特保持快感,只求自己千萬不要步上同伴後塵。

    匝了匝嘴,克萊斯特愜意地伸手敲了敲車窗玻璃。站在外面的侍衛隨即把車門拉開,抓住被摳去眼楮女孩的胳膊,將她用力拖出車外,重重扔在空曠冰冷的荒野上。

    “出發吧去隱月城————”

    克萊斯特嘆了口氣,從旁邊茶幾上抓過一塊備用的淨布,慢慢擦拭著手上的血,朝坐在駕駛室里的司機發布命令。

    。。。。。。

    轟鳴的引擎聲中,車身後部噴吐出大團濃密的黑煙。它們籠罩在渾身/赤/裸/的女孩周圍,又被呼嘯而過的寒風迅速驅散。很快,泥濘的道路上,只剩下幾條深凹雜亂的轍印,荒野上逐漸傳來充滿興奮意味的嚎叫。枯黃灌木叢籠罩的昏暗角落,也慢慢凸顯出一團團散發著饑餓與殘忍氣息的綠光。

    撕咬、奔跑、慘嚎。。。。。。女孩淒慘的叫喊驟然爆發,又迅速消失,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嘴。只留下野獸大口吞咽肉塊,嚼碎骨頭的聲音回蕩在荒野,飄散在沉悶陰暗的天幕下。

    。。。。。。

    淡灰色的絲襪給腿部蒙上一層溫潤的光澤,勾勒出修長平滑的線條,尖細的黑絨面高跟鞋輕輕挑在足尖,在渾圓的踝骨與足跟襯托下,它更像是一只單純只為了誘惑的道具。

    應嘉坐在華貴的橡木圓桌旁邊,右手以極其可愛的姿勢斜斜抬起,背面支撐住圓潤的下盍,交疊在右腿上的左足輕輕搖晃著,目光卻默默注視著對面。

    那里,也有一個應嘉保持著同樣的坐姿,一樣漂亮,一樣充滿誘惑力。

    一陣風從窗外刮來,把端坐在桌旁的應嘉吹得搖晃亂顫。隨著風力越來越大,她整個人連同身邊景物都被朝後猛然掀起,露出一塊被木板襯起,插在穿衣鏡背面作為框架托的托盤。

    搖了搖頭,真正的應嘉從桌子旁邊站起,關上敞開的玻璃窗,讓混亂的房間重新恢復平靜,這才慢慢坐回椅子。

    桌面上,擺著一束用草葉捆好的小黃花。

    這種東西算不上什麼新鮮玩意兒。春天的荒野上,很多植物已經發出新芽和骨朵。每到這個時候,林翔總會從城外采上一把,用洗淨的瓦罐裝上清水,擺在自己臥室床頭。

    應嘉非常肯定————眼前這把小黃花,根本不是出自林翔的手筆。

    它采摘的並不整齊,很零亂,甚至帶有零星泥土。林翔從來不會犯這種錯誤,他送給自己的花清理的非常干淨,而且根部都用刀子認真修剪過,切口平整,更不可能帶有泥漿。

    最重要的是,捆綁在這束花上的草葉,與林翔通常的綁扎手法完全不同。對于自己深愛的男人,應嘉曾經仔細觀察過,並且牢牢熟記林翔身上每一個細節。她不可能在這方面弄錯,林翔也不會突然改變固定的習慣。

    顯然,送這束花的,是另外一個人。

    它就擺在官邸大門前,早晨開門的時候,一眼就能看見。

    林翔從上周就離家前往愛瑪城,應嘉不明白,究竟是誰會這樣做。

    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喜歡花,然而,很多女人都對送到面前的花束沒有什麼抵抗力。這代表來自異性的傾仰和愛慕,雖然並不一定要接受這份感情,可是,當手捧花束,被無數羨慕和嫉妒目光注視的時候,女人的虛榮心都會在那一瞬間得到空前滿足。

    沒有風,對面的鏡子又重新恢復到原來的角度。投影中的應嘉,肌膚如絲緞般迷人,身體曲線擁有令任何男人口干舌燥的資本,尤其是面孔,美麗得如同精雕細刻的淨瓷。

    男人都喜歡漂亮女人。每次外出,應嘉都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匯聚在自己身上羨慕、熱切、狂亂和迷醉的目光。攝于身份和地位,他們不敢對自己產生什麼實際性的動作,卻能夠在腦海里浮想聯翩。

    應嘉明白,除了林翔,自己永遠也不會喜歡上第二個男人,更不可能接受除他之外任何男人贈與的東西。無論那份禮物代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在沒有得到林翔允許的前提下,即便是塞到自己手里,她也不要。

    想到這里,應嘉輕輕搖了搖頭,站起身,信手拈起擺在桌上的花,扔進牆角的垃圾桶。同時,左手輕輕撫弄著掛在脖子上的銀制胸墜。已經有些冰冷寒意的臉上,又慢慢綻放出甜美的微笑。

    表面上看,這只胸墜並沒有什麼特別。如果按下掛扣將其打開,在那張兩個人合影的背後,藏有一只直徑一厘米左右的薄質膠囊。至于里面的內容物,是林翔當著她的面,灌入其中的一滴血。

    應嘉牢牢熟記著他當時對自己說過的話。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混亂與罪惡,如果有一天,我因為某種原因不在身邊,你又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麻煩,那麼。。。。。。就吞下它。”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53

    第二百四十節偷窺

    天氣逐漸變得暖和,被厚厚雲層遮擋住的太陽,也越來越頻繁出現在天空,朝仍然感覺冰冷的大地播撒光亮。陰沉淤積的輻射雲,厚重得像永遠無法化開的膠質,但是仔細觀察下來,多少能夠看出,它的顏色要比往年淡了那麼一點點。

    植物開始發芽,干枯的樹尖末梢隱隱透出點滴嫩綠。與森林里那些枝干光禿,仍然保留著依靠脫落葉片越冬的高大喬木不同,荒野上的灌木復甦時間通常要比它們早得多。微黃發綠的新葉,對所有饑腸轆轆的生物都充滿難以抗拒的誘惑。棘皮旱獺、暴熊、斑尾角馬。。。。。。首先從冬眠中醒來的吃素或者雜食性動物,成為荒野上最早能夠嘗到草睫清香的進餐者。當它們大口吞嚼著這難得的美食,興奮得有些忘乎所以的時候,成群結隊的腐狼和鬣狗總會躲在草叢深處,張大滿是尖利獠牙的嘴,流淌著骯髒腥臭的涎液,用貪婪嫉妒的目光死死盯著這些正在拼命儲存脂肪,好讓自己長得更肥一些的獵物。

    隱月城也開始變得忙碌。川流不息的人群像螞蟻一樣密集往來于采石場和耕地之間。設置在指定區域內的房屋,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增加數量。新的田地同樣也在開掘,數以萬計的流民在往來巡邏的武裝摩托車手監視下,用簡單的工具撬松大塊土泥,修壟、挖溝、平整。。。。。。他們必須在最短時間里開墾出足夠多的田地,並且趕在第一季雨水來臨前播下種子,才能從那些佩帶著管理委員會特許徽章的工作人員手中,得到每天所需的配給品。至于這些充滿自己汗水和艱辛土地究竟收成如何,那已經不在自己能夠考慮的範圍之內。只有得到認證,擁有“E”級以上身份的市民,才有資格從田地里按照各人級別獲得不同數量的報酬。

    當然,你也可以放棄這種和奴隸沒有什麼區別的生活,可以逃離城市,回到荒野上做一個不受約束的自由民。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被活活餓死、渴死,或者被變異生物撕成碎片。

    。。。。。。

    城北,八十六號大街東側,有一幢結構簡單的石屋。

    這間屋子和周圍其它建築沒有任何區別。沒有獲得比“F”等級更高的市民資格以前,新近加入城市的流民,必須按照管理委員會規定的形式建造房屋。這樣做便于控制,有利于城市整體形成景觀,一旦出現突發事件,負責周邊治安的武裝巡邏隊也能在最短時間里解除潛在危險。

    如果能夠像空氣一樣,從門縫里輕輕穿過,你會發現————這幢大門緊閉的屋子里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擺設。用木頭拼成的桌椅板凳、一張用舊磚和木板搭起的床、散發著餿霉氣息,表面沾滿黑灰色油污的衣服、被單,還有堆積在牆角,佔去房間近四分之一面積,從廢墟和荒野上拾撿回來的垃圾、破爛,把整間屋子填塞得滿滿當當,幾乎連轉身都覺得困難。

    一個身高大約一米六五左右的男子站在牆邊,眯縫著眼楮,湊近窗戶。用廢舊厚紙糊成的窗扇朝外虛掩著,不仔細觀察,很難看出兩扇微張的窗戶之間,正夾雜著一只直徑差不多五厘米,表面略微向外凸起的簡陋鏡筒。

    男子臉上滿是病態的慘白,也許是因為眯起左眼的緣故,右眼顯得出奇的大。他咧著嘴,擠壓面部肌肉以便使右眼能夠睜得更大一些。在扭曲的神經帶動下,無法合攏的右唇呈斜三角形狀張開,露出排列參差,沾滿黃垢,惡心無比的牙齒,還有正順著唇角往下滴淌,把半個前胸完全浸透的晶濃涎液。

    威爾希爾加入隱月城已經超過整整一年。算起來,他應該屬于這座城市里資格較老的居民。他算得上是一個異類。除了在大暴*中被殺或者參與搶劫的人之外,那些與他同時期加入城市的流民,無一例外都得到了“E”等級以上的市民身份。只有他仍然呆在這間髒亂不堪的小屋子里,按時領取勉強能夠維持溫飽的食物和水。

    按照管理委員會的規定————只有每天按時出勤,在巡邏警衛監視下完成工作任務,得到監工確認的低等級市民,才能得到八百克玉米面包、五克食鹽、五百毫升清潔的飲水。連續保持三個月滿勤記錄,從第四個月開始,配給食物數量可以上升到每天一千克。全年滿勤,能夠從區域管理人員那里得到一個“A+”評價。如果能夠把同樣的評價一直保持三年,那麼從第四年開始,市民等級也會對應提升,成為能夠擁有田地收獲分潤資格的“E”級市民。

    威爾希爾從未得到過當月滿勤的記錄。只有當餓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才會在工地上看到他的身影。拿到監工確認,從食品配發站得到的食物,他通常會分成兩天或者三天慢慢吃完。這段時間里,他會一直呆在家中,直到所有東西被吃得一干二淨,餓得實在難受,則又開始重復艱難而痛苦的工作、換取食物過程。

    無論舊時代或者現在,人類社會都不缺乏懶鬼或者寄生蟲。暴力強迫工作只會帶來更多的問題。相比之下,饑餓與干渴才是最佳的推動力量。

    床頭,擺放著幾本封面破爛,紙頁發黃,邊角已經皺卷彎曲的舊書。這些都是威爾希爾從廢墟里淘撿回來的“寶貝”,也是他用作證明自己價值的道具。

    《腦筋急轉彎三千題》、《莫比斯環探密》、《拓撲與視覺差異》、《女性情感與個人思維》、《代數》。。。。。。

    威爾希爾不像城內其他流民那樣喜歡賭博,喝酒也沒有什麼興趣。他最大的愛好,就是躺在床上,用手指蘸著口水,慢慢翻看著這些從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書。做題、思考,在頭腦漲痛的繁雜思維中,尋找獲得答案剎那間的暢快與亢奮。

    他自認為是一個智商極高的智者。他可以對這些書上羅列的習題倒背如流,也明白三角和圓形之間的對比分切關系。但他永遠不會把思考與實際相互聯系,無法進行套用,只能停留在紙面上,空想、幻想。

    架在窗戶上的鏡筒,是一具自制的簡易望遠鏡。手工打磨的鏡頭成像倍數不大,從鏡頭里看到的景觀也很模糊,卻足夠讓威爾希爾的視線翻越數百米外的內城城牆,看到那幢從牆壁頂端探伸出大半個屋頂的城主官邸。

    “快點兒出現,快點兒出現吧求求你,我已經等了整整一個上午。別再折磨我久被煎熬的心,讓我看一眼,僅僅只看一眼。哪怕只有一分鐘,一秒鐘,也已經足夠————”

    充滿哀求語氣的喃喃聲微不可辨,長時間保持站立姿勢,使雙腿有種仿佛灌鉛般的沉重。從穿過輻射雲投射下來的陽光判斷,時間已經超過午後兩點,從昨天中午直到現在,威爾希爾只喝過幾口水,連一星半點面包屑都沒有下肚。

    家里已經沒有任何食物,屋角瓦罐里還剩下差不多兩百毫升水。濃烈的酸液拼命啃嚙著胃袋,發出“咕嘟咕嘟”的翻騰聲響,刺激著中樞神經一再抽搐、顫抖。

    被鏡筒遮住的右眼,已經凸伸成不正常的形狀。在酸漲不堪的視覺神經影響下,思維意識逐漸也逐漸出現短暫的混亂。頭暈、耳鳴、感官麻木。。。。。。諸多生理負面效應在威爾希爾身上層出不窮。盡管如此,他仍然狠狠咬緊牙齒,拼命睜大眼楮,把視線焦點死死匯聚在遠處官邸的白色陽台上。

    也許是誠摯的祈禱感動了上天,或許是上帝對于這種無聊游戲實在感覺到厭煩。終于,就在威爾希爾思維陷入恍惚,時刻可能體力不支一頭栽倒的剎那間,官邸小樓緊閉的房門終于裂開一條縫隙,隨著這道充滿希望的線條逐漸擴大,應嘉靚麗的身影,也慢慢出現在陽台上。

    “我的愛人,你,你終于來了。你實在讓我等了太久。。。。。。不過,現在也不算晚。親愛的,我絲毫沒有想要責怪你的意思。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會等著你。我,我,我。。。。。。我想。。。。。。我要。。。。。。”

    威爾希爾語無倫次地說著只有自己才能听見的話,他渾身上下激動得發顫,牙齒發出“格格”的撞擊聲。握住望遠鏡的手緊緊扣住鏡頭邊緣,睜大到極限的右眼深深陷入鏡筒內部,雖說這樣做對改變視覺效果沒有什麼幫助,但是在威爾希爾看來,卻能明顯縮短自己與鏡頭那端應嘉之間的距離,讓他湊得更近,看的更清楚。

    “親愛的,我喜歡你穿這套白色的裙子。這能讓你看起來像天使一樣純潔。哦你為什麼要皺起眉頭?是不是因為有風?或者天氣太冷?快。。。。。。快回屋子里去,千萬不要感冒,那樣。。。。。。不,別走,別扔下我一個人,我已經等了整整一天才見到你,別走————”

    威爾希爾像瘋子一樣說著意義混亂的話,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緊縮成針芒的瞳孔貪婪地盯著應嘉身上每一個細節。頭發、手指、身體。。。。。。盡管這些部分早已如同烙印般深深刻畫在他的記憶深處,可他仍然覺得陌生,仍然覺得對自己充滿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他一直牢記著第一次見到應嘉時的情景。

    那是四百二十七天前,自己站在窗前朝北面內城方向眺望,就在視線正前方,一襲白衣的應嘉就像現在這樣出現在陽台上。雖然僅僅只是一個朦朧模糊的側影,但是在威爾希爾看來,卻如同被高速行進的列車撞進心髒,猛然爆發出無法遏制,狂亂無比的沖擊。

    “這就是一見鐘情,親愛的,我會好好保護你。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威爾希爾伸長了脖子,用力閉緊左眼,如同夢囈般喃喃地說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看多久,他也很清楚應嘉不可能屬于自己,然而幻想已經佔據思維空間的全部,理智仍然存在,卻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忽然,與陽台連通的房門被再次推開,身穿淺灰色戰斗服的林翔從房間里走出。他張開雙臂,把應嘉從背後摟進懷中。感受到從心愛男人身上傳來的溫熱,女孩微笑著側過臉,把那張漂亮得非常過分的面孔,慢慢埋進男人寬闊的胸膛。

    “不————”

    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在狹窄陰暗的小石屋里回蕩。

    威爾希爾干瘦的臉上忽然泛起一層異樣的潮紅,血管里流動的血液在這一瞬間近乎凝固,腎上腺素驟然上升,他大張著嘴,喉嚨間更是涌出狂怒如野獸般的痛嚎,握住望遠鏡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拼命亂顫,左手則狠狠扣住旁邊的牆壁,仿佛不知疼痛般狠命下抓,在堅硬的石面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白色劃痕。

    “你是我的,是我的。。。。。。嗚嗚嗚嗚,你,你能這麼殘忍,不能這樣對我。。。。。。我,我,我。。。。。。我愛你啊。。。。。。”

    好象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威爾希爾緊繃的身體一松,頹然跪倒在地,手中的望遠鏡滾落著掉在地面上。酸咸的液體從淚腺中被肌肉擠壓出來,大滴大滴墜下。

    (連飯也吃不飽卻仍然還要泡妞的男人,在這個世界上也許還有很多)

    。。。。。。

    涌動的風,裹卷著濃密的輻射雲來回翻滾,它們迅速填沒天幕表面每一點殘留的縫隙,把本就不多的陽光重新拖回身後,嚴嚴實實全部遮擋住,讓空曠大地重新恢復沉悶、死寂的黑暗。

    林翔和應嘉的身影早已從陽台上消失。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次出現,究竟會是什麼時候。

    威爾希爾抱著膝蓋,坐在房間靠近牆壁的地面上,頭深深地藏在雙膝後面,只露出兩只充滿鮮紅血絲,被仇恨與痛苦統治的眼楮。

    他就這樣呆呆保持著固定姿勢,絲毫沒有動彈。腦子里不斷飄過無數混雜紛亂的意識,也無法從中理出頭緒。

    淡淡的光,從窗外透進房間,在地面反射起一層如同薄霧般的清冷。

    也許是想要讓酸麻的手臂得到片刻舒緩,威爾希爾慢慢轉過身,抬起右臂,在堅硬的牆壁上慢慢摸索著。

    那里,有幾條用鐵錐在石頭表面勾畫出來的淺淺白線。非常粗糙,也很混亂,湊近仔細端詳,可以辨別出那是一張人類的面孔。如果把那幾縷從頭頂一直長長下拖的線條理解成頭發,那麼你還可以進一步識別出,這張簡單的牆畫,是一張女人的臉。

    手指觸摸在粗糙的牆面上,從皮膚末端傳來陣陣輕微刺扎感。威爾希爾卻有種如同撫摸著光滑瓷器般的錯覺。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繪畫天賦,也不可能像經過專業訓練畫師那樣,在牆壁上留下應嘉清麗無比的面容。確切地說,除了他自己,誰也不可能把這張丑陋畫像與應嘉聯系在一起,可他仍然看得很仔細,很開心。腦海中存在的幻像與畫面相互融合,摸上去,就是那張令自己夢縈魂牽的面孔。

    撫摸著並不存在的虛幻,威爾希爾的目光開始變得放肆、灼熱。迷離的視覺中,似乎已經出現應嘉凹凸有致的身體。他再也忍耐不住,像瘋了一樣猛然緊趴在牆壁上,伸張到極限的手指在畫面上對應位置來回狠抓。感覺上,自己已經握住應嘉的胸,死命蹂躪著那兩團令無數男人為之向往的柔軟。同時張開嘴,伸出舌頭,在那張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臉上拼命亂舔。粗糙的牆刺在舌頭上劃出一道道血痕,細小的凹槽間還留有點滴刮下來的肉末。但威爾希爾絲毫感覺不到如鋼鐵般的堅硬和難以想象的劇痛,停留在腦海中的,只有滑膩柔順的觸感,以及令自己達到前所未有滿足感的沖動。

    “噗————”

    他的褲子已經脫到膝蓋以下,幾團黏白色的半凝液體,從繃脹得堅硬無比的生殖器管口猛然噴出,準確地射在牆壁畫面上,代表應嘉眼楮的那幾道線條中央。在重力作用下,它們開始慢慢朝下流淌,散發出令人惡心的腥臭味。

    釋放完渾身精力的威爾希爾,像被抽去筋骨的魚,有氣無力癱軟在地。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感受到從胃袋里傳來的強烈饑餓,還有喉嚨間火燒火燎的干渴。

    “城主又怎麼樣?你永遠也不可能霸佔我的女人。即便是死,她也只屬于我一個人,嘿嘿哈哈哈哈————”

    望著窗戶外面不斷飄動的雲,威爾希爾被痛苦扭曲的臉上,竟然慢慢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猙獰無比,令人不寒而栗。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53

    第二百四一節交涉

    隱月城照常迎來一個新的早晨。

    城外的警戒區已經擴展到距離邊沿地帶十五公里的區域。每天都有武裝摩托車隊從附近經過,他們的任務不僅僅只是單純意義上的巡視,還必須承擔預警、動植物變化、外來流民引導等一系列工作。隨著從“黑鐵溶爐”方面得到的機車數量不斷增加,巡邏隊也在慢慢膨脹,在保證足夠給養的情況下,隱月城機車手巡視的距離越來越遠,區域也越來越廣。

    四個主要方向上與舊公路鄰接的城市入口附近,大大小小林立著數十座警戒塔。假如進攻方擁有火炮之類的重型武器,這些用鋼筋混凝土和堅硬石塊堆砌成的防御性建築,其實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是對于那些從荒野上遠道而來的流民,還有在輻射影響下,已經進化成罷半獸形態的暴民,卻能耗發揮出令人難以想象,威懾遠大于實際效果的作用。

    雖然沒有陽光,雲層卻也不可能完全遮擋從那顆火焰星球上投射下來的全部溫度。土壤里的水份開始被蒸發,表面土層甚至龜裂開一道道縫隙。如果天氣在未來幾個月持續保持干旱,這些裂縫會越來越大,越來越深,那些剛剛從冬季睡眠中剛剛甦醒過來,正在暖陽和風中抽枝展葉的植物,很快又會迅速變得一片枯黃。

    隱約可以看見遠方揚起了片片煙塵,了望塔上的值班哨兵立刻用短程步話機向附近守衛發布預警。那些煙塵顯然是被輪胎碾壓滾轉四散飛揚導致的結果,即便隔著很遠,也可以透過灰黃色的塵霧,看見幾個正朝城市方向高速行進的模糊車影。

    流民不可能擁有車輛。這種幾乎沒有任何勢力能夠制造的復雜機械,通常都屬于擁有獨立領地的家族機構。它們的保養與維護需要花費大量資源。飆車的確是一件非常拉風的事情,但是與迫切需要解決的溫飽相比,感官上的刺激與享受,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必須讓位于最基本的生理要求。

    車隊在距離哨卡大約五米遠的地方緩緩停下,克萊斯特推開車門,走下。站在殘破卻不失堅硬的柏油路面上,右手搭在車頂,眯縫著眼楮,抬頭遠眺城市內部擁擠卻不失去整齊的石造建築,足足過了近十分鐘,他才神情平淡地長長呼了口氣。

    “閣下,有什麼需要吩咐我去做的事情嗎?”

    垂手侍立在旁邊的斯圖爾特臉上滿是恭敬。他像平常那樣穿著黑衣。盡管顏色和款式都很單調,但做工卻非常精美,面料也極其昂貴。

    克萊斯特沒有回答。他抬頭仰望著灰暗的天空,又將目光緩緩移向遠方的白色城牆。臉上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只有瞳孔在急劇運轉思維的影響下,迅速縮小又飛快擴大,放射出貪婪、冰冷的目光。

    “墨菲————”

    他撮起手,捏了個清脆的響指。沒有理會彎腰站在旁邊的黑衣侍者,直接叫過像鐵塔一樣護在側前方的衛隊長。

    “管好你手下的人,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以任何借口擅自開火————”

    克萊斯特認真地盯著他︰“我需要這座城市。如果那個所謂的城主足夠聰明,他應該會滿足我的要求。在情況尚未明了之前,禁止與下面的守衛產生沖突。這里比我想象中要整潔、漂亮得多,我可不想讓它變成一堆到處都是尸體和瓦礫的廢墟。。。。。。懂我的意思嗎?”

    身材高大的墨菲尊敬起欠了欠身,昂起頭,用炸雷一般的聲音應道︰“謹遵您的命令,先生。”

    克萊斯特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的陰郁神情也慢慢舒展開來。他細長的手指輕輕點擊著房車頂層的黑色外殼,一面漫不經心地叫道︰“斯圖爾特————”

    黑衣侍者再次躬身︰“請您吩咐,閣下。”

    “替我去拜會一下這座城市現在的主人,讓他明白我的意思。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能永恆不變。最遲二十四小時後,我希望在城頭上看見一面繡著我個人徽記的旗幟。”克萊斯特淡淡地吩咐著,視線始終未從遠處的城市上移開。

    斯圖爾特點了點頭,思索片刻,繼續以悠揚的聲音問︰“閣下,需要我殺了他嗎?這樣會一勞永逸。”

    “不不不你最好不要這麼做————”

    克萊斯特擺了擺手,轉過身,看著斯圖爾特那張充滿疑惑的臉,淡笑道︰“我需要一個管理人。按照伯格森的說法,那個叫做林翔的男人,是一個騙子、無賴加惡棍的混合體。暫且不論伯格森究竟是出于什麼用心,那個男人在管理城市方面的確很有一套。我只相信自己的眼楮。呵呵用暴力和“杰特”,可以輕而易舉摧毀一座城市。然而把它納入秩序體系進行管理,卻需要花費難以想象的精力和資源。黑金鎮實在太小了,那里只屬于大衛。卡斯爾會長一個人。至于我。。。。。。是時候尋找一個屬于自己的新居城了。”

    斯圖爾特默默回想了一遍這些話,逐字逐句分析,釋然地點了點頭。

    “記住,對他給予足夠的尊敬。即便他有過激或者憤怒的情緒也禁止動手。生存或者死亡,必須,也只能由我才能決定————”

    克萊斯特的聲音無比威嚴,充滿不可抗拒的成份。

    。。。。。。

    隱月城中央辦公大樓的主會議廳里,像往常一樣擺著足夠容納六十人參會的條形長桌。然而圍坐在桌案兩邊的人卻很少,連同單獨坐在長桌側面,用兩張椅子與其他人分隔開來的斯圖爾特在內,也僅僅只有五名與會者。

    按照慣例,林翔通常會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見外來人員。可是這一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早在半小時前他就收到來自城衛軍的警報,那支停在西門外的車隊,所有車身上都涂有丑陋猙獰的“魔爪”標志。

    林翔像往常一樣高踞長桌盡頭的首位,王彪和楊華分列在左右兩邊。遞次往下的另外一把高背椅子上,坐著神情平淡的布蘭琪,她雙腿交叉疊翹在桌面下,昂首挺胸,以最能夠釋放出女性優勢,卻不失禮貌的姿態,安靜地等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混亂與風暴。

    斯圖爾特坐在長桌中段的位置。嚴格來說,這里並不是正規意義上的客座。卻距離會議廳大門最近。這本來就算不上是正規意義上的談判,他也樂于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選座位。只是如此一來,兩撥分屬不同陣營的人顯得涇渭分明,如果從側面看去,斯圖爾特這個外來者,反倒更加像是端坐在大廳中央的主人。

    “剛剛所說的這些話,就是我主人的意思。希望,閣下能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

    雖然在稱謂方面使用敬語,斯圖爾特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偏及到林翔等人身上。他神情冷漠,毫無表情的面孔之下是隱藏不住的傲慢。

    坐在側面的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只有那個叫做楊華的家伙擁有相當于六星寄生士的實力。王彪和布蘭琪也是寄生士,力量卻剛剛達到五星。至于坐在上首,被他們稱作“城主”,名字叫做林翔,漂亮得有些過分的年輕男子,竟然是一個沒有任何進化或者強化力量的廢物。這種奇怪的組合讓斯圖爾特實在難以理解,內心深處因為克萊斯特反復叮囑而產生的警惕和慎重,也完全被輕蔑和鄙夷所代替。

    斯圖爾特的確有驕傲的資本————他也是寄生士,而且實力足足高達七星。

    只要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白痴都很清楚————在廢土世界,沒有能力,就沒有權利。

    林翔平靜地看著他,目光始終純淨如水。

    他一直沒有說話,沉默的力量似乎完全壓制住王彪和楊華身上難以遏竭的憤怒。會議廳里的氣氛驟然陷入冰冷,斯圖爾特甚至能夠听見自己口鼻間發出的輕微呼吸。

    “我想知道,克萊斯特先生對隱月城有什麼具體安排?”

    布蘭琪坐直身子,雙手朝後攏了攏頭發,認真地問︰“這個世界的基本法則就是弱肉強食,我們都清楚這一點。我並不懷疑克萊斯特先生有控制一切的能力。我只是想弄明白,對于我們,對于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他究竟有什麼樣的看法?或者應該說,他準備給我們安排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位置?”斯圖爾特眼眸里閃過一絲狐疑。

    “城主、市長、最高軍事長官、城防部隊負責人,還有除此而外大大小小多達上千名管理人員,我們是仍然保留自己原來的權力?還是被剝奪一切,成為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的普通市民?”

    布蘭琪說話的口吻咄咄逼人,然而意思卻足夠清楚。

    斯圖爾特冷漠的臉上很快浮現出一絲厲意。在記憶中,除了克萊斯特與卡斯爾會長這些實力朝卓的強者,根本沒人敢用這種據傲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如果不是礙于克萊斯特之前的再三叮囑,他早就撲上前去,擰住布蘭琪的脖子,把她那顆充滿傲慢卻算不上漂亮的腦袋狠狠砸個稀爛。

    不知道為什麼,斯圖爾特心里忽然隱隱浮起些許不安。憤怒並沒有徹底驅除他頭腦中必要的冷靜。他非常清楚,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屈服于絕對的力量。這種事情在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書籍中有著非常詳盡的記載。正如同古代戰爭中那些被強大對手團團包圍,已經陷入彈盡糧絕的孤軍,在和談無望,甚至被敵人征服的前夕,他們往往會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過激之舉。

    焚城、殺光所有居民、毀滅一切有價值的東西,站在無法讓對手得到絲毫收益的灰燼白地上,帶著傲慢與滿足的神情自殺。

    在這種必死無解的情況下,狂暴與憤怒沒有任何作用。哪怕你擁有比天神還要強大的力量,也無法令一只小小的螻蟻屈服。

    想到這里,斯圖爾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流民死上一百萬,和自己也扯不上任何關系。可是如果因此觸怒克萊斯特大人。。。。。。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斯圖爾特猛然推開椅子,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陰沉的目光在林翔等人身上來回打轉。過了半天,才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冷地問︰“說吧你們想怎麼樣?”

    “我們絲毫沒有想要威脅您的意思。”

    林翔抬起頭,微笑著說︰“您應該明白,這座城市是我們嘔心瀝血在荒野上建立起來的成果。當然,我們也不會對克萊斯特大人的命令置之不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權力和利益之間,找到某種我們雙方都能滿意的平衡?”

    斯圖爾特臉上的寒意稍微有所平緩。他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

    林翔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密,他微微躬身,恭謹地說︰“克萊斯特大人可以得到隱月城。我們甚至可以現在就承認他成為真正的城主。但是,在收益方面。。。。。。”

    “說吧你們想分走多少好處?”

    斯圖爾特已經完全明白林翔話的意思。雖然有些惱怒,但他的臉色卻顯得非常平靜。在他看來,這才是被征服者應該具有的正常態度。誰也不可能單單憑借一句話就讓出手里的全部利益。強者可以碾碎一切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卻只能得到一堆無用的廢墟瓦礫。顯然,面前這幾個人還不想死,他們正在絞盡腦汁想要保留下足夠多的好處。寄生士也好,普通人也罷,都一樣。

    如果對方沒有任何條件,非常干脆地答應自己的要求。斯圖爾特反倒會起疑心。因為,那不正常。

    “我們負責幫助克萊斯特大人管理城市,收益方面。。。。。。五五對分。”

    猶豫片刻,林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艱難地抬起右手,伸出五個手指。

    斯圖爾特神情冷傲地盯著林翔,過了好幾分鐘,才從鼻孔里哼出一聲冷笑︰“這件事情必須由克萊斯特大人才能作出決定,我無權決定你提出的要求。準備一下,克萊斯特閣下會在傍晚時分進入城市。如果你想說動他以便得到更多的好處,那就最好準備充分一些,做的漂亮一些。”

    “當然當然。”

    林翔忙不迭地應道︰“我會在收益當中,額外為您單獨準備一份。尊敬的斯圖爾特閣下。”

    听到這里,斯圖爾特臉上的冷意終于有所舒緩。他用看待狗和白痴的目光瞟了林翔一眼,緊抿的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淡笑,轉身走出會議廳。

    。。。。。。

    隨著走廊上的腳步上越來越遠,會議廳里也徹底恢復寂靜。圍坐在長桌兩邊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不約而同把目光聚集在林翔身上,仿佛那才是吸引視線的焦點。

    “我們該怎麼辦?”

    布蘭琪已經失去一貫的冷靜,她焦慮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根據城市西門的守衛人員報告,他們能夠從克萊斯特身上感應到九星寄生士的強大氣息。我們。。。。。。我們能對付嗎?”

    王彪和楊華沒有回答,他們在緊張關注著林翔臉上的每一個變化。談判與辯論不是他們的強項,如果最終選擇是必須戰斗,哪怕面前的敵人是比寄生士等級更高的寄生將,他們也會毫不猶豫沖上前去,想盡一切辦法,和對手同歸于盡。

    林翔早已收起獻媚和甜膩的笑,臉上的神色變得非常凝重。他慢慢握緊雙手,又緩緩分開,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麼難以決定的問題。

    “真是奇怪。。。。。。他居然沒有提到鮑里斯和布魯克。要知道,布魯克那個家伙,可是克萊斯特的親生兒子。”

    布蘭琪等三人面色一凜,他們都能明白這句話里隱藏的意思。

    “這會不會是一種試探?”王彪使勁兒捏了捏手腕,發出清脆的骨節爆響。

    “不知道。”

    林翔搖了搖頭︰“如果一定要給剛才的事情做出合理解釋,那麼克萊斯特在錢財方面的關注,顯然要遠遠大于親情。可是當時鮑里斯也說過,布魯克是他唯一的兒子。”

    “不管是不是試探,我們都要提前做好相關布置”

    停頓片刻,林翔又補充道︰“九星寄生士與普通意義上的進化人截然不同。“魔爪”是一個非常神秘的殺手集團,我們沒有關于克萊斯特的任何情報。單純依靠氣息感應僅僅只能做為參考,他可能會比想象中要更難對付。但是不管怎麼樣,事態發展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我們手里,也握著他們所不知道的底牌。”

    “我相信你能夠解決克萊斯特。但是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他可是“魔爪”的副會長,我們也很難做出像上一次那麼完美的偽裝。如果他死在這里,整個“魔爪”集團都會聞風而動。尤其是他們的會長大衛。卡斯爾。。。。。。那可是一個極其強大的對手。”

    楊華憂心忡忡地說。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54

    第二百四二節晚宴

    “所以,我們需要示弱————”

    林翔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望著被厚厚輻射雲沉沉壓實的地平線,淡淡地說︰“很多人都知道“永遠不要輕視比自己弱小的對手”這句話。但是真正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實在寥寥無幾。輻射造就了變異,異能者已經習慣于利用氣息判斷彼此能力的方法。剛才那個叫做斯圖爾特的家伙也不例外。只要我們一直保持弱小的表像,就很難引起猜忌和警惕。至于“魔爪”和他們的會長。。。。。。如果能夠控制克萊斯特,一定能夠從他嘴里知道不少相關的秘密。”

    。。。。。。

    傍晚,天光已經非常昏暗。大片的輻射雲把整個世界籠罩在永遠不變的陰沉之下。與核戰剛剛結束時,時間長達數年之久的永夜和極晝相比,現在至少能夠在二十四小時內進行明顯的黑白交替。但是晨暮之間的變化,卻很難通過光線明暗進行對比。這種情況也許還會持續很久,或者成為統治地球的唯一色彩主調。

    一千兩百名城衛軍士兵整齊排列在城市西面入口兩側,把空曠的地面圍成寬度超過十余米的道路。他們都穿著淺灰色的軍制戰斗服,手里握著清一色AK突擊步槍。在布蘭琪和城市管理委員會的緊急調配下,士兵們按照不同身高順序排列,旁觀者從視覺上很難發覺其中差異,只有整齊、壯觀、震撼的感覺。

    在一輛武裝越野車的引導下,表面涂有“魔爪”標志的車隊,沿著這條完全由士兵構成,附近擠滿上萬名圍觀市民的街道,緩緩駛入完全敞開,充滿友好氣息的城市。

    “墨菲,放輕松點兒。他們不是敵人,而是即將接受我們統治的平民。”

    坐在緩緩而行的黑色房車里,望著車窗外面那一張張滿是好奇的面孔,克萊斯特只覺得自己那顆沉著冷靜的心,像打了激素一樣,正被刺激得越來越趨于興奮。

    很多人都喜歡虛榮。表面上華而不實的東西雖然沒有任何意義,卻能讓人在視覺和感官上感到滿足。

    克萊斯特並不喜歡斯圖爾特帶回來的答復。但他卻也因此減少了很對隱月城的戒備和敵意。沒有人會拱手讓出屬于自己的東西,絕對服從通常都意味著潛在的反叛與顛覆。有糾紛,針鋒相對的談判,適當讓出一部分利益,才能得到真正的穩定。

    “閣下,他們的人實在太多了點兒。我覺得。。。。。。這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歡迎,而是一場示威。”

    身材魁梧的墨菲。凱萊斯特姆並不適合房車這種高貴豪華的精致機械。面部肌肉像岩石一樣堅硬的他,目光一直死死注視著車外那些保持站立姿勢的城衛軍士兵,絲毫不顧自己超過九十公斤的體重,正瘋狂碾壓屁股下面的柔軟絨墊,與皮制沙發的緊密摩擦間,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咯”聲。

    “你應該改變一下自己的思維,不要老是用軍人的眼光去看待問題。”

    克萊斯特興致勃勃地從擺在茶幾上的盒子里抽出一支雪茄,雙指運勢成刀,巧妙削去尾部切口。坐在旁邊的墨菲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殷切地為他點燃。

    “過了今天,你就是這座城市的最高軍事防衛官。記住,別把黑金鎮的那一套拿到這里使用。我不想在這座城市里看到“杰特”的影子,這里很干淨,也很有秩序,就讓它一直保持下去。如果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就多向那些原來的管理人員請教。槍和拳頭只是用來對付荒野上的流民,在這里,你必須學會如何運用自己的智慧。”

    說著,克萊斯特嘴里噴出一股濃濃的煙,神情愜意地用手指輕點了點自己的頭。

    。。。。。。

    林翔與其他主要城市管理者守候在中央大樓的台階下面。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骷髏騎士團配發的軍官戰斗制服,而是換上另外一件做工精美的黑外套。這樣的打扮讓他平添了幾分英氣,寬大的西裝恰到好處遮擋住健美身形表面高高外凸的肌肉,使人絲毫感覺不出力量。乍看上去,就是一個英俊得令人嫉妒,表面光鮮,性格安靜,卻有著對權力和物質強烈佔有欲望的年輕人。

    黑色房車在樓前空地上緩緩停住的一剎那,林翔也飛快走了過來。他側身站在車前,拉開車門,同時伸出右手為剛剛探出身體的克萊斯特擋住車頂。這種過于諂媚的舉動,使剛剛從領頭卡車上跳下,已經走到車前卻明顯晚了一步的斯圖爾特很是不滿,卻讓克萊斯特那顆略帶興奮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閣下,我們已經準備好歡迎晚宴。希望您能喜歡。”

    林翔側過身讓出道路,語氣恭敬地微笑道。

    輕點了點頭,克萊斯特銳利的目光落在他額前那片因為活動過于劇烈,顯然是剛剛滲出,密密麻麻的微小汗珠上。隨即笑了笑,在眾人的簇擁下,昂首走上台階。

    感覺不到異能氣息,身體反應和一般人沒什麼區別。。。。。。斯圖爾特說的沒錯,這個年輕的城主,的確是個毫無能力的普通人。

    。。。。。。

    一樓大廳已經被臨時改造成宴會場。鋪著潔白餐布的圓桌上面,雜陳著令人饞涎欲滴的珍饈美味。

    表面涂刷著鮮美醬料,散發出金黃色澤與誘人香氣的烤羊。攙加了大蒜和各種香料,用文火燜煮至酥爛的炖豬肉。用長鐵 穿在一起,平鋪在新鮮紫花菜表面,正往下滴淌油珠的烤雞塊。稠得必須用刀子才能切開的黃油,以及裝在白色瓷盤里,已經分切成整齊厚片的玉米面包。就在這些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旁邊,還擺放著一瓶瓶剛剛擦去表面灰塵,瓶身上還貼有從舊時代延續至今品牌標簽的百年陳釀。

    一百二十名衛兵被安排在一樓大廳里就餐,墨菲、斯圖爾特和克萊斯特一起,被引進三樓會議廳。這種把手下與自己分開的舉動,絲毫沒有引起不快或者反對。畢竟,與樓下相比,會議廳條形長桌上擺放的餐具更加華貴,菜肴也更精致,幽靜的環境有利于談話,也符合彼此之間的身份。

    必不可少的寒喧與客套過後,人們開始落座。克萊斯特理所當然坐在首位,墨菲和斯圖爾特順理成章分列在左右兩邊。更加往下一些的順序,才輪到林翔和其他人。

    一名年輕美貌的侍女走上前來,手里端著一瓶剛剛開啟封口,用絲帕裹住瓶身的白蘭地。正當她準備彎下腰,把酒倒進克萊斯特面前高腳杯的時候,坐在旁邊的斯圖爾特忽然伸出手,把傾斜的瓶口硬生生攔在半空。

    “等一下————”

    他從腳邊拎起一只從車上帶來的小皮箱,擺在腿上,熟練地拉開系在表面的皮扣,打開箱蓋,從白色棉布襯底的箱子里,拿出三套做工精美的銀制餐具,逐一擺放開來。

    “你來倒酒,先喝一杯————”

    斯圖爾特向坐在自己下首的林翔看了一眼,冷冷地說︰“抱歉,克萊斯特大人從不使用別人提供的餐具。我們也一樣。”

    “沒問題————”

    林翔微笑著站起身,接過侍女手里的酒瓶,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旋即把擺在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又將里面盛裝的琥珀色酒液一飲而盡,這才舉起喝空的高腳杯,把滴酒不剩的杯子口面朝下,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個圈,重新放回桌子上。

    斯圖爾特臉上的冷意仍然沒有消退。他不為所動地看了看林翔,又將目光轉向坐在對面的王彪等人,伸手指了指,說︰“還有他們,一樣也要喝。”

    克萊斯特絲毫沒有想要制止斯圖爾特的意思。他把雙手交叉抵在盍下,冷漠地看著這一幕。

    “。。。。。。謹尊您的命令,閣下。”

    林翔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他面色陰沉地繞過長桌,把坐在對面的王彪等人各自的酒杯倒滿,又看著他們把整杯酒全部喝空。。。。。。直到每一個人的杯子重新恢復透明,斯圖爾特像冰塊一樣堅硬寒冷的臉上,才略微稍顯舒緩。

    驗過酒,接下來是驗菜。

    這一次,斯圖爾特沒有再讓林翔動手。他拿起刀叉,從菜肴和面包的不同部位上分別取下一些,平均分配到林翔等人的盤子里,同時撒上調料。做完這一切,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恢復機械般的冰冷。

    誰也沒有拿起餐具。王彪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坐在對面的林翔。他們不約而同抿緊嘴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而額角不斷跳躍的青筋,卻牽帶神經催促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這些微小的細節自然無法逃過斯圖爾特的眼楮,他如同鋼絲般堅硬的唇線邊緣,也終于微露出一絲小小的裂縫————暫且不論這些人心里究竟憤怒也好,恥辱也罷,這的確是他們本能的意識表現。雖然無法看穿他們實際在想些什麼,但是只要流露出內心深處隱藏的東西,至少能夠讓自己找到可能存在的破綻。

    林翔皺了皺眉,他敏銳地感覺到王彪等人身上顯而易見的怒氣。他深深地呼了口氣,抬起頭,把目光投向坐在首位上的克萊斯特,用略帶不滿的聲音說︰“閣下,恕我直言,這實在是。。。。。。”

    “讓你吃就吃,怎麼那麼多廢話?”

    墨菲的咆哮,听起來就像是天空中滾滾而過的炸雷。他從後腰皮套里摸出一枝口徑粗大的改裝手槍,威嚇地撥弄著“嘩嘩”作響的金屬轉輪,朝林翔嘲弄地笑了笑︰“當然,不想吃也沒關系。這些菜看上去味道應該不錯,我可以幫助你稍微做些餐前的開胃運動。”

    “等一下,別這麼無禮————”

    一直保持沉默的克萊斯特出聲制止正要從座位上站起的警衛隊長,他抬起頭,凌厲的目光在林翔身上來回打轉,仿佛要一直穿透身體,看到內心。過了近五分鐘,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笑︰“身為曾經的城主,相信你應該明白“防患于未然”這個道理。斯圖爾特和墨菲的舉動雖然粗魯了一點兒,但他們是為我好,同樣也是為了你們著想。。。。。。呵呵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不是我的敵人,也不想與我作對。謹慎和小心,是我最大的毛病,希望你們能夠滿足我小小的特殊嗜好。既然各位如此熱忱,特意準備了如此豐盛的一頓晚宴,那麼你也應該把所有事情全部處理干淨。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因為吃下這些東西當場倒地斃命,也不希望你們餓著肚子走出這間大廳。所以,你們應該贊同斯圖爾特說的話,把盤子里的食物當作正餐前的開胃菜,一點兒不剩,全部吃完————”

    說最後這幾個字的時候,克萊斯特臉上仍然帶著微笑,語氣卻森冷堅硬,充滿令人不寒而隸的冰冷。

    林翔臉色一片鐵青,他死死地盯著克萊斯特。片刻,目光又順序掃過分列兩邊的斯圖爾特和墨菲。無論在任何人臉上,他都找不到憐憫或者溫和友善的成份。三雙不同顏色眼眸中釋放出來的目光,不約而同充滿殘忍、輕蔑、傲慢和敵意。

    強行忍耐下內心深處想要把克萊斯特那顆丑陋腦袋打碎的沖動,林翔慢慢舉起叉子,從盤子叉起一塊被割得支離破碎的烤肉,緩緩舉至緊緊閉合的唇邊,默默凝視了好幾分鐘,才猛然張開嘴,把叉子上的肉塊以最快速度塞進,帶著毫不掩飾的屈辱和憤怒,連吞帶咽大口咀嚼。

    有了第一個帶動者,其余的人也開始拿起刀叉,慢慢吃起面前那份被強行安排給自己的食物。那些本該鮮美多汁的肉塊吃在嘴里卻沒有什麼滋味兒,仿佛是在嚼著干癟淡寡的蠟,難以下咽,卻不得不吃。

    沒有人說話,大廳里回蕩著刀叉踫撞餐盤的“叮當”脆響,還有從眾人口中傳出的機械咀嚼聲。

    克萊斯特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老奸巨猾的目光仔細分辨一張張陌生面孔上所有可能引起注意的細節。

    墨菲獰笑著玩弄著手里的槍,不時把槍舉高,透明瞄準孔,把一顆顆腦袋納入其中。

    斯圖爾特則認真注視每一個人的動作,眼角余光同時朝腕上手表輕瞟,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直到所有人面前的盤子被徹底清空,手表分針整整走過二十個刻度,這才點了點頭,站起身,從林翔手邊拿起已經喝過一半的白蘭地,走近克萊斯特身旁,俯低身體,用最尊敬的口氣說︰“閣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您願意,現在就可以開始進餐。”

    克萊斯特微笑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第一次聚會就發生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呵呵希望各位能夠理解。當然,如果我們之間更加熟悉,這些事情也將不再發生。正如同古代賢者所說的那樣————一切,都需要時間。”

    林翔咬了咬牙,努力控制住內心的憤怒,以盡可能平淡的語氣說︰“閣下,我承認您說的很對。可是這樣做,似乎顯得有些多余。您完全可以用測試儀器進行代替。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可以提供相關設備對剩下的酒進行檢測。”

    “那不可能————”

    斯圖爾特斷然否決,他指了指陳列在桌面上其它尚未開封的酒,看著林翔,目光象是凝止不動的冰︰“喝完這一瓶,繼續重復剛才的過程。每瓶酒都是這樣,你們先喝一半,接下來才輪到我們。”

    “為什麼?”

    林翔驚愕地攤開雙頭,用力搖了搖頭︰“這,這完全沒有必要。檢測儀器完全可以。。。。。。”

    “你說的沒錯。嘿嘿嘿嘿不過。。。。。。我不相信那玩意兒————”

    克萊斯特咧開嘴,露出森森白牙,忽然獰笑起來︰“年輕人,你不是寄生士,自然不會明白我們擁有什麼樣的身體特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都受到輻射的影響,那些從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檢測方法,不可能對每一種毒素都能產生效果。利用人體進行檢測,可以徹底避免出現遺漏。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要求更多的人進行測試嗎?因為你們四個已經足夠。有普通人,也有寄生士。有男人,也有女人。暫且不論你們是不是真的在菜里和酒里動過手腳,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坐在這兒,在我之前吃一樣的菜,喝同樣的酒,我們就絕對安全。呵呵我喜歡看到下毒者死在自己杰作之下的悲慘模樣。據我所知,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解毒藥能夠維持超過半個鐘頭的效應。如果你們安份守己陪我喝完這幾瓶酒,那麼接下來的談判,也會簡單得多。”
slayeroc 發表於 2012-7-19 23:54

    第二百四三節酒話

    克萊斯特的話非常惡毒,卻極其現實。

    強者,可以命令弱者做任何事。這是權力,也是他們用以證明實力,統治、奴役的資本。

    從面包旁邊的藤編酒籃里,拿出一瓶陳酒,林翔面無表情撕掉瓶身商標,用力拔去瓶口的軟木塞,把早已擺在自己的四只杯子全部倒滿,右手仿佛失去控制般朝旁邊隨便一擺,握在掌心中的酒瓶也隨之桌面重重立穩,只有被倒得只剩下一半的液體,整在強烈慣性作用下,在狹窄的空間里左右搖晃。

    純黑眼眸表面閃現出一絲難以掩飾的悲哀,林翔神情麻木地端起自己的杯子,顫抖著手,慢慢舉到唇邊。從剛才到現在,時間僅僅只過了幾分鐘,他給人的外表卻已經變得蒼老和虛弱許多。

    “來這是你們的————”

    滿杯烈酒一飲而盡的感覺酣暢淋灕,從胃袋里反涌上來的酒精一邊刺激著食管和肌肉,一邊隨著血液迅速上行,浸透從自己身邊滑過的每一條神經。讓它們首先品嘗到火辣熾熱的能量,在從中尋找強烈的興奮與刺激。

    林翔仰脖灌下一大酒,站起身,把裝滿酒液的高腳杯分別放回王彪等人面前。他似乎是喝醉了,踉蹌的腳步勉強支持身體,扶著椅子邊緣,深一腳淺一腳慢慢爬回自己原來的座位。

    “這酒很不錯,你應該再多喝點兒————”

    克萊斯特興致勃勃地用餐刀割開盤子里的烤羊腿,割下一塊還散著熱氣與濃烈香味的肉,塞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端起手邊的杯子,帶著說不出的舒服,滿滿喝了一大口。

    “我只能喝這麼多。他們也是。再喝下去,我們會醉的。”

    林翔冷冷地盯著他,左手虛抬起來,指了指坐在對面的王彪等人。由于酒精刺激的關系,他的眼楮瞪起來顯得很大,里面布滿發絲一樣細密混亂的血紅血管。

    “閣下,如果您需要找人試酒,我現在可以幫您安排。非常抱歉,我的體質對酒比較敏感。請允許我提前退席。謝謝————”

    布蘭琪適時地插進話來,迷離的目光明顯已有微醺,卻勉強保持著必不可少的禮儀。

    斯圖爾特放下握在手里的刀叉,抓過擺在旁邊的餐巾,擦了擦混膩在指尖的油,側過身,斜著眼楮在幾人身上來回掃視,慢慢地問︰“所有人都不再願意喝酒?還是。。。。。。只有你們兩個?”

    林翔不無感激地看了看站在桌子對面的布蘭琪,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坐在首位上的克萊斯特。用痛苦與悲憤的語氣說︰“閣下,我已經做完您需要做的每一件事情。現在,我請求離開。”

    這番話並不是對所有人都能產生效果。猶豫片刻,一直在利用目光進行交流的王彪和楊華互相看了看,各自抓起一瓶酒,用力拔掉瓶塞,先把自己的杯子倒滿,又帶著必恭必敬的神情,諂媚地微笑著送到鄰座斯圖爾特與墨菲手上。

    克萊斯特面色平靜地看這一幕。其實他對烈酒或者面包的畏懼,要比子彈或者刀劍要強烈得多。這僅僅只是一種比喻,正如同舊時代中國那句流傳了幾千年的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接受隱月城可能會遇到無數令自己感到麻煩的對手。也可能回招至卡斯爾會長和骷髏騎士團的攻擊。至于現在。。。。。。還必須在這場已經被挑起憤怒對抗的宴會上,尋找出自己需要的目標。

    “魔爪”,是一個實力龐大,觸角能夠延伸到世界任何角落里的殺手集團。連克萊斯特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殺過多少人?瀕死前細胞的掙扎,被子彈貫穿肌肉組織的疼痛,坦克履帶從腿上碾過,留下兩條沾染著鮮紅血肉的道路。。。。。。如果不是被同伴拋下,旁邊正好也有一條溪流,克萊斯特永遠也不可能拖著殘腿離開可怕的重輻射區,更不可能因此產生基因突變,從原本一個只有三極強化的普通雇佣兵,一躍成為實力強及七星的寄生士。

    水能解渴,卻不能提供足夠的熱量,提供給身體進行營養補充與能量轉換。在身體還沒有出現變異的兩周內,克萊斯特唯一的食物來源,就是兩具被子彈搭得渾身是洞,臥倒在地面上,身體癱軟蜷曲成古怪形狀的尸體。

    一個是在此次行動中被擊斃的對手。

    另外一個是剛剛加入“魔爪”還不到半年的年輕人。克萊斯特記得————這個年輕人性格有些靦腆,也很英俊。那段時間他拼盡一切力量狂接任務。據說,是為了讓家里人生活得更好一些。。。。。。這種事情在廢土世界毫不稀奇。不管各人有過什麼樣的遭遇,他們既然選擇加入“魔爪”,就是為了錢而存在。

    餓到半死的時候,吃什麼都是美味兒。克萊斯特用砍刀割下年輕人的一條大腿,加上鹽,架在火上烤熟。他早已沒有什麼所謂的心理負擔,吃人的感覺並不好,但是他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何況,烤熟鋪的人肉吃在嘴里,和牛肉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幾天過去,尸體已經變得非常難看。僵硬的身體表面絲毫看不出皮膚應有的光澤,反倒像是被某種物質做成的機制品。眼楮發脹,眼白表面覆蓋著一層灰色的斑點,黑色眼球也像內障一樣渾濁不堪。整個眼球的感覺就好像玻璃珠————圓滑、堅硬,然而卻干巴巴的,絲毫沒有液體潤澤,也談不上什麼彈性。

    他們正在腐爛,卻還仍然能吃。克萊斯特了像瘋一樣用刀子割下尸體上所有的肉,平攤開擺在太陽底下,曬制成顏色淺棕的肉干。。。。。。。正是依靠這些令人想起來就顫抖欲嘔的東西,自己才能坐在這兒,享用美味的酒和烤肉。

    “既然不想喝,那就坐下來隨便吃點東西。坐到我旁邊來————”

    克萊斯特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酒,酒精刺激舌頭產生的麻木感,使他的聲音听起來比平時更要大一些。他伸手從旁邊的藤編籃子里拿出一塊玉米面包,撕下一點,蘸了蘸盤子上的肉醬,塞進嘴里慢慢咀嚼,淡淡地說︰“當然,你有拒絕或者接受的權力。但我也得提醒一句————如果現在就離開這個房間,那麼你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

    “ 當————”

    楊華手一滑,握在掌心的白蘭地酒瓶猛然落下,他迅速反應過來,連忙一把死死抓住細長瓶頸,失去平衡的瓶身已經和墨菲面前的杯子踫撞在一起,爆發出清脆的刺耳聲響。

    “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介意————”

    楊華連忙拿起杯子仔細看了看,確認玻璃表面沒有任何裂紋後,這才點頭哈腰小心翼翼擺回原處,在墨菲那對冷厲殘忍稍微有所緩和的目光注視下,膽戰心驚地把他的酒杯倒滿。

    王彪這邊情況也差不多,斯圖爾特似乎很喜歡有人侍候的進餐方式。他不斷地朝彎腰站在身後的肌肉男發布一個又一個命令,聲音很小,只夠他們兩個人听見。只見王彪連連點頭,甄酒、切肉、調料瓶。。。。。。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東西,斯圖爾特也懶得伸手,而是單純依靠動動嘴皮,從咀嚼與吞咽的縫隙當中擠出時間,繼續發布新的命令。

    至于布蘭琪。。。。。。她坐在稍微偏遠一點兒的椅子上,從手提袋里摸出香煙和打火機,默默無聲地洗著。很快,整個人身體周圍已經籠罩上一層朦朧之霧。

    林翔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仰起頭,望著沒有裝飾的雪白天花板長長呼了口氣。頭部緩緩垂落的同時,眼楮里的悲憤與暴怒已經徹底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認命般得頹廢,還有無聲無息,空洞、寂寞的眼眸。

    餐桌首位旁邊已經另外擺上了一把新椅子。克萊斯特伸手指克指側面,示意斯圖爾特讓出足夠寬敞的空間。後者會意地點了點頭,拿起盤子和高腳杯,坐進距離更遠的靠椅。叢林翔走過的一剎那,林翔看見他盤子里的炖肉和面包已經吃完,杯子里殘酒只夠勉強蓋住凹陷的杯底。見狀,守候在旁邊的王彪連忙拿起酒瓶將空杯倒滿,又高高卷起袖子,撕開桌子中央那頭通體黃金色烤全羊的背皮,用刀子割下一大塊鮮嫩多汁的羊脊,帶著討好的媚笑,獻寶一般叉進斯圖爾特的盤子中央。

    “我喜歡你,你是個聰明的家伙。”

    那塊鮮美的羊脊連克萊斯特看了都覺得眼饞。他用餐刀點了點林翔的胳膊,朝不遠處的烤羊努了努嘴,說︰“去,給我弄一塊。等你回來,在繼續剛才的話題。”

    羊肉顯然很對克萊斯特的胃口。他吃得津津有味,贊口不絕。因為這道菜的緣故,杯子的酒也被迅速清空。每當這種時候,克萊斯特總會伸出粗短的手指,先指林翔,再指杯子。

    “你很聰明,沒有選擇無用的頑抗,而是把整個城市全部交到我的手中。你應該明白,“忠誠”這種東西可不是動動嘴皮說說就能做到。它需要時間來進行考驗。不過,目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很滿意。你不像某些死抱利益不放松的傻瓜,明明知道力不可違,卻偏要聲稱什麼該死的正義,要不畏強權,自己動手毀滅整個城市之後,又在城破前殺光所有平民。他們都是一群應該被扔進豬圈,被母豬輪流/強/奸/的自私鬼、人渣和騙子。他們根本不願意放棄手上的權力,只能拖著無數平民和自己一起下地獄。兩相對比下來,你要比他們好得多。沒錯,伯格森的確在我面前說過你的壞話,把你形容的一無是處而且奸詐狡猾。呵呵呵呵不過在我看來,連他對你如此恨之如骨,一定是在你手上吃過大虧。”

    “那個時候我急需糧食,伯格森扣押了索斯比亞一名違令對我私售物資的官員。因為這件事情,我帶人血洗了加爾加索尼城堡。不夸張地說,就算盧頓家族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他們也要拼盡全力砍掉我的腦袋。”

    林翔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鬧得不可開交,隱月城與索斯比亞之間的矛盾糾紛不是什麼秘密。如果伯格森不趁這個機會在克萊斯特面前說點兒什麼,他反倒會覺得應該更加引起注意和警惕。

    因為,那意味著伯格森有比克萊斯特更好的方法用來對付自己。不管究竟是什麼,林翔都會隱隱有些擔憂————克萊斯特已經是最強大的九星寄生士。假如伯格森真的搬出比這還要強悍的大神。。。。。。那個時候,改怎麼辦?

    “年輕人,我需要你————”

    克萊斯特噴吐著濃烈的酒氣,從椅子上側過身,心滿意足地看著剛剛從沉思中被驚醒的林翔,說︰“你很清楚應該在什麼時候讓出自己的利益。膽小鬼人人會當,可是怎麼才能成為一個出色的膽小鬼?讓自己在保證能夠逃跑活路的前提下,再狠狠撈上一把豐厚的盤纏,這可不僅僅只是憑靠膽量就能做到。這需要具有強大運算能力和判斷能力的頭腦,呵呵呵呵就像你————”

    林翔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眼楮在直視克萊斯特的同時,余光卻在楊華和墨菲身上打轉。身材魁梧的“魔爪”警衛隊長臉上仍然帶著食人狂魔般的凶色,倒也少卻了幾份故做聲勢的暴烈,開始把興趣轉移到楊華不厭其煩,從桌子處收集到的新鮮烤肉上。

    至于斯圖爾特,他的確非常警覺,目光和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過林翔的身影。這種對主人無比忠心和謹慎的表現,的確得到克萊斯特極大的贊語。然而他們倆誰也沒有發現————在那些自己眼楮無法看見的死角,那些被餐盤杯盞遮擋起來的暗處,王彪和楊華正從口袋里不時摸出幾塊白色小藥片,用面包捏合在一起,沒有絲毫破綻,微笑著放進嘴里慢慢咀嚼。

    布蘭琪也從遠處坐了過來。非常令人驚訝,她沒有選擇楊華與墨菲那邊。而是伸出修長的大腿,用腳背勾住距離斯圖爾特最近的一把椅子,毫不客氣地側身坐下,用刀叉往盤子隨便撥了一些牛肉塊,又順手拎起一瓶朗姆酒。她灰色的眼楮一直死死盯著斯圖爾特,左手細長的手指靈活地抓過兩個空玻璃杯,平平擺放在桌上,逐一倒滿。

    “敢喝嗎?有毒的————”

    見狀,坐在側面的王彪連忙站起身扯了扯她的衣袖,用緊張而急促,卻又剛好能夠被斯圖爾特听見的聲音道︰“別,千萬別這樣。他們比我們強得多。我們。。。。。。我們不可能改變,只能接受。”

    “就算是要接受,也必須有個限度————”

    布蘭琪頭也不回地掙脫自己的衣服,徑自從桌上端起一杯酒,帶著女性特有的優雅,還有男人的豪邁,將杯子里所有液體一口喝盡。她伸出粉紅色的舌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又伸手抓起另外一杯。剛剛舉到嘴邊,仿佛想起什麼似的,又把酒杯慢慢放到膝蓋上,眼楮死死盯著整在斜瞟自己的斯圖爾特,翹起右手上修建整齊,顯然是油彩擦過的小指尾尖,輕輕虛點著對面,不無鄙視地笑著說︰“七星?哈哈哈哈就這點本事居然還是個七星。真搞不懂你究竟害怕我什麼?連酒都不敢喝。。。。。。哈哈哈哈”

    斯圖爾特冷冷地盯著布蘭琪,將她每個細節都收在了眼里。目光焦點一直聚集在她那雙修長平滑,被黑色絲襪勾勒出誘人線條的腿上。

    酒和食物都沒有問題,他已經確認過,在這方面,即便是克萊斯特或者卡斯爾會長都必須以他的話作為行動標準。

    斯圖爾特非常謹慎,刻板面容與精密大腦的組合,使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台機器,而不是真真的人類。

    布蘭琪並不漂亮,真的。

    上天造人的時候,很可能開了三條生產流水線。一條專屬于美女俊男,天生就是眾人矚目,被贊美與歌聲環繞的焦點。第二條專門出產殘次品︰缺腳的、斷手的、瞎眼歪脖斜唇暴齒一應俱全。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材料短缺,從這條線上下來的女人要麼只有一只/乳/房,男人生殖器的大小也有些萎縮。至于最後一條流水線。。。。。。它屬于大眾型。數量最多,介于美貌與丑陋邊緣。既不引人注目,也不會令人覺得討厭。

    布蘭琪就是這樣的一個三號產品。也許是因為長年在荒野上生存的緣故,她在索斯比亞學校里的接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強得多。當時負責音體教學的老師對她贊不絕口,認為布蘭琪天生就是個舞蹈家,她的肌肉強韌程度比普通女孩更加具有彈性,骨骼分布比例勻稱。如果能夠解決面部五官的問題,諸如整容,那麼,她肯定會是一個連魔鬼看了都覺得心動的絕佳美女。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3

    主題

  • 1634

    回文

  • 2

    粉絲

我也想去澳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