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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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68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0:59
第四卷 戰江陵 第十五節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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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聽了,放下手中的茶杯,似乎沒有聽出於靖話中的憤怒和嫉妒,彷彿於靖就是誠心向他請教一番,以一種你說他胖他立刻就喘的博大胸懷謙虛了一下:「于先生過獎了,小子不才,能有幾位高才相助,純屬是小子一片至誠之心。小子雖然才能低劣,卻真心想為國為民做一點實事,故而這幾位高才才會鼎力相助。既然先生如此誠心,那小子就為先生介紹一番。」

    說著,他還若有其事的露出一種不好意思的笑容,直氣得於靖胸口發堵,嗓子眼發甜,然後才指了指龐統說道:「這位蔣干蔣子翼和文厚文子淳,先生已經認識了,我就不多說了。這位是鳳雛先生龐統龐士元,和先生是同鄉,都是襄陽人氏,想來先生是聽說過的。這位乃是川中才子張松張永年,有過目不忘之才,機謀百出,也是位高才。這位樂樂玄玉,乃是折衝將軍樂文謙的長子,文武全才,果敢勇烈,頗有折衝將軍的風範,將來也是位大才……」

    他一個個的指著說下去,於靖的臉色越聽越難看,折衝將軍的兒子做文書,荊州名將文聘的侄子做嚮導,神手鄧展、武衛校尉許的兒子作侍衛,日,這豎子手下還真是藏龍臥虎,能人不少啊,難怪這麼少年得志,意氣風發。與他一比,自己帶來的這個鐵家堡的年青高手鐵勒果然是替人家提鞋都不配的。

    曹沖對於靖難看的臉色恍若未見,一個個的介紹完了,這才笑了笑道:「說來慚愧,小子才疏學淺,委屈他們了,如果是在丞相帳下,他們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揚名天下。當然了。像鳳雛先生這樣的,早就是揚名天下了。」

    於靖心中暗罵,狗屁的臥龍鳳雛,都是龐德公吹出來的,我在襄陽多年,也沒聽說過他有什麼驚人地事跡,不過這個豎子手下確實不可小視。他如此推崇龐士元,難道龐士元真的有才?

    他想了半刻,眼珠一轉,心道:「管他有才沒才,反正我才是這五千人馬的智囊,不能滿足我的條件,管你什麼臥龍鳳雛。想進房陵縣城。門都沒有。」他笑了笑道:「公子帳下果然是人才濟濟,於靖今天算是開了眼了。本當與諸位高才討教討教以有寸益,不過可惜啊,這裡畢竟不是踏青的場所,咱們還是談談這眼下的戰事吧。」

    曹沖心中冷笑一聲:「你丫的終於熬不住了,好,讓你先談,看你有什麼鬼主意。」他面帶微笑地點點頭道:「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蒯元吉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小子一定還諸位一個公道。」

    於靖哼了一聲。大大咧咧的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擲杯於地,手扶著大腿昂然說道:「蒯元吉仰仗著蒯家的家世,得了這房陵長,卻不知房陵雖小,卻是數千大漢子民安生立命之所。他到任之後,不思為民造福,只知搜刮這山中的土物。整船整船的運往襄陽。渾不顧這些山民缺衣少食,生存無以為繼。故而我家寨主才首為創義。帶領山民圍了這房陵,要替朝庭去了這貪官污吏,為百姓申張正義,還山中一個安定和平地世界。」

    曹沖看了一眼面色倉惶地蒯景,對於靖的話不置可否,也不點頭也不搖頭,不贊同也不加以反駁,他當然知道這不過是講價錢之前的場面話,戲肉還沒有開始。他淡然的笑著,垂下眼簾看著冒著熱氣和茶香的耳杯,隨口對停下來看他態度的於靖說道:「先生請繼續說。」

    於靖看到蒯景的神色緊張,以為蒯景已經被曹沖收拾過了,不免看著蒯景撇了撇嘴,掩著嘴虛咳了一聲,藉機瞅了瞅曹沖和他身邊的數人,見曹沖面色淡然,臉上看不出一絲態度的傾向,而龐統等人更是專注於眼前的茶,似乎沉浸在了茶香之中,根本沒有聽到他地話似地。

    「我家寨主一心為民,對這山中情況熟悉,和各族各寨都很交好,這次蒙各位看得起,舉為盟主,也就豁出去了,要把這事做到底。我們幾十個寨子商議已定,一致要求朝庭嚴懲貪官蒯祺,發回蒯祺搜刮的財物,同時體貼民心,施恩於民,免房陵西城三年賦稅……」於靖見曹沖一直不置可否,嘴越說越順,一會兒功夫提了十幾條要求,直覺得有些口乾了,才拿起鄧艾給他續好的茶水呷了一口,停下來看看曹沖的臉色。

    曹沖沉吟了半晌,見他不說話了,這才說道:「于先生和申寨主一心為民,這些要求大體都不過份。不過小子一時還不能全部答應,有些事要核查一下方可作答,有些事則非小子所能決定,要照會益州和漢中郡,再上報朝庭方可。至於蒯祺,他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不用上報到丞相府,只怕漢中太守張公祺(張魯)和益州牧劉季玉(劉璋)就不會輕饒了他。他貪墨搜刮的財物,一經核查,只要確有其事的,一定如數發還,已經損壞的,自然也會如價抵償。蒯家有人在這裡,我想這點是沒有問題地。」

    蒯景聽了,汗如漿出,連連點頭:「一切全聽公子吩咐。」

    曹沖點了點頭:「于先生所說,大多都合情合理,不過這一切,都要在我先看到房陵長蒯祺之後再說,一來有些事情需要對質,雙方照面說個清楚,方可把事情查個水落實出,既不能便宜了壞人,也不能委屈了好人。更何況蒯祺再有錯,這圍攻縣城……」曹沖停住了話語,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也是我大漢律不容地。諸位圍城已經有大半個月,看樣子也曾經攻擊過房陵縣城,這蒯祺是生是死,我等一無所知。如果蒯祺無恙,他自然難逃律法的嚴懲,可如果萬一蒯祺有什麼三長兩短,這事情可就複雜了。屆時本公子想大事化小也做不到了。」

    於靖不屑地一笑:「蒯元吉膽小如鼠,從圍城那天起,就沒有在城頭看過他,想來這種鼠輩是不容易死的。」他橫了一眼又羞又氣的蒯景,繼續說道:「就算城中只剩下一個人,想必也一定會是這位蒯家的大才。」

    「於安平,你不要欺人太甚。」蒯景實在忍受不住這種被人當面指著鼻子罵的滋味了。霍地一聲站了起來,拔出半截長刀怒聲大罵。於靖面色不屑,仰起臉用鼻孔對著蒯景,重重的哼了一聲。蒯景大怒,本待上前一刀斬了這姓于的,可一看橫刀怒視的鐵勒,再看看面色不豫的曹沖。只得強忍著胸中的悶氣。重重的坐了下來,拿起茶杯就往口中倒去,一小半茶水入了口,一大半茶水卻灑在胸前,滴滴嗒嗒地到處都是。

    於靖輕蔑的一笑,轉過頭對曹沖說道:「公子美意,我等心領。不過公子要入城,只怕還沒到時候,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曹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既如此,先生何妨一次將話說完。」

    於靖沉吟了半晌:「我家寨主覺得。雖然說蒯祺難逃律法嚴懲。只怕再來一個,也未必比蒯祺強。他們既不熟悉山中的情況,又只想著三年任期一到,仗著家中勢力再換個地方繼續搜刮,只當到這山中遊玩了一趟。因此……」他收住了話,凝視著曹沖,慢慢的說道:「我家寨主和各位頭人覺得。最好能由熟悉這山中情況的人自治。方能確保一方平安。」

    曹沖輕輕的放下了手中地茶杯,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於靖:「不知申寨主和各位頭人覺得。什麼樣的人才適合當這房陵長?可有合適人選?」

    於靖見曹沖沒有發怒,反倒問起了人選,心中大定。他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沒有立刻回答曹沖的話,反倒拿起了茶杯,悠然自得的拿起了茶杯伸向鄧艾。曹沖看著鄧艾提著茶壺往他杯中續水,略一思索笑道:「莫非于先生說的是你自己?」

    於靖搖了搖頭:「於靖雖有小才,卻不敢枉自尊大。要說熟悉這山中的情況,自然非我申家二位寨主莫屬。二位寨主久居山中,與各位頭人關係默契,一向交好。如果能由大寨主任房陵長,由我家二寨主任上庸長,則山中自然太平,於朝庭有利,於山中百姓也有利。」

    曹沖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直視著於靖說道:「先生建議雖好,卻略有不妥之處。先生讀過書,應該略知我大漢律法。這當官的首先得要有人推薦,然後由丞相府考核,再行依能授任。申家二位寨主雖然有才,但從未任過地方官,又未經人推薦,只怕一時還不適合當這房陵長和上庸長,只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我曹沖不才,想見一見二位寨主,如若真如先生所說,願作推薦之人,先生你看如何啊?」

    於靖一聽就沉下了臉:「公子此言妄矣,這大漢律雖有此等規定,但不實行已經多年,如今這大漢的官員,有多少是經過這個途徑為官地?公子欺我不知嗎?遠地不說,這益州牧劉季玉可是朝庭任命的?這漢中太守張公祺可是官府任命的?還不是憑著手中有兵有錢,自已佔了地方,自行任命官員。公子既然奉丞相命鎮守襄陽,難道這點權利還沒有嗎?既然如此,那就請公子先回襄陽,等我家寨主取了房陵和上庸,屆時再去拜會公子,也免得公子為難。」

    「原來申家也想割據一方啊。」龐統笑道:「既然如此,為何不連西城也取了,由先生任這西城長,豈不是更方便了。」

    「你以為我們不能嗎?非不能也,乃不為也。」於靖哼然冷笑,斜眼掃了一眼龐統,又看了一眼曹沖:「公子以為於靖的建議可好?這樣也免得公子難向丞相大人交待,等我家寨主取了房陵,將這房陵治理得風調雨順,到時候也好給公子面子上添光啊。」

    曹沖撇了撇嘴:「看來于先生真是入山多年,好多事情不太清楚了。如今中原已定,雖不敢說天下一統,卻也不是十幾年前有幾千人就可以稱霸一方的時候了。申家有多少人馬,比袁本初強?比袁公路強?是比縱橫無前的呂奉先強?還是比席捲天下的黃巾軍強?居然還想著這等美事,真是貽笑大方。先生這個智囊,做得不到位啊。只怕會給申家帶來禍事。小子奉勸先生,為人謀當慎重啊,不要一不小心,壞了申家地上下幾百口性命。」

    於靖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他愣了片刻,呵呵一笑道:「原來公子根本沒把申家放在眼裡,申家勢力是沒有那幾個人強。可公子別忘了,這裡是大山,這裡面全是山民,就算丞相大人地十幾萬大軍放到山中,也是九牛一毛,無奈我何。申家人不多,只有數千雄兵。山寨一座。也算不是固若金湯,只不過十萬兵圍攻一年,也未必能破寨而已。公子不信,不妨試試。於靖不才,就不奉陪了,告辭!」

    他走了兩步,見曹沖也沒有如他所願的起身留他,還是那麼不以為然地笑著,想到自己滿懷希望而來,卻是空手而歸。不由得又是失望。又是忿怒,他回身戟指著曹沖說道:「久聞公子少有才名,如今一見之下,不過如此,孔文舉所謂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大概就是如此模樣了。公子太年輕了,還是回到丞相大人膝下比較安全,莫不要丟了性命都不知是何原因。」

    曹沖心中大喜。你丫的終於惱羞成怒。口不擇言了。他沉下臉一句也不說,龐統卻心領神會。長身而起,戟指於靖大聲喝道:「大膽,無知鯫生,竟敢對公子無禮。給我拿下!」

    他的話音未落,曹沖身後的許儀和李維就如離弦之箭一般撲了過去。李維一把抓住於靖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臂,飛起一腳就將他踢得騰空飛起,接著單手用力,狠狠的將他摜在地上,又重重的在他背上踏了一腳。這一腳踩得於靖一口氣沒上來,立刻陷入半暈狀態。

    鐵勒一下子愣住了,怔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立刻拔出刀衝了上來,高高舉起長刀衝著李維背後就劈。他還沒碰到李維,只覺得眼前一花,腰間地長刀甚至都未拔出的許儀空著雙手就攔在了他的面前。只見許儀雙手齊伸,右手捏著鐵勒手中長刀的刀背,左手駢指如戟,在鐵勒胸口一戳。鐵勒頓時覺得胸腹之間如受重擊,一陣巨痛,立刻鬆開了手中的長刀,靡然倒地。

    許儀冷笑一聲,看了一眼倒地痛苦不堪的鐵勒,雙手捏住鐵勒的長刀,緩緩用力,喀嚓一聲竟將背厚約半寸地長刀一拗兩斷,這才將兩截斷刀扔在目瞪口呆地鐵勒面前。

    曹沖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於靖的面前,將手中的茶慢慢的倒在於靖的臉上。於靖被滾燙的茶水一激,慢慢從半昏迷狀態下清醒過來,他怨恨的看著曹沖,咬著牙恨聲說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這個豎子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這只是叛賊和官兵,不是交兵的兩國,你連這點都沒搞清楚,就敢在本公子面前囂張至此?」曹衝將耳杯丟在於靖的臉上,揮了揮手道:「我殺的不是一個使者,只是一個目光法紀地狂徒,一個讀了聖賢書卻做出亂臣賊子之事地敗類,一個不顧家族父母,委身於賊卻恬不知恥的小人,有何不可?我只是遺憾,居然被你這種人污了我的

    他轉過身,不屑的揮手道:「拖出去,殺了,離得遠一點,別讓他污了我的眼睛。」

    李維應了一聲,單手提起面無人色的於靖向旁邊走去。於靖被身材高大的李維提著,像是一隻無助地雞,力不從心地拚命掙扎,一邊走一邊大罵:「豎子,你不得好死,你不講規矩……」話音未落,李維抬手一掌扇在他的臉上,將他沒罵完地話一下子打回了肚子裡,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於靖咕嚕了兩聲,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和幾顆牙齒,剛要再罵,卻被李維象扔一個破袋子一樣扔在地上,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握著刀柄,刀光一閃,於靖那顆大好頭顱被一腔鮮血激得飛起足足有一尺來高,然後滾落塵埃,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一刀梟首後已然還刀入鞘的李維。

    鐵勒面無人色,他看著緩步走回的李維,再看看如天神一般站在他面前的許儀,面色煞白,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先被許儀空手擊倒,長刀被許儀折斷,接著又欣賞了一下李維那種快得他根本看不清的刀法,曾經的少年輕狂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他抽眼看了一眼正面色如常和和龐統等人說笑的鄧展,對他說的自己再練三年方可大成的話敬佩得五體投地。他曾經是那麼的驕傲,一直以為自己是年輕一輩中的高手,如今才知道,那些不過是井底之蛙的愚見,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要遇到怎樣的明師苦練三年,才能達到眼前這兩個看起來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漢子的境界。更重要的是,自己還有機會活下去嗎?鐵勒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懼,看著一臉冷漠,慢慢走過來的曹沖。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1:14
第四卷 戰江陵 第十六節 談判

    曹沖手指動了動,示意許儀和李維退後一步,這才蹲在面無人色、滿頭是汗的鐵勒面前溫和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你也知道,我本來也沒打算殺他,我本打算跟你們好好談一談的,可是他居然污辱我,我只好殺了他了。」曹沖說著,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擺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鐵勒茫然的看著曹沖,他不知道怎麼去認識這個看起來還很稚嫩的少年。好像他說的是對的,于先生說的那些條件,他好像都是可以答應的,于先生走的時候,他也沒有生氣,怎麼突然之間就殺了于先生呢?好像是因為于先生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了。

    「你回去告訴你們的頭人,我要進城。」曹沖站起身來,示意許儀他們把鐵勒拉起來,又拿過一柄長刀遞到鐵勒手中:「我不想殺人,只想跟你們好好談一談,把這裡的事情能圓滿的解決了,所以我希望你們也不要逼我,我進城的時候,不希望有人跳出來找死。回去讓頭人們好好商量一下,派人來跟我談判吧,至於申家,讓他們派個能說上話的來。你能把我的話帶到嗎?」

    鐵勒看著手中沉甸甸的長刀,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點點頭表示他聽懂了。

    「我的人弄壞了你的刀,這把刀就算賠你的。」曹沖呵呵一笑,拉出半截長刀,刀鋒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刺得鐵勒不由自主的收縮了一下眼神,暗自叫了一聲:「好

    「不要不好意思,我的人都用這樣的刀,只有這種刀,才能佩得上你這樣地年輕勇士。」曹沖老氣橫秋的拍拍鐵勒的肩笑道:「去吧。將我的話帶給你的族人,半個時辰後我要進城,希望我的刀不用沾上你們族人的鮮血。」

    鐵勒捧著那柄長刀,踩著有些發虛地步子,一步一步的挪進了半里外的大營。龐統看著他沒入人群的背影,笑著說道:「公子這一把三十煉鋼刀能鎮住這兩千人嗎?」

    曹沖笑了,回頭看著龐統道:「先生以為呢?」

    龐統摸了摸頜下的短鬚笑道:「於靖已經死了。這個鐵勒又被鄧奮威幾個嚇破了膽,只怕這幫蠻人一下子不會有什麼好主意,公子大可以安安穩穩的進城了。」

    「但願如先生所料。」曹沖哈哈大笑。

    事情好像被他們給猜中了,不長時間,鐵勒又從大營裡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請曹沖等人入城。曹沖滿意地點點頭。帶著四百餘人昂首挺胸地穿營而過。兩千赤著腳拿著簡陋弓弩的山民隔著十幾丈遠用一種敬畏和羨慕地眼神看著這四百盔明甲亮的戰士。一個個咂舌不已。於靖帶來的幾百個申家寨的人躲在一旁。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卻從頭至尾沒有人敢跳出來向曹沖的人發動進攻。

    曹沖在歡喜不禁的蒯祺地歡迎下進了城。他最後回過頭來對遠遠地綴著的蠻人們高聲喊了一句:「我在這裡等你們」,然後邁著輕鬆地步伐進了城。城門吱吱呀呀的在他身後關上了,截斷了蠻人們敬畏的眼神,莊重的宣稱演出成功。

    「公子神勇,蒯祺佩服之至。」明顯消瘦了不少,眼睛都顯得大了一圈的蒯祺堆著滿臉的笑容,討好的拱手施禮:「祺何其榮幸。房陵何其榮幸。竟能擾動公子大駕,親自來救援。」

    「還要感謝蒯縣長。能讓我有這個露臉的機會。」曹沖收了臉上的笑容,瞟了一眼面色大變的蒯祺,哼了一聲道:「走吧,帶我去你的官府,好好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曹沖在來時已經問過蒯景,現在由當事人蒯祺再一說,事情基本也就清楚了。這山裡的山民和外面的溝通,通常都是通過申家這樣的大家族,就是官府要徵收的賦稅和方物,也是通常由他們領頭去辦,當然這裡的好處也被申家撈了不少。官府得到的數目,和山民們實際交上的數目之間的差距極大,再加上從外面運進來的緊缺物資被他們層層加碼,真正到了山民的手中,價格基本已經成了天價。但山民們愚昧無知,好多人一輩子沒出過山,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被他們花言巧語的蒙騙,威逼利誘的欺壓,也是茫然無知。蒯祺入山後發現外面賣得極貴的山貨原來在山中竟是如此的便宜,不由得起了貪心,利用手中的權利直接派人到山民手中收購。

    本來他給的價錢比申家的價格還是要公道一點的,但沒想到手下的這些員吏從中大撈好處,最後算下來竟比申家的價格還低了不少,又仗著官府的威風強買強賣,惹得山民們大為不滿,最後因強行要賤買一張罕見的白虎皮竟逼死了一個山民,結果被早就不滿的申家從中一挑撥,山民們在頭人的帶領下,竟圍了房陵縣城。好在房陵縣城雖然不高,山民們的武器也實在差勁,攻了三天城,除了流矢射死了十幾個人之外,竟是無可奈何。在於靖的安排下,他們只得一邊製造攻城器械,一邊圍城,想著等到城中糧絕,好殺進來擄掠一番。

    蒯祺沒想到的是,申家居然想借此機會霸佔房陵上庸,要過過官癮。一聽蒯景說完事情的經過,他嚇得冷汗直流,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緊張兮兮的看著曹沖,靜候發落。

    「你的事,稍候再說。」曹沖擺了擺手:「現在的事情是立刻加固城防,城中一下子多了四百多人,你的糧食還能撐幾天?如果不夠,那就趁早棄城,我的人救你出去沒有問題,要想全部斬殺這些人,難度不小。」

    蒯祺緊張的盤算了一下,強擠出一點笑容道:「公子,城中餘糧還有不少,即使有公子這四百多人。還可再撐半個月,只是,只是這些都是去年的賦稅……」蒯祺剛要說請公子今年能不能把缺補回來,卻被蒯景拉了一下衣服,這才想起來自己惹的大麻煩,連忙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半個月?」曹沖想了想,有些犯愁。他這裡有半個月時間足矣,可黃忠的一千人還在外面呢,他們可只有三天地口糧了,就算他們再能挨餓,也支撐不了幾天,如果全憑這城中的糧食。只怕撐個五六天也就完了。

    五六天能解決這裡的事情嗎?要不然只有讓候在城外的文聘回去搬救兵了。只是從心理上說。他又不願回去再搬救兵。自己在樂進和文聘面前可都是胸有成竹的說沒問題的。

    都是這蒯景的假情報給害地,自己也著急前來救人。一時大意,竟然沒有派人前來核實一下。

    曹沖腦子裡想了又想,盤算了又盤算,一時拿不定主意。他讓蒯祺和蒯景先下去準備,留下身邊的幾個人,將自己的擔心說了一遍,然後看著幾個人不吭聲。

    文厚沒有說話。他對地形比較熟。但對這種決斷的事情卻不太在行。樂卻是極想立一奇功,覺得就憑這一千四百多人拿下這些軍械簡陋的山民應該問題不大。再興師動眾的回去搬救兵大可不必,至於許儀等人根本就是有些被上次地勝利沖昏了頭腦,他們覺得這城外地兵還能比劉備和孫賁地六千人強嗎?再說了,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他們圍城根本不行的,自己這些人隨時想走就走,怎麼可能被他們困住。要說攻城,就憑那些鞋都沒有山民蠻子還能攻城?真是開玩笑。

    張松瞥了這些張狂地傢伙一眼說道:「你們不要忘了,上次虎跳澗和鷹愁澗之戰,我們是佔了地利,就算如此,人手也是損失一盡。漢升的三百親兵是沒剩下幾個,就連一百虎士也損失了七成以上,你們還想這次再打成這樣嗎?公子豈是怕打仗?公子是捨不得拿你們的血去填他的戰功簿,你們一個個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說八道。」

    許儀和典滿一聽,想起了上次激戰的慘狀,都沉默的低下了頭。龐統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張松,又看看曹沖,輕聲笑了起來:「公子放心,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叛軍今天這麼輕易地放我們進城,只怕他們已經亂了陣腳,我估計不久他們就會派人來談判,畢竟這些山民誤不得農時,耽誤不得,再說他們就算得了這縣城也守不住。如今於靖已死,叛軍心神已亂,一定會去申家堡找申家兄弟做主。申家堡離這裡不到百里,快則明天下午,遲則後天早上,是戰是和就有個結果。我們越是安穩,他們就越慌。何況實在不行的話,以我們地實力,破城而出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呢。」

    聽他這麼一說,曹沖也定下了心神,細細思量了一回,也覺得有理。龐統又道:「黃將軍那一千人明晚才能到,以他們的口糧,大概可以支撐到後天沒有問題。我們守城人手已夠,他們再進來也未必有用,不如就讓他們在城外,還方便從文太守那裡接受支援。由他們在城外作為疑兵,比進城來幫助守城更有用。」

    眾人聽了,都覺得有理,一時倒也安定了。四百多人上了城,協助原有的人手加固城防,一時城中人心大定。兩日無事,第二天夜裡黃忠到了城外,魏延親自帶著人進城聯繫。曹衝將商定好的方案詳詳細細的告訴了魏延,魏延聽了也點頭稱是,連夜帶了些糧食又出了城,在附近找了個地方靜候城中的消息,同時和築水中待命的文聘聯繫上了,又取了一些糧食救急。

    第三天中午,城外派人來聯繫,要求城中派人出去談判。曹沖心中大定,立刻派早就準備妥當的蔣干和文厚出了城,同時由李維帶著幾個虎士保護他們。蔣干意氣風發,昂首挺胸的出了城,趾高氣昂的進了城外的大營。

    曹沖在城中靜候蔣干的消息,他相信以蔣干的口才,那些蠻人固然不是對手,就連申家也未必擋得住。別說申家的智囊於靖已經被自己宰了,就算於靖在,只怕也搞不過蔣干。現在唯一擔心的。無非是申家不死心,仗著他們的實力胡攪蠻纏,裹脅著那些山民尋求最大地好處。這些粗人固然口才不好,但也正因為他們粗,所以他們不講理,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搞到最後還要比誰的拳頭大。

    果不其然。兩個時辰後蔣干回城了,他有些無奈的對曹沖說道:「申家的老大來了,那個老小子也不露面,派了個人來跟我說,他說不過我,只咬死一句話。要賠償。數目大得讓人咂舌。房陵和上庸要由他們說了算。否則就圍城到底。反正官兵來了他們就退,官兵退了他們就來。看誰耗得過誰。」

    曹沖和龐統互看了一眼,不由得苦笑不已。龐統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這申家也就留不得了。立刻通知黃將軍,給他們點教訓,端他一兩個小寨,讓他知道點利害。」

    「也只有如此了。」曹沖點點頭,立刻找來鄧展。讓他帶著人和文厚一起摸出了城。黃忠和魏延正在山中待命。見到鄧展之後,精神一振。寒暄了幾句立刻切入正題,一聽鄧展傳達的命令。黃忠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對文厚說道:「你對申家的情況比較熟,能跟我們說說各個寨子地情況嗎?」

    文厚笑道:「我來這裡就是幹這個的,如何不能。」他說著,從懷中掏出幾張襄陽剛做出來的紙攤地上,指著上面畫的圖形說道:「這是山裡幾十個山寨的位置圖,最大的當然是申家,申家有大小五個寨,中間一個主寨是申家大寨主申耽地,靠近西城地那個是二寨主申儀地,相距大概有五十里,還有三個小寨,都是申家族人把守。申耽那個寨子有上千人,最關鍵的是他三面絕壁,只有一面有路,又被於靖修了一個山道,準備了大量地擂石滾木,易守難攻。要說好攻一點的倒是申儀那個寨子,但他離這裡太遠,只怕長途奔襲不易。因此我們只能在三個小寨子中選一兩個,這三個寨子大小差不多,每個都有一二百人,平時主要是是和其他山民產換貨物之用,倒是不難攻取,但他們都在其他頭人的地盤中間,要想經過只怕有點困難,而且山路也不太好走。」

    黃忠想了想,看了看魏延。魏延摸著下巴,半天沒有吭聲,指著地圖又畫了半天,最後他指了指申耽的大寨說道:「根據子淳所說,從路途難易情況和威懾作用來說,無疑是打這個寨子最好。雖說是三面絕壁,不過子淳也說了,偶爾還是有山民可以走的。既然那些山民能走,我們這位高人大概也是走得的。」他說著,微笑著看著跟隨鄧展一起過來的一個瘦瘦地山民。

    這個山民姓金,外號金猴子,正是曹沖請過來教授虎士們攀援地高人。他從小在山中採藥,山中的絕壁只要有人能走,他基本上都沒有問題,曹沖也是因為府中有人多次從他手中買到絕壁上地稀見藥材才知道這個瘦瘦的小子的絕活的。

    金猴子笑了笑,他點頭道:「魏將軍說得對,只有這地方有人能走,我基本都能走。但是有兩個問題,我要上山,因為是生路,所以只能是白天。再者,照著文公子所說的情況,只怕上去的人不能多,最多只能帶兩三個練習得最好的虎士上去。」

    魏延笑了:「只要你有辦法上去就行,人不用多,兩三個虎士足矣,只要斬殺了看守山道的那些人,我們就可上山,只要我們進了寨,這一千人不夠我們砍的。」他笑著指了指漸漸暗下來的天空說道:「今天是十八,丑時月色正明,你們正好趁這個時候上山,卯時又是人最困的時候,正好動手。」

    鄧展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延的肩膀說道:「文長,怪不得公子總說你是個將才,這天時地利人和,你都計算在內了,聽你這麼一說,不打這申耽的大寨反倒沒有天理了?」

    黃忠等人聽了,不禁宛爾而笑。魏延有些不好意思,跟著乾笑了幾聲。想了想他又得意的說道:「申家大寨裡好東西一定少,別的不說,至少我們的糧食不成問題了。打下山寨之後將消息送回來,我們自己就在大寨裡休整兩日,反正這裡不過百里。以鄧師傅訓練的疾行士,一天就可以來回了。」

    鄧展呵呵一笑:「你個豎子,你以為疾行士這麼容易訓練啊,這些虎士剛剛挑出來,根本還沒訓練呢,哪來的疾行士啊。」

    魏延笑道:「我知道這兩天訓練不出疾行士,但鄧師傅身邊的那個疾行士不是還在嗎?我可認識他的。」說著他指了指一直跟在鄧展身後一個親兵,促狹的擠了擠眼睛。鄧展大笑,雙手一拍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們就不要遲疑了。諸位,我也贊成文長的決定,攻打申耽的主寨,諸位以為如何?」好說歹說才跟了出來的李維第一個站了起來:「要玩就玩個大的,我也贊成打主寨。」

    鄧展甩手就是一巴掌,轉過頭對有些不解的黃忠笑著解釋道:「這個豎子是公子新收的侍衛,不好好在公子身邊呆著,死乞白賴的要跟著出來,一聽有仗打就不知道規矩,用公子的話說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好鬥分子,二位將軍莫怪。」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1:22
第四卷 戰江陵 第十七節 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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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忠等人帶著一千鐵甲軍一路疾行,四個時辰後趕到了申家主寨。黃忠等人帶著部隊隱在主寨前不遠處待命,金猴子卻帶著李維和兩個善於攀援的虎士在文厚的帶領下繞到了山側。丑時月色正明,照得絕壁一片銀亮。萬籟俱靜,山間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只有微寒的山風拂過光禿禿的樹頭時發出的簌簌抖動,偶爾有一隻山鳥被風驚醒,振翅高飛,發出一串清亮的鳴叫,在寂靜的夜裡迴響。金猴子等人穿上了帶來的灰色單衣,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爬上了後寨。稍做調整後,五個人摸進了後寨。

    大寨裡安靜得很,所有的屋子裡都黑漆漆的,除了不時有拎著燈籠打著哈欠,一路走一路抱怨的巡邏家丁走過,幾乎看不到活的生物。文厚帶路,躡伏潛行,一路穿行到了前面的山口,指著看守山道的小屋對李維點了點頭。李維咧著嘴無聲的笑了,對金猴子和文厚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在路口看著,自己帶了兩個虎士輕手輕腳的進了屋。文厚抬頭看了看月色,和金猴子擠在一起,剛說了兩句閒話,就見李維如鬼魅一般從屋裡走了出來,兩個虎士手提血淋淋的長刀緊緊跟在身後。

    「搞定了?」文厚吃了一驚,看著臉上帶了一片血跡、狀如妖魔的李維說道。搞定了,他娘的,有個傢伙不知道吃了什麼,躲在草窩子拉稀,差點被他漏了網,好在老子刀快。就是濺了老子一臉的血不爽,被鄧師傅看到又得罵了。」李維喪氣的抱怨著,回頭對一個虎士做了個手勢,那個虎士四處看了一眼,挑了個地方,點燃了兩隻火把,做了幾個手勢。不長時間,對面的山林中夜鳥飛起。撲愣愣地飛上了青天。

    文厚看著從下面山道衝上山來的一千甲士,看著警惕的看著山寨中隨時準備撲出去的李維和兩個虎士,再不敢置信的回頭看了看那個木屋,張著嘴巴吧噠了幾下嘴,卻什麼也沒說。金猴子微笑著拍了拍他,安慰道:「沒什麼奇怪的,我覺得這個很正常。」

    「還正常?那裡面可是有二十個壯漢,居然……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被他們解決了?」

    「別說這二十個人都睡得正香,就算他們醒著。也不是這三人的對手。」金猴子見怪不怪,打了個哈欠道:「好了,我地任務完成了,要躲在這裡睡一會。你還要帶路,快點吧,黃將軍他們已經上來了。」

    文厚來不及多說。帶著已經衝上山來的甲士們直撲後寨。一進後寨,甲士們不用多說什麼。十人一組的撲進了兩旁林立的營房,而魏延和李維則帶著人直撲申耽的住處。剎那間安靜的山寨裡殺聲大起。慘叫聲不絕於耳,被驚醒的士卒們還未來得及投降,就被全部斬殺。小半個時辰後,山寨易手。

    魏延拖著一個中年男人從後院走了出來,將那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往黃忠面前一推,哂笑道:「這個豎子還真快,兄長剛出門一天。他就上了嫂子的床了。」

    這個中年人正是申家二寨主申儀。他昨天晚上接到申耽送過去地急信,今天中午就趕到了大寨。趁著申耽不在的時間,和闊別已久的嫂嫂敘了一下衷腸,然後就乾脆歇在房內,代替年老力衰的申耽好好慰勞了一下久曠的嫂嫂。本想著滿足一下相思之心,哪料到半夜卻被人從溫柔鄉里美人懷中揪了出來,只穿了一件短褲的他在初春地夜風中瑟瑟發抖,又驚又怕,牙齒敲得如陣前的鼓點。

    黃忠有些厭惡地看了一眼這個盜嫂的小人,哼了一聲:「我是曹公子派來地黃忠黃漢升,你要想不死,說點讓我覺得值得的理由,只給你三句話,我沒有心情多等。」

    申儀翻身拜倒:「將軍饒命,將軍饒命,我願歸降,我願歸降。」

    「還有兩句。」黃忠冷漠的說道。

    「我願說服大哥,舉寨投降。」申儀連忙又加了一個條件。黃忠還是很冷漠,你娘的這時候還由得你不投降嗎,山寨都不姓申了,你降不降又能如何。申儀見他面色不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他不敢再亂說了,還剩下一句,再不滿意可就沒命了。他正在苦想,一個婦人從裡屋衝了出來,一下子跪倒在申儀身邊,將一床錦被裹在牙齒打戰的申儀身上,抬起頭抗聲說道:「如果將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願將申耽裹脅山民的證據交給大人。」

    黃忠咦了一聲,看了那個衣衫不整卻面無懼色的婦人一眼,和鄧展魏延相互看了一眼,這才說道:「拿出來看看,看值不值這個畜生地一條命。」

    那婦人正待反駁,卻被申儀扯了一下,這才瞪了黃忠一眼,起身匆匆進了屋,不長時間拿出一捆竹簡來雙手遞給黃忠。黃忠就著旁邊地火把看了一眼,眉頭一挑,心中大喜,連忙問道:「還有麼?」

    「還有,不過要將軍先答應了我的要求。」那婦人平靜地說道。

    「沒問題,我不殺你們就是。」

    「不僅如此,我還要你答應讓義行(申儀)離開這山做官,離這山越遠越好。」那婦人拉起申儀,挽著他的手臂,溫柔的看了一眼申儀,扭過頭直視著黃忠:「我還要將軍發誓,不將今天所見透露出去支言片語。」黃忠破顏而笑,他饒有趣味的看了看眼前這兩個叔嫂相通的人,點了點頭:「能不能做官我說了不算,但我可以發誓,你們的事我們絕不透露出去半句。」

    「謝過將軍。」那婦人稽首施禮,回屋搬出一大堆竹簡放在黃忠面前,不過當她再次進屋時,卻好久沒有出來。不長時間,一個侍女沖了衝來,撲到申儀面前驚惶的叫道:「二叔,夫人……夫人自裁了。」

    申儀呆了一呆,忽然掀掉身上的錦被,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衝進了房內,不長時間,房內傳出他痛不欲生地痛哭。黃忠等人面面相覷。覺得此事怪異,但事情緊急,他們倒也不想再問,讓鄧展的那個親衛帶著一卷竹簡連夜起程,同時抓緊時間安排山寨的防衛,清點山寨內的物資。

    曹沖得知黃忠等人取了申家大寨,不僅解決了糧食問題,還得到了申家欺壓山民的證據,大喜過望。龐統等人看過那些竹簡之後也是欣喜萬分,如此一來,申耽要想再得到那些頭人的支持可就難比登天了。蔣干特意停了半天,第二天上午才帶著匆匆趕回的文厚,第二次進了城外的大營談判。

    這次談得很順利,申耽被半夜傳過來地大寨失守的消息驚得心神出竅。更被夫人身死,二弟申儀讓人費解的出現在大寨的消息搞得暴跳如雷。在多年的帳本面前。面對著憤怒的頭人們,申耽方寸大亂。沒說兩句就被蔣干震住,退出了談判,獨自趕了回去。頭人們群龍無首,在蔣干宣佈了幾條曹沖擬定的優惠條件後,他們感恩戴德的進城來叩謝曹沖。

    曹沖看著拜服在地的頭人們,開心異常。他忍住心中地得意,勉強裝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扶起領頭的鐵家堡頭人也就是鐵勒的父親鐵心說道:「諸位都起來吧。這事你們也是受人蠱惑,本公子既然已經說過不追究了。那就不會食言的。春耕在即,你們還是盡快趕回去,千萬不可誤了農時。至於你們的損失,我們一定會盡快理清,申家大寨從你們身上搜刮地財物,我已經通知黃將軍發還給你們,你們派人去取吧。如果有暫時用不著想換點錢的,可以送到襄陽城去換點錢。公子我會派人來跟你們聯絡,以後每個月都會有商隊進來收貨,你們也可以自己送到城裡去,順便看看城裡地情況。」

    鐵心感激不盡,連連點頭,又試探的說道:「蔣先生所說地,我們可以出山,公子會分田給我等,可是真的?」曹沖哈哈大笑:「當然是真的,現在襄陽還有良田千頃,你們要想出山來我當然歡迎,不僅有田,還可以安排你們的子弟入學讀書,或者去當兵。」

    一聽分田,那些頭人們都興奮得很,一聽到當兵,他們卻猶豫起來。龐統看了,不禁笑道:「你們放心,公子不是讓你們也成為士家,而是給你們單獨建了一種特殊的兵制。你們的子弟如果當兵,以三年為限,三年之後如果覺得不想再當兵了,就可以帶著掙來的軍功回家,還可以由公子安排當個小武官,像鐵勒這樣地身手,回房陵做個縣尉是沒有問題地。」

    接著龐統向頭人們詳細講解了曹沖按照前世的義務兵制新建地兵制草案,頭人們一聽當兵三年,三年之後就可以自由選擇,可以回鄉為民享受終身賦稅減半的待遇,有本事的還可以進入官府做個武官,一個個大喜,鐵心當下就將有些害羞有些興奮的鐵勒推到曹沖面前說道:「請公子收下犬子,他自從見過公子之後,就一心想跟著公子。公子賞他的刀,他連我都捨不得讓摸一下。」

    曹沖呵呵一笑,他指著鐵勒笑道:「你願意當兵沒問題,不過要想在鄧師傅手下,只怕還要看鄧師傅收不收你,怎麼樣,要不要公子我給你說說情?不一定管用喲。」

    鐵勒紅了臉,連聲稱謝。曹沖揮了揮手,讓人拿過來幾十把上好的鋼刀,每個頭人發了一把。等各個頭人欣賞完了手中的刀,龐統朗聲笑道:「公子來得匆忙,未能給各位頭人帶得禮物,有些過意不去。這些刀不成敬意,僅表示一點公子的心意。公子還說了,諸位有機會到襄陽去,一定要讓公子盡一下地主之誼,向各位如此的支持表示一下謝意。」

    頭人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客氣的官府,更沒有想到堂堂的丞相公子一點架子也沒有的這麼跟他們說話,不僅饒恕了他們地罪行,滿足了他們的要求。還送他們禮物,一個個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曹沖好好的安撫了他們一陣,這才由蒯祺在縣衙中擺了酒席,好好款待了一番這些頭人。在席間龐統等人又好好的解說了一下曹沖在襄陽的新政,極力鼓動山民們出山定居。

    幾個文人在席間賦詩作文助興之外,曹沖也不忘示威,讓幾個虎士表演了一下他們精湛的武藝。閃閃的刀光和威猛地喝叫聲不僅撩動了年輕人的勇性,也讓頭人們一驚一乍。直到表演完畢,才算是放下了懸到了嗓子眼的那顆心。當天眾人盡歡而散,次日一早,頭人們帶著各自的人馬四散而去。

    曹衝將申家大寨賞給了鐵心,又給他補充了些軍械,這才帶著人出了房陵,和築水中的文聘會合,不到一日,黃忠帶著一千鐵甲軍趕到。一見曹沖,立刻和魏延上前大禮參拜。

    「二位將軍請起,這次能順利解決房陵的戰事,二位將軍當是首功。」曹沖看著脫胎換骨的一千鐵甲軍欣喜不已,連忙上前扶起黃忠和魏延。

    「是公子英勇,是鳳雛先生智謀過人。又有鄧將軍的虎士和金猴子等人先建奇功,我等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黃忠笑著說道。先誇了一番其他人,然後又拉著魏延說道:「我等若有微功也是文長的功勞。若不是他建議改變計劃,奇襲申家大寨,我等也不能如此圓滿完成任務。」

    「哪裡哪裡,延擅改公子軍令,還請公子責罰。」魏延一邊笑著,一邊偷眼看了看曹沖地臉色。曹沖笑容滿面道:「改得好啊,如果不是奪了申家大寨。這申耽也不會那麼輕易的一敗塗地。軍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是我的命令。我只要你們完成了任務。至於如何完成,我不限制你們。」

    一直在旁邊含笑不語的文聘笑道:「公子灑脫,眾將又是智勇雙全,難怪三四日就兵不血刃的解決了房陵的戰事,聘乃是杞人憂天了,白白擔心了幾天。」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曹沖心中明白,不久之後自己這一仗又會像上次宛城勸降一樣傳遍荊州,傳向許縣和鄴城。他衝著文聘拱了拱手,感激不盡。文聘心領神會,招呼著眾人上船。

    船艙裡,曹沖和文聘相對而坐,龐統張松等人陪在一旁。曹沖呷著茶,長長地吸了口氣道:「文太守,這裡的事情已了,收尾工作會由樂折衝接手,他會從此向前進軍。而我們地注意力要放到江夏了,你的水軍可曾準備好了?」

    文聘露出一絲笑容道:「早已準備妥當,只等春水發生,就可以順流而下,這次再和關雲長好好較量一番,爭個雌雄。」他現在虛擔了一個江夏太守地官職,卻寓居在襄陽,又聽消息說蔡瑁遲早要重掌水軍,自己雖說和曹沖關係不錯,畢竟不如蔡家的翁婿關係,他一直也在考慮著自己的前途。現在聽曹沖說要首先奪回江夏,他如何不喜。

    「關羽驍勇,所領水軍又有江夏征戰多年的悍卒,實力不可小覷,文太守不可小視了他。」曹沖笑道:「我已經派人通知了滿伯寧(滿寵),由他配合你相機而動,不可硬拚,只要擋住關羽向北增援的路線即可,我匯合汝南太守李文達(李通)先解決了劉琦部,再揮師南下和你們相會。」

    文聘沉思了片刻,點頭贊同。一路上他們談兵論劍,縱論荊州的戰事,相談甚歡,不過一日時間就到了襄陽。曹沖辭別了文聘,回到襄陽城的府中,還未進門,就見劉琮正在院子裡轉***,裡屋蔡璣正陪著蔡璇說笑,蔡沁兒和麋氏姐妹湊在一起,一邊做事一邊低聲說笑。

    「仲玉,你兒子還沒到生地時辰,你轉什麼***?」曹沖打趣道。

    一聽曹沖地聲音,劉琮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撲上來一把抓住曹沖就往屋里拉,一邊走一邊說道:「倉舒,你可回來了,可急死我了,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房陵找你了。」

    曹沖被他拉得步履踉蹌,差點摔個跟頭,他一把掙開劉琮說道:「你急什麼,差點拉倒我了。有什麼事就說嘛,這麼慌幹什麼?」

    蔡璇白了劉琮一眼:「他呀,總是這麼毛手毛腳地,說了多少次也改不掉。」劉琮沒有像往常一樣憨笑,而是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去去去,老爺們說話,老娘們一邊呆著去。」

    「咦,你長本事了啊。」蔡璇眼睛一瞪,撲過來就要揪他。劉琮一把抱住她急道:「夫人,夫人,我真的有事,你也是知道的,你就別耽誤我和倉舒說事了好不好?」

    蔡璇在他的懷中扭了一下,狠狠的掐了一下他這才鬆開手,撅著嘴拉著蔡璣向內室走去。劉琮尷尬的笑了笑,這才湊近曹沖說道:「倉舒,我家兄長派人來了。」你家兄長?劉伯玉?」曹沖一聽立刻收住了笑容,連忙拉著劉琮坐下。劉琮點了點頭,看了看外面沒有其他人,這才帶著哭音拜倒在地,壓低了聲音說道:「請倉舒救救我家兄長。」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1:32
第四卷 戰江陵 第十八節 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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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被他哭得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怎麼剛坐下來就要救人命,前幾天剛剛被蒯景哭了一通,現在劉琮又來這一幕,莫非自己是12O急救中心不成。他撲哧笑了一聲扶起劉琮:「你有話慢慢說,劉伯玉他怎麼了?」

    劉琮擦了把眼淚,顛三倒四的說了一陣,好容易才將事情勉強說清楚了。原來劉琦從去年在陳到的幫助下接收了黃祖的軍隊之後,開始還是蠻順利的,後來劉備被大軍擊潰,一起到了江夏,劉琦很快就發現了不對。不僅原來屬黃祖的人馬一個個變了心,轉而投在劉備帳下,對他這個正牌的江夏太守反而不理不睬,更讓他揪心的是自己從荊州帶來的親信也被打散分到各個部分,不久就在零星的戰鬥中陣亡了幾個。不到兩個月,他指揮得動的部隊就只剩下不到千人,其他人雖然還屬他的名下,但基本上都只聽劉備指揮了。

    正在他覺得大惑不解的時候,和黃忠一起守長沙攸縣的劉磐到了江夏,同時來的還有三千人。這三千人是劉磐和黃忠在攸縣近十年的時間裡積累下來的老兵,戰鬥力都很不錯,基本上能跟趙雲陳到率領的劉備親軍旗鼓相當。劉磐一來,劉琦的腰桿子一下子硬氣了不少。劉磐可不是劉琦,他掌兵多年,這些人跟著他出生入死,忠心極佳,雖然明裡暗裡有人拉攏過他們,但都沒有成功。而劉磐也敏銳的感覺到了劉琦地位的尷尬,帶著三千人給劉琦做起了親軍,接管了江夏太守府的防護。

    不久之後,曹操大軍南下,劉備說要集中大家的力量,和江東結盟,希望能由劉琦這個名正言順的江夏太守、荊州的繼承人來統一指揮,劉琦很有自知之明,極力推脫。不顧劉磐的勸阻,帶著劉磐移防到了江夏郡最北的西陽一帶,和汝南太守李通對峙。在劉磐地協助下,他不僅擋住了李通的進攻,還牢牢的控制了附近的國、縣和平春一帶,算是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赤壁之戰中劉備在虎跳澗和鷹愁澗損兵折將,威信大減。原來歸順他的那些江夏將領又有些猶豫起來,劉備一看形勢不好,趁著劉琦遠在西陽,快刀斬亂麻。以軍紀不整、亂兵擾民為由,一口氣斬殺了十幾個江夏將領,將他們的部隊全部收歸已有,然後才派簡雍來知會劉琦,說那些將領在西陵擁兵自重,想要降曹,他來不及通知劉琦,只好代劉琦先行處理,然後極力勸說劉琦回西陵主持大局。

    劉琦這時也漸漸明白了劉備地用心。但他一來感激於當初劉備對他的支持,二來他自己也確實不是將才,回西陵也控制不了那些已經被劉備牢牢控制的人馬,乾脆說自己願意將江夏太守讓出來。由劉備兼任,自己只想領著這三千多人守在西陽。做一方偏將。劉備見他不回去,只得派著陳到帶著三千人馬趕到西陽南一百里的離人聚,說是要協助劉琦。

    陳到和劉琦很熟,劉琦對他雖有戒心,但一來陳到在離人聚後一直很安份,從不跨入西陽縣界,二來該給劉琦地糧草軍械他從不拖欠。總是按時按量的發到。因此劉琦慢慢也就放了心,安心做他的偏將。劉磐雖然多次勸他早做準備。他卻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劉琦一直體弱,去年八月劉表死之後,他因為悲傷過度,感慨父子生死別離,又傷感兄弟離心,一時竟病倒了,當時劉備剛到西陵,對他關懷倍至,為他延醫抓藥。後來劉表病漸漸好了,卻落下一個咳嗽的毛病,治了好久也不見好,卻日見沉重,最近竟發現咳血了。這讓劉琦起了疑心,無意中遇到一個游醫,那游醫看了藥方之後說,其中有兩味藥是相沖的,不能一起使用,否則服藥者就會中毒傷肺,導致咳血。這個說法讓劉琦如遭雷擊,他不敢相信這個游醫,又偷偷找了幾個醫匠,大部分都說沒有這個說法,只有一個表示那個游醫的意見可能有一些道理。

    這讓劉琦有些不敢確定,但他的病情越來越重之後就是真的,因此他停了那個藥。沒想到停藥不到十天,劉備就派人知會劉琦,讓陳到移兵平春,並且要求劉琦撥一千兵支援陳到。劉琦當然不願,感覺到情況不妙,這才聽了劉磐的勸說,派了一個親信潛行到襄陽來找劉琮探探口風。

    曹沖好容易搞明白了劉琮要說地意思,他對劉備的看法一直比較惡毒,沒事還要找點捕風捉影的東西,如今這個事情擺在面前,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劉備要殺劉琦,奪江夏地大權。他記得演義裡也是說劉琦在赤壁大戰之後不久就死了的,莫非正是應了這件事?

    他一邊思考,一邊安撫著劉琮,答應盡快派人和劉琦聯繫。他拍著胸脯和劉琮說道,如果劉琦願意歸降朝庭,那自然是天大地好事,張機大師就在襄陽,有他在,一定可以控制住劉琦的病情。劉琮聽了,這才心安了些,抽抽噎噎的退了出去。

    曹沖坐著細想了一會,讓人請來了劉巴和龐統,把劉琮說的消息複述了一遍,又將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哪知道劉巴和龐統聽了,卻眉開眼笑,開心得像是撿了個寶似的。曹沖看著兩個高人一副沒安什麼好心腸的樣子,頗為不解,連忙請教。

    劉巴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劉備先前一無所有,他那個漢室宗親地身份,根本沒有幾個人看重。他雖然武勇,卻無聲望,經術也不值一提,是個純粹地武夫。但他要想成大事,就必須要有名聲,沒有好名聲也要裝出個好名聲,所以偽善是他的強項。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忘了收買人心,靠地就是這種偽善,有不少人追隨他,就是看中他的仁善,希望跟著他不至於有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如果劉琦能現身說法,將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傳揚開去,劉備的名聲就算徹底毀了,他的手下必將分崩離析。將再無力給公子製造麻煩。」

    曹沖笑了,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妙處,故而才找這兩個人來商量,看看如何充分利用這件事,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劉巴就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他點了點頭,卻沒有表明自己地看法。轉向龐統說道:「士元的看法呢。」

    龐統笑道:「子初說得對,劉備現在兵不過兩萬,將不過數員,所倚仗的就是他的名聲。我們如果能將劉琦拉攏過來,只要他表明了脫離劉備的立場,這後面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怎麼宣揚就是我們的事,公子新辦地那個書香坊,可不是只能印書的,印些言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含笑看著劉巴和曹沖,摸著下巴的短鬚又接著說道:「所以把劉琦爭取過來是重中之重,只要劉琦活著到了襄陽。不管他還能活幾天,後面地事對我們來說都是手到擒來。」

    劉巴和曹沖聽了,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一齊看向龐統。不由得同時撫掌大笑。說笑間,他們就商量了行事步驟。讓蔣干立刻帶著曹沖的意思趕赴西陽說服劉琦和劉磐,同時帶一個張機大師的弟子去確診劉琦的病情。

    蔣干領命匆匆出了門去找張機大師,曹沖又將房陵的事和劉巴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山民如有出山定居的,就由子初安排他們的住處和一應相關事宜。至於錢嘛,這次在申家大寨所獲甚豐,申儀又出了山。申家的勢力徹底垮臺。他們收刮了多年的財物讓那些頭人們一分,估計一年半載地不會有財物的短缺。至於安排什麼人去房陵的事。還要知會一下曹仁,畢竟他才是正牌的南郡太守。」

    曹沖地話還沒有說完,劉巴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公子有所不知,曹征南聽說公子在襄陽要做事,讓他地長子曹子平帶著南郡太守的大印前天趕到了襄陽,說是他軍務繁忙,一時沒有時間顧及民政,故而要將這大印放在公子這裡,一切民政事,就由公子說了算了。」

    「有這等事?」曹沖驚喜萬分,他正在愁這件事呢,雖說曹操讓他坐鎮襄陽,但不知是為什麼,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給他合適的身份,他是以騎都尉的身份在做事,總之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曹仁是自家人,他不說什麼別人自然不好說什麼,不過再怎麼說,總不如現在手握著南郡太守的大印方便。

    劉巴笑著點點頭,又笑道:「曹子平在襄陽呆了兩天了,一直在等公子回來,我看他的意思,好像不回到江陵去了,曹征南的意思,也許是要讓他跟著公子。」

    曹沖呵呵笑了兩聲,曹泰雖然不笨,但跟他老子比還是差了一些,將來地成就有限,曹仁大概也是看出了這一點,這才借這個機會將曹泰安排到自己身邊來。自己受了他這麼大地好處,總不能再將曹泰推回去。他暗自思量了一下,點點頭道:「如此更好,大印就放在子初你那裡吧,我最近也沒有什麼時間呆在襄陽,反正我的想法都跟你說了,你就酌情安排吧,有什麼想法,知會我一聲就是了。」

    劉巴心中感激,臉上卻不露出一絲得意,他拱了拱手道:「承蒙公子如此信任,巴敢不從命。」

    曹沖擺了擺手道:「子初不必客氣,無非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罷了。你在政事上比我有經驗,計算之學也精到,這些事當然是你來做比較合適。對了,最近襄陽可有什麼事情嗎?」

    劉巴微微一笑道:「事情倒是挺多,不過最熱鬧地還是兩件事,一件是以蔡家為首的幾個家族,紛紛占田,開始的時候只有蔡家佔得多,其他幾個家族都被多佔田地的賦稅嚇住了,怕獲利不多,後來見龐家也開始大量占田,一個個才開始跟風,附近的良田很快就被佔了,好多人開始打偏遠一些地方的主意。公子回來得早,再遲回來兩天,只怕你答應山民的幾千頃良田就不好搞了,即便如此,那些山民出山來,也只能安排到臨沮、編縣一帶,這襄陽附近可沒有田了。」

    曹沖又驚又喜,襄陽附近的田居然這麼快就被佔光了。那今年的糧食問題就算解決了,要知道這些富戶原有的田大部分都只繳很少的賦稅或根本就不交稅,自己先前讓劉巴讓人度田,就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好在荊州的田不少,自己也沒有立刻跟他們較真,劉巴也有手段。這才沒有鬧出什麼事來。而這些額外地協議占田的賦稅卻高達五成,不然也不會嚇得那些大戶一時不敢動手了。現在田全被佔了,那只要老天爺幫忙,他今年就不用為吃飯擔心了。他看了一眼龐統道:「士元。看來還是你的影響力強啊,這龐家一占田,其它的都跟著動手了。」

    龐統笑道:「慚愧慚愧,我也是沾了公子的光罷了。」

    劉巴笑道:「這第二件事就沒那麼好了。公子讓人到襄陽義學宣佈了新規定之後,定為初級的人反正白吃白住,大不了幹些雜活而已,倒沒有多大動靜,學經的人也沒有多大影響,倒是中級地人都鬧翻了。好多人都覺得公子要讓他們去學什麼木匠、醫匠或者計算之學,實在是有辱斯文,當天就有不少人打起包袱走了。宋仲子也氣得很,悶在義學裡幾天沒見過。說是病了。」

    曹沖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反應會這麼大。不免有些吃驚。他想了想道:「那子初以為如何處理才好?」

    劉巴笑道:「這些人其實根本不懂讀經書是為了什麼,以為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有讀得經書才能入仕,故而一聽要改學木匠和醫學這些工匠之術,就大失所望,歸根到底還是沒有看到前途所在。我想過些天舉行一個募員大會,將官府現在所缺的員吏名額全部公佈出來。將不同的職務所需要的條件都寫明。不管有沒有人推薦,只要符合這個職務地條件的人。都可以前來報名,讓他們知道,其實入仕並不都需要經學,或者說,經學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經學沒有太大的用處?」龐統首先倒被劉巴說糊塗了,不由得開腔問道。

    「士元,你覺得一個郡縣的員吏,需要多少經學?」劉巴反問道。

    龐統一怔,想了想也笑了:「你說的倒也是,普通員吏,只要為人誠實,辦事勤快,有些專業技能就是個好員吏,真正的大儒倒未必能做得好。不過,這入仕不用學經學,恐怕不光是荊州的學子不能理解,只怕朝庭也不能接受吧。」

    劉巴搖頭道:「士元聽錯了,不是不用經術,只是經學不需要那麼精深,能識得些字,能知道些聖人教誨也就夠了,不需要象宋仲子那樣對每一個字都說上一大串道理來。當然了,這些主要是針對普通員吏,至於別駕、功曹這樣的職務,對經學還是需要一定地要求的。」

    龐統想了想,點頭道:「區別對待,逐次加深,這倒也是說得通的。」

    劉巴笑道:「正是如此,這襄陽目前的員吏缺額大約在一百多一點,其中對經學要求較高地不過數人,其他人只要識得一兩千字,就能應付自如。倒是有些職位須經過專門訓導方能勝任,這將作掾吏,我想由劉仲玉和韓公至(韓暨)來擔任考官,田曹的員吏由謝異公(謝奇)擔任考官,這金曹、倉曹、集曹地員吏就由我來考考他們了。至於兵曹的員吏,則要請公子這邊派人了。」

    曹沖笑道:「無妨,屆時讓漢升去一趟就是了。這次既然要辦,就要辦得熱鬧些,不分貴賤,不分門第,只要符合要求,就可以進去考問一番,無非是公平、公正、公開三個原則,要做到不拘一格取人才,只有人才陞遷之道暢通了,才不會讓這些能人淪為盜賊,或為賊所用。」他說到此,不由得想起於靖,歎了口氣道:「於安平那樣的事,越少越好。」

    劉巴笑道:「公子的這三個原則當然好,不過公子也要有心理準備。這襄陽義學剛開了半年不到,真正能學有所成的,為數不多,張仲景教出來的醫匠是不少,但劉仲玉他們卻沒有教出什麼學生來,那些工匠大都不識幾個字,最後能進入各曹做事的,只怕大部分還是大家子弟,他們就算不用人推薦,只憑識字多這一條,就讓那些寒家子弟望塵莫及。」

    曹沖搖手道:「子初何必心急,這次哪怕只能取一個寒家子弟,也能讓他們看到希望,讓那些人看到讀經能入仕,學工也能掙口體面地飯吃,以後不再寧可餓著也不學工、死抱著經書苦熬,這目地就算是達到了。劉仲玉和謝異公也不怕沒有學生了。」他又歎了口氣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要想移風易俗,也怎麼能寄希望於一朝一夕、一兩個官員。任重而道遠啊,二位先生,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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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戰江陵 第十九節 劉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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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巴和龐統都不是那種從正經儒術出仕的人,龐統還有些大家族的背景,劉巴的父親劉祥雖然曾經是江夏太守,但他卻不是學儒術出身,而是憑著過人的計算之學作了戶曹的主記主簿,對那種只知聖人經典卻不通實務的人本就沒有好感,這才一聽曹沖的稀奇想法就大呼過癮,立刻雷厲風行的開始著手實施。他十八歲為吏,做事經驗自然不是曹沖這種新丁可比。從譙縣回襄陽的路上,曹沖就看出了他是一個絕佳的實用人才,這才放心的將所有的實事都交給了他,現在更是連南郡太守的大印都交給他,極力營照一種用人不疑的氣氛。他是看出來了,劉巴其實很傲氣,很有那種遊俠的風範,他看你順眼,能跟你掏心掏肺,看你不順眼,看你一眼就算給你面子了。

    「你那個募員大會的想法甚好,消息發出去了沒有?」

    劉巴道:「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公子回來定案。」劉巴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個折頁推到曹沖面前,指著最上面的一張紙說道:「這是我擬的草稿,公子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

    曹沖拈起那張柔軟的宣紙,看了看上面清晰的墨跡笑道:「書香坊剛建起來,這大概會是他們的第一個訂單吧?你有沒有去談過價錢,我家岳父大人有沒有給你優惠價?」劉巴笑道:「尊岳聽說是公子要辦的事,答應到時只收我成本錢,一分錢也不賺呢。」

    曹沖笑了笑沒有再說,他掃了一眼劉巴擬定的告示,點點頭道:「子初手筆,無須我來置喙了,如此甚好,就按這個發吧。」他說著,將手中的告示遞給龐統。龐統看了一眼笑道:「好漂亮的書法,像極了梁孟皇的字跡。」

    劉巴啞然而笑:「士元好眼力,你還不知道呢,這也算得上是梁孟皇的手書呢。這些字模都是梁孟皇一個個親手寫出來的,再由上好的刻工刻成,纖毫畢現。與真跡無異呢。」

    龐統詫然,他又仔細看了一眼,這才狐疑地抬起頭看著曹沖和劉巴。劉巴笑著接過告示:「這不過是梁孟皇的字,我聽說蔡德最近要開印的冬至詩集中還有當年孝靈皇帝鴻都門的畫師畫的插圖呢,詩、書、畫、紙絕佳,到時候一出來,只怕洛陽又要紙貴了,蔡德鉚足了勁要創個名頭呢。」

    「鴻都門的畫師?」龐統更驚訝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劉巴。連連咂嘴。

    劉巴也不多說,翻開那一疊折頁,推到曹沖面前,一條一條的開始解釋。這上面都是他正在做和準備做的事情,一條條列得十分清楚,讓曹沖看了一目瞭然。曹沖對劉巴的細心和謹慎很滿意,他點著頭,一邊看一邊問些問題,劉巴一一解釋,有時還要討論兩句。直談了近一個時辰,才將那厚厚的折頁看完。

    曹沖收起折頁笑道:「子初辦事穩妥,有蕭何之風,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小子能有先生相助,真是有幸。」他又回過頭對龐統說道:「若說子初是蕭何。士元便是張良了。」

    劉巴和龐統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連連拱手道:「公子過獎,公子過獎。」

    劉巴和曹沖相處時間不短了,深知曹沖看人眼光獨特,他能將一個敗軍之將魏延提拔起來,也能慧眼識寶的將一個名聲不顯的張松攏到身邊,確實有識人之明。他當然不知道曹沖這麼利害是因為有前世的知識。在他看來,曹沖就是那種能在石頭裡面發現金子地人。所以雖然龐統除了本家龐德公說的那個鳳雛的名頭之外。並沒有什麼大名氣,但既然曹沖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龐統此刻的心情,卻是感激莫名。他一直自視甚高,卻一直沒有遇到賞識他的人,劉表在荊州十幾年,對他向來是不太當回事。他在南郡能當個功曹,絕大部分還是因為他龐家的勢力和龐德公的名聲,實際上與他自身的實力並無太大關係。真正說起來,他的名聲可能還不如他那個從兄龐山民。如今與曹沖相處不過數日,房陵之戰也並沒有出什麼驚人地計謀,曹沖卻給他如此高的評價,讓他怎麼能不激動,不覺得得千里馬終於遇到了伯樂,美玉遇到了卞和?

    送走了劉巴和龐統,曹沖又叫來了曹泰,兩人談了大半個時辰。曹泰正如劉巴所料是想留在襄陽,曹沖點頭應了,讓人去給他安排住處,忙了好一陣,這才有些疲憊的回到內室。蔡璇已經走了,蔡璣正歪坐在榻上一邊看著書一邊聽著蔡沁兒和麋氏姐妹的閒聊。一見曹衝進來,四個女人都連忙站起身迎了上來。曹沖一屁股坐到榻上,伸直了腿叫道:「大雙,快給公子我揉揉,坐了半天,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小玉兒,給我捏捏頭,腦門子都脹呢。」

    蔡璣等人含著笑各就各位,麋小雙麻利的拿起洗得乾乾淨淨地耳杯,從爐上提下茶壺來倒水,蔡沁兒一時倒找不到事做,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屋子中間張望。麋小雙見了,笑著將溢著茶香地耳杯遞到她的手裡,衝著正閉著眼睛享受溫柔的曹沖擠了擠眼睛。蔡沁兒感激的一笑,小心的端著茶杯湊到曹沖跟前,輕聲說道:「公子喝口熱茶解解乏吧。」

    曹沖睜開眼睛,有些意外的看著蔡沁兒,接過耳杯呷了一口笑道:「沁兒這幾日不見,長大了不少啊,居然知道倒茶了。」蔡沁兒臉一紅,接過耳杯低了頭退了下去,將耳杯放在一邊,乖巧的坐在另一側,捏起小拳頭給曹沖捶另一條腿。

    「夫君此次戰事順利吧?」蔡璣見蔡沁兒尷尬,生怕曹沖又拿她開玩笑,連忙扯了一個話題道:「夫君回來才半日功夫,這兵不血刃解了房陵之圍地事情已經整個襄陽城都知道了,襄陽城地人都在傳著夫君的赫赫威名呢。」

    曹沖歎了口氣,心說這文聘手腳真夠快地,半天時間就能讓整個襄陽城都知道了,不簡單。是個優秀的宣傳人才。他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放鬆了身體倚在蔡璣腿上:「哪裡是兵不血刃啊。房陵雖然沒打起來,申家大寨卻是血流成河,一千多守寨的沒活下來幾個,聽說山上的石頭都被染紅了。」

    蔡璣一愣,她倒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事情。一直以為房陵那邊沒死幾個人呢。聽了曹沖地敘說,她才知道戰事的真正經過。曹沖解說了一遍之後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我這還沒成功呢,就已經死了不少人了。虎跳澗、鷹愁澗四千人,這申家大寨又是一千多人,想起當初在葉縣我罵樂進屠城,再想想自己現在做的事,殺的人何嘗比樂進在葉縣殺得少啊。」

    蔡璣輕輕的按著曹沖的太陽穴,柔聲勸道:「夫君又何必自責。打仗哪有不死人地。換了其他人去解房陵,只怕房陵不會如此安穩,那五千山民只怕又要死傷大半,申家大寨也未必能平安。」

    蔡沁兒接口道:「就是,公子和那些將軍比起來,殺的人已經少得多了。只希望公子早日平定荊州,這樣也就不用再死人了,要不然你打過來我打過去的,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她一邊說著,一邊瞟了一眼對面的麋大雙。麋大雙恍若未見,臉色平靜得如一湖春水。只是她微顫了一下的雙手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曹沖沒有應話,他發出了輕輕的鼾聲,攤開手腳歪在蔡璣身邊,竟是睡著了。蔡璣見了,衝著蔡沁兒等人輕輕的揮了揮手。取過錦被蓋在曹沖的身上,細心地替他掖好。這才重新拿起書,心不在焉的讀起來。

    蔣干取道南陽郡和汝南郡,在西陽見到了劉磐。劉磐中等身材,體格健壯,左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給他本就兇惡的面容平添了幾分猙獰。他見到蔣干時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原來是九江蔣子翼。久仰久仰。」笑容扯動了臉上的刀疤。看起來更是兇惡。

    蔣乾笑著拱了拱手:「劉將軍鎮守攸縣多年,讓孫權寢食難安。我家公子每聽黃將軍說起此事。都以未能一見將軍而倍感遺憾呢。這次一聽說劉伯玉有恙,立刻派我帶著張大師的弟子前來探視。來,我為將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張大師的入室弟子王炎,字子度,和將軍同鄉,也是山陽人呢。」

    王炎連忙上前給劉磐行禮,劉磐一聽他是山陽人,原本有些生硬的態度立刻和善了許多,拉拉扯扯了說了些故鄉的事情,不免有些蕭然。他跟著劉表離開山陽已經有十六年了,這些年一直在荊州呆著,除了口音裡還帶些鄉音外,幾乎都已經忘了自己是個山陽人,山陽還有他的祖宗墳陵。此時一聽王炎地山陽腔,不禁有些悲從中來。十六年了,劉表死在異鄉,劉琦劉琮成了雙方鬥爭的招牌,劉琮的狀況還好些,劉琦卻病入膏肓,眼看著又要死在西陽了。

    「蔣先生,仲玉還好吧?」劉磐一邊讓座,一邊關切的問道。

    蔣干哈哈一笑:「劉仲玉現在可神氣了,蔡家建了不少新作坊,劉仲玉主掌其中的技術,蔡都督對他待若上賓,客氣得很。不光是他了,連整個蔡家都對仲玉客氣得很。將軍沒去參加烏林之戰,沒見過仲玉改造的戰船,連周公瑾都差點被一擊斃命,現在整個江東都知道劉仲玉地威名啊。」蔣乾笑了笑,又有些難過的說道:「要說他還有什麼不滿意地地方,大概就是他的二位兄長不能時常見面,這次一聽說伯玉有恙,他幾乎要急瘋了,這幾天茶飯不思,公子一從房陵回來,他就去求公子了。」

    劉磐聽說劉琮想念他們,心裡也好受了許多,他詳細問了曹沖的房陵之戰,對曹沖先斬殺於靖這個叛軍智囊,再突襲申家大寨這個領頭的,一舉攻破山民的心理的戰法大感興趣。有了共同話題,他和蔣干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兩人談了好一會,消除了戒心地劉磐這才意猶未盡地站起身來說道:「與蔣先生一面,令磐茅塞大開,本當與先生秉燭夜談。只是伯玉病重,我還是先送二位到去見伯玉,以後找機會再請教吧。」

    劉琦面容消瘦,原本圓潤的雙頰深陷,兩隻大眼昏沉無神,說兩句話就能咳上半天。他一見蔣干帶過來地劉琮手書,不禁潸然淚下。劉磐面色陰鬱的拍著劉琦的背勸道:「伯玉,莫要激動,再動了氣可不好。我剛剛問過了,仲玉很好,他很擔心你,讓蔣先生帶著醫匠來看你。這位是張機大師的弟子王炎王子度,讓你給你診斷一下吧。」

    劉琦無力的點頭,從厚厚的錦被裡伸出枯瘦地手臂。王炎兩年前見過劉琦。那時劉琦還是個翩翩佳公子,沒想到現在他已經瘦成了這樣,不免有些意外。他坐在劉琦身邊,伸手三指搭上了劉琦的手腕,閉目凝神。劉磐等人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看著王炎的臉色。王炎臉色平靜,搭脈的時間卻有些長,足足過了近三十息之後才鬆開了手指,他又檢查了劉琦的舌苔和眼睛,這才笑道:「公子安心。病情雖然不輕,卻還沒到不可救治的地步,待我擬個方子,公子用幾副藥,想來就會好些。」

    劉磐長長的出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如此甚好。伯玉你這下子該放心了吧。有勞王先生,請隨我來。」他帶著王炎出了劉琦的房間。卻留下蔣干和劉琦細談。到了旁邊地房間,劉磐收了臉上的笑容,正色問道:「王先生,伯玉還有多長時間?」

    王炎歎了口氣:「將軍,公子中毒太深,肺部已爛,縱使我家老師在。也無法可想了。現在能做的。只是延長他的生命,盡量拖延到他們兄弟能夠相見了。」

    劉磐陰沉著臉。背在身後的雙手握著咯咯響,身上的鐵甲簌簌發響,他抬起頭看著屋外灰濛濛的天空,忽然歎了口氣道:「知人知面難知心,伯玉這一步,錯得何其離譜。難怪當初伯父一直不願大用劉備,果然是慧眼如炬。」

    王炎拱手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劉磐愣了半晌,這才沉默的引王炎坐下,派人拿過筆墨來,請王炎開藥方,等王炎開完了方子,他拿起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說道:「先生此方,與伯玉先前所用之方極為相似,只是少了一味藥而已啊。」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支竹簡,擺在王炎面前。王炎掃了一眼那個藥方笑道:「不錯,是少了一味藥,不過如果開始就沒有這味藥,也許公子現在也不至於這樣。」他長歎道:「開這個方子的人醫術高明,各味藥配伍合理,唯獨這味藥甚是突兀,以他地醫術為何會犯這種錯誤?醫書上明明講過這幾味藥不可混用,他有如此醫術怎麼會不知?實在令人費解。」

    劉磐一愣,臉色立刻猙獰了起來,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問終於得到了確認,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拱手為禮,讓人引著王炎下去休息,又讓人去煎藥,這才拿著兩支竹簡進了劉琦的病房。見蔣干和劉琦正輕聲說笑,劉琦的臉上蕩漾著一絲難得的笑容,看起來竟是相談甚歡。

    「子巨,王先生如何說?」劉琦見劉磐進來,輕笑著問道。

    「伯玉,王先生開了個方子,說只要你照此方服藥,最多個把月就能復原了。」劉磐強笑著,將兩支竹簡遞到劉琦面前,劉琦掃了一眼,長歎了一聲,拈起原先那支竹簡,伸到旁邊地油燈上,火苗舔著了竹簡,照亮了劉琦無力的眼神。

    「仲玉運氣好,他從小運氣就好。」劉琦看著燃燒殆盡地竹簡,幽幽的說道。

    「公子何出此言,大丈夫在世,遇到一點挫折也是常事的,公子何必喪氣,走錯了再改回來就是了。」蔣干和聲勸道。劉琦無聲的笑了,他沒有應蔣干的話,沉默的半晌才說道:「蔣先生,琦有些累了,請先生隨子巨前去休息,明日再向先生請教。」

    蔣干聽了,拱手施了一禮,跟著劉磐出去了。劉琦眼睛盯著火盆裡竹簡的灰燼,翻了個身倒在錦被上,兩行清淚沿著眼角流落。過了不長時間,劉磐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見劉琦流淚,心中有些不快,卻又勸道:「伯玉無須悲傷,王先生不是說了嗎,會好起來地。」

    「子巨,你又何必騙我,你還當我是幾歲的孩子嗎?」劉琦帶著淚笑道:「跟我說句實在話,我還有多長時間?」

    劉磐一下子愣住了,他停了一會才說道:「王先生說,以他地能力,只能盡量保住你的性命,讓你有機會和仲玉見最後一面。」他想了想又說:「不過張機大師在襄陽,到了襄陽或許張大師還有辦法。劉琦點點頭:「既然如此,你立刻整軍,和李通聯繫一下,我們要借他的道回襄陽。我要回襄陽,父親的墳還在襄陽城外,他去世的時候我沒能見他最後一面,我也要死了,總得到他的墳上拜祭一番。」

    劉磐應了一聲:「好,我立刻派人和他聯繫,有蔣先生在,應該很容易的。」

    劉琦又道:「你帶著人歸順朝庭吧,你的能力不弱於黃漢升,聽說黃漢升已經升到了偏將軍,你到了曹倉舒帳下,也不會差的。」

    劉磐心中酸苦,無力的低下了頭,緊握著劉琦瘦得只剩下骨頭的手:「伯玉,不要想得太多了,現在先想著怎麼把你送到襄陽去,其他的以後再說。」

    劉琦無聲的笑了,他抽回手,在腰間摸了好一會才解開一根印綬,細心的撫摸了片刻,惋惜的塞到劉磐手中:「這顆江夏太守的印,就先交給你吧,劉玄德想了多久的東西,送給他他又不好意思要,如今他想要我也不給他了。你收著吧,屆時隨便你如何處理,自已留著也好,獻給曹倉舒也好。」

    劉磐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將印塞回劉琦手中,眼淚奪眶而出。他哽咽著說著:「伯玉,我不要這顆印,你要送也要親手送給倉舒。伯父英雄一世,你卻如此小兒女態,你將來如何去見他?不要多想了,我這就派人送你去襄陽,你自己也要撐住,你們兄弟情深,不過為小人挑撥這才反目,如今仲玉在襄陽為你茶飯不思,你如何能自暴自棄,不見他一面就走。」

    「仲玉,仲玉,我要見仲玉。」劉琦忽然激動起來:「讓仲玉送我回山陽,我要回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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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節 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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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南太守李通今年四十二歲,臉色有些黃,他看到打了半年仗的對手劉磐時哈哈大笑,上前拍著劉磐的肩膀說道:「久聞劉子巨在攸縣神勇無比,這半年仗一打,果然是名不虛名,李通佩服。」

    劉磐苦笑了一聲,低頭拱手道:「磐等有眼無珠,被劉備那個偽君子所騙,落得如此下場,幸得將軍海量,能讓我借道送伯玉去襄陽,真是感激不盡。」

    李通看了一眼躺中車中不停的咳嗽的劉琦,有些黯然,他拍了拍劉磐的背道:「子巨放心,只要他們兄弟相會,病就能好一半,再有張機大師在,一定會沒事的。」

    劉磐感激的點點頭:「借李太守吉言。」

    劉琦起程了,劉磐對著護送的士卒叮囑了又叮囑,方方面面都關照到了,這才拉著劉琦的手道:「伯玉,你安心的去襄陽治病,這裡的事就交給我,你放心,我一定把這個公道給你討回來。」

    劉琦臉上泛出一種異樣的潮紅,他拉著劉磐的手道:「子巨,公道自在人心,何必去爭,父親當年帶著我們到荊州來,如今只剩下我們三人了,你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我現在是看開了,什麼名聲、地位,都不如家人重要。你答應我,一定好好活著。」

    劉磐心中一酸,連忙用力的點點頭。劉琦說了一大串話,有些氣急,禁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直咳得臉色潮紅,一絲嫣紅的血跡溢出了嘴角,劉磐連忙用粗糙地大手替他抹去血跡,又細心的替他掖好被角。劉琦咳了好一陣,才漸漸的平息下來,無力的歪著頭,喘息著。劉磐細細的看了他一會。見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這才揮揮手輕聲說道:「起程吧。」

    蔣干衝著劉磐拱了拱手,轉身跟著車隊緩緩的去了。劉磐站在路邊,一直看到車隊在初春地嫩綠中失去了蹤跡,這才回過身來。他臉上的淚痕已經被微寒的春風吹乾,那條長長的刀疤抖動著,兩隻眼睛冒出寒光,殺氣沖天:「李太守。劉磐有一事相求。」

    「劉將軍有事儘管講。」

    「劉磐要討回公道。只是實力不濟,還要李太守配合一下,除了陳到這廝,斬了劉備一條臂膀,以解我心頭之恨。」劉磐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李通哈哈大笑,他拉著劉磐的手臂笑道:「劉將軍嫉惡如仇,通佩服。不過將軍不可著急,這公道是要討的,不僅是陳到。還有整個江夏。你放心。且回西陽靜候些時日,倉舒公子不日即到,屆時一定生吞活剝了陳到,進而吞下整個江夏,以解將軍心頭之恨。在公子到之前,你我還要好好的演戲,莫讓人看出破綻。」

    「倉舒公子要來嗎?」劉磐又驚又喜。

    「當然要來。聽說將軍地老部下黃漢升帶著一千鐵甲軍已經從襄陽動身。正往平春趕呢。」李通說著,拿著一封柔軟地宣紙寫就的文書遞給劉磐道:「這是公子的手書。請將軍過目。」

    劉磐接過文書,先是被曹沖飄逸的字體給吸引住了,又對柔軟潔白的宣紙愛不釋手,等他看完了內容,這才小心的將文書遞還給李通道:「公子如此有心,實乃我等之服。這件文書,書紙文俱佳,太守收藏起來,以後必是件傳家之寶呢。」

    李通哈哈大笑:「將軍高見,通正是作如是想。」他拉著劉磐走到路邊的長亭中,侍衛早就在石几上攤開了地圖,李通指著地圖說道:「將軍,我們這就研究一下如何捕殺陳到如何?」

    平春縣的府中,陳到愁眉不展。他奉劉備命移駐平春,目的就是防止劉琦和劉磐從此向南郡中轉移。可是如果劉琦和劉磐起了異心,這裡的防線這麼長,他們又何必一定要轉向南陽郡?汝南郡地李通就在西陽不遠處,他要想轉而投入曹操,只要和李通直接聯繫即可,何必一定要轉向南陽郡。他這麼一調動,直接把自己推到了三方合圍地不利地勢,這一點讓陳到寢食不安,如坐針氈。

    「給主公發文,請求移防,要麼就派人前來接應,我軍如此太危險了。」陳到對身邊的幕僚劉質說道。劉質坐著沒動,他看了看陳到陰沉的臉,過了半晌才說:「將軍,劉琦病重,只怕挨不了多長時間,如今主公想要全取劉磐的四千人馬,才派將軍處此險境,扼守要道,將軍此時求援,只怕亂了主公的佈署,主公會不喜。」

    「我當然知道主公的心思,只是萬一劉磐等人發現劉琦的病情……」陳到停住了,他一直覺得劉備用這個方法謀取江夏實在有些不妥,與他向來地仁善之名頗有不合之處,一旦風聲洩露,只怕後患無窮。只是這件事他沒有發言權,他只能接受劉備地命令前來監視劉琦和劉磐,只等劉琦身死,就來奪了兵權。劉備看不起劉磐,覺得他不過是因為劉表的親侄子才有機會駐守在攸縣,不過是匹夫之勇,只要劉琦死了,劉磐不足為患。陳到與劉磐見過幾次面,卻覺得此人面粗心細,遠不是個鬥將那麼簡單。他一直在小心地防備著劉磐,對劉琦也十分客氣,他從心底裡隱隱約約的有些為劉琦覺得惋惜。

    「那個醫匠醫術高明,一般人應該看不出問題。」劉質是陳到的親信,他隱隱的也知道劉琦的病的來歷,但他覺得應該不會露出破綻,除非是華佗或者張機那樣的醫學大師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陳到揮了揮手,「發文,你親自去。順便見一下諸葛軍師。」

    劉質見陳到心意已決,不再多言,取了筆墨寫了文書。陳到看到文書後,掏出銅印在火上烤了,重重的壓在簡上。

    西陵城,江夏太守府。

    劉備坐在劉琦以前常坐的那個位置上,卻緊鎖著眉頭。並無一絲喜色。他看著眼前一封帛書直咂嘴,這是江東左都督周瑜發來地信,要求劉備出軍協助攻取江陵的。

    周瑜這些天一直在攻打江陵城,但江陵城堅,劉表為了抵抗曹操準備的物資又很充足,面對著守城的曹仁,周瑜的兩萬水軍一時竟無可奈何,多次攻城都未能佔到便宜。只能對峙著。好在孫權在合肥打了個大敗仗。一時氣虛,倒也沒有對他說些什麼。只是他在秣陵養傷,眼睛卻一直盯著江陵戰場,等著捲土重來的機會。

    周瑜心中焦急,但自己兵力上又沒有優勢,要想強攻下江陵城難度實在不小。無奈之下,他只得移書劉備,要求劉備派兵助陣。他話裡話外透出的意思是劉備在赤壁之戰中什麼戰功也沒有,現在又一直躲在江夏沒動靜,實在沒有結盟地誠意。

    這句話讓劉備出了一身冷汗。他生怕周瑜一怒之下放棄江陵轉攻江夏。他知道周瑜一直就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裡。如果這時候他兩萬大軍轉攻江夏的話,只怕自己凶多吉少。江夏可沒有江陵那種堅城和充沛的物資,也沒有滿寵那樣的實力後盾,他自己帶過來的軍隊只剩下關羽手中的一萬水軍,其中還調到了三千到北面對支援劉琦,而剛從江夏將領手中硬奪過來的近萬軍隊人心不穩,這時還在觀望。真要和周瑜打起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臨陣反水。

    更讓劉備擔心的是,如果和江東反目。自己東有廬江郡地賀齊,西有滿寵和正揚帆而來地襄陽水軍,南有周瑜,可謂是四面有狼,前途堪憂。不管最後誰佔上風,反正自己是沒有活路了。

    因此周瑜的書信讓他膽戰心驚。

    就在這裡,陳到的信到了。劉備看了陳到的信到了,大發雷霆。他覺得陳到的擔心毫無道理,劉琦和劉磐怎麼可能突然和李通勾接,他們可是打了近半年仗的仇人,劉琦又一直是自己的人,對自己從來沒有起過疑心,就憑他那種軟弱的性格,會起這種想法?自己奪了他那麼多兵他都沒吭一聲,還主動要把江夏太守讓給自己,帶了幾千人去守西陽,現在大勢已成,他還能翻起什麼浪來?再說,他都沒幾個月的活頭了,到時候自己再表示一下哀傷,劉磐這個粗人還不感激涕零的拱手讓出部隊?

    居然要增援?這個陳叔至是不是越打越不行了?劉備有些失望地想道。

    「軍師,你看該如何處理?」劉備將兩封信都推到諸葛亮面前,皺著眉頭問道。

    諸葛亮細細地看了兩封信,沉聲不語,好久才問道:「主公以為,這江夏守得住嗎?」

    劉備一下子愣住了,他突口而出:「軍師這是何意,這江夏如何就守不住了?」

    諸葛亮暗自輕歎了一口氣,拿出一張紙來攤到劉備面前,劉備看了看,有些茫然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唯才是舉,又是那個曹沖搞出來的花樣?這豎子還真會折騰,不想著去解江陵之圍,倒玩起什麼新政來了?不怕那些世家大族反對他?」

    「他既然能坐鎮襄陽,自然是曹操給了他權利,而且他做這些事,一定也會事先報丞相府備案。曹操本就是個不拘小節之人,他只要曹沖在襄陽不鬧出亂子來,自然不會加以反對。」諸葛亮拈過那張紙道:「主公可見過如此柔軟的紙?可見過如此漂亮的字?這個十多歲的孩子能把這個紙當做官府的告示,主公可想過他手中掌控地財力?劉子初大才,運籌帷幄之中,遠勝於我,卻只在他身邊做個無職地幕僚。龐士元近日也入了他的幕府,如今是個軍師,房陵一戰,士元當為首功。」

    「龐統龐士元,那個鳳雛先生?」劉備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他當初聽司馬德操說過,識時務者在乎俊傑,而他口中地俊傑就是眼前這個諸葛亮和那個龐統。諸葛亮的水平他是領教過了。虧得他到江東去了一趟,這才救自己於危難之中,接著又解決了江夏諸將,算是全佔了江夏,自己總算有了一塊可以說了算地地盤。這個龐統和他齊名,想來水平也不差,自己怎麼沒注意過呢。居然落入了曹沖這個豎子之手,真是老天不長眼睛。

    「正是,曹沖帳下,人雖不多,名士也少,卻都是能幹之輩,他不去支援江陵,自然是因為江陵目前沒有險情。以周瑜之眾無法取得絕對優勢。一時半會無奈曹仁何。倒是他現在親自率兵來取江夏,同時派兵取臨沮、宜城,兩翼齊出,其心不小啊。」

    劉備「吃」的笑了一聲,有些不屑的說道:「他能有多少兵?還敢分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樂進手中全是新兵,打臨沮、宜城不過是想聲援曹仁右翼,仗仗聲勢而已。曹衝自己手下不過一千多人,加上文聘的人馬。不過四千。也敢來取江夏?」

    諸葛亮搖頭道:「主公不可小視此子,他手中有蔡家支持,如果再能取得襄陽其他大族支持,募個幾千兵是手到擒來,何況諸家還有不少私兵。就算不動用私兵,主公想想,他如果匯合李通和合肥的李典。兵力可以過萬。拿下江夏北部輕而易舉。更重要的是,夏侯稱在東城一直在準備取廬江。如果廬江落入他的手中,江夏就四面有敵,縱使主公守得一時,也無力發展,於主公大是不利。」

    「夏侯稱能取廬江嗎?一個黃口孺子會是名將賀齊地對手?」劉備想了半天,終於想起夏侯稱是誰了,他對夏侯稱別的沒什麼印象,只知道張飛那個兒子張苞是被他一矛挑死的,其它的,沒聽說過有什麼驕人的戰績。

    「主公,」諸葛亮都有些急了,這曹操能讓夏侯稱守東城,那能是隨便的嗎。夏侯稱是新人不錯,可他在華容城以兩千人硬拖得甘寧五千人亂了陣腳,不能支援呂蒙,這才讓徐晃和張遼潰圍而出,據說打法又奸又滑,能是個好對付的人嗎?「主公不可輕敵,此子與曹沖、曹彰皆是曹操苦心栽培的下一代幹才,打仗頗有章法。」

    諸葛亮本待再說,一見劉備地臉色不佳,這才想起劉備可在曹沖手上吃了兩次虧了,這時候誇曹沖,就等於削劉備地面子,他連忙轉了話鋒道:「江夏孤懸江北,四面受敵,不管周公瑾能不能打下江陵,此地皆是四戰之地,不適合主公休養生息。曹操赤壁雖敗,所損只是水軍,步騎損失不大,不要一年半載,他就可以捲土重來,主公覺得有幾分勝算?就算曹操一時半刻不會再來,主公身後就是虎視耽耽的孫會稽,豈能安生?」

    劉備臉色這才好了些,他細想了想,也覺得諸葛亮說得有理,不由得有些為難的說道:「那依軍師之見,又當如何?難不成要放棄江夏不成。」他心裡話我好容易才找到塊落腳之地,這麼又放棄了,再去流浪?你是沒過多長這種苦日子,不知道沒有立足之地寄人籬下的難處。

    諸葛亮站起身來,走到劉備身後的大幅地圖前,指著江南四郡道:「主公何不到此?江南四郡雖然不如南郡,卻比江夏好得多,四郡人口近六十萬,且幅員廣闊,大有發展潛力。主公到此,以主公的仁名,必可風生水起。且此地西近益州,益州劉璋弱,益州才智之士思得明主,主公在四郡立穩腳跟,即可西入益州,主公正如虎入山林,龍入大海,方可大展宏圖。如今困守江夏,面對四方之敵,如何能安?萬一周瑜回兵取了四郡,阻了主公西進之路,主公跨據荊益的大計可就徹底無望啦劉備看著地圖,略一思索,這才如夢初醒,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可不是嘛,如果周瑜到時候取了江南四郡,自己可就真被人困死在這裡了,遲早是死路一條啊。而如果自己取了江南四郡,那地方多大啊,豈是江夏可比。更重要的是,曹操的江陵水軍被一把火燒了,憑著襄陽的那些船根本不能擋住自己地水軍,他們只能看著自己佔了江南四郡,卻無可奈何。等得他地水軍恢復了,自己也羽翼豐滿,說不定已經取了益州,到時候還用再怕曹操嗎。

    「那……該當如何是好?」劉備急急的問道。

    「周公瑾來書求援,正是主公的好機會。」諸葛亮見劉備心動了,這才鬆了一口氣:「主公可借此機會,派兵到江陵,名正言順的通過江東軍的防線,到了四郡的地界之後,就可見機而為。如今四郡還受著朝庭的號令,主公取之,不為敗盟,想那孫會稽也說不出什麼來。」

    「有理有理。」正愁怎麼通過周瑜地地盤去四郡去地劉備一聽連連點頭,他這時候覺得周瑜的這封信不再是壞消息了,簡直是自己剛想睡覺,他就送過來一個大枕頭啊。

    天助我也!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2:06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一節 取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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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備興奮了一陣,看著地圖上表示江夏郡的那個圈,又頗有些不捨:「那……江夏就這麼白白丟了不成?」

    「當然不能丟,主公當留一員大將,坐鎮江夏,則我軍奪得江南四郡後,進則可以江夏為跳板,直攻汝南,退則可以四郡為基地,不至於無處可去。且江夏處在南郡和柴桑之間,守住此處,就是替周公瑾守住了退路,使得他可以全力以赴爭奪江陵,不至於回軍與主公爭奪四郡。」

    劉備笑了,他覺得可不是白白替周瑜守後路的問題,而是把主動權放在自己手上的問題。周公瑾如果跟自己客氣,這條路就給他留著。周公瑾如果不客氣,那對不起,這條路就給你卡死,你周瑜孤軍懸於江陵,屆時看你如何自處。再說了,自己一旦把握住了這段長江防線,那孫權可就不能對自己太輕視了,適當的時候可以爭取點主動,多要點利益。

    「雲長有水軍,就讓他守在江夏吧,這樣也可以進退自如。」劉備不加思索的說道。諸葛亮一愣,本待要勸,卻見劉備一臉得色,只得把話嚥了回去。

    「叔至那裡怎麼辦?」劉備看著陳到的書信,又皺起了眉頭,他覺得陳到有些不太適合再駐紮在平春了,他甚至有些懷疑陳到是不是因為曾經和劉琦共事過一段時間而對劉琦有了同情心了。如果真是如此,再把收編劉琦部的重任放在陳到地身上。顯然就有些不合適了。

    「陳叔至與劉伯玉和劉子巨相處甚好,此時調回叔至。只怕會引起他們不安。」諸葛亮搖了搖頭道:「聽說劉伯玉病情甚重,只怕挨不了幾時了,主公還是耐心的等一等吧。平春、西陽雖然未必守得住,但那四千人馬於主公卻是有用地。叔至與劉琦部相熟,行事也可以方便些。」

    劉備點了點頭,平春等城偏在江夏北部,救援起來很是不便。還是放棄吧,守著西陵也就夠了。他想了想道:「要不我們將意思透露給伯玉,看看他是否願意回西陵?如果他願意回西陵,這江夏讓他守著也無妨,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還是江夏太守。」

    諸葛亮暗自搖頭,他怎麼會不知道劉備的想法。劉備到這個時候還想試探劉琦是否對他有了疑心。生怕壞了自己的名聲。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出此下策呢,雖然那個醫匠已經死了,但張機就在襄陽,萬一劉琦起了疑心,派人和襄陽聯繫,那豈不是授人以柄嗎。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說也補於事了。他搖頭道:「不可,劉伯玉上次就說要替主公鎮守西陽,不願回西陵。此時只怕也未必願意回來,主公就不必勉強了。只需靜待即可。」

    劉備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那就有勞軍師和雲長坐鎮西陵,我與翼德、子龍去江陵,一旦時機成熟,軍師再立刻南下,我與軍師在何處會合為好?」

    諸葛亮在地圖上點了一下:「孱陵,主公從江陵回軍,直取孱陵。然後留一將鎮守孱陵。南下取武陵、長沙,此二郡一取。江南四郡盡在掌握之中。主公與蒼梧太守吳巨有舊,先前又曾派孫公去聯繫過,這次可再派孫公去一趟,請他屆時出兵相助,相信桂陽郡可一鼓而下。」

    劉備著有些花白的鬍鬚,看著地圖上的江南四郡笑了:「軍師,有了四郡,我們還需要幾年時間,才可以西進益州?」

    「兩年可定四郡,兩年後西進益州,再給我們三年時間,就可以穩住益州,平定漢中,屆時就可以西連馬超,東聯孫權,與曹操對抗。」諸葛亮看著那張柔軟的宣紙,信心滿滿地說道。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卻隱隱的有一絲猶豫,他第一次感覺到對未來不能完全把握,這種感覺讓他很困惑。

    數日後,劉備帶著三千人馬,和張飛、趙雲一起去了江陵助陣。他和周瑜說,他在虎跳澗損失慘重,江夏郡的老兵一時還沒有收服,怕到時反水會誤了都督的大事,所以只帶了三千人來。人雖少,卻是一片誠意,他願意與周瑜並肩作戰,讓張飛帶著一千人聽周瑜調遣,自己作為一支別軍,可以去斷曹仁的後退。如今滿寵調離了當陽,曹仁後方空虛,正是斷他後路的機會。慷慨激昂過一陣之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自己兩千人不太夠用,希望都督能調兩千人幫助他,另外再資助些糧草軍械。

    周瑜很鄙視劉備,不過他沒有說什麼,他地本意也有將劉備和關羽、張飛分開的意思,如今關羽在西陵,張飛在自己身邊,已經達到了目的,其他的就不是很重要了,讓他到曹仁背後去折騰吧,能成功更好,不能成功……似乎也不錯。

    於是雙方都很滿意的完成了協商。

    鐵勒伏在山坡上的草叢中,一動不動,就連兩隻蟲子在他頭上打了半天架,他也沒有動一下。跟了曹沖之後,他參加了鄧展的選拔考試,很遺憾他沒有能通過。不過鄧展說了,可以私下裡指點他,反正他的武技也不需要從頭開始,只是一些訣竅還沒明白而已。只要他自己自己多想多練,下次的選拔他一定可以通過。

    鐵勒很開心,這豈不是成了鄧將軍的私淑弟子,和公子一樣地了?公子也是鄧將軍私下指點的,自己跟公子是師兄弟了。不過這個想法他只是暗自想一想,從來沒跟別人說過,他怕別人笑話他。公子人不錯,對他們這些從山裡出來地人一點沒有輕視的意思,軍械糧餉雖然比不上虎士。卻也很豐厚。而且公子也很照顧他們,上次有個虎士罵了他一句蠻子。結果正好被公子聽到了,當時就抽了他兩鞭子,罰他背著自己在襄陽城走了半圈,一邊走一邊喊:「當兵地都是兄弟。」呵呵,那天真是威風呢。

    鐵勒想著想著就想笑,他強抑著心裡的舒暢,抬起眼皮看了看天色。快了,太陽到那根樹枝自己就完成任務了,可惜今天又沒有什麼發現,唉,什麼時候才能立個大功啊。公子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卻什麼報答他地也沒有,真是丟人。

    他瞟了瞟身後。在他身後不到十步遠的地方,一左一右各伏了兩個兄弟,都是一起從山裡出來的,一個叫華魚,一個叫李龜,都是年輕一輩中地好手。這次陸陸續續出山定居地有上千戶,還有不少雖然沒有出山定居,卻把年輕人派出山來入軍。公子沒有全收,近五千人裡只收了一千人,他說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兵。只有最棒的年輕人才有資格做軍人。這句話讓他們這一千人一個個眉開眼笑,天天在那些落選地人面前昂著頭。可得意了。如果立了功,三年之後回山裡做個小官,那可就更得意了。

    華魚和李龜和他以前就認識,也是因為常年打獵,善於潛伏,被派到斥侯隊裡來了,他們這個伍還有兩個。一個叫玉山。一個叫王小柱,不過以前不認識。是大山裡面靠近西城那一帶地山寨裡的。武技都不錯,分到一個伍的那一天他們私下裡就較量過,鐵勒雖然贏了,卻沒有占太大的上風,不過因為他跟鄧將軍學了兩天,他們對他都很佩服,所以他就成了伍長。

    伍長,雖然是最小的頭,那也是頭了。鐵勒很滿足,也很用心,天天都把這幾個傢伙操練得叫苦連天的,當然很快他們這個伍也引起了公子的注意。

    就是,就是一直沒能立個大功,這讓鐵勒有些遺憾。

    太陽慢慢偏移到了枝頭,鐵勒又熬了片刻,直到下一伍來換班地黑魚兒等不及,已經摸到他身邊來了,他才無奈的讓開位置,悄悄的向後挪。剛挪到華魚身邊,華魚忽然豎起手指放在唇邊,接著用手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前面的山谷。

    鐵勒轉過頭向山谷看去,同時將耳朵貼在岩石上傾聽,被太陽曬得溫熱的岩石裡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點擊聲,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鐵勒忽然興奮起來,這是馬蹄聲,有至少三匹快馬正在快速逼近,要通過這裡。他立刻抬起頭,朝遠處正要撤退的李龜他們做了個準備的手勢,不顧已經伏好的黑魚兒的怒目相視,彎著腰飛快地沿著山坡向下衝去。

    剛剛那一剎那間,他已經看清衝進山來的三匹快馬上第一個人是個穿著官服地人。這是個大魚,不能放過去,至於黑魚兒,對不住了,這個功勞我可等了好幾天了。

    劉質心急如焚,他從西陵一路快馬加鞭的往平春趕,就怕萬一劉琦熬不住死了,陳到卻因為等西陵的消息而耽誤了戰機。主公已經決定要撤回他們了,劉琦一死,接收了劉磐的部隊就可以回撤了。多留在平春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危險,做為幕僚的劉質豈能不急。

    他衝進了山谷,悶著頭策馬狂奔,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山坡上有人正往下急奔。聽到身後隨從地吼叫聲時,他才抬起了頭,看到地是一團撲面而來的黑影。

    劉質地兩個隨從見劉質被鐵勒從馬上撲倒,急得大吼,拔出腰裡的刀就衝了上去,簌簌幾聲響,旁邊草叢裡忽然竄出幾條黑影,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一下子就被撞得從馬上摔了下來,摔得頭暈眼花,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人捆了個結實。

    劉質茫然的甩了甩頭,看著眼前幾個面色黝黑正在爭吵的士兵,心裡徹底的涼了。他知道這些絕對不是陳到的人馬,既然有了陌生的軍隊到了平春,事態只怕凶多吉少。

    鐵勒好容易才說服了黑魚兒平分功勞,這才將捆成粽子一般的三個人扔在馬背上,牽著馬滿意的回到山中隱蔽的營地。劉質在馬上越看越心驚,這幾個人分明是山裡的蠻人。怎麼突然出現在了平春縣界?他們嘴中地公子又是什麼人?他強忍著胃部被馬鞍硌得生痛,努力分析著眼前的一切。

    「你們是什麼人?」劉質一個隨從大叫著問道:「為什麼要偷襲我們?」

    「我們是什麼人?」鐵勒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是曹公子的部下。專門來抓你們的,還有你們那個陳將軍和他的三千人馬,真是,你們怎麼才三千人,首級都不夠分。」

    劉質腦袋嗡的一聲,他想起來了,在西陵時就聽說了。鎮守襄陽的曹沖把房陵縣的山民引出了山定居。還招募了一千山民當兵。當時他們就覺得好笑,那些山民什麼也不懂,不服管教,不懂禮節,就是個蠻子,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麼能當兵。滿山竄地抓兔子嗎?沒想到這件事還成了真,自己居然還成了兔子,被這幫蠻人給捉住了。

    「別怕,我們公子好的很,只要你老老實實的,不會要你命的。」鐵勒見劉質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安慰的拍了拍他說道。劉質苦笑了一聲,無言以對。

    曹沖坐在山坡上,看著一隊隊趕回來的山民組成的斥候進入大營,開心極了。上千戶地山民出山定居,近五千年輕人要求入伍當兵。日啊,自己的條件是不是太優厚了,這麼有吸引力。要不是自己生怕引起老爹不滿,另外花錢也太多,真想將那五千人全收下來。那些蠻人像個猴子似的,別看大部分人又黑又瘦,身體素質都特別好。在山路上走進來輕鬆自在。短弩又使得好,再由鄧展和黃忠一訓練。打起山地戰來簡直就是特種部隊啊。特別是斥候隊的,自己剛才用望遠鏡看了半天,都沒找到幾個,也不知道這些黑猴子都藏哪兒去了,到了山裡就像到了家一樣。

    「公子,鐵勒他們好像有收穫。」典滿湊近了曹沖低聲笑道。曹沖扭過頭,沿著典滿的手指看去,不禁開懷大笑:「這個鐵勒,這次總算是抓住人了,一下子還抓了三個,居然還有馬,看起來是個重要人物。不錯不錯!」

    鐵勒帶著人到了曹沖的面前,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了,一邊笑一邊說道:「公子,我們伍逮著三個人,他們騎著馬飛奔,看起來有重要事情呢。」他話還沒說完,黑魚兒惱怒的扯了他一下,他連忙又說道:「還有黑魚兒他們呢,他們幫了我們一點小忙。」

    黑魚兒大怒,張口剛要說話,曹沖笑道:「你這話不對吧,按照時間,你應該已經回來了,是不是搶了黑魚兒的功勞?」

    黑魚兒連忙說道:「公子明鑒,正是如此,鐵勒明明時間已經到了,還賴著不走,這人應該是我們伍的。」鐵勒聽了大急,剛要爭辯,曹沖大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別爭了,還不知道抓住的是條大魚還是小魚呢,就爭得這樣,忘了公子我地話麼?當兵的都是兄弟,兄弟之間還如此爭功,大不該啊。」

    鐵勒和黑魚兒聽了,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曹沖走到劉質面前,上上下下的看了一會,這才笑道:「看來是位書生,綁得這麼緊,委屈你了。在下曹沖,不知先生怎麼稱呼,在哪裡高就啊?」

    劉質面色慘白,一言不發。典滿走上前來,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搜出那支竹簡遞給曹沖。曹沖接過竹簡看了一遍,轉身遞給跟上來的龐統:「士元,劉備要跑了呢。」

    「可惜他的運氣不夠好,孔明的心也太大了。」龐統瞟了一眼竹簡,輕鬆的笑了:「又想江南四郡,又想江夏,他吞得下嗎?」劉質一聽龐統的話,心立刻提了起來,這支竹簡他看過,一句也沒有提江南四郡地事,只是讓陳到事成之後立刻撤回西陵,這龐士元怎麼就猜到了主公要取江南四郡?

    「這樣好啊,公子不用擔心有援兵來了,可以從容地拿下陳到再南下爭奪西陵。」張松接過竹簡看了一眼之後笑道。

    「正是如此。」曹沖笑道,他轉過頭對張松笑道:「永年,這上面的字跡和你頗為相似,你重寫一份讓人送過去吧。」

    龐統搖頭道:「無須費事,陳叔至接不到命令是不敢亂動地,就讓他糊塗吧,反正也就是幾天的事情。公子,既然沒有援兵會來,這一千荊山軍就撤回去吧,黃漢升一千鐵甲軍要想擋住陳叔至的三千人馬,還有點吃力呢,多一千人也穩妥不少。」

    「就聽先生的。」曹衝回頭對鐵勒吩咐道:「通知許校尉和樂司馬,荊山軍撤回小駝嶺,配合黃將軍部合圍陳到,順便到許校尉那兒報一下功,看他升你個什麼官。」

    「諾!」鐵勒一聽,興奮的一擊胸甲行了個軍禮,轉身飛快的走了。黑魚兒急了:「公子,那我呢?」

    曹沖和龐統一聽,相視大笑。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2:17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二節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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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到看著劉磐的告急文書猶豫不決。劉磐說李通盡起汝南五千人馬,用誘敵之法,將他們引出西陽城,包圍在城外的盤羊谷。他和劉琦中了埋伏,拚死殺出,折損過半,劉琦重傷,奄奄一息。李通在後面緊追不捨,西陽已經失守,他無處可去,目前正向平春轉移,請陳到立刻派兵接應。

    陳到心中一則是喜,一則是憂。喜的是劉琦重傷,李通又緊追不捨,劉磐部折損過半,自己一出手擊退李通,則可以輕鬆吞併劉磐所剩的部隊,仗著救命之恩和劉備的手令,諒劉磐和劉琦也不也有什麼反對的想法。憂的是劉琦重病之下再加上重傷,只怕這條命是保不住了。他和劉琦共處過幾個月,深知此人雖然不是將才,卻也不是什麼惡人,相反倒是一個仁孝之人,對人很是寬仁,對部下也近乎驕縱,對朋友對是推心置腹,極少心機。

    可惜,他處在了一個不該在的位置,劉表又死了。如果劉表還是荊州牧,大概他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可以穩穩當當的做一個好太守。陳到從心裡替劉琦感到有些惋惜,有些不值。

    「你家公子重傷,現在如何?」陳到問眼前那個滿臉血跡,身上皮甲已經看不出本色的士卒道。

    「我家公子生命垂危,急盼著將軍速速前去接應。」那士卒低下頭說道。

    「他們現在到了哪兒了?」

    那士卒應聲道:「我出來的時候他們還在小葉谷激戰,如果能脫圍,現在應該已經進入平春地界。將軍,我軍激戰數日,圍戰三百里,沒有一個不帶傷的,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還望將軍立刻發兵。」

    陳到點點頭,揮揮手道:「你下去休息吧,我這就發兵救援你家公子。」

    那士卒大喜,拜倒在地:「多謝將軍大恩。」

    陳到留下二百人守城,帶著兩千八百人出了城,向東急行五十里,在平春縣界的地方,他又一次遇到了劉磐的派出來求援的士卒。這個士卒身上的皮甲碎成幾片,掛在身上象翅膀一樣,滿臉滿身的血跡。直接就是個血人。他雙手遞上劉磐地告急文書,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連聲哀求。

    「還在小葉谷?」陳到有些奇怪,自己趕了四個時辰的路,算起來劉磐在小葉谷已經有七八個時辰,怎麼還沒殺出來。那士卒泣不成聲:「將軍。我家公子傷重不起,劉將軍獨力難支,李通堵住了谷口,我們殺不出來,派出來求援的十三個人,只有我一個人能夠到此了。」

    「你家將軍還在谷中?」陳到指著小葉谷方向說道:「守住谷口的是誰?」

    「就是汝南太守李通本人,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衝鋒數次也無法脫圍了。」那士卒連連叩頭:「請將軍速速前往救援。與我家將軍裡應外合,擊殺李通,報此大仇。」

    陳到一聽前面就是李通,立刻站起身來:「好,我這就發兵。你且到一旁休息。」

    那士卒感激涕零,又叩了幾個頭,站起身來說道:「蒙將軍大恩。我這就趕回谷中報信,讓劉將軍做好準備。」說著,起身飛快的走了。

    陳到略息了片刻,帶著大軍急速起程,繞過幾個彎,逼近了小葉谷。小葉谷谷如其名,如同一片葉子。谷口處有一條長長的狹窄通路。正如葉子上面的葉柄,谷中卻極寬敞。能容下數千軍隊,但要想從谷中出來,卻必須通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谷口通道。陳到看著前面那條只能看見一線天的通道,心中暗自歎惜,劉磐也算是打過不少仗的人了,怎麼自投了這條死路,難怪被李通堵在谷中出不來了。

    他停住腳步,手搭在眼上看了看前面地谷口。谷口安靜得很,一點聲音也沒有,山坡上的樹林裡也很靜謐,幾隻歸巢的鳥兒正在樹林上空盤旋。陳到看了片刻,正想下令進攻,卻覺得有些異樣,心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他停住了手,靜靜的想了片刻,立刻發覺這事有點蹊巧。那個渾身是血,卻步履如飛的士卒地樣子一下子回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再抬起頭,看了看那幾隻在山坡上飛舞的小鳥,忽然覺得頭皮發炸,一股寒意從尾椎升起,直衝後腦。

    「撤,立刻撤回平春。」陳到急急下令,立刻前隊變後隊,匆匆撤出了山林,沿著山道狂奔。

    曹沖站在遠處的山坡上,看著忽然撤回的陳到部,長歎了一口氣:「士元,這個陳叔至嗅覺還真是靈敏,也不知道哪兒被他看出了破綻,居然脫了鉤。你看他會往哪兒去,還回平春嗎?」

    「他回不了平春了,鄧太守此刻一定已經拿下了平春縣城,最多一個時辰,陳到就能收到消息,一定會向南撤退。」龐統笑道:「按時間算,陳到應該在柳林接到消息,他應該會轉而向南直奔雞公山。」

    「可惜。」曹沖歎了一聲:「傳令李太守和劉子巨將軍,立刻撤出小葉谷追擊陳到,傳令黃將軍和許校尉,立刻在趕到雞公山設伏。」他想了想又道:「他中途沒有其他路可走了吧?」

    龐統點點頭:「他要想回西陵,只有這一條路是最近最好走的。不然大軍翻山越嶺,只怕不用我們打,他帶的糧食也撐不了幾天,大部分都得餓斃在半路上。」

    曹沖放了心,這才點點頭,用望遠鏡又看了片刻,見休息了一天精神抖擻地李通和劉磐部魚貫出了山林追擊陳到去了,這才帶著二百虎士從隱蔽處出來,跟著大隊向前追擊。

    正如龐統所料,陳到在柳林附近接到了平春被南陽太守鄧暢攻破的消息後立刻轉頭南下,直奔雞公山,一路上他派出斥候前方探路。不過他的行軍速度太快,斥候也探不了多遠,倒是後面很快就傳來了消息。劉磐和李通合起來近七千大軍在後面緊追不捨。陳到吃驚不小,知道一定是劉琦的事情敗露了,劉磐這才聯合李通要剿殺自己報仇,這次如果不能逃出去,只怕凶多吉少。自己這三千人不到,根本對付不了七千人,就算沒有李通,僅是劉磐手下的三千人就夠他喝一壺地了。

    陳到無心戀戰,一路催促著士卒們狂奔,急行了兩個時辰後。他看到了雞公山那酷似雞頭的山峰,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只要自己出了雞公山,再留下幾百人斷後,帶回兩千人應該沒有問題。他看著跑得氣喘吁吁的士卒,揚聲喝道:「再快一點。過了雞公山我們就安全了。」

    士卒們一聽,鼓起餘勇,邁著已經麻木地雙腿奮力向前。陳到縱馬上了旁邊的一個土坡,朝來路看去。身後目力所及之處,還沒有看到追兵的影子,從遠處隱隱約約揚起的塵土來看,只怕追兵離自己還有大半個時辰的路途。他得意的笑了笑。自己這三千兵在離人聚幾個月,天天練的就是跑山路,劉磐和李通想要跟上自己顯然還不怎麼可能,這距離只有越拉越大,等過了雞公山。他就只能看著自己地背影吃灰了。除非他敢追到西陵去,才有可能攆上自己。

    陳到收回目光,正要縱馬下坡。卻見前面一個斥候飛奔而來,模樣驚惶。他有些吃驚,連忙下了坡,迎著那個斥候跑了過去。那個斥候一見陳到,來不及下跪,連聲說道:「將軍,前面有人攔住了谷口。」

    「是些什麼人?有多少?」陳到大吃一驚。急聲問道。

    「不知道哪兒來地人。那些人又黑又瘦,但穿的卻是大漢常見地黑色皮甲。看起來像是朝庭的正規軍,只是模樣太奇怪了,有點像山裡的蠻子。」那個斥侯有些奇怪的說道。

    「蠻子?」

    「是啊,他們有的人好像不習慣穿鞋,把軍靴脫下來掛在脖子上,襪子也不穿,光著兩隻腳,在山中行走如飛。」那個斥候生怕陳到不信,指了指正在急行的軍隊說:「比我們跑得還快。」

    陳到大惑不解,想了想又道:「那戰旗是什麼人地,你可曾看到了?」

    「是個姓許的,不過小的實在想不起來附近有哪個姓許的官兒。」斥侯也有些茫然。

    他們正說著,又是一個斥候從前方狂奔而來,撲通一聲跪倒在陳到馬前:「將軍,前方又多了一批鐵甲軍,領頭的將軍姓黃,看起來像是襄陽黃忠的鐵甲軍。加上一千蠻人,一共有兩千人,堵住了前面的山谷。」

    「襄陽地黃忠?」陳到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曹沖還真給自己面子,調集了南郡五千郡兵,汝南四千人,劉磐三千多人,再加上這兩千人,一共一萬四千人合圍自己,看來他不僅是要拿下平春活捉自己給劉琦報仇這麼簡單,只怕全殲了自己所部之後會趁勢南下,直取江夏。一想到這個,他立刻替劉備擔心起來。劉備一直認為襄陽會先解江陵之危,然後才會考慮江夏的事情,一直沒做什麼大的準備。沒想到曹沖放著江陵不管,倒先來取江夏了,這下子又要打個劉備措手不及。

    「你們幾個立刻翻山前往西陵給主公報急,就說曹衝上萬人馬要取西陵,請主公小心,早做準備。」說完他又急急下令:「停止前進,立刻回撤。」

    曹沖天黑時到達雞公山,看到的卻是一片平靜,只有黃忠的鐵甲軍和許儀地荊山軍牢牢的把守著要道,卻沒有陳到部的影子。黃忠和許儀也很納悶,他們分明看到陳到趕到了山前,這才不顧了隱藏身形,立刻布下了堵截陣型,沒想到陳到忽然又回撤了。聽嚮導說,回撤也沒有別地路,只有和追來的七千大軍迎面相撞,沒想到李通和劉磐也追到了山前,兩下一會面卻發現大家都沒有堵住陳到。

    陳到和他的人馬竟然憑空消失了,從一萬多大軍的前堵後追中消失了。

    曹沖大惑不解,龐統也大惑不解,所以人都覺得奇怪,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就不見了。曹沖無奈,一面派出斥候搜索。一面在雞公山前紮下了大營,讓追擊了大半天的部隊休息,同時找來了本地的嚮導詳細詢問這附近的地形,想找出陳到地去向。

    劉質在兩個隨從地服侍下洗了臉,接過虎士遞過來地大餅咬了一口,他發現居然並不像自己想像中地難吃,不由得有些詫異。他就著燈光看了看,發現餅中間還雜著幾片褐色的菜葉,鹹津津的味道頗不錯。他抬起頭看著虎士:「你們都吃這個?」

    「是啊,公子讓人特地準備的。急行軍的時候一人一天三個,又實惠又方便,連鹽都省了。」虎士帶著些得意的說著,一邊掏出兩顆雞蛋塞到劉質手中:「我家公子關照說,你是文人,可能吃不慣這個。特地準備了兩顆雞子給你。你放心,沒有毒的。」虎士見劉質一臉的不解,以為他是怕中毒,有些不快的站起身來,粗手粗腳地將一大碗茶推到劉質面前:「這是我家公子喝的茶,有個名字叫斷頭茶,你要是膽小就別喝了吧。噎死你活該!」

    劉質的兩個隨從一聽就火了。正要起來發火,卻被虎士瞪了一眼,立刻覺得心裡虛了,站了一半的身子又慢慢坐了下來。劉質歎了口氣:「你家公子恁的多事,我一個俘虜。殺了就殺了,還這麼客氣幹什麼?要不就放了我,還省得浪費糧食。」

    虎士凶巴巴的瞪著那兩個隨從。惡身惡氣地說道:「要依著我的脾氣,早就殺了你。不過我家公子不願意無故殺人,他確實準備放了你的,不過要等到抓到陳到以後。」

    劉質咬了一口餅,嚼著有滋有味,又呷了一口茶,不由得嘖嘖讚好。他看著一臉不爽的虎士笑道:「那你家公子是不是想殺了陳到?」

    「不知道。」虎士見他吃得痛快。心裡的不快也淡了些。「我家公子從來不亂殺人。如果陳到不找死,應該不會死。」劉質沉思了片刻。忽然放下手中的餅道:「請壯士通報一聲你家公子,就說我知道陳將軍在哪裡。」

    「你能知道?」虎士有些不屑,還有些不信的笑道。

    「你莫要小看我家先生,我家先生是陳將軍地智囊呢。」一個隨從看不慣虎士的嘴臉,抗聲叫道。

    虎士一愣,看了劉質兩眼,連忙站起身來走了。

    曹衝將劉質請到帳中坐下,客氣的笑道:「先生早說身份,豈不是少遭些苦楚。」

    劉質笑了:「早說身份,質也不能聽到公子如此多的賢名了,就算聽到,也當不得真。」

    曹沖呵呵大笑,連連搖手道:「哪裡哪裡,先生過獎,不過是些虛名罷了。先生知道陳叔至在何處?」劉質點點頭,卻沒有回答,他正色問道:「請問公子,如若生擒了陳將軍,公子將如何處置?」

    曹沖撓了撓頭,有些不解的問道:「這個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說地吧,他願意為朝庭效勞,我舉雙手歡迎,他如果不願意,想卸甲歸田,那我不勉強他。」

    「如果他想回西陵呢?」劉質追問道,緊盯著曹沖的眼睛,眨也不眨。

    「回西陵?」曹沖也一時愣住了,他想了片刻說道:「這大概不行,以陳叔至的能力,他回西陵,只怕也挽回不了局面,只是多造殺傷而已。這一點,恕難從命。劉質低下頭沉思了片刻,這才站起身來,指著曹沖面前地地圖說道:「公子從柳林趕來的路上,可曾看到一條向東的小徑,大概離此不過數里。」

    曹沖想了想道:「看到過,不過我問過斥候,那是通往大葉谷的,是條死路。陳叔至會到那個地方去?」劉質點點頭:「不錯,那是條死路,所以一般人都不會想到他會躲到那裡面去。不過陳叔至用兵,善於用別人想不到的辦法。再說以目前的情況,他要想在公子大軍的圍剿下,除此之外也無法可想。他躲在那裡不過一兩日,公子一撤,他不就安全了?」

    曹沖聽了,嘎嘎笑了一聲,一拍手掌:「果然是死處求生,好一個陳叔至,果然深知兵法置之死地而生地道理。」他回頭看了一下龐統,龐統也是訝然笑道:「高明,我等居然都被他騙過了,此人到平春不過數月,卻將此地地形摸得如此熟悉,果然是個有心人。」

    劉質拱了拱手:「但願公子能言面有信,劉質告辭。」

    曹沖連忙一抬手:「先生且慢,不知陳叔至可有說降地可能。」

    劉質拱手道:「陳叔至忠孝仁義,是個純孝之人,他家中還有老母,離此不過二百里。」

    曹沖大喜,連忙站起來施了一禮:「有勞先生提醒,先生不必回俘虜營了,如不嫌棄,就在這帳旁暫住幾日,小子也好隨時請教。」

    劉質含笑點頭。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2:32
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三節 關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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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羽看著送來的戰報,震驚不已。曹沖沒有像他們預想的那樣去救江陵,反倒集結三郡的人馬合圍了陳到。陳到被他老母的幾巴掌打得投了降,現在還守在平春,不過他的身份已經不是劉備的親軍將領,而是曹沖的手下一員偏將。

    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陳到除了留在平春的二百兵在鄧暢攻城時死了幾個人,居然無一損傷,就這麼兵不血刃的投降了,再想起剛傳到西陵的那個解決房陵之圍的故事,關羽覺得那個十四歲還沒長鬍子的黃口小兒真有些神奇了,打仗打勝仗不稀奇,奇怪的是他能這麼打,讓從屍山血海裡衝殺了小半生的關羽都有些想不通。

    關羽細長的眼睛瞟了一下諸葛亮,將手中的戰報放在案上,推到諸葛亮的面前:「軍師,你看如何處理是好?這個消息是不是暫時不要告訴主公?」

    諸葛亮拈起竹簡瞅了一眼:「還要告訴主公吧,讓他盡快取下江南四郡。陳叔至一降,江夏北部可沒有了遮攔,汝南郡和南陽郡的兵不能越境,估計要撤回去,充其量做為後備力量。曹沖兩千人,劉磐三千人,說不定陳到部還會抽出一兩千人,這樣從北而來的就有六七千人,再加上從襄陽出發的文聘部四千人,從當陽而來的滿寵部四千人,共有一萬四千多人,將軍雖然神勇,但手下不足五千,只怕眾寡懸殊,不易抵擋啊。」

    關羽無聲的笑了笑,拈起胸前的長髯打理了一下。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不過一萬四千人,能奈我何?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他們不過這些人,我有西陵堅城,還有五千久經沙場地百戰雄兵,曹沖一個黃口小兒能奈我何。」他說著站起身來。九尺的身高讓跪坐在他面前任何一個人都感覺了一種壓抑。他背對著諸葛亮,看著牆上掛的地圖:「主公將江夏交給我,我豈能不戰而退,主公尚未取下四郡,屆時將何去何從,難道要依附在周瑜那個小兒翼下?」

    諸葛亮也站起身來,指著地圖上的西陵城說道:「亮也並非要將軍不戰而退,也不是要將軍放棄江夏,只是西陵城在北。身後就是湖泊縱橫之所。如果將軍守西陵。則我軍支援不便,這些湖泊不能為我所用,反而於我不利。如果將軍能後退一步,退往沙羨,則依然能據有長江,後有江東水軍支援,左有雲夢大澤,右有湖泊縱橫。北軍步騎不能長驅而入,則必為將軍所擒。」

    關羽哼了一聲:「西陵乃江夏郡治,豈能輕易放棄。羽視此萬餘人不過螻蟻,又有何懼哉。陳到識相,未隨孺子曹衝前來,要不然,哼哼……」

    他說完,一甩袖子進了內室,人影已經不見了。才從內室傳出一聲:「軍師自便。羽不送了。」

    諸葛亮面色平靜,起身出了門。他站在屋簷口。抬起手遮在眉上,擋住刺眼的陽光,輕輕的歎了口氣,快步走出了太守府。

    不久,一匹快馬疾馳出了西陵城。

    曹沖和劉磐並馬而行,身後就是鐵甲軍的主將黃忠和荊山軍的主將許儀。曹沖對劉磐很好奇,他在三國演義中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後來聽黃忠說劉磐在攸縣是他地上司,也一直覺得這不過是因為他是劉表的侄子的緣故,從心裡並沒有太看得起他。這次給陳到下套,他和劉磐初次有了接觸,慢慢覺得這個人其實看起來粗,其實心細如髮,當初在攸縣給孫權造成那麼大的麻煩不是偶然。

    「公子,伯玉怎麼樣?」劉磐忍不住問道,他知道襄陽每天都會有快馬送來消息,但曹沖一直沒有和他說過,他並不想知道襄陽的什麼新政,他只想知道劉琦的情況。

    「他們兄弟相會,劉伯玉的心情好了不少,又有張大師親自給他看病,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咳血暫時止住了,也能略進些食物。」曹沖輕輕的勒住了胯下的那匹烏丸馬,這匹馬身高腿長,不經意之間就竄到前面了,他不得不經常提醒它一下。「不過你也知道伯玉地病情已經太遲了,如果兩個月前就到張大師那兒去,大師說可以保他活他八十歲。」

    劉磐苦笑了一聲:「我知道,只是當時我就勸過伯玉,可惜他一直不相信劉備會害他,就是遇到了那個游醫之後,他還是不怎麼信。」他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歎惜道:「其實何止是他,就是我,開始也是不信地,要不是看到王子度開的藥方中正好差了那一味藥,我恐怕到現在也不敢確信。劉備以仁義聞名天下,竟能做出這種事來,我想誰也不敢輕易相信的,何況伯玉受過劉備的大恩。」

    曹沖笑著點了點頭:「人之常情,子巨不必自責太深。前些天伯玉兄弟去祭了劉使君,兄弟倆在墓前痛哭一場,以前的隔閡都成了過眼雲煙,就是伯玉剛好一點的身體又受了傷,咳了點血,嚇得仲玉連坊裡的事都不顧了,向大師討個了藥粥方子,天天親自動手熬粥,別人都經不得手。」曹沖說著不禁笑了起來,回過頭對劉磐說道:「子巨你不知道,仲玉雖然手巧,卻從來沒有煮過粥,我聽說他第一次熬粥,一罐子粥熬得只剩下一口,其他的都成了鍋巴糊在了罐上,虧得劉伯玉還吃得香甜可

    劉磐也笑了,笑得臉地皺紋都淡了些,那條刀疤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兇惡。

    「仲玉什麼時候送他回山陽?」

    「大師說了,以伯玉的情況,如果能好好調養,估計春夏都不會有事,只怕秋天難熬。仲玉說這些天還有點冷,回山陽不利於伯玉地身體。在襄陽更好些,決定等過了仲夏再送他回山陽。」

    「這樣也好,如果戰事順利,說不定能讓伯玉看到劉備的下場再走。」劉磐咬緊了牙,回身看了看,立刻勃然大怒。他圈馬出了隊列,趕到他的隊伍前照著那個領頭地副將就是一鞭子:「豎子,是不是昨天公子賞的飯太好吃。你***吃撐著了?走路比老太太還慢,快點,給老子第一個趕到西陵去。誰砍了劉備的人頭,老子把這個將軍讓給他做。」

    黃忠見曹沖一臉地驚訝不由得笑道:「公子莫怪,他帶兵就是這樣,不是打就是罵地,不過那些兄弟們也都吃他這一套,打起仗來嗷嗷叫。」他回頭看了一眼,又對許儀道:「正禮。你可小心點。這個劉子巨到時候說不定真要爭首功。」

    許儀哈哈一笑:「我聽公子的,公子讓誰先上就誰先上,我沒有意見。不過漢升,我可跟你說,我這一千荊山軍,在山中長途奔襲是好手,攻城拔寨可不行,只怕他要爭也是跟你爭。爭不到我地頭上來。」他又指了指身後不遠處帶著兩千降兵地魏延道:「說不定跟文長也有得爭,不過我看有懸,公子應該不會讓那兩千降兵先上陣。」

    黃忠笑道:「這也未必。那兩千人原來就是陳到帶著的,戰力也不差。公子對他們也好,在荊州的人家裡都拿到了田,他們為了表現一下,要爭個首功也是有可能的。何況公子派了十個虎士去做軍侯,可是憑著真功夫打進去的,聽說那些人現在可乖巧了。」

    曹沖聽了他們的笑談。不置可否。抬頭看了看一直跟在魏延身邊的樂,心想這兩個人配合得倒是不錯。行軍的這幾天來,兩千降兵那種衰氣漸漸的退了,原有地那種生猛也漸漸地恢復了,估計到了西陵已堪一戰,至少騷擾騷擾,助助聲勢是沒有問題了。

    他們一路行軍一路訓練,走得並不是太急,十數日後進入西陵縣界,沿倒水南下。此時曹沖接到了文聘的消息,他和滿寵已經匯合,在竟陵擊敗守城的幾百人之後,在竟陵候命。而劉備帶著張飛等五千多人,去了江陵,目前正在江陵激戰,西陵城只剩下關羽五千人。曹沖和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加快步伐,立刻進逼西陵。同時命令文聘水軍進逼漢口,準備攔截水路的潰軍和援軍,同時滿寵率軍脫離水軍,進逼西陵城。趁著劉備在江陵一時無法脫身的時候快刀斬亂麻拿下西陵。

    黃忠等人有些擔心的說道:「關羽雖然只有五千人,西陵城也算不是什麼固若金湯,但我軍也只有七千人,加上滿寵軍也不過一萬一千人,並不佔什麼優勢。再說還有兩千降兵,雖然安撫得不錯,但畢竟是個隱患,不能不防。再說關羽手下也是精銳,他本人也是有名的萬人敵,我軍攻城,只怕不妥。」

    龐統笑道:「關羽雖勇,卻是無謀之輩,看他守在西陵就知道了。西陵北面是平原,對我軍來說,正是能戰的好地方。關羽雖然有五千人精銳,卻是水軍為主,步戰未必能佔上風。如果他知兵機,當退往沙羨,後有周瑜等人隨時可以支援,前有縱橫地湖泊作為天生的屏障,可保江夏不失,我軍不要說七千人,就是有兩萬人也未必能佔上風。他守在西陵,無非是覺得西陵是江夏的郡治,如此局限於一城一池,卻將如此好地地利棄而不用,不僅是他見識有限,也是他天性驕傲使然。」

    魏延疑惑的問道:「聽說那個與先生齊名的臥龍先生就在西陵,他是軍師,如何不勸關羽?」

    龐統滿意的看了一眼曹沖,撫鬚大笑:「孔明雖智,奈何初入劉備帳下,赤壁之戰雖然結盟江東,但在虎跳澗卻被公子擊得大敗,只怕他在關羽心中,未必有多少份量。關羽與劉備情深,他們二人在西陵,十有**是以關羽為主,孔明為輔。他如何能說得動關羽?」龐統在半路上聽說西陵只剩下關羽和諸葛亮時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勸曹沖立刻催軍急進,防止劉備回過神來。反過頭來支援關羽。文聘的人馬,可擋不住太多的人。

    魏延點點頭:「關羽性傲,這個我是知道的,不過他依托西陵城,以我們這七千人馬,只怕也拿不下啊。」

    龐統笑道:「如果他出城野戰呢?」

    眾人一愣,都有些狐疑,關羽又不是傻子。他會出城野戰?就算是野戰,七千對五千,也沒有絕對優勢啊,這仗打得是不是有些冒險了?

    龐統含笑不語,透著那麼一種神秘,對張松說道:「永年,還得麻煩你寫封挑戰書給關雲長,看看你怎麼能讓他出城和我們野戰?」張松一愣,扭頭看了看笑得很陰險地曹沖。立刻點頭道:「諾!」

    周瑜在江陵城處地大營裡。看著前來求援的劉備漠然不語,好整以地看著眼前橙紅色的酒液,好久才放下手中潔白的玉如意,伸出修長的手指端起酒杯遞到唇邊,卻沒有喝,只是深深的嗅了一口,然後從酒杯上方看著跪坐在他面前滿臉是汗地劉備,和聲說道:「久聞關雲長神勇過人。手下又有精兵五千,副將蘇仲羽(蘇飛)久在江夏,地形熟悉。又有諸葛先生在西陵,左將軍還擔心什麼?曹倉舒不過是個小兒,雖少有能名,不過是虛誇之辭而已。他初經戰陣,怎麼會是關雲長的對手。五千人守城會被七千人攻破?左將軍是不是也太小心了些。」

    劉備面色一滯,他確實沒打什麼好算盤,他來找周瑜。當然不是為了真的回去救關羽。他從心裡對關羽就很有信心。聽說了曹沖帶著七千人衝著西陵而來,就覺得曹沖是少年麻木。七千人就想攻城,關羽如果守不住西陵城,那曹沖可就真成了神了。他來找周瑜搬救兵,只是為了自己脫離周瑜而去奪江南四郡找個借口,如今見周瑜根本不信他,不由得有些著急。

    「都督,江夏跨有長江,如若被曹沖奪了江夏,我等無托身之處事小,都督後路被截事大啊。」劉備站起身來,繞到周瑜身後指著地圖說道:「都督請看,西陵若失,身後數十里就是長江,曹沖有文聘的襄陽水軍四千,又有霹靂炮和拍桿、強弩,如果封鎖了江面,或者徑直渡江,則都督如何能回柴桑?都督在江陵城下已經有三個月了,一直攻城不下,如果後路斷絕,軍心不穩,到時候都督的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了。劉備不才,願為都督守住長江沿線。還請都督三思。」

    周瑜笑了,他放下酒杯理了理衣擺,長身而起,走到地圖前指著當陽說道:「曹衝要斷我的後退,我倒不怕,他雖有水軍四千,但封鎖不了長江,更何況他七千人馬根本攻不下西陵,除非關雲長出城野戰,不過我想關將軍久經沙場,應該不會出此下策。就算西陵不守,西陵城和長江之間湖泊縱橫,北軍步騎根本不能長驅而入,要想打過長江簡直是癡人說夢。左將軍是不是……太過小心了?」

    他看了一眼面色發窘的劉備,又說道:「不過左將軍有一句倒是對的,後路被斷則軍心不穩。曹沖為建戰功,調走了曹仁背後的滿寵部,如今曹仁地背後真是空了。他地兩翼夷陵最近,擊破夷陵,我軍就可進逼當陽,斷了曹仁的後路,屆時江陵城必然慌亂,再要破城就容易多了。」他背著手,看著地圖上的江陵城笑了一聲,「奪了江陵,我等順勢進軍,南郡歸我所有,曹沖就算奪下了江夏,也在我和廬江郡的夾擊之下,若不退出江夏,只是死路一條。左將軍何懼之有?」

    劉備無言以對,情況確實如周瑜所說,曹沖想要奪取江夏全境是不太可能的,他的四千水軍根本無法控制長江,江夏的江南部分他是想都別想,就是江夏郡的北面,以他目前地兵力也只能看運氣。而一旦奪取了夷陵,再進逼已經空城的當陽城,那曹仁就落入了包圍圈,如果不想被全殲,只能選擇在江陵城的物資消耗殆盡之後撤退。一旦後退,那麼當陽以前就不是曹操地地盤了,如果順利,周瑜可能會直逼襄陽。到那時候,曹沖想不退兵也不行了。從這一點來看,劉備也覺得自己以前敗給曹沖,實在不是自己不行,是點兒太背了。

    但這些對周瑜有利,對他卻無利,他要想跟周瑜爭南郡,一來名不正言不順,二來實力也不濟,就憑他現在全部才一萬出頭的人馬,要想跟周瑜的兩萬精兵較量,實在還差點水準。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過江取江南四郡比較穩妥。周瑜既然要取南郡,只怕也沒時間取江南了。

    「都督要取夷陵?」劉備沉吟了片刻。

    「左將軍以為如何?」周瑜帶著笑回頭看了劉備一眼。

    劉備臉上露出一絲誠懇的笑容,指著夷陵北面的臨沮說道:「我聽說樂進帶著四千人,一路南下,攻破不聽號令的宜城,目前已經到了臨沮,看他的架勢,正是要南下支援曹仁地右翼。都督如果要取夷陵,還需要搶在樂進到達之前,否則等他進了城,再要取夷陵可就難了。夷陵不取,當陽也只是鏡中花而已。備覺得,都督要取夷陵,應該立刻動手,如果放心地話,備願助一臂之力。」

    周瑜哈哈大笑:「承左將軍美意,瑜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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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戰江陵 第二十四節 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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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瑜很快就做了安排,讓甘寧帶著本部人馬進攻夷陵,由劉備帶著人到夷陵以北擺下防線,防止樂進突然出現打甘寧一個措手不及。劉備二話沒說,帶著自己的四千人馬和周瑜支援他的兩千江東軍,很快就趕到了夷陵城北五十里,擺下了一前一後兩道防線。

    劉備很小心,他將兩千江東軍一分為二,一千放在前面,另一千跟自己在一起。他對這種把別人的部隊轉化成自己的部隊的事情很拿手,干了將近有二十年了,輕車熟路,就連曹操當年都吃過他的苦頭,到徐州去截袁術的幾千人被他給吞了,徐州刺史車冑死了,大將朱靈因此受了重罰,笑得最開心的只有劉備一個人,又得了幾千人,又重得了徐州。可惜他沒想到曹操會放著北面猛虎一般的袁紹不顧,親自帶兵攻打徐州,嚇得出城察看的他城都沒敢回,帶著十幾個人就落荒而逃,妻子兒女又一次落入曹操手中,連大將關羽都被曹操給捉了。說起來,劉備逃命中那一次是最狼狽的最刻骨銘心的。

    **年過去了,劉備的手法越發的熟練,這不,兩千江東軍現在跟他處得很好,只要他一個命令,保準這幫人跟著他南征北戰,絕無二話。至於說要守住這裡不讓樂進南下,那簡直是小菜一碟,不在話下。從心底說,劉備壓根沒想過去和甘寧爭功打什麼夷陵,周瑜那點小心眼,他太明白了。甘寧四千人攻只有幾百人守的夷陵小城。自然不需要他去幫忙,讓他來防著樂進是最好的安排。樂進還在臨沮,他能不能在夷陵城破之前接到這邊地消息都是個問題,更別提救援了。

    有了劉備支持,甘寧放心的帶著人去攻打夷陵,小小的夷陵城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幾百人抵抗了一陣,射完了庫存的長箭之後,甘寧剛挽了鐵鏈要去強攻,城門開了。一個舉著小白旗的士卒走了出來,沒有別的要求,只請甘寧不要亂殺人,立刻投降。

    甘寧進了城,滿意的寫了捷報讓人快馬送給周瑜,同時建議派劉備擋住樂進,自已率兵北取當陽,斷曹仁的後路。周瑜得報大喜,立刻同意了甘寧的建議。甘寧接到命令後,讓人通知劉備原地待命。同時留下一千人守夷陵,親自帶著三千人馬前去攻打當陽。

    劉備接到甘寧地通知哈哈大笑:「這個錦帆賊真把老子當他的偏將了,他去立功,讓我替他看著後路。好。我就讓你也被人圍一回。」他立刻下令召集眾將,說是接到了都督的將令,南郡形勢已經明朗,都督不日即可全取南郡,要他帶著現有的人馬回軍去取江南四郡。說完話。他看著幾個江東將領微笑。那幾個將領早就被他的仁義之名和慷慨大方給騙住了,如今一看劉備手上的手令,略一猶豫,就紛紛表態願意跟著左將軍南下立功。劉備大喜,帶著六千人馬星夜兼程,從長江順流而下,在夷道登陸,一路南下,直撲孱陵。孱陵兵微將寡。根本沒想到劉備會突然出現,略一抵抗就投了降。緊跟著張飛也帶著一千人馬脫離了周瑜大隊,過江與劉備配合。劉備在孱陵稍做停留,立刻派人送信給諸葛亮,通知他南下。接著傳檄江南,號稱有兵三萬。先服者有功。後服者殺無赦。

    江南地廣人稀,各個城池的守兵都有限。四郡太守一聽劉備有兵三萬,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不到幾日,長沙太守韓玄投降,相較而言,靠得最近的武陵太守金旋卻沒有遞來降表。劉備正在疑惑,卻聽說金旋正整兵備戰,不由得大怒,立刻帶著大軍直撲郡治臨沅。

    金旋字元機,京兆人,自稱是武帝是時名臣金日的後代。任武陵太守多年,如今聽說劉備受周瑜命令南下奪取江南四郡,立刻召集了附近的郡兵,同時發書給其他諸城,要他們立刻徵募士兵來支援。該派地人都派出去了,他才召來了一直跟在他身邊做文書的長子金說道:「德,你趕快收拾一下,晝伏夜行,過江去襄陽找曹公子報信。」

    金大驚:「父親,如今劉玄德領大軍前來,我正當護在父親左右,如何能一個人獨自逃生?」

    金旋長歎了一口氣:「為父的是朝庭委任的武陵太守,義不容辭,當然要與武陵郡共存亡,你卻是白身,沒有必要把性命丟在這裡,自然應該遠遁。」

    金說道:「父親覺得武陵保不住嗎?那劉玄德號稱三萬人馬,定是說謊,他在丞相南下烏林時不過有兵萬餘,後來被公子打得大敗,折損不少,就算後來補充了人馬,他也沒有三萬之數。父親以一郡之力,不能抵抗他一個無根之人嗎?據城而守不過幾日,他就會糧草不繼,只能退兵。」

    金旋苦笑了一聲:「傻孩子,你也不想想武陵郡地情況,武陵郡十二城,人口二十萬剛出頭,兵不過萬餘,防著那些蠻人倒佔了大半,還有那麼多的城要守,能趕到臨沅來的能有幾個人?為父的發出命令,不過是盡人事而已,最後與劉備作戰的,就是這城裡地千餘人。www.101du.net就算是劉備三萬人是虛的,一萬人總有吧,又能撐得住多久?不要猶豫了,聽為父的話,立刻起程,好好跟著曹公子,以後有機會就在朝中做個小官,千萬不要到這蠻荒之地來了。」金也不笨,他當然知道武陵郡的情況。父親不讓他去找比較近的曹仁而是去找曹沖,一方面是江陵有大兵圍城,另一方面卻是讓他把消息盡快的傳給曹沖,既要保住他的性命,同時也讓他立一功。好為以後的仕途做準備。當下他不再遲疑,打點起了行裝,哭別父親,帶了兩個熟悉地形地僕人,即刻起程出了臨沅城,避開襲來地劉備大軍,取道零陽直奔東北。

    他一路上不敢大意,小心的避開劉備零星的斥侯,日夜兼程,數日後終於到達夷陵城。他本想進夷陵。遇到一個出來打柴的山民才知道夷陵已經被江東的甘寧取了半個月,嚇得他也沒敢停留,拖著疲憊的身子立刻向北。因為他聽說折衝將軍樂進地大軍已經佔領了臨沮,正向南進發。

    金是個書生,平時雖然也練練擊劍,不過那些都是為了風度,並沒有下太多功夫,平時也是養尊處優,身體並不強壯。這幾天長途跋,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擔驚受怕,他早就是心力憔悴,疲憊不堪。本以為到了夷陵可以好好睡一覺,可以好好地吃一頓。哪知道滿腔的美好願望卻落了空,這對他打擊不小。繞過夷陵又走了大半日,他實在吃不消了,在僕人地服侍下啃了兩口他已經吃得想吐的乾糧,喝了兩口涼水。倒在路邊就睡。

    等他睡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和兩個僕人一起,被捆得嚴嚴實實,後腦勺還疼得要命。眼前的景像有些暗,好像是在小屋子裡。他定了定神,才發現面前坐著一個跟他橫在膝上的刀差不多高的將軍,一臉的殺氣,旁邊還站了一個橫眉冷目的大鬍子武士,從衣甲看像個偏將。

    「說吧。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那個將軍語氣很冷淡的說道,扶在刀環上的手指不住地彈跳著,好像隨時會拔出刀來殺人。長刀從鞘中抽出小半截,露出雪亮的刀刃。

    「你是何人?」金雖然驚慌。卻還知道不能隨便亂說。萬一是落入到甘寧的手裡,他可就慘了。

    「這是我家折衝將軍。」那個偏將上前就是一腳:「還不老老實實的回樂將軍話。想死麼?」

    金一聽是折衝將軍樂進,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在地上,如釋重負的說道:「將軍,我是武陵金太守之子金啊,我奉父命前去襄陽找曹公子報信,劉備率大軍掠取江南四郡。」

    「劉備去了江南?」樂進一聽就站了起來,一步就跨到金面前,伸出大手一把揪住金的衣領,險些將他提了起來。金吃了一驚,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他十日前過江,傳檄江南,長沙郡聽說已經降了,我父親不降,誓與武陵共存亡,這才派我前來報信。」

    樂進哈哈一笑,放下金笑了兩聲,轉過身看了看一旁大喜的偏將道:「怪不得整個斥候營找他找了幾天都找不到一點蹤影,原來這個大耳賊跑得還真快,居然跑到江南去了。日他娘,還真如公子所說,他就是個逃跑專家,這腿也太快了。」

    那偏將也拍著手掌笑道:「正是,我還以為大耳賊長了本事,能將六千大軍藏在山裡呢,原來根本就是腳底抹油跑路了。只怕甘興霸現在也不知道呢,還以為夷陵無憂。將軍你看我們是先救當陽,還是先取夷陵?」

    樂進看了他一眼,卻笑了笑沒有答話,他看著地圖細細想了片刻,轉回身對金說道:「你不要去襄陽了,公子不在襄陽,他在西陵。你先休息一下,好好吃點東西,我派人送你去西陵,順便將這裡的情況報與公子,請他盡快決斷。」

    金也不多想,他連聲應了,下去吃飯休息。等金出了大帳,樂進坐回他地虎皮席上,有條不紊的呷了一口酒道:「急書征南將軍,就說我軍已經到夷陵城外五十里,請示下一步如何行動。」

    偏將一愣,看了看樂進似笑非笑的面容,這才恍然大悟,連忙坐下撰寫文書。半個時辰後,金帶著文書騎著快馬,在幾個武士的保護下向西陵急馳。

    周瑜聽說樂進逼進了夷陵,大吃一驚,他連忙招來人問負責攔截的劉備在哪裡。結果沒有人知道劉備去了哪裡,六千大軍一下子沒有蹤跡,正在他大惑不解的時候,一個負責打探江南消息的士卒渾身帶傷地回來了,他告訴周瑜說劉備已經打下了武陵郡。武陵太守金旋被張飛一矛挑死,長沙郡韓玄不戰而降,目前劉備正向桂陽和零陵郡挺進。更讓周瑜氣憤的是,張飛奉命鎮守武陵,卻沒有呆在故治臨沅,而是駐紮在長江對岸地孱陵,他派人在孱陵和夷道之間的長江邊上不停的巡邏,凡有接近江邊者,殺無赦。周瑜派往江南的斥侯本就不多,如此一來。當然更沒有消息傳回來,這個斥候和幾個同伴在江邊伏了數日,才找到機會過江,儘管如此,還是只有他一個人殺回來了,其他的都死在江南。

    周瑜氣得面色鐵青,他霍的轉過身看了一眼地圖,當他看到江南四郡地圖塊時,不由得怒氣勃發,揚手將手中地玉如意砸在地上。怒吼一聲:「此人竟然無恥如斯,真是駭人聽聞。」

    玉如意砸在堅實地漆案上,啪地一聲摔成幾截,碎塊四分五散。在地上、案上跳了幾下,躲進了旁邊的帷帳角落。周瑜氣哼哼的在帳中來回走了兩步,面色平靜下來,他立刻抬手叫道:「來人,叫凌校尉和呂橫野來。」

    呂蒙和凌統一聽說劉備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江南。並且已經奪取了長沙和武陵,不由得大驚失色,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周瑜笑了笑,習慣性的去摸手中的玉如意,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玉如意已經被自己摔破了,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藏著呢。他笑了笑說道:「子明,公績。你們說說看,現在當如何辦才好?」

    呂蒙心中擔心甘寧,立刻說道:「劉備擅自離開阻擊陣地,致使興霸陷入險境,他目前正在強攻當陽,如若夷陵一旦落入樂進之手。興霸將四面為敵。蒙以為當立刻派人通知興霸,讓他在曹仁等合圍之前撤回來。」

    他心中有數。甘寧和劉備這次一起出去的,劉備突然失蹤他卻不知道,遲遲沒有將消息傳回來,不僅讓周瑜蒙在鼓裡,更讓他自己陷入了險境,真要被人合圍了,哪怕是戰死也無法贖罪。但那些都是次要的事情,現在的事情是先保住他地命,只要他把部隊帶回來了,主公就是要罰他也會輕一點。

    凌統卻沒有說話,他看了看周瑜身後的地圖道:「劉備去了江南,應該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想一個立足之地久矣,如今我軍在爭江陵,以他的實力不足以置喙,南郡就是打下來也沒他地份,他要去取四郡,也在情理之中。他為人老奸巨滑,興霸將軍被他所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呂蒙一聽他為甘寧出脫,倒是有些意外,不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周瑜將他們的眼神看在眼裡,倒也沒有多說。他沉吟了一會問道:「那公績覺得該當如何處理才好?」

    凌統笑道:「我們剛知道劉備去了江南,只怕曹仁還未必就知道。他一直躲在江陵城裡不出來,並不是不知道夷陵的重要性,而是怕眾寡不敵,出了城野戰不是我們地對手。如今樂進已經到,劉備又跑了,形勢一下子逆轉,他沒有理由再任由興霸佔著夷陵,抄了他的後路。我估計,一旦他得到消息,就會派兵爭奪江陵,解除右翼之憂。進而圍攻興霸,徹底安定後方。」

    周瑜笑了,他撫在案上的手輕輕的彈動著,手指在案幾上擊著如鼓聲一般的節奏來。「那麼公績是準備趁勢引曹仁出城,在野戰中擊潰他,然後再取江陵了?」

    凌統笑道:「統一管之見,還望周都督和呂中郎指正。」

    周瑜笑而不言,轉頭看向了呂蒙。呂蒙卻緊皺著眉頭,他覺得這個引曹仁出城的辦法當然是好,但甘寧卻成了誘餌,三千人馬在曹仁和樂進的包圍之中,危險性不言而喻,萬一弄巧成拙,或者說就是擊敗了曹仁,拿下了江陵,但甘寧卻折損過大,甚至全軍覆沒,那對他來說,也是不可接受的。

    但問題在於,甘寧失誤在先,他的險境也是他自己造成地。如果當了誘餌最後能成功,他不僅可以將功抵過,還可以略有收穫,再說三千人守夷陵的話,把握還是很大的。所謂富貴險中求,也只能哪些了。他細細的思索了片刻說道:「公績此計甚妙。曹仁像個烏龜一樣縮在江陵城裡不出來,我軍確實難以下手,如果能誘他出城,倒不妨是個好辦法,只是興霸此刻尚在攻打當陽,是不是派人先通知他回軍固守夷陵,要不然他那一千人只怕不是樂進和曹仁人的對手。」

    周瑜笑道:「興霸在夷陵留一千人駐守,正是恰到好處,人太少了,不堪一擊。人太多了,曹仁分兵也無濟於事,索性會繼續龜縮在江陵城中待援。如今這一千人守城,樂進有四千人,他再分出兩千人,拿下夷陵當有七成把握,再加上曹仁此人有勇無謀,一直自視甚高,如今被我等逼得守城不出,只怕已經難受之極,有此良機,不會不藉機出一口胸中惡氣。」

    呂蒙和凌統聽了,點頭稱是。呂蒙剛要再說,周瑜卻抬手搖了搖:「子明放心,興霸善戰,有一千人守城,曹仁樂進不能傷他分毫,倒是立刻通知他回夷陵城,那兩千人馬就交給偏將,在城外游弋,讓樂進等不敢全力攻城才是。」

    呂蒙一聽周瑜不僅不讓甘寧回大營,反而要他回夷陵城,又不讓帶那兩千人進城,一下子有些急了,不過他看著周瑜那張看似溫和的臉,張了張嘴,卻沒有敢再分辯什麼。只得點頭應是:「既如此,我就立刻派人將都督地妙計通知興霸。」

    周瑜似乎知道呂蒙在想什麼,卻渾不在意:「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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