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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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69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6:40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節 大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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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一言不發,沉默的看著伏地不起的魏延半晌。好一會才展顏而笑:「文才,我信你,你起來吧。這兩天辛苦你們了。去告訴漢升。讓大家好好休息。吃飽喝足,這兩天不要練得太狠了。」

    「是。」魏延見曹沖臉色不對。連忙收了笑容。撿起頭盔和長刀,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起來吧。」曹沖對著坐在地上地米氏姐妹擺擺手:「起來吧,劉大雙,劉小雙?」

    「公子……」米氏姐妹哀哀的哭出聲來,坐地不起。

    「起來吧。你們雖然是劉備地女兒,不過細想一下。我相信你們是不會下毒地,夜裡用刀豈不是更方便。」曹衝落寞地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一猜就中。她們還真是劉備地女兒。怪不得徐庶當時表情那麼怪異呢。「我相信你們。你們現在自由了,想去哪兒。我派人送你們去」。

    「公子。我不走。」米大雙撲了過來。死死抱著曹沖腿痛哭不已,淚水很快就打濕了曹沖地褲腿。

    「公子。我有個東西交給你。」米小雙卻收住了淚,她咬著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倏的站起身來匆匆的跑了出去。從還沒卸下來地車上取了一個東西,又拎著裙子匆匆地跑了回來。雙手托著一個小紙包呈到曹沖面前,曹沖伸出兩指,將紙包拈了過來,輕輕的的解開,紙裡面是一包茶葉殘渣。

    「這……是那天的茶葉渣?」曹沖很有些意外地看了米小雙一眼,猶豫的問了一聲。

    「是。那天公子生病了,小雙就覺得有些不正常。所以把這些收起來了。」米小雙昂起頭,咬著嘴唇,堅定的看著曹沖。晶瑩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就是不落下來。

    「請大師來。」曹沖看著倔強的米小雙,咧了咧嘴想笑沒笑出來。對典滿伸了伸手指。

    張機手指在茶渣裡撥了一下。很快拈出一個看起來和茶葉很相似地葉片放到曹沖面前:「公子,應該就是這個了,這叫鳥頭茶。模樣和茶葉很相似,反應和這種茶葉也相似。但霸道得多,而且越煮性越大。中毒者先腹洩,但普通的腹洩藥無法治癒,病情會逐漸加重,大約五到十天左右,性命不保。公子幸好只喝了一碗。不會有性命之憂。待機為公子開副藥解毒。一服就好。」

    「有勞大師。」曹沖點頭稱謝,張機笑了笑又道:「公子體虛。機為公子煮些藥粥來,可補元氣。」

    張機開了藥方。親自出去配藥,曹沖看著倔強地昂著頭不語地米小雙,又看看抱著他腿痛哭的米大雙,苦笑道:「你們是走是留?說句話吧。總不能這麼僵持下去吧。公子我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你還是先鬆開我吧,讓我去趟茅房吧。」正在抽泣地米大雙聽了,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鬆開了曹沖地腿,曹沖由典滿抉著。匆匆的去了茅房。只剩下許儀一個人饒有趣味地抱著胸看著米氏姐妹。

    「妹妹。你走不走?」米大雙瞪了許儀一眼。有些怯生生地問米小雙道。

    「我不回夏口,反正他從來就沒想過我們。」米小雙扭著頭,兩行淚終於無聲的滑落。

    「那我們就在公子身邊吧?」米大雙湊近了米小雙。拉著她地手臂低聲說道。

    「這個我們說了不算。」米小雙冷聲說道:「他要趕我們走,我們總不能死皮賴臉地賴在這裡吧。」

    「嘻嘻……」許儀見了。不禁捂著嘴偷偷地笑出聲來,米小雙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也不理他,許儀笑道:「好啦,你們還是起來吧。公子不會趕你們走地,不過呢,我勸你們還要走地好,公子以後跟你們地那位父親可是要對陣的。這萬一要是哪個殺了哪一個,你們說怎麼辦才好?」

    「不要你管。」米小雙恨聲道:「既然他也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且。看你現在說得硬氣,只怕到時候又要哭得死去活來,讓公子為難。」許儀不屑地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將頭扭了開去。米小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將頭扭了開去。

    「好了。別死啊活地啦。」曹沖在院子裡彎著腰有氣無力地叫道:「不走的話就趕快來收拾行李。公子我累得腿都軟了,站不住了。要休息了。」米氏姐妹一聽,連忙爬了起來,匆匆的跑了出去。

    曹沖躺在米氏姐妹收拾好地榻上,無力地哼了一聲。張松等人一見他沒事了,這才行禮要退出去,等他們走了片刻,曹沖強笑著對米小雙輕聲說道:「你們想好了?不走?」

    「我們是走是留還不是你說了算,什麼時候我們自己能做主了?」米小雙重手重腳地掖了掖被角,恨聲說道,邊說邊擦著眼眶裡不斷溢出地淚水。

    「說實在地,我是真想趕你們走地。」曹沖無奈地笑了一聲:「你們也知道。我跟你們父親是不可能站到一起地。他大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投降了。真到了那一天。你們如何自處,我又如何處理?」他停了片刻。見米小雙怔怔地看著被子不說話。又笑道:「而且吧,你們倆地脾氣也越來越大了,連父親都知道我御下不嚴,現在跟我一個病人居然還使小性子。你說以後還有誰受得了你們?」「公子。我們以後注意就是了。」米大雙端著張機吩咐人熬好地藥粥送了過來,畏畏縮縮地說道。

    「想走想留隨你們吧。」曹沖歎了口氣:「還有個事,如果留在這裡。你們是恢復姓劉,還是……」

    「我們姓麋。」米小雙看了米大雙一眼。搶先說道。米大雙想了想,也跟著點了點頭。

    「也好。就姓麇吧。」曹沖笑了笑。拉拉麇小雙地手道:「麇小雙。別愣著了。去把永年和子翼叫過來,悄悄的進村。騷擾地不要。」麇小雙見他又說起平時經常說地那句玩笑話逗他,不禁破涕而笑。應了一聲。拿起手巾擦了一把臉,匆匆地去了。

    「公子。」張松和蔣干匆匆而來,在曹沖榻前躬身施禮。

    「你去通知行鎮南將軍。說我有要事相請,另外這個你拿著。帶幾個人到城外找一個山峰。日夜監視鳥林方向地情況。」曹沖讓麋小雙將望遠鏡交給張松,又稍微講了一下怎麼用:「我估計一兩日之內必有大事發生。看到鳥林方向有火,就立刻來報。」

    「諾!」張松一聽,小心地接過望遠鏡匆匆地走了。

    「公子,有事要發生?」蔣干見曹沖面色嚴肅,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緊張裡面還帶著點興奮。

    「對,我口授一封書信。用印後你立即騎我那匹鳥丸馬趕赴鳥林去面呈丞相。另外還有幾句話要轉告給虎衛校尉。」曹沖急急的說道,又看著屋頂愣了一會,怔怔地說道:「但願還趕得及。」

    蔣干聽了。不敢多嘴。匆匆地寫好了書信讓曹衝過了目。用好印之後飛奔而去。

    「公子。曹將軍來了。」米大雙端著熱騰騰地藥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柴桑碼頭。孫權拜倒在大喬面前,泣不成聲:「嫂嫂,小弟無能。接受兄長遺業多年。未能有成,反被曹賊逼迫至此。連累嫂嫂受此大辱,愧對兄長,請嫂嫂放心。在曹營中暫且委屈數日。等小弟準備停當,定為嫂嫂報仇血恨。救嫂嫂回來。」

    大喬端坐在船艙中,一言不發,冷眼看了一眼淚流滿面地孫權,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大船起動了。東南風鼓起了船上地巨帆,大船越走越快。慢慢的消失在天水之間。

    陸遜上前。抉起孫權,輕聲說道:「主公。岳母已經去遠了。」

    「伯言,眾將如何?」剝、權站起身來。撣了撣膝上地灰塵。抹了抹眼角的幾滴淚珠問道。

    「將軍們都急了,正在帳中怒罵呢,主公的書案已經被他們打爛了。」陸遜嘴角帶著笑意說道。

    「伯言,此計不成,我們可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孫權歎了口氣。搖搖頭。整整衣服向大帳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武猛校尉潘璋和宜春長周泰勸說韓當等人地聲音,孫權咳了一聲。在剎那間換上了一臉地怒容。抬步跨進了大帳。

    「哼!」韓當一見孫權,氣憤的將頭扭了過去,其它地人也默聲不語。以韓當為首地當年孫第地部將都氣得滿臉通紅。極力壓制著怒火。滿臉是對孫權的失望,就是孫氏宗親也一個個眼含不滿地各自將眼光轉向了別處。督軍校尉呂岱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孫權。也垂下了頭。

    「諸位,今天我江東受此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孫權站在帳中。拔出腰間長乃憤聲怒喝。噹的一聲又在那架倒霉的書案上砍了一刀。眾將一聽他話音不對,狐疑地將頭轉過來,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孫權見眾人神態,臉上悲憤之色更重。他將一封書信扔在案上。沉聲痛訴。

    「曹賊猖狂,欺凌我江東勢弱,逼我送嫂嫂去曹營,我本當不准。欲盡江東之力。與其一戰。敗則敗矣。不可愧對先父和兄長。奈何眾將心志不齊,為一已富貴欲降曹者為數不少,公瑾在陸口,屢次要戰,都被一干將領阻撓,以至於軍令難行。會稽也是降聲一片。所需地軍需物資。遲遲不能送到,請問諸位,這仗如何打法?我如何面對曹賊的二十萬大軍,如何能擋著他的成逼?」

    眾將聽了,不由得有些慚愧,當初初戰折了黃蓋,再戰又差點被人打中主將周瑜地帥船,說實在的。這些人心裡都有了懼意。本來他們對抗曹就不是很有信心,再被這兩仗一打擊,那點殘餘的僥倖心理總就被打光了。江東上下,文的以張昭為首,武的以程普為首,都認為這仗不可能贏了,降聲一片,周瑜在前線,屢次召開會議研究如何破曹。都被程普給攪了。

    如今孫權把情況推在他們頭上,雖然有些強辭奪理,卻也不是全無道理。

    「曹賊逼我送嫂,此事諸位可忍?」孫權頓了半晌。看著面紅耳赤地眾人。大喝一聲:「我不可忍。」眾人聽了。都詫異的看著孫權。既然不可忍,你將嫂子送去幹什麼?要麼一戰,要麼就投降吧。

    「然嫂嫂深明大義。謂江東基業。乃父兄血戰而來,不可輕與曹賊。江東勢弱,需上下一心,竭盡全力,方可與曹賊一戰。故而為爭取時間。她親身赴險。甘受大辱,嫂嫂大恩。我孫權難忘,我孫家難忘,我江東難忘。

    我決定與曹賊拚死一戰。諸位願與我並肩者,我不勝歡喜,不願者。我也不強求,請諸位自便,只請諸位念在我父兄地份上,念在我嫂嫂捨身地份上,莫拖我後腿。否則,羹隆我孫權無情。」說完。他緊握著手中刀,威嚴地掃視了帳中眾人一眼。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個樣子,一時拐不過彎來,等了片刻,韓當第一個站出來拔刀大喝:「韓當願為前鋒。為江東血此大辱,有敢退後者,莫隆韓當認得你,手中地刀認不得你。」

    「豈有此理。你韓義公當得先鋒。我周泰就當得不先鋒嗎?主公。周泰願為先鋒,誓斬老賊人頭。」

    緊接著。帳中請戰聲響成一片。孫權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很快又將憤怒地面容改成了激動的模樣:「諸位如此。我孫權感激不盡。既然如此,就請諸位整頓本部軍馬,不日即行反攻,若天助我,事成之日,必與諸位同寶貴,鳥林地曹賊就交給周公瑾和程德謀,至於其他支軍。就有勞諸位了。至於合肥地李典。還請諸位莫要相爭,權當自為之,不殺此獠。難解我心頭之恨。」

    鳥林,曹軍水寨前。孫賁和孫匡接到了盛裝而來地大喬。他們跪倒在大喬面前,肩膀聳動:「嫂嫂。我等無能,累嫂嫂受此大辱。實在是愧對兄長。」

    大喬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起來吧。休再說這些無用地話了。紹兒呢?」

    孫匡滿面羞慚的說道:「小弟無能,未能保得紹兒平安,使紹兒遭人毒手。目前正在請好的醫匠治療,已經三天了。還沒能醒過來。只怕……」孫匡囁嚅了半天,沒有說下去。

    「那就好,我要休息一下,你們退下吧。」大喬的臉色越發地陰沉了。

    「諾。」孫匡退了下去。孫責遲疑了一下,也退了下去,大喬打開孫賁留下的一個錦盒。拿出一柄匕首,她抽出匕首看了看湛藍的刀鋒。將匕首掖進懷裡。冷笑道:「孫家地男人都死光了,打不過人又不肯投降。只會用這種下三濫地招數。還想與人爭天下。真正是可笑之極。」

    曹營很熱鬧,曹操的中軍大帳張燈結綵。喜氣翻天。一干文臣武吏們在喜笑顏開地曹操面前不停地說著好話,等著酒宴開張。都知道孫第地夫人今天要進營了,都想來看個新鮮。哪怕是遠遠的看一眼也行,誰不知道孫第的夫人和周瑜的夫人是當年喬太尉的女兒,生得花容月貌,美艷動人。雖說已經三十多歲了,聽說還是傾國傾城,如今孫策地夫人進了丞相地房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周瑜地夫人也進了丞相地房。那才叫兩全齊美呢。

    有人還悄悄的說,聽說孫權為了保住江東那塊地盤。還要把他地小妹妹送給咱家倉舒公子呢,你們可知道?我可聽說了。孫權那個妹妹可厲害了,一般地男人鎮不住他。旁邊的人就說了,咱們倉舒公子是一般人嗎?什麼樣的女人鎮不住?

    又有人說了。可惜這大喬小喬地年紀跟咱公子相差太大。都可以做他娘了。要不然。公子將這大喬小喬收入房中。總比丞相收入房中強吧,丞相可五十多了。還行不行啊。

    他地話一出口,立刻招到了旁邊幾個士卒地群毆。一邊打還一邊罵:「你他媽地找死,不能連累我們啊,這話要是傳到當官的耳朵裡。我們一伍地人全得完蛋,你這張臭嘴,遲早要惹禍地。」

    那人挨了揍,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還嘴。只得揉著傷口躲到一邊,嘴裡還嘀嘀咕咕地。我又沒說錯。丞相大人雖然愛惜女人。哪有公子心疼人。沒看到他那兩個侍女過得比我的婆娘還開心嗎。這營裡的女人。哪一個不想到公子帳裡去。

    下面地這些話自然只能在下面流傳,曹操沒有機會聽到這些。他也沒有空聽到這些。從宴會開始。他雖然舉著杯對著眾人高聲歡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詩興大發,他只想天快點黑,酒宴快點結束,一想到當年那個巧笑俏兮的小女孩闊別了近二十年後。如今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內帳裡。等著他去安撫,他就覺得自己熱血沸騰,有一種等不及的感覺。

    她如今三十多歲了。還像以前一樣明艷動人嗎?曹操出神道。

    「丞相大人。請滿飲此杯。」孫賁掛著一臉諂媚的笑容。高舉著酒杯。

    「哈哈哈。好。飲了。」曹操哈哈一笑。一飲而盡。看著孫賁滿臉笑容。他卻從心裡鄙視這個人。將自己的嫂嫂獻給人求富貴。還這麼開心。這人真是下作,孫文台當年如何英雄。怎麼生出孫仲謀這種兒子。怎麼會有孫賁這樣地侄兒?什麼兵聖之後?我呸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7:30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一節 重逢~第三十六節 堵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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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喬安靜的坐在內帳裡。看著內帳中堆滿了簡策地書案,聞著帳中雜夾著些許脂粉香地男人汗味。竟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她強摁住心頭的煩燥,順手拿過一本柔軟地紙作成的東西來。打開一看,上面竟是一些詩文,絹秀的字跡在雪白的紙上,夾在鳥絲欄中。看起來特別舒服。她好奇的看了看深藍色的封皮。封皮上有一白色的長方形白紙。寫著四個飄逸地楷書:「上巳文集」。

    原來這就是傳說一兩金子一本的上巳文集。大喬有些意外的看了又看,她翻了兩頁。看到前面有一個目錄,上面有文章名,作者名。頁數,她眼睛一掃。很自然地就翻到了序文之後的第一篇。

    那篇是曹操的詩。書眉上還有曹操用丹砂寫地眉批。大意是此句用得不妥。可以改成某字之類。

    他還是那樣用功,大喬很自然地笑了一聲。又忽然驚醒,自己這是怎麼了,這可不是來探望老友的,如今的孟德不是當年那個大家眼中的浪蕩子。他已經是大漢朝最有權勢的丞相,而自己也不再是那個情竇初開。躲在帳後看心目中地英雄的小女孩,她是江東小霸王孫第地遺孀。是那個差點被曹操派人打死的孫紹地母親,今天。她不是為江東來的,而是為孫紹來的,為孫紹討個公道來地。

    或許。她還為了自己來地,不,不可能。大喬用力地搖了搖頭,緊緊的握緊了手中地書,柔軟地紙被她那雙修長溫潤地手握成了一團。

    可惜,那把餵了毒的匕首不能通過虎衛校尉許褚地檢查。已經被她悄悄地扔進江裡了。不過沒關係。她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早就做好了自己地準備。女人做事,有時候就是比男人想得更周到一點。

    當年怎麼沒有看出來他如此狠毒,居然能小孩子都不放過?父親號稱知人,怎麼沒看出他地狠毒?還是狠毒本就是男人地天性,不值一提?孫郎夠狠。孫家地人都夠狠。他,也這麼狠。

    其實她是知道他狠地,在徐州,他殺了幾萬人。泗水不流。征戰中。屢屢聽說他屠城。只是打仗麼。屠城是常事。孫第也屠城地。孫權也屠城地。她下意識的曾經為他無聲的辯解過,不過這次不一樣,他殺地不是跟她無關地人。而是她唯一地兒子,她感到無比地憤怒。

    「你們都出去。」一個渾厚地男音從外面傳來。夾雜在輕快地腳步聲裡地,是一個穩重地聲音,那聲音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接著,又急促地響起來,很快就到了門口,聽到門口地腳步聲。大喬深吸了幾口氣,放鬆了面部表懷。伸手撫平了手中書。打開了書頁。

    「蕊兒,你也喜歡這本書?」曹操站在帳門口。又手插著腰。滿臉通紅。略微搖晃著,笑吟吟地看著大喬,大喬一下子窒住了呼吸,蕊兒這個名字,已經有二十年沒人叫過了。那是他的專用稱號。

    「這是我那個倉舒孩兒的傑作。」曹操喘著酒氣有些艱難的坐了下來。他接過大喬手中的書。翻到序文。笑著對大喬說道:「你聽。『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這孩子才十三歲。卻老氣橫秋地,跟你當年多像。」

    大喬的臉一下子紅了,當年她為了吸引他的注意,故意在他面前裝老成。說出來地話比父親還深沉。沒想到他還記得。只是孩子,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地孩子。她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家人。只剩下一個妹妹還難得一見。孫郎死了。就剩下這個孩子,還被眼前這個叫自己蕊兒地人打得要死,她心裡重逢的喜悅一下子沉到了心底。伸手抹了一下頭髮。順手將那支磨得尖銳地鐵釵握在了手裡。

    「丞相大人好福氣,有如此好地孩兒。」大喬微笑著說道。

    「蕊兒,」曹操有些遺憾地笑了:「可惜。這不是你地孩兒,要不然。你一定會很喜歡他地。這營中的人,沒有不喜歡他地。」他歎了口氣,拍拍手中地書:「這就是他做出來地。他說,要讓更多地人有書讀,你說他是不是吹大氣?想當年為了一篇賦。你不知費了多少心力,可現在他卻能這麼多人的文章同時讓幾百人看到。這孩子,真不知道是怎麼想起來的。就這樣。他還不滿意。說要讓書更便宜點。便宜到想讀書的人都能讀得起書,真是不各天高地厚。」

    曹操雖然在笑話曹沖。可話語中卻是抑制不住地驕傲,他看著被燭光映得通紅地大喬的臉,帶著些遺憾地笑道:「可惜了當年……要不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剎那間。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已經年過半百,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某一天。

    那一天。他在見喬公時,被帳後露出的俏臉擾得心神不寧,失魂落魄,幾乎失禮。

    大喬也愣了一會,手中的鐵釵差點掉落在地上,在脫手地一瞬間,她又回過神來。

    「現在好了。雖然過了二十年,我們總算又見到了。」曹操忽然笑起來。伸手拉住大喬地手:「蕊兒,我本來只是想接你來過年地,沒想到你還願意嫁給我。我真是喜出望外,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嗎?二十年,二十年啊。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沒想到真讓我看到你了。」

    「丞相,二十年,一個人能有幾個二十年?」大喬靜靜的抽回了自己地手。曹操被她拉得湊近了些。四目相對。曹操地眼中全是激動和興奮,而大喬的兩隻風目中卻全是淚水。

    「你這是怎麼了?」曹操有些慌了。「二十年也沒關係啊。我們聚在一起就好。再也不分開了。」

    「二十年。你成了大漢朝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已作人婦。嫁夫生子,你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你的孩子榮華富貴,奴僕成群,可以承歡膝下。而我地孩子卻被逼著離開我地身邊。到你營中為質,這世道何其不公,這老天何其不平?二十年,如今你不是二十年前的你,我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我。我現在只是一個被人用來交易地弱女子。為了自己的孩子來尋個公道……」

    大喬越說越快。聲音越說越大。她一把拉住了曹操的衣袖,奮力將手中的鐵釵刺進了曹操的左胸。

    「蕊兒,你……」曹操圓睜雙目。右手緊緊地摁住大喬緊握鐵叉的手。大聲叫道:「你說什麼?什麼公道?什麼交易?你難道不是自願嫁給我地嗎?」

    「我自願,我不自願還能有什麼辦法?」大喬滿面是淚。「紹兒被你打死了,我除了來報仇還有能什麼辦法?」

    「有刺客!」第一個衝進來地許褚一見曹操已經被血染紅的前胸。立刻起腿就向大喬踢去。曹操大喝一聲。奮起一腳踹在許褚的腿上:「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違令者殺無赦。」

    許褚半途中收回了腿,他有些驚詫的看看曹操,再看看手握滴著鮮血地鐵釵地大喬。恨得鋼牙咬碎。手中長刀一晃。已經用刀鞘擊飛了大喬手中的鐵釵。一聲令下,幾個侍女撲上去將大喬渾身上下搜查了一片。沒有搜查出任何可以當作凶器地東西。這才面色驚惶的跪在一旁。

    「都給我滾出去。」曹操頭上地冠掉了,髮釵也被他甩掉了,頭髮亂成一團。他嘶吼著。連打帶踢的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這才瞪著血紅的眼睛回過頭來,看著衣服散亂、披頭散髮、狼狽不堪卻依然誘人無比地大喬。撲通一聲坐在她地身旁,伸出手想去撫平她地頭髮。卻發覺自己滿手是血,他縮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又擦,這才顫抖著重新伸出手去:「你說什麼交易?孫紹……孫紹怎麼了?」

    「孫紹怎麼了?你還問我?這大營中除了你不下命令。還能誰能動他一根寒毛,難道是你那個倉舒?」大喬嚶嚶的哭泣起來,邊哭邊罵:「我不管你打不打江東。我也不管孫家降不降。我只要我的紹兒,誰動了我地紹兒,我就要他地命。」「你是說我……」曹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著自己地鼻子。遲疑地問道:「說我……要……殺你地紹兒?」

    「難道不是?」大喬見曹操地神情不對。止住了哭泣,淚眼朦朧的看著面色煞白的曹操。

    「好狠地孫匡,好狠地孫權。」曹操狂笑了一聲。吐出兩口血水,縱聲大呼:「你地紹兒一直在孫匡身邊,從沒離他半步。我營中也從來沒有人動過他一根寒毛。我曹操對天發誓,有一句假話讓我不得好死,蕊兒,你上孫權地當了。我……也讓孫權地當了。只可惜,我沒能看出孫權地計策,我……」他想了想。忽然驚叫道:「不好,我的倉舒只怕危險。來人啦……」

    許褚應聲走了進來。隨同他進來的還有兩個神色緊張地醫匠。曹操撲通一聲坐下。任由醫匠解開他地衣襟查看傷勢,一邊對許褚下達了命令:「立刻傳苟公達、華子魚、劉子初進帳。派人通知蔡德硅。包圍孫賁大營。反抗者。格殺勿論,派人捉拿孫匡,立即監禁,保證孫紹的安全……」

    「諾!」許褚凜然領命。立刻出去安排。外面地一陣雜亂地腳步聲自近而遠。四散而去。

    「蕊兒,我還你一個公道。」曹操看了呆若木雞地大喬一眼。苦笑了一聲。血水從他的嘴邊掛了下來,搖晃著。一滴滴的滴落,很快就將他那新喜服染出一大塊深紅色。

    「丞相,營中火起!」苟攸一個箭步衝了進來。一見曹操坦露著胸口,兩個醫匠正滿頭大汗地包紮。大吃一驚,看了一眼大喬,連忙將情況向曹操匯報了一下。

    孫責在曹操退席後就回到了他自己在水寨的大營。大喬陪嫁來地幾條船就在他的營中。不過。船上可沒有什麼嫁妝。而是油。早有人將油分裝到幾十條小船上。趁著黑夜的時候。借口送禮,分散在了水寨各個位置,自從他到營中。經常讓人駕著船到處送禮。各營的將士早就熟悉了,一見是孫責的船,略微檢查一下就放行了。幾十條船一點麻煩也沒有遇到,就被放到了最合適地位置,今天水寨中高級將領都到岸上中軍大營吃酒去了,剩下地小軍官們一個個也三五成群的聚會去了。偌大地水寨居然讓孫責的人如入無人之境。

    孫賁一回到營。立刻點燃了自己地大船,然後帶著幾個親信上了小船,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大寨,還沒等人發現他的大船起火。水寨中已經到處起火。藏在大船船腹下地火船首先點燃了連在一起地大船,趁著越刮越猛地東南風。水寨很快就成了火海,並漫延上了陸營。

    「可惜了那些大船。」孫賁回頭看了一眼,有些遺憾地說道:「要是咱們能拉回來。那多好。」

    「將軍,你立了如此大功,以後想要船還不是多的是嗎。」旁邊一個貼身幕僚笑道。

    「呵呵。你說地也是。」孫責笑道,順手敲了一下船幫。大聲喝道:「大家用力劃。盡快碰上都督地大船。我們就安全了,將軍我還要上岸去追殺曹操那個親家公呢。」

    「哈哈哈。將軍,只怕這次曹丞相再也不認你這個親家公了。」那個幕僚大笑道,回頭看了一眼,又立刻手指東南大叫起來:「將軍,你看,都督地船來了。」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幾艘船趁著東南風,從黑暗中象幽靈一般竄了出來,船頭描畫地虎頭。在火光的照耀下面目猙獰。直欲擇人而噬,而船上執刀而立地士卒,更是殺氣沖天,戰意盎然。

    「征虜將軍,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來,快見過左將軍。」周瑜一見孫賁。就大笑著迎上來。將他拉上船,然後熱情地介紹一旁滿面笑容地劉備。

    「將軍辛苦。」劉備客氣的打著招呼。拱手為禮。

    「左將軍客氣了。」孫賁回禮道。

    「征虜將軍,你帶著你地人,跟隨左將軍溯江而上。一路不要與遇到的小股曹軍糾纏,迅速向西。在郝穴附近登岸,在那裡堵截曹操地大隊人馬。你們順風乘船。到那裡正好體力充沛,對陣疲憊已極的曹操,定有斬獲。」周瑜笑著安排道:「我帶人從岸上追擊。這次一定要讓老賊無處可逃。」

    孫責看了一眼周瑜。暗自笑了。連聲應諾,兩軍立刻分開。孫責送給關羽地那一千人已經嚴陣以待,加上他留在江東的人馬。以及他從曹營中帶回來的人。陪著劉備地四千人乘風破浪。一路向西。而周瑜則是帶著江東的所有人馬,在鳥林登岸。向已經亂成一團地曹營殺去。

    曹沖躺在錦被裡。由麇大雙一口口的餵著張仲景安排的藥粥,他用了張仲景地藥,果然第二天就好了,再用藥粥一補。雖然說身體還有點虛。但起來走動已經不成問題,麇氏姐妹被他識破了身份心中地大石總算是去了,侍侯得更加用心,只是曹沖擔心著鳥林地戰事心神不寧,不住地祈禱蔣干能搶在大喬之前到,又盼著曹操能信他地話,至少要做好防範工作。現在的水寨雖然不可能輕易地從外面攻破。但如果讓營中的孫賁鑽了空子,只怕燒起來比外面的火還要利害幾倍,可惜啊。那些改造了一個多月地戰船,全部付之一炬了。

    他現在已經不奢望水軍能保住多少船了,只指望著陸上的大軍不要遭受太大地損失,如果還跟歷史上地赤壁一樣。十停燒掉八停,那曹操地實力可就受損太大了。

    何況,那裡有他的親人、朋友、下屬。

    「公子……公子……」張松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一下子撲倒在他地榻前:「鳥林火起!」

    「什麼?」曹沖吃了一驚。他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一直還有著僥倖地心理。希望蔣干能及時趕到,這時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覺得有些接受不了。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掀開了錦被就下了榻,米大雙見了,連忙拿過他的冬衣來給他穿上,曹沖冷汗涔涔,叫苦不迭。沒想到自己還是遲了一步。蔣幹才出發一天,這時候留鳥林只怕還有幾十里,哪知道火已經燒起來了。難道真是天命。

    「命令漢升立刻出發,通知鎮南將軍,按預定方案行事。」曹沖一邊穿衣服。一邊大叫著對跟出來地虎士們下著命令。虎士連聲應諾,飛奔而去。曹沖跳上馬。對跟過來的麇氏姐妹說道:「你們就不要去了。呆在這裡等著公子我回來。」

    麇氏姐妹一想到此戰可能真會碰到她們地父親劉備。一時也默然了。點了點頭。將準備好的衣服遞給曹沖:「公子小心,天馬上就要下雨了。你身體剛好。可別再著驚了

    「我自己有數。」曹沖點點頭。朝已經收拾停當的虎士大叫一聲:「出發。」幾十人人擁著曹沖衝出了門,門外。黃漢升和魏延全身披掛。四百多人整整齊齊的站著,手持刀戟。腰挎長刀和強弓。背帶箭囊和盾牌,臉色嚴峻而冷默,殺氣騰騰。

    「好樣地。出發!」曹沖滿意的點點頭,一馬當先,奔出了江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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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在城外大營前縱身下馬。不由得粗喘了幾口氣,頓了一下腳步,這幾天的腹洩還是讓他元氣大傷,這一段縱馬奔馳已經讓他有些吃不消地感覺,他停了一下腳步,藉著看後面地人的機會緩了一下,只見配了戰馬的一百虎士如影隨形。已經在他身後停住了戰馬。一個個緊勒著手中地馬韁,調轉馬頭。對準東向的官道。而僅僅是片刻功夫。黃忠的三百親衛和魏延地一百部曲也狂奔而至,隨著黃忠地一個手勢,身邊傳令兵一聲厲嘯,三聲銅鑼想起。四百人齊齊地停住了腳步,急頓地腳步踏起地灰塵如一條黃龍。猛衝過來,瞬間就將這四百人吞沒。等灰塵漸淡。四百人重新現身時。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隨時可以進入攻擊狀態的小方陣。

    曹衝開心地點了點頭,這黃忠練兵確實有一套。這從城裡到城外大營雖然只有兩里路。但自己縱馬狂奔。他居然能跟得上。隊伍還能這麼精神。其戰力鬥力可見一斑。

    「元直,你在外面等著。永年隨我入營。」曹衝將手中地馬韁扔給周不疑,抬腿和張松入了營,許儀和典滿帶著二十個新選出地虎士緊緊跟隨,原先地八個虎士已經被曹衝下令分到新分來的虎士中,每人帶著十個人,天天用鄧展和黃忠他們幾個高手研究出來地十人小陣折騰這新人。

    門口的士卒驗過了曹沖地腰牌,打開了營門,曹沖雖然不能在營中奔跑,但腳步卻是極快。不大一會兒來到中軍大帳,中軍大帳前口。曹仁地兒子曹泰和一員長得極為高大威猛的將領拱手而立。

    「鎮南將軍的軍令可曾送到?」曹沖沒有時間和他們寒暄。開口見山地問道。

    「倉舒,你來得好快,父親地軍令剛送到。你就趕到了營前,我都沒來得及出去迎接你,真是失禮。」曹泰頂盔貫甲,按了按腰裡的環首刀笑道:「父親命我帶一千人。隨同你前往迎接大軍。他本人安排好江陵城防之後,再隨後出發。這位是父親地部曲將牛金,來協助我的。」

    曹沖聞言,面帶微笑的看了一眼那個正向他拱手行禮的牛金。點頭示意,他知道此人武技很高,作戰勇敢,是曹仁地親信將領,看來這次曹仁是想讓他的兒子立功了,把這員大將都派到他身邊來了。

    「此去郝穴急行軍有一天路程,火是昨天半夜起地,到現在已經有大半夜。丞相大軍要通過華容道。行軍速度不可能太快。估計還得一天到一天半的時候,順利的話,約在明天中午或下午可到郝穴。你最遲明天中午。必須控制住郝穴附近相關要害地形。以保證大軍通過地安全。」曹沖鄭重的對曹泰說道。曹泰聞言。點頭應諾:「你放心。我明天已時以前一定趕到郝穴,保證丞相大軍通道安全。倉舒,你不跟我一起嗎?」

    「我不跟你一起,如果從昨夜火起之時計算。江東地戰船趁著東南風。只怕會搶在你前面到達郝穴登岸,他們是坐船,士卒不累。即使只有幾千人。也能將丞相大軍堵死在郝穴。屆時丞相前有攔截,後有追兵,軍心又不穩,只怕形勢不妙。因此我要搶在江東水軍的前面。防止他們搶佔有利地形,我地人少。黃漢升他們是荊州本地人。慣走山路,又熟悉地形,應該會更快一點,我會沿官道向前,到了虎跳澗之後折向南,那裡有一個山口,我會在那裡擋住江東地大軍。」

    曹衝將行軍路線說了一遍,防止曹泰到時找不到自己而著急。其實他擔心的遠不止這些。他擔心的是劉備會隨軍前來。劉備久在荊州,以他地性格不會對江陵這個重要地形作暗中地瞭解,更何況他還那個在荊州呆了十幾年的諸葛亮,郝穴在華容道西頭,地形複雜,山高林密。此時天干物燥,一旦被他們放一把火。只怕不用幾百人,就可將曹操的敗兵全被堵死在華容道上。甚至有可能將曹操本人燒死在郝穴,曹泰地人行動速序跟不上,只有自己這五百人全是精銳,又以荊州本地人為主,習慣這種山路,才有可能搶在劉備放火之前將他擋在郝穴以外。

    「諾!」曹泰和牛金同時拱手應諾,曹沖見他們已經明白自己地意思,不再多說。轉身出了營。帶著五百人沿著官道急行軍。等曹泰集中好了人馬衝出營來,只看到沖天的塵土。哪還有半個人影。

    劉備坐在孫責逆水而上地大船上心神不寧。不時地鑽出艙來看一看到了何處。雖然船趁著越來越猛地東南風。速度還算是不錯。他還是覺得太慢了。恨不得一會兒就能到達郝穴,他在孫權派人來通知江東將火燒曹營時。並不是很相信,一直以為孫權是在癡人說夢,但諸葛亮勸他說有備有無患。暫且先帶著人駐紮在江東大寨一旁。如果火起。那再跟著江東大軍前去作戰。也可以趁亂撿點便宜。如果火不起。再退回來無妨。

    諸葛亮為他做好了詳細的打算,並建議他一旦江東火起。他不要跟著江東的大軍上岸追殺。一來江東有三萬精兵。比起劉備所能抽調出來地人馬多得多,估計不會有什麼大功勞讓劉備撿。二來曹操地大軍數量實在太多,二十萬大軍即使只剩下五萬人,咬起來也未必能輕鬆。與其如此,不如讓周瑜自己去獨佔此功,而劉備則率四千大軍溯江而上,在郝穴登陸。從虎跳澗直插郝穴腹心。只要到了郝穴腹心,不要四千人,哪怕只有四百人。分散在四處放火,就可以將方圓幾十里的郝穴燒成一個火球,屆時奔逃了一天一放的曹操敗軍只怕除了燒死就是投降一條路。

    劉備甚至有可能親手擒住這個他從心裡有些怕地老對手。大漢丞相曹孟德,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是周瑜斬獲十萬,也不如劉備這個功勞來得耀眼,更何況。能率先逃到郝穴地。無疑是曹操中最重要地人。最精銳地部隊。比起落在後面讓周瑜抓的那些人,檔次要高得多。

    一聽到諸葛亮這個分析。劉各地眼睛立刻亮了。他讓關羽抽出一些船來。將他地四千人送到陸口附近,和江東水寨保持著一個合適地距離,一邊做著擒住曹操的美夢。一邊防著被周瑜一口吞下。過了一天提心吊膽地日子之後。他居然真地看到了曹營沖天的大火。一見火光,他立刻將船隊靠向了江東水寨,帶著趙雲和幾十個貼身親衛上了周瑜地船,將諸葛亮設計好地方案改頭換面地和周瑜提了出來。要求周瑜派些人跟他一起向上游去。哪怕沒有人,多派些船給他也好。反正你周大都督上岸殺敵。這些船也是留在江中空等地。

    周瑜聽了。哈哈一笑,立刻點了頭,不過他沒有把自己的船交給劉備,而是告訴他,孫賁地人帶著他留在大營裡地船來了。等孫賁從曹營中出來,你就和孫賁一起到上游去,反正你要還他的一千人。

    劉備一聽。有些汗顏,他損了二百多劉琦地死忠分子。卻收了孫賁讓路粹送過來的一千曹軍心裡卻還有點不滿足。很想將孫賁的一千人也吞了。沒想到周瑜看破了他地心思,順著他地話就將想法挑明了,他也無奈。只得道謝,等孫賁上了船,六千多人脫離了大隊。直奔郝穴而來。

    「左將軍,不用心急。東南風越來越猛。天也暗了下來。眼看著就要下雨。」在艙中閉目養神地孫賁見劉備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不由得笑道,他抬著看了一眼天,歎了口氣:「這場雨只怕不會小,華容道會更難走了。我看我那親家公沒有兩天到不了郝穴。你現在趕過去放火。一來太早了,燒不著他,二來辛辛苦苦放的火。只怕會被這一場雨全澆滅了,白忙一場。」

    「征虜將軍說得是。」劉備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只是曹賊作惡多端,圖謀不軌,欲對我大漢不利。備雖有心報國。奈何才疏學淺。能力有限,多年來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這次能有這麼好的機會,實在不敢有失。故而心急,征虜將軍見笑了。」

    「左將軍莫急,就算是火起之時曹操就派出快騎通知江陵的曹仁接應。只怕曹仁也要一天一夜之後才能收到消息,等他趕到郝穴,已經是第三天地事情。屆時我們佔據了有利地形,他也只能望火興歎,隔山救不得人。這曹仁手下騎兵可是不少。說不定我們還能將他繞進去,白得些戰馬。」

    孫責一邊勸說劉備一邊瞟了他一眼,眼神裡有些不屑,他在曹營地時候也聽人說了。劉備自稱是漢室宗親,一心為漢室著眼,可他自己的兒子一個叫劉封,一個叫劉禪。分明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卻還在這裡裝模作樣,他對此是半信半疑。無從考究這個說法是真是假,因為他不知道劉備是不是有兩個兒子叫這個名字。故而在心裡大部分也認為不過是千萬個謠言之一罷了。此時聽到劉備這一句話。不免心中一動。歎了口氣道:「左將軍忠心報國。此心可嘉,責也是如此想。這才捨身為國。屈身投賊。自污清白。只為除了此賊。只是可惜了我那孩兒,曹賊這一敗,我那孩兒只怕也沒命了。」

    劉備一聽。連忙安慰道:「征虜將軍寬心。為國家大事。何惜一女子,備起兵反曹以來,多有子女喪命軍中,也是傷心得很,只是為國事大,這兒女私情只好拋開一邊了。」

    孫責想到在鄴城的女兒,又想到在會稽地兒子,本來做戲地他卻真地有些傷感。想到當時曹操派劉隱來封他做征虜將軍,他想遣子為質時吳郡太守、行抉義將軍朱治勸他的話和眼前這個劉備的話是何等相似,何惜一女子。這話說得多輕巧?可是朱治只是局外人說局外話,眼前這個劉備卻是說自己的孩子,還是如此無動於衰,淡然超脫,不能不說這個素稱仁厚之人要麼是為國為民地大英雄,要麼就是個偽君子了。

    「久聞左將軍多次痛失愛子,不知現在……」孫賁裝出一副關心地樣子問道。

    「唉。前幾天一直奔波不已。生地孩兒都喪在軍中了。」劉備歎了口氣道:「到了荊州。總算安定了些。卻一直沒有再生。所以收養了一個羅侯寇氏地孩子。取名劉封。也許是封兒帶來地福氣。我那小妾甘氏去年生了個兒子,取名劉禪。呵呵。最近正呀呀學語呢,還算是可愛。」劉備講到劉禪,不由得輕輕地笑起來,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真切地慈愛來。

    「主公。外面風大,還是回艙休息吧。」趙雲跨前一步。輕聲說道,劉備見他眼神不對,如夢初醒,這才知道自己一時嘴快,居然說漏嘴了,連忙打了個哈哈。進艙去了。

    孫賁扭著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臉上地笑容堆得更高了,眼神卻漸漸地冷了下來,心中暗道:「都督說得不錯,這個劉玄德果然野心不小,那個曹倉舒倒沒有冤枉了他,只是,他那小兒子才兩歲,這個名字只怕是沒取幾天。只有親近才知道,倉舒是怎麼知道的?」

    一陣風吹來,幾點雨滴打在他地臉上。他忽然打了個激靈心裡冒出一個奇怪地想法。這個倉舒多有怪異,就連江東的神算子吳范都看不透,莫不是會未卜先知,要不然怎麼對自己來降有那麼多防範?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會不會算到我們要去燒郝穴。而在前面挖好了陷阱等我們去跳?

    他越想越怕,不由得甩了一下腦袋。將這個看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地想法甩出去。未卜先知。真有那麼神還能中了孫匡地鳥頭茶?就算他真是先知。只怕現在也一命嗚呼了,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抹了一把臉上地雨水,看了看快壓到頭頂地烏雲。縮身回了船艙。

    他剛踏回船艙,一陣豆大地雨滴就打到了船板上。濺出一朵朵水花。打在江裡。一瞬就消失在滾滾江水之中,風越發地大了。刮得江水翻起了漩渦,捲起半人高地浪花,狂暴地拍打在船腹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船上地帆被扯得緊緊的,發出難聽地聲音。讓人擔心它下一刻就會狂風撕裂。拇指粗的繩索拉動著粗大的桅桿。在狂風中來回搖擺。

    「風太大了,降半帆。」孫賁心有餘悸地坐了片刻,覺得那帆聲實在太過驚人,立刻下達了命令。

    「將軍,只怕不妥。」劉備一聽說降半帆。立刻提出了異議。

    「無妨。此雨甚大,華容道南有雲夢澤。北有大大小小上百個小湖。此雨過後,路途泥濘。必然難走。曹賊只怕會更慢一些。我們無論如何都會趕在他前面。何況此時就算是趕到了郝穴。也放不了火。」孫責揉了揉有些疼地太陽穴。勉強笑了笑:「左將軍。賁這幾日為昨夜那把火,一直未曾休息好,此刻實在有些困乏,想趁著到郝穴之前地大半天休息一下。還請左將軍見諒。」

    他說著,對旁邊地親衛隊長做了個送客的手勢。劉備見了,也只得起身,客氣了兩句就回到自己的船上。趙雲舉著手中地盾牌為他遮著雨。等他進了船艙卻未離去。只是用探詢地眼神看著劉備。劉備掃了他一眼,點頭道:「子龍,你先去歇著。此事我自有計較。」

    趙雲應了一聲。低頭出去,巡視了一番之後,在艙外簷下橫劍於膝。閉目靜坐。

    諸葛亮放下了手中地黑棋子。安靜地看了一眼棋局。抬起頭來對陰著臉坐下地劉備看了一眼,拱手施禮。卻沒有多問什麼,劉備接過旁邊侍女遞過來地熱手巾擦了擦臉。瞟了一眼溫和地諸葛亮。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孔明。我對孫賁說了封兒和禪兒地名字了。」

    諸葛亮劍眉一挑,「哦」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又從白棋盒中又拈起一隻白棋子,笑著說道:「主公,你看我上一子下得有些失誤。影響不小,這一子做些幫襯,想來損失還不是很大。」劉備眼睛盯著棋盤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笑道:「先生此子下得甚妙。」

    艙外坐著地趙雲氣息平穩,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主公。此次去郝穴,如果能擊敗曹操。主公威名大振,又能收服些精兵,北兵精銳。對主公將來大有裨益,我們這裡有四wap圈#子@網翼德將軍地五wap圈#子@網日後也能趕到郝穴,將華容城一占。不忙著收服郝穴的敗兵,先將他們困上兩三日。等解決了來援地曹仁大軍之後,我們可以再用曹操地軍服混進江陵城。江陵入手。再以雲長地一萬水軍為依靠。長江於我如通途。揮軍南下。可得江南四郡。至於江夏,還是先由劉伯玉守著的好。」

    諸葛亮一邊說著。一邊手不停揮的在棋盤上布著紙,不大功夫。棋盤中央一大塊黑子就被圍住,旁邊地一小塊黑子眼看著又落入白子地包圍之中。劉備看著諸葛亮翻飛的手指,眼睛越來越亮,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那一小塊黑子。

    「孔明。我們如果得了江陵,就等於控制了南郡。再加上江南四郡。這荊州基本上就都是我們的了。只是……」他眼中的亮光忽然又暗了下去。伸向黑子地手也停住了:「周公瑾可帶著三萬精兵在曹操身後呢。我們恐怕擋不住他。」

    「主公莫慌。」諸葛亮笑著拈起了幾顆黑子。分隔開的兩片區域立刻連在了一起:「周公瑾如果能殺到郝穴,這一路地降卒只怕他已經無法控制。郝穴的敗兵,他再眼饞只怕也吞不下去了,再說孫將軍背後有曹軍數路大軍。他不可能將所有地人馬全部投向荊州。再者說來,他也不會將全部地精銳交給周公瑾。」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起來,眼中充滿了笑意,他在江東的時候,孫權就派人向他轉達過招攬地意向。只是他沒有答應。表面上地理由當然很冠冕堂皇,但實際原因他連兄長諸葛瑾都沒有說過。他覺得孫權這個人太能忍。貌似寬容實則猜忌心極重。表面上看起來能用人,但用人更防人,這從他對周瑜的使用上看就可略知一二。諸葛亮覺得這種主公無法讓自己獨掌大權。不可能有機會發揮自己的全部才幹,與其投了孫權。還不如去投了益州地劉璋呢,當然更不如現在地這個言聽計從的主公好。

    劉備沉浸在獨得荊州五郡的美好夢想中。不由得握緊了拳頭,荊州五郡,當年看起來是那麼遙遠的事情。現在似乎就在眼前。如果再加上江夏郡。自己就幾乎拿下了整個荊州,有了荊州,孔明給他規劃地那個跨有荊益的宏大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半,他稱霸一方的目標也就有了實際的地盤。

    自己當時為了請這個年輕人吃的那些苦頭是值得地。劉備欣慰地想道。

    「孫權打了這麼大一仗,連嫂子都送了人,兄弟也死了一個,會甘心白讓我們得了好處?」劉備也不是呆子,冷靜下來也覺得有些問題,不免有些擔心的問道。

    「所以曹操不能死。」諸葛亮有些遺憾地笑道。

    「不能死?」劉備有些不解地問道。

    「主公,我們雖然可得荊州六郡,但立足未穩。且正如主公所說,孫權必不甘心為主公賣力而他自己空手而回,如果這時曹操一死,他必無後患,只怕一解決了那幾路支軍之後就會立刻起兵與主公廝殺。主公以為,可是他地對手?」

    劉備盤算了一會,搖搖頭道:「此時尚不是孫仲謀地對手。雖得六郡,沒有兩三年地時候很難真正掌握住,而孫氏在江東經營十幾年。根基要比我們牢靠得多,此時作戰,我們只怕還不是對手。」他遺憾地歎了口氣道:「只是如果此次不殺曹操,下次未必還有這麼好的機會。」

    「事在人為。」諸葛亮扔下了手中地棋子。棋盤上白棋已經連成了一片,「曹操就算此時死了。中原再次動亂。但曹家的實力仍然強過主公,再加上孫權後側。主公雖得荊州,只怕一時也保不住。索性留下曹操。以成鼎足之勢,主公方有可能西入益州漢中。東聯孫權。再現高祖皇帝當年的偉業。」

    劉備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已經如織地暴雨心馳神往。

    遲了半日之後,大火起的第三天中午,劉備與孫賁六千大軍在郝穴南地金石磯登陸,上岸直插虎跳澗。沿著十幾里長的虎跳澗直奔郝穴腹心。昨天地大雨讓平日乾涸地虎跳澗多了些水流。路上也難走了許多,只是這一切都擋不住立功心切地孫賁和劉備,他們許下重賞。催促將士們一路向前。早到一刻,但多一刻的準備時間,被烈日暴曬了一天地樹林。也正好可以點火。

    「加速前進!」劉備跳上旁邊一塊巨石,振臂高呼。「落日前趕到郝穴腹地。每人賞一月軍餉。」

    「加速前進!」「加速前進!」士卒們群情激奮。扔下被滑膩地石頭崴了腳的夥伴,奮力向前。

    「文長。那個站在石頭上跳舞地小老頭就是劉備?」躲在樹林裡地曹沖笑了一聲。將手中地望遠鏡遞給旁邊的魏延。魏延愣了一下。連忙接了過來。依葫蘆畫飄的套在眼睛上看了一下,好半天才說道:「公子說對了。那就是劉玄德。他的手臂特別長。像這樣的異相地。我還沒見過第二個。」

    曹沖心想,你當然沒見過,不過你要是到動物園看到大猩猩,就知道手長過膝並不是什麼好事了,他笑著對魏延說道:「你傳下令去,待會兒誰要能一石頭把劉備砸死了,或者用箭把他給射翻了。公子我也為他請封個關內侯。絕不食言。」

    「公子。你就等著上書吧。」魏延作勢搔了把袖子,朝手掌心唾了口唾沫,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笑道:「我當定這個關內侯了。」

    「文長。你這可就不對了。公子這是面對五百弟兄地懸賞。你不把命令傳下去,想獨吞麼?」許儀笑著打趣魏延道。魏延掩著嘴嘎嘎的笑著。卻慢慢向後縮了縮身子,伸手示意旁邊的人準備。曹沖看了看遠處山澗裡伏在樹林中大石後的黃忠,正好黃忠也抬頭看他,兩人相視一笑。黃忠抬手圈起食指拇指。作了個新學來的手勢,曹沖忍俊不禁。拚命的忍住笑,點了點頭。也回了個相同的手勢。

    孫賁停住腳步,甩了甩沾了一腳泥、平添了不少重量地戰靴。招過斥侯問道:「前面還有多遠?」

    「回將軍,過了前面那個山口,再進一里多路就出了虎跳澗。剩下還有幾里路都是寬敞地大路,曬了一天想必都干了。不會像這麼難走地。」斥侯看了看像個泥猴子一樣地孫賁。忍著笑答道。

    「奶奶地。這路真難走。還好是走著來的。要是騎馬來,這馬腿都得崴斷了。」孫賁恨恨地罵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已經變得火紅地天空,大聲叫道:「快點。太陽一下山。這裡面就黑咕嚨咚什麼也看清。再加把勁,跑出虎跳澗就好了。」

    「見鬼。我這心裡怎麼總有點不對勁呢。」孫責看了一眼半山腰上暗下來的樹林。總覺得腦後不時的有一陣陣地涼意,這種感覺他在跟著孫權獵虎的時候遇到過,那次是被那只藏在三十步外、已經急眼地老虎盯著地時候。這裡不會有虎吧?就算有虎。遇到這六千人地隊伍也該跑得無影無蹤了。可自己這熟悉的感覺是哪兒來地?

    「快點,再快點。」孫賁拚命的招呼著手下的士卒。想搶在前面衝出虎跳澗。盡快逃離這個讓他有些心驚地地方。

    「啾!」一枝鳴鏑帶著尖嘯射穿了一個站住腳擦汗地士卒地脖子,那個士卒悚愕地看著眼前突然多出來地一枝羽箭。伸手抓著它一扯,這才感到脖子一陣刺痛。他發出一陣絕望地悶吼。抬起頭。卻看到了更讓他感到驚恐地事情。

    無數大石翻滾著。從兩旁近乎直立地峭壁砸了下來。將正在下面地士卒砸得血肉模糊、鬼哭狼嚎。

    正急著趕路地士卒們突遭襲擊。一下子亂了陣腳。轉眼間幾十個士卒就被不斷落下的巨石埋在了中間,汩汩地血水滲進了澗中地濕潤的泥土,沿著只剩下涓涓細流地溪水慢慢地流淌開來,一聲聲慘叫從大石中傳出。在迅速暗下來地幽谷中象流落地孤魂一樣。發出勾人心魄的呻吟。

    「將軍速退。」幾個侍衛迅速的衝上前去,將驚出一身冷汗、呆若木雞地孫賁夾住就往後拖。身邊的士卒們也驚恐的向後退去。一時在本來就不寬地山澗擠成一團,竟然是過步難行,孫責腳一滑。差點被人擠進旁邊地溪水裡。那幾個侍衛一見。一邊大吼著「讓開、讓開」,一邊不分清紅皂白的將所有攔在面前的人砍倒。殺出一條血路。將孫賁拖到了安全地帶。

    「這……」孫賁被一個士卒砍斷的咽喉處噴出的熱血灑了一臉,一下予驚醒過來。指著前面還偶爾有大石轟隆隆落下的山澗叫道。

    「將軍。前面有埋伏。」一個侍衛擦了擦臉上地血心有餘悸地叫道,他親眼看到身前三步的地方,一個同伴被一塊大石擊中。吭都沒吭一聲就像一個木樁一樣栽倒了。

    「埋伏?」孫賁又驚出一身冷汗,怪不得自己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真有埋伏。只是這裡怎麼會有埋伏?會不會是那個倉舒?難道他真地是未卜先知?孫責地心裡充滿了恐懼,連聲叫道:「退。退。先退下來再說。」

    「將軍。不能退。」劉備帶著諸葛亮,在趙雲等十幾個侍衛地保護下。強行分開了慌作一團的孫賁地人馬,趕到了孫賁地面前。他地身後,幾百個強悍地士卒跟著趕了過來,和江東的士卒並肩而立,他們雖然穿著一樣地軍服,使用一樣的武器。但那種視死亡如無物的殺氣。卻和旁邊這些被驚破了膽的江東士卒大相逕庭。

    「前面有埋伏。」孫責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從劉備的身後傳來。他抬起頭一看。正看到面帶微笑地趙雲,他朝趙雲身後看了看,只見趙雲身後站著十幾個身高都在七尺五寸以上地大漢,一個個橫眉豎目。面帶殺氣。

    「有埋伏也不能退。」劉備一把拉住滿頭是汗的孫賁:「將軍,你還沒有休息好心神不定。休息一下就好了。」

    「也許吧。」孫責有些狼狽的點了點頭,伸手抹了把冷汗。接過旁邊侍衛遞過來的水壺。仰起頭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這才感覺到稍微定了些神。

    「將軍。我們已經到了此處,還有一兩里地就能衝出虎跳澗,前面就是大道,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劉備拉著孫賁向前走了幾步,藉著身邊士卒舉起地火把指著前方說道:「你看,敵軍只是用大石擋住我們地去路,而且落下的大石也不多,這說明他們的人手不多,並不敢下來與我等決戰,只有偷襲一次,妄圖拖住我們。將軍又何須怕他呢。將軍前面可有人衝過去了?」

    「有百十來個人在前面。應該衝過去了。」孫賁定了神,細想了一下想道。

    「既然有百十來個人在前面。那他們豈會坐視敵人埋伏。片刻便會有消息了。」劉備目測了一下距離,很有把握的說道:「請將軍趁此時間,安撫軍心。那邊一有動靜。就再次組織人上前衝鋒,只有衝過去。我們才能安全,不然地話,在這山澗裡過夜只怕更加危險。」

    「左將軍說得是。」孫賁慚愧的笑了:「賁確實有些沒休息好心神不寧,這一時竟亂了方寸。多虧左將軍提醒。我這就安排人手,那邊一有消息就衝鋒。」

    那百十來個人一直沒能消息傳過來,他們一聽到頭頂有大石落下。接著聽到身後有慘叫聲。立刻發足向前狂奔。當他們跑出了幾十步,回過頭來看到身後那些被大石砸沒的同伴時。不由得心神振怖。同時又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快,沒有向後跑反而衝了過來。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覺了更恐懼地事情。

    他們的面前站著兩排小陣。每排三個小陣。每個小陣由十個人組成,呈三角形而立。像一排張開地利牙,對他們發出了獰笑。

    江東士卒領頭地是個軍侯。他看了一眼那六個小陣。再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百十來個弟兄,立刻心神大定,他指著兩個什長喝道:「帶上你們的人護住左翼。其他人跟我上。解決了這些偷襲地傢伙再說。」說著,率先拔出刀衝了上去,他身後的士卒們都是多年一起戰鬥的。一聽這話心領神會。立刻擺出最常用地攻擊陣型。以那兩個什護住左翼,迎上了中間一個三角小陣,力圖在最短的時間內衝破敵軍左翼地兩個小陣。然後倒捲過來。將剩下地四個小陣圍在中間,乾淨利落地解決戰鬥。

    能當前鋒的,都不是弱兵,這個軍侯也是跟著孫賁打了多年仗的。和山越作戰時,他最擅長地就是這種百十來個人對陣。以目前近一比二的兵力對比。他估計用不了小半刻。他就能全殲這六十個膽大包天的敵軍。

    「殺!」他信心滿滿的掄起刀向著站在三角尖上的那個看起來黑瘦黑瘦的士卒劈了下去,同時腳下向左橫跨了半步。他要先擊破敵軍小陣地右翼。讓三角尖腹背受敵。一舉擊殺。

    「噹」地一聲,他全力劈下地刀被一柄長戟架住。刀鋒和戟刃相擦。劃出一篷火星。就在那火星之中。他看到另一桿閃著寒光的長戟悄無聲息地從他肋下劃過。劃破了他地胸甲,接著回身勾住他地右背將他向前拖去。他大為驚駭,奮力抽刀。想要斬斷那柄長戟地木柄,只是刀還沒抽出來。另一柄長戟從他眼前推過,鋒利的戟刃從他地脖子旁一掠而過,一下子割斷了他的大動脈。泉湧而出地鮮血瞬間就將三角尖地那個敵軍士卒半邊臉噴了個通紅。

    而那個士卒甚至都沒有轉過頭來。左手的盾牌架住一把長刀。右手的長刀砍斷了那個士卒地右臂,接著長刀反撩而起。從那個斷了右臂地士卒脖子旁邊劃過,架住了後面砍過來地一把長刀,上前一步,掄起盾牌砸在第四個士卒地臉上。砸得那個士卒脖子一歪,側跑了兩步。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而那個荊州士卒在連殺兩人之後,反倒退回了原位,用手中的盾牌架住了又一柄長刀。側身一讓。一柄長戟從他的肋下穿過。一下子刺進了他眼前地那個江東士卒的小腹,接著又幽靈一般地抽了回去。

    那個江東士卒只覺得小腹一驚。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迎面就挨了一刀。劈得他半邊臉開花。接著胸口又挨了一肘。他被撞得倒退幾步,撞倒了他身後的同伴。轟然倒地。

    失去了軍侯的江東士卒在各自什長的帶領下。號呼上前。不到片刻就折損過半,而眼前地那六個小陣。卻依然巋然不動。他們心驚了,一個個不約而同的向後退,押後地什長揮刀連斬兩人。仍然擋不住他們後退的腳步。當他準備斬殺第三人時。兩柄長戟同時刺到,將他挑在了戟尖。

    「投降。我們投降了。」剩下的江東士卒戰意全無,紛紛扔掉手中的武器。伏地請降。他們身前的六個方陣卻沒有停住腳步。三角陣如梳而前。長刀翻飛。長戟擊刺。轉眼又將十幾個人擊殺。剩下的三十幾個江東士卒見投降無望,想要撿起兵器來一搏生死。卻根本不是人數已佔上風的荊州士卒的對手,很快就全部橫屍當場。無一倖免。

    「好,看樣子黃漢升的人這十人小陣練得比較純熟。不知文長的那一百人練得如何?」躲在大石後面地曹沖看完了六十人完美剿殺一百多人的小型戰鬥後,對隱在樹林裡的黃忠做了個手勢,回過頭對魏延說道。

    「我那一百人不能和漢升兄地這些相比。所以只能在上面扔扔石頭。」魏延捏了捏鼻子,想想有些窩火,他地部曲實力本來就是最差地。隨他再怎麼折騰。還不是黃忠的對手,當然更不是那一百虎士地對手,這讓他想想就覺得不爽,雖然他地十人小陣拉出去也是贏多輸少,但在倉舒公子地這些人裡。他卻是毫無疑問地墊底。

    典滿見魏延提起這件事有些不開心。拍拍魏延安慰道:「文長。你也不用難過。這一百虎士就不用說了,就說漢升將軍地那三百人,也是他打了十來年仗積累下來地。哪個不是經達大小數十仗的人?你地人一直在襄陽看城門。血都沒見過幾滴,這才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如此。你應該感到驕傲才是。」

    魏延一聽也是這個理,不管是虎士還是黃忠的三百人,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自己這些人都是沒上過戰場的雛,跟他們確實沒法比,他有些尷尬的笑了,感激的看了典滿一眼,又對著曹沖拱手道:「公子。也別讓我地人總在上面搬石頭了,讓他們也下來見見陣仗吧。」

    曹沖點頭道:「你別急。孫賁和劉備還要試探幾次。你地石頭別扔得太猛,一會兒用完了再去找可就來不及了,等將他們地銳氣挫完了,換成漢升的強弓手上去守著。你地人就可以下來補陣了。」

    「好咧!」魏延大喜。帶著兩個親衛匆匆的去了。

    劉備和孫賁站在遠處。傾耳細聽山澗中地聲音,旁邊驚慌地士卒很快被各級軍官禁了聲,偌大地山谷裡靜得很。除了有人抓不穩刀盾發出碰撞聲之外。就是幾千人粗重的呼吸聲,低沉而細碎地聲音在山澗中來回反射。形成了一種古怪的迴響,更讓心驚的士卒們毛骨悚然。

    前面傳來了廝殺聲。在寂靜地山澗中聽起來份外清晰,分外驚人。

    孫賁聽出了那個軍侯的聲音,他從聲音裡聽出了信心和鬥志,不由得心中一喜,他知道這個人。能打硬仗,更會算計,既然他這麼有信心。那他那些人一定能解決埋伏在那裡地伏兵,解決了這些伏兵,他就能沿著山路殺上去。解決那些往下推石頭的人。他不敢指望他能解決所有的伏兵,但只要他在那裡吸引了敵人地注意力。他就可以在這裡組織人衝過去。

    而一旦衝出了這個要命地虎跳澗。他就成功了。

    可是,喊殺聲很快就停了。那個軍侯地聲音再也沒有響起來過。只有一陣他熟悉的吳郡土音的喊殺聲。然後是求饒聲。然後是慘叫聲。

    孫責面如土色,他看著在那個軍侯的叫聲響起來的時候已經帶著五百人衝過去地副將,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雖然看到那五百人已經有一半爬過了亂石堆。那種預感卻越發地強烈。他有些膽怯的向上看去。果然被他看到了塊大石在半山腰晃動了一下。接著轟隆隆地滾下了山坡,凌空砸下。跟著。幾十來塊大大小小的石頭接踵而至,瞬闖將十幾個正在亂石堆間找路的士卒全部埋在下面。

    亂石堆在慘叫聲中又加高了十尺,在後面地二百多人面前像一堵奪命的牆。這二百多人心慌了,猶豫了。恐懼了。他們下意識地想找路回頭,這時。一枝羽箭象長了眼睛似的。從近百步外疾飛而至,將扭頭要逃的那個軍侯一箭穿喉。射死在亂石堆前。

    「後退者殺無赦。」劉備大吼一聲。一邊對正在收弓的趙雲揮了揮手。一邊急急的對大怒地孫責說道:「將軍。此時怎能後退,敵軍到此,縱然有些準備,也必然有限。我們只要不斷地讓人衝上去,不需片刻,他們就無石可拋,到時就算他有千人,也未必攔得住我們這六千大軍。此時一退,前功盡棄。將軍如何去見周大都督,如何去見討虜將軍?」

    孫賁聽了。也有些猶豫。他看了看自己身邊地人,又搖了搖頭說:「我這些人只怕一時不行。將軍手下悍卒不少。要不將軍先派人衝殺一陣,這首功就讓給將軍了。」

    「也好,備為將軍開個路又何妨。」劉備似乎早就知道孫賁會這麼想,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趙雲見孫責答應了。立刻從旁邊的侍衛手中接過一桿長矛,帶著二百多個侍衛就衝了上去。

    曹沖放下望遠鏡,對旁邊一個虎士說道:「傳令,命令強弓手對準那個白袍將軍放箭。許儀,你下去通知漢升。這人不可小覷。讓他小心應付,你帶著虎士們下去。必要地時候幫襯漢升一把。」

    許儀雖然沒有望遠鏡。卻彷彿天生有感應似的,感覺到了那個白袍將軍就是在長阪險些在他眼前挑殺公子地趙子龍。立刻應了一聲。匆匆的帶著八十個虎士下去了。

    趙雲手握長矛,帶著劉備地二百親衛,小跑著衝到了亂石堆前,用矛做支撐。也不用手相抉,腳步輕快地在亂石叢中找著落腳點,他的速度極快。片刻功夫就攀到了亂石堆中間。他也不回頭。聽著後面地腳步聲就估計那些親衛離自己不遠。他雙手握緊長矛,眼睛向前一掃。看中了一片比較穩的石頭,縱身跳了過去。

    就在他跳在半空中時。「啾」的一聲,一支羽箭帶著風聲。從黑暗中突襲而至。趙雲手腕抖動,手中長矛幻出一片矛影,間不容髮的將那支羽箭擊落。接著架起臂上地盾牌。恰巧將隨後而至地十幾支羽箭盡數擋住。十幾支強弓射出來地羽箭讓身體凌空的他硬生生向後推了半步。眼看著他就要一腳踩空,趙雲右手中長矛伸出,在亂石上一點。後退地身形倏然又彈了回來。穩穩地在大石上站住了腳。

    「起盾!」趙雲藏在盾牌後,大呼一聲。他身後地親衛們一起舉起了盾牌。看起來就像帚一條長了背甲的長龍,疾射而至地羽箭射在上面,發出咚咚的聲音。

    「將軍,小心石頭。」一個親衛大叫起來。

    趙雲眼角一抬,聽到半空中幾塊大石呼嘯而至,嚴嚴實實地擋住了他前進的路。除了向後退,他沒有別地去路。而一旦他後退幾步。那他眼前的亂石堆又要高出幾尺。下次來只怕會更難一些。

    「咄!」趙雲一聲尖嘯,腳步一扭。人快如箭。飛身向旁邊的石壁衝了過去,那些大石帶著風聲,幾乎是擦著他的後背砸了下來。砸得亂石堆一陣搖晃。翻滾著。將他身後地親衛砸死幾個,才算是停住了腳步。親衛們被亂石一砸,舉起地盾牌中露出了一些空隙。十幾支隨後而至地羽箭趁隙而入,轉眼間又是十幾個親衛倒在亂石叢中。

    趙雲堪堪躲過大石。就在既然將撞上石壁的那一剎那,他將手中地長矛狠狠插進了石壁上地一條縫隙,而他卻藉著矛柄彎曲的那一些緩衝。雙腳在石壁上踏了兩腳,轉身用盾牌擋住了如影隨形地羽箭。順手拔出了腰間地長劍,人如矯龍。在亂石之間轉了幾個彎,已經站在了亂石堆地頂上。

    接著。在付出了三十幾條人命之後,有近五十個親衛殺到了他地身後。緊貼著石壁站著。

    「衝下去。」趙雲一聲厲喝,飛身下了亂石堆。那些親衛被他地無畏激奮,一個個也不管上面飛落的亂石。跟著大呼小叫地衝過了亂石堆。只是衝過來的人只有出發時的一半不到了。

    「殺過去。」趙雲一腳將地上一桿長矛挑起,劍交左手,飛步上前一把撈住半空中的長矛,踩著滿地地屍體。衝著凜然而立地那些小陣殺了過去,看了不看倒在地上地那些江東士卒一眼,親衛們一聲喊。在幾十步地奔跑中已經在他身後形成了以他為首地攻擊陣型。

    黃忠一手執刀。一手執盾。看著那個一手握矛,一手握劍。飛奔而至的白袍將軍,心頭地疑問很快就拋到了腦後。在許儀將曹沖的話帶過來的時候,他還有些奇怪,高手簇擁地曹沖怎麼會對劉備陣營中一個白袍將軍這麼謹慎,但當他看到趙雲在亂石堆上利用石壁躲過十幾塊專為他準備的石頭時地矯健身手。他就明白了。這個人絕對是他黃漢升的對手。公子這是提醒他小心。

    「放箭!」黃忠一聲怒喝,人已經衝了出去。他身後的那十個侍衛幾乎在同一時間裡抬手射出了曹沖為他們專門配備地手弩,然後棄弩握戟。跟著黃忠衝了上去。

    這一陣突發地弩箭放倒了趙雲身後地五個親衛,其中有一隻弩箭射中了趙雲的大腿,只是這並沒有影響趙雲的速度,他右手一抖。那桿長矛就直奔黃忠地咽喉而去。左手地長劍卻隱在盾牌下面,劍尖對準了黃忠的小腹,待機而發。

    黃忠一偏頭,長矛擦著他地頭盔飛過。刺中他身後一個侍衛地臉,那個侍衛身子後仰,整個人在長矛上滑了過去。手中的長刀堪堪碰到趙雲的肩時掉落,而黃忠卻和趙雲一掠而過時,手中的長刀砍歪了趙雲疾刺而至地長劍。順手劈在趙雲身後一個親衛地脖子上,跟著用力拖力,長刀割斷了那個侍衛的脖子後反手砍向了跟一個侍衛撞在一起的趙雲。同時左手地盾牌狠狠地迎上了另一個劉備親衛地長刀。刀盾相交,發出轟地一聲巨響,那個親衛被他反震得手臂酸軟。長刀反彈。一刀砍中了自己的面門,黃忠地盾牌跟著砸在他地臉上,砸得他腳步一個踉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趙雲聽到了背後的刀風。但他卻沒有回頭,而是一劍刺進了迎而撲來地那個士卒的胸口。頂著他倒退幾步,用那個士卒的後背擋住了幾枝疾刺而至地長戟。同時讓黃忠那一刀劈空。

    轉瞬之間,黃忠和趙雲交手一回合,趙雲挑殺一人,刺殺一人。黃忠劈殺兩人,兩個人幾乎在同時扭頭看了對方一眼,接著咬牙奮戰。黃漢升在兩個親衛的護衛下。手中長刀連舞。連進兩步。又斬殺三人。和側翼迎上的來地一個小陣匯合到一起,他身後無憂。更是如虎添翼。一聲厲嘯。再斬兩人。

    趙雲面對著兩個刀盾手五個大戟士組成的半個小陣。夷然不懼。側身讓過一柄長戟,左手疾伸,閃電般地抓住了戟柄。長劍反撩。磕開兩柄長刀,將長劍送進了那個大戟士的咽喉。他正要調轉戟頭,兩柄長戟同時刺到了眼前。趙雲無奈,撒手扔戟,用左臂的盾牌架住長戟,大喝一聲。奮力前推,竟然推得那兩個大戟士抵擋不住。連退兩步。接著就被趙雲閃身近了身。長劍一閃。兩人大叫著鬆開了長戟,捂著被一劍劃開地臉連聲慘叫著讓開。失去了掩護地三個大戟士立刻向兩邊分開。讓出距離。

    趙雲正要彎腰撈戟,又一個小陣殺到跟前。當頭地刀盾手狂呼著當頭劈下,三柄長戟同時從他地身側刺到,趙雲暗自歎息一聲。後退一步。舉盾架住長刀,讓開三柄長戟。

    「這才叫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曹沖架著望遠鏡看得津津有味。「不過實力可不光是自己的武技,還有軍械,還有形勢。」趙雲一個照面被逼得棄矛。同時中了一手弩。自己又被四五支長戟給擋住,雖然手中長劍舞得好看。但身後無人支援。他無法向前突進。而他地身後。黃忠卻帶著兩個親衛,組成了一個小三角陣型,接連親手砍倒了五個對手。

    「所以總體上是漢升贏了。」曹沖笑著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自言自語道。張松笑著接過望遠鏡。湊到眼睛上看了一看。也笑道:「黃漢升佔了上風,趙子龍的親衛已經倒下一半了,而趙子龍面對著大戟士。才斬殺五人,算是破了半個小陣,不過他面前還有幾十個這個小陣呢。他衝不過來了。等黃漢升回過頭來。他只怕逃不掉了。」

    「如果能抓住他就好了。」曹沖意淫道,今天現場直播了一場五虎上將對陣的好戲,果然精彩。如果再把趙雲抓住。那就完美了。至於劉備,直接砍了算了。

    「公子說得真對,趙雲要跑了。」張松讚歎道。曹沖一聽。連忙搶過望遠鏡。朝前方看去。

    就在曹沖感慨和意淫的這個時間裡,場中已經分出了勝負。趙雲雖然憑著自己強悍地攻擊力獨力斬殺了十幾名大戟士。破了一個半小陣,但他卻身帶數傷。而跟著他衝過來地那近百名親衛。卻擋不住黃忠帶領地十個小陣的圍殺。傷亡迅速增加。他們雖然奮力砍殺。但往往還沒碰到對手。就被幾枝長戟刺的刺,勾地勾,很快失去戰鬥力,接著被殺死。與這種鬱悶無比地死法相比,被那個驍勇無比地黃忠幹掉倒更能讓人接受一點。

    趙雲很快就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他一聲呼嘯,飛步倒退。順手撿起地上一枝長戟,奮力橫掃,將他身後幾個長戟盪開。貼進了被圍在中間地親衛,他一入陣,那些萎靡不振地親衛立刻有了主心骨。振起精神極力招架。

    「退!」趙雲一聲招呼,手中長戟從三個士卒面前劃過,劃開了他們地胸甲。鮮血飛濺,他身後的士卒一聽撤退地命令。立刻形成了一個半圓陣,飛速後退。很快就退上了亂石堆,黃忠一見。立刻抬手下達了停止追擊地命令,執刀而立。看著趙雲等人在亂雲堆上飛速上行。又付出了十幾條人命之後,趙雲帶著剩下的幾名親衛。躲過了飛落的大石。消失在亂石堆的那一邊。

    「好漢子。」黃忠歎了一聲。長中長刀一擊盾牌。發出哐的一聲,身後地士卒們一聽,立刻飛速退了回去,隱入旁邊地樹林,接著十個在樹林中休息的小陣站到了山澗中間,上弩執刀,拄戟而立。

    「正禮,此人好生厲害,怪不得公子特地讓你來支援。」黃忠對笑臉相迎地許儀說道。

    「呵呵,此人就是夏侯叔權最崇拜地趙子龍。在長阪坡差點一矛捌I殺了公子。真是慚愧。」許儀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兩聲。又說道:「不過公子對你有信心,讓我來只是預防萬一。他怕你有事。」

    「多謝公子。」黃忠抬頭向上看去拱手致謝。他雖然看不清半山腰的曹沖,但他知道。曹沖一定能看到他。他也一定就在那裡。

    「公子。石頭不多了。我可以下去了吧?」魏延興沖沖的跑過來。見曹沖有些奇怪的看著他。連忙說道:「不是我故意地。實在是那個趙子龍太厲害了,下了這麼多石頭也沒打著他,少了更不行。」

    曹沖笑了:「文長,你別小看這些石頭。趙子龍帶出來地人有一大半是折在這石頭上。要不然漢升地損失只怕會更大。你的功勞不小。」

    「呵呵呵……」魏延開心地笑了。有些眼饞地看著下面不動如山地十個小陣:「那我也可以下去殺一通了吧?」

    「你下去吧。讓漢升帶著他的強弓手全上來。」曹沖笑笑。揮了揮手,魏延大喜。招呼一聲。帶著他的人飛奔下了山,隱在樹林中準備。而黃忠則長刀還鞘。手握著強弓上了山。強弓手分散到兩邊山腰上。隱在大石後面。將身上的箭壺推到了合適的位置。

    「漢升。石頭不多了。下次劉備再來攻,就只有強弓侍侯了。」曹沖對黃忠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兩側的山腰說道。

    「公子放心。有公子說的這種臨時掩體,我們能再拖上一夜。讓丞相大人平安通過郝穴絕對沒有問題。」黃忠笑了笑,伸手彈了一下手中地弓弦笑道:「說不定,我這張弓能取了劉玄德地性命。」

    「哈哈哈……」曹衝開心的笑道:「到現在為止,只怕你的行裨將軍的行字已經去掉了。再拿下劉玄德,丞相的五子良將很快就要變成六子良將了。」

    趙雲帶著幾個渾身是傷地親衛回到了劉備身邊。離劉備幾步遠就慚愧地低下了頭。拱手施禮:「主公,雲無能。將士折損殆盡,卻不能前進一步,請主公責罰。」

    劉備面色鐵青。他看著趙雲身上縱橫的傷口。被鮮血染紅的白色戰袍。又心疼又鬱悶的說道:「這些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利害。連子龍都無法闖過去?」

    「主公,天色太暗,看不清是什麼人。」趙雲苦笑道:「不過這些人每十人一個小陣,每個小陣至少有五桿長戟。很像是張僬義地大戟士,只是這些將士身材沒有大戟士那麼高大。戟法雖然熟練,也沒有大戟士那麼凌厲,領頭的那個將領用的是刀而不是戟。他們會不會是張僬義新補充的大戟士?」

    「你是說對面埋伏地是平狄將軍張郜?」劉備地臉立刻白了,他在袁紹的手下混過一段時間,和當時還在袁紹手下的張郜有過接觸,知道這個張郜當年和顏良、文丑、高覽號稱河北四大名將,但除了他能用兵和個人地驍勇之外,手下地大戟士在袁軍中更是赫赫有名。和麴義地八百羌兵號稱是戰無不勝的精兵。聽說在曹營中也是唯一在人數相當時和許褚地虎衛營對陣地。

    如果是張郜帶著他的大戟士堵在這裡,只怕他們這六千人確實無法通過虎跳澗。難怪這人把設伏地點選點這麼精當,雖然他們身後一里就是坦途,但自己這六千人卻是在澗中的最狹處,兩邊是幾丈高地懸崖峭壁。想爬都爬不上去,人多的優勢根本就無法發揮出來,狹窄地山澗最多只能三五人並排,前面再有那個大石堆一擋。除非你長著翅膀可以飛過去,否則你就只能先硬抗半山腰的石頭和箭雨。然後再面對以逸待勞地幾千伏兵。

    「不是張郜。不是張郜。」孫賁有些語無倫次地連聲說道:「他是倉舒。他是倉舒,他沒死。他沒死,他……」他一邊說。一邊調頭就走,邊走邊說:「回去……回……去。我不能死在這裡。」

    「倉舒?」劉備一愣。連忙趕上幾步,一把拉住孫賁:「你說對面不是平狄將軍張郜,是曹操的那個神童兒子倉舒?那這些大戟士又是怎麼回事?」

    「是……他。一定是他。他會算。他是……妖人。」孫賁極力想掙脫劉備拉著他的手,面色慘白。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地看著四周。他一聽到趙雲說對過地人是大戟士。就知道是曹沖。平狄將軍張郜在鳥林,絕不可能突然出現在這個虎跳澗,只有曹沖為看病回了江陵城,而他的手下就是強搶地張雄來教出來的大戟士。還是改進過地大戟士,領頭地那個用刀地一定是營中現在頗有威名地黃忠,也只有他才可能抵得住這個悍勇無比地趙子龍。

    至於曹沖中了鳥頭茶為什麼沒有死。而他又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虎跳澗。設下這麼一個讓人暴跳如雷卻又無法可施地絕陣,孫賁已經沒心思想了,他只覺得既然那個自己都覺得荒唐的預感既然成真了。就沒有什麼事再是不可能的。這一切讓他毛骨悚然。從心底升起了一陣寒意,他甚至覺得倉舒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要他地命來地,幾日幾夜沒有好好休息,再加上這黑暗的環境。和曹沖種種出人意料的事情配合在一起。徹底讓孫賁那根繃得過了度地弦拉斷了。

    他無法再承受這種壓力,他要回去,他要躲開那個能神算子吳范都看不透地怪人。

    「將軍不可,如果真是曹沖地人馬。那只就有五百人。你不是說他只有五百人嗎?」劉備一聽眼睛就亮了。他死死拉著匆匆要逃的孫賁極力勸說:「將軍,他只有五百人。就算提前準備了大石,可是大石都用完了。你剛才也看到了。子龍回來的時候。只有幾十塊,不。十幾塊石頭,他們擋不住我們了。我們衝過去,衝出虎跳澗。正好趕上曹賊。一把火燒死他,還可以順便擒住這個曹沖,解了你的心頭之憂。豈不更好?此時一退,前功盡棄啊,將軍三思。將軍三思啊。」

    孫責被他一頓激昂地勸說說得又有些清醒。又有些糊塗,他搖了搖混沌地腦袋。暗自苦笑了一聲,自己平日裡也算是精明地一個人,怎麼遇到這個倉舒之後變得這麼笨。對。他只有五百人,就算他未卜先知。也準備不了多少石頭。衝過去,殺了他,衝過去。殺了他……

    孫賁緊張地盤算了一陣,再看看身後毫無鬥志的士卒。一個想法忽然冒了出來:「左將軍,我反正已經立了功,這個大功就讓給將軍吧,你地人多。又有善戰地子龍將軍。就由你們打個頭陣吧。」

    劉備一愣,回頭看了一眼諸葛亮和趙雲。兩人同時點頭。劉備心一橫,咬牙應道:「既然如此。就請將軍退後一步,我親自帶人衝殺過去,將軍再跟上來,我不相信他五百人能擋住我們六千人。」他心中暗想,老子先讓人衝殺一陣,等他石頭用完了,箭羽用完了。再平地對陣,哪怕衝過去幾百人。只有一把火把曹賊將死了,也算是值了,如果能順便將那個小子給收拾了。老子就算賺住了。

    他打定了主意,緊了緊腰帶。就準備親自上陣,諸葛亮一見立刻急了。連忙拉住了他。向他身邊地趙雲使了個眼色。趙雲也吃了一驚。連忙說道:「主公不可。還是雲去吧,這次多帶些人,一定可以衝過去,主公帶著大隊人馬隨後跟上就是。」

    「也好。」劉備想了想,確實也有些沒把握,他伸手拍了拍趙雲的肩膀。卻沒有答應趙雲的要求:「你受了傷,還是讓醫匠來包紮一下。讓霍仲邈去一趟吧。」

    霍峻帶著他地部曲很快就趕到了前軍。收拾了一下。就衝上了亂石堆。果然大石沒有上兩次那麼多。稀稀拉拉地掉了幾塊石頭,砸死了幾十個士卒之後。就再也沒有石頭落下,倒是強勁地羽箭如雨,將霍峻地人死死地壓在盾牌下面無法抬頭,在損失了上百人之後,霍峻才帶著剩餘的人衝過了亂石堆。看到了嚴陣以待的魏延,和魏延身後排得齊齊整整的強弓營。

    哪是五百人。這裡排出去至少有上千人。霍峻肝膽俱碎,沒有向前。而是立刻向後退了回來。

    「上千人?」所有人都愣住了。趙雲更是一頭霧水,明明只看到十個小陣,就算後面地樹林裡還藏著人,也最多三四百人,加上兩邊山腰上地人。五百人足矣。怎麼可能上有千人,而且都是強弓?

    「肯定沒錯。我認識那些強弓手。」霍峻急得白了臉。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說道:「我看到了曹仁地戰旗。肯定是他。我還看到了他地部曲將牛金,就是那個在長阪坡第一個衝破我戰陣地牛金。」

    他這麼一說,劉備心死了。不錯,曹仁手下有個部曲將牛金,勇不可擋。悍不畏死,打起仗來只知有前,不知有後。在長阪坡帶著曹仁地三百部曲第一個衝破了以善守出名的霍峻戰陣,讓霍峻傷亡慘重,霍峻對他印象深刻。應該不會有錯。

    「那怎麼辦?」劉備有些絕望的看著諸葛亮,希望這個聰明的年輕人再出一個絕妙地主意,讓自己絕處逢生。諸葛亮低頭想了一會,抬起頭說道:「將軍。既然如此。我們只有另外一條路了。」

    曹沖看著興沖沖地曹泰笑道:「你來得還真及時。對面的劉玄德剛要玩命。你就趕到了。這次可是立了一大功。」

    曹泰笑道:「我這功勞只是機會,哪有你這一刀一刀砍出來地功勞實在,我倒希望劉備殺過來。也好讓我掙點真正地軍功,倉舒,你身體還沒好。又已經打了半夜。就不要再跟我搶了。」他笑著。回頭叫道:「將公子地藥粥拿過來吧,別再藏在後面了。」

    曹沖一愣。抬眼向曹泰身後看去。只見曹泰的親衛笑著讓開一條通道,麋氏姐妹紅著臉,猶猶豫豫地走了過來。一個手裡捧了用厚厚的絮包成一個大包袱。

    「公子,你地藥粥。」麇大雙將手裡地包袱放在曹沖面前。解開一層層的絮,露出一個大陶罐。揭開罐蓋,一陣藥香飄了出來,讓周圍地人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呵呵……」曹沖笑起來。瞅了一眼滿臉通紅地麋大雙。「我還真餓了,有勞你們跑這麼遠來給我送粥,怎麼這麼巧。居然找到子平了?」

    「哪有什麼巧啊。」曹泰笑道:「我帶著人到了郝穴。安排了半夜防務。上午士卒巡山的時候發現她倆一身泥地窩在草窩子裡發抖,幸好那個士卒在你那兒見過她們。就將她們帶過來了。下午父親帶人到了郝穴。我就請令來接應你們。順便將她們給你帶過來了。」

    「哎……」曹沖歎了口氣。憐惜的摸了摸麋大雙地腦袋:「不是讓你們不要來嗎,跑這麼遠送兩罐粥。萬一被山中的猛獸叨了去。公子心裡怎麼能安心。」

    「公子,你身體還沒好,大師說這藥粥還得接著吃才行。」麇大雙急急地說道。伸手一摸陶罐。臉色卻變了:「唉呀,粥冷了。我給你生個火熱一熱吧。」

    曹沖無語。奪過她手裡的陶罐交給身旁地虎士,一手一個,將她們強拉到設在一旁地行軍帳前說道:「你們什麼也別管了,立刻聽公子地命令,將濕衣服烤一烤。然後躲進去睡覺。不聽話的,明天就趕走。聽見沒有?」他嘴裡說得凶巴巴地,眼裡卻全是柔情。他們將她們推進帳中,有虎士很快在帳前生起了火。過了一會兒麋氏姐妹將全是泥地外衣遞了出來。自有人替她們烘乾,而曹沖則鑽進帳中。用身體替她們取暖去了。

    「將軍戰沙場,醉臥紅羅帳。倉舒還真是舒服。」曹泰偷偷的打趣了一聲,搶過張鬆手裡的望遠鏡套在眼睛上看了看:「這就是倉舒地寶貝?怎麼什麼都看到?」張松笑了笑。上前擺弄了一下。曹泰再次套到眼前,立刻驚叫起來:「哇,果真是寶貝。有了這個。幾十里外的敵人在幹什麼都一清二楚啊,怪不得他那麼快就知道鳥林火起。總打勝仗的,不行,就衝著我將這兩個小美人給他送過來地份上。他也得送我一個這樣地寶貝。」

    「子平,我送你這麼大一個功勞你還不滿足。還想黑我的寶貝?」曹沖在帳裡大叫道。他又低了聲對縮在他懷裡地麋大雙輕笑道:「他可不知道,你們兩個才是公子我的寶貝。」

    麋大雙心如鹿撞。嬌羞不語,麋小雙卻幽幽地歎了口氣。伸出雙臂,從背後抱緊了曹沖。

    一心想立功的曹泰等到半夜也沒見對面發動進攻,不免心中疑慮,他用手中的望遠鏡看了又看,只是對面山澗中漆黑一片,就連月光就照不進去。除了幾堆箐火。根本看不到什麼。他不免有些著急,恨不得帶人殺過去。難道自己辛辛苦苦的半夜跑到這山裡來,就這麼對峙一夜?

    魏延忽然悄悄地摸了過來。湊到周不疑身邊說道:「元直。你說對面會不會……」

    假睡的周不疑睜開了眼睛。看著一臉狐疑地魏延。不解地問道:「文長。你說對面會怎麼?」

    「我是說……他們這麼久沒動靜。實在讓人生疑,如果想去郝穴。他們就要進攻。到了明天丞相大軍過了郝穴。就算我們放他們去郝穴只怕也白去,如果不想去郝穴了。他們就應該撤退。可是又沒聽見他們撤退地聲音。難道他們想在這澗裡呆一夜?這可不是紮營地好地方,何況他們沒帶帳篷。難道這大冬天地露營?所以我覺得,他們是不是故意在麻癉我們,偷偷地從另外地路去了郝穴?元直你對這裡地形比較熟,可知這附近還有什麼小路能到郝穴的嗎?」

    「另外的路?」周不疑笑了笑。剛要打趣魏延一句。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冷汗立刻從額頭沁了出來。他立刻爬起來。衝到曹沖的行軍帳邊,輕聲叫道:「公子醒來,公子醒來……」

    曹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從行軍帳裡探出腦袋。勉強睜著眼睛看著周不疑:「抓住孫責了?」

    「公子,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只怕事有不妥。」周不疑顧不得多想,連忙將他和魏延的想法和盤托出:「我們懷疑,孫賁這裡留著人不動,只怕是迷惑我們,他們另外派人從小路去了郝穴?」

    「小路?」曹沖一驚。立刻從帳篷裡鑽了出來:「還有小路?你怎麼不早說?」

    周不疑鬱悶地咂了咂嘴。顧不上抱怨,解釋道:「沿虎跳澗向前三里,翻過一個山粱,向東走五里。就可以進入鷹愁澗,那道山粱很陡。平時很少有人走。只有採藥地人走。但只要翻過了這道山粱。進入鷹愁澗。向前走不遠,就是一路坦途。如果他們一個時辰前出發,天亮前就能從小道進入郝穴。」

    曹沖一下子驚醒了。他一邊穿衣甲,一邊對魏延說道:「文長。快去通知漢升他們,立刻準備起程。」然後回過頭來對周不疑說道:「怎麼前幾天聽你說過這什麼鷹愁澗?」

    「鷹愁澗入江口無碼頭,不利登陸。水深且急,平時根本無法行人。從長江登岸。唯在虎跳澗可行。」周不疑解釋道,「我也忘了這冬天水少。鷹愁澗也會乾涸,一時忘了提醒公子,請公子責罰。」

    「責罰地事以後再說。」曹沖瞟了周不疑一眼:「現在先想想。有什麼辦法能擋住他們。不讓他們進入郝穴放火。」

    「從此處向北向東。有一個險要所在,可以搶在他們前面。只是路途很難走。能行的大概只有我們這五百人了,曹子平地一千人全是北人,根本走不了那個路。」周不疑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可以派人通知曹鎮南,從郝穴出兵。有一大路可直達此處,只是,等曹鎮南收到消息再派人趕到那裡,只怕我們已經和他們激戰半日,如果……」

    「如果什麼?我這五百人還能怕他們?我們路不好走。他們的路也不好走。我們人不多,他們的人也不會多。一對一還能怕了他?」曹沖厲聲喝道。「別囉嗦了,立刻準備出發。」

    就在他們說話的空當。被驚醒的麋氏姐妹一聲不吭地取下了熱好的藥粥。裝了滿滿地兩碗,遞到曹沖地面前。曹沖一愣。看了她們一眼,端起碗也不用筷子。三兩口將藥粥喝光。起身就走。

    黃忠等人已經準備停當,曹沖和曹泰解釋了情況,又向曹泰帶來的強弓營調用了足夠地箭枝。這才匆匆起身,打起火把,消失在夜色之中。

    曹泰鬱悶地拍了一下大腿,起身和一直守在澗中的牛金交待了一下,帶著自己地親衛也起了身,他要先去通知曹仁,然後爭取能從郝穴帶著騎兵直插鷹愁澗,無論如何要趕上和曹沖並肩作戰地機會。總不能自己忙乎了一夜,就在這虎跳澗睡一晚,然後明天打道回府吧。

    月光如水,瀉在如魚背一般的山粱上。劉備在地上蹭掉戰靴上足足有一斤重地濕泥。看了看身後泥濘濕滑地山粱,看著剛才差點讓自己滑下去的險地心中升起一股沖天的怒氣,為了燒這把火,他辛辛苦苦地從陸口趕到虎跳澗。沒想到被那個倉舒帶著五百人堵在這裡堵了半夜。折損大幾百人居然沒能前進一步,眼看著他耗盡了石塊。自己就要成功時。他卻來了援軍。活生生的堵住了自己前進地道路。那個孫賁更是被倉舒嚇破了膽。吵著要連夜退回陸口,還口口聲聲地說這個倉舒會算計,比神算子吳范還准。

    對這個說法劉備是嗤之以鼻。他不相信什麼未卜先知,那些術士地話,他不是很相信。但孫賁說倉舒知道他的兒子一個叫劉封。一個叫劉禪。卻讓他心裡一咯噔,劉封還好說,劉禪可才兩歲,他地名字是幾個月前才起的,只有他身邊地幾個人知道。倉舒是怎麼知道地?他第一個想到了徐庶。可是聽孫賁說。徐庶到了襄陽不久就被曹操安排到徐州去了。而倉舒這句話,卻是在他進襄陽之前說地。

    這不然不讓劉備起了疑心,也因此決定放過孫賁一條生路,既然有那麼多人知道了。殺了孫責也沒用。更何況現在機會還不好找。自己要帶人轉向鷹愁澗。不能和孫賁在這裡耗著了。

    「主公,兵貴神速。」諸葛亮低聲對有些出神的劉備說道。

    「哦。即刻前進。」劉備驚了一下,收回心神揮手道:「讓人去通知霍仲邈,帶著剩下地人趕過來,至於孫責。由他在那裡做疑兵吧。」

    一千精銳拋下剛才的驚懼,略作休整就踏上了征程。下到鷹愁澗。踩著濕滑地澗底急速前進,劉備雖然身體感到很疲憊心裡卻極端的興奮。他看著身邊一言不發。穿著一身略有些小地皮甲顯然有些滑稽地諸葛亮。充滿了喜悅,要是以前遇到今天這個情況。他肯定是帶著他的兩個猛將兄弟死沖。要麼就只有撤退。有了這個年輕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三言兩語安撫住了那個快發瘋的孫賁。讓他在那裡當疑兵,而自己則帶著人翻過這個險要之極的山粱。直插郝穴中心。雖然在山粱上摔死了近百人。但就這剩下地近千人,放火是足夠了。

    要是早遇到這樣的人才,自己何至於被曹操趕得東奔西跑,惶惶如喪家之犬。

    「子龍。傳令下去。這次成功每人多賞一月軍餉。」劉備轉頭對緊跟在身後的趙雲吩咐道。

    趙雲略頓了一下,轉頭將命令傳了下去。這些將士都是劉備地親軍。本來就極為精銳。餉銀也高,一聽這個命令。立刻像嗷嗷叫地狼一樣。迅速加快了速度。一千人像一隻火龍。在鷹愁澗裡急速穿行。偶有崴了腳地,也沒人去問,立刻躲到一邊,以免被後面的人活活踩死。

    「孔明,這次這個倉舒不會再堵在前面了吧。」劉備衝著抬頭查看地形地諸葛亮笑道。

    「主公,想來應該不會。不過。主公還是要小心些,不可太突前了。」諸葛亮略低了頭。拱手施禮道。他看著劉備興奮得有些發紅地臉心裡不由得有些擔心,劉各地位置也太靠前了,雖然說前面不太可能有伏兵。但萬一有伏兵。那劉備的位置可就很危險了。

    「無妨,如果那個倉舒還能堵在前面,我也認命了。」劉備哈哈一笑,笑聲在澗谷中迴盪。他笑聲一停,大聲喝道:「眾將努力向前,燒了曹賊,重重有……咳咳……有賞。」他笑了一陣,又喝了一聲,最後有些氣上不去,「賞」字險些憋在喉嚨裡說不出來。嗆得他咳嗽了兩聲,停住了腳步。

    趙雲見了。連忙趕上前一步。和一個親衛一起,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劉備。他們兩個身材高大。幾乎將劉備架得離了地。騰雲駕霧一般隨著大軍向前飛奔,劉備也確實有些累了。任由他們架著,抓緊時間喘氣,腦子卻興奮得很,胡思亂想個不停。奔了近一個時辰。眼看著前方山澗越來越寬。他地心也越來越寬,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才掙脫了趙雲,叫過諸葛亮問道:「孔明,快到郝穴了吧?」

    「過了前面那個彎,就是平坦大道,極是好走,再向前二十里就是郝穴,天亮之前一定可以趕到郝穴腹心。擋住曹操的敗兵。」諸葛亮微喘著氣應道。

    「好。」劉備精神一振,站住腳喘了一口氣:「等上了大路。讓將士們略作休息,到了郝穴才有體力放火。」說著。他不禁笑出聲來。喃喃自語道:「曹阿瞞,你也有今天。」

    「主公。前面有火把。」趙雲忽然眼神一緊。立刻伸手指去,劉備沿著他的手指看了看。卻什麼也沒有看到,他疑惑的回頭問道:「子龍,你是不是看錯了,哪有什麼火把?」

    「主公,雲豈會看錯,剛才分明是有幾個火把。突然之間熄滅了。」趙雲有些緊張地說道:「請主公傳令,立刻衝過前面那個彎口,上了大路,就算有伏兵也無奈我何了。」

    劉備一聽。半信半疑地又向前看了一會。回過頭來又看了看趙雲。見趙雲臉色肯定。便也信了,傳令立刻向前。奔跑了一個時辰。速度已經慢下來地大軍一聽。鼓起餘勇,奮力向前。前面幾百人很快就通過了拐彎口,平安無事,劉備見了心中大定,在趙雲等人的簇擁下。快步進了拐彎口。

    這個彎口大約有十步寬,兩邊峭壁挺立,想來是個水流極急之處,山石被沖得光滑如鏡,猿猴難登。趙雲看著兩身的巖壁心中吃緊,不由得向劉備靠攏了過來。抬頭看了一眼,就在這時,他看到崖頭一點寒光一閃,瞬間由小變大,直撲他身邊的劉備而來,趙雲大吃一驚。顧不得多想。身體一側就將劉備擠到一邊,一隻羽箭。帶著厲嘯,從劉備身邊掠過,撲地一聲扎進了一個侍衛的胸口,強勁地羽箭穿透了他身上地皮甲。透胸而過。鮮血進現,帶著他向後退了一步,撞在了另一個侍衛地身上。

    劉備大吃一驚。尚未明白過來,接著十幾隻羽箭疾飛而至,盡數紮在了趙雲剛剛舉起地盾牌上。以趙雲臂力之強,也被這十幾支長箭震得左臂發麻。侍衛們一見,大叫一聲,幾個人撲了上來。用手的盾牌組成一個屏蓋,擁著劉備向前飛奔。上面的箭手們好像認準了劉備,長箭跟著他而來,不斷的有長箭射過空隙,將只顧護衛劉備地侍衛射倒。一聲聲悶哼傳到劉備耳中,不由得他不冷汗直流。

    「小心前面有伏兵。」趙雲護著劉備撒腿狂奔,盾牌罩在劉備地頭上,右手抽出了腰間地長劍。凝神戒備,他地話間剛落,旁邊地大石旁邊幾個身影暴起,刀光閃現。幾個侍衛猝不及防。立刻被劈翻在地,那幾個人影並不戀戰。直衝著趙雲和劉備衝了過來,其中一個身材高大威猛地身影刀光凌厲,跨前三步,刀下已經斬了五人。再跨一步。衝到劉備跟前,大喝一聲。雙手握刀全力下劈。

    「保護主公!」趙雲一聲狂嘯,左手地盾牌迎了上去。右手長劍直刺那個人咽喉。轟的一聲。刀盾相交,那人長刀在盾上一彈。又順勢砍在了趙雲地長劍上。卡嚓一聲。長劍斷裂,趙雲用背頂著劉備。連退三步。用發麻的左手勉力舉著盾牌護著劉備,身邊衝過三個侍衛。擋在那個人影面前。

    那人瞟了趙雲一眼。一聲暴喝,抬腿踢在面前一個侍衛地小腹上。踹得他倒退一步,擋住身後一個侍衛的前進路線,接著身形左閃。雙手握刀劈在另一側的一個侍衛頭上。將那個侍衛帶人帶刀一劈兩段,上前一步。又趕到趙雲面前,雙手握刀連劈三刀。

    趙雲左手兩次受到重擊。已經酸麻不已。右手長劍已斷。又要護著劉備,無法再讓。只得將盾牌架在肩上,硬扛了三刀,右手丟掉斷劍。接過一個侍衛遞過來地長刀。趁著那人換氣地間隙象毒蛇一樣刺了過去。

    那人連劈三刀。都被趙雲架住,雖然逼得趙雲又退了一步,卻未能將躲在趙雲身後地劉備斬殺。不由得狂嘯一聲,身體後仰。左腿支地。倏地踢出右腳。踹在趙雲前跨地左腿上。趙雲一刀刺空,左腿上又被踹了一腿,險些站不穩。不得不停住了腳步,那人手在地上一按。人忽然地直起,單手握刀照著趙雲劈下,身體卻趁著趙雲招架地時間一轉,立刻轉到了趙雲身後,晃到劉備地眼前,手中地長刀劃了一個圈。斬殺一個衝上來地攔截的侍衛後。對身後趙雲全力劈下的長刀不管不顧。惡狠狠地衝著劉備劈下。

    「主公!」兩個侍衛狂叫著撲了上來,一個人撲在劉備地身上。將他壓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個卻掄著刀衝著那個人影撞了過去,被那人一刀梟首,屍身卻去勢不減。狠狠地撞在那人地身上。那人被撞得後退一步,突手扔出手中長刀,長刀呼嘯而去,將伏在劉備身上地那個侍衛刺殺。與此同時。他地後背挨了趙雲全力一劈。一陣金屬交鳴。他悶哼一聲。向前跨了一步。手一伸。奪過一個侍衛手中地長刀。回身就劈。正砍在趙雲砍下來的第二刀上。

    這一愣神地功夫。幾個侍衛已經將那個背後中了一刀氣絕地侍衛推開。拉著劉備急速後退,而趙雲在一個錯身地功夫又攔在他那人與劉備之間。那人見了。遺憾的一笑。撮唇長嘯。正在他身後護衛地幾個人影立刻護著他向前殺去。如滾湯潑雪,轉眼間殺出一條血路,突圍而去。

    「這些都是什麼人,如此驍勇?」劉備驚魂未定地問道。

    「曹沖手下的虎士,領頭的那個叫許儀。我在長阪見過他。」趙雲暗自抹了把冷汗,長阪坡自己差點挑殺了許儀地主將曹沖,這次許儀一次突襲。差點斬殺了自己的主公劉備。這許儀不愧是虎衛校尉許仲康的兒子。身手果然了得,趙雲聽了聽前面已經漸稀地喊殺聲。苦笑著搖頭。暗道這個領兵地好膽量,前面放過幾百人,讓自己放心。山頂埋伏暗箭,逼得自己護著劉備送到埋伏的人前面去,再來這幾個勇悍絕倫地虎士突襲,想要一舉斬殺主將,險險得手。如果主公真被斬殺。就算燒了郝穴又有什麼用?再者一擊不中。他們就急速而退。前面的幾百人大概已經中了伏。根本攔不住這十來個從身後殺過來的勇士。前前後後算得極精。打得極準。

    「又是那個曹沖?」劉備狂怒起來。一刀劈在旁邊地石頭上,火星四濺。他破口大罵:「難道他會飛嗎?給我強攻,就算放不了火。也得宰了這個豎子,以解我心頭之恨。」

    黃忠一陣箭雨。將搶先繞過了彎口地幾百先鋒軍射倒一大半。接著趁著他們驚魂未定地時候,帶著人趕上來一陣砍殺,正好接應上了急速退回地許儀。許儀帶的十個虎士只剩下了五個。而且個個帶傷,許儀自己左臂也被砍了一刀。鮮血直流。

    「正禮,還好吧?」黃忠護著許儀退回小陣,關切地問道。

    「沒事,可惜沒能斬殺大耳賊。」許儀咬牙切齒。「那個趙子龍太厲害了。要不是公子賞地鐵甲。今天只要被他一刀劈死了。」他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心有餘悸地罵道,黃忠瞟了一眼他地後背,看到雙層鐵甲外面的一層已經被砍出一個大口子。內層鐵甲也有一條深深地刀痕,看來這一刀確實不輕。

    「你們退到後面去包紮一下。」許儀對那五個虎士叫道,那五人應了一聲,穿過小陣到後面去了。

    「漢升,能當得住他們嗎?」許儀看著前面蜂擁而出。呼嘯殺來地劉備軍。有些擔心的問道。

    「擋得住也得擋。擋不住也得擋。」黃忠抬手連放三箭。長箭呼嘯離弦,將衝在最前面的三個伍長射倒。這才說道:「幸好公子將我們分成兩批。要不然連這兒都趕不上,被他們上了大路,我們可就真擋不住了,現在有這個絕佳地地形,多擋點時間沒有問題。」

    曹沖帶著黃忠他們一路急行,不到半個時辰就發現了問題。自己地身體沒有復原。又沒有馬可以代步。剛出發不久就感到了吃力,勉強撐了半個時辰。就實在是頂不住了。而其它士卒也有問題。黃忠的三百人步履輕快。沒有受多少影響,魏延的人走起山路來。也是輕車熟路,而自己的一百個虎士雖然武技最高,體能也最好。對這山路卻不行,只有許儀等人身法好,還能跟得上黃忠。如果照這個速度下去,自己只怕未必能堵得住劉備,他當機立斷。讓黃忠和魏延先行。許儀帶著十幾個身法好地虎士一起跟著去了。自己則帶著剩下地人。由一個荊州斥侯帶著,在後面跟著。

    黃忠帶著四百人加快了速度,一路狂奔,穿山越嶺,終於搶在了劉備前面到達了最後一個拐彎口,趙雲看到的那幾個火把就是他們,黃忠一看到澗中地如長龍般地火把。就立刻吩咐熄了火把,仗著自己對山路比較熟悉。帶著人藉著月光進了伏擊地,魏延帶著幾個強弓手上去埋伏。而許儀則帶著虎士冒險伏在了澗中拐彎處地大石後。準備突襲劉備,黃忠則帶著剩下地人,用強弓守住了澗口,澗口地拐彎對他們來說十分有利。劉備有再多的人,也無法發揮優勢一一他們無法拐彎放箭。而黃忠地人卻可以用強弓死死的封鎖住這個十步寬地山澗,在澗頂還有魏延地人不停地居高臨下,用長箭招呼劉備。

    絕地,又是一個絕地。

    劉備再次在成功在望時被人擋在這進退不得的澗口。氣發如狂,不顧諸葛亮和趙雲地勸阻,督軍狂攻,他不相信他這一千精銳打不破前面這四五百人的堵截,更何況後面霍峻還要帶著人來。他要在霍峻來之前。哪怕用兩個換一個,也要將這四五百人耗掉。

    他地親軍們舉著盾牌,在狹窄地澗口蜂擁而出。一拐過彎。就得面對黃忠的強弓急射。他們自知沒有生路。一個個悍不畏死地號呼著向前,不管不顧。不去看身邊中箭倒下地人的慘叫。不去看腳下踩到的是不是自己地同胞。只知道發力狂奔。只有跑過這一段近百步地距離,他們才有機會和敵人面對面地廝殺,才有機會破陣,才有機會成功。

    黃忠看著狂奔地劉備軍卒心中大喜,他最希望劉備這麼幹。他帶了不少長箭,在陣後安排了足足一百五十名的強弓手,這百步距離上每人可放兩箭,劉備軍陣型這麼密集,正是強弓發威的好時機,他們地盾牌根本起不了太多地作用,即使衝過了這百步距離。面對著前面一排刀盾手。後面兩排大戟士。劉備的人也沾不到什麼便宜。

    只要劉備地人耗不盡自己的長箭,那這裡就是銅牆鐵壁。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7:39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七節 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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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卒們吼叫著,頂著盾牌冒著箭雨狂奔,百步的距離轉瞬即到,他們大喜的放低了盾牌,合身撲上了嚴陣以待的大戟士。但狂奔而來的他們像一層巨浪,拍上了岸邊的巨石,除了驚起一陣血花之外,未能捍動巨石分毫,衝過箭陣的士卒們發現,面前依然是死路一條,他們擠在曹軍陣前,雖然極力用手中的盾牌擋,用手中的長刀砍,可人數太少,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面對著一排刀盾手,兩排大戟士,他們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在曹軍陣前堆起了一道屍牆。

    「退後一步!」黃忠一聲號令,三排將士齊唰唰的向後退了一步,劉軍將士見曹軍退了一步,心中大喜,繼續衝上前來,卻發現曹軍這一步退得極為巧妙,他們手中的刀要想砍到曹軍,就得跨過已經倒下的同伴的屍體,踩著滑膩的血,這讓他們腳下根本無法站穩,更別提與曹軍廝殺了,往往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站穩,就被長刀砍殺,被長戟挑殺,勾殺,啄殺。他們覺得上當了,但這些都無法傳到後面去,後面的同伴衝過箭陣,擠到他們的身後,將他們推向死亡,然後自己撲向死亡。

    黃忠退了三次,射殺和斬殺劉備軍近五百,自身傷亡不過三十多。

    劉備狂怒,推開趙雲和諸葛亮的阻攔,帶著最精銳的侍衛就衝了出來,他剛出現在彎口,就被黃忠瞄上了。黃忠藉著劉備身邊的火把,將面容扭曲的劉備看得一清二楚,他抽出兩隻雕翎,搭在弓上。拉弓如滿月,嗖嗖兩聲,兩隻長箭一前一後,如影隨形直奔劉備飛去。

    趙雲苦勸劉備不成。只得一手舉盾一手提刀護在劉備前側,在如蜂的箭雨中,他看到了那個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黃忠,看到了他突射而出地長箭,想也沒想就頂在了劉備面前,一隻長箭嗡的一聲釘在了他的盾牌上,另一隻長箭卻擦著盾牌邊掠過。一箭射落了劉備的盔纓。

    劉備頭盔被射落。髮帶也被帶掉了,頭髮散落下來蓋在了臉上,他吃了一驚,抬眼看去,只向那些箭羽好像長了眼睛一般,竟是集中向他這裡射了過來,趙雲一邊奮力擋著箭,一邊大叫著:「帶主公撤!」幾個侍衛不顧劉備地掙扎,將他拖回彎口,只見趙雲左手舉盾。右手舞刀。奮力向前衝了不到十步,身邊的十來個侍衛已經盡數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實在無奈,只得退了回來。

    「主公,不可如此。」諸葛亮拉著發狂的劉備衣袖大叫道:「如此上前,只是送死而已。請主公聽我一言,必能破其陣。」

    「快說。怎麼破他的陣。」劉備撩開散亂的頭髮。瞪著血紅的眼睛,衝著諸葛亮連聲大吼。

    「主公。將盾牌集中起來,組成一個盾陣,穩步向前,只要過了這個箭陣,我們就可以和他們近身廝殺,他們的箭陣就起不了作用了。」諸葛亮急得滿頭大汗,指著前面躺了一地地屍體說道。

    「有理。」劉備一聽大喜,忙命令人排成緊密陣型,前面地豎起盾牌,後面的將盾牌舉過頭頂,形成魚鱗一般的盾陣,數百人穩步向前,沒有盾牌的就夾在中間,貓腰前行。

    這個陣果然見效,黃忠雖然連聲大喝放箭,卻沒有起多大作用,除了一些穿過縫隙的長箭射死射傷一些士卒外,竟是無可奈何。黃忠暗自歎氣,只得放下強弓,拔出長刀,留下一百強弓手守備,其它人全部加入到前面的戰陣,準備肉搏。

    在上面的魏延一見,心中大急,連忙讓士卒將剛找到的幾塊大石推了下去,大石轟然砸下,將數十個士卒砸成肉餅,在劉備軍中引起一陣慌亂。可惜石頭太少,一見上面再沒有石頭落下,劉備大喜,連聲催促向前。盾陣很快就接近了曹軍,兩軍各舉刀戟開始交鋒。

    趙雲帶著幾個侍衛奮力向前,衝到了陣前。手中盾牌連砸,將兩支遞過來的長戟砸偏,長刀跟著遞出,將一名曹軍刀盾手斬殺,接著和身而入,趁著後面的大戟士沒抽回地時機,長中長刀一次,將兩名大戟士斬於陣前。曹軍地小陣立刻出現了一個空隙,大戟士們無法抽回大戟,一時陷入被動,片刻之間又有幾名大戟士被趙雲斬殺。大戟士們驚慌不已,被蜂擁而至的劉軍擠得向後,陣勢眼看告破。

    趙雲心中大喜,手中長刀急揮,再斬兩人,接著就迎上了趕過來的黃忠,黃忠手披重鎧,雙手握刀,衝著趙雲呼嘯而下,連劈三刀。趙雲抬盾招架,卻發現黃忠臂力驚人,他那酸麻不已的左手根本抵擋不住,砍得他連退兩步,立足未穩,黃忠又是暴喝一聲,長刀左右一蕩,將趙雲的兩名侍衛斬殺,跟著跨步上前,力貫雙臂,當頭又是三刀。

    轟的一聲,趙雲手中的盾牌再也支撐不住,散成一堆木片。趙雲大駭,和身急退,身邊三個侍衛見狀,大喝著衝了上去,掄刀亂砍。黃忠也不抵擋,任由他們地長刀在他肩上、盔上砍出一溜火星,厲喝一聲,手中長刀奮力橫掃,刀尖在三個侍衛地胸前一劃而過。

    一刀三人!

    黃忠再進一步,舉刀架住一個侍衛的長刀,飛起一腳踹在他地胸口,喘得那個侍衛口吐鮮血,倒飛而回,趁著這個空隙,黃忠一手握住另一個侍衛的手腕用力一扭,順手奪過他的長刀,在他脖子上一拖而過,跟著雙刀在手,狠狠的砍向了趙雲。

    趙雲暗自叫苦,有心想上前與這個黃忠惡鬥一番,只是自己的左臂今天連遭重擊,到現在還酸麻不已,根本使不上力,而單手用刀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他。無奈之下,他只得退回了自己的陣中。

    黃忠雙刀在手。連聲怒吼,將十步寬的山澗擋住,連續斬殺十數人,見身後陣勢復成。這才收刀退回陣中。許儀帶著幾個虎士趕了過來,看到黃忠一身是血,連忙問道:「受傷了?」

    「沒有。」黃忠撇嘴一笑,「這個趙雲果然驍勇,險些破了我的陣勢。也不知是誰出了這麼個主意,想出這個盾陣,我地強弓手都無法奏效了。」

    許儀這才放了心:「我見你們喊殺聲震天。以為陣破了呢。這才帶著人趕了過來。幸好幸好。」

    「陣雖然沒破,但被這個趙雲一下子斬殺了我十幾人,這一次損失大了,總傷亡已經過百,公子如果再不到,只所撐不過兩次了。」黃忠微皺眉頭說道:「文長說,他們的援軍到了,足有兩千人。」

    許儀一聽,也皺起了眉頭,他抬頭看了看天:「天色將明。公子也快到了。只是他手中只有不到一百人,來了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但願派出去的斥侯已經遇到了鎮南將軍,我們的援軍來了,就不怕他們了,說不定還能把劉備給逮住,亂軍中就給宰了。省得以後讓公子不好做人。」

    「哼。不管援軍到不到,只要我黃忠在。劉備就不能前進一步。」黃忠擦去鐵甲上地血沫,抗聲說道,許儀見了笑道:「漢升,公子送你這鐵甲,是保護你的,可不是讓你玩命的,你可別會錯了意。」

    「哈哈哈……」黃忠和許儀對視一眼,仰頭大笑。

    霍峻的兩千人在黎明之前趕到了,已經紅了眼的劉備二話不說,立刻吩咐霍峻帶著人以諸葛亮說的盾陣的辦法衝了上來。兩軍廝殺一陣,已經戰了半夜地黃忠軍傷亡立增,雖然打退了霍峻地第一次衝鋒,但人數卻只剩下了一百不到,所有的強弓手都拿起刀戟上了陣。魏延也從山上下來了,帶著他的人列入陣中,將傷亡慘重的黃忠部換了下去略作休息調整。

    趙雲休息了片刻,手臂略好了些,也穿起重鎧殺了上來,他和霍峻一左一右殺到,黃忠的陣勢立刻吃緊,許儀和魏延一看,立刻殺了上去,替下了黃忠。許儀接住趙雲,魏延接住霍峻,帶著各自的親衛在陣前一陣砍殺。他們還算頂得住,但手下的士卒卻頂不住霍峻帶來的生力軍,被逼得步步倒退,眼看就要退出狹窄的山澗。

    黃忠見了大急,揮刀正要再上,旁邊一個親衛忽然欣喜的叫道:「將軍,公子來了。」他抬頭一看,只見曹沖帶著近百人從山道上飛奔而至,轉眼之間就到了陣前,不待曹沖吩咐,典滿帶著虎士們就衝了上去。這些虎士雖然走了半夜地路,但他們一來趕得不急,二來上半夜休息過一陣,到了這裡,竟是殺氣沖天,齊齊一聲怒吼,就殺了過去。

    許儀和魏延正殺得吃力,一聽後面吼聲如雷,心中大喜,知是公子帶地援軍到了。這些虎士雖然不善走山路,但武技卻是最好的,論起這種小規模的作戰,正是他們的擅長。當下會意的向澗邊退了過去,讓出了中間的道路,看著虎士們象惡狼一般的舞著刀就衝了過來。

    霍峻殺了一陣,見魏延忽然讓到一邊,眼前地壓力一鬆,心中大喜,正要指揮將士們衝過去,卻見曹軍忽然讓出中間一個人巷,接著就看見一批身材高大,殺氣凜然地傢伙衝了過來,當頭一個大漢,手起刀落,就將自己兩個手下劈倒,跟著盾砸刀砍,連跨三步,手中長刀拖殺一人,斬殺兩人,剎那間就殺到了自己的眼前,摟頭就是一刀。

    此人正是典滿,他一見許儀等人都渾身是血,士卒們又傷亡過半,就知道這仗打得慘烈,一時殺氣盈門,一上來就大發神威,想要一刀斬殺看起來是個將領地霍峻。

    霍峻大駭,舉盾招架,一聲巨響,手中木盾被典滿一刀斬碎,跟著胸口就挨了一腳,他踉蹌一步,向後就倒,典滿一盾砸來,砸得上前阻擋的一個侍衛吐血翻倒,跟著手中的長刀就狠狠的砍在了霍峻的肩上。他撒手扔盾,瞪圓了眼睛,連聲吼叫著用力擠了過來,雙手握刀想要拖殺霍峻。

    霍峻心神俱裂。雙手死死地握著典滿的刀背,他知道這一刀要被典滿拖斬過去,自己就徹底完蛋了。兩人握著同一把刀,瞪圓了眼睛。大吼著爭奪,旁邊的侍衛們也吼叫著叫了上來,互相護著自己的主將,一時之間,這方寸之地竟成了戰場地焦點,長刀翻飛,盾牌亂舞。砍殺聲不絕於耳。

    霍峻的人雖然悍勇。但不是典滿身邊的虎士的對手,被殺得步步後退,霍峻目眥盡裂,竟生生拗斷了典滿的長刀,卡嚓一聲,長刀斷為兩截。典滿大怒,用力將半截長刀插進旁邊一個侍衛的胸口,接著一拳轟在那個侍衛的太陽穴上,劈手奪過他地長刀,奮力再砍。霍峻被他殺破了膽。再也不敢應戰。按住半截長刀,連步急退。等典滿斬殺了攔在他前面地三個侍衛,霍峻已經退回陣中。雙方惡殺一陣,劉備見依然無法取勝,天色卻已將明,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他不想再等。帶著剩下的人全部衝了上來。作最後一搏,企圖畢全功於一役。

    虎士們雖然驍勇。但劉備軍實在人數優勢太大,又殺了小半個時辰,東方現出魚肚白時,傷亡過半的曹軍抵擋不住,慢慢的退出了山澗,退上了大路。劉備抬眼看了看東方露出的一抹朝陽,看看只剩下不到一百人的曹軍,再看看被幾個虎士擁著,裹著大氅站在一個土坡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曹沖,心中大喜,回頭叫道:「斬殺曹沖者,賞百萬錢,連升三級!」

    曹沖聽到了劉備聲嘶力竭的吼聲,再看看一個個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地劉備親軍,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自己還說要抓劉備呢,沒想到先要被劉備抓住了。要不還是撤吧,估計現在劉備就是趕到郝穴也放不成火了,曹仁地人應該已經控制住了險要所在。曹操呢,估計也到了郝穴。

    準備撤吧,還能保存點人手。他歎了口氣,抬起了手……

    曹操躺在馬車上,面色慘白,在幾個侍妾的摻扶下半直起了身子,看著跪在面前的曹仁,提了一路的心總算放下了。他掃視了一眼曹仁帶來的人,卻沒有發現曹沖的影子,不免又有些不快。「子孝,你來得好快。」曹操壓著心頭的不快和聲說道,「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丞相,是倉舒通知我來這裡接丞相地,我到了這裡,才碰到丞相派出地快騎。」曹仁拱手道,上前看了看曹操的傷勢,知道傷勢雖重,卻於性命無憂,這才放了心。他瞟了一眼跟在曹操身後地幾輛馬車,知道其中有一輛就坐著那個刺傷丞相大人的大喬。

    丞相還是敗在女人的手上,跟上次在宛城一樣。曹仁暗自歎了口氣。

    「真被倉舒說中了,孫賁是詐降,在我水軍寨中放了一把火。」曹操咳嗽了一聲,旁邊的侍妾連忙將唾盂遞到他的嘴邊。曹操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痰,有些黯然的沉默的了半晌,才又輕聲說道:「水軍盡損,船隻燒損殆盡,幸好陸營損失不大,有張文遠斷後,這一路還算平安。可惜啊,郭奉孝不在,不然何至於此啊。」

    「丞相平安,就是萬幸,大軍損失一點,也是可以補回來的。」曹仁聽了,放心不少,連忙安慰道:「丞相還是回江陵吧,這裡山高林密,一旦有人放火,後果不堪設想。」

    「子孝,你的人還沒把這裡控制起來?」曹操強笑了笑,歎息道。

    「丞相,郭奉孝在,還能比公子所說更為精當嗎?」劉巴忽然在旁邊插了一句嘴。曹操轉過頭瞟了他一眼,又沉默了。過了一會,沒有應劉巴的話,倒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回答曹仁的話說道:「劉備計緩,只怕此時還在路上,等他到了此處,我已經在江陵了。」

    「丞相……」曹仁見曹操臉色不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又見他不問曹沖,不免有些詫異。正要發問,曹操有氣無力的問道:「倉舒何在?」

    曹仁一下子明白了,他連忙答道:「丞相,倉舒見烏林火起,生怕劉備從虎跳澗登陸直撲郝穴放火,故而帶著人去堵他們了。」他看了一眼曹操,見曹操眉頭展開,臉露欣喜之色,這才笑著又說道:「丞相放心,我已經讓子平帶著人去接應他了,想來不會有事。」

    「呵呵,子平也長大了,可以帶兵了,好啊,子孝,你也算是將門出虎子了。」曹操笑著拍了拍曹仁的肩,開心的讚道。曹仁一聽,心頭的擔心去了,連忙笑道:「哪裡,子平不諳戰事,我這是讓他跟著倉舒多學學呢。倉舒是丞相大人親自調教出來的,子平能跟他學上一星半點的本事,大概也可以稱得上丞相大人這句話了。」

    「你啊……」曹操被曹仁這句馬屁拍得開心無比,連連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只見曹泰帶著幾個侍衛飛馬趕來,到了面前翻身下馬,連滾帶爬的衝到曹操車前。

    「什麼事,如此慌張?」曹仁臉上有些掛不住,飛起一腳踢在曹泰屁股上,不過看起來重,其實一點也不疼,曹泰也顧不上說什麼,連忙將情況說了一遍。

    「子初,鷹愁澗在何處,地形如何?」曹操一聽曹沖帶著五百人去攔截劉備的軍隊,立刻急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7:47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八節 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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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跳澗和鷹愁澗都是郝穴水注於長江之澗,從郝穴起南行入江。虎跳澗在西,鷹愁澗在東,最近處相隔數百步,翻過一座極為險要的山梁即到。如果劉備從鷹愁澗入郝穴,極是便捷,不過既然此時劉備未到,想是被擋住了。由此處向東南有一大道,沿道前行二十里就有一處險要,公子要想攔住劉備,必在此處。」劉巴指了指東南方向的一條大路說道。

    曹操聽了,順著劉巴的手指向東南看去,正好看見大路上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曹操見了心中一緊,手指一抬,立刻有幾個虎士跑了過去,將那人架到曹操面前。此人身穿荊州的軍服,身材長相也是荊州人的樣子,他身上帶血,只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直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曹仁見了,連忙取過一壺水遞給他。那人接手在手,咕咚咚喝了兩口,這才一抹嘴說道:「公子帶人在前面攔住了劉備,但劉備的援軍到了,大約有兩千人,公子請丞相速速過山,再派軍接應。」

    「劉備的援軍什麼時候到的?總共有多少人?」曹仁急急的問道。

    「劉備本來帶過去有一千人,被公子打得大敗,折損過半,不過他們後來又來了兩千援兵,一個時辰前到的,加起來有兩千五百人。小人出發的時候公子還有三百多人。」那個斥侯想了想說道。

    曹仁一算時間,臉色發白,立刻看向曹操。曹操一臉嚴肅,倒並沒有慌,反倒問劉巴道:「那條路騎兵可走得?」

    「走得。」劉巴應聲答道。

    「請子初走一趟。」曹操指著劉巴道:「讓令明和彥明帶著本部人馬。隨你前去。」

    「諾!」劉巴接過將令,翻身上馬就走。不大一會,龐德和閻行帶著他們的兩千騎兵,絕塵而去。

    曹沖抬手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黃忠帶著人廝殺在前,大聲對許儀和典滿說道:「你們快帶著公子走,我和文長斷後。」許儀和典滿一聽,猛然發力,逼退了身前的劉備親軍,也不多說,帶著剩下的二十來個虎士轉身撤出了戰圈。奔上了大路。擁著曹沖就要走。

    劉備一聽曹衝要走,哪裡肯放,大吼著,舞著長刀帶著人就衝了上來,黃忠拚命擋住,手中長刀連斬三人,迎上劉備。兩人猛力互砍一刀,黃忠手裡地長刀喀嚓一聲斷為兩截,劉備大喜,掄刀再砍。黃忠不退反進。一拳擊在劉備的手腕上。劉備大叫一聲,長刀脫手,黃忠在空中撈著刀,順勢就劈了下來。旁邊的趙雲一見,悍然迎了上去,刀盾相交,轟的一聲。這次是黃忠久戰脫力。手中長刀差點抓不住。他恨恨地看了劉備一眼,抽身急退。甩手扔出了長刀。長刀在空中呼嘯著,翻滾著,直向劉備撲去。劉備大驚,伸手拉過一個侍衛攔在自己面前。那個侍衛被長刀劈中脖頸,當場氣絕。

    黃忠又挨了趙雲一刀,身邊的侍衛也只剩下三十來個,被蜂擁而來的劉備軍逼上了大路。一上大路,劉備人多的優勢立刻發揮了出來,趕得黃忠步步後退,身邊不斷有人倒下。他接過一個侍衛遞過來的長刀,在侍衛的護衛下奮力廝殺,緩步後退,又勉強支撐了小半刻,看著越來越多的劉備軍衝上了大路,知道情勢已不可挽回,再不撤可就全軍覆沒了。他回頭瞟了一眼,卻發現曹沖還站在那個土坡上,心中大急,正要大叫,卻聽見曹沖大叫道:「漢升,快撤,快撤,騎兵來了……」

    黃忠側耳一聽,身後傳來沉悶地馬蹄聲,不由心中大喜,勇氣倍爭,身邊僅剩地幾個侍衛也興奮起來,已經疲乏之極的身體忽然又充滿了力量。他們齊聲大呼,反將氣勢如虹的劉備軍殺得一滯,趁著這個空檔,黃忠奮力砍出兩刀,逼退緊追不捨的趙雲,帶著幾個侍衛回身撒腿就跑。趙雲正要趕上去,卻見大路盡頭,一股騎兵如滾滾洪流,飛奔而來,隆隆的鐵蹄聲由遠及近,轉瞬就到了眼前。他心中大驚,連聲高呼:「退!退!」帶著人飛速退下了大路,退回了鷹愁澗。

    他們殺上大路已有一段距離,不是每個人都有趙雲那種機警和速度,大部分人還興奮異常的想抓住幾十步以外的曹沖,一時連鐵騎也沒注意。等隆隆的蹄聲到了跟前,閃著寒光的長戟也到了。

    鐵騎如一把鋒利的長劍,將劉備衝上大路地先鋒一斬兩斷,留下一地地鮮血和殘屍。劉備軍心膽俱寒,沒死的掉頭就跑,一個個也顧不得身前就是自己的同伴,凡有擋道的,上前就是一

    劉備看著飛馳而至的鐵騎萬念俱灰,自己廝殺了一夜,前後損失了近三千人,自己也數次身臨險境,眼看著就可以將曹沖斬殺於陣前,卻被這趕來的騎兵一衝,功歸一潰。他愣愣的站著,慢慢鬆開了手,長刀噹啷一聲落地。他身體搖晃著,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旁邊地一塊大石頭上,低下了頭,亂糟糟地頭髮垂了下來,擋在他的眼前,一些白髮在初升地陽光照射下,刺眼無比。

    「主公速退。」趙雲飛速退下大路,架起劉備就走。劉備嘶聲大叫:「走什麼走,折損三千人,一無所獲,我連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都抓不住,還有何面目見天下英雄。」說著,痛哭失聲,淚流滿面。

    「主公,勝敗乃兵家常事,豈可一時失利就亂了心神。」諸葛亮一面大聲勸慰,一面組織人馬急速後撤。「三千人有何可惜,大不了從頭再來。」

    「軍師說得是。」趙雲大聲叫著:「騎兵之後,必有步卒,我軍苦戰一夜,還是速速退回船上為好。」

    劉備泣不成聲。任由得趙雲架著他飛奔,一言不發。龐德和閻行追殺了一陣之後,見山澗中不利騎兵行走,只得退了回來。任由趙雲和諸葛亮護著劉備倉惶而去。

    曹沖收攏了殘兵,由兩千騎兵護衛著,出了郝穴不久,就在回江陵的路上趕上了曹操。一見曹操,他就跳下馬迎了上去,見曹操面色慘白,胸口的衣服上鮮血點點。想起自己竭盡心力想阻止赤壁大敗。沒想到還是無能為力,不僅自己被曹操責罵,差點被人毒死,手下也損失慘重,苦心訓練的五百人現在只剩下身後不到五十人,而且全部帶傷,可謂淒慘之極,不由得感到一陣傷心,眼中流出淚來。曹操見他流淚,以為是擔心自己。連忙輕聲勸道:「倉舒。為父無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再說了,張仲景不是還在江陵嗎,有他在,為父死不了的。」

    曹沖見他會錯了意,心中不禁暗笑,卻也順勢表示了一下自己地擔憂。關心了一下曹操的傷勢。曹操將情況簡略的說了一遍。曹沖聽說動手的果然是那個大喬,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個嫁了孫策一個就做了寡婦地大美人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勇氣,這個老曹也挺怪,居然能將這個大喬放過了,難道還想收入房中?他瞟了一眼後面跟著的馬車,壓抑著下去看看這個三國最有名的美人之一的大喬的衝動,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曹操見他歎氣,再看看站在遠處渾身是血的黃忠等人,不由得輕笑道:「倉舒,還剩多少人?」

    「一百虎士還剩下二十八個,黃忠部還有十三個,魏延部就剩下他地七個親衛,總共還有四十八人。」曹沖提到這事就覺得傷心,這些可都是他地骨幹力量啊,想著以後以他們為基礎再擴充的,平時當個寶貝似的護著,沒想到辛辛苦苦多少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且莫悲傷,為父再給你補足就是了。」曹操見他一臉喪氣,不免笑了,自己損了幾萬人也沒傷心,這孩子才折了幾百人,就心疼的這個樣子,到底還是個孩子。

    「多謝父親。」曹沖強笑了笑,又說道:「只要父親平安,別說折損了這些人手,就算孩子自己戰死沙場,也是值得的。」曹操聽了,欣慰的一笑,吩咐起程,一路走一路和曹沖細說發生的事情。

    「烏頭茶,孫匡居然下的是烏頭茶?」曹操一聽這話,立刻黑了臉:「不是腹洩的藥?」

    「不是,大師說是烏頭茶,症狀和烏頭茶相似,但五到十天就會送命。」

    曹操的臉色陰了下來,半天沒有說話,彷彿是累了一般躺在錦被上沉默不語,老半天才說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話:「你從姐死了,孫匡說是火起地時候落水而死,屍體都沒找到。」

    曹沖大驚,他直起了身子,盯著曹操的眼睛,欲言又止。想了片刻,他露出一絲冷笑,哼了一聲:「孫匡在哪兒?」

    「在後面。」曹操看著曹沖眼中的寒光,眼角露出一絲滿意,卻又說道:「他下毒害你,我自然要把他交給你處理了,別急,到了江陵再說。」

    「不用,他看不到江陵城了。」曹沖忽然笑了一聲。曹操聽了,也笑了。他敲了敲車壁,一直伴在車邊的許褚探過頭來:「仲康,前面的驛亭休息一下。」

    大軍在前面不遠的驛亭停下了腳步,眾人不知為何丞相才走了一個時辰不到又要停下休息,都聚了過來。只見曹操的車簾掀開,父子兩個臉色蒼白地坐在車裡。曹沖面帶殺機,看也不看圍過來地眾人,對許儀招了招手:「去將孫匡帶過來。」

    孫匡很快就被帶到了車前,他看著面色不善的曹沖,苦笑了一聲,無奈地低下了頭。曹沖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跪著的僕人和侍女,聲音乾澀的問道:「孫匡,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我送茶葉的時候就告訴你要多煮了,有言在先,你腹洩關我何事?」孫匡強辯道。

    「我不問你烏頭茶的事。」曹沖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問你為何要殺我的從姐。」

    孫匡地臉色立刻變了,一會兒煞白一會兒脹紅。他囁嚅了半天才說道:「我……我沒有……殺她,是她……自己落水的。」說著話,卻低下頭,不敢看著曹沖充滿殺氣的眼神。

    「敢做不敢當。枉為大丈夫。」曹沖不屑的哼了一聲,從許儀地腰間抽出長刀,刀尖拖在地上,發出「絲絲啦啦」的聲音,讓人膽寒。他走到孫匡身後的一個僕人側面,寒聲問道:「我從姐是怎麼死的?」

    「夫人……夫人是……落水……」他的話還沒說完,曹沖大喝一聲。雙手握刀。一刀梟首。那僕人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脖腔中噴出的鮮血噴了正扭過頭看他的孫匡一臉,孫匡被熱血一噴,卻覺得寒從心起,遍體冰涼。

    曹沖扭頭不屑地看了孫匡一眼,又走到第二個僕人面前,同樣問道:「我從姐是怎麼死地?」

    「夫人……夫人……夫……」兩個字還沒吐全,曹沖又是一刀,砍斷了他的脖子。他連問三人,連斬三人。剩下的就是幾個侍女了。他走到一個穿著比較突出的侍女面前:「你是我從姐的陪嫁吧?」

    那個侍女花容失色。渾身顫抖,連連點頭。

    「那我從姐是怎麼死的?你應該知道吧?」曹沖抬手指了指孫匡,「你別指望他了,他今天是死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能蒙過我的人不多。」

    「夫人……夫人確實……是落水而死。」那個侍女戰戰兢兢的說道。

    「可惜,本想饒你一命。你卻自找死路。」曹沖歎了口氣。雙手握刀高高舉起,正要劈下。那侍女嚇得大叫道:「公子,公子,我說我說,是……是他掐死的。」

    曹沖順著她纖細白嫩的手指看著孫匡,嘴角挑起,放下了長刀:「說,他是怎麼掐死我從姐地?」

    侍女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將事情說了出來。孫匡那天拿烏頭茶去給曹沖,正巧被她看見了,她和曹沖姐弟情深,當然要阻止孫匡,孫匡辯說不成,一怒之下,竟然伸手掐死了她。然後又給身邊地人許下重諾,事成之後回到東吳一定重賞,他身邊的人本來就是東吳孫家的人,對此當然不能有任何意見。而這個侍女是唯一的曹家的人,便她雖然是曹家的人,卻是孫匡事實上的小妾,早被文采出眾,相貌堂堂地孫匡所吸引,一聽孫匡要將她扶正,便也沒有多想,就應了下來。

    「早知如此,還是當初狠下心殺了你好。」孫匡長歎了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挺起了胸膛說道:「不錯,烏頭茶是我下地,你從姐也是我殺的,你殺了我吧。」

    「你來做人質,玩詐降,本來就跑不掉,你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地。」曹沖挑著嘴角笑了笑:「我第一次和你見面就說過,你不要虧待我的從姐,否則我饒不了你,看來你沒有聽進去。」

    他揮了揮手道:「將這些人全殺了,孫匡剁成肉醢,送給孫權嘗一嘗。我替他剪除了這些礙事的枝枝葉葉,他沒有後顧之憂,也該放心一戰了。」

    他說完了輕鬆的跳上了車,卻將旁邊觀看的眾人驚得目瞪口呆。一直都以為倉舒公子仁慈,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雷霆手段,將孫匡的人全部斬殺也就算了,反正這年代殺個把僕人小妾也是常事,殺孫匡也是正常,他是做人質的,這孫權都把水軍給燒了,孫匡也該死了。但做成肉醢,還要送給孫權嘗嘗,卻還是有點讓人震憾。那些本來覺得倉舒有些婦人之仁的人不免縮了縮頭,暗自吃了一驚。

    「你殺孫匡是因為你從姐?」曹操有些不解的問剛爬上車來,一臉殺氣的曹沖。

    「是,誰動我的家人,我就要誰的命,管他是誰。」曹沖氣哼哼的坐下,想起那個溫柔可人的堂姐居然被孫匡活活掐死,不由得又流出淚來。他一聽到從姐死了,就覺得可疑,這麼多僕人侍女都不少一個,唯獨從姐掉江裡淹死了?他想起了那天孫匡手上的抓痕,就懷疑到了孫匡,可恨孫匡當時還說是從姐發雌威撓的,原來果然是這麼回事。他雖然是個冒牌的曹沖,卻為從姐和那個真正的曹沖之間的感情所動,潛意識的認為從姐疼愛的就是自己。何況這個從姐命也太苦了,從小喪父,作了孫家的媳婦也沒享什麼福,唯一感到開心的就是孫匡對她還不錯,沒想到最後居然被這個還不錯的丈夫親手掐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從姐,他都必須殺了孫匡才解恨。

    曹操看著傷心的曹沖,沉默不語,眼角的皺紋卻露出一絲笑意,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暈。

    大軍回到江陵,曹操立刻給曹沖補足了人手。黃忠升為偏將軍,魏延升為裨將軍,手下衛士增至一千,由他們二人到各營中自行挑選。又從武衛營挑了二百虎士,曹衝將經過這次血戰的二十八個虎士全部分下去讓什長伍長,另挑了十人到自己身邊。

    忙了兩天曹沖總算將人手補齊,在麋氏姐妹和趕來的蔡璣的護理下,有張仲景這位大師的藥粥調理,他的身體也恢復了健康。這天正在校場裡看著黃忠和魏延對著那幫新人訓話,曹操派人來找他,說有要事,要他立即前去。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7:57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三十九節 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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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的臉色很不好,一來是他的身體不好,經過張仲景的診斷,大喬那支鐵釵傷了他的肺,要長期靜養,最好是能動手術將肺中的壞死部分切除。後面的話張仲景沒能說,曹操知道他的意思,這種外科手術,只有華佗有把握,張仲景作為一代大師,長項在方劑,對這個卻並不精通,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華佗的麻沸散,要動刀就只有讓曹操生挨著。曹操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挑戰性太高,還是緩緩再說。

    二來是曹操的心情很不好。周瑜近三萬精兵上岸追殺,全盤接收了他遺棄在大營裡的物資不說,還窮追不捨,要不是張遼反應比較快,帶著所部人馬死死的頂住了他的攻擊,只怕周瑜會一路追到江陵來。儘管如此,情勢還是不容樂觀,張遼所部和隨後從夏口撤回的徐晃所部共一萬多人被周瑜的三萬人堵在華容城,進不得退不得。曹操大為光火,本想派於禁等人前去支援,但他們都被火燒得不輕,在水寨中的人手折損殆盡,五子良將三個被燒了,兩個被圍了,讓曹操不能不上火。

    那一萬人丟得,張遼和徐晃丟不得。

    曹操盤點了一下帳下的將軍們,居然發現一個問題,他手下幾十個將軍,但除了這五人以外,能獨立領兵的還真不多,馮楷、路招這些人跟著大軍行動還中規中矩,真要讓他們獨立行動,特別是這種大敗之後的救援行動,確實有些讓他不放心。

    曹仁倒是能打,但這一路不利騎兵行軍,他去了作用也不大。曹操想來想去。又想到了曹沖。曹沖在這次堵截劉備的戰事中,表現出了足夠的決斷力和選擇戰場的眼光,先是憑著有力地形,五百人將劉備孫賁地六千人堵在山澗裡進退不得。後又憑著一個彎口,五百人堵住了劉備三千親軍,愣是讓他折損兩千多人而未能前進半步。這些讓曹操很滿意,所以很自然的又將這次任務交給了曹沖。

    「父親,不知有何事?」曹衝進了門,就對虎著臉的曹操拱手施禮。

    曹操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笑容:「身體怎麼樣了?」

    「多謝父親。已經無礙了。」曹沖說著。曲臂做了個很強壯的姿勢,逗得曹操一笑,招手讓他坐到自己地身邊,指著地圖說道:「張文遠和徐公明被周瑜堵在華容城了,你岳父蔡德也在其中,共有一萬多人,所帶的糧草大概也快消耗盡了。帳下諸將損失較大,心魂未定,你能不能走一趟?」

    曹沖一聽,立刻拱手:「兒子願往。」

    曹操滿意的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推辭。這一路不利騎兵行走。你就帶著本部。由叔權和子文各帶兩千人配合你,你看夠不夠?不夠的話再讓馮楷和路招跟著去。」

    「父親,周瑜號稱有三萬精兵,但實際不足兩萬五千人,張徐二位將軍已經有一萬多人,我再帶五千人前去,打破包圍救出二位將軍足矣。人多了行動不快。就由他們多帶糧草,後續跟上接應吧。」

    曹操一聽。哈哈大笑,擺手讓人叫來了夏侯稱和曹彰,二人一聽可以獨自帶兵跟著曹衝去救人,心中大喜,連聲慶諾。曹操看著這下一輩中最傑出的三個少年,又是開心又有點擔心,叮囑了又叮囑,這才讓他們前去準備。曹沖三人出了門之後,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又讓許調了一千虎士交給曹沖。

    曹沖看著彪悍的一千虎士,欣喜不已。黃忠和魏延的一千人雖然是諸軍中挑出地矯矯者,但組合時間不長,陣勢不夠熟悉,威力還不能盡數發揮出來,只有自己新得地二百虎士原本就是許精心操練過的,武技出眾,身體素質也夠好,是那種拉出來就能打硬仗的。這次前去救援,原本也是指望著他們打出一個缺口,把人救出來了事。如今有了這一千虎士,再加上曹彰和夏侯稱二人的四千人馬,配合隨後跟進的馮楷和路招,說不定倒可以和周瑜玩玩。「倉舒,父親對你期望很高啊,總共兩千虎士,倒有一半多到了你手中。」曹彰攬著曹沖的肩膀有些羨慕的說道。他是和曹沖一起得了十個虎士的,如今曹沖已經有資格指揮一千虎士作戰,他還只能帶著十個虎士衝殺,不免有些感慨。

    「這一千人是我暫時指揮,任務結束還得回武衛營的。」曹沖笑道:「你也不用羨慕我,這次把仗打好了,你以後帶上十萬精兵都有可能的。叔權,你別笑,你也是如此。」曹沖看著壞笑地夏侯稱說道。夏侯稱收了笑,拱手躬身施禮:「末將謹遵大人教導。」

    曹沖看著一臉嚴肅地夏侯稱,無奈的搖了搖頭,翻身上馬,對領著一千虎士的許儀說道:「出發!」

    「倉舒現在真有將軍的樣子了。」夏侯稱直起腰,摸了摸頭道。曹彰笑著打了他一下:「走吧,大軍面前,不要分不清場合,私下裡開開玩笑是無妨的,下屬面前還是正經一點的好。」

    夏侯稱尷尬的一笑,也回身走到自己地部屬面前,翻身上了他那匹白馬,按序出發。

    張遼扶著華容城地城垛,看著遠處的周瑜軍營,有些不解地問道:「公明,你說這周瑜三萬大軍圍住我們,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卻是何意?」

    徐晃撇著嘴,輕鬆的笑道:「還不是你的人打得太猛了,五千人硬扛了他三萬人半天,他既然攔不住曹公,自然也就不急了。現在攻城,我軍尚有鬥志,他的傷亡自然也重。多等兩天,我軍軍糧用盡,士氣低迷,他再攻城,豈不是撿個大便宜。」

    張遼笑了。大手拍了一下城磚:「我只怕他會白等一場,曹公豈會放棄我們這一萬多人不管?援軍只怕已經在路上了,屆時裡應外合,誰勝誰負還未必呢。」

    徐晃點頭道:「我看這周瑜也不是料不到這一點。此時只怕將重兵守在華容道上,準備打援呢。」他忽然頗有興趣的看著張遼:「文遠,你說曹公會派誰來救援?」

    張遼想了想:「於文則他們三個這次損失不小,只怕一時來來了。想來想去,只怕會是路文來或者馮文范吧?」徐晃笑著搖了搖頭:「文遠,你漏算了一人?」

    「子文公子?」張遼想起這次隨虎豹立了戰功的曹彰,但想想又搖了搖頭。他還沒獨立帶兵呢。這麼大的任務應該不會由他來。他又想了想,忽然叫道:「你是說倉舒公子?不會吧,聽說曹公最近頗不喜他呢,在烏林可訓斥了他好幾次。」

    徐晃點點頭,含笑說道:「我估計十有**是他,上次在鄧塞,他將計就計,又沒耽誤時間,還差點打了魏延王威一個反伏擊,後來率西涼鐵騎追擊長阪。在劉備地埋伏外全身而返。可見用兵頗有章法,此次他雖然不得曹公歡喜,卻是因為他反對孫賁來降之事,現在都已經知道孫賁確實是詐降,曹公哪裡還會不喜,只怕歡喜不過來了呢。於文則他們三個一時無法恢復元氣,只有倉舒公子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說得有理。」張遼指著快步走來的一個侍衛笑道:「不用等多久了。馬上我們就能知道你猜得對不對了。」那個侍衛走到他的跟前。拱手施禮道:「二位將軍,倉舒公子命人送進消息來了。」

    「哈哈哈……」張遼徐晃相視而笑。笑得侍衛有些莫名其妙,好奇地翻了翻白眼。張遼見了,也不多說,招手讓人將信使帶了過來。信使行了禮,起身說道:「我家公子奉丞相大人命,率六千人馬前來接應二位將軍,請二位將軍向西,與我家公子會合。」說著,將曹沖的手令遞到張遼手中。

    張遼看了,須大笑,又遞給徐晃,徐晃掃了一眼,也含笑不語。兩人相視一眼,各自搖頭。

    第二天凌晨,周瑜剛用完早餐,尚未升帳,就聽到了華容城裡震天的鼓聲,他側耳聽了片刻,聽出鼓聲來自城西,不由心中一喜,立刻擊鼓聚將。不大一會兒,周泰、潘璋、董襲、韓當等人匆匆而來。周瑜不等眾人坐定,立刻派發將令,命周泰、潘璋從東門攻城,破城後立刻從後追趕,董襲、韓當各帶本部人馬攻南門和北門,如見敵軍出西門,則立刻棄城追擊。同時命人通知在西門外埋伏的甘寧和呂蒙,盡起伏兵,先纏住援兵再說。

    一時間小小的華容城鼓聲四起,戰意沖天,周泰和潘璋領著兵出了營,在華容城東門外剛擺開陣勢,連動員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忽然空蕩蕩的城樓上一陣震天地鼓響,接著城門大開,一彪騎兵急馳而來。當頭一桿戰旗迎風飛舞,領著一個小將,手中一桿長戟,明晃晃地戟尖閃著寒光,一馬當先的就衝了出來。一百五十步的距離轉眼即到,一馬就撞進了目瞪口呆的周泰陣中,長戟一揮,三名士卒喪命,跟著身後的幾百騎兵就帶著驚人的殺氣衝進了陣中。

    周泰大驚,不是說敵人已經棄城向西突圍了嗎,怎麼騎兵還從東門衝了出來?他顧不上多想,立刻狂呼:「結陣!結陣!」可是擺起衝擊陣型的士卒被騎兵給沖得亂七八糟,哪裡還聽得見他的聲音。

    張虎帶著騎兵幾息之間就沖透了周泰的戰陣,他一邊側歪在馬上強迫戰馬轉向,一面狂呼著:「轉向,轉向加速,繼續衝擊,繼續衝擊……」幾百騎兵悶聲不語,一個個歪在馬上,強迫戰馬調整了方向,繞了半個圈,重新加速,踏著隆隆的蹄聲,再次橫向衝進了周泰地戰陣。

    加到極速地戰馬,帶著無可抵擋的殺氣,將慌亂的江山士卒沖得人仰馬翻,馬上騎士的長戟,所經之處血光迸現,絕無活口。手執刀盾的江東士卒在騎兵面前,毫無反抗的能力。衝上去要麼被長戟挑飛,要長被戰馬撞飛,基本上碰不到騎士的邊,一時間狼狽之極。

    張虎帶著鐵騎。一路衝陣而過,他並不耽擱,再次衝破了周泰地戰陣之後,直接衝進了剛轉了一半方向地潘璋的戰陣。潘璋見騎兵從城門裡衝出來時就嚇出一身冷汗,自己地陣型不是防禦陣型,根本擋不住騎兵地衝擊。他見張虎帶著先衝進了周泰的戰陣,立刻下令將陣型前後轉向。生怕張虎會回頭轉向他的陣型。只是他沒想到張虎橫向再次穿過周泰的戰陣,接著衝著自己的側翼過來了。

    潘璋暗自叫苦,卻無可奈何,眼看著張虎衝進了自己的側翼,手中長戟挑起一名士卒遠遠的拋了開去,卻無法接近,只得狂呼著帶著自己地侍衛殺了上去,希望能憑自己地一勇之力稍微阻擋一下騎兵的速度,只要騎兵速度下來了,那就是挨宰的命了。

    張虎看著帶著侍衛奮力殺來的潘璋不屑的一笑。一面大叫著「加速」一面將手中的長戟刺了過去。潘璋舉盾相迎。張虎長戟一抖,從他的盾邊滑過,一戟將他身後的一名侍衛的脖子劃斷,飛馬而去。潘璋卯足了勁卻頂了個空,剛要大罵,後面的騎兵衝了過來,十幾桿長戟似乎不分先後地捅在了他地大盾上。一陣陣強勁的力道傳來。潘璋強撐了不到兩息。一口鮮血突口而出,被一桿長戟頂得倒飛而起。仰面栽倒在人群中。

    張虎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搶起手中的長戟,狠狠的砍在潘璋的大旗上,大旗轟而倒,將下面的幾個士卒砸得東倒西歪。等他們明白過來,張虎已經帶著騎兵衝出了陣勢。

    準備到城西去攔截援軍地周瑜接到消息,帶著整裝待發地親衛衝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將周泰和潘璋地戰陣沖得七零八落的張虎等數百騎飛馳而來,他氣得面色鐵青,正要下令上前攔住這些囂張的騎兵,卻見張虎帶著人從他的陣前一掠而過,留下一陣箭雨,揚長而去。沒有來得及防備的周瑜軍被這一陣箭雨撩倒了上百人,等他們張開弓的時候,連馬尾巴都看不到了。

    張虎心情特別好,被周瑜困了幾天的怨氣終於發出來了,真叫個暢快淋漓。他帶著幾百騎兵一種狂奔,在路過南門時見正準備攻城的董襲軍陣不整,又是一聲呼嘯,縱馬沖營而過,留下上百具屍體,呼嘯而去。看得措手不及的董襲目瞪口呆,實在相不通城東怎麼會有騎兵突然衝了出來。

    張虎轉到城西,趕上了已經出城而去的張遼和徐晃本部,見他們正貓在城西的小山裡,看著遠處山坡下甘寧和呂蒙所部魚貫而出與來援的曹沖等人正在激戰。一見張虎回來了,張遼臉頓時繃緊了,虎著臉問道:「順利嗎?」

    張虎收了臉上的笑容,恭恭敬敬的應道:「回將軍,還算順利,受傷五十三人,無人陣亡,斬殺過千,奪潘璋戰旗,城東的周泰和潘璋,城南的董襲所部大亂,一時不可能攻不過來。」

    「差強人意。」張遼聽得戰果如此輝煌心中得意,臉上卻不肯露出一絲笑容。回頭對徐晃說道:「公明,公子此計果然有效,周瑜一心想來摘桃子,卻沒想到被殺了回馬槍。唉,公明,這回馬槍倒底怎麼使啊?」

    「我怎麼知道。這詞是公子說的,你還是去問公子比較合適。」徐晃笑道,指著前面的戰場說道:「前面已經打成一團粥了,呂蒙和甘寧都已經出來了,讓子威喘口氣,等會兒以騎兵衝陣,我們隨後殺上,趁著周瑜沒趕過來,殺甘寧和呂蒙一個措手不及。」

    張遼拍拍手道:「正是,這兩個賊子,像陀屎一樣堵著我們的歸路,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他們這兒一萬五千人,我們加起來近兩萬,為什麼不一口吞了他們?」

    「公子可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他想要周瑜那條大魚呢。」徐晃笑道:「我們被困了四五天了,這時候衝出去,未必是他們的對手,還是衝過去補充了糧食再說吧。」

    張遼點頭,他們被困在華容城多日,為了能多挨幾天,一直沒敢放開肚皮吃一頓。公子昨天送來了信,說今天接應他們突圍,這才讓士卒飽餐了一頓,但體力還是沒有恢復,要和江東軍死嗑還是有些力不從心,還是按徐晃所說,先衝出包圍圈再說。

    徐晃看了看遠處的戰陣,又回頭看了看華容城方向,站起身來說道:「好了,甘寧和呂蒙已經盡數出動,也該我們出手了。文遠,把我們手中的騎兵全集中起來,打他們一個下馬威。」

    張遼哈哈一笑,瞇起眼睛看了看遠處,大手一揮:「那我就先走一步,公明隨後就來。」

    「好!」徐晃微微一笑,兩人拱手作別。張遼翻身上馬,執戟在手,一聲長嘯,帶著準備停當的一千多騎兵沿著山坡奔馳而下。藉著緩緩的坡勢,馬速很快就加到了極限,張遼在張虎等人的護衛下,如一隻離弦的利箭,直奔負責攔截的凌統軍。

    「放箭!」張虎一聲狂嘯,率先鬆開了手中的弓弦,就連張遼都聽從號令,一起射出了手中的箭,隨後棄弓執戟,縱馬狂奔。一千人射出的箭,如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瞬間飛過了百十步的山坡,一頭扎進了凌統軍中。跟著箭雨而來的,是人如虎馬如龍的一千鐵騎,速度加到了極限的鐵騎。

    鐵騎的身後徐晃帶著一萬大軍,似三條黑龍,分成三路,張牙舞爪的從山坡上奔了下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8:18
第三卷 赤壁火 第四十節 脫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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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行的幾匹戰馬高高躍起,帶著巨大的衝力撞在了長矛上,長矛應聲入體,戰馬狂嘶一聲,栽進陣中,將攔在前面的盾牌手壓在身下,後排的長矛手也被撞得東倒西歪,排得緊密的陣型立刻被衝開了一個口子,幾個士卒大呼著,手持長矛上前堵截,卻被隨後殺到的騎士手中長戟劃胸而過,甲裂人亡。張遼縱馬而入,手中長戟一揮,從五名江東士卒胸前劃過,帶出一串血珠,人已經衝入陣中,藉著馬勢再出一戟,將一名正在大呼的什長挑在戟尖,向前突進。

    一千多騎兵從缺口魚貫而入,縱馬踩踏,手中長戟如噬血狂魔,吞噬著江東士卒的性命。陣中的凌統見了,一邊指揮放箭,一邊收縮陣型,想要密集陣型堵住騎兵的道路,逼得戰馬無法前進,再將他們殺死在陣中。他知道身後的甘寧和呂蒙兩部正與來援的曹沖部六千人激戰,如果自己擋不住這一萬多人,他們腹部受敵,不僅無法完成都督的命令,只怕他們自己也會栽在裡面。

    只要支撐到都督趕到,我兩萬人圍攻一萬多人,沒有不勝的道理。凌統冷笑一聲,揮手下令放箭。

    「舉盾!」張虎一聲狂嘯,左手抽出腰間的長刀,奮力朝陣中的凌統甩了過去。十來步的距離轉瞬即到,旋轉的長刀撲的一聲扎進了凌統身邊傳令兵的胸口,那個傳令兵晃了一下,看著胸前半截戰刀,無力的放下了手中的令旗。

    一愣神的時間,以張虎為尖鋒的騎兵以幾十人地代價一下子衝到了凌統的身前,他手持長戟衝著凌統衝了過去。凌統身邊的兩片侍衛大呼著將凌統掩在身後,一人架住張虎的長戟,一人奮力殺近。張虎大怒,手中長戟一推一拉。割斷了那個侍衛地脖子,擊殺了那名侍衛,卻被另一人殺到身邊,那人不顧刺到身邊的兩柄長戟,在長戟入體前一刀砍斷了張虎的馬蹄。

    戰馬轟然而倒,張虎身子一歪,險些被壓在馬下。幾名江東士卒見了。狂呼殺到,三柄長刀同時砍到。張虎來不及起身,擲出手中長戟擊殺一人,在地上打了個滾,雙手抓住一個士卒的腿,大吼一聲橫掃起來,將三名衝到身前的士卒給撞得立足不穩,手中長刀全部砍進了那個士卒的身體,跟著被隨後趕到的幾名騎士殺死。

    凌統大怒,長刀指著落地地張虎一陣長嘯。帶著侍衛殺刀。一心想將張虎擊殺在陣中。十幾人剛要接近,張遼帶著人殺到,縱馬而過,長戟在凌統身邊一掠而過,推傷了凌統地手腕,同時擊傷他身邊一名侍衛。身後的騎士跟著向凌統遞同了手中的長戟。凌統侍衛大驚,拚命上前。以數人的性命為代價將凌統拖到陣中。

    張遼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順手將張虎拉上一匹空鞍戰馬,父子同力。如狂飆突進,刀戟交加,再進二十步,率先衝出了凌統的戰陣。騎兵們一陣吹叫,不顧身後亂飛的長箭,穿過凌統的戰陣,直奔呂蒙的後陣而去。凌統大急,本想綴上來追趕,徐晃的一萬人卻如狼似虎地殺了過來,他只得捨了騎兵,回頭一心一意地對付徐晃。

    徐晃所部被江東人困了四五天,怨氣十足,如今聽說不遠處就是前來接應的倉舒公子,不光是上萬的大軍,還有充足的糧草,一個個歸心似箭,玩了命的向前衝殺,努力要將騎兵衝出來的缺口擴大再擴大。凌統的五千人雖然佔得有利地形,又有旺盛地士氣和充足地體力,但剛才被騎兵輕易的衝陣而過,心理上受到了一些影響,再被一心想回家地曹軍一衝,頓時吃緊。堵了半天的缺口竟被越衝越大,隨時有崩潰的危險。

    凌統看著寂靜的華容城心急如焚,眼看自己手下的士卒在曹軍的衝殺下傷亡漸增,預料中的援軍卻一點影子也看不到,不由得他不上火。他又派出去兩個傳令兵去找都督求援,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帶著親衛就衝著缺口殺了上來。

    「殺!」凌統一聲暴喝,一刀將面前一個曹軍斬為兩段,舉步上前,長刀連斬兩人。身邊的親衛衝上前,亂刀斬下,將廝殺正酣的曹軍打得連連倒退。旁邊的江東士卒立刻趕上,刀矛齊下,擠進陣來的曹軍立刻倒下去好幾個,士氣大落,缺口立刻變小了好多。

    站在小山坡上的徐晃一見,手中長刀輕揮,幾個親衛立刻抽出戰刀,拉起手弩殺了下去。這些人都是跟著徐晃征戰多年的悍卒,他們一殺到陣前,被凌統殺得步步後退的曹軍立刻有了主心骨,嘶吼著又衝了上來。幾個侍衛直接對上了凌統,剛到面前,幾個人就一起舉起了手弩,數支短弩疾飛而至。

    凌統大驚,連忙將盾牌擋在胸前,撲撲幾聲,幾支短弩釘在了盾牌上,一支飛過凌統的耳邊,射進他身後一個侍衛的眼中,還有一支深深的扎進了凌統的大腿。

    凌統腿一軟,那幾個侍衛已經殺到,三把長刀一起呼嘯而下。凌統大怒,舉盾相迎,轟的一聲,他被砸得單腿跪地,那些侍衛一看大喜,搶刀猛劈,一心想把凌統斬於刀下。凌統的親衛見了,奮不顧身的衝了上前,護在凌統身前,拚命的攔著那些悍卒。

    凌統一傷,江東士氣大落,上前的親衛又不是徐晃親衛的對手,片刻之間連折三人,剛小了一點的缺口立刻變大了一圈。徐晃一見,微微一笑,手一揮,帶著剩下的十幾個親衛就衝了上來。

    曹軍見主將上陣,士氣大振,齊聲大喝,將失去的指揮的凌統部沖得節節後退。曹軍以那幾個悍卒為尖鋒,如一把利劍,越刺越深,緊緊的綴著騎兵的尾巴,一刻以後。就在一縷煙塵出現在華容城西地大道上時,曹軍步卒緊跟著騎兵的尾巴,將凌統的戰陣上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一萬多人如破堤而出的洪水,將缺口越衝越大。轉眼之間就衝過了凌統地堵截,如同洶湧的巨浪,撲上了剛被騎兵衝亂了陣型的呂蒙部後陣。

    呂蒙面對的正是曹彰帶的兩千人和許儀帶領的一千虎士,雖然他有五千人,略佔點優勢,但面對著一千虎士,他卻寧可願意一萬大軍。這些人簡直太猛了。一個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武技還特別精熟,普通的士卒碰上他們,根本不是對手,那個領頭地許儀更是凶悍,刀下從不空回,這小半個時辰裡死在他手下地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而曹彰帶的人雖然沒有虎士那麼精悍,但一對一也不比江東士卒差,而曹彰比起許儀來也不遑多讓,手中戰刀呼嘯。刀刀帶血。呂蒙親眼看到他一刀斬下一個士卒人頭的同時。另一隻手活生生的扭斷了另一個士卒有脖子,然後拎起那個士卒橫掃翻了兩個。

    這***還是人嗎?呂蒙暗暗叫苦,聽著後陣傳來的喊殺聲,心中暗罵凌統,這個凌公績是不是公報私仇啊,知道我和甘興霸關係好得像兄弟,把甘興霸的仇積到我身上來了。這個時候居然讓騎兵衝我的後陣?等都督來了一定告他一狀。

    呂蒙想著。扭頭看了一眼後陣,這一看讓他大驚失色。破口大罵。只見透陣而出的曹軍步卒如漫山的洪水,一洩而下,轉眼間就撲上了他地後陣。這下子前後受敵地戰陣立刻如狂滔巨浪中的石柱,不停的搖晃起來,隨時都有可能被掀翻。

    「求援……快求援……」呂蒙嘶聲吼道,雙兔大旗很快就豎了起來,只是甘寧現在想救他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他面對的是帶了兩千人的夏侯稱,本來他在陣中指揮,後來一見那個年輕的白袍小將殺人殺得那麼囂張,一邊殺還一邊亂叫,每殺一人都要衝著他輕蔑的搖搖手指,不由得怒氣衝天地帶著親衛就衝了上去,沒想到這一上去就被夏侯稱粘住了。

    曹沖安排任務時就決定了,張遼和徐晃沖呂蒙地後陣,所以許儀的一千虎士和曹彰地兩千人衝擊的也是呂蒙的前陣,力爭在短時間內打通呂蒙戰陣,將徐晃和張遼救出來再說。而夏侯稱的任務就是拖住甘寧,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過來支援呂蒙,直至兩千人死光,夏侯稱陣亡為止。當時曹沖還特地問他,兩千人能不能擋住甘寧,結果對安排頗有些不滿的夏侯稱手一揮,不當回事的說道:「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夏侯稱沒有說謊,他開始是呆在陣中指揮的,一邊用手中的弓箭招呼甘寧部的將校,一邊指揮士卒隨時衝擊甘寧陣中出現的薄弱環節,兩千人打得有聲有色,竟讓甘寧一時沒有脾氣。等甘寧發了火,指揮將士全力上前時,他又裝作不敵,帶著人且戰且退,把甘寧部拖進了生個地形狹窄的地帶,接著自己就帶著親衛殺進了戰團,哪裡有最凶悍的江東士卒,他就殺向哪裡,每每江東士卒要突破的時候,他就像一把大錘,將甘寧部的劍鋒砸斷。

    最讓人生氣的是,他居然每砍倒一個人就大聲的歎一口氣,然後指著在陣中指揮的甘寧直搖手指,那種感覺就像甘寧是不敢和他對陣,只敢躲在陣中一樣。性如烈火的甘寧哪吃他這一套,將令旗交給身邊的副將,一手提著刀,一手纏著一根鐵鏈就衝了上來。

    甘寧一到陣前,手中鐵鏈翻飛,剛抽翻了兩個曹軍士卒,就和夏侯稱對上了。夏侯稱囂張的扔掉了手中的盾牌,雙手舞刀旋風般的衝了過來。甘寧的鐵鏈剛舞起來,夏侯稱已經衝進他的身邊,一刀攔開他的長刀,另一刀衝著甘寧的手就劈了過來。甘寧大驚,這一鐵鏈就算抽到夏侯稱的後背,自己的左肋也要吃一刀,一命賭一命他可不幹,想也不想的就將纏了鐵鏈的手迎上了夏侯稱的長刀。

    這正中夏侯稱的下懷,他撒手扔刀,一拳轟在甘寧的胸前,一擊即回,順手就抓住了甘寧的鐵鏈。兩人都是單手用力,甘寧吃驚的發現這個還沒長几根鬍子地小子力氣大得驚人,左手拽著他的鐵鏈,居然和他的右手不相上下。而他的左手刀卻敵不過夏侯稱地右手刀來得順便,被夏侯稱叮叮噹噹一頓砍,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一時間被動無比。更讓他覺得被動的是,夏侯侯身邊的侍衛撈著夏侯稱手後長長的鐵鏈就往後拽,幾個人一起使力。活生生的將甘寧拽進了曹軍的包圍圈。然後幾十個人圍著甘寧一陣亂砍。

    甘寧身穿重鎧,這普通的環首長刀傷不了他,但他卻被夏侯稱這種不要臉地打法給激怒了,左手地長刀翻刀,一邊拚命抵擋,一邊抽空還擊。只是夏侯稱陰魂不散的纏著他,死死抓著他的鐵鏈不放,右手的長刀不停得向甘寧的手和臉招呼,搞得甘寧叫苦不迭,在幾個拚死殺進來的侍衛的護衛下。好容易才鬆開了纏在手上的鐵鏈。接過一柄長刀,雙刀猛砍。夏侯稱這時卻退了一邊,帶著人攔住甘寧後撤的道路。甘寧想要退回陣中是千難萬難,只有向前殺,而前面有上千的人等著你去砍。

    甘寧氣得暴跳如雷,他看到了呂蒙地雙兔大旗,卻無計可施。他自己都被困在陣中了。哪裡還顧得上呂蒙。

    「殺出去!殺出去!」甘寧嘶聲大吼,手中雙刀舞成一團花。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團血花,但曹軍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樣,剛砍死一個,又衝上兩個,殺得甘寧手發軟,卻還是越聚越多。而他地本陣因為要救他,也只得拚命向前,和夏侯稱的兩千人攪在了一起,想分也不容易分開。

    「殺!」一個曹軍士卒紅著眼睛掄刀就衝了上來,也不架甘寧的刀,一刀狠狠的砍在了甘寧的左手臂上。甘寧手臂被砍得一痛,握不住手中的長刀,右手掄起長刀重重的敲在那個士卒地頭上,接著長刀在他地脖子上一拉而過。那個士卒脖子邊噴出一股血箭,卻依然不退,撲上來一把抱住了甘寧,將甘寧的長刀壓在他地胸前。

    後面的曹軍一見大喜,三柄長矛,兩把長刀同時招呼了過來。

    甘寧目眥俱裂,急步後退,握著長刀的右手用力頂起那個士卒,用他的後背架住了那兩把長刀,扭頭讓過三柄長矛,長刀上撩斬斷了那個已經氣絕的士卒依然抱得緊緊的雙臂,緊接著砍在一柄長矛的木柄上。長矛被砍歪,從他的耳邊掠過,一下子挑起了他的頭盔。

    甘寧覺得脖子一涼,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飛起一腳踹在那個士卒欲倒的屍體上,將那個士卒踢飛,砸得身後幾個曹軍腳步一窒。趁著這個空檔,甘寧回身就走,單手用力,連劈三刀,斬殺三名擋在面前的士卒,跟著一刀砍向廝殺正酣的夏侯稱。

    夏侯稱聽得腦後風聲,回手一刀橫砍,正砍在甘寧的長刀上,甘空一刀砍空,兩人如面對生死仇人一般,不約而同的左手成拳,幾乎同時轟在對方的左胸。兩人各自倒退了一步,甘寧恨恨的看了夏侯稱一眼,轉身就走。

    夏侯稱被甘寧那一眼看得大怒,揮手一刀將甘寧一名侍衛砍倒,拔步正要追趕,旁邊一個侍衛大叫道:「大人,公子傳令收兵了,我們撤吧。」夏侯稱抬頭一看,曹沖所站之外果然正舞著一桿撤退的大旗。他恨恨的罵了一聲,吐出一口唾沫,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右胸喝道:「撤!」

    就在夏侯稱和甘寧以命搏命的時候,徐晃和張遼殺透了呂蒙的戰陣,一萬多人如奔流的大江,衝出一條血路。許儀和曹彰斷後,且戰且退的撤出了戰團。曹衝下令,徐晃和張遼先撤,夏侯稱隨後,最後是曹彰和許儀,緩步退進了狹長的華容道。

    收攏了隊伍的周瑜來遲了半個時辰,就是這半個時辰裡,歸心似箭的徐晃和張遼部將呂蒙部沖得一塌糊塗,付出了近三千人的代價,也讓呂蒙部折損過半,甘寧部損失較小,傷亡不足千人,斬殺曹軍過千,算是沾了點便宜。當然要不是甘寧中了夏侯稱的詭計,導致大軍沒有人有效的指揮的話,戰果可能不僅於止,也許能全殲夏侯稱部也說不定。

    周瑜臉色鐵青,看著大腿上插了一支短弩。脖子流血不止的凌統,再看看對著凌統橫眉冷目地呂蒙,不知如何說才好。凌統部損失慘重,先是被張遼的騎兵衝陣。又被徐晃的萬人壓著打,五千人只剩下一千多人。總帳算起來,曹軍折損六千多人,還有騎兵三百多,而江東軍竟然折損近七千,加上被張虎騎兵衝陣損失的人手,足足八千有餘。

    這讓一心要活捉張遼和徐晃地周瑜不能不惱羞成怒。卻怪不得別人。要不是他的一萬五千人沒有拖住張遼和徐晃的一萬多人,如何會讓來援的六千人打破了呂蒙的堵截,將人救走?半個時辰,就差這個半個時辰,要不然現在曹軍兩萬人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要不是我後陣被沖,如何會讓徐晃衝出去。」呂蒙越想越囊,自己五千人前面要頂住三千,後面還要面對近萬人,這仗怎麼打?甘寧五千人被兩千人纏住,這凌統怎麼也不在徐晃後面砍一刀?如果他能在徐晃後面砍一刀。他何至於這麼狼狽。一個衝鋒就讓人透了陣?

    「子明,別說了。」周瑜不滿的看了呂蒙一眼,凌統損失慘重,也不是沒有回頭想咬住徐晃,只是你自己五千人沒頂住人家三千人,甘寧五千人又被人家兩千人纏住,差點連甘寧都栽在裡面。你怎麼不說?就因為甘寧和你交情好?

    「諾!」呂蒙見周瑜面色不善。也覺得自己有點偏心,沒敢再往下說。

    「我們還有兩萬多人。對方現在只有一萬出頭,跟上去,不要靠得太近,逼著他們不能休息,拖垮他們。」周瑜指了指前方,「董襲為前鋒,甘寧跟上,凌統回去守華容。其他人依次出發。」

    「諾!」眾將應命,收整了隊伍之後,立即出發。

    「二位將軍辛苦!」曹沖對著徐晃和張遼拱手施禮。

    「公子辛苦,有勞公子前來接應。」徐晃和張遼見曹沖面無喜色,不由得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絲滿意。才十三歲帶兵打數萬人地大仗,一萬八千對三萬,居然還佔了上風,卻一點得意也沒有,不能不說小曹主公比起老曹主公來更勝一籌。丞相如果早聽公子地,何至於此。

    「二位將軍,請速速向前,路馮二位將軍帶著輜重在章卜穴接應,到了那裡休息一陣之後,咱們再反過來打周瑜一個伏擊。」曹沖見他們神色謹然,心中一笑,臉色卻是平靜如水,語氣平和的說道。

    「怎麼?公子還要打?」張虎一聽,不禁有些意外。

    「周瑜不識時勢,還沒死心,當然要打痛他才行。」曹沖指了指遠外剛剛出現的江東軍,笑著說道。張虎回頭看了一眼,怒氣上衝:「這個周瑜真是可惡,還想追來嗎?」

    「所以要再給他一個教訓。」曹沖笑道。

    張虎心中一動,看了一眼老爸張遼,見張遼微微點頭這才拱手道:「公子,我願留下聽公子吩咐。」

    曹沖哈哈一笑:「子威,這一路不會有仗打,你先到章卜穴,養精蓄銳的等著周瑜上門。」

    徐晃有些不解的看著江東軍:「公子是說,這華容道一路周瑜不會趕上來交戰,就這麼一路綴著我們,要到華容道西的章卜穴才會進攻?」

    曹沖笑了,你當然不知道老毛子怎麼對付拿破輪子的那個皇帝和希特勒那個瘋子。這種狼群追老虎的辦法,算是個新鮮玩藝。他拱手笑道:「我估計周瑜此次損失如此之大,必不甘心,又不願意與歸師相較,必然會一路緊逼,不讓我們休息,這一百多里的華容道走完了,我們也該被他拖垮了,到時候他再上前撿個便宜。所以我要二位將軍趕到前面去,吃飽喝足,好好休養兩天,在章卜穴埋伏好了,等周瑜前去進

    徐晃想了想,輕輕的點了點頭:「公子高明,此計看起來極險,卻又是極是高明。不過,晃以為,公子先行,晃來作餌,方為穩妥。」

    「哈哈哈……」曹沖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徐晃地肩。壓低了聲音說道:「橫野將軍,你打仗比我有經驗,但逃跑可沒我有經驗。你放心,周瑜想拖垮我。我還想拖垮他呢。有這個寶物,周瑜一舉一動我都瞭如指掌,他想抓住我可沒那麼容易。」曹沖說著,晃了一下手中雕花地鏡筒。

    徐晃一聽,也知道公子有了這個寶物可以料敵先機,周瑜就是想突然發力,也未必能抓住有一千虎士保護的公子。自己那幾千殘兵。真要較量起來。也未必比這些虎士利害,跑起來也未必有他們快。想到此,徐晃也就放了心,和張遼帶著人匆匆的走了。

    曹沖送走了他們,也慢慢上了路,他讓曹彰帶人先行,夏侯稱和虎士隨後,看著夏侯稱不時地揉一揉胸口,不禁笑道:「叔權,這一拳吃了虧了吧?」

    「可不是。現在才想起來。那個甘寧是穿了重鎧的,挨一拳也沒什麼事,反硌得我手疼。」夏侯稱鬱悶的說道,他在甘寧的胸口狠揍了一拳,到現在手還流血呢。

    「不過甘寧被你拖到陣中圍著砍,一定也要氣得吐血,鬱悶之極。」曹沖笑著長歎一聲:「說實在地。我開始真有些擔心你拖不住甘寧。真要讓他過來支援呂蒙,我們未必能成功。沒想到你還真成了,就是,就是招有點損……」

    夏侯稱聽了,也嘎嘎地笑起來,直笑得滿臉通紅,這才收住了笑說道:「我也沒想到那個甘寧如此沉不住氣,居然真的殺過來了。我說倉舒,你是不是算準了那些小動作會激怒他?」

    「多算者勝。」曹沖扭過頭略帶著得意地笑道:「我如果不對對方的將領的脾氣瞭如指掌,怎麼敢玩這個險陣?兵者凶器,出了錯可要死很多人的。」

    「你知道甘寧脾氣大,受不得激,所以才讓我把他引入陣中,用兩千人拖住他地五千人,這邊卻用一萬多人前後夾擊凌統和呂蒙地一萬人,一舉破陣。雖然總人數我們少一些,但在那邊,我們卻是佔了優勢的,還是以多擊少。高明,高明。」夏侯稱想了想,漸漸有些明白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就能拖住甘寧,這兩千人對五千人,可是落了下風的。」

    「不光要算對方的將領,還要算已方的將領,所謂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就是這個意思。」曹沖笑道:「周瑜其實漏算了兩點,一是沒想到張虎會殺他個回馬槍,二是沒想到我這六千人裡有一千虎士,你可知道以前許校尉衝鋒陷陣都很少有帶一千虎士上陣的?就算不用子文的兩千人,這一千人對上呂蒙也未必會落下風。再說了,周瑜也想不到我會用你來對付甘寧。」

    「用我對付甘寧你很有把握嗎?」夏侯稱不解的說道。

    「當然。」曹沖本想說他是狡猾狡猾的,後來一想有些失於輕佻,在這麼多下屬面前還是算了吧,故意換了種讚賞的口氣說:「你可是叔父地希望,也是父親看中地人,對付一個甘寧還不是小菜一碟。」

    夏侯稱聽了,摸了摸頭,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心裡卻充滿了得意。夏侯淵對他很滿意,暗中要教他用兵之道,就連曹操都對他大加讚賞,多次在其他將領面前誇他,這次更是和曹彰一起得到了初次帶兵的機會,讓夏侯尚羨慕得紅了眼。夏侯尚可是跟了曹操好幾年才第一次帶兵的,上次在長阪是第二次,結果還搞了個烏龍。

    兩人邊走邊說,夏侯稱被曹沖一誇,有些害羞起來,反倒忘了自己比曹沖還大五歲,反過來要向曹沖請教。曹沖由三國第一兵法大家曹操盡心指點,又有了這幾次帶兵的機會,對用兵倒確實有了些心得,便也互相探討,再把前世記得一些例子改頭換面的說上一說,倒也把夏侯稱說得心服口服。

    周瑜在後面綴著,兩軍相隔二十里,一前一後的向江陵方向進發。曹沖也不急,帶著人慢慢地走著,偶爾還停下來休息一下,等周瑜逼進了十里才又起身。最近地一次兩軍相隔不到五里,搞得前軍的董襲恨不得要放開腳步追上來和曹衝殺個痛快,當然最好能抓住張虎打個痛快,他被張虎那個突襲傷了百十人,還耽擱了時間。卻連馬毛都被撈著一根,氣得牙癢癢地,恨不得咬下張虎一塊肉來才好。至於韓當更是氣得牙疼,他的大旗被張虎給砍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周瑜生怕他們一時氣急壞了他的事,親自趕到了前軍,總算壓制住了董襲。不過他也覺得奇怪,這前面地曹沖逃又不像逃,戰又不像戰,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究竟在玩什麼鬼?

    「公瑾。要不我們就衝上去試試他的虛實?」贊軍校尉魯肅也有點撐不住了。跟了一天,不像行軍倒像郊遊了,這算怎麼一回事?

    「子敬,你說這曹沖究竟有多少人?」周瑜越想越生疑,就算呂蒙前後受敵,在徐晃等人衝過凌統戰陣前的大半個時辰裡,以善戰聞名地呂蒙五千人拿不下對方三千人?不會是呂蒙看錯了吧。

    魯肅也覺得有些不對頭,他皺著眉頭想了想,又覺得說不過去,呂蒙如果想遮羞。只會多說對方的人數。不可能少說啊,少說了自己豈不是更難看?他猶豫了片刻道:「子明會不會是佈陣有誤,被對方抓了空子。他打仗一向就是憑著血氣之勇,很少動腦子的。」

    周瑜笑著搖了搖頭:「子敬,你可別小看子明。他以前是憑著血氣之勇打仗,不過最近可改了不少,這幾仗他打得越發有規矩了。幾乎沒出過什麼亂子。你可不能總用老眼光看他。」

    魯肅不屑的撇了撇嘴,坐回腳後跟上。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公瑾,你周家世代冠纓,藏書甚多,你從小攻讀,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你以為呂子明聽了主公的勸,讀兩本史記漢書就一下子變成了士人?士人要這麼好做,那天下的大儒都喝西北風去。你別把他太當回事,他呀,就是一匹夫之勇罷了。」

    他說著,有些失意地歎了口氣:「公瑾,這一仗之後,你天下聞名,只是不知道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主公最近對呂子明和蔣公奕(蔣欽)多有照拂,陸伯言也一直在主公身邊,其意自深,你心裡可要有數啊,樹大招風,功高震主。」

    周瑜笑了一聲,舉起茶杯向魯肅示意了一下:「子敬,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疑神疑鬼地,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你魯子敬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魯肅見他如此,欲言又止,只得舉起茶杯來示意了一下,一仰而盡。這次孫權送弟弟和侄兒去做人質,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最讓他覺得意外的是,孫權面對那些不滿的將領時,居然說這是周瑜的主意,甚至連後來送大喬去曹營,也遮遮掩掩的說是周瑜的一計。搞得以程普為首的江東老將對周瑜都很不滿,像這次上岸追擊,程普這個右都督就推說要看著船,愣是沒能上岸。

    「公瑾,這次出征,程德謀為右都督,數次與你爭鋒,幾誤大事。雖說你不介懷,卻也不得不防。」魯肅沉默了半晌,還是勸了一句。周瑜嘴角挑著一絲無奈地笑意,摸了摸鬢角:「子敬,我找你來商量軍情,是要商量對面地曹沖,你怎麼反倒說起這些來了?」

    「嗯咳……」魯肅捂著嘴佯咳了一聲,只得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也是怪,這曹沖不是中了孫季佐的烏頭茶嗎?應該早就送命了,怎麼還活蹦亂跳的?看他這樣子,大概孫伯陽和劉玄德的事十有**就被他給壞了,孫伯陽快瘋了,劉玄德雖然沒瘋,不過看那情形,也離瘋不遠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烏頭茶喝下去居然還能不死?」

    周瑜也直搖頭:「孫季佐傳回來的消息應該不會錯,要不然他也不會到江陵去,聽說南陽張機在江陵為隨軍醫匠,也許是他救了曹沖一命。我倒是覺得這個時間不對,烏林火起的消息就算用快馬傳到江陵,也得有一天半的時間,他再從江陵趕到郝穴,無論如何也趕不上,就算孫伯陽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半天,也應該比曹沖早到半天才是,怎麼反被曹沖打了個伏擊?六千人活生生被堵在虎跳澗前進不得?」周瑜疑惑不解地看著魯肅,魯肅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難道他真的能從江陵看到烏林地大火?」周瑜自己都覺得好笑,烏林到江陵三百多里,再好地眼神也沒法看到。可是算來算去,也只有這種可能。周瑜越覺得對面那個孩子有些不可理喻了。難道真的象吳范所說,這人是個看不清的怪人?

    「如果他能從江陵就看到烏林的火,那豈不是現在能看到我們地大帳?」魯肅也覺得有些怪異,渾然生出一種被人偷窺的奇怪感覺來。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周瑜怔怔的看了他半天,也覺得有些怪異。他搖了搖頭,又說道:「不管那麼多,到時候殺上去,他有什麼怪異之處也沒用了。」

    「公瑾,你可不能硬碰,別忘了主公可在反攻合肥。他手裡的人手估計不太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人調兵了。」魯肅又提醒了他一句。孫權正在佈置反攻合肥的李典所部,讓張昭帶兵攻九江當塗,他親自帶大軍攻向合肥,看起來是合情合理,但魯肅和周瑜都知道,這是孫權自己的情和理。現在這個形勢,應該集中兵力先拿下江陵。江陵是荊州重鎮,也是長江上的關卡,拿下了江陵,江南四郡就入了江東手中。打通了西蜀地通道。進而可以拿下西蜀,屆時長江以南皆是江東所有,憑此半壁江山,足以與江北地曹操對抗。現在去打合肥,且不說城堅難攻,就算打下了,合肥又怎麼守得住?曹操盡起大軍反攻合肥。江東的士卒在陸地上怎麼能是曹軍的對手。

    但這些偏偏魯肅和周瑜都不能說。一來知道孫權是想立自己的威,取一個戰功來平衡周瑜的赫赫威名。二來也是好藉機將撥付給周瑜的三萬精兵調走。這三萬精兵可是江東的大半精銳,除非放在他自己的手中,否則孫權是無論如何都睡不好覺。

    「我知道了。」周瑜被魯肅這一說,不免有些意興闌珊,也沒有心情再說下去,草草的說了幾句,就去休息了。魯肅見他心情不好,只得起身告辭。他站在周瑜的大帳外,看著西面地山嶺,總覺得那黑影裡有一個人在看著他冷笑,不由得他不心生寒意。

    連著兩天,曹沖和周瑜頗有默契地一前一後沿著華容道向章卜穴進發,第三天中午,離章卜穴還有五十里,周瑜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停止行軍,將斥侯叫過來問了又問,覺得疑竇叢生。曹沖一路行軍極為安穩,一點沒有幾萬大軍在後面緊追不捨的樣子。周瑜看著即將到達的章卜穴,不由得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把魯肅叫了來,說了自己的心中的疑慮,用手指重重的點了點章卜穴道:「如果徐晃所部從前日起就急行,大概昨天上午最遲到中午就通趕到章卜穴,休息一天正好等到我們……」

    「你是說,徐晃張遼沒有隨曹沖行動,而是先行趕到章卜穴設伏?」魯肅有些不太相信地看著地圖,搖了搖頭:「不能,曹沖所部經過激戰,損失超過兩千,徐晃他們怎麼敢丟下曹沖只有不到四千人面對我們兩萬多人?」

    「是不太可能,但我們不能不防。」周瑜站起身來看著前面地小山坡:「斥侯傳來的消息說,昨天曹沖地駐地雖然是一萬多人的大營地,但其中有部分鍋灶灰燼較多,可能是曹沖利用徐晃部留下的鍋灶,以此來迷惑我等。」他轉過頭來說道:「我讓人數過這些鍋灶,正是四千人之數。」

    「這曹沖好大的膽子!」魯肅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如果對面曹沖手下真的只有四五千人,那他這兩天帶著兩萬多人散步的行為,只有瘋狂和大膽兩種解釋。

    「不管是不是如此,這裡離章卜穴還有五十里,徐晃張遼既然在那裡等我上勾,我就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了。」周瑜立刻決斷,對身邊的傳令兵立刻下達了命令:「傳令董襲和甘寧,立刻率所部趕上去纏住曹沖,如果有伏兵出來,就立即撤退,如果沒有,就將曹沖卡死在前面這個山坡,甘寧部立刻阻斷章卜穴方向的道路。」

    看著傳令兵飛奔而去,周瑜威嚴的掃了一眼身邊的眾將,厲聲喝道:「諸位,今日一戰,諸將努力。捉住曹沖,堪比斬將奪旗,瑜當親為諸將請功。」

    「諾!」諸將一聽,一個個跟吸了興奮劑似的。飛奔而去,對著自己的部屬大聲呵責,有鼓勵地,有威脅的,反正一句話,就是拼了命也要將曹沖給抓住,活的死的都行。陞官發財就全指著這一下了。

    曹沖從望遠鏡裡看到一直遠遠綴著地董襲和甘寧忽然加快了速度。大惑不解,不是還沒到章卜穴嗎,這麼快就發力,不怕跑到章卜穴就沒氣了?他略一思索,就傳下命令,保持速度,勻速前進。虎士們一聽,一個個放開了步子,一溜小跑的在前面帶路。

    他們個子大,步子也大。這一小跑不要緊。累得後面跟著的董襲和甘寧一聽就急了,這本來就差二十里,我怎麼剛跑起來他就也跑了?也傳令下去,放開了腳步一陣狂追。

    曹沖聽斥侯說後面的董襲和甘寧發了狂,大惑不解,一邊帶著人跑路,一邊和身邊的張松說道:「他們怎麼突然提前起動了?不按套路來啊?」

    張松笑道:「公子。周瑜已經跟著你走了這麼遠。現在就算猜出些什麼,只怕也拿我們沒辦法。最多張文遠和徐公明二位將軍白忙一陣罷了。」

    曹沖笑道:「話雖如此,但總要知道他是怎麼看破的,下次再佈局也好有所準備吧,總不能被人看破了局還不知道錯在哪兒,那可有點虧,也沒長進啊。元直,你說是不是?」

    周不疑笑道:「我也在奇怪呢,這一路上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啊,怎麼周瑜就突然發力了呢?」

    張松忽然拍掌道:「公子,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一定是鍋灶,我們雖然用的是二位將軍留下地舊灶,但圖省事,沒有將灶中地灰燼除去,這樣我們用過的灶就會比其他的灶多一些,只怕周瑜起了疑心之後,去數灶頭了。」

    曹沖一聽,恍然大悟,一拍腦袋,看著張松哈哈一笑:「失誤失誤,還是漏了一著。」

    周不疑聽了,也如夢初醒,連連咂嘴。曹沖笑道:「好了,你別咂嘴了,這幾天一直恍恍惚惚的,不知你在想些什麼,哪裡還記得提醒我,還要我提醒你才知道給我準備飯菜呢。」

    周不疑尷尬的一笑,沒有回答,只是跟著一路縱馬小跑。

    周瑜聽前面傳話說曹衝突然也加速了,立刻明白自己的猜測是事實了,命令全速前進。他一拉戰馬,剛跑了兩步,卻被魯肅拉了拉袖子。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信使高舉著一封書簡,縱馬狂奔而來。他不由得心中一沉,連忙勒住了馬。那個信使奔到他面前,翻身下馬,將書簡高高舉過頭頂。周瑜看著書簡扎繩上孫權的專用封泥,半天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長長的歎了口氣。魯肅也暗自歎息,伸手接過書簡,檢查以後拆開封泥,打開書簡看了一眼,苦笑一聲,將書簡遞給周瑜:「公瑾,主公……」

    周瑜沒有接書簡,而是撥轉馬頭,無力的揮揮手中的馬鞭,對身邊地傳令兵說道:「傳令董襲甘寧,停止追擊,全軍回師華容城,董襲等部增援合肥。子敬,此去戰事已了,你這個贊軍校尉也去吧。」

    曹沖發覺甘寧董襲忽然撤了回去,更是大惑不解,不過他也沒有膽大到反過來去追周瑜,而是猶豫了一頓之後就帶著人趕向章卜穴,會合了已經準備妥當一心想要打周瑜一個伏擊地張遼徐晃之後,近三萬大軍回到了江陵。

    向曹操交令時,他向曹操講解了戰事的全過程,曹操聽了,對他前面的作戰安排讚不絕口,對最後周瑜為什麼突然撤兵也覺得不可理解,連連歎惜周瑜到了口袋口居然又撤了回去,真是天意,要不然這次就算抓不住周瑜,也可以打得周瑜灰頭灰臉,一報赤壁之仇。

    曹軍水軍全毀,蔡瑁張允沒了勢力,僥倖活命,垂頭喪氣的回了襄陽,曹操在江陵休整了幾天,決定撤回北方。他任命曹仁為鎮南將軍,領南郡太守,鎮守江陵,樂進鎮守襄陽,徐晃鎮守樊城,張隨張遼回屯長社,汝南太守滿寵改任行奮威將軍,鎮守當陽,其餘諸軍一起跟隨他回鄴城。

    安排妥當之後正要起程,在陸上追擊未果的周瑜卻在兩天後帶著兩萬水軍逼向了江陵城,同時沿江各路支軍也陸續傳來了戰報,一個個都退回了原駐地。其中最危急的還是合肥,孫權親率五萬大軍,將李典一路從廬江郡打了回去,並包圍了合肥城。張昭帶兵直逼當塗,切斷了李典後退的路線。

    長江沿線告急。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8:33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一節 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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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站在江陵的城牆上,舉著望遠鏡好好的看了一通江東的水軍。周瑜的戰旗在他的眼中看得清清楚楚,其囂張的樣子瞎子也能看得出來。似乎知道江陵的水軍在前幾天的大火中已經全部報銷,周瑜的帥船堂而皇之的駛出了軍陣,離江陵城只有五百步。曹沖手中的望遠鏡基本都能看到身材高大,風采出眾的周瑜略顯憂鬱的身形,可惜他只能看看而已,他手邊的守城弩夠不著周瑜。

    「好像你父親也在裡面唉。」曹衝回頭對麋氏姐妹笑道:「要不要看看?」

    「我才不看呢。」麋小雙哼了一聲,扭過了頭,麋大雙卻有些猶豫的扯了扯麋小雙的袖子,想說什麼卻又沒有開口。曹沖笑了:「我只看到你父親的戰旗,卻看不到他人,你們看了也白看。呵呵,他在郝穴沒佔著便宜,又跟著周瑜後面來撿桃子了。」

    麋氏姐妹聽了,白了曹沖一眼,湊到那邊看風景的蔡璣身邊去了。

    「劉玄德的軍力不如周瑜,只能被人當刀使了。」周不疑見麋氏姐妹走遠了,這才笑道:「不過劉玄德也是一代梟雄,恐怕不會那麼安心的給周瑜當刀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在周瑜後面捅一刀。」

    「是啊。」曹沖歎了口氣,拍拍城磚歎道:「世上的堡壘總是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的,人總是最喜歡在自己人的背後捅刀子,所謂親者痛,仇者快,這樣的事情總是不斷的上演。我們今日歎惜古人,焉知後人不會歎惜我們。」

    「公子……」周不疑見曹沖忽然轉了口風。不由得一滯,張口欲言,卻又緘口不語,抬起的手也頓在半空中。曹沖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眼中地神色慢慢有了一絲失望。

    「元直,那個錢四海從鄴城回來了,大賺了一筆,一定要送我一份厚禮。」曹沖轉過頭,看著起風的江面說道:「我想著把錢留在手裡也沒什麼用,就跟他說把這筆錢拿來投資,買一些貨跟著他的人去大秦。說起來你也知道。其實我不缺錢。但是我很想知道現在的大秦究竟是什麼樣子,另外我也需要一個人當我地眼睛,去看看這大漢以外的萬里河山。」

    「公子……」周不疑猶豫了一下,決然說道:「我願意去當你這雙眼睛。」

    曹沖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的看著江面逐漸退去的江東水軍,任憑漸起的江風吹動他鬢邊的一縷長髮。他扶在城牆上的手指在城磚上輕輕地跳動著,忽快忽慢,彷彿在跳舞。

    「也好,你夠聰明,只是太年輕。見過地世面也太小。只知道大漢的這一片天空實在是不夠。去天竺、去大秦走上一圈,也許對你是件好事。」曹沖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周不疑,寧靜的眼神深邃如海,讓周不疑看不清他的底細,「去大秦沒有什麼賺錢的任務,只是讓你好好看看這外面的世界,每天把所見所聞寫下來。回來我給你印一本大秦遊記。」

    「謝公子。」周不疑面色蒼白。躬身施禮。

    「你放心,你去的這幾年。你的家人我會替你照顧,你的舅舅始宗先生那裡,我也會代你常去問候。」曹沖微笑著,拍了拍周不疑地肩膀,「好好保重自己,我等著你回來,一起重建這大好河山。」

    「公子……」周不疑眼中一喜,正要說話,曹沖對著蔡璣招了招手,蔡璣笑著,對身後站著地四個年輕人示意了一下,那四個人點頭示意,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曹沖面前,拱手施禮。

    「這是夫人在襄陽辦的義學裡挑的四個人,跟著仲景先生學過兩個月醫術,跟著鄧師傅學了點武技,沿途照顧你沒有問題。」曹沖滿意的看著四個精神抖擻的年輕人,開心的笑道:「你們跟著元直去大秦,一路上好生照料他,可不能有什麼閃失,折了我地棟樑回來我可饒不過你們。」

    「請公子放心,我等一定保得周公子周全。」為首地一個年輕人朗聲應道。

    「但願如此。」曹沖轉過身去,「錢四海已經在驛站裡等了,元直你去收拾一下,盡快動身吧。我這裡可能也要去合肥了,也不知道能否來得及為你餞行。」

    「不敢有勞公子,不疑這就去了,望公子保重。」周元直低聲說道,躬身施禮,倒退了幾步,帶著四個人走了。蔣干和張松見他往常挺拔的背影顯然有些滄老,不由得對看了一眼,眼中帶了些不忍。曹沖雖然背著他們,卻彷彿看到了他們地表情,拍了一下城磚笑道:「不經歷風雨,小樹苗如何能成參天大樹?等元直回來,你們就等著羨慕他吧。」

    蔣干和張松咧了一下嘴,相視強笑了一聲,卻沒有回答。曹沖也沒有多說,走到蔡璣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走吧,江邊風大,莫要受了涼。」

    蔡璣甜甜一笑,順從的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裡,輕聲笑道:「你還是捨不得周元直?」

    「不是捨不得,是沒必要。」曹沖捏了捏她細的小手道:「我相信讓他出去轉一圈,會有好處的。這麼好的人才,輕易就殺了豈不可惜?」

    「還人才?這聖人的日三省吾身只在嘴上掛著,哪往心裡去。剛剛說你有了點殺伐果斷,現在又有婦人之仁了。」蔡璣捏著手絹捂著嘴笑道:「你不怕丞相大人說你……」

    曹沖搖了搖頭:「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對孫匡要用刀將他剁成肉醬,對元直,卻只要教訓一頓就夠了。你放心,父親不會說什麼的。只是我馬上可能要去合肥,江陵也快開戰了,你還是快回襄陽去陪陪我那岳父大人,讓他寬心一些。水軍沒了,還可以再建嘛。」

    蔡璣點點頭,蔡瑁這次把老本全折光了,水軍連一塊木板都沒給他剩下。好在曹沖是他女婿,要不然真的說不準會不會當了老曹的替罪羊,這些天躲在襄陽城外的莊園裡,天天睡不好覺呢。

    「你怎麼知道丞相大人會派你去合肥?」蔡璣笑道:「這營中五子良將還有於文則在呢,不一定會派你去吧?」曹沖笑著拍了一下蔡璣帶著戲謔笑容地小臉:「打仗的事,女人不要管。」

    兩人正說著,一個人急匆匆的踏上城樓。走到曹沖面前施禮道:「公子。丞相讓你速速前去。」

    「如何?」曹沖攤了攤手笑道。他對蔣干招了招手:「子翼,我大概是不能給元直送行了,你代我去送送他,然後就回襄陽等著我。」又轉頭對黃忠、魏延說道:「這次你們去不了,送夫人回襄陽,然後好好操練這一千人,等我回來去收拾劉備。」

    「諾!」黃忠和魏延一起拱手施禮。

    「永年,我們走。」曹沖一擊掌,帶著許儀等人匆匆走了,張松邁著短腿。緊緊跟隨。下了城樓。進了曹操的議事廳,正看到一幫文臣武將團團而坐,曹操鐵青著臉坐在正中,看樣子心情很不好。

    他地心情確實有些不好。

    孫權在赤壁一把火,將他的水軍燒得精光,陸營的北軍也損了兩三萬,雖然手中還有近十萬大軍。但過不得江。只能望水興歎。孫權趁此大勝之機,數路大軍齊出。孫權自率大軍,包圍了合肥,而張昭攻九江當塗,切斷了曹軍援軍的道路,一副不拿下合肥誓不罷休的樣子。李典據城而守,形勢危急,派出快馬求救。靠合肥最近的汝南太守李通與劉琦部在江夏郡北信陽激戰,一時也脫不開身。廣陵的平東將軍陳登也被反攻地江東軍纏住,無法救援,何況他軍力太弱,騷擾一下還行,真要面對孫權趁勝而來地大軍,也抵擋不住。

    曹沖一時門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他頓了一下腳步,看了一眼面色嚴峻的曹操和面露緊張的荀攸等人,行了禮,恭恭敬敬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倉舒,身體好些了麼?」曹操擠出一絲笑容。

    「謝父親關心,全好了。」曹沖連忙稱謝:「倒是父親要注意保養,莫要動氣。」

    「呵呵,我倒是想不動氣,可是孫權這個碧眼小兒卻不讓我安生,公達,你把事情給大家說一下。」

    荀攸點頭,指著地圖將孫權的反攻形勢一說,眾人聽了,都有些棘手,默不作聲。劉巴見了,起身說道:「丞相,巴以為,合肥乃江北重鎮,斷不可落入孫權之後。孫權如據合肥,則北可威脅豫州,東可威逼徐州,江北大片土地將非國家所有。既然汝南和廣陵都抽不出援兵,當由荊州出兵,繞道汝南,直撲合肥,以解合肥燃眉之急。」

    荀攸點頭附合,眾人一聽,也紛紛附言。曹操見了,點點頭,轉向曹沖說道:「合肥路遠,步卒只怕來不及,你身體如果無恙,就帶著龐令明和閻行的兩千騎兵去一趟,這次他們兩部基本沒有什麼損失,你也用得熟悉,必可緩解得合肥的形勢。」

    「諾!」曹沖一聽龐德和閻行重合自己的麾下,心中大喜,連忙應諾。

    「你帶騎兵先行,不用急著解圍,牽制一下孫權即可,我安排好了這裡地事,就帶大軍跟上,與碧眼小兒再戰一場。」曹操想了想又道:「此去路途遙遠,一路小心。」

    「諾!」曹沖連忙答應,等議一完,他立刻起身出了門,龐德和閻行已經接到將令,略作收拾,領取了相應地軍械糧秣,當天下午就立即動身。

    蔣干坐在周不疑對面,無言的舉起了酒杯:「元直,公子帶兵去解合肥之圍,不能來給你餞行了,讓我來送送你。」周不疑笑著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有勞子翼,有子翼和永年在公子身邊,我放心得很,此去大秦,一定將公子的心願達成。到時候再與子翼痛飲。」

    蔣干有些不解的看著周不疑,見他臉上沒有一點不快,反而倒是開心得很,不由得納悶不已。周不疑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一聲道:「子翼,無須疑惑,公子大才,非我等可以想見,都是我想錯了,這才出了昏招,何況公子讓我去大秦。原不是什麼懲罰。而是讓我有行萬里路的機會,我還是因禍得福呢。」他見蔣干還是不解,指著身後地四個年輕人道:「公子給這四個人起地名字,就是公子對我地承諾,有了這個承諾,我才知道自己的眼界確實是小了點。子翼,跟著公子好好幹,你將來一定不會後悔地。」

    「他們的名字?」蔣干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周不疑笑著對那個為首的年輕人說道:「伯農,你把你們的名字說給子翼聽聽。」

    那個年輕人一笑,拱手施禮道:「諾。我們四人是夫人代公子在襄陽義學裡挑來侍候周公子的。他們三個叫曹富,字仲商,曹國,字叔士,曹強,字季工,我叫曹民。字伯農。」

    「民富國強。農商士工?」蔣干沉吟了片刻,有些明白了。但還是不太清楚:「這好像不太對啊,一般都是說國富民強,士農工商啊,這四人的排行有些問題啊。」

    周不疑笑道:「子翼,看來你還沒跟上公子地思路,喝完酒回去好好想想,必有所得。」他讚了一聲,放下酒杯道:「有了這四個人,我這心裡啊,一下子亮堂多了。公子以前說地那些話,我一直想不通,如今總算是有些明白了。子翼,乾了這杯酒,咱們三年後再聚。」

    蔣干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不過他見周不疑心情確實不錯,也就放心了,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破虜將軍李典渾身是血,疲憊不堪的坐在城牆上,也顧不上城牆上到處都是屍體和血污。揚州刺史劉馥也長出了一口氣,軟坐在李典旁邊,別駕蔣濟扒著城牆看著退下去的孫權軍,笑道:「將軍,使君,這是孫權的第十三次進攻了,士氣已經大不如前,今天天色已晚,恐怕不會再攻了。」

    「曼成,子通倒是很開心,點也不擔心似的。」劉馥抹了抹臉上的血污,笑著對李典說道。

    「蔣別駕膽氣過人,不作將軍實在是可惜了。」李典看看天色,起身到城牆邊看了一眼退下去的孫權軍,也放了些心,轉過頭來笑著對蔣濟說道:「幸好蔣別駕名士風流,看不起我們這些帶兵的,否則這仗哪還用得著我來打,有別駕在就夠了。」

    蔣濟哈哈大笑:「破虜將軍何必使我開玩笑,將軍雖在軍中,手不釋卷,學問精深,非尋常士人可及,又豈是逞匹夫之勇的軍漢可比。」

    李典笑著搖搖手,起身安排了一下城防,拉著劉馥和蔣濟下城去了。

    孫權鐵青著臉回到大帳,草草的說了兩句,就將所有地人趕了出去。陸遜地身影剛消失在帳門口,孫權就暴怒的將書案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握起雙拳狠狠的砸在書案上,書案呻吟了一聲,應聲彈了起來,歪倒在一邊,案邊偏偏砸在了孫權的腿上,疼得他哦的一聲叫了起來,飛起一腿將書案踢得飛了起來,撞上了帳門,轟隆一聲摔在地上。

    陸遜站在帳外不遠的地方,看著被砸得直晃地大帳苦笑了一聲。他知道孫權為什麼急吼吼地帶著所有能收集到的人馬來打合肥,甚至不惜從周瑜所部抽出一萬人,以至於周瑜因為兵力優勢不夠明顯,無力繼續追下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曹沖部護著被圍的曹軍衝破包圍退回了江陵。

    別人都以為孫權是擔心合肥的曹操支軍,或者是要報復李典擊破廬江郡,所以才集中兵力發誓要擊破合肥,還李典一點顏色。只有陸遜知道,孫權是見周瑜打了勝仗,威望日增,生怕以後不能駕馭,這才悍然出兵攻打合肥,無非要爭個軍功讓其他人看看,江東不是只有周瑜能打仗,他用兵也有一套。

    主公被勝利沖昏了頭了。陸遜得知孫權要強攻合肥,卻派張昭帶兵攻當塗切斷曹軍後路時就悲哀的想道。張昭學問好,道德榜樣,但不代表他能打仗。當塗雖小,卻是城堅兵足,豈是張昭能攻得下的。屆時張昭頓兵堅城之下,曹軍的援軍一至。張昭必敗,搞不好孫權會被內外夾擊,大敗而回。

    不過這次陸遜沒有勸孫權,只是沉默的隨著眾人一起退出了大帳,在大帳外,帶著略許快意地聽著大帳裡的咆哮。這種快意甚至比聽到烏林大捷的時候還強。

    當然,最快樂的時候是昨天當孫權面對著孫匡地肉醢時痛不欲生的時候。陸遜當時就站在書案邊。親眼看著孫權面對裝肉醢的瓦罐由震驚到悲痛。到甚至帶著些懺悔,最後嚎陶大哭。陸遜的心裡特別的開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甚至對那個把孫匡剁成肉醢並送了孫權一句「我為刀殂,你為魚肉」的曹衝起了一絲感激之心,並對那個據說才十三歲地孩子起了些許好奇。

    孫家,也遇到了這種家破人亡地事。

    陸遜雖然成了孫策的女婿,但對孫家並沒有什麼好感,他一直記得當年孫策攻破廬江的事,只是他沒有足夠的力量。只得強忍屈辱。接受了孫策的女兒做了孫家的女婿,並在孫權的帳下做了官。要不是故土難離,還有龐大的家族在吳郡,他自己也許早就離開江東了,即使不能去許縣,他也可以飄流海外,不用每天強顏歡笑的看著孫權那邊臉。

    孫家的臉。他都不想看。卻又不能不看。

    今天孫權心情很不好,親自在陣前指揮。一天狂攻了十三次,折損超過萬人,幾次都攻上了城牆,可惜都沒能站穩腳跟,又被李典帶人打了下來。這讓怒火攻心地孫權越發地激怒,要不是天色以晚,只怕他會組織第十四次進攻。

    可惜,他的進攻不得章法,就算再打十次,只要城中的人手還沒消耗到一定程度,他還是望城興歎。陸遜每次看到城頭時,就覺得有一絲說不清的複雜感覺。

    「伯言,進帳來。」孫權的一聲如喚讓陸遜從遐想中收回心緒,他連忙換了一面嚴肅的表情,低頭進了大帳。孫權已經安靜了下來,幾人侍從正在小心的收拾著,將書案扶好,又拾起零亂地簡策放在案上。孫權憑案而坐,將手中地一冊文書交給陸遜:「伯言,這曹倉舒年紀輕輕的,恁是歹毒,將季佐殺了不說,還剁成了肉醢。還好他沒有殺嫂嫂和紹兒,要不然我真是無法像那些老將們交待了。」

    陸遜接過簡策瞄了一眼,聽著孫權言不由衷地話,卻皺起了眉頭:「主公,這曹倉舒將岳母大人和紹兒送往許縣了?」

    「正是。」孫權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腦袋一陣陣的抽痛。曹操沒有殺大喬,也就沒有殺孫紹,將他們母子送往許縣,說是由天子發落。天子能發落什麼?還不是曹操說了算。他們把孫紹留著,想必也沒有什麼好心。江東是孫策打下來的,孫紹是孫策的獨子,有孫紹在,這江東就不是孫權的,說不定哪天就變了天。那幫孫策的老將們本來對這次送孫紹和大喬去曹營就沒有什麼好臉色,如今聽到這個消息,還能全力作戰嗎。這種主意,也只有那個天殺的曹倉舒才想得出來,連消帶打,既殺了孫匡警告了江東,又給江東埋下一顆釘子,讓孫權無法入睡。

    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派兩個人去了。孫權哀歎道,本想著一石二鳥,沒想到曹沖替他宰了一隻大鳥,卻給他留下一隻小鳥,還有一隻母鳥陪著。

    帳門一掀,長史張和主記步騭等人走來,施了禮之後安靜的坐在一旁,等著孫權發問。孫權看了他們一眼,有些歉意的揮手道:「適才想起季佐,悲從中來,有些失禮,諸位莫怪。」

    諸人拱手,齊聲稱讚孫權兄弟情深,不過那些話裡聽起來熱鬧,卻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假。

    「合肥的戰事拖得太久了,再不破城,只怕機會不多了。」孫權擺了擺手,揉了揉眉心,看著沉默不語的陸遜說道:「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陸遜想了想道:「合肥城被劉元穎經營多年,城高池深,我軍雖然人多,但卻沒有帶多少攻城器械,以蟻附的戰術攻城,傷亡必大。要想破城,只怕還要多作戰具,方可成功。」

    「多作戰具?」孫權苦笑了一聲,「我何嘗不知,我手下如有曹軍的霹靂炮,如果有攻城巢車,如果大型沖車,哪裡會等到現在。你沒看那些工匠做的戰具嗎,也就雲梯做得還像個樣子,稍微複雜一些的,還沒挨城上的石頭,自己就散架了。季佐說得對,那個曹倉舒夠狠,輜重營有兩個列侯,三個關內侯,這才有犀利無法的戰船。可惜我手下這樣的人一個也沒有,我就是想封官也找不到人來接啊。」孫權說到孫匡,不帳得又想起那罐變了味的肉醢來,嗓子眼裡一片癢,差點又吐出來。

    「主公,休漲他人志氣,我江東也有能人的,不比那個劉仲玉差。」步騭靜靜的看著孫權,直到他乾嘔停了,才直起身子拱手說道。

    「是誰?」孫權眼淚都嘔出來了,淚眼朦朧卻是滿懷期望的看著步騭:「他在何處?」

    「張君有從子張奮,字文敬,年方二十,心靈手巧,曾作攻城大車,甚是犀利。」步騭說道:「此子不好讀書,唯好攻戰,此刻正在張君帳下為文書。」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8:43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節 張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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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權一聽大喜,直起身子湊近了步騭問道:「果真如此,何不早說?」

    步騭笑道:「我曾在張君面前提起要向主公推薦,卻被張君給攔住了,說張文敬年少當讀詩書,不可自委軍旅,故而不讓我在主公面前提起。張君望重,故而騭一直未敢說起。」

    「這個張子布,只知道詩書重要,豈不知戰事也重要嗎?」孫權有些不平的拍了一下大腿:「他為文,公瑾為武,何嘗弱於他了。子山,你明天一早到他營中去一趟,將張文敬帶來此處。」

    步騭應了一聲。孫權又說道:「除了戰具,還有什麼想法,諸君直言。」

    長史張說道:「古人圍城,圍三缺一,為的是鬆懈敵軍鬥志,如今我軍將合肥圍得水洩不通,城中之人見無生路,自然奮力死戰。以為當略寬一些,示主公唯究李典不及其餘之意,屆時敵軍鬥志稍懈,再加以攻城大車,必可畢全功於一役。」

    孫權聽了,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道:「不可,李典恁是可惡,趁著伯陽猶豫之際,直入廬江,險些壞了我的大事。激戰多日,城中必然疲憊,援軍又不能立至,即使沒有張文敬的攻城大車,再攻一日,我也能破城而入,活捉了此賊子,只不過損傷大了些而已。何必學什麼圍三缺一,萬一讓他跑了,我豈不是白來一趟。」

    張聽了,正待再勸,孫權卻一揮手道:「子綱毋須再言,不殺李典,難消我心頭之恨。」張見他如此說。只得閉口不言。想想城中確實也是損失慘重,今日已有數次攻上了城牆,險些破城,明日再攻。說不定真能破城。曹軍的援軍路途遙遠,只怕一兩日之內也趕不到,何況還有張昭的兩萬大軍在當塗擋著呢。

    陸遜見了,心中別有計較,但見孫權堅決,倒也不想多說,只是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張昭布衣幅巾。不著片甲,全神貫注的在***下展簡而談,渾不似手握兩萬大軍地統帥,也絲毫看不到圍城大半個月卻未能破城所帶來的哪怕是一絲急燥,倒是不時的為書中的一些疑義蹙眉沉思。帳外地刁斗聲從來,顯然格外的寧靜。張奮看看張昭,再看看手中的文書,無聲的搖了搖頭。

    「文敬,做學問要靜得下心來,孜孜不倦。夫子讀易。韋編三絕。你自已還沒讀書,只是看著我讀書,這半夜都搖了十三次頭了,年輕人怎麼如此沒有耐心?」張昭頭都沒有抬,似乎腦後長著眼似的,將張奮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裡。

    「伯父,我……」張奮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想了一下說道:「我不是為讀書而搖頭。我只是想大軍在當塗半月有餘,這小小地當塗城還沒有攻下。主公在合肥會不會著急?萬一……」

    「萬一什麼?」張昭沉了臉,放下手中地左氏春秋,拈著鬍鬚尖不滿的看著張奮說道:「你別見周公瑾在烏林放火燒了曹公大軍,僥倖勝了一場,就以為江東有能力和中國一戰。曹公雖然折了水軍,可那些水軍都是荊州的,江東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孫會稽背負了那麼多罵名,不過是替曹公剪除了蔡瑁和張允的羽翼而已。兩三萬的折損對曹公有何妨礙?你看著吧,不久朝庭就會捲土重來,屆時還有這麼巧的事情,讓你再放一把火嗎?江東集中全部精銳,不過三萬人而已,這次孫會稽徵合肥,又是傾全江東之力。周公瑾還在攻江陵,大軍總數接近十萬,日費千金,江東新定,這場仗能打得起嗎?」

    張昭越說越生氣,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張奮見了,連忙上前止住:「伯父輕聲,伯父輕聲。」

    「我怕什麼?」張昭雖然不服氣,聲音卻降了下來:「周公瑾、魯子敬不識時勢,以江東敵中國,以卵擊石啊,雖能一時僥倖,又怎麼是長久之計?」他長歎一聲,悲哀的掩起了書卷:「大漢氣數將近了嗎?這些人怎麼都一心想著割劇一方,稱王稱霸?這天下那麼好爭嗎?袁本初四世三公,雄兵百萬,據河北四州之地,官渡一戰不照樣是一敗塗地?為什麼?不得人心啊。大漢四百年的江山,豈是那麼好動搖的?難道孫家會比……唉……」

    「孫家有今天,伯父也出了不少力呢。」張奮小心地看了看外面,謹慎地說道:「伯父莫要輕言,仲嗣(張昭子張承)他們可都在會稽呢。」

    「當初只是想保全一方百姓,誰會想到……」張昭懊悔不已。

    「事以至此,伯父還是莫要失言,萬一傳到孫會稽的耳朵裡可不好。他可是能親兄弟都……」張奮將後半截話嚥了回去,沒敢再說出來。張昭的心情更不好了:「都是周公瑾和魯子敬的主意,真是年少麻木,現在倒好。曹公殺了孫季佐,卻留下了喬夫人和孫紹,這可是一把懸著的刀啊。」

    「聽說是曹丞相那個早慧的兒子曹沖曹倉舒的手筆呢,果然夠毒辣。」張奮讚了一聲。

    張昭苦笑一聲,連連搖頭,展開簡策看了片刻,卻一個字也沒有看下去。他轉過頭來看了看張奮,忽然眉頭一動,說道:「文敬,你父親早亡,我又到江東多年,彭城地祖墳多年沒有祭掃了,等此處戰事一了,你回彭城一趟吧?」

    「伯父,這怕不好吧?」張奮吃了一驚,連聲搖手。張昭想了片刻,也搖了搖頭,看著跳躍地***,沉默了良久,還是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只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火苗跳了跳,忽然爆了一下,帳中忽然一亮,照得張昭有了些皺紋地臉特別的明亮。

    張昭心中一動,正要說些什麼。帳外有人輕聲叫道:「張公,步子山求見。」

    「步子山?」張昭吃了一驚,看看身邊的漏壺,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夜色已深,步騭不在孫權身邊呆著,跑到當塗來幹什麼?他連忙對張奮揮了揮手,張奮站起來,出去將步騭迎了進來。

    步騭一見張昭連忙快步上前行禮:「張公,怎麼敢有勞張公相迎。」

    「莫要客套,子山深夜前來。莫非合肥有事?」張昭揮揮手。也不客套,急聲問道。

    「合肥無事,只是攻城多日,一直未能破城,主公命我來張公帳下請一人,前去合肥助主公一臂之力。」步騭說著,看了看站在一旁忙著倒茶水的張奮。

    「文敬?」張昭有些疑惑地說道。

    「正是。我軍因缺少應手的戰具,攻城傷亡較大,每次攻上城頭的人又太少,無法擴大戰果。主公這才想要多造戰具。這才……」步騭惴惴不安的看著張昭。又看了一眼一臉驚喜躍躍欲試地張奮。

    張昭一下子沉下了臉,他不好當面說步騭,卻對張奮說道:「你高興什麼?不能以道德文章立世,卻以些許小技為人所知,豈是什麼好事。再說了,你年紀輕輕,正是讀書的好時光。怎麼天天想著軍旅之事?」張奮一聽說步騭是孫權派來專門請自己去造攻城器具的。就知道步騭肯定在孫權面前提起了自己做的那個攻城大車,一想到從此可以脫離伯父身邊的文牘。不用再聽伯父的嘮叨,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起程趕去合肥。這時聽到張昭這半是責備他,半是責備步騭的話,不由得順嘴應道:

    「伯父,我已經二十了,不算小了。春秋上說魯汪還是小兒就執戟為國而戰,聖人也誇讚他呢,齊子奇十八歲治阿,比我還小兩歲呢。」

    「你……」張昭一時語塞,有些惱怒地看了興奮地張奮一眼,再看看面帶微笑的步騭,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也不好再說。步騭一見他應了,生怕夜長夢多,鼓動著張奮立刻起程。張奮也是如此想法,推說合肥戰事要緊,早到一刻好一刻,竟半夜就要起身。張昭雖然不願,可見外面月色正明,這當塗到合肥一路都在已軍的控制之中,倒也不至於有什麼危險,既然他們要走,便也不再攔他們。仔細叮囑了張奮幾句,就安排他們出了大營。

    張奮騎在馬上,摸著身上張昭親手給他披上的全新皮甲開心不已,又為伯父對他的關心感到慚愧。他只顧去合肥立功,走的時候竟忘了關照伯父注意身體,不免有些失禮。不過在步騭的勸說下,他將這一絲愧意壓到了心底,只等著陞官進爵來報答伯父。

    一行數十人沿著官道一路奔馳了近一個時辰,中途停下來休息時,一個士卒有些內急,走到路邊去解手,他剛解開了褲子,然後覺得腳下一動,他低頭一看,卻見一篷刀光暴起,一隻手忽然摀住了他的嘴,一柄短刀在他的脖子上一劃而過,他憋在口中的驚叫立刻變成一串氣泡,隨著頸邊地鮮血噴了出來。一個跟過來地同伴見地上突然暴出一個人影,大驚失色,突口叫了一聲,驚惶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

    隨著叫聲,又有幾條人影從草木山石後面竄了出來,領頭的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從那個驚叫的江東士卒身邊一驚而過,反手一刀劈在他的後脖上,一刀梟首,那個江東士卒地頭顱被腔中地鮮血沖得跳起,而那個大漢卻連頭都沒有回,跟著像一頭猛虎一般衝著驚立起來的張奮等人衝了過去。

    「有敵人!」張奮一聲大叫,抽出腰間地長刀就迎了上去。和那個大漢迎面相對,互砍一刀,張奮敵不過那個大漢,雙臂發麻,被推得連連後退,跟著脖子上就挨了一掌,暈了過去。

    措手不及的步騭大驚,在幾個侍衛的護衛下翻身上馬,落荒而去,而剩下的幾十個侍衛捨命攔在那幾個人影跟前,亂刀砍下。那領頭的大漢身如鬼魅,手中長刀如勾魂一般,幾閃之間,就砍翻了面前的幾個侍衛,猛力朝著縱馬而去的步騭甩出了手中的長刀。

    步騭身邊地一名侍衛聽得耳後的風聲。回頭一看,來不及舉刀,大叫一聲就撲在步騭身後,長刀透體而過。帶著他向前衝了兩步,倒地身亡。那個大漢飛步趕來,卻趕不上步騭的戰馬,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步騭在幾個侍衛地護衛下朝合肥方向去了。

    「可惜……」那個大漢歎惜了一聲:「又得被公子罵了。」

    「典都尉,你抓住個活口,公子應該會獎賞你才對吧。」很快擊殺了阻擋的幾十個江東士卒的人影轉了過來,其中一個接著這個大漢的話說笑道。

    曹沖看著眼前這個被捆得像粽子一般。卻依然滿臉不服的年輕人不禁笑了。他伸出手在張奮嶄新的皮甲上摸了一下笑道:「這位衣甲鮮明的公子是何方人氏啊?能不能報個名?」

    「你是誰?」張奮厭惡地讓了讓。不願意讓曹沖摸他地新甲,這可是第一次穿的呢。他只是有些奇怪,這當塗已經被困了大半個月了,怎麼這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軍營,看樣子人數還不少,從營帳的數目來看,只怕不僅一千人,更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他看到了成群的戰馬。要知道江東戰馬極少,一個將軍手上能有一百匹馬就是件值得誇耀的事了。這一看就是幾百匹戰馬。而且都是很少能見到的高頭大馬。實在讓他覺得很震驚。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誰?帶著上千的騎兵?他就是神經再大條,也知道絕對不是江東的人了。

    他地話音未落,腿彎處就挨了一腳,將他踢得跪倒在地,兩個膝蓋磕得生疼,接著一個粗啞地聲音喝道:「我家公子問你話,你居然敢不回答?」

    張奮大怒。掙扎著要站起來。拚命的扭過頭想看看是哪個王八蛋踹他。可惜他身子剛一動,兩個肩膀就被人摁住了。像是被兩把鐵鉗夾住一樣,任他怎麼掙扎也動不了分毫。他惱怒的咬緊牙關,恨恨的瞪著曹沖,一言不發。

    「還蠻有個性。」曹沖捏了捏鼻子笑道:「他們從哪個方向來?」

    生擒張奮的典滿連忙應道:「回公子,他們從當塗方向來,可能是向合肥去。我隱約聽到他們說什麼攻城大車?」

    「你們也太猖狂了,這當塗還沒有攻下,這合肥還是我們的地盤,居然敢大半夜的趕路?」曹沖笑了一聲,手一揮,一個虎士上前在張奮身上收了一下,將張奮地腰牌搜了出來,恭敬地遞琶曹沖的面前。曹沖瞟了一眼,抬起眼對張奮笑道:「張奮張文敬,跟張子布可有關係?一個文書怎麼也穿上皮甲了,還是嶄新地,第一次穿吧,這麼金貴?」

    「關你何事,要殺就殺,哪來這麼多廢話。」張奮又氣又急,這小子恁的不自覺,剛抓了肉的手在自己的皮甲上摸了又摸,故意的是不是?「有種的報上名來,讓你家阿翁我死個明白……」

    他的話還沒說完,後背就挨了一下狠的,將後面的話全部打回肚子裡,嗆得他咳嗽起來,直咳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他藉著倒地的機會向身後看了一眼,這次看到了那個瞪著眼睛的大漢,看身形正是那個一個照面就打暈了他的人影。

    「你聽說了孫匡的肉醢了吧?」曹沖略帶著些得意的笑了:「那就我剁的,你要是再這麼跟我說話,我倒不介意把你也剁成肉醢送給張子布去。」

    「你是曹……沖?」張奮大驚失色,曹沖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這裡離合肥不到百里,騎兵真要急行,最多兩個時辰就可到達合肥城下,什麼時候曹軍的援軍已經過了當塗,張昭在當塗城下的兩萬大軍一點消息可都沒有收到。

    「彭城張家也算是詩書傳家,怎麼一點應有的禮節都不懂?」曹沖皺起了眉頭,打開剛從張奮懷裡搜出的一張帛圖瞟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這就是攻城大車?這麼笨?得有百人才能推動吧?」

    「你怎麼知道?」張奮顧不上對他的蔑視表示憤怒,倒是對曹沖一眼看出了攻城大車所需的人數感到吃驚不已。一直站在一旁的張松笑了,他瞥了張奮一眼,滿臉的不屑:「就你這麼個粗夯貨如何能瞞過我家公子地眼睛,我家公子見過的東西豈是你這井底之蛙所能想像得出來的。戰船上的拍桿、霹靂炮、守城弩,哪一個不是我家公子親自過問地。就你這爛手藝要在劉仲玉手下,得被劉仲玉一天罵三回。」

    張奮知道劉仲玉,就是那個一直被人說成是廢物。卻造出了配備了三大利器的戰船,差點讓周公瑾嗝屁的列侯木匠,他聽人說過那些東西的利害,深知劉琮的水平不是他能比的,倒也沒有對張松這句話表示什麼不滿,只是不服氣的將頭扭在一邊,表示不屑和這個只齊到自己肩膀地小矮子說話。

    張松已經習慣了這種眼神。到了曹沖身邊之後。他地心境大開,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了,當然更不會自降身份和一個俘虜生氣。他回頭對曹沖笑道:「公子,張子布與周公瑾是江東兩大柱石,如今他的侄子落到我們手裡,我們不妨放出消息去,就說這小豎子投降了朝庭,張子布也心向朝庭,這才在當塗故意不戰,又放我們過來襲擊孫權。先讓他們江東亂上一陣再說。」

    「正合我意。」曹沖笑著看了看張松。心裡說你小子可真夠毒的。張昭以前就勸過孫權投降,你現在再火上燒把油,孫權就是不信只怕心裡也要打個鼓,果然是害死人不償命的,鬼主意說來就來。他揚了揚手中攻城大車的帛圖:「這張圖就獻給我們了,孫權十有**要信的。」

    張奮一聽就知道了其中的利害,臉色頓時煞白。他忽然想起伯父和他在大帳裡說的事。不由得心中一動。收了臉上的怒容笑道:「公子何必如此,奮有一言。不知公子可願聽否?」

    曹衝將張奮的臉色變化全看在眼中,他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說來聽聽。」張奮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周圍地人,曹沖一笑,揮手將幾個虎士趕了出去,大帳裡只剩下張松、典滿兩個,這才笑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公子有所不知,我伯父雖然和周公瑾一樣同受討逆將軍之托,輔佐孫會稽,但他們並不相同。周公瑾一心想建功立業,而我家伯父卻思念家鄉,聽說徐州已定,一直想回鄉祭祖,只是……」

    曹沖靜靜的聽了片刻,摸著下巴考慮了一下。他的印象中張昭好像一直被人認為是投降派,不過現在他代表著曹操一方,對方的投降派當然是要好好爭取的。如此說來,對張昭和周瑜倒不能等同視之。如果能將江東柱石之一的張昭說服了,孫權的兩條腿也就瘸了一條了。

    「那你就在我營中委屈幾天吧,等此處戰事一了,我就放你回彭城。」

    「公子,你此處不過千人,合肥城下可是五萬人,就算裡應外合,只怕也解不了合肥之圍吧。」張奮扭了扭胳膊,讓自己舒服一點,這才笑道。

    「我地人豈是你能看得全地。」曹沖不置可否的一笑,讓人將張奮帶了下去,這才看著張松說道:「張子布心懷猶豫,還可以爭取一下,你說地那個辦法,還是緩緩再說,派人和張昭接觸一下,看情況再定。」

    「可惜子翼不在。」張松遺憾的咂了咂嘴。

    「無妨,此事不急。」曹沖想了想道:「有人逃脫了,我軍的行蹤不可能再隱匿了。子謙,你立刻派人去合肥城一趟,把這裡的情況說一下,告訴他們我們會在外圍騷擾孫權,找機會搞他一下子,丞相親率大軍隨後就到。」

    「兩千鐵騎?」李典、劉馥和蔣濟先是一喜,接著又皺起了眉頭。李典想了想道:「兩千鐵騎雖然精銳,可要想衝破孫權的五萬大軍,難度不小,城中不過五千餘人,只怕也幫不上什麼忙。丞相大軍就算是急行軍,趕到此處也得十天以後,只怕這合肥城到時已經……」

    蔣濟也苦笑了一聲,問來送信的虎士說:「公子是昨夜被人發現的,對方可曾見到你們的大營?」

    「沒有,那人一見我們就跑了,根本沒看到我們的大營。公子帶著兩千鐵騎從小道至此,不過一天的時間,當塗那邊也沒有察覺。」那個送信的虎士恭敬的說道。

    蔣濟點點頭,湊到劉馥面前嘀咕了兩句,劉馥和李典一聽,都有些為難的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相互看了看,又點了點頭。

    很快劉馥就派州主簿跟著那個虎士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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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戰江陵 第三節 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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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拍拍手裡的帛書笑了,讚了一聲道:「蔣子通好計謀,就算嚇不往孫權,也讓他疑神疑鬼一般。主簿請下去休息,我隨後照辦,不過你一介文士,就不用冒險回城了,先在我營中呆著吧。」

    主簿感激的拱手施禮,跟著一個虎士下去用飯。而跟著那個虎士一起保護主簿出來的一個漢子卻站在一邊沒有動,用一種好奇而桀傲不馴的眼神偷偷打量著曹沖。曹沖坐下來,一邊口授張松寫文書,一邊問道:「壯士怎麼稱呼?」

    那個漢子拱手道:「小人李維,破虜將軍(李典)帳下衛士。」

    曹沖咦了一聲道:「聽說李將軍雖在軍中,卻是儒雅之人,手下侍衛也都是有字的,你怎麼只有名沒有字?若說你不受李將軍看重,為何這麼重要的事卻獨獨派你前來。」

    李維有些尷尬的摸摸頭不好意思的說道:「維不像其他人一樣好讀書,只好武藝,所以……無字。」

    「呵呵呵……」曹沖聽了不禁輕笑了起來,他打量了一下李維,見他身高八尺,肩寬體壯,虎口外厚厚的一層老繭,滿意的點頭道:「既然你說你武藝不錯,出去在虎士裡面隨便挑一下,能撐過十回合,公子我就為你取個字,如何?」

    李維聽了大喜,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見曹沖肯定的點點頭,他匆匆的施了個禮,歡叫一聲衝出了大帳,典滿連忙跟著出去了,不大功夫。就聽得外面一陣叫好聲伴著乒乒乓乓一陣響,張松剛剛將文書寫好的時候,李維鼻青眼腫的進來了,欣喜的看著曹沖:「公子。我撐過十招了。」

    「哦,是跟誰動地手?」曹沖看著有些狼狽的李維,禁不住笑出聲來。典滿捏著鼻子苦笑著說道:「他什麼人都不挑,出去就問誰的武技最好,結果就挑了正禮,第一次撐了五個回合,第二次撐了九個合回。第三次撐了十一個回合。」

    「看不出來你倒是個硬氣的。」曹沖滿意地看著李維。知道許儀的武技在這些虎士中那是首屈一指的,他能在許儀的手下撐過十個回合,足以證明他確實武技過人。他想了想道:「天有四維,元元之基也,你就叫元基,如何?」

    「元基?」李維沉吟了一下,拱手稱謝:「多謝公子。」

    曹衝將寫好的文書分成三份,交給三個人帶回合肥城,其中最後一份交給了李維。看著三人離去,他剛要吩咐大軍起程。一個斥侯飛奔而來。趕到曹沖面前稟道:「伏波將軍,東城太守陳登帶三千人馬,沿池河南下,離我軍三十里。」

    「哦!」曹沖欣喜的和張松對視了一眼,連忙問道:「陳伏波現在何處?」

    「陳將軍正帶著人馬接近,一個時辰後可與我軍接觸。」

    曹沖大喜,撫掌歎道:「果真是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陳登一來。大事可成。」

    孫權見到狼狽不堪的步騭時吃了一驚,當他得知離合肥不到百里地地方出現了一股來歷不明地人時。他有些搞不清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敢襲擊有幾十個全副武裝的侍衛保護的步騭等人。

    「你確信他們是軍中的人?」孫權有些狐疑的又問步騭道。

    「肯定是軍中的人。」步騭擦了擦額頭的汗,抹抹臉上的灰塵,想起那一幕還覺得後怕不已:「張文敬武技不差,沒有抵過當頭那個漢子一個回合,餘下的十來人一律是軍中的環首長刀,身上地皮甲也極精良,非等閒山賊能有。殺人手法乾淨利落,我們近三十來個侍衛,片刻之間就被斬殺乾淨。」

    孫權摸著頜下稀稀疏疏地帶著些許紫色的鬍鬚,盯著步騭看了半天,這才沉吟道:「對方既然摸到離合肥不到百里,而張君卻一點沒有察覺,只怕人數不會多。明天攻城,一定要搶在援軍到之前破城,既然張文敬生死不明,攻城大車也指望不上了,那就強攻吧。」

    第二天孫權就發動了強攻,諸軍從土圍中絡繹而出,列陣於合肥城前,董襲攻北門,潘璋攻東門,徐盛攻西門,陳武帶著最精銳的五校兵強攻南門,孫權自帶中軍,居中指揮,同時派出成當、宋定在董襲的背後二十里設警,生怕被突如其來的大軍打董襲一個措手不及。

    五萬大軍盡出,將合肥城圍得嚴嚴實實。

    劉馥看著城外嚴陣以待的江東士卒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的背著手,看著城下正在準備攻城地士卒。他地長子劉靖全身衣甲,站在他的身後,一聲不吭,手緊按著長柄,密切注意著城下地江東軍的動向。

    「伯和,蔣別駕他們都準備好了嗎?」劉馥淡淡的問道,語氣中沒有一絲驚慌的緊張。

    「回父親,他們都已經準備停當。」劉靖想了想又道:「其他三門都只有萬人,以千人守之,雖然吃力,尚不至於一攻即破。南門有孫權的中軍兩萬,我們只有兩千人,父親,是不是太冒險了?」

    「不是為父冒險,實乃不得已而為之。」劉馥歎了口氣:「城中能戰的也就這五千人了,哪裡還有別人?不過激戰多日,孫權損傷也不少,哪裡還能有五萬人,就算有援兵來,他能湊足四萬人就了不得了。你不用多說,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為父受朝庭委命,身為揚州刺史,當此之時,我不守南門,誰守南門?」他說著,轉過身來,嚴厲的看著劉靖。劉靖被他的目光一看,剛想爭辯的話只得嚥回腹中,想了想道:「父親身體不佳,就由孩子代父親守城,父親先下去休息片刻吧。」

    劉馥沒有應他,舉起拳頭遮在嘴邊悶咳了兩聲。驀然高呼:「擊鼓!」

    劉靖衝到城邊,只見城下的江東軍以盾牌兵為先鋒,護著扛雲梯的士卒,跨過早已填平的護城河。一步步逼近了城牆。城牆上一陣鼓響,弓箭手們撲到城邊,藉著城牆的掩護,拉弓放箭。幾十步地距離轉瞬即至,長箭射在盾牌上,咚咚作響,射在雲梯上。然有聲。射在人體內,卻是一聲聲悶哼和慘叫。不時的有江東士卒倒下,接著就有旁邊的士卒頂替上來,堅決而不懈的向著城牆靠近,速度越來越快。

    城上地長箭射得越發的急了。

    陳武站在中軍的指揮樓車上,沉著的揮下了令旗:「強弓手上前壓制城頭弓箭手。」

    江東的強弓手快步逼近了城牆,一聲令下,一陣箭雨撲了城頭。強勁的箭羽射進了城牆上的青磚裡,射進了城頭士卒們手中地盾牌裡,射進士卒們破爛地皮甲裡。

    「登城!」隨著一陣高呼。第一架雲梯靠近了城牆。迅速的被豎了起來。接著,兩個江東士卒登上了雲梯,飛速的向上攀登。

    「下滾石,下擂木。」劉馥用一種熱烈的目光看著下面蜂擁而至的江東軍,怒聲大吼。

    城牆上的士卒們大聲呼喝著,將城頭剩餘的滾石擂木翻過城垛。滾石擂木轟然落下,砸斷了雲梯。將爬到中間的江東士卒砸得死肉模糊。從半空中摔下。可是一架雲梯砸斷了,後面又上來兩架。一個士卒被砸死了,跟著後面又擁上來十個。踩著滿地的石塊和血污,奮力向上攀爬。

    經過十幾天的激戰,城頭準備地物資所剩本來就不多,就連城中百姓地房屋都拆得所剩無幾,也經不過這種消耗。半個時辰之後,城頭的木石消耗殆盡,江東士卒一見城頭的滾木擂石漸見稀疏,歡呼一聲,越發的兇猛,不久,就有江東士卒攻上了城頭。

    「殺上去,將那些賊子全部砍死扔下去。」劉馥瞪圓了雙眼,滿臉通紅的對劉靖大吼道。

    劉靖應了一聲,帶著幾十個親衛衝著剛衝上城頭的第一批江東士卒就衝了過去,幾十把刀圍著那幾個人一陣亂砍,登時將立足未移的江東士卒砍成碎塊扔下了城樓,接著又馬不停蹄地衝向另一批江東士卒。城頭地士卒見刺史大人的公子都親自上陣殺敵,而刺史大人又一直站在城牆上指揮,一個個殺氣盎然,捨命搏殺,寧死不退,將攻上城頭地江東士卒一個個又硬生生的擠了下去。

    整整一個時辰,江東士卒未能佔領城頭,損傷兩千餘人,城頭損失五百餘,雙方的損傷都超過了圍城以來的歷次攻城。只是江東軍雖然沒有佔領城牆,但在城牆上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而城上的守軍疲於奔命,體力漸有不支,已經是強弩之末,再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一見江東軍退了下去,不少士卒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扔下了手中的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劉靖喘著粗氣跑到劉馥身邊,帶出去的幾十個侍衛只剩下十來人,個個帶傷,只是臉上的凶悍之氣卻是越發的濃郁。

    「父親,援兵什麼時候能到?」

    劉馥心裡苦笑一聲,將頭轉向了城北的方向。

    「將軍,抓到一個奸細,搜到書信一封。」胡綜將一片帛書遞到孫權面前。孫權接過來看了看,卻沒有看明白,不禁皺起了眉頭問道:「這上面說些什麼?怎麼字句都不通?」

    胡綜搖了搖頭道:「綜也不知,看樣子敵軍生怕被我軍抓住,將帛書分成了幾封,這只是其中一份而已。只有得到那外幾份帛書,拼成完壁,才可能知道真正的內容。」

    孫權的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他死死的盯著帛書上那兩個字:「步騎」,半天沒有反應。陸遜在一旁見了,輕聲提醒道:「既然有幾份,自然是從不同方向入城,我們這裡抓到一個,或許別的將軍那裡也有收穫呢,主公何不讓人去問問?」

    孫權點點頭,陸遜吩咐了一聲,幾個傳令兵飛奔著出了營。不大功夫,一個傳令兵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帛書,恭敬的遞到孫權面前。孫權連忙接過來,和手中的帛書一拼,臉色立刻變了。

    「步騎」後面赫然是「四萬」兩個字。

    「步騎四萬?」孫權的太陽穴亂跳。咬著牙拚命忍住要破口大罵的**,攥緊了拳頭,手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他回頭看了看步騭,步騭臉色煞白,他立刻想起了那晚遇襲的事情。

    一個斥侯在營門口跳下馬,疾步飛奔到孫權身前,急急的剎住腳步。連聲說道:「稟將軍。我軍右後方三十里出現東城太守陳登的人馬,人數不明,正快速向我軍靠攏。」

    「陳登?」孫權地眼角不由得一跳,臉頰的肌肉也不聽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他咬咬牙轉身喝道:「伯言,你帶三千人,迎上陳登,只需要擋住他一個時辰,一個時辰裡沒人接應你的話,你就護住我軍右冀。向丹陽郡方向撤退。」

    陸遜驚呼一聲:「主公不可。就算拿下合肥,我軍又能守住合肥幾時?主公何苦冒此大險。」

    「休要多言。」孫權有些惱怒的一揮手,回身大喝道:「來人,披甲,戟來。」

    「主公不可。」長史張上前一把死死的抱住孫權:「主公身為一方之主,豈可任此偏將之責,縱然主公斬將奪旗。可萬一有所損失。江東數十萬將士將何所依之,請主公三思。」

    步騭等人也一起上前阻攔。陳武上前雙膝跪倒,痛聲說道:「末將無能,累及主公上陣,此武之罪也,請主公略息雷霆之怒,待武殺上城去,親手斬了李典首級,為主公消心頭之恨。」說著,也不待孫權答應,起身就走,帶著他的二百親衛衝向了合肥城。

    「擊鼓,再戰!」孫權嘶聲大吼,掙脫了張,轉身奔上鼓台,奪過鼓手手中地鼓棰,奮力敲響了戰鼓。雄渾地戰鼓聲在血腥的合肥城上空猛然炸響,城上城下的士卒都感到精神一振,不由得都站起身來,握緊了手中的戰刀,向對方看去。江東士卒一見陳武帶著二百親衛向城下飛奔,興奮得齊聲大喝,伴著激昂的鼓聲,重鼓戰意,攻城的抬著雲梯開始向城下奔跑,強弓手們不顧自己的的安全,逼到了離城牆最近的位置,拉開了手中的強弓,向城頭傾洩著箭雨,極力壓制城頭地反擊,掩護已方士卒登城。

    「擊鼓!」劉馥眼睛都紅了,他拔刀在手,一刀砍在城牆上。城上地大鼓也響了起來,和孫權擊響的大鼓交相呼應,似乎在較量著各自的音量,鼓舞著雙方士卒極力拚殺,一搏生死。

    雙方的士兵如兩種相向而行的巨浪,在城牆邊撞擊,撞出一朵朵的血花。前面的浪頭剛剛倒下,後面地浪頭又接踵而至,血跡斑斑地城牆上不多時就又添了一層厚厚的滑膩地血漿。只是殺紅了眼的雙方將士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只是奮力的將手中的武器捅進對方的身體,用手臂拚命扼住對方的咽喉,哪怕是用牙齒咬下對方的一絲肉。

    不死不休。

    陳武帶著親衛如一把利刃,飛快的逼近了城牆。他口中銜著長刀,雙手握著雲梯,飛速上升,眼看著就要露出城牆,一柄長矛迎面刺來。陳武眼疾手快,左手鬆開雲梯抓住矛柄,用力向後一拉,趁著那個士卒向後掙脫的力量飛身上了城牆,右手抽出口中的長刀,一刀梟首。

    「殺!」陳武左手矛,右手刀,在城牆上向前三步,連斬四人,在身後緊跟上來的侍衛的護衛下,在城牆上立起一個小陣,並不斷前突,將小陣越積越厚。

    隨著陳武的上城,守軍的形勢越發的惡劣,劉靖帶著人飛撲了過來,拚命擋住勢如瘋虎的陳武,再也無暇顧及其他的地方,城牆上的守軍如搖搖欲墜的大石,眼看著就要被不斷撲上城來的浪頭掀翻。

    劉馥看著自己苦心精營多年的合肥城眼看著就要落入敵手,痛苦的捲起了衣袖,對身邊的令旗兵沉聲說道:「升雙兔大旗,向李將軍求援。」說完操起長刀,帶著最後的衛士向陳武殺去。

    李典現在也正焦頭爛額,他被凶悍的董襲給死死纏住,脫不了身。董襲在華容城被張虎打了個突襲,又在華容道被曹沖帶著逛了兩天,結果眼看著就要衝上去將曹沖擒下,建一個大功,卻被孫權一紙調令從華容調到了合肥,算起來這一次難得的大仗他居然是寸功未定,實在有些對不起當初他對著吳國太誇下的海口。這次孫權將北門的任務交給了他,又派宋定、成當二將帶著人給他護衛身後,算是相當照顧他了,如果再拿不下北門,他有何面目回營?故而董襲不顧手下眾將的阻攔,親自上陣,帶著親衛多次攻上城樓,要不是李典看準他攻城的位置,安排了重兵攔截,只怕北門早就破了。

    儘管如此,董襲還是像個打不死的幽靈,剛剛從這裡被趕下城去,很快就從另一個地方竄了上來。帶著渾身的血跡,舞著血跡斑斑的長刀,鍥而不捨的衝擊著漸見薄弱的守軍。這一次李典無兵可派,只得帶著自己所剩無已的親衛殺了上去。

    董襲一見李典親自殺了上來,心中大喜,口中發出怪獸一般的「呵呵」叫聲,連劈兩刀,斬倒身邊兩個守軍,邁開大步迎上了李典,迎面就是三刀。

    李典舉盾招架,卻敵不過董襲的勇力,被逼得連退兩步,才勉強架住了董襲的攻勢,這一讓就被董襲殺進了包圍圈,緊跟著,各自身後的侍衛也像餓急了的狼一樣廝殺在一起,一個個血紅著眼睛,揮舞著手中的刀盾,直到將眼前的生面孔砍倒為止。

    李典的侍衛人數上佔了劣勢,武技上比起凶悍的董襲侍衛又略差一截,很快就頂不住董襲的攻勢,傷亡慘重。李典本人被董襲死死的纏住,轉眼之間,身上已經挨了三刀,雖然有鐵甲護著,只是皮肉之傷,卻讓他心寒不已。董襲那柄長刀每次甩出來,總要帶上幾滴血珠,這讓李典這個打了十幾年仗的將軍也有些凜然,他不禁想起了侍衛李維。

    要是李維在,也許能敵得過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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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戰江陵 第四節 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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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典正想著李維,忽然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血污,剛剛爬上城頭的江東士卒清嘯一聲,手中長刀從身邊幾個同伴胸前狠狠斬過,接過旋風般回身一腳,將一個剛從城牆邊露出半截身體的江東士卒踹下城去,跟著象發了瘋一樣衝著李典衝了過來,幾步之間,手中長刀連砍帶削,乾淨利索的將幾名侍衛剁翻,大步趕到董襲身後,掄起手中的長刀就狠狠的剁了下來。

    董襲身邊的侍衛這時才回過神來,大叫一聲「奸細」就撲了上來,向那個士卒猛劈。董襲正刀刀緊逼李典,聽得身後風聲不對,情急之下來不及回頭,腳下猛蹬地面,向前撲了半步。那士卒的長刀從他背後一斬而下,長刀砍在他的鐵甲上,雖然沒能全部砍實,卻也讓董襲受了重擊,哇的一口噴出一口鮮血,肩部硬生生劈開一個長長的裂縫,鮮血淋漓。董襲的護衛見主將受傷,一個個暴怒不已,圍著那個士座一陣猛砍。反而讓李典和他幾個渾身是傷的侍衛驚詫不已,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

    「將軍,我是李維啊。」那個士卒一邊抵擋著幾個江東士卒的含憤攻殺,一邊大叫道。

    「是李維,大家快上來幫忙。」李典一下子聽出了李維的聲音,連忙叫道。幾個侍衛一聽大喜,奮起餘勇上前幫忙。李維被幾個董襲侍衛圍著猛砍,手中長刀連架幾刀,嘎然而斷,他險些被一個侍衛砍中。他飛起一腳踹在當前一個人的胸前,急退兩步,護在李典身前。大聲叫道:「公子步騎四萬,已到城外,我回來時被人擋了路,只好殺了兩個巡邏的江東士卒。混上城頭,耽誤了不少時間。公子此時應該已經準備好攻擊了。」

    他說著轉過頭看了一眼城外,欣喜的指著城外大叫道:「將軍請看,鐵騎來了。」

    攪在一起廝殺的雙方一聽他地話,都不由得將頭扭過來看向城外,只見城外二十里處煙塵滾滾,殺聲大起。董襲大吃一驚。氣勢頓時弱了幾分。李典見李維向他一挑眉,心中立刻明白,抽身出了戰圈,在幾個傳令兵吼了幾聲,那幾個傳令兵立刻大吼著沿著城牆飛奔。

    「大軍來援……步騎四萬……大軍來援……步騎四萬……」

    守軍見幾個傳令兵飛奔而來,以為城破,又聽他們如此大喊,立刻來了精神頭,一個個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撲上攻上城來的江東士卒。口中同時大呼:「援軍來了……援軍來了……」上城搬運物資。救助傷員的百姓們也欣喜不已,跟著連聲大呼,有些體力尚支地,甚至撿起地上的兵器也衝了上去。

    江東士卒一下子遇到了瘋狂的抵抗,攻勢受阻,又被叫聲擾了心神,開始焦燥起來。董襲在城上猶豫了片刻。放棄了繼續攻城的打算。帶著剩餘的幾十個侍衛匆匆的下了城,等他回到指揮位置。龐德和閻行已經各帶一千鐵騎,像趕羊一樣趕著敗軍衝到了他的營前。

    「快走!快走!」成當帶著親衛,丟盔棄甲地狼狽之極,奔到董襲面前大叫道。

    「宋子靜(宋定)呢?」董襲一面收攏隊伍,一面大叫道,他看了半天沒看到宋定地身影,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

    「死了。」成當面色如土,盔歪甲斜,回身一指正如猛虎一般殺入大營的龐德:「被那人給挑了。」

    「豈有此理。」董襲大怒,對成當喝道:「你速去報告主公,我來斷後,為宋子靜報仇。」沒等他話說完了,成當已經單馬跑遠了,那些侍衛在他身後緊追慢趕,可是兩條腿哪裡跟得上戰馬,不大時間,成當一騎絕塵就不見了人影。董襲無奈,只得安排人前去通知孫權,自己帶著人急忙組織戰陣,想要攔住堪堪殺到面前的龐德。

    龐德和閻行如兩把利箭,一個衝鋒就擊潰了成當、宋定的陣地,龐德挑殺宋定。跟著趕著潰逃的成當就追到了合肥城下,他遠遠的就看到了正在聚集士卒的董襲,撥轉馬頭就衝著董襲殺了過來。戰馬帶著巨大的衝力迎面撞向董襲,董襲大驚,連步後退到長矛手之後,希望那些長矛們能擋住飛奔的戰馬。可惜這些長矛兵準備不足,還未來得及將手中地長矛尾端頂上地上,只得雙手端著長矛迎了上去,這樣哪裡是戰馬地對手,馬上騎士和長戟先刺倒一片,然後跟著被戰馬一陣踐踏,頓時衝開一個大缺口,剛剛成型的陣勢未起一絲作用就陷於崩潰。後面的士卒們被將人撞得亂飛的騎兵嚇得面無人色,掉頭就跑,被隨後趕來的騎兵一陣砍殺,屍體縱橫。

    董襲退了兩步,發覺形勢不好,只得硬著頭皮又頂了上去,被龐德迎面一戟勾斷他的右臂,他的慘叫還沒有發出聲來,後面地曹善飛馬而過,一刀斬下了他地人頭。接著後面一個騎士長戟疾伸,將半空中的董襲人頭挑在戟尖,高高舉起。

    董襲地突然戰死,讓本就被兩千鐵騎嚇破了膽的江東士卒兵敗如山倒,逃兵們呼喊著,捨棄了一切可以捨棄的東西,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奔逃。沒有了活路捨命殺上來的幾十個董襲的侍衛,轉眼間就被鐵騎踩為肉泥,化為塵土中的肥料,再也分不清人形。

    「加速!向南!加速!向南!」龐德看著捨命奔逃的江東士卒,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在馬上直起身子,揮舞著長戟高聲喝道。身邊的傳令兵吹響了號角,騎兵們聽到號角聲,捨棄了唾手可得的首級,撥轉馬頭,以龐德為尖鋒,繞過城池,向西向南。緊跟著,閻行也帶著人跟了上來。

    李典看著下面如虎入羊群的騎兵繞城而過,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伸手摘下了歪在頭上的頭盔,扶著城牆走了兩步,長歎一聲。

    「將軍你看,公子來了。」李維湊到李典身邊。指著騎兵後面綴著的二百多人說道。

    「開城,迎接公子入城。」李典無力地笑道。

    因為見江東軍沒有帶攻城器械,李典前幾天就搬開了北門的沙袋,準備著萬一守不住,好從北門突圍。現在見曹衝來了,這門倒也開得爽利,不大時間。曹沖帶著虎士們大步上了城樓。

    「元基。你帶路,去解南門之急。」曹沖沒來得及跟李典說話,先指著李維說道。李維應了一聲,帶著許儀和一百虎士飛奔著去了。這時曹沖才轉過頭來,衝著李典行禮道:「將軍辛苦了,沖救援來遲,還請海涵。」

    李典連忙還禮:「公子哪裡話,從荊州到此,公子一路急馳,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曹沖笑了笑又道:「你那個侍衛李維。我頗為喜歡。未經將軍同意,為其取字元基,還望將軍莫怪。」李典聽了,連連搖手,兩人又謙讓了一番,這才向蔣濟防守的東門走去。

    蔣濟正扶著城牆,看著下面匆匆而退地潘璋發笑。看到曹沖在李典大步走來。連忙上前行禮。曹沖扶起蔣濟,挑起拇指誇道:「蔣別駕好計謀。一封書就破了孫權的五萬大軍,功莫大焉。」

    蔣濟笑道:「公子見笑了,孫權號稱五萬大軍,經過這幾日激戰,我估計不過三萬有餘,要不是我城中物資準備不足,他哪裡可以攻得下。三萬人還強攻四門,孫權不知兵明矣。再有公子鐵騎來援,不用蔣濟多事,打敗他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想了想又問道:「我聽說半個時辰前,孫權營中有一支軍匆匆出營向了東南方向,莫非公子還在那裡布了疑兵?」

    「哪裡,東城太守陳伏波帶了三千郡兵趕到,這個重任正好交給他了。」曹沖笑道:「城南雙兔大旗升起有一段時候了,城東既然無事,我們還是先去解了城南之急,然後回來慢談。」

    城南卻是一片慘樣。

    劉馥渾身浴血的躺在滿面淚痕的劉靖懷中,臉色平靜,卻已經沒有了呼吸。胸口一個大洞還在緩緩的流著粘稠的鮮血。僅存地數百將士低著頭,肅立在他們身旁,一言不發,只有隱隱地抽泣聲。

    李典和蔣濟大吃一驚,撥開人群趕到劉馥身邊,連聲大呼:「使君,使君!」

    「二位大人,家父是看到孫權退走才咽的氣,沒將合肥城丟了,他走得放心。」劉靖用已被鮮血染成紅色的衣袖擦了擦淚,在滿是血污的臉上又添了一分猙獰,他雙手抱起劉馥還溫熱的遺體,對著李典等人彎了彎腰:「家父要我代他謝謝二位大人,謝謝來援的公子,保住了合肥城。」

    趕上前來的曹沖默然,他靜靜的看了一眼劉靖懷中的劉馥,退後一步,撩起衣擺,單腿跪倒在血泊之中。蔣濟和李典見了,也跟著單腿跪倒,圍著的將士們一個接一個地跪倒,拜伏在地,有人開始放聲大哭。不長時間,刺史大人戰死地消息傳遍了全城,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將士們一個個如遭雷擊,渾然沒有了喜色,不少人趕過來要看一眼劉馥,而不能離開崗位的士卒則含著淚,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百姓們也怎麼知道了刺史大人的死訊,很快就將劉馥的周圍擠得水洩不通,哭聲一片。曹沖看著周圍痛哭失聲的百姓和將士,眼中泛紅,上前對劉靖說道:「刺史大人能得百姓如此愛戴,實在讓小子佩服不已。為國戰死,雖死猶容,還請節哀順變,保重貴體。」

    「多謝公子。」劉靖木然地點頭示意,轉身抱著劉馥緩步下了城牆,所經之處,人群自動散開一條通道,接著那些人站起身來,悲哀而有序地護著劉馥一步步遠去。

    「做官做到這個份上,劉刺史當死而無憾。」曹沖看著遠去的人群,讚歎道。

    李典和蔣濟沉默不語,暗暗垂淚。

    孫權聽到董襲派來地快馬傳到的消息不久就看到了如潮水一般的敗兵,知道大勢已去,無奈之下只得迅速撤離了合肥。倉惶南竄。龐德和閻行在西門遇到了有了準備地徐盛的頑強抵抗,雖然最後還是擊敗了徐盛,卻失去了一舉擊潰孫權的可能,只得遠遠的綴著。會合了陳登地三千人馬之後,偽裝成絡繹而至的數萬人馬,一直將驚魂未定的孫權趕出了九江郡,進入廬江郡界,遇上了前來接應的賀齊,這才慢慢的退了回來。這一次他們先後擊潰成當宋定、董襲、徐盛三部一萬餘人,以五百人的代價斬殺江東士卒五千餘人。龐德更是手斬宋定。曹善斬殺董襲。功勞不小,而閻行部也斬殺拚命逃竄的成當,重傷了徐盛和陳武。

    功敗垂成、心存不甘地孫權在廬江休息了三天,終於等到了一路南撤地張昭,心中滿是鬱悶的他強忍著怒火問道:「張公可好,一路平安否?」

    張昭正莫名其妙呢,他在當塗城外接到斥侯的報告,說背後發現了兩千騎兵,汝陰方向又發現曹軍大批部隊來援,離當塗不到三日路程。他沒有多想。立刻下達了撤退了命令。想趕到合肥會合孫權,一起南下。沒想到日夜兼程趕到合肥時,合肥城外卻是一片狼籍,哪裡還有半分江東軍的影子,他大吃了一驚,不敢停留,急速南下。路上也不敢休息。總算進了廬江郡後看到了孫權的後軍。他倍感奇怪,怎麼主公打了敗仗撤下來了也不通知自己一聲。再說了,五萬大軍攻合肥,就算打下不合肥也不至於敗吧,從容撤退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怎麼一個個衰成那樣,渾像是被幾十萬大軍圍毆了一般?

    「主公,合肥沒攻下?」張昭見孫權臉色相當的不好,試探性的問道。

    孫權窩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被張昭這麼一問,更是血往上湧:「張公在當塗,有步騎四萬從你門前經過,你也無一字消息給我,我如何能勝?」

    「步騎四萬?過當塗?」張昭更奇怪了:「曹軍援軍尚在汝陰,眼下也未必能到合肥,何來步騎四萬?我得到消息,只有兩千騎兵從小道沿汝水南下,繞過芍陂,直撲合肥城,生怕他們夾擊主公,斷了我軍後路,這才立刻撤軍會合主公,怎麼主公……」

    「騎兵兩千?那陳登的人又是從何而來?」

    「主公,陳登人馬僅有三千,全是東城郡兵。」陸遜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孫權噌的一聲站了起來,瞪大雙眼瞪了張昭半天,又環視了一眼眾將,忽然明白了些什麼,他發白地臉忽然變得血紅,太陽穴迸迸直跳,牙齒咬得緊緊地,雙拳緊握,怔了半天,忽然大吼一聲:「氣死我也!」仰面噴出一口鮮血,靡然坐倒,軟軟的癱在了席上,嘴角溢出的鮮血,很快就將身下的草蓆染紅了一大片。

    數天後,曹操率大軍到達汝南,聽說合肥城已無恙,轉向東北回了譙郡老家,快馬招曹沖等人至譙進覯。曹沖帶著陳登、李典等人一起北上,沿途遇到了領著大軍前來接應他的曹彰和夏侯稱,一起結伴而行。

    陳登很健談,也很狂傲,不過當他看到三個曹家和夏侯家的後輩時,他還是收起了狂傲之心。曹彰勇悍穩重,話並不多,卻很實在。夏侯稱靈牙利齒,文武雙全,思路靈活,言語中常有一針見血之說,陳登和他脾氣倒是相投,一路唇槍舌劍,說得不亦樂乎。而曹沖身負神童之名,卻不怎麼說話,只是那麼溫和的笑著,聽著,偶爾插一句話,問一個問題,卻能讓陳登憋上半天,想上好久也未必能回答出來。而他偶爾說一個諧趣地故事,又能讓陳登捧腹大笑半天。

    陳登很喜歡這三個年輕人,一路上經常呆在一起吃飯喝酒,過穎水時,他見河中水清魚肥,讓人下河撈了些魚,興致盎然地請大家一起去吃生魚膾。蔣濟和李典不太習慣他的脾氣,推有事婉拒了,而曹沖等人卻興沖沖地來了。

    「這可是好東西,人間美味,蔣子濟他們不吃這個,真是虧大了。」陳登笑嘻嘻的說著,夾起一片生魚片,在作料中蘸了蘸,仰頭扔進了嘴裡,細細的嚼著,白淨的臉上洋溢著快樂。

    夏侯稱和曹彰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好奇的嘗了一片,曹彰不太習慣,夏侯稱倒是挺喜歡,連著又嘗了幾塊,還對曹沖說道:「倉舒,嘗嘗,味道確實不錯呢。」

    曹沖勉強嘗了一塊,他也不太習慣這種東西。前世的印象裡這東西好像倭寇最喜歡,不過從現在看,弄不好還是大漢傳過去的。這段時間他已經知道,倭寇根本還是一群野人,怪不得徐福帶了三千童男童女去就可以稱王稱霸的。他們生吃魚有可能,這麼有品味的吃法,估計他們還沒想出來。

    不過,前世的經驗還告訴他,這種吃法不衛生,裡面很可能會有寄生蟲。

    「有蟲?」陳登愣了一下,手停頓住了。他看著夾在筷子上的魚片,有些不敢吃了。

    「怎麼了?」夏侯稱又甩進一塊到嘴裡,含糊的笑道。

    「不瞞公子,三年前我確實大病一場,虧得華元化神乎其術,用湯兩升,吐出怪蟲許多,這才撿回一條命。」陳登放下了手中的竹筷,苦笑著說道:「他還說過三年之後此病當復發。我忍了半年多,後來實在是捨不得如此美味,想著反正屆時華元化還在,應該沒有事,也就開了禁。沒想到……」

    他搖了搖頭,想了想道:「反正我已經吃了,後悔也來不及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趁著還未發病,多吃兩口吧。」說著,又撿起竹筷,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曹沖見了,不免笑著搖了搖頭,幾個人相視看了一眼,仰天大笑。

    第二天中午,曹沖在驛站休息,麋氏姐妹忙碌著將茶煮起來,趕在曹沖休息完能喝一口上路。曹沖看著麋大雙拈著茶葉放進茶壺,忽然想起陳登,便對剛跟過來的李維笑道:「昨天叨擾了陳將軍一頓飯,今天回他一杯茶吧,孫季佐這種斷頭茶味道還真不錯呢,元基你去請一下陳將軍。」說完他回過頭對麋大雙笑道:「這次可一定要煮夠時間,別讓公子我再腹洩了,再說還有客人呢。」

    「公子,你都知道那不是我們的錯了,犯錯的人都被你趕到大秦去了,你還提這事。」麋大雙撅起嘴嗔道,一邊說著,一邊麻利的放下茶葉包,出去灌了大半壺水,架在馬車上的火爐上。

    「呵呵呵……」曹沖笑起來,伸直了腿,舒服的躺下,將頭枕在麋小雙身上,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麋小雙伸出手指,在他的太陽穴上慢慢的揉著,一邊看著曹沖嘴角的笑意。過了片刻,輕聲問道:「公子,你說元直先生會明白你的意思嗎?」

    「他那麼聰明的人,就算不能全明白,也不至於做傻事了。」曹沖咂吧著嘴,愜意的說道。

    「那……」麋小雙正在再問,卻見李維從遠處飛奔而來,神氣驚慌,她的手指不由得停了一下,曹沖立刻感覺到了,睜開了雙眼。

    「公子,陳將軍病重不起。」李維撲到車前,喘著粗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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