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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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53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8:46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九節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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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聽著曹丕侃侃而談,心中暗驚,他可不知道荊州的情況是什麼樣子,什麼劉琦,黃祖的,他一概不太清楚,甘寧倒是聽說過,評書三國演義裡有甘興霸百騎劫曹營,好像劫的就是眼前這個便宜老爸的營,不過這件事現在好像還沒有發生。

    他一邊聽曹丕分析情況,一邊搜腸刮肚的打著草稿,等曹丕說完了,他肯定是要說的,不準備一下,豈不是要露陷了,媽的,點背,裝天才真累啊。

    曹操聽著曹丕的講述,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兒子是做個準備工作了,雖然說得不是很全面,但至少靠譜,不過跟倉舒比起來,只怕還是有些差距。

    「倉舒,你看呢。」等曹丕說完了,曹操挼著鬍鬚笑道。

    「兄長說得已經很全面了,我基本認同兄長的看法。」曹沖慢慢的說道,先拍了曹丕一個馬屁。

    「嗯,你也說說你的看法。」曹操笑著說道。

    「就是,倉舒,你也說說,就算有什麼不對的,也正好讓父親指點一下。」曹丕開心的說道。

    曹沖無奈,只得說道:「荊州雖大,人口雖眾,人才雖廣,但劉表不識兵機,坐擁荊州而不知進退,進不知向朝庭表示忠心,退不知道選賢用能,加強戒備,聽說最近劉表聽信蔡氏蠱惑,偏愛幼子劉琮,準備將荊州牧留給劉琮。」

    曹沖說著,頓了一頓,偷空看了一眼曹操和曹丕,曹丕臉上掛著笑,嘴角卻挑著,曹操的臉色卻一愣。劉表偏愛幼子的話,引起了他的聯想,他想到了偏愛幼子的袁紹,也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比如眼前的這個幼子倉舒。

    「不過劉表易克,劉備難降。劉備雖然武只有關張趙,文只有簡雍孫乾,但他外托仁義,在荊州廣收人心,最近又三顧茅廬請出了諸葛亮,實力雖然不強,但有他擋在葉縣,只怕想要一股而下頗有些困難。再者孫權雖然對荊州虎視眈眈,但此人能伸能屈,在朝庭大軍壓力之下,只怕會和劉備攜手共拒大軍。」

    曹操笑了,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倉舒的頭受了傷,果然有些影響,劉備兵不過萬,將不過關張,那個什麼趙的根本沒聽說過,諸葛亮?聽說此人志向不小,自稱管樂一類的人物,不過聽說也就他自己這麼看。劉備現在糧草都要倚仗劉表,劉表用他也防他,當然不可能給他太多的人馬。至於孫權,這個小子倒是個軟硬不吃卻又能伸能屈的,比當年的小霸王孫策還多了幾分陰柔,不過他就算是聯合也要聯合劉表,跟劉備有什麼關係。再說了,聯合又如何,還能擋得住我的十幾萬大軍嗎?

    見曹操笑得有些惋惜,曹沖沒敢再說,曹丕卻暗暗得意的笑了。

    …………

    「公子你要去問天子的意思?」周不疑一下子跳了起來,伸出手指著曹沖的鼻子,然後又發現太過失禮,連忙又把手指縮了回去,尷尬的笑了笑。

    曹沖覺得周不疑的神態有些過於緊張,不就是問一下意思嗎,有必要這麼緊張嗎?反正也就是個順水推舟的事,白撿個功勞有什麼不好。

    周不疑看著曹沖有些白癡的眼神,歎了口氣坐了下來:「公子,你受了傷還沒好。你想想,司空大人年初就上表罷免了司徒趙溫,按大漢朝的常例,司徒被免一般都是由司空接任,為什麼司空大人不接任司徒,到現在近四個月了,司徒一直空著。至於三公之首的太尉,從建安元年袁紹拒絕接受太尉到現在一直就空著。三公之尊現在就剩下司空大人,實際也名存實亡,雖說沒有恢復丞相舊制,實際上司空大人總就軍政一把抓,你說這種情況下天子為什麼還一直不下詔恢復丞相舊制?」

    曹沖聽周不疑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問題了,不過他對於天子為什麼還不下詔卻不明白,所以還是很白癡的搖了搖頭。

    「唉!」周不疑又氣又急,公子身體是好了,腦子好像還沒好,這種問題放在以前哪需要自己提醒。

    「司空大人現在以司空管民事,以車騎將軍管軍事,這雖然勉強,卻也不是不可以,但終究不是正常狀態。雖然事實誰也不能否認,但很難說哪天又冒出來個司徒,司徒才是管民事的職位,如果天子這時要提拔一個人當司徒,只要他的名望足夠,比如象楊彪這樣的,就算司空大人有意見也不好在明面上反對。所以哪怕事實上就是丞相制,但只要丞相制一天不恢復,天子就保留著最後一分主動權,一旦恢復了丞相制,司空大人做了丞相,主管天下民事那就名正言順,就算有人來爭權,那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這樣天子的主動權就徹底喪失了,你說天子這個時候能放棄嗎?」

    曹沖噢了一聲,原來現在曹操管的事還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才要恢復丞相制,要個正式的名份啊,不過,這事兒天子能抗得住嗎?歷史上曹操可是真的當了丞相的。

    「天子能……頂到幾時?」

    「很難說,頂一天是一天。」周不疑向外面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司空大人今年已經五十有四了,還有頭疼病,而天子今年還未到而立之年。」

    曹沖一愣,他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他想起前世電視劇康熙王朝裡高娃大娘演的那個孝莊皇太后說吳三桂的事:「最好等他老死了。」三國時代的人壽命都不是很長,四五十歲死的太正常了,曹操又有頭疼的毛病,以前還有華佗給他治,不過自從華佗說要用斧子劈他的腦袋之後,他就先劈了華佗的腦袋,現在一疼起來就死去活來,誰知道哪一次就活不過來了。

    天子才二十八,等得起。

    夠陰險,我喜歡。曹沖暗暗的讚了一聲。如果現在曹操死了,他掌握的勢力就會分散,曹丕比起曹操來差了十萬八千里,一是沒有那本事,二是沒有那資歷,他一時半會肯定掌握不住曹操手下的全部勢力。如果天子的大旗還沒倒,擁漢的勢力還在,轉眼之間,曹家的權勢可能就會一去千里,也許,也許只在天子一道聖旨,曹家就可能被送上斷頭台,這種事,大漢朝是有先例可循的。

    他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這件事……」

    「基本上,很難。」周不疑緩了口氣,「除非來硬的,不過那樣的話,司空大人的名聲只怕會受影響。天子可不是那種唯唯喏喏的庸才,你別看他在宮裡不出來,主意大著呢,真要逼急了,司空大人也沒招。除非……」說著他比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曹沖笑了笑,格老子的,曹操的名聲現在就不怎麼樣,不過好像還沒到歷史上那個大奸臣的樣子,至少荀彧還沒跟他翻臉,弒君的事情他現在應該還不敢做,應該說終他一輩子他也沒敢做。

    這件事看來有些麻煩,只是自己傻了吧嘰的中了曹丕的圈套,總不能說不去就不去吧,更何況,歷史上丞相舊制確實是恢復了的,自己如果借勢辦成了,豈不是撿了個便宜?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07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節 定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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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何妙計?」曹沖靜靜的想了片刻,他忽然發現周不疑不激動了,而是平靜的看著他,他下意識的覺得周不疑一定有想法。

    周不疑笑道:「計倒是有計,不過要看公子如何想了。」

    「我能怎麼想?」曹沖衝著他翻了翻白眼。

    「我是說,司空大人已年過半百,公子也要有所準備,這兄弟之間,有些東西也是要爭取的。」周不疑笑道:「如果公子有心,那麼就不怕事情困難,不困難的事做了也未必見功。如果公子無心,那就乾脆放棄,免了以後騎虎難下。」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有壞主意,快說吧,別拐彎抹角的。」曹沖哈哈笑道,伸出腳踢了周不疑一腳。

    周不疑也笑了,他靜了片刻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吳季重給大公子出的主意,看來他們是沒有把握去辦成這件事,所以做個套,趁著公子身體還沒有復原,讓公子自己跳了下去。」

    曹沖老臉一紅,這***哪是身體沒復原啊,分明是自己傻,主動鑽進去的。

    「不過這件事終究來說,他們還是算錯了一著,司空大人本不是那個好虛名的人,丞相制恢復事在必行,只不過是手段如何的問題。」周不疑不笑了,他微微的皺著眉頭,話音平緩而冷靜:「天子一直堅持著,不過是無望中的期望,畢竟司空大人的身體雖然不如以前,卻還不至於……嗯咳,所以天子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如果我們這時候給他送一個台階過去,也許天子會很樂意接收的。」

    曹沖聽了周不疑的話,皺起眉頭想了片刻,點了點頭。不過讓他現在說要反對曹家,支持漢朝,別說天子不相信,只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需要說那些,我們只要表示出有爭一爭的意思,然後再表示一點對天子的恭敬,我相信天子會做出他的選擇的。」周不疑看出了曹沖的疑慮,他擺了擺手道,「天子想來並不希望看到一個無隙可鑽的曹家。」

    曹沖想了想,眼前彷彿忽然亮了起來,他有點明白周不疑的意思了,曹家如果出現了爭嫡的趨勢,內部必然有分歧,就不會是鐵板一塊,那天子當然很樂意看到這種情況,只有如此,他才機會亂中取勝。當然,前提是自己要表現得比曹丕他們對天子更有感情一點。

    嗯,只要不明反對老曹,想來老曹是不會因此採取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行動的。再說了,就算自己不爭,曹丕也不會入過自己。

    周不疑見曹沖猶豫,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坐著,直到曹沖點點頭,他才露出淡淡的笑容。

    「公子,過些天去許都謝恩,有幾個人你是一定要見一見的,尚書令荀文若就不用說了,太中大夫賈文和、孔文舉,也是要見一見的……」

    「等等,賈文和?賈詡?」曹沖聽到賈詡的名字,一下子來了精神,這傢伙現在在許縣嗎?

    「正是。」周不疑疑惑的看著一臉興奮的曹沖,停住了話頭,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說。

    「賈詡不在鄴城?」

    「賈文和是太中大夫,太中大夫是光祿勳的屬官,是天子侍從官,他怎麼會在鄴城?」周不疑有些不解的問道。

    曹沖恍然大悟,他一直以為賈詡是曹操身邊的人呢,原來賈詡是天子身邊的屬官,唉,誤解啊誤解。不過,這賈詡好像是曹操的人啊,好像,好像歷史上講他跟曹丕的關係也不錯,會轉過頭來幫自己嗎?

    「天子當年在西京時,多虧賈文和多方維護,要不然早就死在李傕那幫兵痞手中了,天子對賈文和也很有感情。」周不疑繼續說道:「賈文和自從說宣武侯歸附以來,大部分時候都在天子身邊,只有出兵時才會跟著大軍行動,天子對他的話還是比較信任的,如果能取得賈文和的支持,我相信對公子大有裨益。」

    「嗯,不過那個孔……文舉?」曹沖想起了那個四歲讓梨的故事。

    「孔文舉海內大儒,名重天下,就算是司空大人也要顧忌一二,此人對天子忠心耿耿,因此和司空大人交惡,而且此人世為知人,如果公子能得到他的優評,對公子的名聲必然會有很大的幫助,大公子可是求了孔文舉好多次,孔文舉都白眼相向的。」

    「是嗎?」曹沖一想到曹丕求人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這小子太虛偽了,看到誰都是笑嘻嘻的,其實心裡不知道想什麼呢,他被孔文舉翻白眼的樣子一定很搞笑。

    「還有嗎?」曹沖定了定神,又問道。

    「光祿勳郗慮郗鴻豫,大儒鄭玄弟子,天子身邊近臣,更關鍵的是,他跟曹公私交很好,聽說這次要恢復丞相舊制的奏議就是由他上呈給天子的,想來他現在也很著急。」周不疑提到郗慮時,好像有些不屑,口氣比剛才冷淡了很多。

    「這個郗鴻豫本來就是要去見的。」曹沖沉思著說道,曹操跟他提過這件事,還說在他去許縣之前,他會安排人給郗慮送點禮去,他們的關係確實不錯,聽說上次孔融被罷免就是因為郗慮在中起了作用,後來曹操還假模假式的寫信的去勸和,被孔融不陰不陽的頂了回來。

    郗慮是山陽人,說起來跟孔融還是個同郡,不過他跟孔融關係可不好。要說這件事,也有點故事。郗慮是大儒鄭玄的學生,是由孔融舉薦入仕的,照理說兩人又是同郡,又有推薦的情份在裡面,關係應該很好才是。後來他們鬧翻了,是因為有一次他們在天子面前閒坐時,天子問孔融對郗慮的看法,孔融大模大樣的說了一句:「可與適道,不可與權」。他的意思就是說郗慮這人,說說道理,講講空話還行,辦不成實事,實際工作能力不行。這話讓郗慮很生氣,要知道如果天子真以為他郗慮是這種人,那他的仕途可就毀了,以後充其量就藉著老師的名聲做個博士,想要外放實任,那基本是不能了。所以當時郗慮立刻反口駁了孔融一句:「不知道你做北海相的時候,權又在哪裡?」

    從此兩個人的梁子就算是結下了。

    總的說起來,孔融那句話確實不太公道,要說這個評語,給他自己倒是比較合適,給郗慮卻是不符合的。郗慮這個人學問好,但不迂腐,他看得清朝中的形勢,跟曹操走得很近,要不然他也做不了負責天子貼身侍衛的光祿勳。

    「你繼續說。」曹沖一邊笑著,一邊對周不疑點點頭。

    …………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11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一節 上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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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三,上巳節。

    漳水旁建起了大大小小上百個帳逢,洗浴污垢祭拜祖宗之後,長輩們開始串門,平時難得一見或者不方便一見的,今天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聚一聚,喝喝酒,說說開心的事情。年經人自然更開心,少年郎們呼朋喚友,縱馬奔馳,年輕的女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外面那些鮮衣怒馬、挾弓持劍的美少年,誰知道其中哪一個或是自己未來的夫婿呢。

    曹沖披散著頭髮,聞著頭髮上散發出的皂角味,很便服的坐在素帛圍起來的帳逢裡。他剛到漢朝時,對自己那一頭烏黑的長髮還很是得意了一把,沒想到這大漢朝卻是難得洗一趟頭的,他沒幾天就感覺到了不適應,頭上癢得出奇,好在他是司空大人的愛子,侍女多的是,兩三天洗個頭雖然在外人看來有點古怪,卻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先生,外面正在談主詩論文,你也一起去吧。」曹沖對面前正襟危坐的蔡琰說道。

    蔡琰是正月才從胡地回來的,為些曹操支付了匈奴的左賢王玉壁一雙,黃金千兩,所以她雖然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但當曹沖提出要請她做先生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畢竟曹沖現在只有十三歲,還沒成年。反正她在大漢朝也沒有了家,所以乾脆由曹沖安排,住在了司空府,這幾個月來,被胡地的風沙吹得乾裂的臉頰在環夫人細心的調理下,漸漸恢復了些滋潤,臉色也慢慢的紅潤起來。

    不過曹沖讓她跟著一起去參加那些男人的宴會,她卻很自然的拒絕了,她雖然是大儒蔡邕的女兒,學問不是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可比,可她是個女人,女人不能拋頭露面,這可是班大家的女誡裡講得明明白白。再說,她雖然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大漢朝,可心情並沒有歡娛起來,特別是看到曹沖小弟兄三個在環夫人膝下歡笑的時候,她就會想起那兩個胡人兒子。

    「先生,我都跟你說了,等有機會,我一定把阿迪拐和阿眉拐給你帶回來。就連左賢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都把他帶回來天天給你洗腳。」曹沖一看蔡琰的樣子就知道她怕見到外面那些年輕人,連忙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誓言。

    他說著,讓人取過一個帶著面紗的帽子來遞給蔡琰:「先生怕被人看見,就戴上這個吧,司空大人叫了兩次了,我們還是快點去吧。」

    蔡琰接過帽子還有些猶豫,旁邊一個侍女笑道:「蔡大家,這可是我家公子親手給你做的,就是為了讓你能出門的。」

    蔡琰聽她這麼一說,實在不好推辭,只好接過來戴在頭上,透過淡青的絲帛,她可以看到外面,不免有些擔心別人能夠看到她的面容,卻見那個小侍女也戴了一個差不多的帽子在頭上,看上去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了輪廓,這才放了心。

    「倉舒,快點,父親讓你快點去呢,子桓他們都賦完詩了。」曹彰一撩帷幕衝了進來,一進戴著青紗帽子的蔡琰不由得一愣,展顏笑道:「蔡先生戴上這頂帽子,簡直是神仙中人。」

    蔡琰面色一紅,好在有青紗擋住,曹彰倒也沒有看出來。

    曹沖用一根紅絲帶草草的紮了扎頭髮,踩著木屐就跟著曹彰走出了帳篷,曹操的營帳裡笑起一片,有一個朗朗的聲音正在高聲吟唱著什麼詩賦,不時的有叫好聲響起。

    屋子裡很熱鬧,曹操穿著便服,頭上只戴了一個縑絹做成的小帽,手裡端著酒杯,看著正站在營帳中間,舉著一張紙高聲吟誦的曹丕,旁邊坐著陳琳等幾個司空府的文學掾,正搖頭晃腦的品味著曹丕的詩文。只是一幫武將寫不得詩,作不得賦,只得聚在一起喝酒,偶爾對文人們翻翻白眼。

    曹操一眼就看到了鬆散著頭,寬袍大袖的曹沖,他笑了笑,這個兒子跟他一樣,衣服只求舒服,臉上只求清爽,總喜歡素面朝天,不像子桓、何晏他們幾個,臉上擦了太多的粉,身上帶了太多的香囊,總讓人覺得鼻子癢癢。

    不過他看到後面戴著青紗的女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馬上又明白過來這是蔡琰了,他笑著挼了一下鬍鬚,這一定又是倉舒的主意,這小子現在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那些怪話,愣說他在天國裡看到的,女人也跟男人一樣拋頭露面,甚至可以當一國的女王,真是驚世駭俗,好在這個夢除了他的親信周不疑就只有他們父子幾個知道,倒也不怕別人說他是瘋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蔡琰,都有些驚訝,不過蔡琰現在是曹沖的老師,他們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不敢把意外表現在臉上。曹操對曹沖招了招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道:「倉舒,來,坐到這裡。」

    曹沖坐在曹操身邊,接過曹操遞給他的一迭文卷看了看,不由的讚了一聲,這裡果然是人才濟濟,幾篇文都寫得天花亂墜,文采斐然,他看是能看,不過要讓他寫,可就有點為難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有些小得意,看來把蔡琰拉過來,還是明智的,這些文人再牛,跟蔡琰這個大才女比起來,還是差一籌的。

    「倉舒,你來遲了,要罰,說吧,是罰詩,還是罰酒?」曹丕走上來拉著曹沖的手笑道。

    「哈哈哈,有兄長的珠玉在前,我怎麼敢班門弄斧,夫子門前說論語,我還是罰酒吧,罰酒,蔡大家在此,你們還是聽蔡大家的錦繡文章吧。」曹沖一邊將手裡的文稿遞給蔡琰,一邊大笑著,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對啊,聽蔡大家作一首,聽蔡大家作一首。」大家一起笑道,就連曹操都跟著笑起來。

    蔡琰看了看手裡的文稿,抿著嘴唇輕聲的笑了,她放下文稿,提筆急書,不大一會兒就寫了一首詩。然後她站起身來對著曹操施了一禮道:「琰不才,有詩一首,請司空大人斧正。」

    曹操接過詩稿,掃了一眼,眼睛立刻亮了,他連忙放下右手酒杯,雙手持稿,輕輕的吟誦起來。看完一遍又跟著看了一遍,手拍著大腿叫道:「好詩,好詩。」

    旁邊的人看他興高采烈,眉飛色舞,知道這一定是一首絕妙好詩,要不然,以曹操的文采,不至於如此失態,要知道曹操的文采也頗有口碑的,去年他征柳城回軍時所作的觀滄海,現在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別說鄴城的這些人讚歎,就連跟他一直不對付的孔融孔文舉都喟然稱歎。

    如果他能說好,那蔡琰的詩一定是確實好。

    曹操看完了詩稿,看了一眼旁邊陳琳的神情,知道他們肯定很好奇,立刻將文稿遞陳琳道:「孔璋,你來念給大家聽一聽,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巾幗不讓鬚眉。」

    陳琳的聲音清亮有力,吐字清晰,字字入耳,他念完詩稿後,剛才還意氣風發的文人們一下子悶了,大帳裡一下子靜得跟聽不到一點聲音,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那些談詩論文插不上嘴只能悶頭喝酒的武將們看著這些平時談笑風生,眼睛長在天上的文人變得像個傻子一樣,也不免有些奇怪,一個個端著酒杯相視而笑。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15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二節 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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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看著那一幫剛才還自鳴得意的文人一下子啞了,心裡這個痛快,格老子的,我不會做文,可我有個好老師,雖然是個女的,照樣把你們這幫老爺們震傻了。他越想越得意,不由得笑出聲來,舉起酒杯笑道:「來,為蔡大家的生花妙筆浮一大白。」

    那些文人們苦笑著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他們覺得這酒不像剛才那麼香,倒是有些酸。反倒是那些武將們,開心的大叫道:「為蔡大家的好詩浮一大白。」一個個笑得比誰都響,雖然他們基本上沒怎麼聽懂。

    曹丕看了看微笑的曹沖,站起身來按了按手,止住了大家的笑聲說道:「倉舒有幸,有這麼好的老師,說句實話,我有些嫉妒。」

    剛靜下來的大帳裡一下子又哄笑起來,就連曹操都禁不住樂了,他沒想到平時一直很忠厚的曹丕也說俏皮話的時候。

    「不過呢,咱們也不能放過倉舒,倉舒既然有這些好的老師,不做一首如何能交差,父親說可是這個道理。」曹丕見曹操笑得很開心,心裡也很得意,對曹操施了一禮道。

    曹操點點頭,對曹沖說道:「倉舒,子桓說得也對,你既然有蔡大家這麼好的先生,想必最近長進不小,也作詩一首,讓為父看看你最近可曾偷懶。」說著,也禁不住笑了起來,他拉長的聲音故意做出一副很嚴厲的樣子說道:「做得好,有賞,做不好,哼哼,可有罰。」

    曹沖一愣,沒想到拋出這麼大一個炸彈,不光炸著了別人,受傷最嚴重的還是自己,他苦笑著看了看蔡琰,蔡琰的面容擋在青紗後面,自然是看不見的,不過他猜得出來,這個女先生一定在笑,誰讓你平時總是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功名只當馬上取,只讀史不學文的,看你今天怎麼過關。

    「這個……父親,珠玉在前,我小小年紀,哪敢現醜?」他拍著那一卷厚厚的文稿說道。

    「不行。」曹操故意板起了臉說道,旁邊的人都笑了,知道曹操今天的心情很好,這是給這個有名的天才兒子創造露臉的機會呢,也跟著七嘴八舌的鼓動。

    曹沖知道今天這一關是跑不掉了,他理了理鬆散長髮說道:「既然如此,這樣吧,詩我就不做了,諸位今天的大作就由我來統一整理,為大伙出個文集如何?」

    「文集自然要做的,不過詩還是要做。」曹丕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哈哈哈……」曹沖哈哈一笑,他招手叫過來侍候筆墨的書僮,一甩長髮:「詩雖然不作,不過小子斗膽,為各位的詩集做篇序文吧。」說著,拿起筆來舔飽了墨,手不停揮,文不加點,走筆如龍,不一會兒,一篇序文揮手而就。他吹乾了墨跡,雙手遞到曹操面前:「請父親大人過目。」

    曹操有些疑惑的接過看了一眼,前面幾句倒也沒有太在意,看到後面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很快又看了一遍。然後放下文稿,挼著鬍子久久沒有說話。

    「父親……」曹丕有些奇怪,這倉舒做了什麼文,居然讓父親如此怪異?

    曹操一驚,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笑了笑將文稿遞給曹丕道:「子桓,你念給大家聽聽,讓諸位指點一下倉舒的序文。」

    曹丕疑惑的接過文稿很快的掃了一遍,眉頭也皺了起來,眼裡射出興奮的光,嘖嘖讚道:「好,好啊。」

    「兄長,你別光說好了,就念給我們聽聽吧。」跟一幫武將擠在一起喝酒的曹彰不耐煩的說道。

    「好,好,別急啊。」曹丕清了清嗓子,開口念道:「建安十三年,歲在戊子,暮春之初,會於……」隨著曹丕一句句的念下去,那些文人們再次安靜了下來,就連那些武將都不再喝酒,愣愣的拿著酒杯發呆,開始思考起人生的大問題。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曹丕放下文稿,環顧了一下大帳,長歎一聲:「倉舒此文,當為第一。」

    「公子說得正是。」陳琳也回過神來,跟著歎了一聲。

    曹操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接過文稿又掃了兩眼:「倉舒,文是好文,只是太悲觀了些,你還年輕,何以如此消極。好男兒志在四方,年輕人正是熱血的時候,不能有如此的心態。」

    「父親批評得對。」曹沖站起身來,「我自當追隨父親大人,蕩平天下,為恢復我大漢的大好河山盡一份綿薄之力。功名但在馬上取,從此不再做這些無痛呻吟的文章。」

    看著曹操鬆了一口氣,曹沖也鬆了一口氣,他是被曹丕逼得沒辦法,只好當了回文抄公。這次抄的是蘭亭序,下次不知道要抄誰的呢,還是先把這個路子給堵死的好。他看了一眼正閒坐在那裡發呆的武將,不由得笑道:「如今天下未定,正是好男人縱橫沙場之時,我見外面地勢廣闊,不如與諸位出去射箭騎馬,相互較量一下武藝如何?」

    「好,好。」正閒得蛋疼的武將們一下子叫了起來。看著一臉興奮的將軍們,曹操也興奮起來,他大笑著揮手叫道:「這合我意,兒郎們,出去比試一番,看看我大漢最近又出了什麼英才俊傑,少年英雄。」

    曹彰第一個嗷的叫了一嗓子,撩開帳篷就衝了出去,飛身上了他的烏桓名馬,一勒韁繩,胯下馬吃痛,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兩隻前蹄在空中虛踢著,僅憑著兩隻後蹄在地上轉了半個圈,曹彰馬韁一鬆,那馬撒開四蹄,風一般的衝了出去。

    「這個子文,」曹操聽得外面馬聲嘶鳴,又愛又恨的搖了搖頭,對一臉微笑的曹沖說道:「你這個二哥啊,總是這麼魯莽,一聽到騎馬射箭比過年還開心。」

    「父親之福,國家之福,又多一員無敵猛將。」曹丕虛攙著曹操的手臂笑道。

    曹沖湊到曹操身邊,陪著笑說道:「父親,你可說了做得好有賞的,這賞?」他說著,捻了撚手指頭,做出一副很財迷的樣子。

    曹操忍俊不禁,拍拍曹沖的腦袋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市儈?說吧,又看中什麼了?」

    曹沖故作神秘笑道:「請父親撥給我十名刻工,幾方梨木,我有大事要做。」

    「大事?」曹操一愣,開心得合不攏嘴:「你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大事要做,好,我就撥給你十名刻工,至於梨木,庫房裡有的,你都可以調用,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多謝父親。」曹沖一躬到底,看著那厚厚的一疊文稿,露出得意的笑容。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32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三節 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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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騎在那匹沒有馬鐙的馬上,膽戰心驚。好在這匹烏桓名馬很穩當,很給他面子,沒把他從馬背上摔下來,到了看臺邊,曹沖在許儀的幫助下從馬背上挪了下來,這才算長長鬆了一口氣。上了看臺,坐在曹操身邊向前看去,只見前面的空地上已經豎起了箭垛,武將們一個個神氣活現的脫去了常服,頂盔貫甲,檢查著自己的弓箭和馬匹,準備一會兒大展身手,以便給司空大人留下點好印象,說不定這次下荊州就有自己的份了。誰都知道,這次集結大軍下江南,可能是最後一次有份量的大戰,過了這村可能就沒這店了,下次再想立戰功,誰知道會等到什麼時候。

    文士們安安靜靜的坐在兩邊,這些跨馬射箭的粗活他們不屑干,實際上也幹不來,所以只能在一旁看著叫個好,如果司空大人有興趣,再賦首詩助個興討個賞什麼的。

    一聲令下,武將們排好了隊,一個個手持弓箭,身背箭壺,挺著胸脯坐在馬上,胯下的戰馬一個個扭著脖子,馬蹄不安的刨著地,蹬踏得地上的野草在泥土中呻吟,當真是人如虎,馬如龍。

    「唏……」排在最前面的平虜將軍劉勳一鬆馬韁,戰馬突然發力,撒開四蹄衝了出去,劉勳反手從箭壺中抽出一隻雕翎箭搭上弓弦,懷抱如滿月,出手似流星,長箭呼嘯著直奔箭垛而去。只見那邊守候的士卒看了一下箭垛,抬起手中的小旗舞了兩下,看臺上的唱旗官一聲高喝:「平虜將軍劉勳,中——」

    劉勳圈馬回來,看了一眼等候的諸將,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奮威將軍鄧展笑道:「子台,這有何難,你看我去射來。」說著,一抖馬韁,縱馬而去,不過奇怪的是他到了箭垛前卻沒有放箭,跑到箭靶前直接圈馬跑回來了,劉勳見了大聲笑道:「哈哈哈,子翼,你還要跑一次嗎?」

    他正笑著,只見鄧展伸手抽出一隻長箭搭在弓弦上,身體後仰,人幾乎躺在了馬背上,也不見他瞄準,長箭離弦而去,當他跑回到看臺下時,正聽到唱旗官一聲高叫:「奮威將軍鄧展,中——」

    「子台,如何?」鄧展哈哈大笑,衝著睜著大眼的劉勳揚了揚手中的弓。劉勳臉上的笑容一僵,湊近了他苦笑著:「子冀,你這小豎子專跟我過不去,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在酒桌上把面子找回來,不把你灌成死狗絕不罷休。」

    中護軍韓浩……

    中領軍史渙……

    虎豹騎曹純……

    ……

    曹丕在看臺上看著台下一個個縱馬而出的武將對曹沖笑道:「這個鄧子翼,箭術倒是不錯,就是總喜歡跟劉子台較勁,不過,他最強的還不是箭術,據說他有一門獨傳的武技,能用空手奪下敵人的兵刃。壺關之戰他射空了箭壺,刺斷了長矛,砍壞了三把環首刀,一人斬首五十八人,最後空手擒下了高干的侍衛隊長,只可惜沒抓住高干,讓洛陽都尉王琰撿了個便宜。」

    空手入白刃?曹沖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這種功夫在武俠小說裡倒是經常聽說,沒想到三國還真有這門功夫,他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曹丕,又看了看下面正跟劉勳說笑的鄧展。

    「真的,有機會讓你看看。」曹丕見他不信,很認真的說道。

    「好。」曹沖點點頭,他還真有點興趣,看看這三國時代的武林高手是什麼樣子。

    有劉勳和鄧展的箭術在前,後面的武將們雖然箭術也不錯,卻不是那麼出彩,曹沖看得有些沒勁,正要打瞌睡,只見曹彰從遠處打馬而來,看了看箭垛,也不停馬,一邊放馬向看臺沖,一邊拉弓搭箭,回身連發三箭,三枝長箭如流星趕月,接連射中箭靶。台上下的文官武將們看了,不由得高聲大叫:「好……」

    「子文的箭術又有長進了。」曹操開心的笑道,「我曹家總算又出了一個猛兒。」

    「司空大人,請允許小子上前一試。」旁邊一個少年一撩衣裳,叉手站在曹操面前行了一禮。曹操一看,不禁開懷大笑:「叔權,你也手癢了麼?」

    這個小孩子叫夏侯稱,是夏侯淵的第三子,字叔權,今後十八歲,跟曹彰很玩得來。曹沖跟他見過幾次,知道他跟曹彰一樣,不喜歡讀書,倒是喜歡習武,不過沒見過他射箭,看他一臉的不服氣,看來是剛才曹操那句話讓他有點不滿。

    「稱敢請一試。」夏侯稱又施了一禮。

    曹操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十分開心,哈哈大笑:「既如此,你就去試試吧。」

    夏侯稱應了一聲,大步走到看臺邊,也不從台階下去,一縱身從看臺上飛身而起,穩穩的落在拴在看臺旁的戰馬上,他縱馬跑到正走向看臺的曹彰,昂了昂頭說道:「子文兄,先別得意,看看我的箭術。」

    曹彰衝著他扮了個鬼臉笑道:「叔權,先把箭射完了再吹牛,可不要脫靶喲。」

    「休要小看人。」夏侯稱小腹一頂戰馬,戰馬衝著箭靶飛奔而去。夏侯稱在顛波的馬上,緊盯著遠處的箭靶,抽出三枝長箭,連發三箭。三箭射完,馬正好跑到箭靶前。夏侯稱緊接著圈馬回頭,回身又連射了三箭。他也不看箭靶,馬跑到看臺前也不減速,將手裡的弓扔給等在一旁的家將,藉著飛奔的戰馬飛身而起,直接跳上了看臺,緊行幾步,在曹操面前收住身形,單膝跪倒叉手行禮。像

    空鞍的戰馬長嘶一聲,彷彿通人性一般,險險的在看臺前一個急停,剎住了腳步。

    唱旗官看到對面的旗語,有些愣了愣,然後才扯著嗓子大叫道:「夏侯稱,鳳還巢——」

    台上台下先是靜了片刻,然後哄的一聲,亂成一團,曹操也有些吃驚,讓人把箭靶捧到看臺上,這才發現果真是鳳還巢,六枝長箭全射在靶心,攢在一起,像是鳳凰的尾羽一般。

    曹沖看了看正在跟曹彰對眼的夏侯稱,一口氣沒上來,嗆得咳嗽起來,***這小子是什麼人啊,這麼牛叉,能射出鳳還巢?嗯,看樣子是個猛人,找機會要套套近乎。

    他這邊打著鬼主意,那邊曹操也興奮不已,他把夏侯稱拉到身邊,用欣賞的眼光細細打量了半天說道:「想不到妙才有子如此,夫復何求啊。」

    曹彰把這時才露出開心笑容的夏侯稱拉到一旁,呲著牙笑道:「叔權,是不是又偷偷下苦功了,怎麼幾天不見,進步這麼快?」

    「沒什麼,只不過以前跟你比賽時沒有盡力而已。」夏侯稱盡力扮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很不以為然的說道。

    「且,你就裝吧。」曹彰被他那樣子逗笑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別有事沒事學倉舒裝酷。」

    「酷?什麼意思?」夏侯稱沒明白這個新詞是什麼意思,有些莫名其妙的問曹彰道。

    「我也不太懂,這是倉舒新發明的詞,大概就是很牛逼的意思。」曹彰說著,又作了個剛跟曹沖學來的動作,聳了聳肩。

    夏侯稱雖然比曹沖五歲,可是架不住曹沖有心勾引他,所以夏侯稱很快就被曹沖稀奇古怪的詞語和層出不窮的奇思怪想吸引住了,等下面的比武大會結束的時候,夏侯稱已經對曹沖佩服的五體投地,並且熱情的邀請曹衝過些天去參加他五弟夏侯榮的週歲生日。曹沖自然是滿口答應,說起來夏侯稱的母親跟他的母親環夫人還是姐妹,兩家走動得一直比較近,只是以前的曹沖太注重於讀書,和夏侯稱這個武夫不太合得來罷了。

    …………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36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四節 白骨

    一列車隊行進在魏郡的官道上,十幾個臉色冷峻的騎士全副武裝,挎刀前弓,馬背兩邊各背著兩隻箭囊,警惕的看著不時經過的行人。最前面一個虎士頜下留著短鬚,握著韁繩的大手粗厚有力,虎口和指肚上是厚厚的老繭,他一邊走,一邊輕聲嘀咕著什麼。

    他就是典韋的兒子典滿典子謙,剛從許縣回來一個月,現在又要跟著公子倉舒去許縣。

    「子謙,最近書念得怎麼樣?」許儀從後面趕上來,聽到典滿嘴裡念叨,不由得笑道。

    「還行,周公子講得細,我聽得明白,記得也就牢些,論語已經讀到鄉黨了。」典滿笑了,他回頭看了一下許儀,眼中全是笑意。父親死得早,他不像許儀能夠在武衛營裡混,司空大人念舊情,征辟他為郎,不過他讀書少,家裡又窮,在那些郎官的眼裡什麼也不是,在許縣兩年多,一個朋友也沒有。家裡老母一個人,雖然司空大人按月讓人送糧食來,可總是有點不方便,他一直想著跟司空大人求個情,最好能調回鄴城來,也好就近照顧著母親。司空大人一直沒有答應他,他都有些灰心了,不料司空大人忽然讓他回來,從武衛營撥了四個當年跟著父親的虎士,讓他做了倉舒公子的侍衛。

    他很感激司空大人,一來有了更高的俸祿,二來可以就近照顧母親。更讓他覺得開心的是,他可以跟著周不疑周公子讀書。

    「嗯,連周先生都說你用功很勤,看來我要加油了。」許儀也跟著周不疑讀書,一直習慣的叫周不疑先生,雖然周不疑還比他小兩三歲,「公子說,讀完論語就讓周先生講漢書了,我不懂,為什麼不讓周先生給我們講經。」

    典滿笑了,許儀還是沒明白公子的意思,讀經?想當大儒麼?公子可沒想讓你當個博士。

    「別瞎想了,公子這麼做自然有他的想法,快去吧,前面有我呢,你在公子身邊守著。」

    許儀撓了撓頭,應了一聲,放慢了馬,等著曹沖的馬車跟上來。

    曹沖坐在馬車裡,聽著粼粼的車聲,揉了揉被顛得發麻的屁股,撩起了車簾。時值三月初,路外的田里的麥子綠油油的,被暖暖的春風吹出一層層的波浪,一些穿著短衣的農夫正埋首田中忙碌中,有的正抬頭擦汗,看到路上的車隊,漠然的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今年莊稼長勢不錯啊。」曹沖冒充內行的誇了一聲,指了指後背,車上的一個圓臉的小侍女連忙捏起粉拳,輕輕的替他捶著背。

    周不疑瞟了一眼外面,點點頭道:「嗯,確實長得不錯,今年應該能少餓死一些人了。」

    「餓……餓死人?」曹沖一口氣沒上來,嗆得咳嗽起來,嚇得小侍女連連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他覺得這田里的麥子長得這麼好,按照前世寫作文的模式,看到這麼好的麥子就得接著幻想著秋天吃雪白的大饅頭了,怎麼還餓死人。

    周不疑暗暗的歎了口氣,有些憐憫的看著曹沖,這富家公子倒底是富家公子,就算饑荒再厲害,也餓不著他們。

    「是啊,這些都是屯田的農夫,司空大人從建安元年起在許縣屯田,經過多年積累才算解決了兵糧的問題,這冀州原先在袁本初治下,建安十年之後才開始屯田,到現在不過才兩年多,當然不能跟許縣比。這些農夫用官牛的,要繳六成給官府,用私年的也要繳五成,一年忙下來,能夠填飽肚子不餓死已經很不容易了,公子你看那些新墳,有好多就是去年餓死的,有的全家都死了,是官府幫忙安葬的。」

    周不疑指著遠處那連綿不絕的新墳說道。

    曹沖看著遠處的新墳默不作聲,他不光看見了新墳,還看了旁邊溝壑裡的白骨,開始以前是什麼小動物的,看得多了,這才發現基本上是人骨。有一個白生生的頭蓋骨上兩隻黑洞洞的眼眶無言的直著蒼天,也好像看在了他的心裡,令他久久不能忘懷。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曹沖忽然想起前世經常聽那些天天叫著要復興儒家的人經常說的一句話,順口幽幽的說了出來。周不疑一怔,略一思索,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公子氣魄很大,怎麼我沒聽說過這句話,這是哪位高明所說。」

    曹沖一愣,他經常聽人說,卻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看號稱無書不讀的周不疑這麼好奇,看樣子這句話這個年代還沒出現,自己差點就穿梆了。

    「天……國的書裡看到的。」曹沖祭出了百試不爽的法寶。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立德,立功,立言,這就是最大的德,最大的功啊。」周不疑嚮往的說道。

    「元直,你說怎麼才能為萬世開太平?」曹沖覺得,就以自己這個水平,為往聖繼絕學是沒指望了,為萬世開太平,卻是他極想試一試的,他迴響著那個黑洞洞的眼神,喃喃的說道。

    「舉賢用能,施行教化。」周不疑突口而出。

    曹衝回過頭看著周不疑,撲哧一聲笑了:「你那樣,最多開一世太平,不可能開萬世太平。」

    「那……」周不疑剛想反駁,卻又覺得曹沖說的不錯,大漢朝四百年的江山,真正能算太平的,能有幾年?他越想越多,有些疑惑的說道:「公子說怎麼才能開萬世太平?」

    曹沖一下子也愣住了,他哪有什麼妙法,他只知道後世的政治制度,號稱最好的三權分立做不到為萬世開太平,再說也不能跟周不疑說啊,他轉了一下眼睛,耍了個花腔:「佛曰,止,止,吾法妙難思。」

    周不疑的臉一下子板了下來,拱手沉聲說道:「公子雖然聰慧過人,可也不能多年那些西竺來的邪經亂語,只怕對公子修身養性不利。」

    曹沖被他嗆了一句,這才想起來談玄說虛的風氣現在還沒開始,這佛教在大漢朝雖然已經有了一百多年,不過在周不疑這樣的書生眼裡,佛教還不是正經玩藝,他只得呵呵笑了兩聲,轉過臉不理周不疑了。這小子雖然聰明,卻有點認死理,真要較起勁來,他能給你滔滔不絕的說兩個時辰的聖人教誨,不累死也夠煩死了。

    「元直,你是零陵人,給我講講荊州的形勢吧。」曹沖見周不疑正在咳嗽清嗓子準備長篇大論,連忙換了個話題說道。

    「怎麼,馬上就要南下了麼?」周不疑一下子被吊起了興趣。

    「哪有那麼快。」曹沖白了他一眼。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40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五節 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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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周不疑講得口乾舌燥,曹沖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車壁上輕輕響了兩聲,傳來了許儀中氣十足的聲音:「公子,許縣到了。」

    曹沖撩開車簾,探出頭去,遠處,一座城池靜靜的臥在前方,城牆上一桿火紅的大旗在風中搖擺,偶爾露出中間繡著的大字。

    「漢!」

    曹沖皺起了眉頭,卻沒敢多說什麼,只能在心裡嘀咕道:「這許都是大漢的國都,怎麼會這麼小,比鄴城還不如。」他有些遺憾的縮回車裡,敲了敲車壁。

    「進城。」

    「諾!」許儀應了一聲,打了個手勢,一個虎士忽喇一聲打開了手裡卷的大旗,直起身子催馬向城門跑去。

    …………

    曹衝進了城,沒有回曹家在許縣的府第,直接去了荀府,荀府的門房遠遠的看見曹沖的車隊,不用多說,就立刻衝進了府裡。當曹沖從車裡下來時,荀府的大公子荀惲已經站在門口笑臉相迎了。

    不過,這笑臉好像有點假,有點虛偽。

    「姊夫,怎麼敢有勞你的大駕。」曹沖連忙迎了上去,搶在荀惲前面施了一禮。

    「應該的應該的。」荀惲連聲笑道,又故作親熱的俯在曹沖耳邊說道:「我如果不出來迎一下你,只怕你姊姊又要施家法了。」

    曹沖差點笑出聲來,他在鄴城時就聽說嫁到荀家的這個姊姊很猛,別說大哥曹丕有點怕他,就連天天象老虎一樣兇猛的二哥曹彰說起這個姊姊都有點頭皮發麻,至於曹植那個小書獃子,就更別提了。

    沒想到,姊夫荀惲也怕她。

    曹沖笑著,一邊與荀惲說著閒話,走進了後院。一進院子,曹沖就看到屋裡一個女人坐在那裡,扭著頭向門外看來,想來這就是那個猛姊曹秋了。他連忙搶上幾步,在曹秋面前的拜倒,朗聲說道:「沖兒見過阿姊。」

    曹秋愛憐的扶起曹沖,上下打量了一下:「倉舒,聽說你受了傷,好些了沒?」

    曹沖咧嘴笑著:「沒事了,一點小傷,不礙事。」

    「那就好,你黑了,也壯了。」曹秋捏著曹沖的臉頰笑道。

    「那是,我最近天天跟著虎士們練武,一頓能吃一大碗肉呢。」曹沖說著,誇張的鼓起了肱二頭股,做了個前世健美先生常做的POSE。

    曹秋撲哧一聲笑了,斜著眼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荀惲,嗔道:「你怎麼不坐?讓倉舒看見了,以為我欺負你呢,我可不想被人當成不知道婦禮的悍婦。」

    「哪裡,哪裡,夫人賢良淑德,整個許縣的人都知道。」荀惲訕笑著,坐了下來。

    曹秋白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曹沖見他們夫妻打趣,知道雖然阿姊凶悍,夫妻感情卻還說得過去。他招了招手,站在門口的許儀連忙走了上來,將手裡抱著的包袱放在曹秋面前,又快步退了出去。

    「這就是武衛校尉的兒子許儀許正禮?」曹秋看著許儀問曹沖道。

    「嗯,還有典子謙,他們倆是我的侍衛長。」

    曹秋若有所思,又看了一眼許儀,沒有說話,打開地上的包袱,露出裡面包裹的衣料。

    「這是父親帶給你的,這是阿母帶給你的……」曹沖一邊拿一邊說,知道他要來許縣,很多人都讓他給這位阿姊捎東西,帶了鼓鼓囊囊一個大包,好在有馬車,不用他背著。

    「這是小姨的。」曹沖拿出一個小包袱遞給曹秋。

    「小姨最近好吧。」曹秋一面看著包袱裡的衣料,一邊問道。

    「好,前幾天小姨的兒子過週歲,我們還一起去了呢。」

    曹衝他們說的小姨是夏侯淵的妻子,也是曹沖母親環夫人的妹妹,前幾天正是去年剛出生的小五夏侯榮的週歲生日,曹沖跟著母親一起去參加宴會,在宴會上看到了夏侯家的很多後輩,不光有夏侯淵的四個兒子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稱、夏侯惠,還有夏侯家的其他小輩,像夏侯充、夏侯楙,還有夏侯淵的從子夏侯尚他們,年輕人聚在一起難免有比文論武,曹沖身體不太好,不過許儀替他漲了面子,把最囂張的夏侯尚的侍衛給打得滿地亂滾,夏侯尚當時的臉都氣紫了。

    「夏侯尚回去又得摔東西了吧?」荀惲一下子來了精神,滿臉笑容的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臉色很不好看。」曹沖聽曹彰說過,夏侯尚和荀惲不對付,現在一聽荀惲不稱夏侯尚的字伯仁,而直呼其名,就知道情況屬實。他學著夏侯尚當時的衰樣,扁著嘴說道。荀惲和曹秋忍俊不禁,曹秋輕輕的打了一下曹沖:「年紀輕輕的,什麼不好學,學跟人打架。」

    「阿姊你不知道,伯仁自從去年在柳城立了功回來,更加囂張,除了兄長子桓,他看誰都不放在眼裡,別說我想揍他,就連叔權都揍他呢。」曹沖笑道。

    「這是子文的,這是子建和我兩個人的。」曹沖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卷紙遞給曹秋。這是曹植寫的一篇文,曹沖用他前世就擅長的晉唐小楷抄的。他覺得這漢代的書卷很簡樸,還專門找了點彩色的絲帛裝幀了一下。

    「這書法是誰的?」曹秋一下子愣住了,她指著紙卷驚訝的問道,荀惲湊過來看了一眼,一把搶過紙卷,細細的看了一會:「好字,好字。」

    曹沖笑了,這字當然是他寫的,曹秋夫妻的表情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當時曹植就對他這一手漂亮的小楷驚為天人。

    「我寫的。」

    「你寫的?」曹秋夫妻對視了一眼,眼中全是驚訝。荀惲好像不認識曹沖似的,上下又打量了他一會:「倉舒,你的書法進步很快吧,比起鍾元常也不遑多讓,這一紙,值千金啊。」

    曹沖一下子差點暈過去,鍾元常,練過書法的誰不知道鍾王,王是王羲之,鍾就是這鍾繇鍾元常,號稱是三國第一書法家,他的宣示表當年可是自己的臨摩對象。現在聽荀惲說自己的書法超過鍾繇,他雖然有些自戀,卻不敢自戀到這個程度。

    「我看也是如此。」曹秋笑著打掉荀惲伸過來的手說道:「好了,長倩,你要喜歡,就讓倉舒再給你寫一份,這可是子建和倉舒送給我的,你別想拿出去炫耀。」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44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六節 荀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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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秋陪著曹沖說了一陣話,拿著東西進裡屋去了。荀惲本來有點勉強,不過聽說曹沖看夏侯尚不順眼,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話題,兩人談笑風生的講些朝野的趣事。荀惲是家學淵源,文采很好,曹沖雖然對三國歷史不熟,對魏晉的文學藝術卻是熟悉的,只要注意別冒出來後世的人名就好,跟荀惲倒也說得來。

    兩人越說越開心,越說越活絡,眼看著外面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外面走進來一個家僕,在門口躬身說道:「公子,大人回來了。」

    曹沖心頭一跳,荀彧,是荀彧回來了。話說他雖然到大漢朝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也見了不少歷史上的名人,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一聽到這個三國歷史上的大名人,曹沖心頭還是湧起一陣激動。他連忙站起身來跟著荀惲走到書房,以發自內心的尊敬側身站到一邊,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門口緩步走進來的荀彧。

    荀彧中等偏瘦的身材,雖然今年只有四十六歲,額邊卻有了不少花白頭髮,眼角也有了皺紋,額頭三道淺淺的橫紋過早的爬上了他的額頭。他走路不快,一路走一路想著什麼,兩隻手放在袖筒裡,好像有些抵擋不住暮春的寒氣。

    「令君。」曹沖看著荀彧未老先衰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歎惜,這個為父親的事業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的王佐之才,歷史上好像死得很不正常,不過就看他這樣子,估計命也長不到哪兒去。

    「倉舒啊。」荀彧聽到曹沖的聲音,好像才注意到他這個人,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坐,坐。」

    曹沖恭恭敬敬的坐下,拿出曹操交給他的那只皂囊雙手遞給荀彧。荀彧接過來放在案上,卻沒能打開,他盯著那只皂囊,就像看著一隻猛獸,他不用看就知道這是曹操準備平定荊州的計劃,讓他來參謀的。荊州自然是要打的,劉表身為皇家宗室,掌握荊州的軍政大權,卻在荊州做一方霸主,前幾年連每年的職貢都不上了,甚至還行天子之禮進行郊祀,氣得天子要下旨責罰他,還是太中大夫孔融覺得不妥,這才找別的由頭訓斥了他一頓,讓他收斂一點。最近又聽說他居然在前口建起了雙闕,他想幹什麼?

    荊州自然是要打的。

    不過,曹公打下了荊州之後呢?他現在是司空,郗慮天天在天子面前勸諫,讓天子答應了曹操想要做丞相的願望。這丞相也是隨便就能做的嗎,三公之制自從光武皇帝確定以來,就沒有丞相這個職位了。董卓倒是做過相國,不過他是莽夫,不知道厲害,所以天下亂了。曹公英明神武,世不再出,他怎麼會也想要做丞相,丞相那可是人臣之極,等他平定的荊州回來,怎麼賞他?難道跟那些立下了不賞之功的功臣一樣,殺了他?以曹公現在的權勢,以天子現在的情況,當然不可能。難道……難道……

    荀彧不敢想了,他收回了凝視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很純真的孩子,十三歲的孩子,好像看到自己有點緊張,小臉都憋紅了,身體也有些僵直。

    「倉舒,你今年十三了吧?」荀彧忽然問道。

    「諾。」曹沖有些鬱悶,人家不是說王霸之氣四溢,這些古人都哭著喊著要做小弟的嗎,怎麼自己都使了半天勁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唉,算了,沒白瞎力氣了,那天在夏侯家倒是有反應,不過是跟夏侯尚幹了一架,看來這王霸之氣,也不是什麼人都有的,自家命不好,算了吧。

    「有沒有想過到天子身邊做個郎官?」荀彧想了一會說道。

    曹沖笑了,他想了一會說道:「沖兒現在還沒想好,再說年齡也不到,還是等幾年再說吧。」

    荀彧笑了,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很純真的少年,一時倒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他是在拒絕嗎?當然,以曹公現在的權勢,他根本不需要通過做郎官來進入仕途。那他是想跟著曹公,等著繼承曹公的勢力嗎?好像也太小了一點,再說,他是庶子,不是嫡長子,好像也沒有他什麼事。雖然說曹公有意向要培養他,不過,嫡長子的繼承權是規矩,曹公想要破規矩,難度實在不小。

    「明天去見天子吧,天子一定會喜歡你。」荀彧說道:「今天路途勞頓,還是先去休息吧。」

    「諾。」曹沖就了一聲,施了禮,跟著荀惲出去陪著曹秋一起吃了晚飯,便早早的回到了荀惲為他安排的院子。

    荀惲安排好了曹沖,回到荀彧的書房,荀彧正看著面前打開的皂囊,緊皺著眉頭,身邊放著一隻托盤,托盤裡的飯菜還是端來時的樣子,荀彧一點也沒有吃。

    「父親,我去再熱一熱吧。」

    「不用,還熱著呢。」荀彧捲起竹簡放進皂囊,繫好了繩子,這才端起了飯碗,勉強吃了幾口又放下了。荀惲知道父親又遇到了煩心事,胃口不好,他只得暗暗的歎了口氣,端著托盤到了廚房,又端來了一點濃湯,看著荀彧喝下去。

    「長倩,這些事以後還是讓下人做吧。」

    「侍奉父親,是孩兒的本分。」荀惲低下頭,輕聲說道。

    荀彧喝完了濃湯,轉過頭看關荀惲想了一會兒:「長倩,你怎麼看倉舒?」

    「倉舒……倉舒是個天才,文學很好,書法也妙。」荀惲笑道。

    荀彧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問你這個,你們談了半天,不會就談這個文學書法吧。」

    「父親,你別急。」荀惲拿出下午請曹沖寫的書法鋪在荀彧的眼前,「父親請看。」

    一張淡黃色的繭紙上,寫著破胡侯陳湯的名言「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八個字,字體遒勁有力,陽剛氣十足卻又平穩安舒,堅若磐石。荀彧眼前一亮,不由得讚了一聲:「好字。」然後有些不相信的看著荀惲問道:「這真是倉舒寫的?」

    「正是。」荀惲笑著應道,他見父親眼中透出欣喜,心裡有些高興,接著又說道:「這些字是他自己寫的,我並沒有要求他寫什麼內容。另外……他管這些字叫……漢字。」

    「漢……字?」荀彧捻著鬍鬚沉吟了半晌,嘴角挑出一絲笑容。

    曹沖站在院子裡,抬著頭看著清冷的月光,一動不動。

    「元直,你說,荀令君能明白我的心思嗎?」

    周不疑笑道:「荀令君是什麼人,他是當世有名的智者,怎麼可能看不出公子的心思。」

    「那就好。」曹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公子還是擔心一下明天要見天子的事吧,那些禮儀可記熟了,要不要再演示一遍。」周不疑笑道。

    「不用不用。」曹沖一聽頭就大了,沒想到見一個天子有那麼多規矩,從知道要來許縣的那天開始就在練習,就算他是天才,也練得嫌煩了,媽的,不就是見個皇帝嗎,搞這麼多規矩幹什麼。曹衝越想越生氣,早把那個制定禮儀的叔孫通祖宗八代都給罵了十八遍。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48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七節 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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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劉協今年二十八歲,跟他父親孝靈皇帝一樣,瘦高身材,小小的眼睛。中平六年(189)年登基到現在,已經做了整二十年天子了,他的運氣不好,登基的前幾年就沒什麼舒心的日子。當然到了許縣之後也沒有,不過在許縣雖然過得憋屈,卻能吃飽穿暖,沒有什麼生命安全問題。一想起在長安逃難的那幾年,他總是有點後怕,也正因為如此,他總不敢痛下決心和司空大人曹操翻臉。

    現在他正冷著臉,看著眼前的郗慮。郗慮又在說恢復丞相舊制的事,這件事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不光郗慮覺得煩了,天子也覺得煩了。不過他心裡也有數,這件事已經拖了四個月,估計再拖也拖不了幾天了,只是對他來說,能拖一天就拖一天,或許明天就有消息傳來,那該死的司空大人頭疼病又犯了呢。

    「陛下,如今三公之位空缺已久,三公之制從光武皇帝確立以來,證明確實不如丞相舊制,臣請陛下三思,效仿孝文皇帝、孝景皇帝,恢復丞相制度,畢竟丞相制度才是我大漢家法,從高皇帝就如此,丞相掌管文武之事,天子才可垂拱而治,方有文景盛世。」

    劉協哼了一聲,有些鄙夷的看著低著頭正侃侃而談的郗慮,去你媽的垂拱而治,那是用黃老之術,真要用黃老之術,你這儒家弟子混個屁啊。虧你還是大師鄭康成的弟子,為了拍曹賊的馬屁,什麼都敢亂說。

    他雖然對郗慮說的嗤之以鼻,卻沒有向往常一樣駁斥郗慮。今天一大早荀彧就進了宮,跟他講了曹沖的事,他對那個傳說中的曹家神童也有些好奇,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聰明到哪兒去?不過當他看到曹沖手書的那八個字時,又不免有些唏噓,強漢?大漢朝還能叫強漢嗎?

    「陛下,請三思啊。」郗慮有些惱怒,卻又不敢表現在臉上。

    「好了,愛卿傳曹衝進來吧。」劉協歎了口氣,揮揮手道,他決定要親自看一眼曹沖再說。

    「諾!」郗慮如釋重負,直起身來站在一邊。

    「傳曹衝進見——」小黃門拉長了尖細的聲音叫道。

    ……

    天子看著跪在下面,緊張得小臉通紅的曹沖,心裡有一絲快意。曹操已經有多年沒有上朝了,有什麼事都是上表,反正自己不準是不行的,上個表也不過是走個形式,不過這總比那些說是上表,其實表根本都沒送到朝庭就自顧自的封官的人好一點,比如荊州牧劉表,比如益州牧劉焉,他們可都是宗室啊。

    現在看著曹家最優秀的天才少年恭恭敬敬的跪在他的面前,他一下子覺得許縣雖然沒有鄴城大,沒有鄴城人多,沒有鄴城舒服,可這裡畢竟是皇宮,自己畢竟是天子,最有權勢的曹家,最優秀的天才也得跪在自己的面前,依著大漢朝傳了幾百年的規矩,三叩九拜,俯首稱臣。

    這就是天子的威風。

    要是哪天司空大人也這麼畢恭畢敬的跪在自己面前,那該是一種多種大快人心的事啊。

    可惜,這似乎……不怎麼可能。劉協有些遺憾的想道。

    郗慮見天子一臉微笑的看著跪在他面前的曹沖,就是不叫他起來,心裡不由得有些著急。幾天前司空大人派人送了厚厚的一份禮,對於司空大人的提拔和誠意,他很受用,現在看到天子有意無意的為難曹家的公子,他不免有此著急。倉舒公子身體骨還弱,這地上也涼,跪久了可不好。

    郗慮湊到天子身邊,輕聲說道:「陛下,曹沖剛病了一場,身體還沒好利索,就急著趕來謝陛下的恩典,其忠心可嘉啊。」

    劉協一愣,有些不滿的瞟了郗慮一眼,抬手虛扶了一下:「曹卿家免禮平身吧。」

    曹沖跪在地上半天,總算聽皇帝讓他起來了,心裡罵翻了天,臉上卻要裝出笑容,好容易才聽到天子讓他起來。天子的話音未落,他就想爬起來了,不過跪的時間確實有些長,他一下子居然沒站起來,郗慮一看曹沖身子一歪,連忙走過來扶起曹沖,順手替他撣了撣衣服的下擺。

    曹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草民失禮,請陛下恕罪。」

    劉協看了看旁邊摸著鬍子的荀彧,荀彧微笑著點了點頭。今天一大早,荀彧就進了宮,把昨天曹沖在府裡的表現匯報給天子。劉協開始有些不太信,曹家還有人把大漢放在心裡?真是見了鬼了。不過既然是尚書令荀彧說的,那他也不能明白著反對,現在看到曹沖在他面前恭敬的樣子,劉協一時倒有些信了。

    再說看到曹沖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他一時想起自己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長安,饑一頓飽一頓,誰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到天黑的日子,不由得一陣心酸,心中的怨氣少了些,讓旁邊的小太監拿了張蓆子給曹沖,小太監尖著嗓子叫了一聲:「陛下賜曹沖座——」

    曹沖氣得要罵人,賜個座你也要叫,煩不煩啊。他心裡雖然不爽,卻還記得周不疑說過,天子賜座要謝恩的,自己既然暫時要裝個忠臣,禮數當然要做全,再說了,都三拜幾叩了,也不差這一哆嗦。

    「草民謝陛下隆恩。」

    「罷了。」劉協心裡痛快,聲音也大了些。

    曹沖這才直起了身子,揉了揉膝蓋在蓆子上跪好。劉協看著他忙活了半天,覺得分外有趣,一時倒沒有怪罪他君前失禮,當然他也不敢,這小子雖然小,卻是司空大人的愛子,得罪了他跟得罪了司空大人差不多。再說了,面子互相給的,看在他這麼小心的份上,也不必計較太多。

    他在以一種寬大的胸懷看著曹沖,曹沖卻在以一種憤怒的心情想著他。格老子的,總知道這麼麻煩就不來了,一直想著天子是如何的威風,想著來看看是不是跟電視裡演的那麼莊嚴,來了才知道,原來這些禮節就是為了讓他緊張,讓他害怕,讓你不由自主的戰戰兢兢跪倒在那個位子面前。

    「聽荀令君說,卿家寫得一手好書法,朕很喜歡。」劉協拿過曹沖寫的那八個字看了看說道:「破胡侯的豪言雖然過了幾百年,猶在耳邊,讓人熱血沸騰啊。」

    曹沖連忙湊趣的說道:「草民的書法能得到陛下的讚賞,草民惶恐之極。至於破胡侯的豪言,正如陛下所言,聽來讓人熱血沸騰。陛下聖明,我大漢目前雖有小難,但根基深厚,只要陛下一如既往的親賢臣,遠小人,我大漢再次中興指日可待。」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09:57
第一卷 露鋒芒 第十八節 漢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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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邊說著,一邊抱歉的對正在荊州跟劉備喝茶的諸葛亮打了個招呼,對不起,先借用一下你的名言。

    虛偽!劉協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天真笑容的曹沖,心裡暗罵道,一如既往的親賢臣,你那老子是什麼賢臣,媽的,再親近下去,這江山姓劉姓曹還是兩說呢。

    不過他心裡雖然鬱悶,臉上卻是一臉欣慰:「愛卿所言極是,朕正是要多親近愛卿這樣的賢臣,還望愛卿努力。」

    「草民遵旨。」曹沖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伏地叫道。

    君臣兩個又東拉西扯了扯了一陣犢子,感覺沒什麼話題了,劉協這才讓人拿了要賞給曹沖東西來,曹沖自然又是山呼萬歲,反正是演戲,自然要演得像一點。

    劉協拿著一卷帛書,很溫柔的撫摸著:「愛卿,這是荀侍中(荀悅)編的漢紀三十篇,見解獨特,朕讀了很多遍了,頗有啟發,可惜有些損破,愛卿書法超絕,能否為朕抄寫一份?」

    曹沖一聽可愣了,抄書,好累的。他想了想有些為難的說道:「陛下,草民身體未曾復原,只怕長期呆在陛下宮下有所不便。這……」

    「愛卿不用擔心,朕將這書賜給你,你帶回鄴城去,什麼時候抄寫好了,再給朕把新本送過來就是了。」劉協笑著,將手卷交到旁邊的小太監手裡,小太監拿過來,邁著小步走到曹沖身邊:「曹公子,陛下的恩典,你就接著吧。」

    曹沖無奈,只得接過來,謝恩。

    曹沖抹了抹頭上的汗,捧著天子給他的賞賜,退出了大殿,在兩旁站得筆直的虎賁郎同情的注視下出了宮門。門口站著的虎賁郎一見曹衝出來,立刻上來兩個人接過了他手中那一堆東西。曹沖衝著他們笑了笑,倒也沒有太客氣,他知道這些虎賁郎雖說是天子的近衛軍,可實際上都是父親司空大人安排的,看到自己當然要客氣一點。

    看著曹沖一臉的鬱悶,周不疑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展開手卷看了看,手像是被燙著了一下哆嗦了一下,然後驚叫起來:「公子,這是陛下賞給你的?」

    「是啊,有什麼奇怪的?」曹沖現在心情很不好,聽他這麼大驚小怪的,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公子,這可是陛下經常看的書,是御物,豈是平常可以賜人的,雖說是那讓你抄寫一份,那也是不可多得的榮耀。平常的官員哪能得到御賜的東西,得到了也是焚香供奉,尊貴之極,哪像公子這樣隨手就丟的,這可是大不敬,要殺頭的。」周不疑說著,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做了個砍頭的姿勢。

    「不會吧?」曹沖嚇得一激靈,坐了起來,這丟個東西也要殺頭?太恐怖了吧。

    周不疑見曹沖半信半疑,也沒有再說什麼,這理是不錯,可現在要說陛下敢殺曹沖的頭,好像確實有點危言悚聽。他翻看著手卷,不停的讚歎著:「仲豫先生的見識果然高明,不愧是穎川荀家的人,天資聰穎,又有名師相傳,這大族世家果然與眾不同。」曹沖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仲豫先生,荀彧不是字文若嗎?難道還有個外號叫仲豫先生?他沒敢問,只是細聽著,聽周不疑滿口不停的稱讚著。

    「你不也是名家所傳嗎,號稱是無書不讀,怎麼看到這麼一個手卷,就稀罕得這樣。」

    周不疑從手捲上抬起頭來:「公子有所不知,不疑家裡雖然小有資產,卻沒機會入大儒門下,小時候只隨舅父讀過些書,後來子初先生教過我幾天,不過後來天下大亂,他南下逃難了,以後都是靠自習為主,像仲豫先生就不一樣了,他是穎川荀家的人,家學底韻深厚,再說他聰慧過人,十二歲通春秋,號稱過目不忘,又豈是我這樣的人能夠比擬的。」

    他捲起手卷,鄭重的交給曹沖:「公子多讀此書,必能有所裨益。」

    「呵呵。」曹沖笑了幾聲,看著厚厚的漢紀笑了笑,***,要抄一本書啊,真夠頭疼的。既然周不疑喜歡看,不如就讓他看看吧,最好讓他也抄一遍才好呢。他正要開口,周不疑撩開車簾說道:「公子,下車吧,太中大夫孔文舉的府第到了。」

    孔融家的門口停了好多裝飾華麗的車,拉車的馬匹也很肥壯,那些站在馬車旁等待的隨從僕人一個個也穿得不錯,臉上也沒有在來時路上看到的那些農夫臉上慣有的菜色。曹沖看在眼裡,不由得有些不平,就連那些認出了曹家的車馬的人上來打招呼,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孔融正坐在主高席上,舉著手裡的酒杯跟一幫文人談經說藝,忽然聽人報說曹家的曹衝來了,他不由得滯了一下,不屑的揮手說道:「不見。」

    旁邊的脂習連忙拉住了他:「文舉,他不過是個小輩,又沒得罪過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哼!」孔融臉色一沉,想了片刻說道:「讓他進來吧。」

    曹沖聽到通報,心裡很有些不痛快,格老子的這麼大架子,要不是曹丕讓我帶一篇文給你,老子還不願意進你的門呢,你不就是四歲讓梨嗎,也沒聽說你做什麼經天緯地的大事出來啊。

    他甩了甩袖子,把曹丕的文卷遞給周不疑:「你進去遞一下吧,我懶得見他。」

    周不疑苦笑著看著突然翻了臉的曹沖,低聲勸道:「公子,還是進去吧,孔文舉名重天下,名士嗎,都有點怪脾氣的。」

    「不就是讀了兩句書,會拽兩句文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名士,名士個球。」曹沖心情越發的糟糕,一句粗話突口而出,不過他雖然嘴裡在罵,卻還是跟著周不疑一起進了門。

    孔融坐在正中間,板著臉斜著眼看著踏進門來的曹沖,也不起身迎接,也不出聲打招呼。曹沖剛要彎腰施禮,他卻冷冷的說道:「孔融不過是讀了兩句書,會拽兩句文,當不得司空大人的公子如此大禮,公子還是免了吧。」

    曹沖腰剛彎到一半,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有些尷尬,他抬起頭來看著孔融身邊那個面含微笑的僕人,一下子全明白了,感情自己說的話已經被人先傳到孔融耳朵裡,看孔融這樣子,顯然是要發飆了,天啦,面對一個歷史上的大名人,大才子,自己能說得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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