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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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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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五節 襲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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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文倩和蔡璣在說笑的時候,曹沖正和龐統面對面的皺著眉頭。

    曹沖靠在旁邊的小櫃上,手支著下巴,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樹影沉默不語。劉巴寫信來說荊州一切都好,正按照他們當初的設計有條不紊的向前,莊稼長勢良好,大族也好,平民也好,都在熱火朝天的準備著即將到來的大豐收,一個個幹勁十足。但他在最後提了一個看起來是喜訊的事,卻讓曹沖大為不解。他說守夷陵的魏延打了個小勝仗,以傷亡不過百的代價擊敗了兩千多來犯的敵軍,俘獲了敵軍首將,至於是什麼敵軍,他卻沒有細說。

    「將軍,劉子初這封書信雖然說得輕鬆,可是卻說得有些含糊不清,夷陵小勝,這是怎麼回事?」龐統放下劉巴快馬遞來的書信,沉思著搖了搖頭:「文長在夷陵,手下只有兩千降兵,又沒有接到軍令,他是不可能主動攻擊江南的,看來是江南主動在攻擊夷陵。照理說,劉玄德新得四郡,應該抓緊時間穩定人心才對,何以在這個時候主動攻擊我們?」

    「公子……」一直跪坐在曹沖身後的鄧艾吞吞吐吐的叫了一聲,看著曹沖的眼神。

    曹衝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露出笑容道:「士載,你有什麼話就說嘛,不要說一半留一半的。」

    鄧艾有些緊張,小臉上顯出一絲羞澀的紅,他斟句酌句的說道:「會不會是江南在試探我們的防守能力?劉玄德雖然得了江南,可是他全取江南四郡時,春耕已過,江南四郡人口並不是很多,良田也少,就算他們抓緊時間搶種。今年秋天的收成也有限,一下子湧進近三萬的軍隊,糧食必然有些緊張,而南郡的豐收在即,他們會不會是打我們地主意,特地挑夷陵這個小城來試試我們的警覺性?」

    曹沖眨了眨眼。細細一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合理,龐統也搖了搖頭道:「士載的說法有一點可能性,但是理由不足,劉玄德手下有名將,守武陵的是張翼德,可劉子初卻沒有說這個帶兵偷襲的是誰。豈不怪哉?我總覺得劉子初這封信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鄧艾想了想。也覺得自己考慮有些不足。便沒有再說。

    「不用再猜了,今天就能到襄陽,見到劉子初自然全明白了。他說得這麼模糊,自然有他地用意。」曹沖笑著說道:「你看,馬上就到樊城了,徐公明一定在城外等著了。」

    龐統有些遺憾的笑道:「將軍,你把衛尉的位置給了周公瑾,天子投桃報李給了你一個鎮南將軍,剛剛有機會將徐橫野也納入帳下,他卻要去關中了。可惜了這員名將。」

    曹沖搖搖手道:「莫要如此說,名將自然要在戰場上逞威,總不能將他困在樊城吧。」他回過身來對龐統笑道:「現在別擔心他了,你還是想想龐令明和閻彥明吧,關中一反,那兩千羌騎只怕要亂了。」

    龐統哈哈一笑:「將軍放心,不會的。閻彥明和韓文約本就有家仇。他才不會跟著韓文約造反呢。至於龐令明,只要馬壽成不死。諒他也不會跟著馬孟起胡鬧。更何況這兩千羌騎在將軍手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倍受恩寵,就算有人心懷故土,也只是少數人,將軍回去之後,讓他們自行歸去就是了。」

    曹沖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有理,心不在此的人,還是讓他們回去的好。」

    徐晃在樊城外接到了曹沖,曹沖沒有和他多說客套話,他轉達了丞相府調他入關中歸安西將軍曹仁統率地軍令,然後他對徐晃說道:「將軍,此去關中,必然是一場苦戰,你有什麼需要地軍械,儘管帶走,樊城如果不全,立刻到襄陽去找劉子初先生,軍械全部配齊,打起仗來把握也大些,能減少些損失。你手下地兵員足額嗎?不足的話從樂折衝手下調撥一些。」

    徐晃感激的說道:「多謝將軍關心,這幾個月我一直沒有打仗,並無缺員,軍械也甚是齊全,無需補充。既然丞相府的軍令已到,晃打算盡快起程,這樊城的防務還請將軍派人接手。」

    曹沖笑道:「將軍放心,這個我自有安排,樂折衝明日就會過來與將軍接洽。與將軍共事半載,甚是投契,將軍不要生份,此去關中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開口。」

    徐晃沉吟了一下,著鬍鬚笑道:「既然將軍這麼說,晃也就不說空話了,聽聞將軍手中有一套關中地圖,能否借晃一觀?」

    曹沖一愣,和龐統看了一眼,仰首大笑:「徐橫野用兵謹慎,果然名不虛傳,我在鄴城多日,也沒有向我提起這件事,徐橫野卻一語中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知道我手中有關中的地圖?」

    徐晃微微一笑:「晃在丞相帳下也見過將軍所做的沙盤,既然有沙盤,當然也會有地圖。劉子初先生派人到關中買牛,足跡遠及金城,隨行皆有文士,只怕不僅僅是為了算帳吧,將軍志在天下,有此良機,豈有不藉機收集關中地圖之理。」

    曹沖搖了搖頭:「將軍太利害了,我有點壓箱底的東西都瞞不過將軍的心思,也罷,這關中地地圖就送與將軍。」他說著向鄧艾招了招手,鄧艾連忙從車上的小櫃裡取出一卷紙來雙手遞給曹沖。曹沖接在手中,愛惜的撫了撫,遞到徐晃的手中:「這就是我為將軍準備的關中地圖,希望能助將軍一臂之力,願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徐晃接圖在手,躬身下拜:「晃感激不盡。」

    辭別了徐晃,曹沖渡過漢水,在劉巴和樂進的迎接下進入襄陽城。曹沖沒有時間和他們客套,帶著一幫文武官員進了他的鎮南將軍府,剛剛坐定,他就將丞相府地安排給他們講了一遍。曹仁為安西將軍。曹丕為監軍,起兵五萬正在向潼關進發,在荊州地徐晃和朱靈都在徵調之內,徐晃一走,樊城無人鎮守,曹沖決定調樂進駐樊城。而襄陽的防務由從廬江趕回地許儀接手,同時將鐵甲軍留二百給黃忠做親衛,其他地全部調回襄陽,交由新任部曲督郝昭帶領。五千降卒除由魏延帶著駐守在夷陵的兩千人之外,補充到黃忠手下,江陵是重鎮,不容有一點閃失。

    「樂折衝。你手下的人手補齊了沒有?駐守樊城有沒有問題?」曹沖安排完了之後。特地問了一句樂進。樂進笑道:「將軍。我手下四千人,在夷陵城下傷亡的已經補充完畢,這兩個多月一直沒有停止訓練,守樊城是綽綽有餘,倒是將軍在襄陽人手不足兩千,實在有些不妥,要不我再留一千人給將軍吧。」

    曹沖笑了笑:「不勞樂折衝了,我手下可不止兩千人,你別忘了我還有兩千鐵騎呢。」

    在下面一直沉默不語的龐德和閻行一聽,立刻抬起頭來。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時候曹沖居然還一如既往地將這兩千鐵騎留在自(手機隨時看小說,移動wap***網http://wapQZ.com)己的身邊,顯然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樂進也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曹沖,見曹沖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便也沒有多說。只是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龐德和閻行。拱手退了下去。

    龐德猶豫了一下,走上前來拱手施禮:「將軍。承蒙將軍信任,只是龐德故主謀逆,龐德不宜再為將軍主騎,還是請將軍另任他們為好。」

    曹沖見屋裡沒有外人,這才挺直了身子,向龐德招了招手:「令明,你近前來。」

    龐德吃了一驚,他抬起頭看了曹沖一眼,曹沖臉色很平靜,深邃的眼神讓龐德有些摸不到底,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閻行是和韓遂有仇的,這個曹沖一清二楚,他自然不會因為韓遂反了而受牽連,曹沖會不會把自己殺了,或者是軟禁起來,將騎兵全部交給閻行?想到這裡,他不禁抬眼看了一眼曹沖身後地典滿和郝昭,他們兩人面沉如水,一絲表情都沒有,手扶在腰間地刀環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他有些摸不準曹沖地想法,脖子後面的汗毛不禁立了起來,腳步有些遲疑。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向前邁了一步,拱手施禮,只是由於緊張,動作不免有些生硬。

    「令明,你信得過我嗎?」曹沖盯著龐德的眼睛,語速很慢的問道。

    「我……」龐德一時語塞,腦子裡瞬間將和曹沖相識以來的所有事情全部過了一遍,實在找不出曹沖讓他覺得不可信的地方,不管是調解他們西涼兵和并州兵的冤仇,還是在歷次作戰中對他們的使用,抑或是在日常生活對西涼兵的照顧,都無可挑剔,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他咬了咬牙,橫下一條心,沉聲說道:「龐德信得過將軍。」

    「我也信得過你和彥明。」曹沖說道:「馬老將軍一家在許縣,雖然關在大牢裡,卻無性命之憂,我托了人在關照他們,你大可放心。」

    龐德心裡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他聽到馬家叛逆大案時,最擔心地就是馬騰一家,如果馬騰一家被斬了首,那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在曹沖手下呆著了,如今聽說他們無恙,自然是歡喜不禁。

    曹衝將他的臉色看在眼裡,心裡也放鬆了些,他又說說道:「令明,彥明,你們的人如果有想回家的,發給他們盤纏,將歷次的賞賜都發給他們,讓他們安安心心的回西涼去。」

    龐德和閻行一聽,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曹沖的意思,轟然應諾,然後神情輕鬆地退了出去。

    曹沖看著他們出了府門,這才轉過頭來對一直沉默不語地劉巴說道:「子初先生,你現在可以說說夷陵的事了,文長究竟是跟什麼人交戰地?為何讓先生如此著急?」

    劉巴沒有立刻應他的話,而是向旁邊的侍衛示意了一下,侍衛很快就帶進一個中年人來。這個中年人中等身材,面龐瘦削,穿著一身質地不錯的戰甲,沒有戴頭盔。看起來有些怪怪的不像荊州人地打扮。

    「這是?」曹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劉巴。劉巴笑道:「他便是這次被文長一戰成擒的敵將,名叫襲肅,將軍看他的打扮是不是有些怪異?」

    曹沖點了點頭,還是沒想明白,龐統卻忽然問道:「你是益州人嗎?」

    襲肅抬起頭來,有些詫異的看著龐統:「正是。」

    龐統點了點頭:「什麼時候到武陵的?」

    「四月之前。」

    龐統嗯了一聲。對曹沖解釋道:「將軍,此人是益州軍,從時間上算應該是我軍與孫權對峙時,劉璋派他到武陵地,看樣子劉季玉在搖擺不定,已經和劉備搭上線了。」

    曹沖一聽吃了一驚,益州劉璋怎麼跟劉備搭上線了?他強壓住心頭的震驚。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看了看襲肅問道:「你姓甚名誰。為何來到武陵並與我軍交戰?詳詳細細的給我說來。」

    「諾。」襲肅很老實的點頭應是。他是益州將領,駐守在涪陵,曹丞相兵敗烏林,原本有了降意的益州牧劉璋的心思又動搖了,命他在涪陵留意隨後地長江兩岸戰況。曹沖奪取西陵之後被江東大軍堵住,江陵城下周瑜兩萬大軍虎視眈眈,就在這裡,張飛陣斬武陵太守金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武陵,隨即將四郡收入囊中。這讓劉璋大吃一驚。立刻增兵涪陵防備劉備入川。就在這時,劉備派孫乾趕到了益州,向驚魂未定地劉璋解釋說,他是因為劉表已死,荊州落入曹操手中,這才取了江南四郡為基,與名為漢相。實為漢賊地曹操對抗。並無吞併益州之心,請劉璋放心。另外他說他剛到武陵。兵力不足以守四郡,希望劉璋看在都是宗室的份上,派兵協助他。

    劉璋這才放了心,他不顧其他人的反對,派襲肅帶了兩千人來幫劉備守武陵,歸武陵太守張飛統率。前些日子張飛安排他襲擊夷陵,說夷陵只有一千降兵,人心不穩,魏延又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一定可以立個大功。襲肅一則是心動,二則是他從心裡有些怕張飛,也就聽了,想著先試探一下再說,如果打不過再跑也不遲。沒想到和魏延一交手,魏延就玩了個引君入甕之計,把他兩千人一斷為二,一千人被困在甕城裡進退不得,剩下的一千人被魏延打得落花流水,大敗而逃,連他這個主將都一戰成擒。

    劉璋派人幫劉備?曹沖忍不住想,這劉璋是不是腦子壞了,被劉備兩句話一騙就派兩千人幫他?他看著眼前這個唯唯喏喏的襲肅,實在沒有興趣說什麼,只是安慰了他兩句,就讓人帶他下去休息。等襲肅走了,曹沖轉過頭來看著龐統和劉巴,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劉季玉這益州牧是怎麼當的?守著這麼大一個益州還怕劉玄德一個新來的?就算是怕他,也是增兵防守即可,怎麼還反派人幫他?他打的什麼主意?」

    劉巴笑道:「劉季玉本性懦弱,本不是當益州牧地材料,只不過是益州的豪強看中了他好控制,這才支持他做了益州牧,要是他真有決斷,只怕反倒當不成。聽說這個人耳根子又軟,沒有個定主意,極易被人說動,遇到孫公這種能說會道的,再加上兩句同是漢室宗親的鬼話,他當然要上當了。我倒不是擔心他派人幫劉玄德,而是怕劉玄德得寸進尺,入了益州,那對我們來說可就玩火**了。」

    龐統也點了點頭笑道:「我看這十有**是孔明的主意,江南四郡陷在江東、益州之間,他自然要拉攏一下益州,這樣左攬益州,右攬江東,聯三弱抗一強,才可以與將軍對抗,所謂狐假虎威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有機會再取了益州,那他就更是蛟龍入海,虎入山林了,我等以四郡滯留他的辦法可就真成了養虎為患。子初為此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9:13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六節 法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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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巴笑道:「不過將軍既然回來了,我就不擔心了。劉季玉是牆頭草,哪邊風大往哪邊倒,將軍的威武豈是劉玄德可比,只怕永年和子翼在益州,已經將劉季玉說得惶惶不可終日了,益州的使者,很快就要到襄陽了。」

    曹沖一笑,他得到劉巴的信時就立刻讓張松和蔣干兩人帶著特選虎士急速返回襄陽,如今他們又沒有出來迎接自己,顯然是劉巴已經安排他們去了益州。張松是蜀郡大族,其兄張肅又是廣漢太守,張松必然會經過其轄境,有他們兄弟在,至少保得蔣干和張松的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子初,既然你這麼有把握,我們還是做好入川的準備吧。」曹沖笑了笑,將劉巴放在桌上的南郡太守印看了看:「這次這顆印真是我的了,天子封我這鎮南將軍,領南郡太守,你是郡丞,名稱換了一下,事情還是那麼辦,打仗的事情我來,政務的事就全部勞煩你了。」

    劉巴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矜持的點了點頭。曹沖想了想又說道:「關中作戰在即,可能要從荊州調運糧食,子初要提前做好準備,你坐鎮指揮,細務就由子平(曹泰)處理,安西將軍在關中,想來他會用心的。」

    劉巴沒有立刻應他,而是看了一下曹沖的臉色,笑著問了一句:「將軍打算怎麼支持關中的戰事?」

    曹沖的嘴角挑起一絲微笑,他看著劉巴含笑不語:「子初先生以為當如何?」

    劉巴笑道:「屬下覺得將軍不僅僅要支持糧草,還要出兵漢中,從側面支持關中的戰事,同時也防止敗兵流入益州,進而騷擾荊襄。」

    曹沖眉頭一挑,想了想說道:「徐橫野和朱橫海一萬人馬已經調到關中做戰。樂折衝又移駐樊城。我襄陽只有兩千步卒和兩千騎兵,這時候如何還能抽得出人手去打漢中?」

    劉巴瞟了一眼微笑不語的龐統:「將軍有一千荊山軍。又有聰明如龐長史者,這區區漢中又有何難?張公祺(張魯)一心向道,心思全在他的五斗米教上,除了因其老母而與劉季玉兵戎相見之外,與附近的諸郡都極少發生衝突,將軍前次越境解房陵之危,他也沒有任何表示,可見一斑,關中戰事將起,將軍應當在其觀望之際。先降其心,得了漢中。南可由廣漢直逼成都。北可威脅馬韓後方,先機盡在將軍掌握之中,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曹沖沉吟不語,他還是覺得以一千荊山軍去打漢中,實在有些冒險,再者把荊山軍抽調走了,襄陽的安全實在是個問題。可是現在打漢中確實也是個好時候。以張魯地性格。此時只怕未必會有防範心理,攻其不備正是取漢中地好機會。更關鍵的是,取下了漢中,就堵住了進入益州地路線,不管曹丕能不能打贏,益州他是別想了。

    「將軍,子初之言有理,此時不取漢中,只怕將來關中戰事結束,張公祺有了防備,或者會與劉季玉握手言和,共抗朝庭大軍,只怕屆時要再取漢中難度不小。」龐統見曹沖用探詢的目光看著他,便點了點頭說道:「取了漢中,再與廣漢太守張元方(張肅)聯手,兵鋒可直逼成都,兩面合圍,巴郡可下,劉季玉到時再想反抗,也無濟於事了。」

    「兵力不足怎麼辦?」曹沖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用益州兵!」龐統和劉巴異口同聲的說道。

    「用益州兵?」曹沖有些不解的皺起了眉頭,我要去打益州,還能用益州兵?這兩人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對,用益州兵。」龐統和劉巴對視一眼,眼神裡儘是惺惺相惜之意。他轉過頭對曹沖說道:「劉季玉和張公祺有殺母之仇,兩家一直用兵不已,巴西太守龐羲是劉季玉的親家,他駐兵巴西,就是因為張公祺的部曲大部分是巴西人,不過因為龐羲和劉季玉反目,擁兵自重,這才久征無功。現在襲肅被擒,他那一千多人已經是劉季玉反抗朝庭的鐵證,這時候以永年的智謀和子翼的辯才,如果不能說得劉季玉俯首,那子翼豈不是又要跳進江裡游回來?」

    曹沖聞言笑了,看了當初蔣干誇下地海口已經被龐統知道了,他細細的考慮了一下,覺得如果有這一千多益州降兵能用,這兵力倒還是勉強抽調得過來地。何況襄陽四週三百里之內都沒有敵軍,長江沿線東有文聘,西有魏延,中間是黃忠,估計劉備和孫權也抓不到什麼機會。

    「既然如此,明天去找襲肅,看看能不能將那些降兵用起來,如果可以地話,讓他帶著人在襄陽守著,有子初和蔡都督看著,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曹沖拍了拍手,有些嚮往的說道:「當然如果有劉季玉的一紙命令,那就更穩妥了。」

    法正身材瘦削,單薄的絲衣穿在他的身上,像是掛在竹竿上一樣,他垂著眼瞼,兩隻細長的眼睛半瞇著,看著案上冒著熱氣的香茶,沉默不語。

    「孝直,你還猶豫什麼?」張松直起了身子,有些不滿的看著法正:「你看我這樣地人公子都如此看重,以孝直胸中地學問,定然是成為公子心腹,我二人同在公子帳下用命,建功立業,豈不是平生快事?如果好的機會,孝直怎麼全沒了平時地決斷,反倒婆婆媽媽的起來了。」

    法正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有些不快的張松,眼中透出一絲複雜的眼神:「永年,我跟你不同,你是劉益州派去投入丞相帳下的,名正而言順。我則不同,我在益州雖然不受劉益州看重,到底也是衣食無憂,身為劉益州的屬官,食君之祿,不能為君解憂卻私投曹鎮南帳下。這可是背主的事情。只怕不妥吧。」

    張松見他說話,這才鬆了口氣。聞言哧的一聲笑出聲來,指著四周笑道:「孝直,就你這樣也叫衣食無憂?以你的本事就甘心做這麼個軍議校尉的虛職了此殘生?何況我也沒有讓你私下裡跑了,而是勸說劉益州斷絕與劉備地來往,重新與公子聯合,共圖大業,有什麼名不正言不順地?劉益州不是還是大漢朝的益州牧嗎?他地振威將軍還是丞相上表封的呢,讓他去支持公子這個天子親口封的鎮南將軍,正是忠於王事的體現啊,這分明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何來背主之說。」

    張松有些不快的看了法正一眼,又繼續說道:「我二人相交數年。你還跟我說這些怪話。豈不是不把我當朋友嗎?還是把公子當成那些虛談清名的俗人?曹鎮南眼光獨到,你看他用人可跟許文休(許靖)一樣,劉子初以計算之學得入公子幕府,公子從一開始就把南郡太守的大印放在他那裡,如今更是舉薦他為郡丞,全權負責南郡的新政,這是何等的看重,將來公子位列三公。他至少也是個九卿之列。龐士元落落無名。公子與他一見如故,立刻拔為長史。言聽計從,蔣子翼遊說之士,謝異公農學之才,劉仲玉一巧手木匠,哪個不是身負俗世之譏,又有哪一個在公子身邊不是盡展其才?你還擔心什麼?」

    法正想了想,咧嘴一笑:「既然永年如此相邀,我就卻之不恭了。明日去見劉益州,勸他與曹鎮南聯手便是,只是不知永年身在益州,可知曹鎮南意欲何向啊?」

    張松笑了一聲:「以孝直之見,我家公子當如何自處才好?」

    法正撲哧一聲笑了,他瞥了張松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永年,你一心向著曹鎮南,連他地官職都不稱,可是當自己是他的家奴嗎?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地,說得我直發寒。」

    張松沒有理他,知道他這麼說自己一半是玩笑,一半是有些羨慕自己地際遇,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微笑著看著法正。法正笑了一會,細長的眼睛眨巴眨巴,慢慢的說道:「曹子桓要爭功固位,曹鎮南以退為進,卻不能退得太遠,這關中一時爭不得,益州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的。要想保住益州,最好的辦法無非是先取漢中,漢中在手,就卡住了由關中進入益州的道路,進可攻退可守,此乃兵家必爭之地,我看曹鎮南應該去爭漢中。」

    「嗯,以孝直之見,如果要爭漢中,當如何爭法?」張松輕鬆自在的呷了一口香,隨口問道。

    「要爭漢中,自然得借益州之勢,曹鎮南由東溯漢水西進,益州由南向北堵住張公祺的退路,漢中唾手可得。」法正說話很慢,語氣也極平穩,話音中看不出一絲情緒:「他現在最大地問題就是兵力問題,關中要打仗,曹子桓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從他手下調人地大好機會,在襄陽的諸將至少要調走一萬到一萬五人,襄陽空虛,要想打漢中,兵力缺口太大,我估計就算從當陽地滿奮威部下抽調人手,襄陽能抽出的人不超過兩千,以兩千人打漢中,曹鎮南再練兵有方也捉襟見肘,不敷使用。」

    張松笑了:「那豈不正是孝直的大好機會。」

    法正含笑不語,抬起頭看了一眼張松,兩人哈哈大笑。

    劉璋長得圓圓團團的,圓滾滾的身子,圓乎乎的臉,兩條淡淡的眉毛不停的抖動著,他不停的用舌頭舔著厚厚的嘴唇,看著面前的法正拿捏不定。

    「劉玄德是漢室宗親,他如果都不可信,曹鎮南一個娃娃,又怎麼可信?」劉璋吧噠著嘴,思前想後的說道。

    「使君,你覺得劉荊州和劉玄德的關係近,還是你和劉玄德的關係近?」法正微微一笑,拱拱手,慢條斯理的問道。

    「嗯……應該都差不多吧,都是遠親了。」劉璋撓了撓下巴,眨巴著眼睛說道:「不過劉玄德在荊州住了七八年,和我卻只是當年在洛陽見過一面,想來還是跟劉荊州近一些吧。」

    「使君英明。」法正不失時機的誇了劉璋一句,劉璋的圓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眼睛顯得更細了。

    「不過,以劉荊州對劉玄德的恩德。他還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江夏郡而給劉荊州的長子劉伯玉下毒。害得劉伯玉年紀輕輕就要追隨劉荊州而去。益州天府之國,在使君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物阜民豐,比起江夏來又不知好了多少倍,使君說劉玄德會不眼饞嗎?」

    劉璋一聽,臉上地笑容立刻僵住了,他當然知道劉琦被劉備差點毒死地消息,現在劉琦就在襄陽,雖有神醫張機親自看病,只怕也難以起死回生,他當然不想像劉琦一樣被人毒死。

    「那……那該如何是好?」劉璋有些急了:「現在和曹鎮南再握手言和也不行了,襲肅這個笨蛋已經上了別人的當。我讓他幫著劉玄德防守地,他卻被人鼓動得去打夷陵了。現在就算我想和曹鎮南說合。他也不會信我啊?」

    法正笑了:「使君何必如此緊張,襲肅不聽使君將令,私自行動,這才招此大敗,正是咎由自取,使君只需派人到襄陽,責備襲肅一頓,然後將他交由曹鎮南處理。曹鎮南自然會知道使君的心意。縱使要怪也只會責怪襲肅,哪裡會說是使君的指使呢。曹鎮南帳下的親信張永年還是使君的舊臣。有他在,自然會為使君解說的。」

    「喔……張永年啊。」劉璋笑了起來,臉上的緊張不見了,「要不是你說,我都把他給忘了,他還是我派去到丞相帳下聽用的呢,我聽說他很得曹鎮南信任,有他在,我確實是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他想了想,又有些擔心的問道:「張永年會不會忘了我這個故主?」

    「使君仁德廣施,我益州臣民哪個不感恩戴德,日益祈祝上天保佑使君,又怎麼會忘了使君呢。」法正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瞞使君,張永年一聽說襲肅不聽使君將令,擅自攻擊夷陵,生怕他一時糊塗之舉牽連了使君,立刻向曹鎮南請了將令前來與使君聯繫,他日夜兼程,昨晚才到成都,來不及休息就到我的府中,要我來勸使君呢。」

    「這太好了,這太好了。」劉璋眉開眼笑,「他在哪裡,快讓他進來。」

    「他就在府外,隨時聽候使君如喚。」

    劉璋大喜,立刻讓人把張松叫了進來,隨行地還有風度翩翩、顧盼生威地蔣干。張松見法正面帶微笑,知道大功告成,連忙向劉璋行了大禮,然後又介紹了蔣干。蔣干一聽,不可一世的樣子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彎下腰裝出一副很景仰的樣子拱手施禮:「久聞使君仁人仁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就說嘛,使君是真正的漢室宗親,心繫王室,怎麼會與劉備那個贗品走到一起去,一定是手下人見使君心懷仁慈,陽奉陰違,才做出這等與朝庭對抗的蠢事來。」

    劉璋聽一表人才的蔣幹這麼恭敬的誇他長得好,又把責任全推到襲肅的身上,開心得合不攏嘴,連聲應是。他被這三個人圍著一陣吹捧,很快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對他們所說連連點頭,無所不從。

    「使君,我家將軍聽說張公祺不聽使君調遣,很是生氣,這張公祺不過是個漢寧太守,是使君地下屬,如何能做出這等大逆不道地事來,一定是他見使君仁厚,這才膽大妄為。我家將軍用兵如神,半年功夫蕩平荊州,如今抽出手來正在整頓軍隊,願意為使君教訓一下這種不知上下尊卑的狂徒,與使君兩路進兵,助使君掃平漢中,讓張公祺知道使君不與他為難,只是不屑,並非不能也。」蔣干拍著胸脯說道,說到此處,話鋒一轉,帶著些遺憾地說道:「可惜事不湊巧,關中馬超、韓遂起兵叛亂,我荊州要調兵作戰,這兵力一時有些不太趁手。」

    「對,對,是要教訓他一下。」劉璋大有同感的拍了一下案幾,「曹鎮南用兵如神,一定能立此功,我雖然不會用兵,卻可以襄助幾千人,益州也是大漢的益州,曹鎮南都督荊州軍事,卻來幫我解決益州的叛逆,我益州雖不屬他管轄,卻也不能坐視旁觀。孝直,你看派誰去幫助曹鎮南為好?」

    法正思索了一陣,拱手回道:「使君,益州名將雖多,卻各有防區,不宜調動以免人心不安。我看就由孟子度(孟達)帶幾千無當蠻軍去的好,無當蠻軍在山中行走如飛,正適合漢中的多山地形。」

    劉璋仰首大笑:「孝直說得好,孝直說得好,這樣吧,就由子度領四千無當軍去幫助曹鎮南,孝直你做我的特使,去與曹鎮南解釋一下我們之間的誤會,可好?」

    法正斂容應道:「使君有令,正敢不從命。」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9:24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七節 孟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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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為兵力不敷使用而著急的曹沖接到張松派人快馬送來的喜訊時,喜不自禁,抱著荀文倩就狠狠的啃了一口。荀文倩猝不及防,被曹沖摟在懷中啃了一臉的口水,羞不自勝,又看見丫環荀小青、大雙小雙躲在一旁竊笑,不禁紅了臉推開曹沖,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嬌嗔的說道:「看你,都是開府的鎮南將軍,國之重臣了,還這麼孩子氣,也不怕人笑話。」

    曹沖哈哈一笑,還是抱著她不放,衝著紅著臉竊笑的三個丫環揮手大叫道:「都別弄了,出去出去。」

    荀小青咯咯一笑,和小雙一左一右拉著發愣的大雙笑著跑了出去。曹衝將荀文倩扳倒在自己懷裡,低著頭看著她透紅的臉頰笑道:「鎮南將軍怎麼了?那是公事,咱倆夫妻之間親熱親熱,那是私事,總不能讓每個人都公而忘私吧?再說了,人家成親就圓房,咱倆只是親親嘴,這算得了什麼。」

    荀文倩咄了他一口,垂了眼瞼,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懷裡,手捻著他頜下的帽帶羞怯的笑著:「不圓房也是你說的怪道理,怎麼現在又來怪我。」

    曹沖抱著她,身體前後輕輕的晃動著,開心的笑道:「我是心疼你們好不好,不想讓你們才三四十歲就臉上有皺紋,這女子的四德我雖然不喜,但老婆長得好看一點總是好事。再說了,正如你所說,我自己還是個孩子,可不想沒過兩年屁股後面就跟幾個娃娃叫我爹。」

    荀文倩歎了口氣:「你是體貼我們,只是小玉兒卻心急呢,大玉兒肚子已經現了形。她可看著眼熱呢,你別看她嘴上不說。其實啊,巴不得也能懷上一個才好。」

    「那是家事,歸你管。」曹沖笑著搖了搖頭:「內事你全管,外事管一半。如今劉季玉支持我四千人,再加上襲肅的一千多人,我一下子又多出五千多人,可以往漢中一行。這襄陽的事就交給你和子初先生了。」

    荀文倩搖了搖頭道:「五千人打漢中,實在沒有什麼把握。我看還是等一等的好。一來荊州秋收在即。這個時候出兵有違農時,得不償失,二來關中還沒打,你這裡先把漢中拿下了,馬孟起豈不是兩面受敵,豈能全力以赴?三者益州兵新到,人心未附,不管是帶他們出征還是讓他們留守襄陽。都讓人放心不下。你還是等等再說吧。」

    曹沖眨著眼睛想了想,覺得荀文倩說得有理。露齒一笑道:「夫人高見,就依夫人的。」

    荀文倩微微一笑,伸手細長的手指摩挲著曹沖唇邊剛長出地茸毛笑道:「你呀,倒是個從諫如流的,只是有些太過了,我地想法你也別急著同意,等龐士元和劉子初來,一起商量一下再做決定豈不是更加穩妥?我再有主意,終究是個婦人之見,這外事終究還是想得不夠周到的。」

    曹沖搖了搖頭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說的這些士元他們也提起過,當時主要還是因為兵力不足的原因,其他幾點只是略提了提,我也是如此想地,這漢中的張公祺並不是個太有野心的人,也許不用一上來就兵戎相見,或許可以先派人勸降,先禮後兵,也顯得咱有點王者風範。」

    「你想做王嗎?」荀文倩笑道:「你可別忘了,高祖皇帝可說過,非劉氏而為王者,天下共擊之。」

    「屁!」曹沖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些屁也不懂地皇子皇孫都能封王,為什麼其他人不能封王?再說了,這規矩早就沒人聽了,袁公路都稱仲家了,天子老大他老二,也沒見高祖皇帝或者誰出來他。」

    「袁公路最後不是敗亡了嗎?」荀文倩不笑了,從曹沖懷裡掙脫出來,撩了撩鬢邊的青絲,一本正經地問道。曹沖一見她地臉色,就知道她又犯倔勁了,不由得苦笑一聲,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別爭這個問題了,我看啊,從叔的書你還是沒看明白,要重讀啊。」

    自從跟荀家結了親,曹沖總算搞明白了寫漢紀的荀悅是什麼人。荀悅是荀家八龍老大中荀儉的兒子,荀是八龍中老六荀爽的兒子,荀悅和荀是正兒八經的從兄弟,荀悅自然就是荀文倩的從叔。他是個真正的神童,十二歲能解說春秋,記性又好,有過目不忘之能,靈帝末年宦官當道,他不原出仕,隱居起來讀書。曹操做鎮東將軍時,他到府中任職,後來遷為黃門侍郎,陪著天子讀書,與荀和孔融常侍在天子左右,朝夕談論。他親眼目睹了漢末社淪壞地經過,思想受到了很大地震動,寫了不少很重要的文章,其中一本就是天子賞給曹沖看地《漢紀》,那是關於西漢的事,還有《申鑒》、《崇德》、《正論》等數十篇論。《申鑒》是他的一篇重要論著,書中對社會現狀提出了很多批判。作為荀家的女兒,荀文倩當然看過,她嫁到曹家來,也把這本書的抄本帶來了。這本書不長,只有萬把字,曹沖一看之下,大為吃驚,跟著荀文倩把這本書好好的讀了幾遍,但他和荀文倩的態度不同,他雖然驚訝於荀悅的眼光獨到,但還不至於頂禮膜拜,他認為荀悅提出的一些見解有空想之嫌,為此兩個人在閨房之中沒有少爭論。有著後世的經驗做後盾,荀文倩雖然言辭犀利,對聖人經典的熟悉程度不是曹沖可比,卻依然不是曹沖現實派的對手,自然相形見絀,雖然她引經據典,卻往往被曹沖一句「實際情況如何如何」說得啞口無言。

    荀文倩一聽他如此說,翻了翻白眼,嗔道:「言偽而辯,有什麼好得意的。」

    曹沖收了笑容,搖搖頭正色說道:「文倩,你和周元直一樣。是個聰明人,可惜啊。就是眼界太小了,總限在聖人的框子裡出不來。聖人也是人啊,是人就有對有錯,夫子贊子產不毀鄉校。提倡國人可以議政,他反對殺不道以就有道,可自己一旦當了政,刀卻比誰舉得都堅決。這豈不值得你深思嗎?」

    荀文倩見他又在誹謗聖人,可偏偏他說的自己卻辯不了。只得耍賴道:「既然如此。你也把我像周元直一樣流放到大秦去好了。」

    「會有那一天的。」曹沖嚴肅的點點頭:「不過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這麼漂亮地夫人一個人走那麼遠的路我怎麼能放心,你別急,等我平定了天下,我陪著你去。」

    「去你地。」荀文倩嫣然一笑,手中絲帕甩了一下,扭過頭去,曹沖哈哈一笑。一把握住她的皓腕。將她再次拉到自己懷中,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居然說夫君有五惡。豈不知夫君只有好色一疾而已嗎?真是該打,將尊臀亮出來,夫君要施家法了。荀文倩一聽,嬌笑著推開曹沖,扭身就跑,曹沖哪裡肯放,一下子撲上去,將荀文倩拉倒,兩隻狼爪順著她的腿摸了上去……

    一個月後,法正、孟達帶著四千無當軍,跟隨張松回到了襄陽,曹衝出城相迎,張松向他隆重推薦了法正和孟達。曹沖哈哈大笑,拉著法正地手笑道:「令曾祖法文強(法雄)為南郡太守,猛虎不出,令祖玄德先生(法真)於窗中識胡公(胡廣)有公卿之量,不知法孝直重至南郡,有何觀想啊?為賢太守乎,為識公卿乎?」

    曹沖說的這兩個人一個是法正的曾祖法雄,一個是法正的祖父法真,這兩個人一個是能臣,一個是隱士,都是漢末大大有名地人物,可不是法正現在這副衰樣,不僅官做得小,還被人罵做無行之輩。曹沖也是從荀文倩嘴中才知道原來這個背主賣榮的才子還有這麼厚地背景,他還聽荀文倩說扶家法家原來是齊襄王法章地後人,齊被秦滅之後,不敢再姓田了,改姓法,世代有二千石大官,算是個有名的官宦之家。曹沖現在為了和法正拉近關係,一見面就抬出了他家的光榮歷史。

    法正和曹沖初次見面,見他親自出城相迎,心裡已經是很感激了,暗自慶幸這次和張松到襄陽來沒有投錯人,又聽曹沖在眾人面前抬出他的曾祖父和祖父,大感面上有光,連忙趕上前兩步一躬到底笑道:「法正不才,既無曾祖太守之能,又無先祖識人之明,唯願展胸中淺薄之學,為將軍馬前卒而已,還望將軍不嫌鄙陋。」

    曹沖哈哈一笑,雙手扶法正:「自從聽永年提起孝直,一直盼著能見尊顏,今日有幸,豈能讓孝直再走?還請孝直不嫌我妄陋,不吝教誨啊。」

    「豈敢豈敢。」法正聽著慰心的話,看著曹沖熱情的笑臉,享受著旁邊那些人的羨慕,心裡美得冒泡,連忙謙虛了幾句,轉過身拉過孟達笑道:「將軍,此乃正之郡人,扶風孟子敬,故涼州刺史孟大人之子,深明兵法,與正為莫逆之交。」

    曹沖對孟達的印象並不好,在演義裡他和劉封兩人就是害得關二爺走麥城地罪魁禍首,又是個反覆之人,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但此一時彼一時,既然他現在走到了自己面前,當然不能憑著一已之好行事。他笑著走上前,拱手施禮。孟達連忙還禮,兩人互相客套了一番,互道仰慕之害地廢話。曹沖沒法象誇法正那樣誇孟達,他老爹那個涼州刺史可不是好路子來的,而且在任上也沒有什麼值得稱道地政績,即使說出來也顯得太假,能誇的只有孟達長得好了。

    孟達長得確實不錯,身高七尺八寸,姿容可觀,不怒而自威,讓曹沖都有些覺得詫異,長得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怎麼能那麼不堪,當真是成者王侯敗者寇,就跟魏延一樣受了委屈?

    「子敬一到,我無憂矣。」曹沖一邊詫異著他和魯肅一個字,一邊笑道。

    「將軍過獎,有將軍坐鎮襄陽,荊州穩如泰山,何來可憂之事。」孟達笑著說道:「達平日自詡有才。可一見將軍的風度,真是愧殺人了。還望將軍以後多多指教。」

    「豈敢豈敢。」

    曹沖謙虛了幾句。請他們進城。一進城,曹沖就將一直被關押的襲肅帶了來。畏畏縮縮走進來的襲肅一見冷著臉坐在一邊的法正和孟達,頓時大喜,衝上來大叫道:「法校尉。可是使君讓你來救我的麼?」

    「救你?」法正哼了一聲,抬起眼皮瞪了一眼襲肅,眼中全是肅殺地光芒,嚇得撲上來的襲肅一愣。連忙停住了腳步,不解地看著法正。法正撇了撇嘴。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裡透著無盡的殺意:「使君讓你駐守在秭歸,你卻和劉備私通,不僅派兵協助劉備守武陵,居然還敢偷襲夷陵,使得將軍和使君誤會,陷使君於不忠不義之境,險些惹出大禍,你還想著使君來救你?」

    襲肅頓時傻了。他被俘之後。曹沖一直沒理他,也沒說要殺他。也沒說要放他,搞得他莫名其妙,整日惶惶不安,今天看到法正和孟達在此,以為益州投降了,自己也就安全無事了,沒想到法正開口就說出這麼幾句話,透著一股劉璋為了和曹沖交好準備把他當替罪羊地味道。

    「法校尉……」襲肅見法正寒著臉不理他,想起平時自己因為法正官小職輕,又是個外鄉人,沒少給他臉子看,估計求他也沒用,連忙轉過頭對曹沖身邊的同鄉張松哀求道:「張大人,張大人,你就看在同是益州人的份上,幫我求求情吧,你也知道的,我襲肅不是個膽大妄為地人啊,這……這事實在……唉……」他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又想說是劉璋指使的,又怕反惹得曹沖不高興,急得連聲歎氣。

    「好了,你也別唉聲歎氣地了。」法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在使君是個仁厚之人,將軍也不願多殺無辜,就饒你這一遭。你因禍得福,不用回益州了,就帶著你的人在將軍帳下聽命吧,說不定還能掙些功勞。」

    「啊?啊!好!好!」襲肅抹了把額頭涔涔的汗水,跪在地上連連叩頭,磕得地上的石板通通作響:「多謝使君,多謝將軍,多謝法校尉……」

    「起來吧。」曹沖很擔心他把腦袋磕破了,連忙招呼道:「下去換身衣服,清洗一下,過會兒一起來給孝直和子敬接風吧。」

    「諾!」襲肅應了一聲,又叩了兩個頭,起身跟著一個虎士去了。見襲肅出了門,曹沖笑道:「孝直,他是個老實人,可別把他給嚇壞了,你看這頭磕得,我真擔心他這腦袋有沒有暈了。」

    法正心中大為解氣,要知道襲家也是益州的豪強,要不然以襲肅的能力也不能帶兵駐守秭歸,平時不怎麼法正這個名聲不好的外鄉人看在眼裡,今天卻被法正嚇得差點癱在地上,讓他如何不解氣。

    「將軍不用擔心,他這腦袋結實得很呢。」法正拱了拱手笑道。

    曹沖哈哈一笑,知道他這是藉機報復,心中雖然不喜,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像韓信那樣對待屠家子的大度之人世上沒幾個地,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倒也不失為直道。他站起身來招招手道:「來來來,趁著時辰還早,我們去看看漢中地地形,聽聽二位的高見。二位都從漢中入蜀,看看我這沙盤做得對也不對。」

    沙盤?法正和孟達驚喜地對視了一眼,又感激的看了一眼微笑的張松,連忙站了起來緊緊的跟了上去。他們聽張松說過曹沖在打荊州時用過沙盤,荊州形勢一覽無餘,打起仗來極有用處,但他們也知道這是極機密之物,只想著等以後成了親信,或許有機會開開眼界,沒想到剛剛見面曹沖就要帶他們去看沙盤,那就是已經把他們當成自己人了,這讓一直在益州不受重視的兩個人如何不喜,如何不感到得遇明主,如何不感激涕零。這進屋的幾步之間,兩人已經生出了賣命的打算,好好的盤算了一下漢中,考慮著怎麼在隨後的軍議上大露一把鋒芒,博得新主子一份歡心。

    漢中的沙盤做得很精緻,正如徐晃所說,曹沖心在天下,既然有商人進出關中,當然會有關中的地圖。同理可得,曹沖對漢中和益州志在必得,當然也不會放過收集相關地形的機會。打下房陵之後,每個月襄陽都有商人進山收購山貨,這些商人的足跡遠到漢中,曹沖派出去遊學的士子也就跟到了漢中,地圖自然也就畫到了漢中。

    「歎為觀止!」法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偌大的沙盤,很快就找到了他入川的路,他挽起大袖,伸手指著重山之中的那條小道說道:「子午谷,將軍,我就是順著這條路進的漢中,哈哈哈,當年在山中走了一個多月,沒想到今天卻有機會一覽無餘。」

    孟達驚歎不已,繞著沙盤轉了兩圈:「將軍,有了這沙盤,真可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了,這可比當年馬伏波撮米為山強多了。」曹沖得意的一笑:「哈哈哈……二位過獎,二位既然走過子午谷,不妨看看,這沙盤還有哪些地方不妥的。」

    「極妙極妙。」孟達連聲讚道:「我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要說不妥之處,確實是有。」法正捻著鬍鬚笑了。

    曹衝倒有些奇怪:「孝直請直言,哪裡還做得不準確,我立刻讓人來改。」

    「倒不是不準確。」法正搖了搖頭笑了:「準確是極準確了,可惜太小了些,看不到關中啊。」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9:39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八節 郝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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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一愣,哈哈大笑,龐統和張松相互看了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法正見曹沖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滿意的跟著笑了一陣,這才斂了笑容正色說道:「將軍要取漢中,必先娶上庸、西城,西去千里,皆是人煙稀少之地,要從襄陽等地調用民夫,軍糧輸運極是不便。再者山地行軍困難,縱使將軍手下全是習慣山地作戰之精銳,趕到漢中也是懸軍遠來的疲憊之師,而漢中以逸待勞,又佔有地利,據山而守,將軍要想強攻漢中極是不易。」

    龐統和曹沖會心的一笑,轉過頭對法正說道:「孝直以為當如何?這漢中不取了嗎?」

    法正搖了搖頭道:「當然要取,只是要取漢中不能急在一時,需待荊州秋收以後,一來糧草不致缺乏,二來民也空閒出來,可不誤農時,三者這幾千兵也要整合,倉促發兵只怕不妥。」

    曹沖喟然一歎,這聰明人就是聰明人,所謂英雄所見略同,這法正說的三個問題和龐統、荀文倩說到的三個問題幾乎如出一轍,都切中了襄陽目前不宜出兵漢中的要害。他點了點頭道:「孝直所言甚是,士元也是如此看,看來一時半刻要取漢中,確實不太容易,還是等秋收之後再說吧。」

    法正正得意於自己一下子就說動了曹沖,卻聽曹沖說龐統已經提過相似的建議,不免有些失望,他又想了想說道:「將軍雖然一時之間不能攻到漢中,卻不妨先取西城、上庸,取了這兩縣之後就可移駐西城,從西城再取漢中,可大大縮短行軍距離。且西城與巴東、巴西相鄰。可與龐羲、李異二將相互照應,形成犄角之勢。從東面威脅漢中,再有劉使君從廣漢進兵,對漢中形成夾擊之勢,漢中必下。」

    曹沖點了點頭。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支著下巴,聽法正等人指著沙盤計劃著攻打漢中的策略,不時的點點頭。法正和孟達在益州一直不受重用。但不代表他們沒想法,如今和曹沖初次見面就受到優待。自然要把自己的本事都露出來搏個頭彩。兩人一唱一合,又帶著些明爭暗鬥,再加上龐統、張松等人在一旁補充,華燈初上的時候,攻取漢中的策略已經基本完成。

    曹沖很滿意,他基本上扮演了一個導演地角色,很好的達到了預想地目標,他知道法正和孟達肯定有強烈的被人賞識的心理需求和表達的**。而他就很好地滿足了他們的願望。同時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們的忠心和智慧。

    一通較量。龐統和法正惺惺相惜,彼此都添了幾份敬意。龐統雖然要配合曹沖地引蛇出洞,拋磚引玉讓法正和孟達充分的表演,可他間或地一兩句話卻總能點到要害之處,讓法正見識到了曹沖身邊第一軍師地鋒芒,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大家都是聰明人,幾個回合一較量就探到了對方的深淺,很快就引為知音,一見如故。

    曹沖綜合了各方面的意見之後,確定了行動方案,隨後在襄陽進行整軍,他將數次作戰的俘虜作了處理,荊州本地人身體素質不理想的,想回家務農的,一概放回家去,至於那些看中了曹沖軍中待遇好還想當兵的又能滿足曹沖的條件地,曹沖從中挑了幾百人,又從山越兵中挑了些人,湊成一千整數擴充到到許儀地荊山軍。法正孟達帶過來的四千人以及襲肅地降兵共五千多人經過幾天的選拔,從中挑出了兩千人。再加上郝昭帶的八百鐵甲部曲,典滿帶的二百親衛營,總共五千人,趕到了房陵山中展開集訓,剩下的三千多益州兵,和其他降兵一起交給了龐統和蔡瑁,留守襄陽。

    曹衝將五千人馬在房陵西的荊山中擺開陣勢演習,整天想著辦法折磨這些人,長途奔襲,兩翼包抄,打伏擊,摸大營,想出什麼練什麼,什麼折騰人練什麼。法正等人開始有些不太習慣,特別是孟達,平時雖然好兵,可哪裡吃過這苦頭,一人帶兩個大餅在山裡轉三天,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夜裡還得防著人摸營,十來天練下來,他整整瘦了一圈,原先白淨的面皮也變得黝黑,臉頰也陷下去了,猛一看跟山民沒什麼兩樣了。他在曹沖面前嘀咕過一次,不過曹沖一句話就把他堵回來了:「夫子說,不教而戰謂之棄,當兵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怕吃苦就不要當兵打仗。」孟達很慚愧,他看著曹沖的手下荊山軍和鐵甲部曲營,也看到自己的差距,一句話不說,立刻再次投入訓練。

    五千人在房陵城裡打得熱火朝天,每次演習完了,曹沖都要把這幾員戰將聚到一起商議,這個時候好酒好肉的供著,各抒已見,評功論賞,分析演習中出現的問題。兩個月過後,當龐統派人來說荊州秋收已畢,軍糧已經調撥,就等著裝船的時候,五千大軍的精神面貌已經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孝直,我回襄陽一趟,你帶著荊山軍和益州軍繼續操練,我和鐵頭領說好了,這次以他的大寨為假想目標,你們想辦法,看看怎麼能以最小的代價攻下這樣的大寨。如果襄陽準備停當,我們很快就要西進,入冬之前爭取拿下上庸和西城。」曹沖臨走前交待法正道。

    法正拱手應道:「諾!」

    「訓練不能放鬆,伙食也不能馬虎,該給士卒的,一粒米都不能剋扣。」曹沖想了想,又特別關照了一下:「我們既然實行精兵政策,每個兵都可能影響戰局,要讓每個士兵隨時都能保持最佳的身體狀態和心理狀態,不可因小失大。」

    法正有些臉紅,連忙點頭應是。

    曹沖安排好了房陵的事,帶著典滿和郝昭離開了房陵趕赴襄陽,蔡瑁派了水師前來迎他,就在築水旁相候。曹沖一上船。就看到了笑靨如花的蔡璣候在船上,遠遠的伸出手來攙他。

    「呵呵呵……夫君老了嗎。走這點路還要你來扶?」曹沖呵呵的笑著,反手拉著蔡璣地手走進艙中,在艙門口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對郝昭說道:「伯道。安排好防務立刻回來。」

    「諾!」郝昭並不多言,拱手應道,見曹衝進了艙,這才轉身去了。曹沖在艙中坐定。看著郝昭大步走開,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能把諸葛亮擋在陳倉地名將果然名不虛傳。雖然話不多。做事卻極是嚴謹,武技雖然不如黃忠那麼強悍,但用兵能力不在其下,沒幾天功夫就把桀驁不馴的八百鐵甲軍給收拾得服服帖帖。要知這些鐵甲軍原本就是從軍中挑出來的精銳,再經過黃忠的魔鬼訓練,敗關羽,破賀景,擒周瑜。戰績雖然不多。卻無一不是硬仗,這些人戰功赫赫。也養成了狂傲地毛病,除了曹沖和黃忠,一般人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裡。郝昭一個新來的,一下子就成了他們的頭,實在讓他們有些不舒服,本想著給郝昭一個下馬威,讓他灰溜溜的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哪知道郝昭向曹沖借了二十個虎士,愣是把鐵甲營最囂張一個隊打成了平手,又和那幾個軍侯、假軍侯好好地較量了一番排兵佈陣,讓他們見識了他的手段,這才穩穩當當地坐穩了部曲督地位置。

    「夫君,難道這個郝伯道比我還好看嗎?我大老遠的來迎你,你居然不看我一眼,卻總盯著這個郝伯昭,難道天天看還沒看夠?」蔡璣皺起了鼻子,撅著嘴說道。

    「哈哈哈,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醋啊。」曹沖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將蔡璣拉過來抱在懷中親了兩口:「怎麼?想我了?」

    「不想!」蔡璣賴在曹沖懷中,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紅了:「我天天陪著姊姊,哪有空想你。」

    「仲玉去山陽了?」

    「嗯,你走的第二天他就走了。」蔡璣露面滄然:「伯玉看樣子不行了,真被張大師說中了,一入秋就不行,要不是他想在走之前再當面向你道個謝,七月仲玉就要送他走了,結果你要娶荀家姊姊,一直拖到八月底才回來,耽誤了他們的路程。」

    「唉——何苦呢。」曹沖歎了口氣:「他父親就埋在荊州,他為什麼一定要回山陽呢,哪兒的青山不埋骨啊。」

    「也許人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只剩下落葉歸根了。」蔡璣本想藉著大玉兒說一說想懷孕的事地,哪知道被曹沖這麼一引,想起劉琦地慘境,不禁真有些淒涼起來。劉表當年匹馬入宜城,雄據荊襄十幾年,最後不還是一黃土嗎?這富貴,這權威,真的就如夫君所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蔡璣想著,不由得抱緊了曹沖地腰,感受到曹沖強健的肌肉,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才覺得有了一絲真實的感覺。

    曹沖也正想著他回到襄陽時劉琦來見他的情形,其實劉琦已經不行了,說話的時間沒有咳嗽的時間長,手裡總捂著一方絲帛,曹沖不用看也知道那方絲帛上一定是血跡。所以當劉琮說要送劉琦回山陽時,他立刻就應了,他甚至擔心劉琦可能趕不到山陽就死在半路上。劉琦向他道謝並請他一如既往的照顧他的弟弟時,曹沖看著他看向劉琮時溫和而喜悅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酸楚,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難受不已。他抱著蔡璣溫熱柔軟的身子,感慨萬千,久久不語,直到聽到了外面郝昭的聲音才驚醒過來,拍了拍蔡璣的背說道:「好了,你去休息一下,我有事要辦,等辦完事再和你說話。」

    蔡璣紅著眼睛點了點頭,起身走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小雙走過來,給坐下的郝昭倒了茶,也斂手退了出去。郝昭沉默不語,平靜的看著曹沖面前的小案,等著曹沖發話。

    「伯道,這些天在山中演習,辛苦你了。」曹衝將茶杯往郝昭面前推了推,語調平緩的開了口。

    「這是屬下份內的事。」郝昭欠了欠身子,表示謝意,接過茶淺淺的呷了一口。語氣平和的回道。

    曹沖點了點頭:「前幾次軍議,我看你都是沉默寡言。似有話要說,我本想問問你,可一直找不到時間。這船要到明天才能到襄陽,有近一天的時間。你不妨趁些機會將你所想地和我說說。」

    郝昭有些驚詫的抬頭看了一眼曹沖,他是有些想法,只是看著軍議時大家說得熱火朝天地,他不想潑他們冷水。這才一直忍著沒說,本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不會露出什麼破綻。沒想到曹沖早就看在眼裡,而今天更是給了他充足的時間,又這麼正式的給他表達的機會。

    「將軍……」

    曹沖笑道:「你不要以為我是看在子文地面子上,我是看你確實有才幹,你既然做了我的部曲督,就和子謙、正禮他們一樣,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自己的手有什麼想法。我豈能不知。」

    郝昭有些哽咽了。他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他從軍多年,在曹純手下時憑著戰功做到了隊率。卻無法再升,屢次進言也不被採用,正當他覺得前途無望時,烏林火起,他帶人救出了重傷地曹純,也救了丞相大人,引起了曹彰的注意,被他推薦到曹沖這裡做部曲督。跟著曹沖地這幾個月,他並沒有感覺到有多開心,甚至有些失望,他從曹沖身上看不出一點用兵地天賦,甚至看不出一點當官的威嚴,特別是對曹沖縱容孫尚香帶著女衛在襄陽城裡亂轉很是不屑。荊州兵力不足,曹沖卻反其道而之,不增兵反而減兵,不僅將五千益州兵精減成了兩千,就連近五千的降兵居然只挑出一千,想憑著五千人去打有地勢之險、又經營了漢中二十多年的張魯,在郝昭看來是有些不智的。更何況漢中有城,而曹沖在山裡演習卻只是演習野戰,絲毫沒有涉及到攻城,他覺得這練得再好也沒用,張魯會出城野戰嗎?他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呆在城裡,讓你望城興歎啊。

    他有意見,也一直想跟曹衝進言,不過從來沒有想過是在這個情況下,曹沖會專門安排一天的時間來聽他的意見。對於一直渴望有人欣賞地郝昭來說,這個等待已久地機會來得有些太突然了,突然得讓他一直無法接受。

    「公子,我是有些想法。」郝昭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思索了片刻說道:「此去上庸、西城,都是小城,攻克並不難,但要入漢中,卻有大城,南鄭城且先不談,就是成固也是依山建城,城防甚固,公子在山中演習野戰,當然成果顯著,可對攻取漢中只怕是無濟於事。昭對些甚是不解,還請公子指點。」

    曹沖笑了,他欠了欠身子,坐得舒服一點,向小雙示意了一下,小雙從旁邊地小箱子中取出一個紙卷遞到曹沖手中,接著麻利的將小案上的茶杯拿開。曹沖看著紙卷笑了笑,將紙卷展開在案上:「伯道,我聽說你對城池攻守頗有心得,你看看這成固城如何攻取。」

    郝昭瞄了一眼案上的圖,不禁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他向前挪了一步,幾乎撲在圖紙上:「公子,這……這是成固的城防圖?」

    「自然。」曹沖滿意的一笑:「我雖然反對攻城,可不代表在必要的時候不能攻城,成固是漢中的東大門,我豈有不注意之理,只是房陵城小,縱使演習也無法起到作用,所以才一心一意的演習野戰,同時等候成固的城防圖,如今城防圖已到,你看看可能找出其中的破綻,好提前做些準備,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這……」郝昭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他知道曹沖手下有五十個特選虎士,行蹤詭秘,最近好久不見他們了。看到這份成固的城防圖,郝昭知道他們一定是去了漢中。只是曹沖拿到這份城防圖,不去和法正、龐統這樣的軍師商議,卻拿來和自己一個部曲督商議,實在讓他有些無法理解。這年頭別說他這樣的一個小將官了,就是象虎豹騎督曹純那樣的親信將領,在參加軍議時也很少有機會發言的,像今天這個情況更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曹衝將郝昭的眼神看在眼裡,又聽他換了稱呼,心中大喜,看不這個欲揚先抑的手法很有成效,憋了個把月的郝昭一下子就被勾住了。他咳嗽了一聲指著城防圖說道:「我看了一下,成固建在半山腰上,地形和鐵家大寨有些類似,只是比鐵家大寨多些防備措施,更加難以攻取,特別是這些城牆建得很有特色,我打算從襄陽回來之後,在鐵家大寨建一小段城牆,不要太長,十步二十步即可,讓大家熟悉一下這山城的攻防特點,到時候攻城的把握更大一些。你看可行否?」

    「可行。」郝昭應聲答道:「紙上談兵,終究不如實地演習來得好,就和野戰一樣,在大帳裡說得再好,都不如拉出去打一趟,有了這些圖紙,再按公子所說建一段城牆來模擬一下,我相信拿下成固並非異想天開。」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9:48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九節 雷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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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廬江舒城,太守府。

    夏侯稱坐在府中伏在案上仔細的看著地圖,門口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主記焦仲卿手裡捧著一份文書喜滋滋的走了進來:「大人。」

    夏侯稱聞聲抬起頭,看了一眼笑容滿面的焦仲卿,不禁笑道:「仲卿,夫人要生了,你這麼開心?」

    「大人說笑了,內人剛剛有了一個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生啊。」焦仲卿一邊笑著一邊撩起了衣擺跪坐在夏侯稱面前,將文書遞到夏侯稱手中:「大人,是雷家要降了。」

    「是嗎?」夏侯稱笑了笑,接過文書看了看,長出一口氣:「我正愁著這事呢,這雷家幾萬口人躲在山裡,總之是個隱患,本想著等新軍練好就去剿滅他們,沒想到他們倒識相,主動歸降了。嗯,是個好事,值得開心一下。是誰來談的?」

    「雷公義(雷緒)的弟弟雷公方(雷銅)。」焦仲卿笑道:「大人借用荊山軍,一個月之間就掃清了江東的人馬,也算是給他們解除了威脅,如今又從襄陽請來了農學生,丈量土地,他們再不出來,只怕就沒他們的機會了,他們當然要搶著出山了。」

    「雷公方?」夏侯稱抬起眼皮想了想:「聽說他挺能打的,跟蔣欽交過幾次手,互有勝負?」

    「對,在雷家也只有他能和雷薄相提並論。」焦仲卿點點頭道,他看了看夏侯稱的臉色,試探的說道:「大人,雷家以及附庸有數萬口。勝兵者三四千人。足以和大人抗衡,他們出降是大功,可一旦有了異心,也足以惹出大亂子啊。」

    夏侯稱沉思了片刻,點頭應道:「仲卿,你說得有理,我也有些擔心這個問題。關中戰事將起,京畿附近的兵力都轉向了關中,丞相府已經命令合肥地張蕩寇回長社駐防,只留下了李破虜地三千人。我廬江因為新定,又與江東隔江相對。這才沒有抽調人馬,可我手中的兵力也有限。這雷家又不是個安份之人,如何安排他們,確實是個大問題。你可有什麼好辦法嗎?」夏侯稱說著,抬起頭看著焦仲卿。

    焦仲卿猶豫了一下,再次看了看夏侯稱的臉色:「大人。屬下是有一計,只是不知當說不當說。」

    夏侯稱撲哧一聲笑了,一拍案上的文書:「仲卿,以前你說話總是直來直去,現在怎麼也拐彎抹角的,當真是和夫人破鏡重圓,又將為人父。有了牽掛不成?」

    「大人說笑。」焦仲卿臉一紅:「屬下以為。雷家讓大人心憂者,不在其人多。而在其兵多,如果把他的兵力分散了,則不足為患。丞相府將襄陽附近的兵力抽調出一萬多人,鎮南將軍又要攻取益州,兵力必然不夠,何不將雷家最精銳的兵力調往襄陽,由鎮南將軍管轄,這樣又能幫上鎮南將軍,又能解大人的心腹之憂。」

    夏侯稱哈哈一笑,眉毛挑了兩下,欠身一拍焦仲卿的肩膀:「仲卿,果然好計,一舉兩得地好計。這樣吧,如果雷家先歸降我再調往襄陽,只要有些麻煩,將來丞相府可能問我一個私自調兵之罪。不如讓他們自已到襄陽請降,這樣就沒有把柄抓在人手中了。我不太方便去說,你去和雷家說吧,就讓這個雷銅去。」

    「諾!」焦仲卿連聲答應,起身退了出來。

    雷銅站在門外等得正心急,忐忑不安。他受兄長雷緒之命前來議降,想著盡快出山,一來可以回到老宅過個舒服些的冬天,二來是憑仗著手中地實力和新任太守夏侯大人好好商磋一下,好多佔些田地。他們已經知道這位新任的夏侯太守從襄陽請來了不少農學生,還要依照襄陽地新政授田。廬江自從建安四年孫策擊破劉勳之後,就一直在江東的治下,地方豪族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和孫家都有些來往,這次蔣欽被擊破,廬江重回朝庭治下,有些家族跟著撤到了江東,有些則因為和孫家的來往被殺了頭,廬江也空出不少良田來。廬江地熟,比起襄陽來不遑多讓,一旦有人打理,收成很是可觀,雷家豈能放過這個好機會。何況他們和江東一直不和,就憑著這一點,夏侯太守應該也不會太為難他們雷家。基於這個考慮,雷緒很快就決定向朝庭請降,向夏侯太守請降。

    雷銅沒想到自己到了太守府並沒有受到太守大人的熱烈歡迎,反倒讓他在門口站了老半天,這讓他實在有些不爽,只是考慮到自己來地目的,這才忍住了心頭的不快。他正在來回踱步,焦仲卿大步從裡面走了出來,老遠就拱手笑道:「公方兄,別來無恙啊。」

    雷銅抬眼仔細打量了他半天,直到焦仲卿趕到他的面前,這才恍然大悟,一面還禮一面笑道:「仲卿啊,你可是大變了模樣,我都認不出來了。唉呀呀,看你這身衣服,現在在太守府任職了?功曹還是長史?」

    「慚愧慚愧,我焦家哪有資格做功曹啊,功曹得有尊兄這樣的人來做才是名至實歸。我只是蒙大人看重,做個主記罷了。」焦仲卿一邊笑著,一邊挽著雷銅向裡走:「來來來,大人正忙,要略等一會才有空接待公方兄,他生怕怠慢了公方兄,著我先接待一下,我也正好有些話要跟公方兄一敘。」

    雷銅一聽焦仲卿做了新太守的主記,不由得有些吃驚,焦家是廬江的小族,雖然也是歷代都有做官地,但都不是什麼大官,如今地主記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但他掌管所有的記錄文書,而且和太守接近地機會很多,是個很重要的位置,可見焦仲卿頗受夏侯太守的看重。太守雖然沒有及時出來迎他,但讓焦仲卿出來先和他說話。並沒有輕視他地意思在裡面。

    想到這裡。雷銅露出笑容:「與仲卿相別數年,我也有些話要和仲卿相敘。」

    焦仲卿笑著,將雷銅拉到自己地辦公處,讓人上了茶,和雷銅分賓主落座,聊了幾句閒話,然後看著雷銅說道:「公方兄,你們雷家願意出山,太守大人很高興,說你們雷家是廬江各家都應該效仿的榜樣。將來還要多多倚仗雷家的支持。」

    「豈敢豈敢。」雷銅連忙笑著搖搖手:「廬江重歸朝庭治下,我雷家這些年苦苦支撐的努力也算是沒有白費。支持夏侯太守重建廬江,正是我雷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夏侯太守太客氣了。」

    焦仲卿看著雷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暗暗笑了:「雷家人才輩出,夏侯大人求賢若渴,雷家重現當年的盛況是指日可待。不過公方兄,恐怕你的機會不多啊。」

    雷銅一愣。有些不解的問道:「仲卿此話怎麼講?」

    焦仲卿讓了讓茶,思索了一會說道:「公方兄可能也聽說關中戰事將起,朝庭正在向關中調集大軍,可惜廬江新取,又與江東隔江相對,所以夏侯大人雖然善戰,卻不在召集之列。要不然以公方兄的用兵能力。到了關中戰場只怕很快就能拜將封侯。如今在廬江,不過是安撫境內。戰事不多,雷家雖有三千之眾,卻沒有公方兄地用武之地啊。」

    雷銅一下子就聽出了焦仲卿的意思,搞了半天是新任太守在擔心雷家地忠誠度,擔心雷家強悍的實力,這本是雷家談判地資本,卻因為資本太厚實,讓對方有些忌憚了。他低著頭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仲卿可有妙計?」

    「妙計談不上。」焦仲卿笑道:「不過我倒是為公方兄想好一個去處,還請公方兄參詳。說起來廬江雖然屬揚州郡,但因為和荊州接壤的原因,夏侯太守也歸屬鎮南將軍節制,而鎮南將軍準備西進益州,正為兵力不足發愁,如果公方兄到了鎮南將軍手下,立功的機會多的是,也許陞遷得更快一些。」

    雷銅眉頭一皺,想了想又笑了,這樣好,雷家的實力雖然分開了,卻沒有受損。而且他也聽說曹沖用兵很有一套,手下地降將也很受重用,像黃忠已經鎮守江陵,魏延鎮守夷陵,儼然是襄陽的兩座門將,而投降之前魏延不過是個看城門的假司馬,黃忠也不過是個中郎將,一年不到的時候,都做了將軍,以自己的本事,估計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與其在這裡被人防著,不如到那邊去立功了。他拱手謝道:「仲卿果然妙計,受教受教,我回去和兄長商議一下,屆時再來與大人商榷。」

    「好說好說。」焦仲卿微笑著拱手回禮。

    雷銅回山中大寨和雷緒一商量,很快就接受了焦仲卿的建議,領著一千最精銳的部曲出了山,向江夏郡地文聘遞書要求到襄陽去向曹沖請降。文聘聞訊不敢怠慢,一面將雷銅迎進西陵城,一面快馬報與曹沖,半個月之後,曹衝回了信,著文聘派兵將雷銅送往襄陽,同時派劉磐帶著人馬在漢水之上迎接。

    雷銅見到曹沖地時候,曹沖正恭恭敬敬的坐在一位老者面前受教,一見雷銅進來,躬身向老者告罪道:「先生辛苦了,今日就講到這裡吧,等過兩天仲豫先生來了,我再請先生來。」

    那老者笑著站起身來:「將軍太客氣了,老朽受先生禮遇,衣食無憂,安心在裡著書課徒,為將軍講幾句書哪裡算得上辛苦,更何況將軍思慮慎密,老朽也是頗受啟發呢,所謂教學相長,便是如此吧。將軍事務繁忙,老朽還是等仲豫先生來了,再來叨擾。」曹沖客客氣氣地將老者送了出去,站在門口看著老者上了車遠去,這才回過身來看著雷銅:「廬江雷公方?」

    「稟將軍,正是屬下。」雷銅見曹沖面色溫和,心裡的緊張去了些,連忙應道。

    「好一條漢子。」曹沖讚了一句,揮手請他坐下,向旁邊一擺手笑道:「子巨將軍你是知道的,我就不饒舌了。我為你介紹其他諸位。這位是九江蔣干蔣子翼,這位是襄陽龐統龐士元……」

    曹沖一邊說著,一邊向雷銅介紹,雷銅客氣的和第一個人見禮,當介紹到襲肅時,雷銅有些吃驚,不是說要打益州的嗎,怎麼益州地將領倒坐在這裡?而且這個傢伙看樣子還挺受優遇地,難道益州已經降了,那自己想立功的想法豈不是又落了空?

    曹沖見雷銅有些詫異。便笑道:「公方遠來辛苦,先休息兩日吧。熟悉一下襄陽的情況。再做安排。」

    「諾!」雷銅不敢多說什麼,他本來覺得自己帶了一千精銳部曲。就算不能獨當一面,至少也能有點實力,可一看到在漢水邊來迎他的劉磐的人馬,立刻涼了半截,自己這一千人如果稍有異動。只怕不消半個時辰,就會被劉磐擊殺。而聽劉磐的話,好像他這些人馬在曹沖部下都不算最強的,曹沖手下戰鬥力最強悍的首先是二百虎士,然後是八百鐵甲軍和兩千鐵騎,他這些人只能算第三流的,和荊山軍、新來的益州軍一個檔次。

    雷銅聽到這句話。不免有些喪氣。劉磐是第三流地,估計自己就是第四流了。他沒想到曹沖手下居然這麼強悍,怪不得他人雖不多,卻戰無不勝。他收起了當初的傲氣,老老實實地聽從了曹沖的安排,歸到劉磐屬下做了一個校尉,和那個襲肅做了同僚,每天隨著劉磐一起在大營裡訓練,等待出征。

    他奇怪地是,襄陽正在緊張的秋收,農田里忙成了一片,可襄陽的軍隊卻沒有出去幫忙的意思,連大營都不准出去,每天的任務就是操練,一副大戰即將來臨地樣子。在和劉磐熟悉了之後,他找機會問過劉磐,劉磐笑著說道:「鎮南將軍吩咐,我們不是農夫,我們只是保護農夫的,所以收莊稼不是我們的事,不讓人來搶他們的莊稼才是我們的事。」

    雷銅半懂半不懂,茫然的點了點頭。

    一輛馬車緩緩的在漢水北岸停了下來,身體瘦弱地荀悅在侍女地挽扶下,緩慢的下了車,踏上了堅實地土地。他捏起拳頭,輕輕的捶了捶有些酸脹的腰,慢慢的直起身來,瞇著眼睛看著川流不息的漢水,輕輕的吁了一聲:「終於到了。」

    「大人,你看,那邊船來了。」左邊一個侍女指著遠處一隻大船輕聲叫道。

    荀悅抬起一隻手遮住刺眼的陽光向遠處看去,一隻大船正起滿了帆飛速駛來,一個女子被眾人簇擁著站在船頭,向著這邊連連揮手。荀悅笑了,他回頭招呼道:「好了,走吧,準備上船。」

    大船很快就靠了岸,荀文倩在僕人的攙扶下,跳上岸來,急步迎了上來,在荀悅面前款款拜倒:「侄女迎接來遲,還請從伯恕罪。夫君本當要親自來迎,奈何秋收正緊,事務繁忙,只能在城中相候了。」

    荀悅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起來吧,我一路上都看到了,整個南陽郡都在忙著秋收,襄陽豈能例外,來來來,我們上船再敘。」

    荀文倩連忙安排人將荀悅接上了船,到船艙中坐定。荀文倩親手端上一杯茶來放在荀悅面前,掀開杯蓋,一股藥香撲鼻而來。荀悅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茶,味道怎麼如此怪異?」

    荀文倩笑了笑:「夫君聞說從伯身體有恙,就特請張大師配了一副藥茶,裡面加了些補氣提神的藥材,對從伯的身體大有好處。他還怕從伯遠途勞頓,特地讓張大師安排了一個弟子隨身侍候。小青,去請吉醫匠過來給從伯診診脈。」

    荀小青應了一聲,出艙叫進一個中年來人。那個中年人行了禮,坐在荀悅面前,微笑著說道:「吉平見過大人,為大人診脈。」

    荀悅撫著鬍鬚笑了,他滿意的看了一眼荀文倩,伸手端起藥茶呷了一口,這才伸出左手,荀小青連忙將他的衣袖向上了,露出他瘦得皮包骨的手臂。吉平伸手三指,搭上他的脈門,閉上眼睛,過了近三十息,才睜開眼睛鬆開手,又讓荀悅張開嘴,看了舌苔,好好的檢查了一番,這才笑道:「夫人放心,荀大人只是略有虛弱而已,有我吉平在,再加上將軍為大人準備的五禽戲,別的不敢多說,大人再健健康健的活十年是沒有問題的。」

    荀悅哈哈一笑:「五十亡而不為夭,我已經六十二歲了,不敢奢望再活十年,能有個一年半載的,和鎮南將軍討論完了我的那些書,我就是沒有遺憾了。」

    荀文倩微笑著嗔道:「從伯這是哪裡話來,我大老遠的將從伯請來,豈是討論幾本書就行的,你呀,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她說著,向吉平點頭示意,吉平行了禮,退了出去,緊跟著荀小青帶著其他人也退了出去,艙中只剩下荀悅和荀文倩兩個人。

    荀悅一邊呷著茶,一邊看著荀文倩,冷靜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迷茫:「文倩,你把你在書信中言有未盡之處,細細道來,有什麼樣的機會可以讓我的夢實現。」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20:03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節 荀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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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悅在襄陽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作為前任秘書監,作為荀家這一輩人中的傑出代表,他有足夠的資格享受這些歡迎。雖然儒生的三立是把立言放在最後,可在務虛的時候,立言卻是第一位的。荀悅以他的《漢紀》《申鑒》在襄陽的儒生中獲得了極高的名譽,雖然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看到這些文章,最多只是偶爾聽過書名,或者知道其中很少的一些內容而已。這裡面有荀家的聲望,有荀悅自己的聲望,當然也離不開曹沖的名望在後面的支持。

    襄陽的儒生大部分都很開心,只有蔣幹不開心,因為他屬於荀悅批評的三游之一,遊說。荀悅在書裡說,世有三游,德之賊也。一曰遊俠,二曰遊說,三曰遊行。他說蔣幹這類的遊說之士是飾辨辭,設詐謀,馳逐於天下,以要時勢。因此對蔣干沒有什麼好臉色,在曹沖為他舉辦的接風宴上,他故意裝作沒看見蔣干,從頭到尾沒跟他說一句話,搞得蔣干極端鬱悶。

    曹沖對荀悅的到來表示了熱烈歡迎,但並不是說他就全盤接受荀悅的意見,他溫和而堅決的反駁著荀悅的觀點,依據的還是儒生的理想和事實之間的差距,對於荀悅那些解釋,他不表示反對,也不表示認可,但荀悅很明顯的看得出來,他有著自己的主張。「從伯,我總覺得,你這漢紀之中,有前後不相符之處,抑或是當時條件不允許,時間也太緊張,如今襄陽有紙,裡有碩儒可以互相啟發,有學生可以幫你繕抄,從伯何不安心住下。好好再潤色一番。」在一次爭論之後,曹沖為了避免把荀悅給氣毛了,笑著提議道。

    「唉,要說當時的條件,確實是太緊張了些。」荀悅也知道要想說服曹沖非一日之功,既然曹沖緩和了口氣。他當然也不好倔到底:「當時連紙筆都緊張,連個抄寫的人都沒有,只好用虎賁士裡勉強能認識幾個字的人,他們抄完了,我還得再校對一遍。想起來也確實是辛苦。」他一邊說著,一邊有些感慨的拍了拍腿,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

    「在那樣的情況下,從伯能在兩年之間寫就三十萬字的煌煌巨著,居功至偉。」曹沖笑著說道:「襄陽地條件要比許縣強過百倍,又有書坊,從伯不妨就在這裡住下,與宋仲子、綦母等人相參詳,一定能把這本書寫得更完善些,屆時我再請陛下批准將這本書印行天下。讓大漢的所有人都能聽到從伯的高論。」

    「呵呵呵……」荀悅擺擺手,有意重複了一句曹沖的話:「你說得對,襄陽的條件確實要比許縣好上百倍。」曹沖應聲回道:「襄陽的條件是不錯,可惜比起洛陽來就不如了,跟當年地長安比,更是差距太大,小子生得也晚,讀了張平子(張衡)的兩京賦,心嚮往之。不知當年的長安,當年的洛陽是何等的壯觀。」

    荀悅看著曹沖,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思索著說道:「我經過西鄂時去看了你為張平子重修的碑,你對他的文章又這麼熟,看來確實是心嚮往之啊,那你覺得洛陽和長安哪一個更好?」

    曹沖哈哈一笑,攤攤手道:「從伯這句話可問著我了,我只是看他的文章。哪能想像出具體的情況。再者文章嘛,總有著為作者的傾向在其中,所謂各花入各眼,同樣的長安城、洛陽城,可能在他眼中和在我眼中看來是不同的效果,更何況就是他自己也沒有親眼看到長安城,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再寫成文章。相去何止千里。這個不好說,不好說。」

    荀悅露出一絲微笑:「那僅從文章裡來看。你更嚮往哪一個?」

    曹沖沉思半晌,抬起頭直視著荀悅說道:「雖然張平子說洛陽好,可我還是覺得長安好。」

    「哦……」荀悅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說道:「何以如此?」

    曹沖笑道:「夫子雲,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我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長安略顯野,洛陽略顯史,兩相比較,我更喜歡長安一些。」他站起身來,走到荀悅面前:「我是帶兵打仗的,比起單純地道德說教,我更相信綜合實力。都說兵者凶器,可是沒有這凶器又如何能平定天下,解民於水火之中,空談道德不過是浪費時光,高祖皇帝起於草莽,憑的是三尺劍定天下,光武皇帝中興,憑的也是雲台眾將的赫赫武功。天子要想如從伯所願再次中興大漢,只怕還得如此。」

    荀悅不悅的沉下了臉:「此話差矣,光武皇帝中興,憑的是天意,大漢基業有數百年的德行為基,豈是那幫亂臣賊子可以傾覆的?你這說法,也太過輕率簡單了。」

    曹沖呵呵一笑,朝著荀悅拱了拱手:「從伯息怒。敢問所謂天意,就是劉秀髮兵捕不道嗎?那代漢者當途高又如何解釋?中平以來,各地均報有黃龍現,難道說天意真要棄漢不成?既然如此,從伯再提大漢中興,豈不是不合時宜,逆天而行?」

    「這……」荀悅被他氣得語噎,臉都白了。

    「從伯,你別氣,說實話吧,我根本不信這些所謂的內學。光武皇帝搞讖諱那一套,自己是得了利,卻也將利器授與了人,如今人心不定,經學亂成一團,何嘗與讖諱無關。」曹沖呵呵一笑:「我與從伯在這一點上是相同地。」

    荀悅不信讖諱,他在漢紀和申鑒裡都嚴厲批評了這種思想,不過在漢紀裡因為要樹立光武帝劉秀中興之主的光輝形象,他沒有能直接說讖諱是胡說,只是隱諱的表達了這個意思。如今聽曹沖這麼直截了當的一說,他一方面覺得這小子有些太直白,一方面倒也有些心有慼慼焉,然後又有些擔心,一個根本不信天命的強人,如果走上邪道。只怕為禍更甚,難怪文倩要急急忙忙的請他南下。

    「天意深遠,天下之大,又豈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夠猜測的。我們對天道都還沒有瞭解,又何能以天道來解釋人心。」曹沖拱手施禮:「小子妄言,有得罪之處還請從伯海涵。天色不早了,從伯身體尚未復原,還是早些歇著吧,過些天我再來請教。」

    荀悅點點頭,欠了欠身表示不送。曹沖呵呵一笑,又施了一禮,拉著荀文倩的手出了門,上了馬車就張著大嘴打了個哈欠:「唉呀,真有些累了,大雙,快來幫我捏捏。」

    荀文倩衝著大雙擺了擺手,自已坐到曹沖地身後,伸手給他捏肩捶背,一邊捏一邊笑道:「夫君。從伯今天大概又要睡不著了。」

    「是啊,我也正愁這個事,年紀大地人本來就不容易睡,再這麼爭論一晚,只怕他又要失眠了。」曹沖打著哈欠說道:「以後我們還是白天來吧,這晚上討論太累人了。」

    「白天?白天你有空嗎?」荀文倩笑著說道:「秋收已畢,一方面要收賦,一方面還要出征,還得關注著關中的動向。你白天哪有空,過些天就得去房陵了吧?」

    「嗯。」曹沖應了一聲,「秋收完了,我自然要出發了。這裡就交給你和士元了。從伯的身體還不好,別讓他太累著,讓人帶著他在襄陽附近多轉轉,看看襄陽的情況,對他想問題有好處。一個人總是悶在家裡想,沒什麼用的。」

    荀文倩撲哧一聲笑了:「聽你這意思。好像從伯還要向你請教才對啊。」

    「嘻嘻嘻……你別看他學問大,有些事情,他還真要向我請教。」曹沖老實不客氣地笑道:「夫人,你知道吧,儒家經典不過是聖人糟粕,研究得再透,也不過是做個碩儒。尋章摘句的彫蟲而已。離體悟大道還有十萬八千里。我覺得最接近夫子地思想地不過是論語而已。搞透了論語,夫子的心思也就基本掌握了。其他地東西,不看也罷。從伯拋棄了慈明叔祖(荀爽)遍注五經的求索之道,改從史書求證,這是個進步,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那你說要從哪裡去求證大道才夠?」荀文倩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道法自然,與其隔著聖人經典去猜測天道,為什麼不直接去體量天道。」曹沖抬起手指著車窗外皎潔的月亮:「道不遠人,上到日月之行,下到吃飯喝水,其中都蘊含著大道的基本道理,眼界越寬,思維才會越開闊,總是悶在聖人經典裡,怎麼能跳出聖人的框架,去體悟真正的大道。所謂法乎上得乎中,法乎中得乎下,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且,你就是言偽而辯。」荀文倩撲哧一聲笑了,抬起手輕輕的拍了一下曹沖的肩:「說得雲裡霧裡的,其實什麼也沒說。」

    「呵呵呵……」曹沖笑了,他也不反駁,只是看著明亮地月色沉思不語。荀悅來了,他和曹沖的想法有些相近之處,不過差異更多,兩人總是說不到一起去,爭論的時候總比和諧的時候多。荀悅的輩分又高,他不好像和荀文倩論說時一樣直白,總不可避免的要禮讓些,這讓他說話的時候不得不小心翼翼,像今天那幾句有關天道的話,就是麻著膽子說出來的,一說就閃,讓他自己去想吧。

    不過這樣也不是個事,遲早還得面對,更何況比起那些儒生來,荀悅地思想已經是很開通的了,他在書裡明確提出了對君權要進行限制的觀點,對於這樣一本寫給皇帝看的書裡,能這麼說簡直是大逆不道的,估計許縣的天子要不是自己實在沒有力量,就憑這句話就要砍了他。現在曹沖已經開始有些懷疑天子當初把漢紀賞給他看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了,難道就是因為書裡雖然有不少聽起來不太入耳的話,但最終還是維護了漢家政權地神聖性?

    荀家,一個讓人不可忽視的家族,一個叛逆和忠誠混雜在一起的家族。

    「夫君,你說天道真的可以搞清楚嗎?」荀文倩想著被很多人解釋得無所適從的天道,忽然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曹沖沒有應她,荀文倩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已經睡著了。輕輕地打起了鼾聲。荀文倩輕輕地歎了口氣,停住了手,將曹沖摟在自己的懷裡。

    「公子太累了,白天要練兵,晚上還要聽講,這些天都瘦了一圈了。」大雙心疼地說道。

    荀文倩看了她一眼。沒有應和,只是衝著旁邊努了努嘴,大雙會意的將旁邊地小櫃打開,取出一床薄被,輕輕的蓋在曹沖和荀文倩身上。荀文倩抱著曹沖。跟著馬車搖晃著,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天空的明月。

    十一月,襄陽秋收完成,滿載著糧食的車隊在官道上連綿不絕地向北走去,不時有其他車隊加入其中,車伕們不管認識不認識的,互相打著招呼,打聽著各自的收成,聲音高得生怕別人聽不清,被秋陽曬得黝黑的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

    楊儀坐在車裡。聽著外面車伕們高聲的談笑,無聲的露出一絲笑容,坐在他身旁的蒯景笑道:「威公,今年你們楊家的收成不錯吧。」

    楊儀轉過頭瞟了一眼蒯景:「你們蒯家也不錯吧,這次隨隊帶給蒯大人幾十車的貨物,裝得車都直晃當,你也不怕車散了架。」

    蒯景笑道:「那還不是你這個傢伙太摳門,一個五銖錢都不肯讓,連車伕地伙食都跟我算得清清楚楚的。我當然要充分利用了,不然豈不是虧了。我說威公,你這麼會算計,難怪劉大人推薦你做上計吏,這次去許縣和鄴城,怎麼得也能撈個一官半職吧。」

    「我才不呆在那兒呢,我要回襄陽來,還跟著劉大人做事。」楊儀不屑的笑道。

    「呵呵,看來你是對劉大人心服口服了。」蒯景打趣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目中無人的楊威公這麼客氣的說話呢。」

    「你要有劉大人的計算之學。我也服你。」楊儀斜著眼睛看著蒯景,蒯景連連搖手:「算了吧,我能有劉大人的計算之學,這上計吏的差事也臨不到你了,我直接任了,也省得跟著沾點便宜都沾不到。」

    楊儀沒有再理他,他從心裡有些看不起蒯家。也許是蒯那一輩人太聰明了。把下輩人的智慧都提前用掉了,這一輩地蒯祺做個房陵長。差點被山民給殺了,眼前的這個蒯景,也僅僅是個中人,要想重現蒯家的盛況,恐怕有些不可能了。自己楊家超過他們蒯家,也許就在這幾年之內的事情,可惜兄長死得早,要不然他一定能和龐統一樣受到曹沖的重用,楊家現在就能超過蒯家,一躍而成為襄陽的大族。

    蒯景見他不說話,便笑道:「威公,襄陽的收成數目全部經過你的手,能否透露一下,今年賦稅比起去年多了多少,我看這些車伕怎麼一個個都開心得很,莫不是都發了財。」

    楊儀輕輕笑了一聲,伸出一隻手在蒯景面前晃了晃。蒯景吃驚的張大了嘴:「五成?有這麼多?」

    楊儀笑了:「有謝異公地農學,有蔡家的新式農具和大量的耕牛,再加上紛至沓來的商人,這點算什麼,我估計明年還會再增長五成。熟田的畝產已經在四石以上,有的甚至達到了五石,生田也接近了三石,明年自然還有增加余量,今年到襄陽來的商人還不多,收地稅還有限,他們掙了錢回去一宣揚,明年到襄陽來地人至少要翻一番,我估計總收成再增長五成還是保守的,說不定可能翻一番呢。」

    蒯景倒吸了一口涼氣:「我以為我家漲了兩成已經算是多地了,沒想到官府收入居然漲了五成,這麼說,豈不是我們反而虧了?」

    「你就知足吧。」楊儀擺了擺手,有些不開心的說道:「你們家雖然只漲了兩成,可你們家底子多厚實?那些農夫雖然接近翻了一番,可是也不過能保證一年溫飽無憂而已,跟你蒯家錦衣玉食還差得太遠。再說了,他們能吃飽了,就沒人去打你的心思了,你不覺得這樣更安全些嗎?」

    蒯景尷尬的笑了笑,點了點頭。他也覺察到了秋收以後上街被人用羨慕和妒嫉的眼光盯著看的次數少了很多,那些窮鬼家裡都有了糧食,看著他的時候不再帶著憤恨了。

    「將軍的新政如果能堅持下去,再順利收復了益州和江南,不出十年,大漢朝最富庶的地方非襄陽無二。我幹嘛要到許縣或者鄴城去做個窮京官?我就呆在襄陽,好好做我地官,發我的財,豈不是更好。」楊儀開心的伸了伸胳膊:「你看著點,別讓你那些惡奴欺負人。要是民夫們受了委屈回去在劉大人面前告我一狀,我可饒不了你。」

    蒯景連聲答應,又好奇的問道:「將軍要取益州,大概什麼時候會出兵,我可來得及跟著撿點功勞?」

    「軍國大事,也是你打聽得的?」楊儀白了他一眼,枕著自己的手臂閉上了眼睛,蒯景有些窘,正要乾笑一聲自我解嘲,楊儀又睜開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在許縣不要太耽擱。還是早點回襄陽來吧。將軍如果取了西城,那裡可有不少鐵礦和鹽井,大有賺頭啊。」

    蒯景一聽大喜,顧不上楊儀厭煩,一把將楊儀拉了起來:「威公,你說得清楚一點,怎麼將軍要將益州的鹽鐵放開嗎?」

    楊儀有些不快的撥開他的手:「將軍要打仗,哪有空去經營什鹽鐵。再說了,你看他在襄陽做了這麼多事。什麼時候自己經營過生意,哪一件不是交給你們這幾個大族去做的。可惜啊,你們這些大族發了財,卻貪心不足,漲了兩成還嫌少,白瞎了將軍地一片苦心。」

    蒯景知道楊儀這個人心高氣傲,無容人之量,剛才自己那幾句話已經讓他不爽了。只是這關係到明年的生財大計,關係到蒯家的前景。他豈能因為楊儀的態度不好而放棄。他陪著笑說道:「威公,我也就是一說,怎麼可能不念著將軍的好呢。你看他練兵缺錢,我蒯家可沒有落後,緊跟著蔡家就出錢出物,也是盡了力呢。」

    楊儀哼了一聲:「你那也叫盡力,要不是將軍下令斬殺了兩個抗稅不交的傢伙。只怕你們家連當初應承的田賦都不願意交齊。」

    蒯景乾笑了幾聲。陪著笑不語。秋收之後,農夫的田租很快就收了上來。反倒是那些獲利頗豐的大族想起了主意,他們租的田多,少地也有上千畝,多的數千畝,每畝收五成,就是數千石的糧食,除了蔡家龐家之外,像蒯家這樣的都有些捨不得,想著少交一些,沒想到平時笑嘻嘻的曹沖一下子翻了臉,讓劉磐帶著人就將襄陽那幾家企圖隱瞞產量的給圍了,家主關進了大牢,嚴令劉巴徹底盤查他們隱瞞的賦稅、田租。沒幾天功夫劉巴就帶著人將這些數據清點出來公佈於眾,曹沖親自簽署手令,將最貪婪的兩家家主當眾斬首,抄沒了他們的家產,並給了他們一個為富不仁地稱號,嚇得其他幾家連忙按他的要求交了賦稅,並足額交付了罰款,才將家主贖了出來,一時搞得南郡的大族聞沖色變,望風的人爭先恐後的趕到官府,老老實實的按當初的約定交了稅,生怕曹沖又圍了他們家。

    蒯家也是那些動腦筋想少交點的家族中的一個,不過蒯祺聽了夫人諸葛春地勸,沒有拖延幾天,就趕在曹衝殺人之前交足了賦稅,算是給曹沖留了個好印象,好好的誇了他幾句。就算如此,蒯景和蒯祺看著近三千石糧食送了出去也是肉疼不已,現在聽說曹衝要開放益州的鹽鐵,蒯景豈能放過這個大好的發財機會,誰不知道鹽鐵的利潤比種地要高出許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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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一節 求索

    漢水南岸,曹沖和荀文倩款款道別,下了車來和龐統等人又說了幾句,然後特別來到荀悅面前,躬身行禮:「從伯長者,沖豈敢有勞從伯前來送行,折殺曹沖。」

    荀悅笑著擺擺手:「倉舒,有吉醫匠的照料,又有華大師的五禽戲,好吃又喝的照料著,你看我的精神比來時好多了呢,來送送也不妨事,就當出來散散心吧。你此去要小心些,不可貪功冒進,早日得勝歸來,我還等著你討論大道呢。」

    曹沖哈哈一笑,荀悅這些天的身體確實好得多了,臉色也紅潤了起來,天天吵架的聲音也洪亮了好多,在襄陽裡把宋仲子那樣的大儒都訓得一愣一愣的,精神頭十足。他也不再多說,扶著荀悅的手勸他好好將養身體,來日方長。

    「時辰不早了,上船吧。」兩人並肩走到碼頭邊,荀悅笑著推開曹沖的手,揮了揮手道。

    曹沖衝著眾人拱了拱手,看向了遠處的大喬夫人和孫尚香,正拉著孫尚香的手說話的大喬夫人見了,笑著推了孫尚香一把:「好了,虎妞,去吧,曹將軍正等著你出發呢。」

    「嫂嫂——」孫尚香不好意思的拉長了聲音,低下了頭。她在襄陽城已經成了一害,每天無事帶著她的二十個女衛要麼在襄陽城裡亂轉,要麼就到軍營裡找人打架,所到之處雞犬不寧,背後被人稱作為母老虎。不僅劉巴頭疼,就連大喬夫人都有些吃不消了,乾脆稱她為虎妞。這次聽說曹沖又要出征,托劉巴來說讓他把孫尚香帶走,不能再由著她在襄陽城裡瞎玩了,影響名聲。曹沖也聽到了孫尚香的英雄行徑。只得答應了大喬夫人地要求。帶著孫尚香去房陵。

    「走吧走吧。」孫尚香大步流星的上了船,連聲招呼曹沖,一彎腰就鑽進了他的座艙。

    曹衝下令起帆,又再次和岸上的人道了別。等船離了岸好遠他才鑽進船艙。孫尚香正端坐在他的席上,煞有其事的指著案上地地圖指指點點:「左翼前突佯攻,中軍退後,右翼包抄,起左飛陣……」

    「什麼左飛陣?」曹衝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走到孫尚香身邊,屁股一歪將她擠到一邊:「這個位置也是你坐得地?一邊去。」

    「小氣鬼,坐坐怎麼了。」孫尚香白了他一眼。往旁邊挪了挪,緊挨著曹沖坐好。曹沖也不嫌棄,正樂得享受她越來越成熟的身體,他笑著看了看孫尚香:「我說你們孫家的人真是薄情啊,你嫂嫂那麼照顧你,你走的時候居然不打個招呼?」

    「誰說我沒打招呼。」孫尚香趴在地圖上,頭也不回地說道:「再說了,她哪裡照顧我了,她是嫌我壞了她的好事。所以特意把我趕到房陵去的。本來就沒安什麼好心。」

    「好事,什麼好事?」曹沖有些意外的問道。

    「你不知道嗎?」孫尚香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你那個心腹劉大人三天兩頭往我嫂嫂那兒跑。你連這都不知道,也真夠糊塗的。」

    「子初先生?」曹沖真有些意外,劉巴往大喬那兒跑幹什麼?

    「跟你說了也白說,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孫尚香撇了撇嘴,扭過頭繼續看地圖:「劉大人估計是看上我家嫂嫂了,有事無事去獻慇勤,就算是前些天忙成那樣,他也沒少去,我嫂嫂看我在他們眼前不方便,所以才讓劉大人跟你說,要你帶我去房陵打仗的。我正好也覺得在襄陽無聊,還不如跟你去房陵轉轉,看看你是怎麼練兵的。」

    「哦——」曹沖恍然大悟,原來這裡面還有這回事,怪不得劉巴來說地時候,有些吞吞吐吐的,敢情是覺得孫尚香是個電燈泡啊。他想著想著,笑了起來:「這個劉子初,膽子不小啊,居然在我眼皮底下玩這麼一手。」

    「這關你什麼事啊。」孫尚香頭也不抬地說道:「劉大人是你的屬下,又不是你兒子,他喜歡誰關你什麼事啊。他是單身,我嫂嫂也是單身,他們願意好是他們的事,你可管不著。」

    曹沖微笑不語,他看著聚精會神看地圖的孫尚香,打量了半天笑道:「你這麼喜歡打仗?」

    「喜歡。」孫尚香應道:「我從小就想和大郎一樣做個將

    「這麼說你嫂嫂叫你虎妞也沒冤枉你,你父親號稱江東猛虎,你大兄號稱小霸王,都是威名赫赫,不知道你這個虎妞有沒有這方面的天份。」曹沖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招呼鄧艾拿過幾張地圖來鋪在案上:「這是上庸的防務圖,如果讓你領兵,你準備從哪裡出發,要用多少人馬,用什麼方法,多長時間可以拿下上庸?」他又招呼鄧艾道:「士載,你也別忙活了,一邊坐下看看孫大將軍調兵遣將。」

    鄧艾笑著應了一聲,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了案上的文書,屈腿跪坐在一側,眨巴著眼睛,在曹沖和孫尚香臉上掃來掃去,含笑不語。

    「小屁孩,看什麼看。」孫尚香虎起臉瞪了一眼鄧艾,轉過頭對曹沖討好地笑道:「我如果說好了,你讓我帶兵去打上庸,行不行?」

    「說好了再說。」曹沖擺了擺手:「先讓我聽聽你這幾個月有沒有長進,別再搞什麼左飛陣右飛陣地假把式來騙人。」

    「喂,你別這麼說好不好,左飛陣右飛陣是我從雁行陣裡變化出來的,怎麼在你地嘴裡一文不值啊。」孫尚香不高興的撅起嘴,捏緊了拳頭,要不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曹沖的對手,說不定就要撲上去揍他兩下了。

    「我知道你地左飛陣右飛陣。不就是左右開弓的組合拳嗎,何必搞那個玄乎玄乎的名字嚇唬人,我可告訴你,名字好聽的一邊都不實用,越是簡潔明的越有效果。」曹沖不屑的擺擺手,指著地圖說道:「快說你打算怎麼攻上庸。從軍糧運輸開始。」

    孫尚香被他一眼看出玄機。喪氣了嚥了口唾沫,咳嗽了一聲,仔細打量著地圖,掰著手指頭計算了一陣。開始謹慎地講述自己地預想,緊張得就跟臨場考試一樣,而且是一個學生兩個考官。

    見曹沖的大船漸行漸遠,消失在水天之間,荀文倩將荀悅請上了車,調頭回城。荀悅看著路邊行色匆匆的路人,微笑不語。荀文倩看著他臉上的氣色漸好,也是喜不自勝。招呼著荀小青將車上溫著地樗酒取了出來,斟了一小杯遞給荀悅:「從伯。喝點酒竄竄身子,這天氣冷了,你可得注意點身體,別聽倉舒的到處跑,等開春了再看也不遲吧,反正你要在襄陽住上幾年。」

    荀悅笑了,意味複雜的歎了口氣:「倉舒這車確實是舒服啊,又寬敞又平穩。這兩匹拉車的馬也是神駿。只怕天子看了也要眼饞。」

    「他啊,最相信聖人的一句話就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荀文倩故意板著臉,眼中卻露出一絲掩蓋不住的笑意:「聖人取義,他卻是先取利。在從伯面前居然還那麼振振有辭,說得天經地義似的,我說他是言偽而辯,他還不服呢。」

    荀悅搖著頭笑了,他放下酒杯,品味了一番清香,這才說道:「文倩,他在我面前振振有辭,其實是因為他沒把我當外人。這些話都有違背聖人經義的,要是外人聽到了,自然有損他地聲望,他沒瞞著我,說明他是真的想實現他地宏願,可又覺得糊塗,這才要跟我論個明白。」

    荀文倩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荀悅,彷彿有些不認識他似的,和曹沖爭論的時候,這老頭吹鬍子瞪眼睛的,辭鋒尖銳,咄咄逼人,在他的嘴裡,曹沖簡直就是個要謀權篡位的強臣,怎麼在背後卻對他評價這麼高,看老頭這樣子,似乎很開心啊。

    「你不要這麼看我,我們並不是水火不容,而是求同存異。」荀悅笑道:「其實我們的目標是想同地,只是選地路子不一樣而已。」

    荀文倩來了興趣,整了整衣衫,向荀悅靠了靠說道:「那你跟我說說,你們怎麼個求同存異。」

    荀悅饒有趣味的看著荀文倩,打量了她半天才笑著說道:「文倩,倉舒說得對,你在經國權謀地實務上很得你父親的真傳,但在思辯的虛務上還有點局限。」

    荀文倩嫣然一笑:「所以才要向從伯請教啊。」

    荀悅點點頭,看著外面在晨光中如煙似霧的樹枝,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聲音飄渺得如幻夢一般:「文倩,你還記得埋在我荀家祖墳中的何伯求嗎?」

    荀文倩想了想,點了點頭:「記得,不過父親從來不跟我說這個人。我一直覺得奇怪,這個何伯求怎麼會埋在我荀家的祖墳中,隱約聽兄長們說過,他是個黨人,具體的情況兄長也不說。」

    「何伯求是個黨人,是個名士,是個劍俠。他是南陽襄鄉人,少時遊學洛陽,與郭林宗、賈偉節等人交好,顯名太學。熹平九年第一次黨錮之禍起,李元禮等人被誣入獄,何伯求領太學生請命,援救李元禮。永康元年,孝靈桓帝即位,李元禮、陳仲舉除奸不成,反為所害,何伯求逃出洛陽,隱變姓名,聯絡汝穎名士,就是那時候和你父親成為至交,你父親不惜傾盡家財,資助何伯求……」

    荀悅眼神迷離了,他從桓帝年間的第一次黨錮之禍開始講起,把荀家如何在陳的引導下,由一個地方豪強一躍成為士族精英,並成為如今舉足輕重的世家大族,講他們當初如何受宦官迫害,如何對漢家王朝失望,在暗中保護被朝庭通緝的黨人,荀爽在京城和何等人密謀刺殺董卓。這些事情荀文倩有的是偶有耳聞,有地是根本不清楚。聽得她驚駭莫名,她沒想到自己的家人居然也做過這麼多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個遍注群經的從祖荀爽居然在注易經時鼓吹改朝換代,並與黃巾張角有過學術上的交流。

    「這……」荀文倩不知說什麼才好,挺直了身子,緊張的看著侃侃而談地荀悅。覺得眼前這個從伯一下子陌生起來。她張了幾次口。都又閉了起來,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你從祖慈明先生隱居漢水之濱十幾年,就在這襄陽向西地武當,當年的草廬不知還在不在。」荀悅長歎了一聲:「當然我跟著他隱居。除了你父親,誰也不知道我們在哪兒,連張角來拜訪,都是你父親帶著來的。誰又會想到三十年後,張角成了幾乎顛覆大漢的罪人,而我們荀家卻成了大漢忠臣,為了這搖搖欲墜地大漢江山費盡心機。天意,真的不可捉摸嗎?」

    「那……從祖歷次辭官不就。董卓亂政他卻接受了司空之位,是不是……」荀文倩說了半。有些不敢往下說了。荀爽是荀氏八龍中最有才學的一個,多次被舉薦為官,但他都沒有接受,一心著書做學問,董卓廢少帝,立當今天子,他去接受了董卓的任命,作了甘陵相。在上任的路上又接到改任光祿勳的詔命。到洛陽沒幾天就任了三公之一的司空,他前後的變化一直讓荀文倩不解。今天終於有機會問一問這個和荀爽走得最近地從伯的看法。

    「不錯,當時是對董卓有所希望,可惜他只是個只知殺戮地凶人,不僅沒有振興大漢的希望,反而在病入膏肓的大漢身上狠狠斬了一刀,險些將大漢的社稷就此斷送,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所以你從祖才振衣而起,與鄭議郎(鄭泰)、種侍中(種緝)、伍越騎(伍瓊)、何伯求還有公達等人密謀除奸,可惜舉事之前你從祖病卒,伍越騎刺殺董卓失手身死,鄭公業(鄭泰)脫身東歸袁公路,公達與何伯求被捕,如果不是王子師(王允)相救,只怕公達現在已經……唉,好險啊。」

    荀悅想起當年的險情,感慨萬千,當年他正當壯年,跟隨荀爽起事,失敗後間行歸鄉,隨後見識了關東連綿十數年的戰亂,看著一個個當年為理想奔走的人開始為了私利廝殺,特別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兄弟不顧天子在長安被李等欺凌,只想著爭權奪利,妄圖建立他們地袁氏江山。年輕地熱血冷了,衝動少了,慢慢的回想當初地所作所為,他覺得很迷茫,不知道他們這麼做是在救大漢,還是在毀大漢?

    「建安元年,天子東歸,我們曾以為天子在曹操的輔佐下,大漢又有機會再一次中興,所以我奉天子之命寫了漢紀,想為大漢再次中興提供點借鑒,沒想到建安十年袁紹身死,河北平定,曹操的舉動就有了變化,對天子也不那麼恭敬了。前年他平定柳城,北方初定,看起來是大漢又恢復了生機,其實我知道,大漢的火已經快熄了,快要被那撲天蓋地的黃土壓熄了。孔文舉死了,其實他的心早就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所以寫完了申鑒之後辭官還鄉,你寫信讓我到襄陽來,我也只是學一學聖人,知其不可而為之罷了。」

    荀文倩默然無語。

    「倉舒說我的書前後不一致,正是一語中的。時過境遷,人的思想怎麼可能一致呢,當年的熱血,早就冷啦。」荀悅長歎一聲,結束了他的講述。荀文倩適時的將酒杯遞到他的手中,荀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老淚縱橫。

    「那從伯覺得,你和倉舒的分歧能有解決之道嗎?」

    「當然會有,因為我們的目標一致。」荀悅肯定的說道,他指著路邊一間草屋前抱著孫兒笑著的老嫗:「我們都是要讓百姓能這樣開心的生活下去,有了這個共同目的,其他的手段不同都是可以協商的,倉舒說得對,再好的想法如果不能實現,那都是一句空話。」

    荀文倩抿著嘴笑了:「從伯,我請你到襄陽來,是希望你能幫我說服倉舒,沒想到你卻被倉舒說服了。」

    荀悅也含著淚笑了:「這不是誰說服誰,是誰說得有理。就聽誰的。」

    劉巴和龐統坐在一輛車裡,跟在荀文倩地車後不遠處,兩人有滋有味的喝著酒,談笑風生。龐統瞟了一眼身後大喬夫人的馬車,打趣道:「子初,你好大的膽子。這大喬夫人可是丞相大人的。你可別玩火。」

    劉巴皺著眉頭,苦著臉:「她去了一趟鄴城,連丞相大人的面都沒見,丞相大人又不是那種不開通地人。應該明白她地意思了吧。他能夠一聲不吭的放她回襄陽,公子還是對她這麼客氣,我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你也不能暗渡陳倉啊,總得先跟公子說一聲,將來就是有些麻煩,也好由公子幫你緩和一下。萬一風聲傳到丞相大人耳中,公子卻還蒙在鼓裡,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了啊。」龐統好意的提醒道。

    劉巴點點頭。得意地一笑:「所以我勸公子把孫虎妞帶走了。」

    龐統一愣,立刻輕聲的笑了起來。指著劉巴怪笑道:「原來我白替你擔心了,你早有打算,這一招投石問道用得好。」

    「好說好說。」劉巴拱手笑道:「我們還是別說這個了,你過些天又要出發了,對這位仲豫先生,你可想好對策了?別讓他把公子的心說亂了,壞了公子的大事。」

    龐統搖搖頭:「你過慮了,公子什麼時候被人說亂過。再說了。荀仲豫也不是迂闊之人。你看他說的那些話,跟那些整天埋首經文的酸儒有哪一點相似?他罵宋仲子等人是狗屁不通。只知咬文嚼字卻不通世務,搞錯了聖人的本意。荀慈明遍注群經,他卻著漢紀,不正和公子常說的以史為鑒暗通嗎?」

    「嗯,說起來也是。」劉巴笑了,「還是你想得透,我是白擔心了。」

    「呵呵呵……」龐統也笑了:「你和公子正相反,公子是大事不糊塗,細務上要我們提醒一二,你呢,最近卻是細務辦得極好,大事上卻有些糊塗了,莫不是美色當前,一心二用了吧?」

    「慚愧慚愧。」劉巴有些尷尬地一笑。

    龐統和劉巴開了一陣玩笑,收住了笑容:「子初,關中的戰事還沒起,這大批地糧草已經起運了,荊州今年的收成雖然不錯,但也不能無限制的交給他們糟蹋,這些可是公子的家當,還要留著打益州、打江南用,你這個管家可不能大意。公子有些事情不好出面,你要抓緊,曹子平這手腳是不是也太大了些,當真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嗎?」

    劉巴瞟了龐統一眼:「這個我心裡有數,曹子平在襄陽呆不了多長時間了,暫且讓他快活一時。倒是你們取上庸、西城,務必要小心從事,時間上要把握好,不能太早了,也不能太遲了。」

    龐統哈哈大笑,拍了拍劉巴的肩膀:「只要子初的糧草軍械不短缺,什麼時候取漢中全在我等掌握之中,我說子初,取了西城之後公子要搞什麼招標,你可別把價格提得太高,搞得我們沒得賺頭。」

    劉巴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舉起酒杯了一口:「你好好打你地仗就是了,我什麼時候這麼做過,公子都說了要雙贏,只要你們信守承諾,能富且仁,公子就保你們和氣生財,平平安安。價格多少又不是我隨口說地,都要根據實際情況來測算,最後還要公子點頭,你要想撈點便宜,跟公子直接說不是更好,何必在我們面前哭窮。」

    龐統搖搖頭,擺了擺手道:「就知道是這個答案,說了也白說。別的不說了,拿下上庸,安排我家兄長去做上庸長吧,這個不難為你吧。」

    「這個你放心。這次交賦稅,你龐家和蔡家一樣,起了很好地帶頭作用,公子已經吩咐過了,要有來有往,既要有雷霆之威,也要有雨露之恩。山民兄論能力、論資歷都是上上之選的,做個上庸長綽綽有餘。」劉巴點點頭說道:「什麼時候上任,就看你們什麼時候拿下上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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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二節 上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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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正率孟達諸將出鐵家大寨十里相迎。鐵家頭人鐵心一見曹沖就滿面笑容的迎了上來,雙膝跪倒在曹沖腳前,雙手抱著曹沖的腳親吻了兩下,搞得曹沖很是受用。

    「鐵頭人,請起請起。」曹沖連忙扶起鐵心,「何必行此大禮,曹沖承受不起啊。」

    「承得起,承得起。」鐵心的臉上笑開了花,嘴都合不攏:「受公子的恩典,我不僅佔了這申家大寨,兒子還做了荊山軍的司馬,是朝庭的官員,如今我鐵心在這方圓數百里、大小幾十個寨子裡很有面子啊。今年的收成不錯,每個寨子都開心得很,我這鐵家大寨更是大豐收,公子派的那些商客又經常在山下休息,就是茶水錢、住宿錢我都賺了不少,今年的冬天好過啦,好過啦。」

    曹沖一聽,也很開心,和鐵心並肩上了抬椅,由四個健壯的山民抬著上山,一邊走一邊聽鐵心講述今年山民的收成情況,不時的笑上兩聲。鐵心十分開心,比起第一次見到曹沖時更輕鬆了許多,兩人談笑風生,一路笑聲不斷。

    孫尚香坐在後面的一個兩人抬椅上,覺得這種乘坐工具什麼新奇,兩邊的山中風光也極優美,咧著嘴開心無比,還是外面好玩啊,襄陽雖然熱鬧,可天天看著,也實在沒什麼意思,哪有這山裡有趣。她聽著前面曹沖和鐵心說話,樂不可支,這鐵頭人鐵頭人的聽得多了,她總覺得鐵心那黑乎乎的腦袋也像是鐵做的了。

    「小姐,你注意一點,別給公子丟人了,一點也不講究。」扶著抬椅的孫顰見孫尚香呲著牙一直在樂,不禁有些擔心的提醒道。

    「多事,開心還不准笑啊。」孫尚香白了她一眼。得意的顛著腳。孫顰撇了撇嘴,撅著嘴不吭聲了。

    法正在襄陽的時間不長,又一直忙著協助曹沖整軍。對孫尚香是什麼人不太瞭解,對這個一點女容也不講地女子很是奇怪,他拉過許儀問道:「正禮,這是誰啊?」

    許儀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孫仲謀的妹妹,本來許給劉玄德的,被我們劫了來,後來孫仲謀就順勢把她獻給公子了,算是個沒過門地妾。」

    「一個妾,還是沒過門的。就這麼囂張?」法正不解的睜大了眼睛。

    「這還叫囂張?」許儀笑道:「她在襄陽可是一霸,比現在囂張多了。你聲音小點,被她聽見了可沒好處,公子寵著她呢。」許儀附在法正耳邊。將孫尚香入營以來的豐功偉績講了一些給法正聽,聽得法正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我的印象中,只有她辱罵永年那一次被公子訓斥過。」許儀拍拍法正的肩膀,表示友情提醒。

    「多謝多謝。」法正感激不盡,立刻收起了輕視之心。娘個皮,不光是個母老虎,還是個牙尖嘴利的母老虎,還是少惹她為妙,看那二十個女衛走路的姿勢就知道。手底下只怕不差,自己不是她們的對手。

    鐵家大寨靠近上庸。上庸是古庸國被秦楚所滅之後的殘部所居之處,民風彪悍,好鬥地性格從荊山軍砍腦袋掙軍功的積極性可見一斑。在為曹沖舉行的小型宴會上,鐵心一聽說曹衝要取上庸立刻請戰,願率鐵家五百精銳為前驅,他拍著胸脯說道,這是為了公子要求的保密性,他沒有把五千人馬駐在鐵家大寨地事情透露出去。所以其他的頭人都不知道。要是他們知道公子要取上庸,卻不讓他們幫忙。他們一定會很生氣的,對他們庸人來說,這是看不起他們。

    曹沖聽法正說過才知道,原來這些蠻人就是成語庸人自擾中所說的庸人後裔,所以對他們自稱是庸人倒也沒有太感意外。他見鐵心一副不帶我玩就翻臉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鐵頭人,這次取上庸確實有保密,其他的頭人就不通知了吧,等需要的時候,我一定相求。至於你嘛,我們就不必見外了,你帶著人為大軍前驅,和荊山軍一起行動「謝公子。」鐵心樂得合不攏嘴,一舉手,一大杯酒就灌進了肚子,他抹著鬍鬚上的酒水說道:「公子放心,我一定聽從許校尉的指揮,絕不會誤了公子的大事。」

    第二天,曹衝去看了仿成固城而建地城牆,大感滿意,對法正說道:「孝直,攻防演練得怎麼樣?」

    法正笑道:「攻城守城,還是以郝伯道最拿手,將軍還是問伯道更直接些。這些天演練,就屬他勝率最高了。」

    郝昭連忙謙虛道:「先生過獎了,我手下的鐵甲軍戰鬥力強悍,打起來當然要佔些便宜地,並非是我的功勞,換成誰來指揮鐵甲軍,勝率都要高出一些的。」

    孟達在一旁笑了:「伯道,你可不能這麼說。鐵甲軍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有數,正禮估計還行,換成我去指揮鐵甲軍,只怕他們都不聽我的,照樣還是敗仗,你能把鐵甲軍指揮得如臂使手,這個本事就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我看你和前任黃將軍已經是伯仲之間了。」

    「過獎過獎,我豈敢和黃將軍相提並論。」郝昭連連擺手。

    「你們都別謙虛了,就在我面前打一場不就是了。」曹沖提議道。

    眾人一聽,摩拳擦掌紛紛請戰。曹沖也不客氣,在旁邊擺上了酒菜,一邊看著許儀孟達等人輪番較量,一邊就著山貨品起了小酒。那邊打得熱火朝天,這裡說得熱火朝天,身後的孫尚香和大雙小雙也跟著大聲叫好,拍著巴掌叫個不停。好在鐵家大寨上全是蠻人,沒有講禮的儒生,要不然曹沖地臉面算是丟得乾乾淨淨。

    三隻部隊輪番較量了一陣,曹沖很是滿意,看樣子這三支人馬對攻城都有了些心得,掩護、上城、爭奪都搞得有聲有色,動作簡潔而有效,攻防轉換很是快捷。守方雖然有地利優勢,卻不敢掉以輕心,一個疏忽就可能失守。

    「不錯。看來這些天你們下了不少功夫。鐵甲軍自不必說,他們地攻城經驗本來就比較豐富,荊山軍和益州軍卻是長於野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攻城要點掌握到如此地步,子敬和正禮功勞不小,文敬(張奮)地攻城器械做得也很實用。」曹沖滿意的對圍過來的眾將說道,特別對著張奮笑了笑,轉過頭又朝著鐵心舉了舉杯:「當然鐵頭人地大力支持是首功一件,曹沖在此謝過。」

    「公子客氣,公子客氣。」鐵心滿心歡喜的舉杯。

    數日後。張松派人送來消息,曹丕集結重兵在潼關外與馬超對峙,關中叛將應馬超和韓遂相邀,紛紛帶著自己的人齊聚潼關。要與曹軍決一死戰。曹丕用徐晃之計北渡蒲坂津,繞道渭北,再渡渭水,在潼關背後紮下大營,堵死了馬超等人地後路。馬超與韓遂後路被截,只得出關而戰,失去了潼關險要地利,再加上近十萬大軍的糧草消耗驚人,先期的儲備不足,已經陷入不得不戰的困境。

    張松最後建議曹沖。立刻奪取上庸、西城,威脅關中。在潼關分出勝負之前拿下漢中。

    「好笨的馬孟起。」曹沖搖了搖頭,將情報遞給法正。他本以為曹操沒有親自出征,憑著錦馬超的勇悍和韓遂的老謀深算,拿下曹丕應該沒有問題,至少可以讓曹丕頓兵潼關,不得前進。沒想到歷史還是按照自己記憶中的重演了,馬超和韓遂被人抄了後路,只是不知道賈詡沒有跟著去。離間計還會不會有誰用起來。

    不過這也難說。那個司馬懿玩起陰謀來,只怕不比賈詡差。聽消息裡說。雖然曹仁是安西將軍,可這次作戰的好多主意都是司馬懿和那個吳質想出來的,可見江山代有才人出,玩陰謀地從來不缺人。曹沖暗自歎息。娘個皮,當時就應該一刀把這個司馬懿給砍了,那個虎士真是傻乎乎的,壞了老子的大事。

    「將軍,既然如此,我們還是立刻去取上庸吧。」法正看完了情報沒有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

    「嗯,傳令襄陽,讓士元帶著劉磐部立刻出發,襲肅就不要帶了,讓他配合劉大人守城。」曹衝下達了命令,「通知鐵頭人和眾將,立刻前來議事。」

    「諾!」法正應了一聲,匆匆地出去了。他還沒回來,孫尚香卻匆匆的進來了,一臉的興奮:「要打上庸了嗎?帶我去吧。」

    曹沖看了一眼孫尚香穿的衣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穿上庸人的服飾了?」

    孫尚香到了鐵家大寨後,對庸人婦女的服飾產生了興趣,給她的女衛每人配了一套,天天露著胳膊、光著小腿在大寨裡晃來晃去,也不嫌凍得慌,耳朵上還掛了兩個碩大的耳環,脖子上套了個銀項圈,再加上她本身走路就快得帶風,猛一看和那些蠻女沒什麼區別。

    「這樣方便,打起仗來利索。」孫尚香抽了一下鼻子,搓著手跺著腳叫道:「你可說好的,這次打上庸帶我去的,我可不想呆在這鐵家大寨幾個月然後就打道回府。」

    「帶你去,不過你先把衣服換了,這麼多銀子穿在身上也不嫌重。再說了,這次要住在野外,山裡地寒氣可不是鬧著玩的。」曹沖揮揮手,哭笑不得地說道。孫尚香聽說要帶她去,歡叫一聲竄出了門,差點把匆匆返回的法正撞個大跟頭。身上的銀飾丁當作響,清脆的聲音還在曹沖耳邊迴響,人已經到了大門外。

    法正心有餘悸的看了門外一眼:「將軍,眾將馬上就到。」

    「嗯,你坐下吧。」曹沖頭也不抬,盯著案上的地圖。不大一會兒,郝昭和張奮第一個進了門,緊跟著孟達和許儀並肩而來,幾個人圍著曹沖的案幾團團而坐,又過了一會,鐵心大步進了門,一見眾人已經到齊,連連拱手,麻利的坐在給他留好地空處。幾個人在曹沖面前正好形成一個半圓。典滿和一個虎士扶刀而立,鄧艾和法正一左一右,拱衛在曹沖兩側。

    「諸位。這幾天鐵頭人對上庸地情況已經摸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多說,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由此向西過方城山,然後沿下庸溪而上,估計明天下午能到達上庸城南竹山,在竹山潛伏一夜,後天攻城。」

    曹沖簡明扼要的說了行軍路線,又說了到達竹山之後地幾個攻城方案和行軍過程中的注意事項,然後看著眾將說道:「諸位有何要補充地。或者有什麼問題,現在儘管提,出了鐵家大寨,就沒有機會了。」

    他這些天已經和眾人議過幾次。這次不過是將意見確定為方案罷了,眾人心領神會,無須再言,都搖搖頭表示沒有問題。

    「既然如此,那就分頭準備去吧。」曹沖一揮手,眾人轟然應喏,分頭而去。他們出門的時候,迎面遇上頂盔貫甲、全副武裝的孫尚香,不禁一笑。孫尚香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低頭打理了一下自己地盔甲。沒發現什麼問題,進了門看著曹沖說道:「他們怎麼都走了?」

    「事情說完了。當然要分頭準備了,難道還想在這兒吃晚飯?」曹沖一本正經的說道。

    「啊?」孫尚香喪氣的一屁股坐在席上:「我換個衣服的時間你就議完事了,也不等等我,我這可是第一次參加軍議呢,結果連一句話都沒聽著。」

    「誰讓你換個衣服也要換半天。」曹沖笑著說道:「別磨蹭了,要想隨軍行動,立刻去準備,明天一大早就出發。你可別再遲到了。」

    「放心。這次一定不會,明天天不亮我就起來看著你。」孫尚香一轱轆忙起來。剛要出門,想了想又轉了回來:「不行,我今天就睡在這裡了,免得你半夜出發,又偷偷把我甩了。」

    曹沖一聽眉開眼笑:「好啊好啊……」

    「別想歪主意,你離我遠點,我做夢會殺人的。」孫尚香眉毛一豎,示威的晃了晃手裡的長刀。上庸縣的縣長楊休是在睡夢中被人推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露出半個胸脯、臉色驚惶地小妾,又看了一眼窗戶紙,咂吧著嘴不滿的說道:「幹什麼?天還沒有大亮呢,這麼早叫醒我做什麼,昨天還沒餵飽你這狐狸精啊,讓大人我休息一會

    「大人,你還是快起來吧,外面來人了。」那小妾哭喪著臉,聲音顫抖的推著楊休肥胖的身體,推得他白花花地肉一陣晃動。

    「來什麼人!」楊休有些惱了,「上計的不是已經派走了嗎,這窮山惡嶺的有誰會來?太守大人嗎?他天天修身養性,從來沒有出過南鄭,哪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不是太守大人,是將軍大人。」小妾急得哭了起來。

    「將軍大人,哪來的將軍大人?」楊休不解的問道。

    「鎮南將軍大人。」外面一聲嬌喝,接著房門被人一腳「哐啷」一聲踹開了,呼啦一下湧進十幾橫眉豎眼、手裡捏著明晃晃長刀的人,屋外的寒氣隨著她們一起湧了進來,凍得楊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們是什麼人?」楊休一下子驚得坐了起來,向後縮了兩步,被子滑了下來,露出他鼓鼓的肚皮。那個小妾嚇得尖叫一聲,一下子躲在他的身後。楊休被門口一個人手中的刀光驚得瞇起了眼睛,睡意一下子全消了,他下意識地將小妾拉到自己的身前,顫抖著叫道:「來人……哪……」

    「我是鎮南將軍帳下……」孫尚香提著刀,大步進了門,分開兩腳很有氣派地站在楊休面前,得意的宣佈道,話說了一半又停住了,自己算是什麼身份好呢,總不能說我是鎮南將軍的小妾吧。她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大聲說道:「我是鎮南將軍帳下飛鳳營校尉孫尚香,你的上庸郡已經被我們接管了。」

    「飛鳳營?接管?」楊休聽著聲音有些不對,抬起頭睜開滿是眼屎的眼睛看了一眼得意非凡的孫尚香,才發現屋時這些人全是女人,而領頭的這個竟然是個絕色,不光模樣長得俊俏,穿著一身盔甲更是別有一番風味,他色心大起。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哪來的野女人,還想接管我地上庸郡?還是我接管了你吧。」

    說著,他居然忘了孫尚香手中血淋淋地長刀。推開那個小妾,色膽包天地站了起來,眼看著錦被就要從他地身上滑落,露出他鬆軟的肚皮,孫尚香黛眉一豎,刀光一閃,長刀已經割斷了楊休地脖子,她看也不看驚愕的楊休,轉身就走,刀尖順手挑起旁邊的一堆衣服。罩在楊休光溜溜的身上。楊休捂著脖子,像只垂死的雞一樣咯咯的叫著,翻身倒在錦被之中,脖子裡流出的血很快就將錦被染紅一片。那個小妾捂著嘴。瞪大了眼睛,聲音只在咽喉裡咕咕的想著,卻不敢發出一聲叫喊。

    「穿好衣服,跟著出來。」孫顰紅著臉,眼神避開楊休醜陋的身軀,用手中的長刀指著小妾喝道。

    孫尚香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新鮮空氣,心情舒暢,抬手將手中的長刀在一個已經氣絕的小吏身上擦盡了血跡,還刀入鞘,舉起雙臂大呼一聲:「痛快!痛快!」

    曹沖帶著法正和鄧艾大步進門。正聽到孫尚香那一聲大呼,不禁笑道:「什麼事這麼痛快?」他話沒說完。看著滿院地屍體就皺起了眉頭:「這都是你殺的?」

    「不是。」孫尚香一口否決:「我沒趕上,才殺了兩個。」

    曹沖瞥了一眼一臉遺憾的孫尚香,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庸長楊休呢?」

    「死了。」孫尚香朝房裡努了努嘴,不屑的說道。

    「你殺的?」曹沖哭笑不得。

    「這個老畜生,一把鬍子了還娶個十幾歲的小妾,看到本校尉居然還色心大起,我不殺他殺誰?」孫尚香眉毛一挑,冷著臉說道。曹沖無言以對。進房一看就明白了。他歎了口氣,楊休你真是找死。居然敢調戲老子我的女人,就算她不殺你,老子也嚥不下這口氣。

    「算了,讓人收拾一下,我們先出去吧。」曹衝出了門,站在院子裡說道:「孝直,你立刻通知士元,讓劉磐在船上待命,龐山民立刻趕過來,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上庸長了,立刻上任。」

    法正應了一聲,向一個傳令兵吩咐了一聲,那個傳令兵小跑著出了門。沒到半個時辰,龐統和龐山民帶著幾十個人匆匆趕到縣府門口,看著面前抱著頭蹲在地上的縣兵和一臉無聊的荊山軍,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地驚訝。他趕到曹沖面前,有些不敢相信:「將軍,這仗……打完了?」

    「打完了。」曹沖明白他的心情,點點頭表示他所看到地都是實情,並非夢境。他看了看跟在龐統身後同樣一臉驚詫的龐山民:「龐縣長,這裡就交給你了。」

    龐山民連忙拱手施禮:「謹遵將軍命。」

    曹沖和龐山民交待了幾句,留下一些士卒給他,然後立刻跟著龐統帶著人離開了上庸縣城,不少剛剛起床的上庸縣民看著匆匆撤去的陌生軍隊,驚慌不已,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直到新任上庸長龐山民請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到縣府議事,城中已經換了主人的事情才慢慢為人所知。

    「將軍,這次攻城怎麼這麼快,是哪位的妙計?」龐統含笑問道:「是孝直麼?」

    法正捏著鼻子搖搖頭:「不是我出的主意,是她。」他說著,朝著身後昂首挺胸、眉飛色舞、左顧右盼地孫尚香努了努嘴。龐統看了一眼他地身後,壓根兒沒有想到孫尚香,他甚至直接漠視了孫尚香,看到了孫尚香身後面色平靜的郝昭:「是伯道?」

    「是我!」等著人誇地孫尚香立刻急了,一步跨到龐統面前,指著自己的鼻子衝著龐統大聲吼道:「是我出的主意,才輕鬆拿下了上庸城。」

    「你?」龐統被狂怒的孫尚香嚇了一跳,連忙跨了兩大步趕到曹沖身邊,笑著問道:「將軍,真是她?」

    曹沖咧嘴一笑,肯定的點點頭:「真是她。我們在山裡研究怎麼攻城,她說不用費那多麼事,這上庸又不是什麼戰略要地,常年也沒有人來,估計守備不嚴,趁著黎明時刻那些換班的人迷糊的時候,衝下山去用簡易木梯直接攻城,肯定能成,結果真被她說中了,一舉得手。」

    龐統一聽,也目瞪口呆,他算來算去,知道取上庸不難,卻從來沒想過會是如此簡單。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20:42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三節 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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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我們先上船趕往西城,再論奪取上庸的戰功。」曹沖笑道,抬步要走。龐統卻一把攔住他:「將軍,要取西城,全從水路走不妥。」

    曹沖停住腳步:「士元有何高見?」

    龐統笑了:「將軍,上庸取得如此輕鬆,西城應該來不及得到消息,這裡近萬大軍如果全軍一起行動,只怕風聲走露,萬一漢中得到消息派來援兵,縱使他們救援西城不及,也會在成固增兵,於我軍不利。不如分頭行動,派一支部隊從此向西快速前進,再打西城一個措手不及。」

    曹沖用探詢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看向法正時,法正點頭道:「士元所說有理,我們是逆水而上,他們如果有援兵卻是順水而下,速度要快得多。而且此去漢中,不僅有西城,還有紫陽和安陽故城,他們如果層層設卡,我軍以下攻上,沒有優勢可言,能輕裝急進攻其不備,當然是最好不過。荊山軍和益州軍都善走山路,何不讓他們直接走山路直撲西城。」

    曹沖猶豫了一下,手一抬,鄧艾立刻拿出地圖鋪在地上。上庸到西城如果從堵水返回漢水,再逆漢水而行的話,要繞一個大彎,確實是繞了不少的路,如果走陸路,從直線距離看只有一半的路程,但問題是這裡全是山,沒有標出有路啊。「將軍,山中肯定有路,只是那些人沒有機會進入深山,所以畫不出來而已。」龐統見曹沖面露疑色,連忙上前解釋道:「鐵頭人對此地形熟悉,何不請他來問問。」

    曹沖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說道:「這些天太依賴這些地圖了。竟有些鑽了牛角尖,虧得士元提醒,要不然真是誤了大事。快,快請鐵頭人來。」

    鐵心很快就來了,他一聽龐統的話,立刻點頭道:「有小路。但比較難走,有的地方還要翻山越嶺,涉水渡河,荊山軍和益山軍還能走,將軍的鐵甲營恐怕就不行了。」

    曹沖沉思了一下。又問道:「如果從小路走,大概多長時間能到西城?」

    鐵心盤算了一下:「大概要三天。大隊人馬走,可能還要慢一點。五天吧。」他見曹沖有些不解,連忙解釋說:「如果只有一千人左右,那麼可以少帶補給。沿途的寨子就可以供應,速度就可以快一些,但人數太多他們就供應不上了,士卒們必須隨身自帶補給和帳逢,速度就要受些影響。」

    法正插嘴道:「如果我們隨後補足他們的損失,沿途最多能供應多少人地糧草?」

    鐵心掰著手指好好的想了想:「兩千人應該不成問題,人再多就不行了。」

    法正略一思索:「將軍,既然如此。何不讓鐵頭人帶兩千人先行。沿途就食於各個山寨,我們的船隊就在後面。到了西城再如數補還給他們就是了。」

    曹沖還是有些猶豫,這兩千人打西城,人數是不是太少了點?他正想著,龐統笑著說道:「鐵頭人,這裡都是你庸人的地盤,庸人勇猛善戰,何不一起去攻西城,到時候將軍再賞你們一筆,這個年豈不是更好過了。」

    「對啊。」鐵心一聽就拍掌大笑:「將軍,沿途各個山寨,也能湊出兩三千人,他們都可以自帶糧草,不用將軍費心,有他們一起去,西城一定能順利攻下。」

    曹沖略一思索,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由鐵頭人和荊山軍一起前往,所有參戰的山寨,等攻下西城後按功行賞,借用他們的物資,也一定如數奉還。士元,你對這裡比較熟悉,跟著走一趟吧。」

    龐統笑道:「這是自然。」

    他們商定停當,龐統正要拱手和曹沖告別,曹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把鐵心叫過來問道:「鐵頭人,你們這一路西去,可以什麼地名裡帶鳳啊,鳥啊之類地地方?」

    鐵心一愣,不明白曹沖是什麼意思,想了想道:「沒有。」

    「那就好。」曹沖暗自鬆了一口氣,揮手道:「那你們出發吧。」龐統等人雖然不解曹沖的用意,卻沒時間糾纏這些小事,和曹沖匆匆告別,帶著荊山軍很快就消失在房陵山中。

    劉磐帶著副將雷銅在船上相候,兩人有些無聊的蹲在船邊閒聊。他們從襄陽坐船連夜趕來,一心想著能趕上戰鬥,哪怕是能上去吼兩嗓子也好,沒想到船在堵水剛停穩,曹沖的傳令兵已經趕到了,上庸已經拿下了。

    劉磐唉聲歎氣,他有些埋怨劉琮,就是他拖拖拉拉的,結果耽誤了自己趕回襄陽地時間,整軍的機會錯過了,自己一下子從主力變成了後備,連新來地益州軍都不如了。他不時的瞟著岸上地路,手中的刀鞘一下一下的擊打著船幫,發出梆梆地聲音。

    「將軍,鎮南將軍打仗怎麼這麼利落,上庸雖小,可這天才亮啊,難道他們連夜攻城?」雷銅向劉磐挪了兩步,輕聲問道。

    劉磐看了他一眼,苦笑一聲:「公方,你不知道,將軍手下那些傢伙,哪個不是手腳麻利的,攻這麼個小城肯定是一鼓而下,說不定是進了城才吃早飯。你沒看到荊山軍在西陵城下砍腦袋的勁頭呢,比他娘的過節還來勁。」

    「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荊山軍。」雷銅也苦笑了一聲:「我還和許正禮交過手呢。」

    劉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撲哧一聲笑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雷銅的肩膀:「我都忘了,荊山軍去廬江支援過。不錯嗎,能在許正禮手下走一圈還一點零碎也不缺,武技不錯啊。」

    「慚愧,慚愧。」雷銅滿面通紅,「我是跑得快,不過我那二十個親衛。只跑回來兩個,***荊山軍在山裡跑起來跟狼一樣快,許正禮更是頭嗜血的豹子,一眨眼地功夫宰了我五個最凶悍地手下。」

    「哈哈哈……」劉磐放聲大笑,拍著雷銅的肩膀安慰道:「好啦,許正禮可是虎侯地嫡傳。將軍手下除了鄧奮威,他是第一高手,你遇上他還能活著已經很不錯了。唉,不對啊,你怎麼跟荊山軍打起來了?他不是去打江東軍的嗎?」

    「純屬誤會。純屬誤會。」雷銅連連擺手,不再談這個話題。他抬頭看到岸邊大隊人馬走來,連忙站起身來叫道:「將軍你看。他們回來了。」

    曹沖匆匆趕來,上了船立刻下令調頭沿堵水返回,轉道漢水西上。孫尚香有些興奮。第一次上戰場就立了一功,不僅出了主意,還第一個殺進了城內手刃了楊休,讓她有些抑制不住的開心。不過曹沖沒空聽她呱呱,再者這麼個小城對他來說也不值得呱呱,孫尚香見他沒什麼興趣一門心思的埋頭看地圖,不時的跟法正商量著軍事,只好拉著鄧艾一頓猛吹。鄧艾臉上帶著笑。眼睛瞟著曹沖的一舉一動。及時地將曹沖需要的東西遞到曹沖的手中,一面擺出一臉很敬佩的表情聽著孫尚香擺功。

    「好了。等會兒再吹,軍議了。」曹沖見孟達等人進了艙,抬起頭對孫尚香說道。

    孫尚香一聽軍議了,立刻收了嘴,眼疾腿快的坐在了曹沖旁邊,兩臂外展,雙手放在大腿上,背挺得筆直,不苛言笑,有模有樣地擺起了名將的譜。眾將一見她這副煞有其事地模樣,都忍不住的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只得扭過頭去強忍著。曹沖見眾人臉色怪異,不免有些奇怪,又見眾人眼神都在躲閃著他身邊地孫尚香,這才好奇的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差點笑出聲來,連忙抬手掩著嘴假咳了兩聲:「嗯……咳,別笑了,開會了。」

    劉磐和雷銅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孫尚香的模樣有些奇怪,卻不覺得有什麼好笑之處,他們茫然地看了看法正等人,轉過頭問曹沖道:「將軍,上庸打完了?士元和正禮怎麼沒回來?」

    「他們從上庸走山路去西城。」曹沖擺擺手,收了笑容說道:「我們從水路走,估計要落後他們兩三天,如果士元他們順利,我們到西城之後略作休整,就要繼續西進。子巨,公方暫時由我直接指揮,你的人負責糧草的押運,讓劉大人立刻把一萬大軍三個月的糧草運到西城,告訴蔡都督,所有的戰船都別閒著,全部用來運糧,爭取在本月底把要用的糧草運完。」

    劉磐一聽就喪了氣,上庸沒撈著參戰,本來還打算在西城能有機會,這下好,乾脆成了押糧隊了。反而是雷銅這個新來的倒跟著了曹沖。他有些不開心的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曹沖見他神情不對,感覺到了他地不快,立刻收起了笑容,不高興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面沉如水:「子巨,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可不是小事,別以為一定要上陣廝殺才是大事。這一萬人地糧草直接關係到能不能順利的取下漢中,影響到後面的戰事能不能順利,你帶兵十幾年了,連這個也不知道,怎麼還鬧情緒?你一個帶兵的如果有情緒,手下的人還怎麼帶?」

    劉磐被他說了個大紅臉,駭然心驚,一想自己確實有些太孩子氣了,連忙拱手應喏:「劉磐領命。」

    「嗯。」曹沖點點頭,緩和了語氣:「你不要急,仗有你打的,不過你不能懈怠,出了差錯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劉磐臉一紅,低頭不語。

    見劉磐突然之間挨了批,孟達等人都有些吃驚,一個個繃緊了臉不敢再嬉皮笑臉的。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孫尚香見了不禁有些意外,挺直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塌了下來。曹沖緩和了一下臉色,和眾人商議了半天,安排好了隨後各人的任務,這才結束會議。孟達等人恭謹的依次退出了船艙,曹衝將法正留了下來,兩人低聲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法正連連點頭,告辭而去。

    見眾人都走了。孫尚香也站起身來,猶豫著不知是走是留。曹沖擺擺手,淡淡的說道:「你坐下吧,回去反正也無事,不如我們說說話。」

    「諾!」孫尚香怯怯的應了一句,重新跪坐在曹沖面前。低頭不語。曹沖見她如此安靜,不禁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撲哧一聲笑了:「你原來也有安靜地時候啊,這樣也挺好。」

    孫尚香乾笑了一聲,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曹沖。見他一臉調皮的笑容,這才輕輕出了一口氣。將心頭那股壓抑的情緒吐了出去,輕聲說道:「你剛才那樣子好嚇人。」

    「有什麼好嚇人的。」曹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嘛,客氣也要看在什麼方面,打仗不是兒戲。豈能任由這種個人情緒漫延。」他說著,提起茶壺給孫尚香倒了一杯茶:「你今天早上的策略不錯,有沒有興趣和士載一樣,在我身邊做些文書工作?」

    「我?」孫尚香笑了:「我能行嗎?」

    「應該沒問題,你有用兵的潛質,既然想當將軍,當然要從小事開始做起,在這裡做文書。可以接觸到行軍打仗地一應事宜。對你將來有好處。說不定能和士載一樣,成為縱橫沙場的名將呢。」曹沖淡淡的瞟了一眼鄧艾笑著。彷彿一個用兵多年的名將在指點後生,話說得自信而從容,不容置疑。

    「一個文吏能成縱橫沙場的名將?」孫尚香搖了搖頭。

    「這有什麼不可以。」曹沖笑著:「樂折衝當年就是父親手下地一個文吏。」

    「你……」孫尚香猶豫了一下:「你不怕我成了名將,以後會跟你對陣沙場?我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回江東還是回江南?」曹沖撇了撇嘴笑了:「你家二郎既然把你送給了我,就沒有人再敢要你。我可不是劉備那個大耳賊,老婆被人搶了連個屁都不放。當然他也不會有機會,蔡都督在襄陽正在全力造船,不用五年,水軍必成,我就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

    孫尚香撇了撇嘴,剛要反駁兩句,曹沖抬起手攔著她,衝著鄧艾點了點手指:「將江南剛傳回來地那份諜報拿來。鄧艾應了一聲,打開旁邊的小櫃,抽出一頁紙交到曹沖地手裡。曹沖看了一眼,將紙倒過來推到孫尚香眼前,歎了口氣說道:「剛收到的情報,你二郎又嫁了個妹妹給劉備,是孫幼台(孫靜)的女兒,劉備以她為夫人,甘氏……死了。」

    「不可能,幼台叔只有一個女兒,比我還小四歲呢。」孫尚香來不及去看情報,突口而出。

    曹沖沒有回答她,只是搖頭不語。孫尚香叫了兩聲,又覺得曹沖沒有騙她地必要,低頭看了兩遍手中的情報,面如死灰,一想著那個比自己還小的從妹成了自己的替代,心中五味雜呈,不知如何說才好。呆坐了一陣,端起已經涼了的茶一飲而盡,起身走了。

    曹沖看著她的背影,什麼也沒說,只覺得口中的茶有些無趣。他招呼了一聲:「大雙,小雙,拿酒來!」

    大雙小雙應了一聲,抹著淚低著頭從後面走了出來,一個端著酒壺,一個端著鐵心送來的山貨,擺在案上。曹沖看了一眼大她們泛紅地眼睛,知道她們聽到甘夫人去世地消息心中難過。他自己心裡也忽然升起一種莫名的煩躁,一句話也不想說,端起酒壺來就往嘴裡倒,滿案地山貨基本沒動,沒多長時間就喝得暈乎乎的。他軟軟的倒在席上,將頭枕在大雙的腿上,瞪著腥松的眼睛,仰面看著大雙羞紅的臉頰,啞著嗓子笑了一聲:「醉臥美人膝,醒握殺人劍,快哉快哉!」

    沿漢水上行五日後,曹沖接到了龐統送來的消息,他帶著荊山軍在山中急行三日,沿途不斷有被鐵心說動的山民加入,到達西城裡已經有近六千之眾,鐵心帶著人混進了西城,夜間打開了城門,龐統基本上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西城,比取上庸還輕鬆,他讓鐵心留下幾百山民控制西城,自己親率大軍西進,要求曹沖立刻趕到西城坐鎮。以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曹沖大喜,帶著人加速前進,數日後到達西城,守城是個熟人,就是那個和鐵勒一起拿下劉質的黑魚兒的父親黑木。他帶著幾個頭人熱情的將曹沖迎進城去。曹沖在不大的西城裡轉了一圈,十分滿意,這些山民居然沒有把城中洗劫一空,看來龐統和鐵心是做了不少工作的。他將黑木等人請到縣府內,好生款待了一頓。然後統計了各個山寨出地人手,消耗的糧食。用隨後劉磐運到的軍糧一併償還,又將西城的戰利品撥出一部分分給他們。黑木等人大喜過望。感激不盡,有些人心滿意足帶著糧食和犒賞回寨去了,有的人留了下來。要協助曹沖打仗。曹沖從中挑出近千人的精銳,交給黑木統一指揮作為嚮導,隨軍前進。

    曹沖在西城呆了幾天,就又出發了,他把劉磐留在了西城,走之前特地關照他,西城是他攻漢中地根據地,襄陽運來的大量物資將會存在這裡。這些山民不是什麼善人。千萬不要被他們一時的友好所蒙騙,萬一有幾個見錢眼開頂不住誘惑的。搶了就跑,躲到山裡你也抓不著,損失點物資是小,這前面的幾千人可就危險了。

    劉磐連連點頭,拍著胸脯說沒有問題,最後陪著笑提了一個小小地要求,等新任縣令來了,他能不能在留下足夠的人手之後,帶一部分人參與攻打成固地戰鬥,哪怕帶著親衛營去也行。

    曹沖笑了:「你放心,一定等你來。不過你要是丟了西城,可別怪我不認你。」

    劉磐大喜,一拍胸脯:「西城少一塊磚,將軍拿我的人頭去補。」

    曹沖搖了搖頭,用力捶了一下劉磐閃亮地胸甲:「子巨,我不要你的人頭,我要你好好守著西城,跟著我縱橫天下,將來拜將封侯,博個封妻蔭子,位列雲台。」

    劉磐一愣,嘩啦一聲抱拳施禮,單腿跪倒:「劉磐謹遵將軍命!」

    曹沖拍拍他的肩,轉身上了船,孫尚香和鄧艾正一左一右地跪坐在他的案旁,輕聲商量著什麼,手中不停的忙活著,將紙筆書籍地圖放在該放的位置。小雙有些不樂意的跪坐在一旁,不時的瞟一眼忙碌的孫尚香。

    曹沖有些不解的看了她們一眼,理順衣服坐下,小雙一見他坐下,連忙挪過來放好茶杯,轉身剛要去提茶壺,孫尚香已經伸手從炭爐上提起了茶壺,嘴裡叫著:「小心,小心,別燙著。」手一傾,一道碧綠地水柱飛出,轉眼間向案上地兩隻茶杯中注了半杯清茶,滴水不濺。

    「好功夫!」曹沖不由得讚了一聲,有些意外的看了今天特別勤快地孫尚香一眼:「什麼時候學就這本事了?」

    「哪裡,天天侍候著嫂嫂喝茶,又沒事做,就練了這手了。」孫尚香抿嘴一笑,湊近了輕聲問道:「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曹沖一樂,端起茶杯了一口,點頭說道:「嗯,你說。」

    「為什麼催得那麼急,一定要在月底之前把需要的糧草全部運到西城,你看這麼大的數目,時間安排得非常緊張呢。」孫尚香拿過一份公文,指著上面的數字說道:「我看這些運輸量,只怕所有的船一齊用起來,也要起早貪黑才行呢。」

    曹沖詫異的打量了一下她,咧嘴笑了:「有前途,這才一天功夫就有這麼大長進,確實有潛質。這個士載沒講給你聽?」「他不說。」孫尚香撅起嘴說道:「他分明知道,卻說不知道。」

    曹沖看著面帶微笑的鄧艾,哈哈一笑:「我也知道,但我也不說。誰讓你昨天只顧著表功,我和法孝直商量的時候你卻呱呱呱的說個不停,不像士載聽得明明白白的,你要想知道啊,去請教孝直。」

    「嗯!」孫尚香有些氣惱的坐在腳後跟上,皺著眉頭看著相視而笑的鄧艾和曹沖,一扭頭:「哼,有什麼呢,不說就不說,等法先生來了,我好言求他就是了。」

    「求我什麼?」法正應聲出現在船艙門口,莫名其妙的看著神情各異的四人。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20:57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四節 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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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哈哈一笑,招手道:「孝直,快進來吧,茶都涼了。」法正笑著走進來坐好,端起茶飲了一口:「多謝將

    「莫要謝我,這是孫校尉給你斟的茶。」曹沖忍著笑說道,法正一聽,連忙轉身向孫尚香拱了拱手:「有勞夫人。」孫尚香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她瞪了一眼曹沖,有些扭捏的還了一禮:「法先生客氣了。」

    法正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曹沖。曹沖笑道:「孝直不要客氣,她這茶可不是白喝的,孫校尉,你不是有問題要問孝直嗎,還不趁著這大好機會趕緊問?」

    「我就剩二十個人了,哪裡還能做校尉,你何必總拿我開心。」孫尚香沒好氣的白了曹沖一眼,也不理他,轉過身陪著笑對法正說道:「有個問題想請教先生,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法正被她突如其來的禮貌搞得有些摸不清底細,不知這是暴發前的平靜,還是突然之間就脫胎換骨了。他一面防備著孫尚香,一面狐疑的說道:「夫人但說無妨,法正知無不言。」

    「這個……這個為什麼要趕在月底之前把糧草運完,逼得水師忙成那樣?」孫尚香盯著法正,認認真真的問道:「不能拖些時候嗎?成固、南鄭又不是這幾天就能打得下來的。」法正笑了,他指著外面的岸邊說道:「夫人有所不知,這漢水夏漲冬竭,雖然這裡不會像夏水一樣斷流,但水量會大減,對行船——特別是裝載量大的運糧船來說,水量一旦下降到一定程度,大船就會無法行駛。只能換小船,因此如果不能趕在月底之前水量還可以的時候運完,就要多拖一個多月,多費好多人力物力。而一旦軍糧儲備不足。進軍速度就會受到影響,所以要搶這幾天的時間。」

    孫尚香恍然大悟,眨巴著眼睛想了想,笑道:「我也知道夏水是冬天會斷流的,只是卻沒想到這麼遠。受教受教,果然是事無鉅細皆有關聯。難怪都說打仗的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下子我明白了,多謝法先生。」說完。恭恭敬敬地給法正行了個禮。

    「不敢不敢。」法正受寵惹驚,連忙還禮。

    孫尚香解完了惑,坐到一邊不說話了。豎起耳朵聽曹沖和法正議事。法正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這畢竟是曹沖的妾,他也不好多問,只好控制著自己的眼神不要亂瞟,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將軍,士元輕鬆拿下了西城,如今帶著荊山軍和山民狂飆突進,計算時日。如果他運氣夠好。可能在漢中反應過來之前拿下安陽故城,直逼成固城下。成固是大城。有重兵把守,不易攻取。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就算把劉子巨地人馬也調到成固,再加上助陣的山民,也不過是一萬人,要想拿下成固不易,很可能會頓兵堅城之下。」

    曹沖點點頭,他這次出兵異常順利,打的是時間差,上庸和西城離漢中太遠,雖然屬漢中太守張魯的管轄,但張魯的勢力實際並沒有延伸到這裡來,而成固就不一樣了,它是漢中實際上地東大門,張魯在這裡有重兵把守,領兵是他的親信大將楊昂,再想輕而易舉地拿下成固,顯然有些異想天開了。不過他拿下西城,已經完了初步的戰略的構想,漢中通往關中的四條路他已經控制了三條,而最西面地褒斜谷遠在縣,離正在交戰的潼關戰場有千里之遙,不管是曹丕還是馬超韓遂,一時半會都不會得到漢中的情況。

    至於怎麼盡快拿下漢中,曹沖有初步構想,但是還要看成固地攻防才能決定。現在法正提到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曹沖的意料,不過他知道,他既然來說,一定是有好的建議。

    「孝直,有什麼好主意?」

    「將軍,此次取漢中,可不僅僅是將軍獨力為之,將軍可是與劉益州合力。將軍連下數城,挺進千里,而劉益州卻一兵未動,現在是要益州出兵的時候了。」法正指著地圖說道:「將軍請看,南鄭向南就是巴西郡,巴西太守龐義和(龐羲)手下有兵近萬,就在閬中,另有白水軍五千,駐在梓潼郡白水城,由益州名將楊公思(楊懷)、高子豐(高沛)率領,戰鬥力不可小視,如果劉益州指令他們向南鄭進軍,與將軍三面合圍漢中,則漢中可下。」

    曹沖看著地圖沉默不語,三面合圍當然好,張魯三面受敵,就不能全力來守成固,但是這樣益州軍就有近一萬七千人,自己的部隊才三千人,這漢中打下來也不是自己的啊,這個狐假虎威搞不好就是火中取粟了。他看了法正一眼,搞不清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一時不好發表意見,只是靜待法正的下文。

    法正見曹沖看著自己不說話,笑了笑道:「將軍有所不知,龐義和雖然和劉益州是姻親,但不和已久,將軍不妨派人與之聯繫一下。」

    「既是姻親,又怎麼會不和?」曹沖更是不解了。

    「龐義和生性專權,當年送劉益州諸子入川,故而與劉益州兩情相好,劉益州讓他做了巴西太守,駐守閬中防備張公祺,但他專注權勢,心思不在用兵上,反而招賢納士,私招部曲,引得劉益州猜疑,差點遣兵攻殺,他自知實力不濟,厚辭陳謝,兩人這才重歸於好,劉益州仁慈,也不願過分為難他,這才相安無事。」

    法正把龐羲和劉璋的矛盾一說,曹沖這才明白了法正地意思,他想了想道:「孝直所言甚是有理,我這就修書與劉益州,請他命令龐太守和楊高二將北上,合圍漢中。此去益州也要些時間,等我們一起到了成固,孝直再起身不遲。」他笑了笑道:「現在士元不在我地身邊,你再一走。我有事都問不著人,心中無底啊。」

    法正哈哈一笑,連連搖手:「我去可不成,我在益州不招人待見。龐義和也向來不與我來往,再說我現在還是益州的軍議校尉,不方便去勸降,將軍還是召回永年或者子翼,由他們去探探龐義和地口風。子翼辯才無雙,永年之兄廣漢太守張元方(張肅)與龐義和交情不錯。由他們去說更為妥當。」

    曹沖呵呵笑道:「孝直的口才也不比他們差,何必如此自謙,不過永年在漢中已經有些時日,還是召他到成固一會的好。看看南鄭的情況究竟如何了。」

    張松坐在南鄭地一家酒樓上,品著小酒,看著風景。他包的是一間臨窗的雅間。獨自一個人霸著偌大的地方,悠然自得。一陣腳步聲從遠處慢慢來到他地門外,門被人輕輕的敲了兩聲,張松眉毛一挑,放下酒杯應道:「進來。」一個勾著腰的老者拉開了門,眨巴著滿是眼屎的兩隻老眼,在雅間裡四處張望了一下,啞著聲音咳嗽著問道:「請問這位大人。可見著一個美人?」

    「美人沒看到。笨蛋倒有一個。」張松瞟了他一眼,伸手從案上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半杯,壺中已經空了,他甩了甩酒壺,將壺口的一滴酒滴進杯中,又看了一眼那個已經直起了腰嘻笑著走過來地老者笑道:「這麼老的人,還問什麼美人,也只有你元基問得出來。」

    李維哈哈一笑,走上前來一屁股坐在張松對面,伸手取過那只一直沒有動過地酒杯,一飲而盡,順手撕掉了臉上的花白鬍子,又在懷中掏出一塊布在臘黃的臉上擦了兩下,露出他那張永遠嘻笑的黑臉。

    「怎麼樣,張公祺聽到消息之後有什麼打算?」張松收了笑容,淡淡地問道。

    「張公祺是個沒主意的,他都聽他弟弟張公禮(張衛)和那個功曹閻聖農(閻圃)的。這兩個意見不一致,閻聖農勸他降,張公禮要戰,具體怎麼說地就不清楚了,反正張公禮已經帶著五千人向成固出發了。」李維歎了口氣道:「這五千人一到成固,成固的可就有近萬的守兵,成固城險,怕將軍不易攻取啊。」

    張松皺起了眉頭,盯著手中的酒杯半晌不語。

    李維忽然抬起眼睛盯著張松,手緊緊的捏住了酒杯說道:「要不我們追上去,找個機會刺殺了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罷了。」

    張松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憑你們的本事,要刺殺他並不難,但你能把一萬人全殺了?你殺了張公禮,反會逼得張公祺奮死一戰,雖然最終漢中還是能拿下,但傷亡太大,時間太長,會打亂公子的計劃。你不可莽撞。」

    李維咧了咧嘴,鬆開了手中地酒杯:「我也就是這麼想想,這裡面地輕重我豈有不知之理,要不是怕殺了張公禮會搞砸了公子的安排,我早下手了。那現在先生打算怎麼辦?」

    「我要回成固一趟,把消息傳給公子,讓他有個準備,也看看公子怎麼打算再說。」張松說道:「你帶人留在這裡繼續打探消息,有什麼新動向立刻通知我,成固離這裡只有七八十里,有疾行士從中聯絡,應該沒有問題。」

    李維點點頭:「如此甚好,那先生打算什麼時候走,要不要我去通知子翼先生?」

    「不用,他已經來了。」張松笑著朝窗外指了指,只見蔣干一搖二擺地從一個路旁的小攤後轉了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才慢條斯理的上了樓。

    「永年,公子有急書來,要你立刻趕到成固與他見面。」蔣干一進門,顧不得寒暄,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卷遞給張松。張松吃了一驚,連忙打開紙卷看了看,不禁笑了:「孝直好計。」

    張松看完了紙條,把紙條蘸了點酒水,用手指將紙條搓成一個爛紙團,曲指彈進一旁的水盂,紙團慢慢在水盂中化成一團,黑色的墨跡涸化成一股輕煙。張松眼睛盯著輕煙,輕聲問道:「子翼,這些天可找到見閻聖農的辦法了?」

    蔣干為難的咂了咂嘴:「此人深居簡出。連每月的聚會都不參加,我根本見不到他。」

    張松沉吟了片刻:「既然如此,我趕回成固去見公子,你在此繼續找機會。不過只能見機行事,不可用強,以免適得其反。這聚會你還得去,多瞭解一些米教的情況也是好地,將來對公子決定如何處置這漢中的事情也有所幫助。」

    蔣幹點點頭:「你什麼時候動身?」

    「我馬上就走。」張松抬頭看了看天色笑道:「這漢中太平得很。沿途又有義捨,吃喝不愁。我連吃食都不用帶了,還真是方便。」

    「孝直此計甚妙。」張松肯定的說道:「不僅僅是龐義和的近萬人,還有一個問題。巴郡地人勇猛善戰,號為神兵。與荊山軍、益州軍一樣善於山林作戰,我大漢立國以來,多次借助他們平定益州的叛亂。後來朝庭政亂,益州鎮撫不力,這些人於光和二年和中平五年兩度反叛,縱橫巴郡、廣漢,益州震動。他們的幾個首領和張公祺相交甚好,龐義和在巴西多年不能攻克漢中,顧然有擁兵自重的原因,這些人在其後掣肘也是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曹沖聽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永年去一趟閬中吧。」

    張松拱手應道:「松義不容辭。龐義和縱使不能參與合圍南鄭。至少有可以鎮住巴西,不讓這些蠻人聽從張公祺地召喚來與公子做對。這些蠻人認死理,所以又叫犟頭虎子,如果他們認為公子是惡人,與公子成了對頭,那我們以後可有麻煩了。」

    曹沖聽他說得認真,不免對這些所謂的人感了興趣,讓張松坐下,好好地講述了一下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一聽之下,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人竟然就是歷史中所說獵殺白虎的巴人,遠在武王伐紂時就出現在中原的戰場上,一曲戰舞激奮人心,拉開了血流漂杵的牧野之戰序幕,漢高祖與項羽爭奪天下時,他們更是在其中出了大力,首領范且被封侯,七姓免交賦稅,打仗時以板為,號之為板蠻,大漢地巴渝舞就是他們當年的戰舞。

    「既然如此,你此去除了見龐義和之外,不妨也到板蠻那兒去一下,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們加入我們的陣營中來。」曹沖說道:「請鐵頭人跟著你去一趟,他們可能比你更有說服力一點。」

    張松點頭稱是。曹衝將鐵心請來,把用意一說,鐵心滿口答應,立刻和張松收拾了一下,帶著他地親兵押送著大批的財物趕往巴西。曹沖在成固城下,一面安排人與城中的張衛和楊昂聯繫,希望能勸降他們,一面讓張奮督造攻城器械,準備強攻成固城。郝昭等人在鐵家大寨已經進行了演習,現在到了實地,在考察了成固周圍的地勢後,幾個人商量之後,決定由劉磐和助陣的山民則在正面佯攻,吸引城中的注意力,而鐵甲營、荊山軍和益州軍在其側後一個比較有利的地形進行強攻。

    半個月之後,劉磐帶著兩千人馬到達成固城下,他同時還給曹沖帶來了一封劉巴的密信,曹沖看了信之後微微一笑,將信遞給龐統:「你家兄弟這次立功了。」

    龐統瞄了一眼密信,淡淡一笑:「對付曹子平(曹泰)還不是小事一件,何足掛齒。公子,我們運往關中地糧食再加上河東郡地調集,估計關中兩個月之內不會出現軍糧短缺,曹子平又在襄陽等他的鐵甲,趕到關中也得有近兩個月了,照這個時間計算,還有三個月地時間關中的戰事就有結果,這三個月內我們必須拿下漢中。」

    曹沖笑了笑,卻沒有一絲喜悅,為了私人的前景,弟兄之間互相算計到了這種地步,不知是不是一種悲哀。他想了想道:「你這個弟弟,舉重若輕,有一方之才,讓他到徐州去吧。徐元直就在徐州,讓他看著徐元直一些,別搞出什麼妖娥子,臧宣高(臧霸)玩這些不是徐元直的對手。」

    龐統大喜,連忙替弟弟龐林謝過曹沖,有了曹沖的舉薦。龐林到了臧霸手下,就算官職不高,但一定是個重要的位置,如果再立下功勞。以後陞遷可就有了保障。

    襄陽,鎮南將軍府。

    曹泰有些鬱悶的坐在錦布包著的軟席上,眼睛不停的瞟著內室地門簾。內室安靜得很,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皺起眉頭歎了口氣,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卻發現茶被他剛才兩大口就喝光了。他啪的一聲將茶杯頓在案上,剛剛又想歎氣。內室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接著門簾子一響,荀文倩在蔡璣地陪同下,帶著一絲溫和的笑容出現在門口。她瞟了一眼曹泰。轉過頭有些不悅的說道:「小玉兒,這些下人跑哪兒去了,兄長的茶都喝盡了。也不知道來添一些,好在兄長是自家人,要是被外人看見了,豈不笑話。」

    蔡璣連忙應道:「姊姊說得是呢,是該教訓一下了,一個個不知道分寸了。」她說著,急步走到一邊,提起茶壺給曹泰續了水。歉然笑道:「兄長莫怪。姊姊聽說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把兄長要的鐵甲準備齊全,十分生氣。派人到作坊查點,這才出來得遲了點,還請兄長海涵。」

    曹泰一聽荀文倩親自過問這件事,心情這才好了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弟妹也不要怪我來得魯莽,我確實是急著要去關中作戰。本來看著倉舒的鐵甲軍眼紅,承蒙弟妹大方,也給我配了五十副鐵甲,不免有些心急了,總想著帶著有了這些鐵甲,早日趕到關中,也好立些功勞,沒想到這五十副鐵甲做了近一個月了,竟然還沒有配齊,哪怕只有十副二十副也好啊,偏偏五十副都是半副,讓我好生著急。」

    荀文倩微微一笑:「兄長何必這麼客氣,都是自家兄弟,太客氣了就見外了。我去查過了,因為是倉舒自己出地錢,工坊裡誤以為就是倉舒自用的,一來想等一批上等好鐵來做護心,二來也覺得倉舒在外作戰,這些估計也不急著用,這才拖延了時間,我已經吩咐過了,那批好鐵一到,立刻給兄長配齊曹泰聽了,不免有些奇怪:「這五十副鐵甲是倉舒出的錢?不是官府出錢?」

    荀文倩搖搖頭:「兄長在襄陽做了這麼久的事,哪次見到倉舒公私不分地,這些鐵甲不是官用,當然不好由官府出錢,劉子初帳算得精得很,不該他出的錢,他是一分錢也不撈的。」

    曹泰也不禁笑了,他搖搖頭道:「弟妹說得也是,不光是那個劉子初,還有那個楊威公,這兩人都是小氣到家地人,一個錢也不隨便給的。唉呀,原來竟是倉舒出的錢,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荀文倩擺擺手:「兄長這說的哪裡話來,叔叔在襄陽時那麼照顧他,兄長在襄陽又幫了他這麼久,他可是一直掛在心上的,要不是兄長想去關中立功,他如何捨得放你走。送你五十副鐵甲,也是他一份心意,兄長不必推辭。」

    荀文倩說完,又讓人拿了一大堆東西來,說這是曹沖臨走之前讓她準備的,送給曹泰帶走。曹泰手腳大方,襄陽現在又熱鬧得很,花錢的地方多,他那點俸祿早就被他花得精光,本來他這個差事是個肥差,從中稍微撈一點就夠他吃香的喝辣地,誰知道他地運氣奇差,那個楊儀精明無比,竟讓他一點便宜都沒沾著,白白擔了個臭名。所以當曹馥跑到他府上來打秋風,說他賺了那麼多也該分他一點的時候,他氣得大叫,一怒之下辭了這運糧地差事,要去關中打仗掙軍功。說起來他還真是窮,辭職之後一算帳,他居然連五十個親衛的衣甲都置辦不齊,更別提路費和帶些襄陽的特產了。如今荀文倩不僅幫他置辦了五十副襄陽產鐵甲,還送了他一大筆錢,他當然是滿心歡喜,就算有什麼話也不好意思說了,感激不盡的回去再等。

    見曹泰怒沖沖的來,笑嘻嘻的走,蔡璣掩著嘴笑道:「姊姊,你可真厲害呢,這個曹子平居然被姊姊治得上不了路了。」

    荀文倩笑道:「當然不能讓他走得太順利,再等半個月,那五十副鐵甲就交給他吧,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再遲了可就太明顯了。」

    「一切都聽姊姊的,反正鐵甲已經在庫房裡,隨時可以給他。」蔡璣親熱的拉著荀文倩的手臂,一起往內室走去,她仰著頭看著荀文倩,嬌笑道:「姊姊,夫君有沒有信來啊?」

    荀文倩偏著臉看了她一眼:「有,他說這次襄陽修路你蔡家出了不少力,想著跟劉大人說一聲,按排兩個大一點的鹽井給你蔡家呢,可滿意了?」

    蔡璣皺起鼻子哼了一聲:「姊姊,你這可錯怪我了,我可沒有跟夫君說這些,一定是我那表哥又在打鬼主意,我回去找他去。我父親幫襯著夫君是應該的,可沒想著要什麼大鹽井,他這麼攛掇著父親,豈不是讓夫君和姊姊難做。」

    荀文倩眼中透出一絲笑意,她伸出手刮了刮蔡璣的鼻子:「你也別跟我來虛的,夫君說過,你蔡家支持他,他一定不會虧了你蔡家,要不然你蔡家這榜樣作用豈不是白費了?」她頓了頓道:「你有空回去,找一下叔叔,襄陽義學最近的學生越來越多了,有些不太夠住,看看你蔡家還能不能把房舍再擴一些。」

    蔡璣笑了起來:「姊姊放心,仲豫先生一來,我父親就說襄陽義學肯定不夠住了,只是他想著要修得好一點,才能配得上仲豫先生的學問和聲望,所以準備的時間長了些,材料這些天才到齊,也就是這兩天就要動工了。父親說了,要將襄陽義學修成荊州最好的,還要請梁孟皇來寫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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