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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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58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9:35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節 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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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蔡家莊園時,劉琮正在門口焦急的翹首以盼,一看到曹沖的馬車就連忙迎了上來,見曹沖一臉的鬱悶,不免驚訝的問道:「倉舒,怎麼了?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啊?」

    曹沖見他一臉的興奮,不好意思打擊他的情緒,打了個哈哈笑道:「沒事沒事,就是趕了一天的路,又議了半天的事,有些累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劉琮有些遺憾的摸了摸頭,想要說些什麼,又覺得不好意思。曹沖見了,拉著他向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你有什麼事就說嘛,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吞吞吐吐的。」

    「呵呵呵……」劉琮憨憨的笑了,「我本來有個小玩意要給你看的,不過既然你這麼累,我還是別打擾你休息,要不還是明天再說吧。」

    曹沖偏著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明天?你今天晚上會睡得好嗎?」

    劉琮一聽,又憨憨的笑起來:「確實……確實不太容易。」

    「那就拿來吧。」曹沖一伸手。

    「好。」劉琮興奮起來,拉著曹沖穿過庭院,進了內室,也不顧正在閒話的三個蔡氏,從一個角落裡找出一個木頭做成的小玩具來遞到曹沖手裡,有些得意的說道:「看看你能不能拆開再裝起來,我試過很多人,他們都不行的。」

    「且,又是做木匠。」蔡璇撇了撇嘴,卻沒有斥責劉琮,回過頭拉著蔡璣和姑姑走了。曹沖看了一眼手中的玩具,笑了:「我以為什麼呢,這不是孔明鎖嗎?」

    「孔明鎖?」劉琮愣了,「誰說這是孔明鎖,你怎麼知道這個東西?」

    曹沖暗自後悔,自己一時嘴快,把這個後世用的詞說出來了,好在孔明確實是這個時代的人,不然真沒辦法解釋,他想了想道:「我在長阪敗兵中見過這個,他們說是諸葛亮發明的,就叫孔明鎖。」

    「胡扯。」劉琮氣得紅了臉,也不顧曹沖的面子:「這分明是我和月英表姐做出來的,怎麼成了孔明發明的。孔明雖然聰明,不過要論到做這個,還不如我呢,更別提和月英表姐比了。」

    曹沖一聽樂了。不錯,諸葛亮的老婆黃月英說起來是劉琮的姨表姐,只比劉琮大幾歲。聽蔡璣說,她結婚之前常到州牧府來,跟劉琮很玩得來。這個黃月英長得一般化,雖然不是傳說中的醜女,但確實不屬於漂亮的人。不過她聰明無比,精通各種機關消息,也只有她才跟劉琮玩到一起。後來跟諸葛亮成親之後,為了諸葛亮的事她也來過幾次襄陽,只是諸葛亮看不上劉表,這才來得少了。每隔一段時間,總要讓人帶著新奇玩意來給劉琮的,劉琮怕蔡璇發現了又給扔掉,總是東藏一個西藏一個,有時還藏到蔡璣這裡來。

    「這是你和你月英表姐做的?」曹沖安慰劉琮道。

    「嗯,這不叫什麼孔明鎖,其實叫魯班鎖,是我家表姐從墨經上看到的,加以改進後才做成這樣。」劉琮見曹沖很喜歡這個東西,看著他手指撥弄了幾下就將木鎖拆開,又很快的裝了起來,不由得驚訝的說道:「倉舒,人家說你是天才,你果真是個天才呢,我當時拿到這個,也用了半個時辰才搞明白,你怎麼一看就知道了。」

    曹沖汗顏,他只是碰巧在前世見過這個,可是看著圖鑽研了好久才明白的,哪是什麼天才。不過這個劉琮倒是個天才,半個時辰就能搞明白。

    「仲玉,你挺聰明的啊,怎麼大玉兒總是說你笨?我看她們才笨呢。」曹沖跟這個劉琮一說話,心中的鬱悶全消了,張開腿坐了下來,取過劉琮手中的孔明鎖看了又看。

    「嘻嘻,你不知道,她是說我讀書笨,總是讀不下去,其實我不喜歡讀書,是因為那些書都是騙人的,所以才不愛讀。只是怕她們罵我,所以假裝讀不下去。」劉琮得意的笑道,他一邊從各個角落裡不停的找出些稀奇古怪的玩具來遞到曹沖手裡,一邊開心的說著。圓圓的臉上儘是笑容,哪有前些時候看到他時的一臉衰樣,這幾天沒見,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意氣風發。

    「騙人?」曹沖有些不解。

    「是啊,你看啊,聖人說仁者無敵,宋襄公仁吧,楚軍不仁吧,可宋襄公不是被楚軍打得大敗嗎?」劉琮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曹沖,見曹沖沒有生氣,反而是很認真的聽他說話,這才接著往下說:「再往近了說,都說秦軍是暴秦,可是秦軍卻打敗了六國,統一天下,這大漢的天下,還是從秦人手裡拿過來的。再說了,跟著高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裡,哪一個是講仁義的儒生?那個孔家的後人孔安國,不過是個替孝武皇帝端唾壺的侍中而已。就是他獻上去的尚書,還有人說是假的呢。你再看那些儒生,滿嘴的仁義,可真是爭權奪利起來,比誰都狠呢,什麼聖人的教誨都扔到一邊了。你別看他們平時吹得凶,真正遇到事了,也是軟蛋一個,就說那個大儒宋仲子(宋忠)吧,動不動就說什麼浩然之氣,什麼威武不能屈,我可聽說他在樊城被劉家叔叔拿刀指著,嚇得尿了褲子呢。」

    劉琮越說越興奮,也沒看一眼目瞪口呆的曹沖:「再說近一點的吧,人家都說袁家是四世三公,算得上皇恩浩蕩吧?可是大亂一起,首先想當皇帝的就是袁家兩個弟兄,你說這些人是不是自欺欺人,騙人還不算,還要拉上老天,自己往經書裡加上胡說八道的讖諱,什麼代漢者當途高,什麼黃龍現,全是他們自己編出來的。你說對吧,唉,倉舒,你怎麼了?」

    劉琮終於發現曹沖臉色怪異了,連忙停了嘴,伸手在發愣的曹沖眼前晃了晃。曹沖一驚,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仲玉,你這話只能對我說說,可不能跟別人說,被人聽見了,說你是瘋子傻子是小事,只怕安你個大逆不道,小命都沒了。」

    「呵呵呵……」劉琮笑道:「你放心,我只跟你說說,別人面前我都裝傻的。自從小時候被父親痛打過一次之後,我就再也不跟別人說了,哪怕父親面前也不說。」他說著,臉色黯淡了下來,停了半晌說道:「只是父親走了,我再想被他打一次也沒機會了。如今只剩我兄弟二人,還各處一方……」

    曹沖默然了,他覺得這個劉琮不是笨蛋,分明是個聰明人,卻偏偏被人當成了傻瓜。看著他那種傷感的樣子,他有些抱歉,說起來他們弟兄如今被雙方當成招牌利用,還是他造成的。雖然這總比到青州去被臧霸等人為難好,但總有些殘忍。

    「仲玉,」曹沖拍了拍劉琮:「有機會把伯玉救出來,你們兄弟就可以團圓了。」

    「謝謝倉舒了。」劉琮默默的拜了一拜,又展顏笑道:「我們還是說這鎖吧。」

    「好,你說你家月英表姐有本墨經?」曹沖想起來他剛才說的話,故意轉過話題道。

    「嗯,月英表姐無意中得到一本墨經,卷末附了不少圖,裡面全是機關消息之術。月英表姐又做了不少改進,重新整理了之後,加上圖有厚厚的一大摞呢。」一說起這個,劉琮又興奮起來。

    曹沖看著他邊說邊玩,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自己的想法在周不疑那樣的天才那裡得不到理解,怎麼跟這個別人眼中的笨蛋卻有異曲同功之妙,難道自己開始想的方向就錯了。他覺得眼前豁然開朗,突然之間發現了一個新的方向,漸漸的也興奮起來。

    「仲玉,除了你表姐,你還知道有其他的人擅長這些……這些技藝之術,不僅僅是木工,其它的也行,比如發明個什麼東西之類的。」

    「這個可不多,就是有人懂他們也不會說,怕人笑話。」劉琮想了想道,「我只知道一個人,韓家的韓暨韓公至也擅長這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嗯。」曹沖想了想道:「我過些天要跟大軍南下江夏,沒有時間呆在襄陽。你別天天呆在屋裡,悶也悶壞了,我明天帶你去找子廉叔叔,讓他安排你到軍中去找相關的人,你也注意一下還有哪些適合的人選,一起收攏來,等我回來有大事可做。」

    「真的?大事,什麼大事?」劉琮睜大了眼睛興奮的說道。

    「自然是發財的大事。」曹沖故作神秘的笑道。劉琮正要追問,典滿在外面叫了一聲:「公子,元直先生把劉子初先生請來了,正在書房等著見你呢。」

    「我就來。」曹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對劉琮一挑眉毛說道:「仲玉,相信我沒錯的,你雖然不能做到三公,但做個尚方令或者將作大匠卻是綽綽有餘的。」

    「尚方令?將作大匠?」劉琮喃喃的念叨了幾聲,也沒注意到曹沖已經出去了,他在屋裡轉了幾圈,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蔡璇正走了進來,見了嗔笑道:「傻子,又犯癡病了,念叨什麼呢?」

    「夫人,」劉琮一把拉住蔡璇的手,「倉舒說我能做到將作大匠呢。」

    「真的?」蔡璇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劉琮。

    「是真的,他剛剛說的。」劉琮說著,就要拉著蔡璇去找曹沖。

    蔡璇有些不敢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耳朵,又看了看眼前興奮的劉琮,忽然掩面輕聲抽泣起來,劉琮愣了,有些遲疑的上前拍拍她的背。蔡璇擺手抽噎道:「不礙事,夫君,我這是為你高興的啊。」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9:49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一節 運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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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巴矜持的微笑著,見曹沖匆匆的走進來,起身施了一禮:「零陵劉巴,見過公子。」

    曹沖連忙上前扶住他:「先生這可折殺小子,先生是元直的老師,便也是我的師輩,應該是小子給先生見禮才是。」

    「公子禮賢下士,果然是名不虛傳。」劉巴客氣的說道,兩人謙讓了一番,分賓主落座,蔡沁兒端上茶來,斂身退了出去,留下米氏姐妹在一旁侍候著。

    「先生,這荊楚人士有不少人連官都不做也要追隨劉玄德。先生不去追隨劉玄德反倒北上,實在讓小子欣喜萬分啊。」曹沖先歎了口氣道。這段時間荊州不少官員棄官南去,好在荊州人才眾多,才沒有鬧出笑話,像劉巴這樣沒有追隨劉備反而逆流北上的,實在是個異類。

    「公子不必為那些人煩惱,他們枉有才名,卻不知劉備的真面目,不過是個凡才罷了。」劉巴笑著安慰了一句,「聽元直說公子相邀,巴不揣妄陋,這才跟著元直前來叨擾,還請公子恕罪。」

    「哪裡哪裡。」曹沖連忙客氣的說道:「小子有些問題,不向先生請教一下,實在是難以入眠,本當前去拜訪先生才是,只是一時有些不便,這才讓元直請先生移駕前來,還請先生海涵。」

    劉巴笑了,順了一下下巴的鬍鬚說道:「不知公子有何疑,但請說來,巴知無不言。只怕巴才疏學淺,有所不到之處,還請公子莫怪。」

    曹沖見兩人都是客氣得過份,不禁笑起來,劉巴見他笑了,也呵呵一笑。這相視一笑,氣氛立刻輕鬆了許多。曹沖笑了一陣,這才沉聲說道:「聽先生說,從江陵向東,有三處要口,一是華容道,二是陸口,三是夏口和樊口,先生以為,我軍現在還有機會奪得夏口嗎?」

    劉巴也收住了笑,定定的看著曹沖半天,才開口說道:「怎麼公子對我軍的前景好像有些擔憂啊?」

    曹沖強笑了一聲:「未算勝,先算敗,也是兵家常事。」

    劉巴又沉靜了一會,細想了想說道:「恕我直言,只怕夏口是無法爭奪了,如果我預計不錯,蔣子翼江東之行,只怕會空手而返。孫權駐軍柴桑觀望已久,如果要降,丞相定荊州之日,他就當派使者前來試探風聲,至今不到,其志已明。諸君尚抱孫權投降之念,殊不可取。我聽說公子追劉備於長阪,劉備拋妻棄子,狼狽而逃,其時江東魯肅已在劉備軍中。劉備伏擊公子不成,回到江夏之後,諸葛亮就隨魯肅去了柴桑,此時恐怕已經說服了江東眾臣,起兵西向。這夏口,怕是已經被他們佔了。」

    曹沖一聽,皺起了眉頭,遲疑了片刻又說道:「那陸口我軍可能爭得?」

    劉巴點頭道:「如果江陵接到軍令立刻出發,計算時日,爭得陸口尚有較大可能。公子也不必擔憂,只要爭得陸口,大軍即可棄舟登陸,過蒲圻、羊頭山、陽新,直撲柴桑,以曹公大軍之精銳,想來擊破孫權雖不說舉手可得,則少也有七八成勝算。巴倒以為,公子要擔心的不是陸口之爭,而是奪得柴桑之後的事情。」

    曹沖聽劉巴說可以奪到陸口後從陸口上岸,不必在江中與孫權打水仗,心中正是一鬆,卻聽劉巴說要擔心奪取柴桑之後的事,不免有些奇怪。這上了岸難道還怕江東不成,不是說取了柴桑就可順江東下,江東蹺足可得嗎,怎麼反而要擔心這個事了?

    劉巴見曹沖一臉的疑問,笑了笑說道:「公子久在北方,對江東之事瞭解不多。江東雖是偏僻之土,人口原本不多,幾個大城也集中在東部,但江東多山,部族甚多,號稱百越,其實細說起來,在山中為禍的不僅是越人,還有不少是世家大族,他們有的是與孫氏不合,暫時避世,有的就是想佔山為王,做一個土皇帝。孫氏在江東三世,征戰十幾年,至今也未能剿滅乾淨。丞相如果奪不到柴桑則罷,如果佔了柴桑,就要面對這些人。這些人久在山中,來去如飛,神出鬼沒,以大軍征之,他們就隱匿不出,大軍一走,他們又死灰復燃,到時候必成心腹之患。」

    曹沖聽了,恍然大悟,這些山越藏在山中,打又不打不得,不打吧又不成,把他們留在身後東征,糧道隨時可能被截。也就是說即使打贏了赤壁之戰,朝庭的大軍也會被拖在柴桑一帶,短期內不得東下,而以北方的形勢,大軍顯然不能長期在江東征戰。就算北方不出事,要荊州長期負擔大軍的物資,那些世家大族只怕也會翻臉的。到時候荊州一亂,江東更是要捲土重來。

    怪不得賈詡不贊成征江東呢,只怕是他已經看到了這一步,這才建議用重兵守在荊州,保持對江東的威逼態勢,把重心放在收拾荊州的民心上,先穩定了荊州再說。

    高人就是高人,賈詡是一個,眼前的這個劉巴也是一個,只怕荀攸他們也看到了,只是進諫了沒用而已。唉,丞相大人現在意氣風發,一心想一統天下,哪聽得進這些話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從諫如流的丞相了,這從他們父子之間的談話就可以看得出來。父子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如了。

    曹沖苦笑了一聲,眼下大軍已經進發,再退回來是想都不要想,還是先想著如何打好這一仗再說吧。他擺了擺手,不再談這個話題:「先生以為,這次與江東大戰,我方有幾成勝算。」

    「如果不出意外,有七成之數。」劉巴捏起三指說道:「我軍勢大,又是以順征逆,江東充其量只能聚起五萬精兵,且以水軍為主。在水軍上雖然數量不如蔡都督的七萬大軍,但其精銳程度只怕略有過之,如果以水戰為主,雙方各有五五之數。丞相大軍勝在步卒和騎兵,江夏多水多山,騎兵恐怕無用武之地,只能以步卒為主。以步卒論,如果不爆發大的疫病,一旦上了岸,即使除去不熟悉地形的不利因素,也有八成的勝算,所以,綜合來看,大約在七成左右。現在的關鍵是,能不能順利的奪得陸口上岸。」

    曹沖沉默不語,劉巴見了,又笑道:「其實打一仗也有好處。」

    「此話怎講?」

    「江東要面對丞相的大軍,只有全力一拼,必然會集中全部精銳前來,以雙方兵勢而言,丞相縱使不能全取江東於一役,也可重創孫權。經此一役,孫權只能遠遁會稽,沒有幾年他緩不過勁來,到時候留下一支偏軍駐守柴桑,以荊州為後方,不時騷擾,只怕孫權日子不會好過。大軍坐鎮荊州,西逼巴蜀,關中,假以時日,一統天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先生所言有理。」曹沖總算鬆了口氣,就算劉巴這麼說是為照顧了曹操的面子,但總還有點可行性,真要把赤壁大戰打贏了,對已方來說還是有利的。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打贏這一仗,想來想去,就看江東會不會玩火攻了。諸葛亮借東風自然是胡扯,但黃蓋的詐降計卻是真的,到時候只要小心應付,想來還是可以的。

    只是這件事只能見招拆招,總不能現在就告訴曹操說,到時候黃蓋會來投降,你一定要小心他放火。如果真這麼說,曹操大概會摸著他的頭說:「你又犯病了吧?」

    「多謝先生賜教。」曹沖感激的對著劉巴躬身施禮,被劉巴這麼一分析,他對赤壁的前景光明多了。對後面的事情也有了更多的瞭解。

    說完了這件事,他們又扯了些學問之類。曹沖送了一本《上巳文集》給劉巴,劉巴接書在手,眼前一亮,連聲稱謝。從書又說到百工之學,從百工之學說到諸子百家,兩人頗為意趣相投,反倒是周不疑這個正牌的學生在一旁聽了有些鬱悶,感覺到自己反成了外人似的。

    正如劉巴所料,幾天後蔣干灰溜溜的回來了,一見曹沖就愧不敢當連說慚愧。他到江東一行,沒到柴桑就遇到了周瑜。周瑜一見他就笑道:「你來做說客嗎?」然後帶著他在大營裡走了一圈,又把孫權賞的東西擺給他看,然後對他說道:「子翼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蔣干只能笑笑,鎩羽而歸。好在曹操有了心理準備,大軍都已經按順序開始出發了,不降就不降吧。所以他雖然有些鬱悶,倒也沒發火責備他。

    「周公瑾雅量高致,非言語可動,干慚愧,空在公子面前誇口,卻一事無成。」

    曹沖笑了笑,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中,不是蔣干無能,只能說現在這個狀態下的周瑜不管是哪方面都是得意之極,不管誰去說也是一樣。不過,借此機會讓蔣幹這個利嘴吃點癟也是好的。

    「放心,會有子翼意氣風發的那一天的。」曹沖看了垂頭喪氣的蔣干,忍不住笑著安慰道:「你還是先在丞相府找個事做吧。」

    蔣干赧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作揖稱謝。

    曹沖正想再安慰他兩句,只見外面一匹馬飛馳而來,到了門前,一個騎士飛身下馬,緊跑兩步單腿跪在曹沖面前:「公子,我家將軍請公子立刻前往丞相行營一趟。」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9:56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二節 曹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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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認得這個騎士,他是曹洪的貼身親衛曹辛,字子豫,上次曹洪謝他的三十金,就是這個曹辛送過來的,說起來也是個熟人。現在他一見曹辛面色倉惶,滿頭大汗,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什麼事?怎麼如此驚慌。」

    曹辛一邊扶著曹衝上馬,一邊低聲說了幾句。曹沖聽了大驚,立刻跳上烏丸名駒飛奔而去,驚得許儀等人也連忙上馬,跟在後面一路狂奔。

    曹辛說,曹洪派出的人不分晝夜,差點把那匹千里馬跑死,終於在第三天夜裡趕到了鄴城,曹馥一聽楊沛來做鄴城令了,嚇得面無人色,半夜把劉勳的兒子劉傑從青樓里拉了出來,當天夜裡就收拾好該送往荊州的第一批冬衣,第二天早上匆匆忙忙的辦好了各項手續,中午時分就出了鄴城,在路上聽說他們出鄴城的第二天,楊沛到了鄴城,一批在鄴城橫行的小霸王全被拉去關進了大牢,有幾個傢伙拒捕,被打得滿街亂滾。緊跟著,第二批物資就上了路。

    曹馥嚇得魂飛魄散,生怕被後面的人趕上,威逼利誘,對民夫們許諾早到一天就賞錢若干,愣是只花了九天就將第一批冬衣送到了襄陽。本來這是件好事,丞相大人也挺高興的,只是沒想到一查點卻出了問題,曹馥拿的公文中寫的是三萬套冬衣,可實際運送到的只有兩萬套,整整差了一萬套。丞相問曹馥是怎麼回事,曹馥正在一旁和父親曹洪嘀咕,慶幸撿了一條命呢,哪曾想出了這種事,一時也說不清怎麼回事,只知道大叫冤枉,惹得丞相大怒,命人拉出去先打五十軍棍再說。

    五十軍棍真要打下去,雖然沒殺頭也等於殺頭了。曹洪嚇得手足無措,一邊哀求行刑的軍士拖一點時間,一邊派了曹辛飛馬來找曹沖。他現在有什麼事第一想到的就是曹沖,覺得只有曹沖才能攔得住暴怒的曹操,只有曹沖才能免他們家的無妄之災,這次也不例外。

    曹沖一聽就明白了,曹馥雖然跟曹洪一樣吝嗇,但還不至於膽大到把一萬套冬衣就這麼貪墨了。大概是有人預料到曹馥會匆匆起程,無暇細看文書,順手給他下了個套。冬衣拖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影響到了大軍進發的行程,曹操暴怒之下,只怕不會細看,大怒之下不說宰了曹馥至少也要給他一個大苦頭。曹沖細想之下,不由得佩服這個出主意的人高明,舉手之勞就給曹馥下了一個套,你真要查起來,最多只能查到直接經辦的小吏,反正殺一兩個小吏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知道是司馬懿的點子還是吳質的損招,曹沖暗笑道,反正都夠陰的,使了壞還讓你找不到證據,計算也很精確。曹操現在確實為冬衣的事情很惱火,前面剛剛出發的七路大軍中有四路沒有取到冬衣就走了,他的中軍也因此耽擱了兩天,再碰上這麼一件事,你說他怎麼不惱火。

    心中有了計劃,曹衝到了丞相行營外,沒有理會趴在地上、急得滿腦門汗珠的曹馥,先拉過一旁跪著的隨行主吏問了幾句,瞭解了一下情況,這才心中大定。不過他沒有進帳去求情,而是奪過一旁站著的軍士手中的軍棍,掄起來就衝著曹馥的屁股打了下去。

    簌簌發抖的曹馥一見遠去曹辛帶著曹沖飛奔進了大營,心中剛剛一鬆,沒想到曹沖卻自己掄起棍子打了下來,嚇得面無人色,連聲大叫道:「倉舒,倉舒,我是冤枉的啊。哎喲,我是冤枉的啊。」

    曹沖才不理他呢,一腳踹開拉著他哀求的曹辛,怒聲大罵道:「志清,你有什麼好冤枉的,你膽子也太大了。丞相等著冬衣進軍,已經耽誤了兩天,前面的幾萬將士都還穿著單衣,你慢了幾天也就罷了,居然還少了一萬套,更可氣的是,你做得這麼蠢,也不知道每車上抽一點,居然整車都拖走了,我問你,那一百輛車藏哪兒去了?」

    曹馥被打得哇哇直叫,雖然曹沖打得雷聲大雨點小,可畢竟棍子比屁股結實,打上去還是疼啊,雖然沒有傷到骨頭,只怕皮已經破了,幾棍子下來,他能感覺到褲子已經沾到了身上。他正鬼叫呢,忽然聽曹沖說到車子,腦中靈光一閃,連忙叫道:「倉舒,倉舒,別打了,我知道怎麼回事了,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怎麼回事?還不快說!」曹沖又是一棍子,邊打邊叫道。

    曹操正在大帳裡冷眼看著頭快垂到胸口的曹洪生氣,聽得外面曹馥大聲叫喊,又有曹沖怒罵的聲音,他細聽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拿起案上文書看了一眼,連忙對曹洪大叫道:「子廉,快讓外面住手,事情有誤。」

    曹洪聽得外面曹沖的罵聲時正在疑惑,這時聽到曹操叫讓外面住手,連忙跑了出來大叫:「倉舒住手,丞相有令,停止行刑。」

    曹沖聽了,這才扔下手中的軍棍,悄悄的踢了一腳一臉淚水和汗珠,卻又呲著牙慶幸逃出生天的曹馥,低聲叫道:「笑什麼笑,還不大聲叫?」

    曹馥一聽,心至福靈,立刻大聲慘叫起來,比剛才打的時候叫得還慘,那叫一個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慘得不能再慘了,好像曹沖幾棍子已經打斷了他骨頭似的。

    曹沖心中暗笑,卻一路走一路回頭大罵,忿忿不平的進了大帳,對著曹操行了一禮,又不滿的問道:「父親,為何停止行刑?這志清也不太像話了,仗著叔叔當年對父親有恩,胡作非為,這種事他都敢做,以後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打他一頓也是為他著想的。」

    曹操笑了,招手將曹沖叫到面前說道:「倉舒,只怕是為父一時著急,忙中出錯了。你看這冬衣雖然數量不對,但車輛的數量是對的。一車滿載冬衣是一百套,車也正是兩百輛,與兩萬套冬衣正是相符,只怕是他怕被楊沛收拾,急著出城時小吏寫錯數字了,應該是兩萬套才對。也不用特地回去查,等幾天後楊沛的人到了,一切都明白了。」

    「那也沒找錯他,就算是冬衣不缺,那他還遲了好幾天呢,要不然大軍都快到宜城了。」曹沖仍然梗著脖子,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

    「好了,冤枉也好,不冤枉也好,反正他也被打過了,這事暫時就算了。」曹操擺了擺手,讓曹洪把曹馥帶過去療傷,此事就到此為止了。

    曹洪見曹馥叫得呼天喊地,心中不忍,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讓人用擔架抬著曹馥出了大營,回他的襄陽城府第治病。他一路走一邊低聲的嘀咕,看著曹馥憐惜不已,不住的抹著淚,埋怨曹衝下手太重。曹馥見身旁沒有外人了,這才扯了扯曹洪的衣袖笑道:「父親,沒什麼大礙,倉舒叫得凶,其實打得不是很重的,只是破了一點皮而已,找點好的傷藥上一下就行了。」

    「是嗎?」曹洪這才心中大定,看了臉上掛著笑的曹馥一眼,心頭火起,照著他的腦袋拍起來就是一巴掌:「虧你還笑得出來,呆在鄴城玩瘋了吧,這種事你都敢拖延?不要是倉舒幫你,你這次小命就沒了。還笑?怎麼不打死你。」

    曹馥被他打得哎喲一聲叫出來,剛要避讓,又觸動了屁股上的傷勢,嘴中倒吸冷氣,曹洪見了又是不忍,這才停了手,輕輕的揭起衣服看了看說道:「還好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不過志清啊,這次你就別回去了,楊沛那個酷吏到了鄴城,你回去遲早要落到他手裡,乾脆就在襄陽陪著我吧。」

    「嗯,我不回去了。」曹馥點頭道,「鄴城不光有楊沛,還有更狠的人呢。媽的,這次陰了我一把,我遲早要報回來的。父親,倉舒留在襄陽還是去江夏?」

    「他當然要跟著丞相大人,他現在是丞相的得力助手,上次都領著兩千鐵騎差點逮著劉備呢,哪像你,一天到晚就會逛青樓,玩歌妓,要不然就是鑽在錢眼裡,天天算著那點小錢。」曹洪越說越氣,抬手又要打,曹馥連忙止住了他叫道:「哎,父親,我可是傷員,你別再打我了好不好?我鑽在錢眼裡怎麼了,自從我學做生意,家裡的錢三年長了一半,這總是我的功勞吧。」

    「光有錢有什麼用?還不是人家的錢櫃子。」曹洪咄了他一口,想了想說道:「倉舒雖然要去江夏,不過他新納的妾蔡氏會留在襄陽,他那個親衛典子謙的老娘和夫人也在襄陽。志清,過些時候等你傷好些,送些錢過去,咱花錢也要花在刀刃上。」

    …………

    「倉舒,冬衣也送到了,前方將士正等著,你先行一步,把這兩萬套冬衣押送過去吧。然後在前面等著我,第二批冬衣一到,我就可以起程了。」曹操一邊看著公文一邊對曹沖說道。

    「諾!」曹沖應了一聲,又問道:「不知這次從哪個營中調人,我只有魏延的一百多人,只怕護過不過來。」

    曹操笑道:「不用從其他營中調人了,剛剛正好有一個你跟我說過的人帶著三百人過來,我看他那三百多人甚是精銳,就先撥給你吧,再從仲康的武衛營調一百人過去交給許儀和典滿帶著,這五百人全交給你,算是你的親衛營了。」

    「多謝父親。」曹沖知道這大概是補償奪了他的兩千鐵騎,連忙誠懇的稱謝。只是他奇怪,他跟曹操說過的人,還帶了三百多精銳,這會是誰呢?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0:02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三節 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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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什麼人?」

    「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黃忠黃漢升。」曹操想了想道,「他原來是中郎將,跟著劉表的侄兒劉磐駐守在長沙的攸縣,劉磐跑到劉琦那兒去了,他帶著他的親兵到襄陽來述職,我升他為行裨將軍,看他的樣子挺不錯,成熟穩重,仲康跟他試了幾手,說他的武藝也很出色。你那裡正好也缺人,又看重他,就安排給你了。那個魏文長就做他的副手吧,升他為校尉,也好與黃忠相配。」

    「多謝父親。」曹沖一聽是黃忠,心中大喜,連忙再次致謝,這次比剛才那次聲音大得多了。

    「嗯,你去收拾一下,立刻起程吧。」曹操笑著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這次帶上蔡氏嗎?」

    「不帶他,有米家姐妹陪著就行了,去多了也沒用。再說軍旅辛苦,也不是她們女人能吃得消的。」曹沖笑了,又和曹操說了幾句閒話,這才告辭出來,由丞相掾和洽帶著去許的武衛營中領人。

    和洽四十多數,長圓臉,細長的眼睛很有神,他一邊走一邊看著曹沖身上的錦衣笑道:「公子,這錦衣穿著還舒適?」

    「還行,穿著挺合身的。」曹沖也沒太當回事,他已經被黃忠給勾住了心神,本不想與這個和洽多說什麼,只是和洽既然開了口,他總不能置之不理,只得笑著應道。這件錦衣是蔡璣給他準備的,他是那種飯來張口,不問精粗只要適口就行,衣來伸手,不問賤貴只要舒服就行的標準閒人,對這衣服本沒有太在意。蔡璣卻是心靈手巧,見曹沖原來的衣服太過簡單,總覺得不太符合他的身份,就親手裁剪縫製了幾件衣服,替他備著。

    「不過公子這些只能在襄陽穿著,到了鄴城要換掉吧?」和洽笑道。

    「為何?」曹沖有些不解了。他回頭看了一下笑瞇瞇的和洽,忽然明白了。鄴城有崔琰和毛d在,這兩個人都是選官員的重要崗位,而且他們都崇尚儉樸,選人都選那些穿得比較樸素的,所以搞得府內府外的官員有好衣服也不敢穿,到府中辦事都要換上舊衣服,甚至有為了討好他們特地穿上破衣服的。有好馬好車也不敢用,實在找不到破車就步行去,就是怕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像張遼他們都是如此,只有出了鄴城,才把好衣服拿出來穿。領兵的將領如此,那些府中的掾屬就更不要提了。

    「我穿衣服不看人臉色,自己穿著舒服就成。」曹沖意味深長的笑了,抖了抖錦衣的袖子:「以陛下賞我的騎都尉俸祿,養活幾個人,穿幾件錦衣還是沒有問題的,不必換掉。」

    和洽也笑了,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讚許的看了曹沖一眼,便將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曹沖從武衛營領了一百人出來,辭別了和洽。進了襄陽城,就見府門外大街上,三百士卒挺身而立。他們雖然刀在鞘,盾在背,只穿了簡單的皮甲,有的人甚至沒有甲,只穿著一身夾袍,身材也不夠高大,跟曹沖身後跟著的虎士比起來平均要矮上大半個頭,但三百人站得整整齊齊,挺立在那裡竟然鴉雀無聲,那種靜穆立刻讓人感到他們的精氣神與眾不同,難怪府門口站崗的士卒都有些神色緊張,小心的戒備著。三百人的前面,一個身高七尺八寸左右,身材健壯的中年將軍正和魏延說話。

    「公子。」魏延聽到腳步聲,看到曹衝回來了,連忙拉著那個中年將軍迎了上來,介紹道:「公子,這就是我向公子提過的黃忠黃漢升,在這裡等公子已經半個時辰了。」

    「有勞將軍久等。」曹沖極力壓抑著興奮,客氣的拱手道,上下打量著這個五虎上將中的人物。

    「哪裡哪裡,公子客氣。」黃忠愣了一下,翻身拜倒:「行裨將軍黃忠拜見公子。」隨著他的拜倒,他身後的三百多人也齊刷刷的拜倒:「拜見公子。」

    靠,夠齊的啊。曹沖吃了一驚,看了看遠處同樣吃了一驚的府前衛兵,笑著上前扶起黃忠。這可是第二個拜倒在他面前的五虎上將,但卻是第一個真心誠意的拜倒在他面前的。馬超是第一個,不過談不上真心,只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而已。其它的三個,關羽還沒見著,想來他也不會拜在自己面前,張飛遠遠的看了一眼,卻結下了樑子。趙雲就更別提了,一矛差點把自己送回老家去。

    自己收個人怎麼這麼難?

    不容易啊,總算是五虎上將拜在自己面前了。曹衝開心的看著黃忠,回過頭對魏延笑道:「文長,恭喜你成了中郎將了,以後就是黃將軍的副手,麻煩你們二位保護我一個小子。」

    「公子客氣。」黃忠謙虛的笑了笑,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為什麼他一個投誠的中郎將,不僅升了官,而且還立即成了丞相大人愛子的親衛隊長,雖然他這個將軍有點名不符實,加上魏延的一百多人才四百人,遠不是一個將軍應有的規格,但守在曹沖的身邊,身份卻是不一樣,要知道曹操身邊的武衛營的頭領許才是個校尉,他卻是個將軍,比許還高,說起來也是意外再加糊塗。

    「中郎將?不,不,公子你說什麼呢?」魏延有些不解的看著曹沖。

    「有什麼不解的?」許儀一把拉住他,「丞相升你的官了,你從都尉越級跳到中郎將,開心了吧?」

    典滿笑著,將手中的任命狀塞到魏延手中,拍拍他肩頭說道:「仔細看看,好好藏著,然後趕快回去準備酒食,一來要給黃將軍接風,二來,我可告訴你,叔權和子文他們都說要來打你的秋風呢。」

    魏延細細的看了兩遍手中的任命狀,剛張開嘴笑了一聲,又覺得不符合公子平時教導的要低調的做人風格,連忙將笑聲又嚥了回去,連聲應道:「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請。」

    「別理他們。」曹沖拉著黃忠就走:「我們去看看黃夫人和聖言,他們應該在府中呢。」他回過頭對興奮的魏延說道:「別光顧著開心,照顧好黃將軍的人,另外準備一下,今天吃飽喝足,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出發。」

    「諾!」魏延響亮的應了一聲,看著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的曹沖,又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盔笑了。

    黃敘正舒服的窩在曹沖的書房裡,吃著零食看著書,不時的笑兩聲,一時竟沒有發現曹沖和黃忠進來。黃忠站在門口,看著面色漸見紅潤的兒子開心的笑臉,一時感激莫名,他伸出手想叫一聲,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回頭有些尷尬的看著曹沖,曹沖笑道:「父子相見,黃將軍也是近鄉情怯了嗎?」

    「我……」黃忠輕笑了一聲,剛要說話,卻聽見身後有人叫道:「夫君--」他回過身一看,只見他的夫人手裡端著一個針線笸籮,驚喜的看著他,甚至忘了旁邊的曹沖。

    曹沖見了輕輕一笑,悄悄的退了出去,揮了揮手,讓典滿他們也退了出來。他到卞夫人那裡去轉了一圈,見蔡夫人和幾個官員家的夫人正陪著卞夫人玩他發明的撲克牌,便看了一會,說了幾句,這才退了出來。蔡璣也跟了出來,拈去他肩上的一根落發笑道:「這麼開心,是不是你念叨的那個黃將軍來了?」

    「你怎麼知道?」曹沖詫異的問道。

    「你這麼開心,黃家嫂子又去了半天沒回來,算起來只有是黃將軍來了,夫妻相見,才把你從書房裡都趕出來了。」蔡璣撅起小嘴嗔道:「見過寵下人的,沒見過你這麼寵的,這還像個當官的嗎?」

    「嘻嘻,人家是一家人嗎,我要是出門才回來,你不是也得有好多話要說。」曹沖調笑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過凡事有個度,過了火,下人就不把你當回事了,到時候反而不好。」蔡璣走到院前,探頭向裡面看了一眼,又掩著嘴縮回來頭來竊笑道:「哭成一團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曹沖笑道。他暗自思量道,這下子這個黃忠應該是沒問題了,把黃敘母子帶到襄陽來是對的,是英明的。不過蔡璣說得也對,自己凡事有個度,讓部將恃寵而驕可就適得其反了。特別是這些軍人,一定要打一棍子再給個胡羅卜,不然真不好控制。

    敘完了家常,黃忠這才紅著眼睛退了出來,他感激的朝曹沖施了一禮:「多謝公子,犬子如今身體大好,我心中的愧疚也算輕了些。又蒙夫人照顧拙荊,真是感激不盡。」

    蔡璣見他稱自己為夫人,小臉紅了一下,瞟了曹沖一眼,見曹沖沒什麼反應,微微的有些失望,和黃忠客氣了兩句,自己進院子去了。曹沖和黃忠出了府,讓魏延帶著他出了城,到給他安排好的臨時軍營去安頓這三百人。看著黃忠和魏延走遠了,曹沖轉過頭來對許儀說道:「正禮,你說這三百人的戰力如何?」

    許儀眼睛看著那三百人的背影,咂了咂嘴說道:「我帶十個虎士可以對他們三十人,帶五十個能對他們一百個,但如果是三百人,對上他這三百人,只怕勝算最多五成。」

    曹沖又看了看典滿,典滿也是點點頭:「公子,這個黃漢升不僅練兵能力強,個人武勇只怕不在我等之下。一對一,我是沒有把握,軍中大概只有武衛校尉和鄧師傅能敵得過他。」

    「算你有眼力。」曹沖得意的笑道。這個黃忠可是十年後臨陣斬了夏侯淵的,要不是劉表不會用人,他自己又只是個鎮南將軍,只怕黃忠早就是個將軍了。而如果黃忠早到曹操手下十年,五子良將也許還是五子良將,不過樂進可能就有點危險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0:08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四節 錦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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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剛濛濛亮,曹沖帶著周不疑和米氏姐妹登上了馬車,他的那匹烏丸名駒鞍鐙齊全,由跟在車旁的一個虎士牽著,方便他隨時從車裡上馬。

    「民夫們都吃飽了嗎?有沒有人又搞花樣?」曹沖一邊整理著衣擺一邊問道。

    「公子吩咐過的,有一個人沒吃飽打管事的十軍棍,哪還有人敢違命。」周不疑笑道,「每人兩大碗,還一人發了兩個餅,反正就靠著漢水,也不怕沒水喝。」

    曹沖停住了手,皺起了眉頭,不滿的看著周不疑:「我跟你怎麼說的,現在疫病流行,那些北人又不適應荊州的水土,怎麼還能喝生水?路上有人病了你周元直把車推到軍中去?」

    米小雙笑道:「公子,你就放心好了,周先生已經讓人帶了些柴火,又派人到前面讓沿途的驛亭準備。再說了,這一路上撿些柴也方便得很,燒點熱水方便得很,總不能從襄陽把熱水帶過去吧。」

    「嗯,這還差不多。」曹沖笑了,也覺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拍拍車廂對車旁的許儀叫道:「正禮,出發吧。」許儀應了一聲,一聲令下,四百多個從鄴城一路趕過來的民夫齊聲吆喝一聲,吱吱呀呀的推動了二百輛小車。這是劉琮改造的小車,比原來的車推起來更省力,更易於掌握,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後面推,一輛車裝著一百套冬衣是輕輕鬆鬆,再加上民夫們知道是倉舒公子特地關照的伙食,一個個精神抖擻,幹勁十足。他們已經在路上走了九天,早就習慣了這重量,跑起來竟是速度頗快。

    曹沖看了一陣快速前進的車隊,再看看兩旁護衛的黃忠和魏延的部隊,見那些軍士也是精神不錯,這才放了心,對黃忠和魏延的能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這才滿意的回過頭來對周不疑說道:「元直,看這樣子今天追上奮威將軍馮仲范(馮楷)沒有問題。」

    周不疑點了點頭笑道:「看來那兩大碗粟飯還是值得的,一個個看起來精神頭比昨天還足。」

    「百姓不就圖個能吃飽飯嘛。」曹沖歎惜了一聲,「如果這個願望都成了奢望,做官的都該殺了,這聖人經典讀得再多也是白費。聖人不說嗎,足食足兵,飯都沒得吃,還玩什麼?」

    周不疑聽他又在誹謗聖人,有些不滿,卻又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想想也是,老百姓其實都很容易滿足,交完稅還能吃上飯,不餓死,就心滿意足了,苦一點累一點都不會說什麼。只是這個要求也經常得不到滿足,這才使得中平末年黃巾殺不勝殺,剿不勝剿,大漢的江山也就風雨飄搖了。

    曹沖見周不疑難得沒有反駁,暗自笑了笑,也不想逼他太緊,轉換了話題問道:「東面可有消息來?公達、子初先生他們幾個高人出的主意見效了吧?」

    「有。據報,徐州刺史臧宣高(臧霸)率青徐水軍從淮陰出發,已經由廣陵入江,平東將軍陳元龍(陳登)由東城進入歷陽,即將對丹陽郡發動攻擊,破虜將軍李曼成(李典)由合肥攻入廬江,汝南太守李文達(李通)已經擊破a縣,正在攻擊西陽。諸軍進展順利,特別是李曼成一路,因為豫州太守孫賁消極避戰,他已經突破長江防線。」

    曹沖接過周不疑遞過來的戰報看了幾眼,笑道:「看來派劉隱去封孫伯陽(孫賁)一個征虜將軍還是值得的,他這一退被李曼成抓住了機會,只怕孫權要上火了,真要被李曼成佔了廬江郡,只怕他日子不好過。可惜啊,李曼成手裡兵太少,只能做做牽制,如果他手裡兵再多一點,不用太多,只要有一萬人,管叫孫權吃不了兜著走。」

    「嗯。」周不疑笑著應了一聲,又遞過來一份戰報:「正是如此,陳元龍突然出現在歷陽,可把丹陽太守孫靜嚇得夠嗆,不過他手裡兵也不多,只能牽制。目前來看,丞相大人的目的已經達到,孫權把孫賁調到了中軍,換偏將軍董襲防守廬江,武衛校尉孫桓守京口等地,只怕陳平東機會也不多。」

    「是啊,主要還得看這裡打得怎麼樣,第一要看能不能順利奪得陸口。」曹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坐起身來問道:「江陵那邊陸路前軍是誰?」他那天只顧關注劉巴了,後面的安排也沒記清。

    「橫野將軍徐公明。」

    曹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徐公明雖然善戰,也很謹慎,但他對江陵地形不熟,只怕未必能得心應手。」

    「公子不用擔心,華子魚帶著地圖去了江陵,有他在徐橫野身邊,應該問題不大。」

    曹沖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他也只能不放心,搖了搖頭道:「但願如此,奪得陸口於我軍關係甚大,希望他這次不要失手。」曹沖對曹操安排華歆這個人選去江陵有些不解,可惜劉巴來得遲了點,要是劉巴去,一定沒有問題,他對那邊的地形太熟了。華歆這個人風度有,做實事差點,對軍事更差點。

    「劉備那邊呢?」曹沖不再想這個問題了,想也沒有用,只希望華歆這次不負所望才好。他被劉巴說得放下的那顆心,又有些提了起來,乾脆換了個話題。

    「劉備自己在樊口,關羽一萬水軍屯夏口漢陽,張飛率四千步卒守在魯山。」周不疑笑道,合起手裡的戰報:「正如公子所言,劉琦的江夏軍雖然還在他手裡,卻被劉備手下的陳到接手了。陳到是汝南人,對汝南情況很熟悉,只怕這仗打完,劉琦就成光桿了。」

    曹沖苦笑了一聲,他是說過劉備會架空劉琦,只是沒想到這麼快,看來這個劉備還真是著急。

    「不會的,不是還有劉磐的三千人嗎?」曹沖想起黃忠說過的被劉磐帶走的三千人,據說戰鬥力頗強,不知道李通能不能對付得了。

    「劉磐匹夫之勇,應該不是李汝南(李通)的對手。」周不疑不屑的笑道:「公子無須擔心。」

    「這麼說,我倒是有擔心劉琦的小命了。」曹沖也笑了,「我可是答應劉仲玉要把他救回來的。」

    周不疑也笑了:「那要不要給李汝南傳個話,讓他手下留情,別把劉琦給殺了?」

    曹沖被他逗笑了,這戰場上哪有留手的,這個周不疑也會開玩笑了。他笑了兩聲道:「可惜,這次沒兵了,要不然真想把劉備抓來殺了,上次沒抓住他,反而差點被他咬一口,真是可惜。」

    他正說著,身後的米大雙哎喲叫了一聲,身子一晃。曹衝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發白,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己,不由得笑道:「你怎麼了,沒聽過殺人啊?」

    「不……不是,剛才腿突然抽了一下。」米大雙強笑道。

    「不會是抽筋了吧?」曹沖連忙坐起來,拉過她的腿看了看,發覺沒什麼問題,又懷疑有什麼東西硌著了,手在她腿下面摸了一遍,順便在她大腿上沾了點便宜。米大雙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躲閃道:「沒事了,沒事了。」

    曹沖見她沒事,笑了兩聲對米小雙說道:「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沒有沒有,我好得很。」米小雙嬌笑著躲到米大雙的身後。

    曹沖和她們鬧了一陣,這才回過頭來對似笑非笑的周不疑說道:「看什麼看,不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啊?」周不疑被他說了個大紅臉,又氣忿他亂用聖人的話,轉過頭去不理他。

    「周瑜的水軍要到樊口的吧?」曹沖收了笑。

    「應該差不多了。」周不疑悶聲答道。

    就在曹沖和周不疑在車裡縱觀大勢的時候,劉備坐在樊口碼頭,不時的向江中看上一眼。諸葛亮派人來說周瑜的水軍很快就到,今天他特地來接一下。沒辦法,誰叫他手上現在只有兩萬多兵,其中還有一萬是劉琦名下的,直屬他的只有一萬六七千人左右,而周瑜一個人就帶過來三萬精兵呢。

    只是,總共才五萬兵,還被劉琦帶走五六千去防守北部的汝南太守李通,這實力相差還是很大啊,能打得過曹操嗎?他可是有二十多萬啊,唉,這仗難打啊。劉備越想越悲觀,不由得歎了口氣。

    「來了,來了。」一個站在高處眺望的士卒大叫道。

    「來了嗎?」劉備站起身來大聲問道。

    「真的來了,好多船啊。」那個士卒不知道是劉備在問他,還以為是哪個小將官,一邊搭手向東看,一邊開心的大叫道:「好多好多船啊。」

    劉備有些不快,你就知道是船,是船就一定是江東的嗎?我還聽說徐州刺史臧霸帶著青徐水軍入了江了,萬一是他們呢?那豈不是慘了。不過說起來,臧霸也有多年沒見了,當年交情還不錯呢。

    「是江東的船嗎?會不會是青徐水軍。」劉備提高了聲音大叫道。

    那個士卒這才明白是主公在叫他,嚇得連忙跑了過來,躬身施禮道:「回主公,確實是江東的船,雖然看不到旗幟,但從帆上看得出來,那個帆很漂亮,閃閃發光,像是甘興霸將軍的錦帆呢。」

    「甘興霸的錦帆?你確信?」劉備皺著眉頭,抬手遮著刺眼的陽光向東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不由得又歎了口氣,五十歲還不到,眼神就不好使了。

    「是的,小人原來是甘興霸將軍的部下,對這個帆最熟悉了。」那個士卒沒有看到劉備有些沮喪的眼神,自顧自興奮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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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五節 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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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個時辰之後,甘寧的船到達了碼頭,果然是錦帆,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煞是好看。身披錦袍的甘寧大馬金刀的坐在他的座船上,並沒有立刻下船,而是有條不紊的安排手下人警備。直到將碼頭附近團團圍住,這才慢條斯理的帶著幾個身著錦褲的親衛從船上下來,對著在岸邊站了半天的劉備一行人施了個禮笑道:「有勞左將軍等候,失禮失禮。只是寧身為都督前鋒,職責所在,還請左將軍恕罪則個。」

    劉備心中鬱悶,卻只能笑臉相迎,如今他是身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自己的兵力不如人,要依仗對方,只得如此了。他看著甘寧身上的錦袍,再看看他身後親衛身上的錦褲,心中暗歎,這個錦帆賊果然名不虛傳。

    「無妨,不知都督何在?」劉備笑道。

    「二位都督馬上就到。」甘寧略寒暄了幾句,又帶著人回到他的座船上去了。劉備身後的趙雲見他如此無禮,氣得哼了一聲。而麋芳卻是瞪起了眼睛,上前一步就要喝斥,被他身邊的麋竺一把拉住,衝著他搖了搖頭。他恨恨的跺了跺腳,又看了面帶微笑的劉備一眼,暗自歎氣,甩開麋竺的手,轉身走了。

    簡雍看著大步離開的麋芳,再看看低頭不語的麋竺,回過頭來看看雖然笑著,卻笑得極為苦澀的劉備,對身邊的孫乾笑道:「公v,這甘興霸怎麼從軍這麼多年,這匪氣還是不改,難怪連黃祖那樣的粗人都不能容他。」

    孫乾會意的看了他一眼:「此所謂稟性難移,這做賊的哪能那麼容易就去了匪氣。憲和不必和這麼等人計較,他不過是一匹夫罷了。」

    「正是。」簡雍偷眼見劉備臉上輕鬆了些,故作不知的笑道。

    劉備聽得身後簡雍和孫乾的話,心情好了些,卻未免有些感慨,自己從中平開始,戎馬半生,沒想到今天還要被一個水賊出身的人輕慢,真是讓人歎氣。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打贏,江東只帶了三萬人來,能敵得過二十萬大軍的曹操嗎?如果萬一戰敗,自己還能去哪兒?真要去投蒼梧的吳巨嗎?

    小半個時辰之後,周瑜的水軍到達樊口,只是他沒有下船,只是將座船停在了江中,然後給甘寧傳令,請劉備上船去見。甘寧派出一隻小船,接了劉備、趙雲數人,穿過他布好的防衛圈,到達江中。

    劉備還沒上周瑜的座船,就見到船上有兩個人在眾將眾星捧月一般的簇擁下挺身而立。程普身高七尺五寸,大約與劉備本人相仿,不過與面容黑瘦略顯衰老之容的劉備比起來,程普圓圓的臉上氣色極好,身披腥紅大氅,頭上的兜鍪反射出幾點陽光,整個人在背後的陽光襯射下神氣十足。

    而他身邊的周瑜,更是風采照人。周瑜身高足有八尺開外,與趙雲相仿,與趙雲的厚重、英氣內斂不同的是,周瑜面色如玉,長眉短鬚,打點得極為清爽,更顯儒雅之氣。他的頭盔捧在身後一個精壯的親衛手中,髮髻上只紮了一根絲帶,長長的絲帶垂在肩上,雪白的大氅,肩頭繡著兩隻栩栩如生的青鳥,繡工精湛,精巧異常。

    這大概是他那個小喬夫人親手繡的,江東周郎,果然是個玉人,名不虛傳。劉備心中暗歎,想起自己那個同樣心靈手巧的麋夫人死在長阪,連屍身都沒找到,不禁暗自神傷。

    「都督果然風采照人。」劉備一上船,就拱起手,堆起滿臉的笑容,快步向周瑜走去。站在船邊相候的魯肅一見,連忙上前托住劉備的手,沒有將他引到周瑜面前,卻帶到了臉色微變的程普面前:「左將軍,肅來為你引見,這位就是我家右都督程公,諱普字德謀,程公可是右北平人。」

    劉備心中大慚,諸葛亮在來信中特地提到孫權以程普為右都督,尚在周瑜之上,自己被周瑜的風采一時吸引住,居然把這事給忘在腦後。他連忙笑道:「幸會幸會,備乃涿郡人氏,說起來和程公尚是半個同鄉,久聞大名,今日得見,程公果然大有長者風範。」

    程普見劉備一上船就衝著周瑜去了,心下本有點不快,這時見劉備很是客氣,又提起同鄉之誼,心裡那點不快也化為雲煙了,回禮笑道:「左將軍太客氣了。我們都是幽州人,這離鄉萬里,哪還是半個同鄉,分明就是同鄉啊。來來來,普為左將軍介紹,這位是左都督江東周郎周公瑾,普雖忝為右都督,不過是年齒稍長而已,真要打仗,還要倚仗周都督才是。」

    周瑜面帶微笑,拱手回禮:「左將軍莫聽程公謙遜,程公德高望重,隨破虜(孫堅)討逆(孫策)征戰多年,戰功顯赫,自當以程公為主,瑜從旁協助,與左將軍共破曹賊。」

    劉備聞言,哈哈一笑,心裡卻是暗歎,他聽諸葛亮的信中說過,孫權以程普為右督,正是要以程普的資歷和威望來牽制周瑜,以防周瑜獨大。想來也是好笑,建安五年孫策病故,如果不是周瑜鼎力支撐,只怕孫權根本不能在江東立足,已經八年了,這孫權還是不能放心,表面上尊重無比,實際上卻不遺餘力的提拔起了呂蒙、蔣欽、陸遜等一批人才,用心自是明顯不過。以前他只是覺得孫權太過小器,今日一見周瑜的丰采,他也不得不思量,如果自己處在孫權的位置上,只怕也要防上三分。

    劉備一面寒暄,一面看了看周瑜身後的眾將,又看了看周圍江中林立的戰船,和戰船上挺立的士卒,撫掌讚道:「果然是江東精銳,只是少了些,如此再有數萬,曹賊何足道哉。」

    周瑜淡淡一笑:「三萬兵足矣,左將軍但觀瑜等破之。」

    劉備笑道:「都督豪邁過人,只是這兵勢懸殊太大,只怕勝之不易。」

    周瑜只是一笑,並未答他,略想了想說道:「左將軍,瑜聽聞曹賊兩路大軍皆已出發,我前軍黃公覆前日來報,蔡瑁張允水軍快到陸口,軍情緊急,瑜等就不再逗留,立刻趕往陸口,左將軍在此稍候,我家主公不日即到。至於襄陽水軍,還望左將軍著意才好。」

    劉備點頭:「都督放心,雲長一萬水軍,已經嚴陣以待,必不讓都督有後顧之憂。」他想了想又道:「備有些小事,想請子敬過船一敘,還請都督行個方便。」

    周瑜搖手道:「子敬身為贊軍校尉,自受命之日起,就委身無私。左將軍若有事,當別找機會,諸葛孔明隨我家主公已來,不過兩三天即到,到時候左將軍自可得知。」

    劉備碰了個軟釘子,心中不快,又不能發作,只得怏怏而回。周瑜等人起程遠去,看著江東的船隊消失在視野中,劉備愁眉不展,眼中的擔憂更甚。他站了半晌,轉回身對麋竺等人說道:「周公瑾龍鳳之姿,只是兵力相差太遠,只怕破曹不易,我等要為自身計,不能被他們使了,傳令雲長和翼德,我軍自為一軍,與其並力敗曹可,受其指令則不可。」

    麋竺一愣,又立刻應是。

    「公v,你抓緊時間,去蒼梧一趟。」劉備忽然站住腳,偏過頭盯著孫乾說道。

    「諾!」孫乾躬身應是。

    周瑜離了樊口,坐回艙中沉思不語,魯肅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周瑜眉頭微皺,不由得笑道:「公瑾,何事煩惱?」周瑜聞聲抬頭,見是魯肅,笑著招手道:「子敬,坐,有事嗎?」

    「前線黃公覆派人來說,很快將和張允的前鋒接觸,請都督加速趕上,不能輸了這第一陣,損了將士們的銳氣。」魯肅說著,將一支竹簡遞到周瑜手中。周瑜看了一眼,輕輕的放在一邊:「計算時日,應該沒有問題。只是江北陸路可發現曹軍了?烏林津是華容、烏林、白螺山三地之咽喉,如此被曹軍佔了此地,於我軍甚是不利啊。」

    「還沒有發現曹軍跡象。」魯肅也有些奇怪的說道:「照前日軍報來說,曹軍前鋒徐晃部應該已經到了才對,怎麼還未見蹤影,這個徐晃善於用兵,不會玩什麼詭計吧?」

    「難說,也許是隱匿在某處等我們,也許……」周瑜忽然輕聲笑了:「也許是迷路了。」

    「迷路?」魯肅猶豫了一下:「應該不會吧,他們可有本地人做嚮導的。」

    「我只是說說而已,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面嗎。」周瑜收了笑,回頭對旁邊的親衛說道:「傳令,全速前進,務心搶在曹軍前面佔據陸口,先打張允一個下馬威,挫挫曹賊的銳氣。」

    親衛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傳令。周瑜回過頭來看著魯肅,半天沒有說話,魯肅被他看得疑惑,看看自己身上沒有什麼不妥,正要開口,周瑜說道:「子敬,劉備諸人,只怕不太可信,你可要小心戒備,別被他們穿了空子。」

    魯肅微微搖頭道:「公瑾,大敵當前,不可作如是想,劉備久在荊州,口碑甚好,不少人棄官追隨,正是我江東抗曹的助力。」

    「這個我理會得。」周瑜抬手止住了魯肅的話:「我不會立刻對付他們,只是我要提醒你,劉備狡詐多變,反覆難養,可利用之,卻不可使之坐大,反為我江東之禍,不要讓我江東成為第二個徐州或是荊州。」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0:34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六節 初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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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衝下了車,叉著腰扭了扭,連著在車上趕了幾天路,今天終於在日落前趕上了第五軍折衝將軍樂進。見到笑容滿面迎出來的樂進,曹沖笑著上前施禮:「將軍行程好快,追得我好苦。」

    自從上次在葉縣樂進因為下令屠城被曹沖當著眾人的面大罵過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內樂進不太喜歡曹沖,覺得這個倉舒公子腦子壞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屠城怎麼能讓對方知道利害。只是他尊敬曹公,不願意和他的公子正面發生衝突,大不了惹不起躲著就是。就連他的長子樂D也受他的影響,跟曹沖有些疏遠,不像張虎張泉他們那樣,有事沒事跟曹沖在一起。不過他後來發現,不屠城有不屠城的好處,他的士兵再去辦事,不再像在葉縣外的時候那樣被人躲著走了。慢慢的,他也接受了曹沖的一些想法,再見到曹沖時笑臉也多了些,也真誠了些。

    「多虧公子日夜兼程,我的士卒又可以早一日穿上冬衣,進代營中將士謝過公子。」樂進看著成車的冬衣,笑得合不攏嘴。作將軍的全靠士卒賣命,手下的士卒受凍比他自己受凍還讓他難受,現在有了冬衣,樂進的心裡真是開心不已。

    「應該的,應該的。」曹沖笑道:「還有勞將軍,這些百姓帶的糧食用完了,希望將軍能暫借一些,以解燃眉之急。」

    「呵呵,早就知道公子仁慈,樂進早就讓人通知前面的地方官準備了,軍營裡也能撥出一些,四五百人的一頓飯我還是管得起的。」樂進呵呵大笑,拉著曹沖就往裡走,「走吧,營中粗疏,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公子,熱湯熱水的倒還是有一點,不過公子有口福,下午在路上剛打了一隻撞上門來的野鹿,正好打打牙祭。」

    「哈哈哈……將軍好福氣,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啊,福祿送上門啊,那沖就叨擾了。」曹沖大笑道:「不過,將軍可有前線消息?這幾日一直在路上,也不知道前線情況怎麼樣了,實在有些掛念。」

    樂進回過頭來看了看曹沖,有些意外的說道:「怎麼公子沒碰到傳送軍報的快騎嗎?」

    曹沖搖搖頭,不免有些緊張起來:「想來是路上錯過了,怎麼,前面已經交上手了?」

    「交上手了。」樂進既興奮又有些遺憾的拍了拍大腿,拉著曹衝進了大帳,一面安排他坐下,一面對正在案前忙活、剛要起身行禮的樂D說道:「文玉,將那份剛送來的軍報念給公子聽聽。」

    樂D笑著應了一聲,眼睛在案上小山一般的簡策中掃了一眼,抽出一份展開念道:「報,水軍右武衛前鋒張允與江東前鋒黃蓋交鋒,重創黃蓋所部。左武衛前鋒、江夏太守文聘與關羽交鋒,橫野將軍徐晃、汝南太守滿寵擊破關羽前軍……」

    曹沖聽了,眼前一亮,不等樂D念完就伸手搶了過去細看,這一看才讓他心中大喜,一直懸著的那塊大石頭立刻落了地,不禁長出一口氣,拍腿叫好。跟在他身後的周不疑見了,連忙接過來看了看,一看之下,也是大聲叫好。

    軍報上寫得分明,張允與黃蓋相遇發生激戰,水軍雖然兩翼被凌統和孫朗擊破,但中軍的奮威將軍鄧展卻在所部嚴重受損的情況下,獨力突進,以親衛幾乎盡損的代價重創黃蓋的中軍,黃蓋本人重傷落水,生死不明,中軍死殺殆盡。兩相比較,雙方戰平,已方雖然將士受損較大,但斬殺對方大將,反而佔了些便宜。只是蔡瑁跟進速度不如江東的周瑜所部,未能佔領陸口,退往江北烏林。而沿漢水東下的文聘與關羽的前軍相遇大戰,碰巧的是,迷路誤入雲夢澤的橫野將軍徐晃在耽誤了一天後,誤打誤撞的到了關羽前軍的身後,與其後到達的汝南太守滿寵一道,順利擊破關羽設在岸上的大營。關羽前軍嚴重受損,只得且戰且退,退往夏口的漢陽大營。

    雖然沒有如願佔領陸口,但鄧展重創黃蓋,至少是首戰沒有失利。最重要的是,黃蓋不管生死,只怕是玩不成詐降計了。這說明,現在的歷史已經與自己知道的有了較大的差異,雖說自己當不成先知有點小小的遺憾,但與這個小小的遺憾比起來,曹沖還是更喜歡現在的結果。

    「子謙,讓人去把車上的酒取來,當與折衝將軍好好飲上一場。」曹沖有些興奮的叫道。

    張允是在兩日前遇上黃蓋的,當他看到江面的船隊時,立刻擺開了陣勢,想仗著順水而下的優勢一舉擊潰黃蓋所部,立這大戰的首功。不料黃蓋也早早的就發現了他,靠著江東水軍遠勝荊州水軍的操舟能力,竟然逆水而上,並在接戰之前發現了張允的水軍兩翼有些混亂,立刻下令自己的左翼凌統,右翼孫朗搶先發動攻擊。兩軍一接觸,張允的水軍就顯出了實戰經驗不足的弱勢,右翼忙中出錯,被凌統直接殺了進去,當場擊殺右翼將領,左翼略好一點,但在孫朗的攻擊下,也很快呈現出了敗勢,受損嚴重。

    張允見剛一接觸自己的兩翼就一敗塗地,建功立業的心思也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立刻傳令收兵,陸口也不爭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不料跟他在一起的奮威將軍鄧展不聽,帶著他的幾十隻船就衝了上去,順流而下與黃蓋的中軍攪在一起。鄧展座船受損,所部因不習慣水上作戰,也沒有佔多大便宜,但他本人是水邊長大的,身邊的親衛對水戰也比較適應,居然被他在座船沉沒之前,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代價後,成功衝上了黃蓋的座船。

    鄧展一上了黃蓋的船,立刻發現了自己船上的操舟人的水平確實比較菜,這船多平穩啊,感覺跟陸地沒有太大差距嗎。他也不多想,也不去看自己的其他船都已經落了下風,正被人圍著虐,帶著剩餘的幾十個親衛就衝著有些吃驚的黃蓋殺了過去。

    黃蓋看著衝上船來的這個殺神一般的將領吃驚不小,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他的船上足有五百多士卒,哪會將這幾十個人放在眼裡,向守護在他身前的兩個百人將下達了立即圍殺的命令之後,就在幾個親衛的保護下全神貫注的指揮作戰去了。在他看來,這幾十個人不要片刻,就會被兩百人圍住、殺死並拋入江中,而相比他們而言,整個戰局的變化才是他這個前鋒主將所應該關心的。

    他的一時疏忽給鄧展創造了機會。鄧展大展神威,在幾十個親衛的護衛下連斬十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殺到黃蓋的面前,一肩撞倒了黃蓋面前衝上來的親衛,怒吼一聲,半截長刀狠狠的砍在黃蓋的肩上,深深的砍進了肩骨中,刀都拔不出來,他乾脆棄刀,捏手成拳,一拳轟在黃蓋的左胸,同時施展他的空手入白刃絕技,擰斷了旁邊一個江東士卒的手腕並奪過他手中的長刀,又在黃蓋的腹部拉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接著一腳把黃蓋踢得倒退幾步,翻身入水,回身兩刀劈倒了黃蓋的中軍大旗。

    黃蓋也是跟著孫堅征戰多年的人,作戰經驗豐富,武技也不錯,身邊的親衛也都是精銳,只是沒想到在鄧展的面前,他們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二百人沒擋住幾十個人,反而被他們迅速衝入了中軍,片刻之間就成了這個局面。剩下的近四百親衛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愣神的功夫又被鄧展連殺十幾個,剩下的人魂飛魄散,有機靈的也知道主將一死,他們反正也沒有了活路,乾脆逃的逃,降的降了,搞得鄧展反倒看著剩下的十來個親衛莫名其妙。斬殺了幾個負隅頑抗的士卒後,在隨後跟上船的人的協助下,鄧展居然把黃蓋的座船拉回了本軍。

    黃蓋一落水,指揮系統癱瘓,兩翼打得正順手的凌統和孫朗忽然發現中軍大旗不見了,立刻慌了神,也不敢再追擊已敗的張允,慢慢收攏了隊伍才發現連黃蓋的大船都被人家拖走了。這個局面讓凌統和孫朗不知所措,好在被殺破了膽的張允這時候也不敢再上前挑釁,見好就收的退回了長江北岸。凌統和孫朗遇上了趕來支援的周瑜,把情況一說,就連周瑜也吃了一驚,連忙派人尋找落水的黃蓋。算他們運氣好,已經暈死過去的黃蓋居然被人撈了上來,只是流血過多,已經人事不知。

    周瑜看著面色慘白,肩頭還插著半截環首刀的黃蓋,臉色依然平靜,心裡卻是叫苦不已。他已經知道張允和黃蓋即將交鋒,只是他相信以黃蓋、凌統等人的實力,絕對可以拿下久不經戰陣的荊州水軍張允所部,自已只要搶在蔡瑁前面趕到,不讓蔡瑁有機會就行。沒想到雖然情況和他估計的差不多,兩翼確實佔了很大的優勢,全殲張允所部兩翼,重創張允中軍,可以說是戰果輝煌。但先鋒主將黃蓋被人搞成這樣了,所取得的任何戰果都失去了意義。

    周瑜一面讓人立刻給黃蓋緊急治療,同時立刻送信給柴桑的孫權,一面在長江南岸紮下了大營,所幸陸口還在手中,曹軍沒有佔到地勢上的便宜。但水軍的第一戰,他們卻是實實在在的輸了,而且輸得很難看。

    這對本來就有些信心不足的江東水軍來說是雪上加霜,連右都督程普都對能否打贏產生了嚴重的懷疑。跟著不久,漢陽方面又傳來消息,關羽前軍戰敗,已退回漢陽大營死守。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1:00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七節 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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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三年冬十月下,長江北岸烏林峰下。

    漢丞相曹操率中軍到達烏林,大營就紮在烏林峰下的江邊,和蔡瑁的五萬水軍組成的水寨相連,與長江南岸的江東水軍遙遙相對。在漢陽,江夏太守文聘率一萬五千水軍與關羽對峙,數有交鋒,各有勝負。陸路劉備率領的本軍五千多人,依仗地勢,擋住了汝南太守滿寵的一萬大軍。

    曹沖在路上等到了曹操,一起隨大軍南下。在路上時,他得知了張允部與黃蓋部交鋒的細節,知道鄧展雖然重創了黃蓋的中軍,但除此意外之功而外,張允是損失慘重,兩翼基本損失殆盡,中軍折損近一半,一萬水軍只剩下兩千多人。不過曹操並沒有怪罪他,而是好言安撫了一陣,雖然沒有陞官進爵,卻賞了不少財物。至於鄧展,則大大誇獎了一番,進爵都亭侯。

    鄧展受賞的那天很開心,雖然曹營中有軍令不准飲酒,不准三人以上無故聚會,但曹操特開禁令,同意他開了個小小的慶祝會,當然這主要是因為鄧展是曹沖的武藝師傅。鄧展沒有錢,賞給他的錢他全部分給了他身邊的親衛,戰死的雙份,而他自己只剩下一個都亭侯的稱號,連買酒的錢都沒有。不過他有曹沖這麼一個好徒弟,大包大攬的接下了所有的事,鄧展自己不僅沒花錢,反而收了一大堆禮。

    其實曹沖也沒花錢,錢都是張允花的。張允深知這次要不是鄧展沒聽他的命令直接沖了黃蓋的中軍,他可不是有沒有機會受賞地問題,而是能不能保住命的問題。所以他很大方的將曹操賞的財物全部轉贈給了曹沖。讓曹沖轉給鄧展,這當然是為了順便再賣曹沖一個面子。

    鄧展在軍中人緣很好,不少將軍都來祝賀,哪怕人不能來的,都要派個人過來祝賀一下,酒喝了不少,禮也收了不少,不過酒是曹衝出的,禮曹沖卻堅決不留下哪怕一個五銖錢。全部交給了鄧展。等那些人都散了,許儀和典滿告了罪之後出去值勤,周不疑已經喝倒了,被人抬了出去,只剩下曹沖與鄧展師徒二人對坐。米氏姐妹一般皺著眉頭收拾,一邊將蒯英的師門秘方醒酒茶送了上來。

    「師傅。這次折損嚴重吧?」曹沖呷了一口醒酒茶,收起了笑容,看了一眼帳外站著的鄧展的親衛:「這次沒幾個熟面孔了。」

    「唉!」鄧展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地酒杯:「公子,我何嘗不知,這些人跟著我出生入死。十幾年前跟著我的人,現在就剩下這一個了,其他的都戰死了。我鄧展好歹也是南陽鄧家的後裔,雖然是個敗落的支族,不被人看在眼裡。但我總是姓鄧的。不能辱沒了祖先。我讀書不成,不能讀經入仕,有幸遇到師傅學得一身武藝,只能憑這一身地武藝掙得一點名爵。公子,如今我雖然談不上功成就,也算得上是小有所成。不再愧對祖先。我是心滿意足了。」

    曹沖無奈的看了看他,知道他心裡的苦楚。鄧展是南陽新野鄧家的後裔。不過是個小支族,從他的祖父起就敗落了,他又從小父母雙亡,與兄長相依為命。十幾年前他外出遊歷,拜了一個神秘的師傅,學了一身好武藝,這才從軍,從一個小兵一刀一刀地砍到將軍,說起來也不容易。只是他雖然武藝好,用兵能力卻不強,只知道猛打猛衝,不僅不能像五子良將一樣成為名將,就連馮楷他們幾個也不能比。雖然他也是個雜號將軍,卻從來沒有領兵單獨作戰的機會,斬將奪旗雖然不少,但每次所部都損失慘重,這次也是如此。曹操在封賞的問題上很有水平,知道鄧展領兵能力有限,只是個鬥將,位賞能,爵賞功,所以進他為都亭侯,卻不升他的官。

    鄧展也知道自己的局限所在,不過天資所限,他也不在乎,位至將軍,爵至封侯,他已經很滿意了。如今能坐在曹公最得意地公子面前談笑,對他來說,確實是到了人生最開心地時候。

    「既然如此,那就知足吧,名也好,爵也好,總不如命重要。」曹沖同情的歎了口氣:「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大小是個將軍,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不比那些普通士卒,娶親生子成家立業吧,要不然掙再大的軍功也是白費。」

    「嘻嘻,公子,我何嘗不想。」鄧展有些醉了,說起來話來也不像平時那麼拘束,他擺了擺手道:「不過公子也知道這世道,中平以來,人口損耗,大漢國如今的人口不足千萬,婦人亦少,哪怕是長得再醜的,都能嫁得出去,而男人打光棍地卻比比皆是。我鄧展雖然是個將軍,不過卻是個不識幾個大字地粗人,那些俸祿還要養活手下的一幫人,一貧如洗,身無分文,有點身份地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的,就是普通人家,也是情願把女子送到大戶人家作妾作奴,也不嫁給我這樣的。所以嘛,還是算了,我家兄長早亡,如今還有個侄兒,與我那寡嫂一起流落四方,說不定就在襄陽的難民之中。前些天在襄陽已經打聽到一點線索,等打完了這仗,我再去找找他們母子,到時候過繼過來,也算是有了後。」

    曹沖看著手舞足蹈的鄧展有些好笑,聽這意思難道是想學胡人,兄終弟及,娶了你那寡嫂不成?不過想想也不可能,鄧展雖然識字不多,卻總是念著他們鄧家當年的威風,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要不我替你找一個吧,我在鄴城的那個丫頭環兒,年齡也不小了,人還算本份,也是個苦命人出身,對你印象也不錯,如果你沒什麼意見。就送了你做個妾吧,什麼時候看到合適的,再娶個正妻。」

    「環兒?」鄧展略想了想,記起來這個人了,呵呵笑道:「那可是公子的人,我如何敢要?」

    「你別扯了,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人。」曹沖笑著揮了揮手,「既然你沒意見,事情就這麼定了。過些時候我讓人把她送到南陽新野。就在你的老家把這事辦了。」

    「公子……」鄧展見曹沖說得鄭重,不像是開玩笑,又聽得曹沖說要把環兒送到新野,知道曹沖是要在他地族人面前替他長臉,心中大喜,連忙翻身拜倒在地。

    「好了。好了,起來吧。你好歹是我的武藝師傅,讓人看見了,以為我不知師道呢。」曹沖連忙將他扶了起來:「你先去休養一陣子,不要急著上陣,反正你的部隊損失也大。一時也難以補充齊整。過些日子,我有件事要請你去做。」

    「公子儘管吩咐。」鄧展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朗聲應道:「鄧展一定在所不辭。」曹操雖然打贏了第一仗,但也發現了荊州水軍暴露出來的問題,一萬人對上對方八千多前軍。居然被打得那麼慘。這相差也太大了。大軍到達的當天,他就把蔡瑁張允找了來,和幾個謀士一研究,幾個人七嘴八舌,考慮到荊州水軍固然戰力低下,但相比較戰力雖強、水性太差的北方士卒來講還算是好的。這渡江作戰。主要還是要靠北軍。所以重點還是要放在北方過來的士卒對水戰地熟悉上。

    不出曹沖的意料,幾個謀士很快就統一了意見。把戰船連在一起,在上面鋪上木板,這樣平穩性就會大大提高,不僅走路沒問題,騎馬都可以。曹沖也沒有反對,他也覺得這個辦法是目前來看比較實在的一個辦法,至於火攻的問題,還沒等他提出來,幾個高人就想出了辦法,在水寨外面布了好幾道防線,防止外面的船能衝進來。不久又聽到東吳那邊傳來消息,黃蓋傷重不治,已經死了,曹沖心裡又放下了一些。

    孫權雖然還沒有派出使臣來求和,但一時也沒有命令讓周瑜等人進攻,曹操在江北整日操練大軍,短時間之內也沒有能力發動攻勢。長江之上,一時之間倒是平靜下來。

    曹沖除了日常在曹操身邊學習軍務之外,也就是每天看看水軍操練,或者攛掇黃忠和典滿他們打架,不光是單挑,更多的時候是讓典滿和許儀帶著虎士和黃忠地那三百部曲對陣,不過正如許儀所料,一百虎士最多只能對上一百五十個親衛,如果對上二百,基本上就十回有九回輸了,搞得許儀和典滿都很鬱悶。這件事就連許褚都知道了,來觀摩了好幾回,很快黃忠的三百部曲的威名就在整個曹軍大營裡傳開了。曹操聽許褚說了之後,倍覺詫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荊州居然有這麼個將領,名聲不顯,本事不小,連營中最擅長三百人衝鋒陷陣的許看了都佩服。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曹沖怎麼知道這個人的?就聽魏延說說?

    這天曹沖坐在烏林峰下地土坡上,正看著黃忠和典滿他們切磋攻防技術,被他推薦到益州的蔣幹得意洋洋的回來了。一見全神貫注的曹沖就笑著拱手道:「公子,干回來了,這次幸不辱使命。」

    「子翼啊,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了,來,先看看這次正禮能不能打贏再談你的川中之行。」曹沖笑著看了他一眼,又回來頭緊盯著場中打得正激烈地雙方,他實在搞不清黃忠是怎麼訓練地,這三百人居然能跟一百虎士再加上一百魏延的部曲對陣,而且不落下風。眼下他們一百五十人持守勢,擋住那一百虎士,另外一百五十人卻把魏延的百人小陣沖得搖搖欲墜,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落敗。

    「子謙,子謙,我頂不住了,快過來幫忙。」魏延眼看著自己的人一個個的被趕出場,一面揮舞著未出鞘的長刀負隅頑抗,一面扭頭大叫。

    「就來就來。」典滿一邊應著,一邊帶著二十個虎士向這邊轉移過來。一見他轉移時露出了一些空檔,一直藏在陣中指揮地黃忠突然發力,帶著他最精銳地親衛呼嘯而入,一舉擊破了防守。乾淨利落的砍倒了樹在中間地大旗。

    「搞什麼嘛,子謙,你不能從後面調人啊?」許儀怒氣沖沖的把刀扔在地上,對著典滿吼道。

    典滿憨厚的撓著頭笑了,他的武藝雖然好,但對戰陣的把握不如許儀,黃忠突破的地點要麼是他把守的,要麼就是趁著他變陣的時候出現的破綻。許儀久經戰陣,這一點上比他強多了。這些天輸得太多,許儀已經有些急眼了,臉色自然有些不太好看。

    「正禮,你自己守不住怪誰啊,還好意思說。」曹沖不滿地看了許儀一眼。黃忠笑著走上前:「正禮,我人多。總是要佔點便宜的,你們今天守著的時間比昨天又多了一刻,長進不小呢,再過幾天,只怕我就贏不了你了。」

    許儀也覺得自己打輸了就發火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幾聲。攬著典滿的肩到一邊商量怎麼對付黃忠去了。黃忠拉起被罰下場、站在一旁直撓頭的魏延,接過了警衛地任務。

    蔣干看著穩步走開的黃忠,有些不解的問道:「公子,這位是誰?居然能把許正禮打得急了眼?」

    「行裨將軍黃忠黃漢升。」曹衝回過頭看著蔣干,「怎麼樣。這次去益州和去柴桑不一樣吧?」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蔣干眉毛色舞,一屁股坐在曹沖的面前樹樁上,抬手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說道:「公子你想像不出來那個劉璋看到我的時候有多客氣,我這一輩子都沒這麼威風過。準備了一肚子地話才說了一小半,劉璋就同意派人跟我來了。唉,說起來真是痛快。」

    就在蔣干從柴桑鎩羽而歸的時候。益州牧劉璋派一個叫陰溥的河內人到襄陽來見曹操試探口風。而當時的曹操意得志滿。確實有心趁著拿下荊州的時機順手拿下益州,只是一來劉備還在江夏。孫權也未投降,何況益州地勢險要,也不是那麼容易拿下地,這時候還不能跟劉璋翻臉,所以也就接待了陰溥,好好招待了一番,這時正好蔣干溜溜地從柴桑回來了,曹沖體會到曹操的想法,就順勢推薦蔣干再入益州。這一次,蔣干算是大功告成。

    「如何?這種感覺確實不錯吧。」曹沖看著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暢快的蔣乾笑道,「以百萬大軍做後盾,氣凌諸侯,指點江山,想當年的張儀估計也不過如此。子翼一定是頗有所得,來,跟我們講講在川中都看到了什麼,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旁邊跟著的四個虎士,再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對蔣干沒什麼好臉色地米大雙,回過頭對蔣干說道:「如果你說來說去就是川中妹子如何如何,可別怪我把你扔到江中去洗冷水澡。」

    蔣干大窘,知道曹沖在打趣那天他向曹沖討要米大雙的事,連忙搖手道:「公子說笑了,辦正事要緊,干雖然放蕩,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幾個人大笑起來,在笑聲中,蔣干開始講述他地川中之行。益州在眾山環抱之中,人情風俗與荊州有相近之外,但也有很多不同。對周不疑這樣的荊州人來說沒有什麼,對於曹沖身邊這些從北方人來說,那就太稀奇了。蔣干的口才不用說,在曹營裡也許只有曹沖這個前世吹慣了大牛的人才能勉強比擬,說起來事情來果然是妙趣橫生,引人入勝。他在川中不光看到了益州本地的人,還看到了許多蠻夷人,以及許多古怪的東西。在他的口中,益州彷彿不是大漢的疆界,而在另一個天下一樣。

    「公子,我還看到了藍眼睛黃頭髮的怪人。」蔣干忽然收住了談鋒,有些賣弄的看著曹沖。

    「藍眼睛?黃頭髮?」曹沖略一思索就笑了,他在前世這種洋鬼子見多了,不光是藍眼睛黃頭髮的,還有黑乎乎的呢。「不會是安息人或是大秦人吧?」

    「公子知道啊?」蔣干有些喪氣的說道。

    周不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有些不屑的說道:「公子當然知道,漢書也好,蔡先生與著的東觀漢紀也好,都提到過有西人從天竺經行益州到大漢朝來做生意的,當年的荊州江陵可是重鎮之一,這些藍眼睛黃頭髮的人也見過不少,不過最近幾十年,江陵才看不到而已,有什麼好稀奇的。」

    蔣干被周不疑噎了一句,氣得翻了翻白眼,不過確實是他自己少見多怪,一時也不好說些什麼。他想起一件事來,懶得跟周不疑鬥嘴,說道:「公子,我正好遇到一個西人商人,他聽說我是丞相大人的使者,拚命的討好我,特地送了個這個東西給我,我拿著也沒什麼大用,公子拿去賞人用吧。」一邊說著,一邊從袖筒裡掏出一個小錦盒,小心翼翼的送到曹沖面前。

    「什麼東西這麼金貴啊?」曹沖見他一臉的鄭重,不免笑出聲來。蔣干家境不好,可能沒見過什麼稀奇的東西,他可不一樣。前世雖然窮,但博物館經常去,這世更是個不折不扣的**,鄴城的好東西基本全看過,許縣陛下的東西也看過不少,好東西還不如鄴城的多呢。說實在的,確實有點審美疲勞,一般的東西已經未必看得上眼了,見蔣幹這麼緊張,不免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

    不過,當他打開了錦盒時,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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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八節 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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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中是一個研磨得極為精緻的玻璃制放大鏡。透過鏡片,襯在下面的絲綢的經緯紋路看得清清楚楚,讓曹沖感到心跳加快的是,這些紋路看起來很平直,沒有什麼扭曲變形的情況,這說明這塊鏡片結構很均勻。他甚至有些不太相信,捏著精緻的鑲金象牙手柄,在眼前來回擺動了幾次,這才確信了這塊玻璃鏡片的優良性能。

    「好,我很喜歡。」曹沖滿意的笑了,「那個西人商人在哪裡?」

    「他過幾天就到。」蔣干見曹沖喜歡,也很高興,不過他對那個西人商人的事並不太關心,他關心的是怎麼找到更多的機會建功立業,商人的事,只要把話傳到就行了,就算對得起他送的錢了。

    「沒跟你一起來?」曹沖反倒有些奇怪了,這傢伙怎麼收了人家東西不辦事啊。

    「我哪有空跟他們閒扯,我要陪著益州牧劉璋的使者盡快回到丞相面前交令,怎麼會有空等著他們。」蔣幹不以為然的說道:「不過我答應他們了,等他們把那邊的貨處理完了,到了江陵安頓下來,就到這裡來找我,我自會找機會向丞相大人引見他們。」

    曹沖有些遺憾的笑了,漢代的人看不起經商的,這是個通病。蔣干窮成這樣都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曹洪的兒子曹馥也是個好算計的人,很有經商天賦,但在其他人的眼裡,卻是個塗不上牆的爛泥。只要是讀書不出色的,都不是什麼正路子,跟前世的考不上大學就不是人才的觀念頗有相近之外。

    他沒有和蔣干說什麼,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何況真要說起來,自己還未必說得過他那張嘴。

    「劉季玉派出了什麼使者?」曹沖隨口問道,他的心思倒沒有放到使者身上。而是想起了劉琮的字叫仲玉,跟這劉璋地字倒有些像兄弟,是不是劉璋的哥哥有叫伯玉、仲玉的?那可就巧了,就跟徐庶的字和周不疑的字都是元直一樣。

    「唉,公子你不知道,那個使者可難看了。」蔣干誇張的搖了搖手,用手比了一個高度。然後對著曹沖看了一眼,將手擱在他耳邊的高度說道:「那傢伙長著一臉地長鬍子,身高不足六尺。還沒你高呢,長得還滑稽搞笑,偏生說話還狂妄之極。看他那樣子好像到了這裡就一定能被丞相重用似的,連他那個當別駕從事的親兄長都不放在眼中。我就不明白,都是一母所生,他兄長那麼漂亮,他怎麼那麼醜?」蔣干一邊說一邊有些鬱悶地拍了拍手。「這傢伙走了一路。跟我吵了一路,不管什麼事他都能扯出道理來,真是煩死我了,現在說到他我都覺得頭疼。」

    曹衝撲哧一聲笑出來。看蔣幹這樣子他就知道,蔣鐵嘴又遇到一個鐵嘴了。因為蔣幹這表情他太熟悉了,周不疑被他胡攪蠻纏到啞口無言時就是這樣。沒想到蔣干也遇到高人了,反被人搞了個鬱悶之極。川中還有這樣的高人?會是誰呢?有些心不在焉的曹沖細想了想前世記憶中劉璋派出來的人,忽然想起一個人名,並由此想到了一件事。立刻收住了臉上的笑容,關上手中把玩的錦盒塞到米大雙的手裡,同時把本來準備打趣蔣干地話收回了肚子裡,正色問道:「那個使者姓甚名誰?哪裡人氏?」

    正在苦笑地蔣干一見曹沖臉色很嚴肅,雖然不知是怎麼回事。但也知道事關重大。立刻也收住了笑容,恭聲應道:「回公子。使者姓張名松,字永年,蜀郡人,官居別駕屬吏。他兄長叫張肅,字元方,官居別駕,此次奉劉璋之命,帶了三百叟兵還有一些貢物,來向丞相大人示誠。」

    「張松張永年?」曹沖笑了一聲,自己沒有猜錯,果然是他。這傢伙可不是空手來的,三國演義上說他帶了益州的地圖。不過細想起來,三國演義的說法大概跟說趙雲是沒鬍子的帥哥一樣靠不住。因為三國演義上說張松是被曹操拒絕之後,回頭時在半路上遇到劉備的,而現在他從西來,再回西去,劉備卻在東面,顯然是不可能遇到一起的。如果照這麼說,地圖也有可能是老羅編出來的。但不管他有沒有地圖,無論不能讓張松再投向劉備那一邊。人固然是不行,心也不行。

    雖然他很不喜歡這個賣主求榮的傢伙,但凡事不能完全由自己地喜歡來定。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可曾見過了丞相?」曹沖略一思索,就定下了主意。

    「昨天晚上到的,今天一早就被帶去見丞相了,現在應該差不多已經見完了吧。」蔣干略一思索答道。曹沖一聽,心中卻暗自叫苦,如果已經見過曹操,只怕事情又難辦一些。

    「你立刻去見他,就說我要見他。」曹沖想了片刻說道:「元直也去,子翼嘴太尖刻,只怕已經得罪了他,元直你去告訴他,請他稍等片刻,我換一下衣服稍後就來,另外把那個上巳文集送他一套。」

    周不疑見曹沖說得鄭重,連忙拱手應是,又聽他說蔣干嘴不好,不禁有些戲謔的看了一眼臉色有些尷尬的蔣干,起身去了。

    曹操停住了手中的毛筆,仔細地看了看跪在面前地兩個人,實在有些納悶。這真是親弟兄嗎?怎麼這個張肅張元方身高七尺有餘,長鬚飄飄,面容端正,看起來還頗有點官樣,這個張松張永年卻六尺不到,面容滑稽。也就是鬍鬚跟他兄長還像,別的一點都不像。

    他強忍著心中地笑意,咳嗽了一聲:「嗯咳,下面是益州牧劉璋劉季玉的使者嗎?」

    張松上前一步,伏地不起:「正是。」

    「嗯,劉璋還知道自己是大漢朝的益州牧,不容易啊,怎麼這些年益州的貢物一直沒有送到許縣?」曹操哼了一聲,擱下了手中的筆,啪噠一聲扔到案上。

    「回丞相大人,非是劉益州不肯入貢。只是前些年米賊作亂,劉益州派出的使者在漢中多次遭到洗劫,數次上表朝庭,請求朝庭討伐不服,奈何表奏如泥牛入海,杳無蹤跡。本想取道荊州,只是荊州也不太平。故而延遲了貢物。只是劉益州的心還是向著朝庭的,從不敢生亂

    「不敢生亂心?」曹操哼了一聲,覺得這話忒有些刺耳。「這益州牧本是朝庭的。什麼時候也父終子及了?劉焉死後,天子拜穎川扈瑁為益州刺史,為何劉璋不納,反而派人攻劫?」

    張松趴在地上,聽曹操語氣不善,心中地歡喜漸漸化成了泡影,他不敢抬起頭來。卻將眼睛上翻著。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案後的曹操。曹操面色冰冷,眼角含怒,直視著他身後的空氣,壓根兒看都沒看他一眼。他胸中一窒,又瞟到了曹操身後坐著的兩個美人,正嘴角含笑的看著他。那種笑不是欣賞的笑,而是看到珍禽異獸時覺得有趣的笑。張松對這種笑太熟悉了,熟悉得他睡覺進都會夢到。

    那兩個美人見張松偷眼看她們,不禁又撲哧一聲笑出來地。扭身走了。

    張松被這一聲輕脆的笑聲激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怒從心中頭,惡向膽邊生,正要大聲反駁,卻被落後他半步的兄長張肅扯了一下衣服後擺。他一驚。這才想起眼前這個跟自己高不了幾寸,也不比自己好看到哪兒去地人和自己不同。他可是大漢朝最有權勢的人。他強忍著心中的怨氣,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丞相明鑒,是時丞相尚在關東征戰,陛下蒙塵,詔不由已,都是李那幫兵痞做主。扈瑁小人,不知為國盡忠,反倒依附奸臣,劉益州仁厚,故而我益州才斗膽擁立,實乃形勢所逼。想當時自表為州牧刺史的比比皆是,劉益州比起他們來,還算是稱職的了。」

    曹操被他這句話一噎,一時倒沒有說出什麼話來,他現在是丞相,可還領著冀州牧,也是自封的。張松這句話明著是說別人,可怎麼聽著像是他說呢。他一時惱怒,越發看這個張松不順眼了。

    「既如此,念在劉季玉為官尚是安分的面上,這件事暫且不談。」曹操看了看張松,把眼睛看到後面地張肅身上:「如今荊州平定,劉季玉想來不會再有遭劫之患,這每年地貢賦,可不能再少了。」

    張肅見張松身體抖動,知道自己這個眼高於頂的弟弟又要犯牛勁了,生怕他說出什麼讓曹操更不快的話惹來性命之憂,連忙上前一步恭聲說道:「丞相說的是,劉益州一聽說丞相大人親自出兵,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蕩平荊州,欣喜交集,特派我等前來向丞相大人賀此不世之功。因事出倉促,賦稅還在加緊調配,一時難以運到,請丞相再容些時日。這次先奉上叟兵三百,供丞相大人驅使,一些雜物,都是我益州土產,不成敬意,謹表劉益州對丞相大人的一片摯誠,還請丞相大人笑納。」

    「罷了,東西雖不值錢,卻也是一片心意。」曹操看了看張肅趨步送上來的禮單上長長的一串名物,微微的點了點頭。又問了張肅一些問題,見張肅神情恭敬,言語合體,心中的不快這才慢慢地散了,立刻下令封張肅為廣漢太守。張肅大喜,連忙磕頭稱謝。

    張松心中發苦,這次他是正使,劉璋派他來是要讓他留在丞相府做事的。沒想到丞相與自己一言不合,封了兄長作廣漢太守,卻對自己沒有任何表示,不由得失望之極,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跟著張肅行了禮,怏怏而回。

    張肅由一個州別駕從事一躍成為兩千石的廣漢太守,心中自然歡喜,但看到弟弟怏怏不樂的樣子,又覺得有些愧疚。他拍拍張松的肩膀帶些責怪地說道:「永年,不是我說你,你就不能收斂一點?路上跟那個蔣子翼較勁也就罷了,這在丞相大人面前,你也是有一句頂一句,他能高興嗎?他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戰而定取了荊州,赫赫之功蓋世。自然會有些脾氣,你何苦呢?」

    「兄長,莫說了。」張松拂開張肅地手:「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你當你地廣漢太守,我做我的小吏,不會求到兄長的門上去讓嫂嫂笑話的。」

    張肅臉色一僵。面紅耳赤的憋了半天,歎了一口氣,無奈地上車去了。

    「沒想到我張松滿腹的才華。卻趕不上只長了一副好皮囊的兄長,真是造化弄人。」張松看著乘車遠去的張肅,自我解嘲的笑了一聲,對著身後跟著的小廝說道:「你們先回去,我在這裡走走,散散散心。」那小廝見他臉色不好,不敢多說。只得應了一聲。先回驛站休息去了。

    張松在軍營外圈轉了一陣,也不管看他的人一臉地好奇或鄙夷,自顧自的上了烏林峰,站在峰頂看了一眼,不由得嘴角露出笑容,不屑的哼了一聲,心中地不快慢慢的竟然淡了。他看了看廖闊的長江,看了看眼盡頭那只是一個黑點的江東水軍大營,生起了一陣落寞和快意交雜的感覺。

    「會用兵?我看也不過如此。」他搖了搖頭。坐了一會,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

    驛站門前停著一輛漂亮的馬車,兩匹駿馬駕著轅,靜靜地站在那裡。馬車上罩著輕羅,隱隱可以看到兩個女子正在寬大地馬車裡說笑。如黃鶯一般輕脆的輕笑不斷的從車裡傳過來。張松心中一動。本想湊近了看清楚一點,卻被車旁站著的幾個彪形大漢如刀一般的警惕眼神給逼了回來。他退了幾步。這才覺得心頭那被揪起來的感覺好了些,不免扭頭唾了一口:「不知是哪個趨炎赴勢的富家子弟來見我那兄長了,消息傳得還真夠快的。兩千石的太守嘛,廣漢又是個好地方,特產頗豐,自然會有人想來撈點好處。至於我嘛,才高有什麼用,一個百石小吏,誰會看得上?不過,總有一天,我張永年會讓你們這些狗奴才跪在我地面前。」

    張松恨恨不平的又看了一眼那個馬車,剛才輕鬆的心情一下子全沒了,他惡毒的看了最後一眼,昂頭走了驛站。剛進門,那個小廝就急急的迎了上來:「主人你可回來了,曹公子等你都等半天了。」

    「曹公子?」張松有些意外地看了小廝一眼:「哪個曹公子?」

    「還有哪個曹公子,當然是丞相大人最寵愛地那個曹沖曹公子了。」小廝一邊拉著張松向裡走,一邊叫道:「他已經在裡面等了大半個時辰了,大主人正陪著他說話呢,見你怎麼也不回來,差點打斷我的腿。」

    「等等!」張鬆一下子站住了腳,指了指外面地馬車,又指了指亮著燈光的裡院,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三寸不爛的如簧之舌一時有些不順了。他一把揪住小廝的衣領,張了半天嘴才不敢相信的說道:「你是說曹沖公子不是來看兄長,而是看我的?」

    「當然了,這還能騙你嗎。」小廝都急眼了:「你就快進去吧。」

    張肅一見被小廝邊推帶拉的拽進來的張松那衣服凌亂的樣子,苦笑了一聲直起身來說道:「公子恕罪,我這永年兄弟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才子脾氣,還請公子莫怪。」

    曹沖聽到外面的聲音時就做好了準備,暗自告誡自己一定不能笑出來,因為他已經聽蔣干說過這個張松長得是如何的好笑。不過他看到衣襟散亂、一臉灰塵的張松時,還是有一點沒忍住,現在聽張肅這麼一說,乾脆順勢放聲大笑起來,起身迎了上去,雙手托住作勢要拜的張松:「聽蔣子翼說蜀郡張永年名士風流,辯才無礙,如今一見,果然是個不修邊幅的逍遙人,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想見。來來來,快快入座,讓我等一見讓蔣子翼張口結舌的縱橫風采。」

    張松才高,長得醜,不招人待見,但最讓人不喜歡的反倒是那張不饒人的嘴。如果說蔣干是尖刻,那麼張松就是陰損,沒有一個人喜歡他這張嘴,偏偏一般人根本說不過他,只好看著他就躲著他。張松覺得生氣,嘴就越是陰損,越是陰損,人家越是躲著他,他就越生氣。

    現在一聽曹沖這麼說,張松下意識的覺得曹沖在笑他,不過他看了看曹沖一臉真誠的笑容,又覺得實在看不出一點假來,想想他才十三歲,估計也不會虛偽到這個地步吧。他連忙退了一步,躬身施禮:「有勞公子久候,松真是慚愧。公子尊貴,怎敢有勞公子來訪。公子只須讓人帶個話,我張松自當前去拜訪公子。」

    曹沖收住了笑,看著這個確實不如自己高的張松,有些嚴肅的說道:「永年先生這話可是笑話小子了。小子何德何能,不過是運氣稍好,生在丞相之家而已,怎麼有勞先生前去探望,正當小子前來聆聽先生教誨才是,別說等上片刻,就算等上一天,也是值得的。」既然都來了,這不要錢的好話當然不怕多,一定保質保量。

    張松從記事以來就只記得被人笑話、鄙視、排擠冷落,第一次聽到有貴人這麼客氣的跟自己說話,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趁著低頭的機會擦了擦眼角,有些噎聲的說道:「公子過獎,請公子稍坐,松先告退,略作洗漱,馬上就來聆聽公子垂詢。」

    靠,這幾句話有這麼大的威力?曹沖看著匆匆而去的張松眼角的淚痕自戀的想道,難道我也有了王霸之氣?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1:02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十九節 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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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梳洗過的張松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丑,但洗去臉上灰塵的張松卻如一塊蒙塵的奇石,剝去了表面的石皮之後,竟顯露出一絲溫潤的光澤來,丑雖然還是醜,看起來卻讓人覺得順眼了許多。

    張肅看著衣冠整齊,神態嚴肅中帶著一絲溫和的張松,一時看得呆了眼,愣了片刻神才回過神來。他心一酸,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慚愧,低頭給曹沖拱了拱手:「公子請坐,自有永年陪著公子說話,肅去準備一點酒食,以供公子充飢。」

    「有勞張太守。」曹沖笑著拱手,張肅起身輕拍張松的背,然後快步走了出去。出了門他見四周無人,這才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珠。聽著裡面張松和曹沖寒暄了幾句已經開始了正題,這才踩著輕鬆的步子,出門去了。

    「永年先生,這是我家公子手訂的上巳文集,是今年上巳節丞相府諸位先生的大作,前面的序文是我家公子所作,還請永年先生斧正。」周不疑恭恭敬敬的將一隻錦盒遞了過來。

    張松欣喜的接過,小心的打開錦盒取出書來,從頭翻起,不大時間就將一本文集翻了一遍,這才將書細心的抹平合攏,輕輕的放進盒中,將玉別子別好。這才歎道:「丞相府果然人才濟濟,這本文集中諸位都是文采斐然,可以看得出來當時確實是意氣風發之時。」

    周不疑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張松,這才佩服的將眼光投向曹沖。曹沖知道他在驚訝什麼,但卻沒有應他,笑笑說道:「這本文集尚有許多遺憾,王仲宣諸人當時尚在荊州。而永年先生更是遠在成都,遺珠甚多,這裡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小子猜想,明年的文集應該比今年的更好。」

    張松也笑了,他是礙著曹沖地面子沒有全說實話,以他的眼光看,蔡琰、曹丕、曹植的詩文都不錯,而曹沖的那篇序文。也的確讓人有出塵之想。但不得不說,這裡面有些文章純屬是應景之作,水平並不如何高。聽曹沖這麼一說。他心中一喜,知道曹沖的意思是說明年他也將在這些人之中了。

    心情越好,平時陰損的嘴說出來的話也動聽了許多。他微微笑道:「子桓公子悲天憫人,有儒者之風,子建公子文筆雖然略顯稚嫩,但天才橫溢,將來成就不可限量。不過他們二人地詩文比起蔡昭姬來。都略有不如。蔡伯喈果然是天縱其才,連生個女兒都是如此高明,讓我等鬚眉汗顏。」

    曹沖雖然早就從蔣干的口中知道這傢伙確實有才,沒想到他這麼有才,倒真有三國演義上所說的本事,不禁撫掌笑道:「久聞張永年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今日得見,方知所言不虛。」

    張松見曹沖笑得開心。心中也是喜悅,他看了一眼曹沖身側地面面相覷的周不疑和蔣干,露出一絲得色,頓了頓又說道:「不過要說文采,還是公子所作的序文最佳。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妙哉!若不是親見公子。只見此文,必以為作者乃一中年得道之人矣。」

    「慚愧,慚愧,先生過獎。」曹沖臉紅了,他這篇文是抄來的,而真正的作者王羲之確實是人到中年了,沒想到張松一掃之下,居然從字裡行間把這都猜出來了。

    「公子無須過謙,以公子的年紀,能寫出這句話來,雖然文風略有頹喪,卻也是難能可貴了。」張松也歎道:「我只聽說天竺那邊有那種天生的靈童,聞佛經而知雅意。沒想到公子也是如此,未聞佛經也知造化無常。唉,松自詡有才,今日方知世有高人而未必有幸得見,做了幾十年地井底之蛙,真正是愧不敢當。子翼先生,來時路上松一時狂放,還請先生海涵。」說著,恭恭敬敬地對蔣干作了一揖。

    蔣干一時沒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回禮,卻有些奇怪,路上兩人爭得面紅耳赤,要不是因為有公務差點要打起來,這時的張松怎麼這麼客氣,真是到了公子面前就改了性子了?他哪知道張松平時的狂放固然有才高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一種逆反心理,你們不理我,我還不理你們呢,我官沒你們大,但不把你們放在眼裡。如今曹沖身份比他高出許多,卻對他客氣異常,他那種心理得到了滿足,自然不會賭氣了,更何況他見了這些文集,也確實有些感慨,自己才雖高,還沒有高到能把這些人都不放在眼裡的地步,至於那篇序文,他更是自愧不如,而對方卻是如此年輕,不由得他不心悅誠服。

    蔣干和張松兩個鐵嘴講了和,這氣氛自然是更加和諧了,從詩文開始談起,幾個人縱論天下大勢,談得熱火朝天,雖然間有爭執,卻是情緒平和,氣氛極好。蔣干和張松自不必說,周不疑是個少年天才,見識之高也不必說。真正說起來,實際上是曹沖這個冒牌天才的水平最差,但他一來位置尊貴,二來他的文章,他地武功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不怎麼說話反倒讓人覺得他是謙虛,而不是心虛。

    幾個人談到半夜,這才依依惜別。本來想來騙地圖的曹沖雖然沒騙到地圖,卻也沒有空手而回,張松將益州的形勢講得很清楚——看得出來這小子早就想把劉璋給賣了,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就連各個城池的邊關守將什麼脾氣特搞得清清楚楚。曹沖聽得心頭一陣陣地冒寒氣,要是自己不知道張松地底子,真被劉備撿了便宜去那可真不是什麼好事。

    米氏姐妹歪在車上已經睡了一覺了,反正車上有火爐,有薄毯,旁邊還有四個虎士,再加魏延的二十個侍衛,不至於有什麼安全問題。她們姐妹睡得很舒服,直到曹衝上了車,捏著她們地鼻子她們才驚醒過來。

    「公子回來啦?」米小雙一見曹沖的笑臉,連忙抬手擦了擦眼睛坐了起來,一邊推醒米大雙,一邊手腳利索的去拿酒杯,準備將熱在爐子上地酒斟給曹沖。曹沖擺了擺手道:「不喝酒,也別叫你姐了。我們回吧,這裡不冷吧?」

    「這裡哪會冷,就是酒氣有點重。」擠上車來的周不疑搓了搓手笑道:「公子既然怕她們冷。為什麼不帶她們進去,只把她們留下車上。」

    曹沖笑了笑道:「我怕她們看到張松時會笑出來,對張松不禮貌,對我來說也不妥。你沒看出來嗎?這兩個丫頭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連你都敢笑,那個張松長成那樣,她們還不把腸子笑斷了?」

    周不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多虧了子翼再三提醒呢。即使是這樣。當時也憋得我好辛苦,她們要去了,腸子未必會斷,臉一定會發紫的。」

    「哼,說什麼呢?」嬌憨的米大雙這時才醒了,一聽周不疑的話,不滿的坐起來身來,撅著嘴說道:「那個張松我們已經見過了,長得賊眉鼠眼的。在車外看了半天,還想湊過來看仔細點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的舉起胳膊打了個哈欠,袖子滑了下來,露出修長白嫩地手臂。剛鑽進車來的蔣干一看就直了眼。米大雙感覺到了他像狼一樣貪婪的目光。立刻將手放了下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印著睡痕的臉繃得緊緊的,順手將爐子上的酒杯端起來潑了蔣干一臉。

    「滾到下面去。」曹沖踹了發呆的蔣干一腳,蔣干抹了抹臉上的酒,灰溜溜的坐到車簾外面去了。

    「姐,你也太放肆了。」米小雙沉下臉瞪了米大雙一眼,「公子還在這呢,還好周公子是公子地親信,不會多說什麼,讓外人知道了,要說公子沒有家規呢。」

    米大雙吐了吐舌頭,偷偷看了曹沖一眼。曹沖捏了捏鼻子,也沒有多說什麼。米小雙舀出一杯酒,從車簾裡伸出手去:「子翼先生,小雙代姐姐陪個不是,請先生不要見氣。」

    蔣干接過酒杯,尷尬地笑了一聲:「是蔣干失禮在先,怪不得大雙姑娘。」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對,回吧,我可困了。」曹沖打了個哈欠,催促道:「明天還有事呢。」

    車伕一聲吆喝,馬車晃了一下,咯咯吱吱的起動了。

    坐在外面的蔣干卻悶了半天,忽然問道:「公子,你說那個張永年以前是那樣,怎麼見到公子卻這樣了?」想來他是考慮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張松為什麼會反差這麼大,就連他這個鑽研鬼谷子頗深的人都看不懂。

    曹沖半倚在米大雙的腿上,由著米大雙給他捏著眉梢,停了半天忽然問了一句:「你見過刺蝟嗎?」

    「刺蝟?見過,我們家旁邊的廬山上多的事,長著一身硬刺的小東西。」

    「刺蝟這種東西就是這樣,一見到有危險就會將渾身的刺豎起來,誰靠他近誰倒霉,但你如果消除了他地敵意,其實也是蠻可愛的。」曹沖被米大雙的小手捏得舒服的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張松才高,但別人總是笑話他,他自然也會像刺蝟一樣豎起刺,逮誰刺誰。」

    蔣干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曹衝向曹操推薦了張松,曹操聽曹沖詳細地說了昨天見他地過程,也覺得自己有些孟浪,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身邊的人太雜,關係不太好處理,萬一哪個得罪了他反而不好,就讓他在丞相府掛個參軍事地名,跟著你做事,你身邊人少,不會搞得太複雜,如何?」

    曹沖想了想,也覺得這樣比較妥當,便應了下來。很快丞相掾主簿桓階就下達了文書,辟張松為丞相掾史,參丞相軍事,隨從曹沖做事。張松接到任命書時,看了又看,雖然他知道曹沖肯定會推薦他,沒想到這麼快,才半天功夫就把事情辦妥了。想想昨天下午自己還垂頭喪氣的準備打道回府呢,沒想到現在自己已經如願以償了。

    張肅見事情已經辦完,自己做了太守。弟弟如願入了丞相府,心滿意足的在烏林住了一天後就起程回去交差,這次曹操封劉璋為振威將軍,劉瑁為平寇將軍,又賞了不少東西,回去劉璋一定很高興。

    張松送他到長亭,兩兄弟執手相看,依依惜別。張肅關照道:「永年。如今倉舒公子看中了你,你就好好在他身邊做事。倉舒公子是有名的仁厚之人,文韜武略皆是有口皆碑的。又是丞相看中地人,當然不會差。只是兄長我要提醒你,他千好萬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他不是嫡長子。你做事歸做事,可有些事還得分清楚,不可牽扯到其中去。」

    張松笑了:「多謝兄長提醒,我自當謹慎從事。我在公子身邊。家中老父老母。就有勞兄長了。」

    「唉,你這說什麼話,那也是我的父母,我照顧他們正是理所當然的。」張肅佯怒的看著張松,又歎了口氣道:「永年,以前是兄長無能,雖然把你帶進了官場,卻沒能照顧好你,兄長一直心中有愧啊。這下好了。你從此可以飛黃騰達,我這心裡,總算好受些了。」

    「兄長,」張松心中一酸,這時才念起平時兄長的百般好處。只是自己當時忿忿不平。看誰都不順眼,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他緊緊的握了握張肅的手,含著淚笑道:「做兄弟地以前諸多不是,還請兄長不要掛在心上,嫂嫂處也請兄長多多擔待。此去路遠,兄長還是上路吧。」

    兩人感慨半天,揮手作別。張松站在岸邊,看著張松登船遠去,不停的揮手作別,一時到帆影消失在茫茫的天水之間,這才回營。接下來地幾天張松一直跟著曹沖身邊,看看黃忠他們幾個對陣切磋,跟著曹沖參加軍事會議,再不然就是幾個人在烏林峰上擺上一張小几,憑岸臨風,看著對岸的江東水寨論說將來可能的戰事。

    張松這時才知道水寨前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埋著無數的大石和木樁,真要有人想一頭撞上來的話,離大寨百步就會船破人亡,沒有人帶著想要自己把船開到大寨裡來,簡直跟找死沒什麼兩樣。他不禁為自己當初的想法感到慚愧,曹丞相地手下人才濟濟,果然不是蓋地,像荀攸、賈詡、桓階、劉巴等人哪個不比他強,公子手下的人雖然不多,卻也沒有庸才,周不疑、蔣干都不比自己差。

    他的心態轉了過來,慢慢的臉好像也長得順眼了些,曹沖身邊的人看得習慣了也無所謂,而其它營中有些不長眼的人看到張松時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結果被曹沖帶著幾大高手打上門去,拉出來在眾人面前一頓胖揍。這種事情搞了兩次,整個軍中都知道了這個倉舒公子護短不是假的,是真的,他手下地人不能惹。不光是不能惹,說都不能說。

    為了這事曹操特地把曹沖找過去當著眾將的面訓斥了一頓,不過曹沖還是不改,那些將軍也知道曹丞相這是給大家賣面子,不一定是真的訓斥曹沖。何況曹沖人緣極好,將軍們也不想自找麻煩,只能約束手下的人自己小心。這麼一搞,不少人就動了心思,想方設法的要調到曹沖手下來。

    張松為此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地保定了曹沖。

    這一日正在烏林峰上小坐,周不疑用樹枝在地上劃出了夏口、樊口和烏林地地形大勢,然後用樹枝點著夏口說道:「夏口的文仲玉與關雲長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估計對峙之勢還得拖延下去。夏水夏漲冬竭,前一段時間雨水較多,尚能支撐,如今只怕大船已經無法通行。文仲業在上流,要麼棄舟登岸,要麼後退到漢水流域。而如果棄舟登岸地話,北軍的戰力雖強,張機先生親訓的醫匠也算高明,但畢竟不比荊州本地人習慣,再加上關羽軍扼守住了有利地形,此消彼長,一時之間誰也佔不了上風。其他諸路支軍,因為擔心後路的問題,一時也不可能深入。因此關鍵還在這裡……」他用力點了點烏林,「此地一日不決,戰事一日不定。」

    「元直說得高明。」張松點頭道,他輕咳了一聲,從米大雙手中接過熱酒潤了潤乾裂的嘴唇和快冒煙的嗓子,然後接著說道:「此地戰勢,目前看來也是個相持的態勢,我軍總兵力強,但水軍弱,荊州水軍能戰的都在江夏劉琦手中,如今由劉備和關羽掌控。襄陽水軍和江陵的水軍戰力太差,人數雖然多,打起來未必能佔上風。北軍雖強,不習水戰,經過這些日子的訓練雖然有了很大提高,但也只是和襄陽水軍相近,與江東的精銳水軍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不過我軍也有我軍的優勢,目前雖然不佔上風,但自從丞相大人在軍中下了懸賞,再加上奮威將軍第一仗就陣斬了黃蓋,我軍士氣極旺,諸軍求戰心切,這些天士卒們訓練極為用功,假以時日,超過荊州水軍不是難事,更何況劉仲玉設計的那個拍桿威力驚人,只等士卒們練習純熟。所以我們拖得,他們拖不得,拖一天我們的勝算就大一分,等到明年春水一漲,夏水復流,只怕這些擋車的螳螂再也無法擋住丞相大人一統天下的步伐。」

    米大雙在一旁聽了,眉頭悄悄的皺了起來,她藉著端酒給曹沖的機會,笑著問道:「公子,如果抓住了劉……玄德,你準備如何處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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