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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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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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五節 鄧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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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四年冬十一月,巴西閬中太守府。龐羲大笑著張松迎了進去,客氣的請他坐下,一面讓人端上酒菜來,一面熱情的招呼道:「永年,我們有幾年沒見了吧?」

    張松恭敬的笑道:「自從上次在兄長府上見過大人一面,已經有五年未能得見尊顏了。」

    龐羲滿意的撫著鬍子笑了:「永年,我就說你滿腹才華一定不會浪費了,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那些鄙陋之人如何能看得出你的本事,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這沒幾年,你就成了曹將軍手下的親信了。」

    張松一臉真誠的笑容:「大人過獎了,松只是機緣湊巧,能在鎮南將軍手下做一個小吏,得將軍一些信任,卻不敢妄稱親信。不過大人的識人之明,愛士之風,益州有誰不知,有誰不曉啊,依我看,大人比許文休(許靖)還要略高一籌呢。」

    龐羲一聽連聲大笑,搖著手說道:「永年此言差矣,我如何能跟許文休相提並論,他可是汝南許家的名流,我如何能跟他比。我能看出永年必成大器,是因為永年的才華如玉之光,掩飾不住啊。」

    他們正說笑著,一個中等身材步履矯健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張松,向龐羲拱手笑道:「大人,鄧芝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龐羲擺擺手說道:「來,伯苗,不要客氣,快坐快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蜀郡張松張永年,是廣漢太守張元方的兄弟,有名的蜀郡才子,現在是鎮南將軍帳下的紅人。永年,這位是鄧芝鄧伯苗。義陽新野人。也是個大才,在我麾下做個從事吏,實在是委屈他了。」

    鄧芝連忙謙虛了幾句,和張松見禮。張松看著他笑道:「龐大人慧眼識人,能受大人看重,伯苗一定是胸有機杼的。伯苗是義陽新野人,莫不是新野鄧家的人嗎?可認識奮威將軍鄧展鄧子翼?」

    鄧芝笑道:「慚愧慚愧,芝正是新野鄧家的不孝子孫,生計無著,這才流落到龐大人手下混口飯吃。鄧子翼是我鄧家的旁支。與我平輩,不過他很多年前就外出遊歷,那時我還小,只知道族中有這麼個族兄。卻沒見過。我也是今年才聽說曹鎮南帳下的大將鄧將軍竟是我當年地那個族兄,實在是與有榮焉。」

    張松點了點頭:「原來竟是鄧將軍地族人,怪不得我一見伯苗,就覺得伯苗身上有幾分鄧將軍的影子。新野鄧家果然不一般,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是人才,鄧將軍自然不必說了。鄧暢鄧君闊,年方而立,如今已是汝南太守。鄧士載不過十三歲,已初顯用兵之才,伯苗氣度不凡,將來拜將封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鄧芝一聽鄧暢做了汝南太守,不禁有些黯然,他和鄧暢從小一起讀書練武,鄧暢不管是文是武,都差他一截。可現在鄧暢已經是太守的了。而他不過是龐羲手下一個小吏,相去何止千里。龐羲見他有些難過。不禁笑道:「伯苗,大丈夫在世,時運有早有晚也是常事,張元沛(張裕)不是說了嗎,你七十歲可為大將軍,還能封侯,雖然遲了一些,卻不是無望之期,不必沮喪。」

    鄧芝強笑道:「多謝大人寬慰,鄧芝命奇,我也認了。七十歲為大將軍,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呢,來來來,不說那些,今天得遇張大人,也是幸事,我們不要為了這些俗事傷了情緒。」

    張松聽龐羲說起益州從事張裕對鄧芝的相斷,不禁想起鄴城鐵口、現在在襄陽混飯吃的朱建平,心中暗自一笑,臉上卻擺出一副深信其然的樣子說道:「伯苗此言差矣,張元沛是益州有名的神相,他既然說伯苗能拜將封侯,伯苗就一定能拜將封侯,不必生疑。伯苗是大器晚成,不過能長壽,也是人生一大喜事啊。」

    「正是,正是。」龐羲和鄧芝一聽,也湊趣的笑起來,舉起酒杯示意,一飲而盡。有了這個話題開頭,三人下面的談話就顯得自然了許多。張松刻意地講述了鄧展作為鄧家一個旁支,在曹沖的支持下,如何在新野風風光光的辦了婚事,如何歸了宗,如何在曹沖手下受到重用。他又拿同是義陽人的魏延作為例子,將魏延從一個城門假司馬,一個降將,現在做到夷陵守將地經過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聽得鄧芝顧然是羨慕不已,就連龐羲都有些心癢癢了。

    張松將他們的臉色看在心裡,知道不用說得再明顯了,他最後略提了幾句曹沖仰慕他們的假話,說已經傳書益州牧府,要求益州派兵支援,共圍漢中,希望龐羲接到劉璋的命令之後,不要耽擱,立刻趕往漢中,早立戰功。然後送上一大筆財物,盡興而歸。

    張松輕鬆的走了,龐羲和鄧芝卻沒有立刻就散。龐羲讓人撤去了酒席,別換了一些淡酒來,和鄧芝相對而坐。他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才抬起頭對鄧芝說道:「伯苗,剛才我沒有告訴張永年,劉益州地命令已經到了,他讓我配合曹鎮南取漢中,卻沒有說怎麼配合他。永年說曹鎮南現在在成固城下,有一萬多人,可成固楊仁健(楊昂)手下有五千多人,如果張公祺降了,自然無事,如果張公祺不降,那麼他肯定還會派人增援,這曹鎮南再能打,一萬人攻一萬人守的城,這根本不可能的事啊。就是加上我這一萬人,他也攻不下成固啊,這漢中之戰,會不會又是一場笑話?」

    鄧芝也有些不解:「大人說得對,從兵力上來看,曹鎮南確實沒有什麼勝算,我看他是不是打著讓張公祺投降地主意啊,可是要想逼降,至少也要有那種氣勢啊,這一萬人能有什麼氣勢?」

    「我也是如此想,這才猶豫著要不要出兵啊。」龐羲伸出手指撓了撓眉梢,看著鄧芝說道:「你說我如果到了漢中,要說官。他是鎮南將軍。我是巴西太守,要說實力,我們也是相差不大,他一萬人,我也一萬人,究竟誰聽誰的啊?」

    鄧芝笑了:「大人,如果大人到了成固,只怕大人還得聽他的。大人雖然有一萬人,可大人不能放著巴西不管,把一萬人全部帶走。大人最多只能帶到漢中五千人。豈能不聽他的?」

    龐羲呵呵一笑,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鄧芝見他尷尬的發笑,也不說破,又說道:「我看張永年的隨從中。有不少是荊山中的蠻人,只怕跟著張永年來不僅是護他安全,恐怕也有著跟巴郡的板蠻相交地意思在其中。曹鎮南今年房陵一戰,兵不血刃地解了房陵之圍,在蠻人中甚有威名。我聽說他在襄陽募一千兵組建荊山軍,卻有近七千山民應募。其影響力可見一斑。」

    「你是說他能說服那些蠻子?」龐羲停住了手指,有些緊張起來。

    「不管他能不能說服,總之大人不能不防。」鄧芝細細的分析道:「如果他能說服板蠻。則大人地巴西就有危險,更不能帶太多的兵入漢中,以免巴西兵力不足,蠻人生亂,授人以柄。如果他不能說服板蠻人,又不能勸降張公祺的話,那麼張公祺一定會召板蠻入漢中助戰,以板蠻的戰力。只怕曹鎮南要吃大虧。萬一……到時候曹丞相怪罪下來,大人免不了要做個替罪羊了。」

    「你的意思是說。不管怎麼說,我都有危險了。」龐羲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氣從脊樑直衝後腦。他聽了鄧芝的話,又往深處想了想,這才覺得不對勁,怪不得劉璋的命令那麼含糊,只說讓他配合曹沖,卻不說怎麼配合。如果曹沖打贏了,就會威脅到益州,那劉璋可能說他引曹衝入川,如果曹沖打輸了,那他更慘,曹操一責怪,劉璋就把他推出去讓替死鬼。

    娘的,這是誰出地主意啊。龐羲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

    「那……伯苗以為我應該如何自處才好?」龐羲有些慌了,盯著鄧芝問道。

    鄧芝沉思了一會:「芝以為,將軍自已不能去漢中,隨便找個理由,派一員偏將領兩三千人馬,由閬中轉向旺蒼,在定軍山等候白水軍,一起進軍南鄭,而不必去成固與曹鎮南會面,如果曹鎮南拿下成固,那麼就與他一起合圍南鄭,立些功勞,如果他拿不下成固,鎩羽東歸,那麼和白水軍一起順勢撤回,就算曹鎮南受些損傷,也與將軍本人無關。」

    龐羲聽了,考慮了一會,緊皺的眉頭展開了,他笑著說道:「伯苗,我看張元沛說得不錯,你以後是個做大將軍的材料。不去成固去南鄭,又不是我親自帶兵,好啊,有合作之形,無受制之機,他也拿不到我地兵權,我也不承擔他要敗仗的責任。好,好,你這個主意好,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他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曹鎮南那裡一個人不去也不行,伯苗,你走一趟吧,代我向他解釋一二,也順便看看這個人究竟有沒有人主之相。我聽到他的消息真真假假的,也讓我分不清,有的說用兵如神,有的說御下不嚴,心慈手軟,讓我摸不清頭緒。你去看一看,我也好有個底。」

    鄧芝點頭道:「芝受大人恩重,大人有令,芝焉敢不從。」

    張松聽說龐羲派鄧芝為使,跟隨他去成固,卻不說派兵前往,知道龐羲心中有疑慮,不敢帶兵前往。不過他本來就是希望龐羲和白水軍一起威脅南鄭,不讓張魯一門心思防守成固,並沒有希望龐羲帶兵去成固助戰,實際上曹沖也不希望他們去成固,以免時刻要防備著他們搞鬼。因此他對龐羲地安排沒有任何異議,又在閬中等了幾天,收到鐵心傳來的消息之後,就和鄧芝起程趕往成固。

    鐵心見到了板蠻的三個頭人,樸胡、杜和袁約,這些人其實都不是蠻人,他們是早先流放到這裡地罪人,天長日久的,慢慢的也跟蠻人沒什麼區別了,他們籠絡那些蠻人,然後以他們為後盾,跟張魯和龐羲講條件。獲取利益。比起那些勇猛善戰的板蠻來說,他們更會享受權謀帶來的利益。

    樸胡等人聽了鐵心的話之後,對曹沖的仁慈並沒有什麼感觸,鐵心勸他們歸順曹沖,派兵去幫曹沖打仗,他們更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說了一大堆地理由,又是龐羲打壓得太利害啦,又是最近十幾年人口不足啦,反正就是不派兵。鐵心見說不動他們。也沒有辦法,只得將曹沖讓他帶來地財物拿了出來,送給以他們三人為首的蠻人,這下子他們動心了。看著大堆地財物眨也不眨,口水差點滴了出來。

    巴郡物產豐富,可山中只是自給自足的經濟,他們這些頭人再有錢,也不能跟襄陽的大族比,就連跟鐵心也不能比。鐵心現在不僅有山中的貨物。還能把大量的貨物換成錢,然後再買回襄陽的時新玩意,這些東西的精美程度又豈是天天窩在山裡、難得有外人來地蠻人可比。所以當鐵心在眾人面前帶著誇耀的將幾大箱財物打開時。這些蠻人立刻紅了眼,而那些偎依在頭人身邊的女人們更是看著精美的衣料驚叫連連。

    「大人說,久聞諸位頭人大名,也知道巴人是我大漢地神兵,初次見面,本當多帶些財物,奈何山中道路艱險,實在不方便。所以只能少帶一些。等仗打完了,大人一定再請諸位一聚。」鐵心將那些頭人的貪婪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有些鄙視,跟他們一比,現在他也是有錢人了,不至於這麼失態。

    樸胡看出了鐵心的得意,不免有些尷尬。他跟鐵心打過交道,知道他以前跟自己差不多,雖然是個頭人,可大部分時候還是要為部落的溫飽奔波的,看他如今這副派頭,顯然是發了大財,當了土財主了。他再次細細的打量了鐵心地衣著和佩刀,這時才發現鐵心佩戴的居然都是大漢上好的三十清鋼環首刀,立刻瞪大了眼睛,上前拉著鐵心地手臂,露出親熱的笑容。

    「鐵老兄,幾年不見,現在氣派了啊,這衣服,這刀,上了檔次啊。」他摸著鐵心的衣服,眼饞的看了一眼鐵心腰裡的環首長刀。

    「好說好說,都是托曹大人的福,如今我山裡的貨再也不愁壞了,每個月都有襄陽的商人到山裡來收,價錢高高地,我地女人們都穿上這樣的衣服了。」鐵心說著,不介意地提起箱子裡一件錦衣,拎在手中晃了晃,又拍了拍腰裡的長刀,得意的昂著頭:「這是襄陽新產的三十清鋼,是曹大人親手送的,我上庸的幾個頭人都有幸得到一把。」

    樸胡好奇的「哦」了一聲,試探著伸出手,去摸鐵心的長刀。鐵心呵呵一笑,抽出長刀遞到樸胡手中。樸胡連忙接過,瞇起眼睛看了看锃亮的刀鋒,伸出手指試了試,口中嘖嘖稱奇:「三十清鋼,果然名不虛傳,我還是熹平五年跟隨李太守征討武陵時看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我只遠遠的看了一眼,可沒機會摸到。」

    鐵心心中得意,開心的笑道:「老兄何不試試。」

    樸胡轉過頭有些意外的看著鐵心:「我能試?」

    「有何不能。」鐵心一擺手:「儘管試。」

    旁邊的蠻人一看有好刀,都圍了過來,有人拿過一面他們常用的板放在樸胡面前,樸胡雙手握緊了長刀,試了試距離,一刀劈下,只聽見一聲脆響,板應聲而裂,分為兩半「哇……」蠻人們驚叫聲一片,樸胡更是不敢相信的看著手中的長刀,喃喃自語:「好刀,好刀啊。」

    鐵心哈哈一笑,從旁邊一個蠻人手中接過一把鐵刀,對樸胡示意了一下:「老兄,來試試這個。」

    樸胡也有些興奮,叫了一聲:「好,鐵兄小心,我來了。」說著,揮動手中長刀,一刀劈下。鐵心揮刀迎上,只聽見一聲輕響,鐵心手中的鐵刀應聲而斷,半截鐵刀飛出好遠,噹的一聲落在石階上。

    「彩……」蠻人們興奮的跺腳大叫。

    「好刀,好刀。」樸胡愛不釋手的摸著刀,竟有些捨不得還給鐵心。鐵心伸手取過刀,還刀入鞘:「老兄如此愛刀,我本當將此刀贈與老兄,奈何這是大人所贈,恕我不能割愛。不過老兄也不必眼饞,等有機會見到曹大人,曹大人一定會滿足老兄的心願的。」

    樸胡聽了,搓著手呵呵直笑,卻不說話。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袁約和杜,回頭對鐵心說道:「鐵兄休息片刻,我們商量一下,如何?」

    鐵心見情形有了轉機,心裡歡喜,當下微笑著點點頭,帶著人到一邊去喝酒吃肉。樸胡等三人商量了半天,總算做出了決定。兵是不能派的,目前形勢不明,曹沖手下的兵太少,如果他不能打敗張魯再退回襄陽,他們豈不是兩頭落空。但曹沖既然派鐵心來了,又送了這麼多禮,他們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否則不僅鐵心面子不好看,曹沖也不開心。所以他們決定派樸胡的侄子樸敢帶五十人,跟著鐵心去成固一趟,當面向曹沖表示一下謝意。樸敢性情穩重,和鐵心的兒子鐵勒又熟悉,到了曹營應該不會壞事。

    鐵心雖然沒有能帶些板蠻兵走,但有了樸敢隨行,至少這些人不會幫助張魯在曹沖背後生事,他也算完成了一半任務,當下和樸胡等人告辭,帶著樸敢出了山,在漢昌遇到了張松。張松見他身後只有五十個板蠻,不禁有些奇怪,當下一問。鐵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情況,張松笑了,附在鐵心耳邊輕聲說道:「鐵頭人莫慌,五十人雖然不能上陣,可也能辦不少事呢,你這功立定了,等著向大人討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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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六節 閻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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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樸敢跟著鐵心到了曹營,受到了曹沖的熱情接待,專門安排了一桌酒席,一來給張松和鐵心慶功,二來給樸敢和鄧芝接風。樸敢在席間成了焦點,在曹沖的授意下,鐵勒帶著荊山軍中的熟人輪番向樸敢敬酒,把氣氛搞得熱烈無比。樸敢和鐵心從小就認識,身份接近,武技也相差不多,性格又相投,關係很不錯,不過現在鐵勒是曹沖手下主力荊山軍的司馬,帶著四百多人,而自己還是叔叔身邊的一個小頭目,手下只這五十人還是叔叔剛剛撥給他的,兩人一比較,高下立現,他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他見鐵勒在席間談笑風生,極受人歡迎,一時興起,讓跟著來的人跳起了正宗的巴渝舞助興。

    巴渝舞是巴人的一種戰舞,當年周武王伐紂,巴人為龍賁軍,在陣前前歌後兵團,激昂的戰舞讓由奴隸組成的商軍大受震憾,臨陣倒戈,一戰而滅商,奠定周王朝八百年天下。漢高祖劉邦為漢中王,北出中原逐鹿,勇猛善戰的巴人為前鋒,屢立戰功,高祖入長安,思念當年的鐵血生涯,將巴渝舞引入宮庭,從此巴渝舞這種充滿陽剛之氣的舞蹈成了漢人大禮必備的儀式。

    曹沖聽人說過,不過卻沒有親眼看過,不免看得有些入神。直到板蠻跳完了舞給他施禮,他還有些愣神,虧得旁邊的孫尚香嫌他這樣子丟人,伸手在他後腰上掐了一把才把他喚醒。他一邊揉著腰,一邊笑道:「好!果然是蕩人心魄,使人熱血沸騰,來人,賞……」

    張松站起身來笑道:「將軍有所不知,巴渝舞人越多越好看,如有千人齊舞,那才叫氣勢驚人。山陵震動。將軍既然愛看,何不讓荊山軍和益州軍一齊習舞,有四五千人共舞,這才叫大場面呢。」

    曹沖聽了有些好笑,我有這麼**嗎,為了看個舞蹈,讓幾千精兵不去打成固,卻要練跳舞,搞形象工程啊。他正要拒絕,卻見張松朝著他眨了眨眼睛。陰險的一笑。以他對張松的瞭解。立刻知道他不是隨口一說,連忙改口笑道:「哈哈哈……那豈不是要麻煩樸壯士?」

    樸敢一聽曹沖有事請他幫忙,連忙站起來說道:「不妨事,不妨事。此舞並不複雜,荊山軍和益州軍都能歌善舞,略微熟悉一下就可以演練了。」

    曹沖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樸壯士了。」

    張松拉著樸敢走到曹沖面前笑道:「將軍,既然有勞樸壯士教舞,不能沒有謝禮,樸壯士武技過人,唯缺一口好刀。將軍何不賞他一口三十作為謝禮?」

    曹沖莫名其妙。老子富到三十也隨便送人了嗎,你張鬆開口就送他一口三十?不過他見張松說得正經。便笑道:「永年說的是,來人啊,取一口三十送與樸壯士。」

    樸敢見識過鐵心的三十清鋼之後,已經是朝思暮想,現在一聽曹衝要送一口刀給他做教舞的謝禮,喜不自勝,連忙拜倒在地,雙手接過曹沖遞過去的環首刀,顫著聲音說道:「樸敢謝將軍刀,一定盡心竭力,教會戰舞。」

    曹沖呵呵一笑,瞟了一眼張松,心道這小子這麼激動還沒失了方寸,只答應教舞,不答應參戰,你可要失算了。張松似若未見,滿面笑容的扶起樸敢,將他扶了下去。

    酒席散了,曹沖坐在後帳內洗了把臉,正要看會書休息,張松來了。他一坐下就對曹沖說道:「公子,巴西龐義和派了兩千兵,由來給他送信地劉子經(劉循)帶著,取道旺蒼和白水軍會合,從南鄭後面牽制張公祺,看來是不會助公子取成固了。公子在成固已經近一個月,可想到了攻城地辦法?」

    曹沖笑道:「萬事俱備,只欠一攻。什麼時候益州軍到了南鄭,我什麼時候就攻城。」

    張松笑了笑,搖頭說道:「公子,不可指望著益州軍攻擊南鄭,成固不下,他們是不會攻擊南鄭的,劉子經是劉益州的長子,又是龐義和的女婿,他到閬中本是傳達劉益州的命令,龐義和卻把兵交給他,其中深意公子可想明白了?」

    曹沖點點頭:「我自然知道,不管是龐義和還是劉季玉,都沒真心想幫我取南鄭,他們就是想看我和張公祺打一仗,再順便看著我,防備我南下。」

    張松笑了:「將軍既然知道了,成固就不能指望他們,還得獨力攻取。」

    曹沖手裡擺弄著案上的銅獸鎮紙笑道:「永年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並不指望他們能攻擊南鄭,我只希望他們到達南鄭周邊時,張魯會有種壓力即可。至於成固,我已經和士元、孝直以及諸將想好了兩套方案,馬上就告訴你。不過你先得告訴我為什麼要我花一把刀的代價,讓那個樸新守教巴渝舞。」

    張松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看了一眼一旁盯著他們看的鄧艾和孫尚香,湊到曹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曹沖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他對張松挑起大拇指:「永年,高,你實在是高。」

    張魯坐在堂上,看著下面侃侃而談的蔣干,微笑不語。一個月前他就得到消息,有一股來歷不明地人進了南鄭,他派人去查了好久才查出點頭緒,卻依然沒有抓住這些人。正在發愁地時候,蔣干忽然主動上門求見,表明了他地身份。張魯這時候才知道,這些神秘的人居然是鎮南將軍曹沖的人,而眼前這個舌辯滔滔的人就是曹沖地謀士,九江蔣干。

    「師君威鎮漢中三十年,又是我家將軍鄉人前輩,我家將軍久聞師君修道有成,以道治國,漢中因師君三十年安居無事,將軍甚是欽佩,想往師君久矣。如今藉著平定上庸、西城民亂的機會,西巡漢中。想與師君一會。共論老子五千言治國之道,還請師君首肯。」蔣干說道,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張魯笑了,這個蔣子翼名不虛傳,果然是個能黑白顛倒的角色,曹沖分明是想奪漢中,卻搬出什麼平定上庸、西城的鬼話。且不說上庸、西城沒有民亂,就算有民亂,也是我漢中太守的事,關你什麼事?西城有民亂。你跑到成固來幹什麼。難道成固也亂了嗎?扯什麼鄉人。這關係太遠了,雖然都是沛郡,但你是西南譙人,我是東北豐人。從來沒有過來往,談不上交情。想取漢中就憑實力來,說這些廢話幹什麼。

    「蔣先生過譽了,魯不過略窺道門,不敢與曹將軍這樣的年輕才俊坐而論道。漢中能有今日,也是漢中人潛心向道,不喜攻殺之故。到冬天了,漢水水淺。不易行船。曹將軍巡視完了,還是趕回襄陽吧。這一萬多人在外一日,可就要耗糧千石啊,民生維艱,應當愛惜民力啊。再說時近年節,軍士們都歸心似箭,也不宜在外。蔣先生也盡快回去吧,有機會再來漢中論道不遲。」張魯不急不徐,捻著手中的犛牛尾,一絲煙火氣也沒有地說道。

    蔣乾笑了:「師君此言差矣,我家將軍受天子之托,鎮守襄陽,掌管荊揚益三州軍事,這漢中既然還是益州地地面,自然是我家將軍的統管範圍,怎麼能到了漢中卻不來南鄭呢,師君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我聽說劉益州與師君有殺母之仇,相互攻殺多年,如今又命巴西、梓潼出後來取南鄭,師君莫不是也要憑著幾句話就要拒其於漢水之南?我家將軍就在成固,漢中有亂,師君何不請將軍來論一論公道。」

    張魯嘴角挑起一絲譏笑:「我也想請將軍前來調解,無奈成固到此路遠水深,甚是不便,至於楊公思這些宵小之輩,我還不放在眼裡,謝先生關心。先生慢走不送。」說著,揮了揮袖子,垂下眼簾,再也不吭一聲,竟似入定了。

    蔣干哈哈一笑,拱了拱手道:「既然師君這麼有信心,那麼蔣干就在南鄭再呆兩天看看師君地手段,哪天師君有閒,蔣干也願意來一聞天道。」說完,施了一禮,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張魯的身後傳了出來,年約五旬的閻圃緩步走到張魯身邊,看了一眼門外輕聲說道:「師君,白水軍已經到了定軍山,師君真打算兩線作戰嗎?」

    張魯睜開眼睛,歎了口氣:「聖農,我是什麼人你也是知道的,當年你勸我不要稱王,我就知道會這一天,曹鎮南是丞相的愛子,他來取漢中,論理講我應該拱手相迎,聽憑朝庭處置才對。可是公禮(張衛)不聽,又帶著人去了成固,我這時候讓他收兵,他也不聽啊。你幫我想想,除了投降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閻圃搖了搖頭,捻著鬍鬚半天不語,他當然知道張魯這三十年的土皇帝做得舒服,也不甘心就這麼扔了,到鄴城去做個富家翁。只是憑著漢中地實力,能是朝庭地對手嗎?要怪只怪這個曹沖太托大,居然只帶了一萬人不到就來打漢中,讓張魯兄弟心存僥倖。

    「師君,眼下有上中下三策可選。上策,師君去成固說服治頭大祭酒,請曹將軍入城。」閻圃說完,看著張魯,張魯瞇著眼睛想了想,搖了搖頭:「難,你也知道公禮地脾氣的,不讓他打一仗,他是不會的,讓他在曹鎮南手下吃點苦頭也好。」

    閻圃微微搖頭,又接著說道:「中策,師君立刻派人去巴西聯絡袁、樸、杜三位頭人和蜀郡的剛氐,讓他們起兵,在白水軍地背後吸引楊懷高沛的注意力,這樣南鄭暫時再保平安,再請三位頭人攻擊紫陽、西城,西城是曹鎮的軍糧所在,他必會回兵救援,如此成固可無事。」

    張魯歪著頭想了想,又說道:「此中策可保得一時,難保長久,益州軍和曹鎮南整頓了後方,遲早還要捲土重來。你不是還有下策嗎?說來聽聽。」

    閻圃道:「師君不選中策,在於其非長遠之計。如果想從長遠考慮,師君又不願歸順朝庭的話,就只剩下附於益州劉使君麾下一條路。益州有山川之險。戶口百萬。自保還是有可能的。」

    張魯哼了一聲,有些不悅的說道:「聖農,你這下策果然是下策,劉璋殺了我母親,多年來又與我攻殺不已,這個時候讓我去投降他?我還不如乾脆投降曹鎮南好了。」

    閻圃悶聲不語,待張魯平靜下來才說道:「圃只是獻出三策,至於取哪一策,全由師君作主。」

    張魯有些為難的想了想說道:「上下兩策皆不可取,看起來還是中策可行些。長遠的事管不得了。這兩路來襲。還是先過了眼前這難關再說吧,立刻派人到巴西去聯絡三位頭人。」他想了想又道:「派人告訴公禮,讓他小心一點,成固雖險。也不是攻不破地天險。」

    「諾!」閻圃躬身領命。

    「嗬……嘿!」

    「嗬……嘿!」飛揚。兩千赤著腳地蠻軍在陣前大聲吆喝著,用長刀敲擊著中手中地盾牌,前進後退,左旋右舞,踏得腳下煙塵大起,凶悍地吼聲在山谷中迴響。正如張松所說。山谷為之蕩波,氣勢驚人。

    曹沖顧然欣喜。張衛在半山腰的成固城中也是驚訝不已。他看到曹軍在山下排出了五千人的戰陣,雖然有不少看起來很可怕的攻城利器,但畢竟只有五千人,張衛還不是很驚訝,他驚訝的是曹軍的陣中竟然有大量的板蠻,雖然他們的身形隱沒在了沖天而天的煙塵中,可那雄渾的喊聲,矯健地舞姿,讓張衛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他並不陌生地巴渝舞。

    板蠻什麼時候成了曹沖地人?這讓張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副將楊昂都吃驚不起,兩人面面相覷,冷汗直流。難道曹沖在城下呆了近一個月,就是為了等板蠻來?張衛和楊昂多次和板蠻合作,深知這些蠻子的利害,如果曹沖手下真有板蠻,不用多,只要有一兩千人,就夠他張衛頭疼了的。比眼前這些板蠻讓他更頭疼的是,如果板蠻真地投降了,那本來最大的助力可就成了最大的麻煩。

    張衛不敢耽擱,略一思索立刻派人出城趕往南鄭,將曹沖帳中出現大量板蠻的事情通知張魯。看著信使飛奔出了成固,張衛這才回頭來看山下的曹軍大營。曹軍大營裡板蠻已經跳完了戰舞退到陣中,一大批輜重兵衝上前來,操動大型攻城機械開始攻城,一大團草繩捆著的磚塊臨空飛來,在半空中裡草繩散開了,磚塊四散,像下雨一樣噼噼啪啪的打在城牆上,擊起一陣灰塵。

    楊昂笑了一聲:「曹軍的霹靂車果然強悍,這麼高地山坡他們都打得上來,可惜這裡是山地,他縱使能打到城牆,卻沒有多大地殺傷力,不過打得熱鬧而已,我看啊,他們這樣就算攻上一年,也是白費力氣。」

    張衛苦笑了一聲:「仁健,成固是沒有多大問題,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成固,而是南鄭啊。」他指著城南連綿地群山:「那裡對我們來說是不可能行軍的場所,對那些板蠻來說,卻無處不是道路,如果他們真的投降了曹沖,也許曹沖在這山下不過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罷了,主力可能已經直撲南鄭,南鄭如果失陷,成固守住了又有什麼用?」

    楊昂的笑僵住了:「大祭酒,你是說,這裡只是疑兵,用來牽制我們的?」

    「當然是這樣,五千人怎麼攻城?就算他有板蠻,就算他的攻城器械犀利,也無法攻下啊,豈直是異想天開嘛,曹沖把我們當傻子了,擺出這麼個破陣來騙我們,顯然他的主力根本不在這裡,你看到許儀的荊山軍了嗎,你看到孟達的益州軍了嗎?他們是曹沖的絕對主力,怎麼都不在這裡,去哪兒了?只有去南鄭。」張衛搖頭苦笑:「我要回援南鄭,遲則生變。」

    「那大祭酒準備帶多少人走?」楊昂冷汗也出來了,他看著城下的曹軍,再也不覺得那些攻城器械只是打得熱鬧了:「萬一他們沒有去打南鄭,而是在路上伏擊你怎麼辦?」

    張衛也愣住了,是啊,這裡到南鄭有七十里,都是山路,他們完全可能在路上等著自己,自己最多只能帶五千人走,五千人一旦出了城,可就不比在城中了,如果遇上那些蠻人,凶多吉少。

    「那怎麼辦?」兩人面面相覷。

    「要不……我們……」楊昂沒敢說下去,扭過頭看了一眼山下。

    張衛瞪著眼睛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楊昂也沒主意了,沉默不語。

    「要不還是等一等吧,如果南鄭被圍,師君一定會派人送信來的,到時候這些人在哪裡也就清楚了,大祭酒走起來也安全一點。」楊昂又提議道。

    「也只有如此了。」張衛無可適從的點了點頭。

    山下的曹沖雖然看不清張衛的臉,但他從張衛凝結不動的身形上估摸到了張衛的心情,他放下望遠鏡對張松笑道:「永年,你這招虛虛實實,確實有用,這些真真假假的巴人戰舞一跳,還讓張衛摸不清底細了。你說他會怎麼辦?固守待援,還是棄城而走,抑或是投降?」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21:41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七節 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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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百架霹靂炮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狂轟濫炸,玩命的將一團團磚塊拋上了半山坡,落在了成固城的城前。那些輜重兵好像只管打不管看,也不抬眼看看大部分磚塊都落到了城前,最遠的不過打到了城樓上,打進城中的並沒有多少,只顧埋著頭不停的發射。張衛和楊昂讓出了城樓的位置,退到了兩側的城牆上,對著城下的呼嘯的霹靂車露出鄙夷的笑容。

    原來曹軍中令人聞之色變的霹靂車就是瞎打一氣,我倒看看你有多少磚塊能打上來。五千人想破城,做夢去吧。張衛看了一會,提起來的心慢慢的放下了。他指了指城下的曹軍對楊昂笑道:「仁健,你看著這裡,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匯報,我到西門看看。」

    楊昂輕鬆的笑道:「大祭酒放心,就他們這樣打,最多只能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這些磚塊勉強夠我們補城樓的了,要想攻城,還得靠人的。」

    張衛笑了笑,不介意的瞟了一眼城下,帶著親衛沿著城牆西走去,他在城上走了一圈,特別是在西門好好看了半天,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西城外安靜得讓人有些不可置信,遠處的山巒中山鳥飛舞,一切都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張衛派出斥侯,在西門外的三十里以內打探。待到晚霞滿天時,這些斥侯都回來了,西門外三十里沒有曹軍蹤跡。

    張衛的心反而越提越緊了。

    曹沖的人去哪兒了?不算板蠻他也有近萬人,可除了今天在陣前出現的五千人,他還有五千人失去了蹤跡,又沒有埋伏在西門外,那能去了哪裡?

    他猜測著各種可能,沿著城牆回到了東門。楊昂一見他回來了,迎上來笑道:「大祭酒,正如你所料,他們打了不到一個時辰。磚塊就用光了,現在都改用泥團了。你看,城下全是。」

    張衛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城樓,城樓下一片狼籍,磚城,石塊,泥塊堆了厚厚的一層,把城門都堵上了。他不禁笑了。看樣子這城門都不用守了。曹軍還沒打,先把城門給堵上了。

    「既然如此,我去休息一下。你看著這裡,什麼時候曹軍有攻城的動向,你立刻派人通知我。」張衛輕鬆的笑了笑,拍拍楊昂的肩膀。領著人下了城。他回到府中用了晚飯,念了一遍老子五千言,然後開始靜坐。

    冬天地夜來得早。成固又因為開始打仗而實行了宵禁,天一黑,除了上城的士卒和民夫,城中地百姓都早早的關門休息。不敢出來多事。當張衛府中的燈點起來的時候,成固城中已經是一片寂靜,靜得東門外曹軍的霹靂炮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就這樣的人也號稱會用兵?」靜坐地張衛思緒萬千,久久不能入靜。他實在有些不解,總覺得這看起來兒戲一般的攻城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荊山軍、益州軍的去向讓他疑惑不已,他們會是去南鄭了嗎?張衛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有可能。他坐不住了,在屋裡來回踱步了好久。

    不管南鄭是不是被圍了,明天一定會有消息傳回來。到時候就全明白了。張衛不停的安慰著自己。卻覺得總有些心神不定,直到半夜也無法入睡。他只得要來了酒。稍微喝了些,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楊昂在城頭守了大半夜,看著城下地曹軍點著火把,已經換上了第三批輜重兵,看樣子是打算連夜攻城了。不過這種攻城看起來實在有些讓人發笑,楊昂打了個哈欠,拍了拍冰涼的鐵甲,招呼手下的軍司馬留意,自己也打個避風地地方去休息了。

    山下的曹軍發了瘋,真的連著打了一夜,等到凌晨天麻麻亮的時候,不僅人疲勞不堪,霹靂炮也有一大半損壞,無法再用,呼嘯了一天一夜地霹靂炮終於安靜了下來。

    「將軍,八十七架霹靂炮有近六十架損壞,無法再用。」一臉疲憊的張奮對剛洗完臉的曹沖說道。

    曹沖聽了起身走出大帳,用望遠鏡看了看遠處在晨光中隱約可見的成固城,定定的看了好一會,這才將望遠鏡遞給身邊趕過來的郝昭說道:「伯道,你看這樣夠了嗎?」

    郝昭舉起望遠鏡打量了半天,點點頭說道:「夠了,張司馬辛苦了,一夜能打成這樣,頗為不易。」

    曹沖點頭道:「既然如此,叫起正禮和子敬,休息了一夜,該他們動手了。」

    「諾!」郝昭應聲而去。

    楊昂打著哈欠爬上城來,他一邊用拳頭遮著嘴,一邊看了一眼城門,忽然站住了腳,倒吸一口涼氣,嘩的一聲拔出長刀,發出一聲急促的大吼:「快去叫大祭酒,準備作戰,曹軍要攻城了。」

    旁邊地親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城下,又看了一眼面露驚惶的楊昂,一下子沒明白過來。楊昂大怒,飛起一腳踹在他地胸前,厲聲喝道:「快去叫大祭酒,所有人立即上城……」

    親衛吃了一驚,被他一腳踹倒在地,顧不上多說,爬起身來撒腿就跑。楊昂在城上飛跑,一邊跑一邊對東倒西歪的士卒們踢打,嘴裡喊叫著:「快起來……快起來……曹軍攻城了……」

    可惜這些士卒守了一夜的城,現在睡得正香,哪裡那麼容易就清醒過來,一個個雖然站了起來,卻依然扶著城牆搖搖晃晃,哈欠連天。而此時山下的曹軍如潮水般的扛著十幾架竹排飛奔上了山。城上的士卒迷糊得甚至沒有人想到要射箭阻止他們,讓他們輕易的接近了城門。他們將抬著的巨大竹排扔在城下的磚泥堆上,後面的人踩著竹排飛速上前,依次向前,很快就在城下的泥土堆上架起了一條竹排路,後面的曹軍悶聲不響,踩著竹排接近了城牆,手腳利落的城牆邊架起了幾十架短梯,緊跟著飛奔而來的荊山軍和益州軍沿著竹梯就開始爬城。

    楊昂心頭全是冷汗。他奔跑著叫起一個個士卒,大聲喊罵著。極力壓抑心頭地驚恐。他看到那些快接近城垛的泥堆時就明白了曹沖地用意。整整一夜,他們根本不是在攻城,而是在城牆上墊起一個土堆,好讓他們能直接爬上城來肉搏。他雖然覺得曹沖用五千人來肉搏攻城有些托大,卻還是為這種看似犯傻實際暗藏殺機的舉措感到心驚。

    看那些曹軍的樣子,他們一定是好好休息了一夜,也就是說。他們從開始就打算好了趁這個時候攻城。已方的士卒因為要防著他們攻城,大部分人一夜未睡,現在正是最疲乏的時候,在曹軍鋪設竹排路的時候,幾乎是一箭未發,就讓曹軍輕易的接近了城牆。

    「殺——」楊昂來不及後悔。衝到城垛邊,搶起手中地長刀衝著一個剛冒出頭來的曹軍狠狠劈下。

    蔣干坐在沿街的小樓上,悠閒自在的看著一匹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在寬大的街著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蹄聲,衝進了太守府。他放下酒杯,得意地笑了,對李維說道:「元基。公子打贏了。」

    李維也笑了:「公子當然會打贏,不過我不解的是,他怎麼才能打贏。一萬人守城,一萬人攻城,我真有些不解呢,蔣先生能否猜一猜公子的方略?」

    「我也不知道。」蔣干搖了搖頭笑道:「不過你也別急,快馬既然到了,張公祺也該來請我了。到時候不就全知道了嗎?」

    李維哈哈一笑:「你這兩天一直拉著我這在兒喝酒。是不是就等這成固來地快馬?」

    「當然。」蔣乾笑道:「要不然我不去勸降張公祺,躲在這兒逍遙?」

    張魯從榻上一躍而起。看著跪在堂下的信使,不敢相信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那個信使滿頭上汗,匍匐在地:「師君,曹將軍用霹靂炮打了一天一夜,在成固城下鋪了一個坡,今天早上順著坡就攻上了城。治頭大祭酒和楊祭酒防備不及,雙雙被擒,成固失守。」

    「咄咄怪事,咄咄怪事。」張魯依然不敢相信,他瞪著眼睛看著閻圃:「一萬人守城,居然一天一夜就被攻破了?這曹倉舒難道有法術嗎?」

    閻圃已經從震驚中回過味來,他苦笑了一聲道:「師君,我看治頭大祭酒是中了他的疑兵之計,他先是擺出板蠻吸引治頭大祭酒地注意,再藏起荊山軍和益州軍來讓治頭大祭酒不敢輕舉妄動,然後連夜攻城讓城中士卒一夜無法休息,他卻穩穩當當的鋪好了路,士卒們養精蓄銳,以逸待勞,一舉攻下成固,也在情理之中。再說曹鎮南治軍,向來是講究精兵,戰力本就在我軍之上,一旦沒有了城牆,我軍落敗也是……」他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了。

    「公禮誤我!」張魯愣了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到現在依然無法理解,這成固是怎麼被曹沖一夜之間就攻破了的,張衛和楊昂兩人被俘,一萬大軍戰死不過兩千,其他的近八千人就這麼降了?就是破了城門,在城中巷戰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讓曹沖輕鬆的拿下成固啊。

    「師君,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閻圃無奈的搖頭道:「是降是戰,師君要盡快拿個主意,曹沖既然得了成固,離這裡不過七十里,轉眼即到啊。」

    「戰?降?」張魯茫然無措,求助的看著閻圃:「聖農,你說我該怎麼辦?你再給我出出主意啊。」

    閻圃苦笑著搖搖著:「師君,還是那三策,你再選一次吧。不過,這次沒有中策了。」

    張魯「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是地,沒有中策了,明天張衛派人來告訴他,曹沖營中有大量地板蠻,巴西的三位頭人已經投靠了曹沖,不可能再幫自己了。現在只剩下兩條路,要麼降曹沖,要麼降劉璋。

    「哎……」張魯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才拍了拍大腿,長歎一口氣:「降吧,與其降劉璋,不如降了曹倉舒。」他怔怔地看著外面,想了一會兒苦笑著說:「我看劉璋遲早也要降的。」

    「師君所慮極是。」

    「聖農代我去見蔣子翼吧。」張魯無力的轉過身,解下了腰裡的綬帶端詳了一眼,輕輕的放在案上:「請他來見我,商量一下漢中歸順朝庭的事情。」

    曹沖接到蔣干的消息大喜,讓張松帶著人立刻趕到南鄭,和張魯商量相關事宜。很快他們就談好了條件,曹沖留下劉磐鎮守成固,帶著荊山軍和益州軍,押著張衛和楊昂進了南鄭,接收了南鄭的防務,進了太守府。

    「兄長,都怪我麻大意……」張衛一見到張魯,就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張魯扶起他來,擦去他臉上的淚:「公禮,別再自責了。為兄有錯在先,你犯錯在後,難兄難弟而已。」

    曹沖啞然而笑,這個張魯倒也光棍,知道自己和張衛一樣犯了輕敵的錯誤,雖然明白過來了,卻晚了一點,現在還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果然是修道之人,這點氣度還是有的。他看著他們兄弟倆相對而泣,沉吟不語,很有耐心的等著。

    「張魯謝將軍不殺之恩,張魯歸降來遲,請將軍恕罪。」張魯拉起張衛,一起走到曹沖面前,雙膝跪倒,伏地不起。

    「師君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曹沖也不客氣的承受了張魯這一拜,雙手虛扶,自有旁邊的人扶張魯起來。他自己坐在主位,張魯反坐了客位,恭敬的陪在一旁。閻圃和一幫漢中的官員站在堂下,悶聲不語。

    「將軍,張魯為你引見漢中官員。」張魯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22:01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八節 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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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接到蔣干的消息大喜,讓張松帶著人立刻趕到南鄭,和張魯商量相關事宜。張松很快就和張魯談好了條件,回報曹沖。曹沖留下劉磐鎮守成固,帶著荊山軍和益州軍,押著張衛和楊昂進了南鄭,接收了南鄭的防務,進了太守府。

    「兄長,都怪我麻大意……」張衛一見到張魯,就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他被擒之後就明白自己中的曹沖的計,把荊山軍和益州軍當成了板蠻,結果不僅他自己被搞得決策錯誤,還連累得張魯以為板蠻已經投降了曹沖,直接喪失了繼續戰鬥的信心,在定軍山方向逼來的益州軍和曹沖之間,他只能選擇了投降曹沖,拱手讓出了漢中。

    張魯苦笑了一聲扶起他來,擦去他臉上的淚:「公禮,別再自責了。為兄有錯在先,你犯錯在後,難兄難弟而已。漢中本是朝庭的,我兄弟如今還能活著見面,比什麼都好。」

    曹沖啞然而笑,這個張魯倒也光棍,知道自己和張衛一樣犯了輕敵的錯誤,雖然明白過來了,卻晚了一點,現在還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果然是修道之人,這點氣度還是有的。他看著他們兄弟倆相對而泣,沉吟不語,很有耐心的等著。

    「張魯謝將軍不殺之恩,張魯歸降來遲,請將軍恕罪。」張魯拉起張衛,一起走到曹沖面前,雙膝跪倒,奉上漢中太守的印綬。

    「師君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曹沖也不客氣的承受了張魯這一拜,接過張魯手中的印綬看了一眼,交給身邊的龐統。然後雙手虛扶。自有旁邊地人扶張魯起來。他自己坐在主位,張魯反坐了客位,恭敬的陪在一旁。閻圃和一幫漢中的官員站在堂下。看著堂上地悲喜劇,悶聲不語。

    「將軍,張魯為你引見漢中官員。」張魯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有勞師君。」曹沖微笑著伸手示意道。

    張魯心中苦笑。師君師君,自己這漢中太守沒有了,現在自然只剩下師君這個稱呼了。他強忍著心中的失落,一個個介紹漢中的官員。曹沖微笑著,看著一個接一個上來拜見地漢中官員,詳細的聽著張魯的介紹。這些官員臉上並沒什麼什麼悲哀。也沒有太多的喜氣,臉上都平靜得有些不自然。

    曹沖聽到閻圃的名字時特別注意了一下這個面色平和的智者,他聽張松提起過這個人。張松向他詳細說明過閻圃地情況,除了說明他是巴西安漢的大族之外,特別提起了他勸阻張魯稱王的事。曹沖對些特別感興趣,他由此想到了明朝的那個大謀士劉基也曾經出過類似的主意,九字方針奠定了朱太祖的江山。

    「聽聞聖農先生足智多謀,匡扶師君。造福漢中百姓。沖仰慕已久,今天得見,幸甚幸甚。」曹沖站起身來,對著閻圃恭敬的施了一禮。

    閻圃連忙還禮:「圃身為張大人功曹,理當輔佐張大人建功立業,報效朝庭,些許小事。自當是圃份內之事。何足將軍掛齒。」

    曹沖哈哈一笑:「漢中百姓安居樂業,物阜民豐。這裡面既有張大人以道治國的功勞,當然也有聖農先生輔弼之功,先生又何必謙虛。亂世之中能保境安民便是英傑,漢中地官員,做得很好。」他說著對堂上堂下地漢中官員作了個揖:「諸位都是有功之人,請諸位放心,沖自當上奏朝庭,論功行賞。」

    漢中的官員們這時才長出一口氣,有的人悄悄的抹了抹頭上的汗珠,然後七嘴八舌的說道:「將軍明查秋毫,賞罰分明,果然名不虛傳。」

    曹沖心中暗笑,我替你們請功,不影響你們發財,你們就說我是明查秋毫,賞罰分明,我要是影響了你們的官位,你們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他笑了笑,客氣地安撫了幾句,這才讓將心放回肚子裡地漢中官員們遣散,各回崗位。

    在以閻圃為首的漢中官員地大力協助下,漢中的政務基本沒有受什麼影響,漢中除了太守換了人之外,老百姓基本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曹沖讓人將張魯一家送往鄴城,同時在閻圃的幫助下重新安排了漢中相關的人事。閻圃原本就是漢中的功曹,對此是輕車熟路,沒費多大力氣就安排得妥妥當當,皆大歡喜,南鄭的幾個大族都得到了應有的利益,一時相安無事。

    在整頓漢中的同時,曹沖派蔣干跟著鐵心去了巴西,再次勸降三位頭人。樸胡一聽說曹沖輕鬆拿下了成固,隨後張魯投降,不禁大驚失色,又被鐵嘴蔣干一陣忽悠,三人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跟著曹沖比較有前途,很快就派來了使者。曹沖接受了他們三人投降,許諾為他們向朝庭請封。在朝庭的封賞到來之前,襄陽的大批商人先進入了巴西,開始收購他們積累了多年的山貨,同時帶去了襄陽最新產品。

    曹泰終於等到了他的五十副鐵甲,帶著親衛起程,在臨走之前,他又收到了荀文倩的一份大禮,五十匹戰馬。欣喜若狂的曹泰多日來的牢騷一下子全化成感激之情,對荀文倩連聲感謝,帶著幾大車禮物離開了襄陽。一個月後,他趕到了渭水南的曹軍大營。

    曹仁看到風塵僕僕卻是精神抖擻的曹泰時很開心,臉卻板著,他冷著臉瞅了一眼曹泰,皺著眉頭說道:「怎麼這麼久才到?倉舒的書信都到了好幾天了。」

    曹泰習慣了老爹的臉色。曹仁年輕的時候很放蕩,待年紀大了為將時卻很自律,軍法是常放在案頭的,帶軍都按照軍法來辦,這也是他在曹操心目中很在份量的原因之一。曹泰自從跟著他以來,沒少挨他批。這次父子兩人大半年沒見面,一就見就呲他一頓,在曹泰看來。正是老爹想他的表現。

    不過他對曹沖的信卻是好奇。他一邊將一副精緻鐵甲恭恭敬敬地送到曹仁面前,一邊笑道:「倉舒的信到了?他說些什麼?」

    曹仁瞟了一眼包袱中露出的锃亮甲片,從案上抽過一封信來遞給曹泰。曹泰有些狐疑地接過信。打開看了一遍。曹沖在信中除了向曹仁問好以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關照曹仁,曹泰心思細密,但決斷能力不夠,讓他隨大軍行動可以,但盡量避免讓他單獨帶兵。以免出現意外,送他五十副鐵甲,就是不希望他有什麼危險。

    曹泰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這是什麼意思,自己剛到關中來,這一仗還沒打,倉舒就來這麼一封信,以他地影響力。那父親要是真的不讓自己打仗可怎麼辦?

    曹仁看著有些不滿的曹泰。也有些不解。他多年在外為將,對這個兒子確實不是太瞭解,曹泰去年跟了他一段時間,但那段時間江陵沒打仗,後來曹泰又到了襄陽為吏,曹泰是不是真如曹沖所說不適合帶兵,曹仁心裡確實沒有底。他問了一下曹泰在襄陽的情況。特別是曹泰辭去官職來關中的經過。有些捉摸不定。曹沖這樣子好像是真的覺得曹泰不擅用兵,有意在保護曹泰。可對於曹仁來說。他當然希望曹泰能像夏侯稱那樣,成為年輕一輩中地佼佼者,能縱橫沙場,手握雄兵鎮守一方,做個文吏能有什麼意思,難道我曹仁的兒子只能做個文吏?

    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曹泰到了關中,襄陽那邊的糧草也停止了,關中戰場失去了荊州的糧草支持,僅憑著河內郡已經難以支撐長久,曹丕對曹泰不經過他的同意就離開襄陽的事很不滿意,言語之中已經跟曹仁抱怨過兩次,這讓曹仁有些不太舒服。

    「你的事現在由誰接手?」曹仁想了好半天,還是沒有做出決斷。

    「志清。」曹泰聽曹仁說了這裡地情況後,也覺得有些沮喪,特別是對曹丕地抱怨有些不快。自己在襄陽利用手中的便利多發了那麼多糧草來,他不僅一點感激之情沒有,還嫌自己搞得不夠多,真是貪心不足,當真把荊州當成他的糧倉了,不知道我們在襄陽為了多收點糧食費了多少心血。

    「倉舒在哪?」曹仁皺起了眉頭。

    「倉舒去漢中了,已經去了有三個月了。」曹泰想了想道,不免替曹沖有些擔心:「我走的時候他還在成固,也不知道打下沒有,如果沒有打下可就麻煩了,西城只準備了三個月的糧草。」

    「他一直在漢中?」

    「是啊,從十月份起他就在漢中,一直沒回來。」曹泰肯定的點點頭。

    曹仁吃了一驚,拿起書信又看了一遍,喟然歎道:「子平,照這麼說,倉舒一定已經拿下了漢中,他並不知道你還在襄陽,所以這封信才比你人早到了。」

    曹泰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吧,我離開襄陽的時候他還在成固,成固有一萬大軍駐守,他手下總共不過才七八千人,就算加上那些山民,也就是一萬人,怎麼可能攻下成固。」

    「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從漢中發出來地。」曹仁歎了口氣,他已經明白了這兩兄弟地意思,曹丕利用自己的威望得到了西征地機會,又利用自己的兒子在荊州的便利得到了大量的糧草,曹泰私下裡多調了好多糧草到關中,曹沖雖然不說,心裡卻不喜歡,所以在離開襄陽之後,自然有手下要將曹泰從襄陽趕走。曹泰離開了襄陽,糧草自然也被斷了,關中這裡只能依靠河內運糧,再也不能和馬超長期對峙,必須在糧草接濟不上的時候決戰。

    他們兩兄弟相爭,我們父子卻夾在中間難做人。曹仁長歎了一口氣,對曹泰說道:「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過些天有硬仗要打,你要想立功,就不要放過這個機會。」

    曹泰開心的笑道:「諾!父親,你一定要給我機會,讓倉舒看看我也能帶兵的。」

    曹仁苦笑一聲,揮了揮手道:「仗是打出來的。不是吹出來的,看你地表現再說吧。」曹泰見父親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再說。帶著人下去休息。曹仁拿起曹沖的信,看了又看,沉思不語。

    曹丕聽說曹泰來了。特地讓人來叫曹泰過去。曹泰興沖沖帶著他親衛的去了,曹丕正在帳中和司馬懿等人議事,一見曹泰穿著鐵甲昂首挺胸地走了進來,不禁笑道:「子平,倉舒送你的鐵甲真不錯啊,看起來挺精神。到底是襄陽有錢。一下子五十副鐵甲,連我這個兄長都沒沾到他這麼大便宜呢,倉舒對你可真不錯,難怪志清要眼紅,用這種小伎倆把你趕到關中來了。」

    曹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個跟志清無關,我確實也不喜歡那種文吏地事情,想到關中來打仗。」曹丕笑了:「嗯,我也覺得你不至於象倉舒說的那樣不堪。叔叔是名將。你當然也能帶兵打仗,怎麼只能做個文吏呢,倉舒太小心了,他打了幾個勝仗,眼界太高了,還專門寫信來讓我別派你單獨帶兵。」

    曹泰一聽立刻急了,他連忙說道:「子桓。你可不能聽他的。上次在虎跳澗。要不是我帶著人去幫他,他說不定已經被劉備擊潰了呢。哪能連著打幾個勝仗。」

    曹丕哈哈一笑,拍了拍曹泰的肩膀說道:「我要是相信他的,怎麼會還讓你來。來,我們商議一下,研究個方案,然後請叔叔定奪,一戰擊潰馬超,讓倉舒看看你能不能帶兵打仗。」

    曹泰大喜,連忙躬身施禮:「謝子桓。」

    曹丕因為糧草緊張,又聽司馬懿分析說曹沖可能已經拿下了漢中,生怕曹沖趁著馬超和自己在潼關對峙的機會,從漢中沿子午谷直奔長安,殺到馬超地老巢,搶在自己前面拿下關中,那自己這幾個月的辛苦可就是白幹了。因此他和司馬懿等人定下方案,要近期和馬超會戰。可惜他們制定的方案有些太冒險,不僅徐晃、朱靈等大將不贊成,就是安西將軍曹仁也不贊成,覺得馬超等人比已方更缺糧,他們十萬人在些呆了近三個月,糧草的消耗一定比已方更厲害,而已方雖然糧草不再充裕,但和叛軍比起來還能支撐一段時間,這個時候與他們決戰並不是好的方案,應該再等等,等到馬超他們斷糧,到時候可不戰而勝。

    曹丕這個時候感覺到了讓曹仁做安西將軍的不方便,也感覺到了自己一直沒有親掌兵權,威信不夠,徐晃這些名將不聽自己這個監軍的。正在想著怎麼說服曹仁的時候曹泰到了關中,曹丕立刻想到辦法,以讓曹泰單領一軍地條件挑動曹泰去向曹仁請戰。曹泰求戰心切,一聽曹丕說要讓自己帶兵出征,大喜過望,草草聽了曹丕說了一下安排,立刻去身曹仁請戰。

    曹仁覺察到了自己位置地尷尬,他沒有答應也沒有否決,而是稱了病,正式把兵權交給了曹丕,至於曹泰,他也希望給他一個機會,並沒有太反對曹泰帶兵出征,不過為了曹泰的安全,他還是把自己最信任的部將牛金安排給了曹泰作副將。

    曹丕拿到了兵權,不顧徐晃等人的反對,立刻下令向韓遂、馬超發起總攻。為了控制徐晃和朱靈兩員名將,他把自己的親信吳質安排到徐晃的軍中,又把朱靈收歸到朱鑠的手下,以朱鑠部為前鋒,以徐晃部為左翼,以曹泰部為右翼。

    馬超和韓遂正為糧草即將耗盡發愁,一聽說堅守不戰地曹軍主動進攻,他們立刻出寨迎戰,兩軍在渭水南岸狹長地地帶展開決戰。馬超的精銳在前,一陣如雨地長矛將前鋒朱靈部打得傷亡慘重,陣腳大亂,隨後被馬超親率的西涼鐵騎衝亂了陣型,韓遂等人在後一哄而上,在打散了朱靈部之後又很快擊潰了朱鑠部,和曹丕的本陣交手。在激戰過程中,馬超發現曹軍右翼陣型鬆動,立刻帶著西涼鐵騎殺到,以鐵騎強大的衝擊力打亂了曹泰所部,透陣而過,數萬大軍從曹泰的陣地上肆意蹂躪了一番,揚長而去。

    躊躇滿志的曹泰被打蒙了,面對西涼軍的兇猛攻勢束手無策,應變無方,幸虧西涼軍無心戀戰,左翼的徐晃又率軍趕到,再加上牛金帶著部曲拚死頂住,讓他有機會在那五十個鐵甲親衛騎的護衛下衝出重圍,說不定他就被縱馬而過的馬超一矛挑殺。

    經此一戰,曹丕六萬大軍損失近一半,雖然收復了潼關,卻沒能重創西涼軍,馬超和韓遂退到長安,依然牢牢的掌控著關中。曹丕無奈,只得退回潼關,為怎麼向曹操報告發愁。就在曹丕發愁的時候,曹仁主動攬過了所有的責任上書請罪,半個月之後,丞相府命令到達,解除曹仁的安西將軍之職,回鄴城等待處理,曹丕以監軍的身份暫領安西將軍的軍權,鎮守潼關。同時調行領軍夏侯淵西進關中,協同曹丕作戰。

    曹仁解除了軍權,黯然離開了潼關,他讓劫後餘生的曹泰帶著牛金和他的三百部曲離開關中,趕赴漢中去找曹沖,他對曹泰說:「倉舒說得對,你不適合打仗,還是去做個文職可能更好一點,去吧,好好跟著倉舒,再也別做什麼縱橫沙場的將軍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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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二十九節 許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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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看到一臉沮喪的曹泰時吃了一驚,關中敗得太快,他也是在曹泰到漢中之前不久才接到消息。見一心想去立功的曹泰被打擊成這樣,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勸道:「子平,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能帶兵打仗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這事也要怪子桓,他怎麼能讓你帶那麼多人呢,如果只是給你一兩千人,跟在徐橫野或者朱文博後面熟悉一段時間也要好些啊,這一下子給你一萬多人,就算你是天才也沒法學這麼快啊,再說了,將軍都是打出來的,哪個將軍出道的時候沒打過敗仗,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好好吸取一下教訓才是最重要的。」

    曹泰羞愧不已:「不怪子桓,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主動要求的。」

    「胡扯,自家兄弟還說這種假話。」曹沖又好氣又好笑,「他是監軍,又暫領了安西將軍之權,怎麼能說沒有責任?」他歎了會氣說道:「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回襄陽了,我這裡也正忙得很,你就在南鄭幫我吧,做個南鄭令,我給你兩千人,讓牛金幫你帶著,你們倆替我把南鄭看好。」

    曹泰一聽,又驚又喜,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倉舒,我……我能做好這麼大的事嗎?」

    曹沖笑了:「你在襄陽做得不錯,我本來就打算讓你到宜城或者臨沮去做個縣長什麼的鍛煉一下,哪知道你一心想立戰功,再被志清說了兩句,像頭牛似的再也拉不回頭,現在宜城和臨沮都有了縣長,連西城都有了人。我只好把你安排在南鄭了。」他想了想,又故意板下臉說道:「南鄭是個大城,你可別看花了眼,要是手腳不乾淨,可別怪我翻臉。」

    曹泰連連點頭,笑著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像在襄陽一樣規規矩矩的。」

    曹沖笑道:「但願如此。」

    曹泰笑嘻嘻的走了,龐統和法正並肩從旁邊走了過來,坐在曹沖對面。曹沖收住了笑容。看了他們倆一眼:「士元,孝直,關中敗得這麼快,我們要不要暫停一下南進的腳步?」

    龐統搖了搖頭道:「將軍。關中雖然敗了,但潼關卻是奪回來了。再加上夏侯將軍已經西進,馬孟起和韓文約暫時還沒有能力進攻漢中,我們可以穩穩當當的向南,盡快拿下益州。如果時間拖得太長,劉備和孔明在江南站穩了腳跟。對我們沒有好處。」

    曹沖皺著眉頭不說話,法正又笑道:「將軍。士元所說有理。換個角度說,潼關雖然還有三萬大軍,再加上夏侯將軍,又能湊足四五萬人,但西涼有近十萬叛軍,經此一役之後,他們分散在西涼。要想徹底平定。沒有兩三年地功夫根本不可能。更何況以馬孟起的驍勇,以韓文約的智謀。即使丞相大人親至,只怕也未必能有把握,關中,已經打成了爛仗了。」

    曹沖想了想,也覺得法正說得有理,當年曹操在潼關一戰重創馬超和韓遂的主力,後來夏侯淵還花了兩年多才平定西涼,現在西涼主力尚在,夏侯淵只怕還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行。自己正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拿下益州,橫掃江南。

    他點了點頭,又對法正笑道:「子翼說劉益州派許文休到南鄭來談,不知這個許文休是何等樣人?孝直在益州多年,對他可熟悉?」

    法正笑道:「許文休我豈能不熟悉,他是汝南許家的人,和他的堂弟許子將並稱許家二龍,不過這二龍卻不相和,當年許子將為汝南功曹,硬是不讓他出仕,直到後來換了個太守,許文休才得到出仕的機會。中平六年董卓亂政,許文休為尚書郎,和吏部尚書漢陽週一起提拔了諸多名士為州郡,後來這些人起兵反董,周被殺,許文休怕被牽連,逃出長安,隨後一直在揚州、交州一帶奔波,前些年才到了益州,做過幾天巴郡、廣漢太守。不過此人雖有大名,卻沒有多少實才,不是一方之才,也就是在劉益州手下能夠混口飯吃。」

    曹沖笑了,聽法正講了一通許靖的往事,不免有些笑道,他對許靖這個人沒什麼太多地印象,一時也說不上好壞,不過聽法正這麼說,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實才,卻有大名,自己對他還是要籠絡一二的。他聽著聽著,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便問道:「著《說文解字》的許叔重也是汝南人,莫非和許靖是同宗?」

    法正點點頭笑道:「將軍說得正是,他們原本是一宗,不過許文休和五經無雙許叔重比起來,那可就真差得遠了。」

    龐統說道:「將軍,許文休雖然沒有什麼大才,可他的名聲太大,又以品藻人物稱世,將軍如果能籠絡好他,對提高將軍地聲望大有好處。」

    曹沖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知道這個世道名聲很重要,要不然當年老爹曹操也不會用刀逼著許子將給他一個評語,而自己到關中一行,鍾繇對他的評價也讓他聲名雀起,這其中地好處不言而喻,可他同時也在想,自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用刻意去討好許靖來獲得什麼好名聲,當然也不用故意擺清高去得罪這個許靖,一切順其自然罷了。

    他對許靖不太感冒,許靖對他對很看重。一見到曹沖,許請就激動不已,老淚縱橫,上前拜見道:「許靖多年前蒙丞相大人相召,一直盼著有一天能回故土,再見漢家威嚴,沒想到今天才能見到將軍,實在是天意弄人。」

    曹沖有些不解,怎麼多年前老爹就徵召過他嗎,那他為什麼這麼久也沒回中原?他請許靖坐下細細說來。許靖抹了把老淚,抽嚥了半天,才將原委說了出來。原來當年他和陳國袁徽一起寄寓交州,關係很好,後來袁徽到司空府任職,向尚書令荀推薦許靖。於是曹操派到交州的使者張翔去聯繫許靖,請他回中原。哪知道張翔貪圖許靖的大名,希望他出任他的僚屬,給他長面子。許靖當然不願意,所以沒有跟著張翔一起回中原,只是托張翔給曹操帶了一封信,後來聽說張翔惱他不從,將他的書信全部扔了,害得他在交州傻等。一下沒有等到朝庭地征辟,再後來受劉璋相邀到益州避難,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回中原,從中平六年逃難開始算起。他離家已經近二十年了,如今年過六旬。也不知道一旦閉眼能不能有機會葬回祖墳,如今受劉璋委派來和曹沖談判,算是有機會回故土了,怎麼不讓他激動不已。

    曹沖默然,看著一個六十歲地老頭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不免有些感慨。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故土難離,要不是戰亂。誰願意老死他鄉。

    「先生不必悲傷,如今中原平定,先生隨時可以回家了。」曹沖一面讓人送上茶,一面笑著安慰道。

    「這都是丞相大人的豐功偉業,我等流離之人感激不盡。」許靖擤了擤鼻子,用手帕擦了把清鼻涕,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許靖一時激動。失態了。還請將軍莫怪。」

    曹沖搖搖頭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是真英雄方能有真性情。何怪之有。」

    許靖歎道:「將軍年紀輕輕,做到此等高位固然可喜,能有此見識,卻讓我等汗顏。」

    兩人相互客氣了一陣,許靖轉達了劉璋的打算。劉璋聽說曹沖輕而易舉的拿下了漢中,驚惶失措,找了很多人來商量。這其中就有許靖。許靖一心想回到中原,重回朝庭治下,當然是極力勸說劉璋投降,至於其他人,則各種說法都有。

    「益州的人大致可分為兩部分。」許靖說道:「像許靖等寄寓益州之人,自然希望益州歸順朝庭,免動刀兵,不管是對朝庭還是對益州都有好處。只是我等雖然有此想法,卻無實權,實權都在益州籍官吏手中,他們貪圖劉使君仁厚,生怕將軍進了益州之後有損他們地利益,所以還在觀望之中。」

    曹沖聽了,終於放了心。他不怕劉璋反抗,最怕地倒是劉璋引劉備入川,那樣的話自己可就損失大了。如今劉璋自己做不了主,實際主動權還在益州籍地豪強手中,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在劉益州面前說得上話的,都是哪些人?」曹沖隨意地笑了笑,他揮手命人端上茶來,請許靖入座。許靖平靜了心情,端起茶來嘗了嘗,微微皺了皺眉,咂了咂嘴,又展顏笑道:「久聞將軍所制新茶清逸絕倫,今日有幸一嘗,果然名不虛傳,入口有微苦,品之有餘香,香而不膩,淡而彌久,讓人有出塵之感,好,好,好。」

    曹沖哈哈一笑:「文休先生過獎,些許小技,不足掛齒,能得先生金口一讚,這茶可就是長了身份。其實啊,這茶如人生,只有受得了這先頭的苦,才能嘗得到其後地香。文休先生前半生顛沛流離,如今中原安定,先生可以如這茶一樣,清香宜人了。」

    許靖大喜,連忙笑道:「許靖花甲之年,還能看到盛世的希望,正是拜將軍這樣的年少英才所賜,實在是慚愧慚愧,如果有機會能為將軍效勞,許靖一定在所不辭。」

    曹沖微微一笑,想了想道:「先生雖然年過花甲,卻老當益壯,大有作為。仲豫先生比你還年長一歲,如今在襄陽還日以繼日的忙乎,先生又有何不可。」

    許靖一驚:「仲豫先生在襄陽嗎?」

    曹沖點頭道:「正是,仲豫先生是十月才到襄陽的,如今在襄陽和宋仲子等人討論國事。」

    許靖激動不已,他當年在長安時就和荀悅有過接解,兩人對對方地學識都很敬佩,一見如故,關係處得很不錯,只是不久之後他就四處逃難,荀悅又隱居回鄉,有近二十年沒有見面了,沒想到現在兩人卻有機會碰面,還能在一起談經論道,讓他心動不已。只是他現在是劉璋的使者。他地家人還都在成都,這個時候再心急,也得把這趟差事先做完了再說。不過一想到如果把劉璋勸降,他就在曹沖面前立了一大功,將來自己說不定真可能像這茶一樣,先苦後香,就算學識如許靖,也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一個有心招攬,一個有心投靠。這話說起來更加投機,賓主相談甚歡。許靖對曹沖說,現在的情況其實很簡單,益州籍的官吏要的是自己地利益。而劉璋要的也是自己的保障,如果能讓他們皆大歡喜。那麼益州不戰而降,也不是不可能地,當然也會有些不識時務地人反對,不過那些人太少,應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接著他應曹沖之請。將劉璋身邊主要地官員的名字和籍貫都一一道來,曹沖用心記下了。準備回頭和龐統法正相互參謀一下。

    他們說得正歡,外面有人來報,鄴城丞相府的使者來了。曹沖一聽大喜,連忙讓人將使者請了進來。不大功夫,一個年約三旬地人走了進來。他長得並不高大,身體也不強壯,臉色甚至有些蒼白。眉間三道川字一般的皺紋讓人覺得他總在思考著問題。清明而落寞的眼神四週一瞟,嘴角挑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緩步走來。不疾不徐,步履之間卻透出一股狂傲,身上寬大地袍袖前後擺動,如燕展翼。

    「山陽仲長統,拜見鎮南將軍。」仲長統小步走到曹沖面前,款款一揖。

    曹沖剛伸出手還沒說話,許靖卻直起了身子,身體前傾,驚訝的說道:「閣下便是仲長公理嗎?」

    仲長統有些意外,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許靖,又看了一眼曹沖,對這個敢在將軍面前大聲喧嘩地傢伙感到些好奇。曹沖欠了欠身笑道:「這位便是汝南許靖許文休先生,正好從益州來,與公理一樣,都是使者。」

    仲長統驚訝的「啊」了一聲,連忙施禮:「原來是許文休先生,失禮失禮,早知先生在此,統當先給先生施禮才對。」

    許靖連忙笑道:「公理此言差矣,將軍在此,還是當先給將軍行禮才是。許靖初聞公理之名,一時失態,還請將軍恕罪。」

    曹沖哈哈一笑,回過頭對龐統等人笑道:「你們看文休先生見了公理如此失態,可見公理雖然在丞相府屈就,名聲卻是遠播益州了,連文休先生在外流離二十年的人都知道公理的大名,實在是我丞相府的榮幸啊。」

    龐統等人跟著一笑,許靖笑道:「將軍有所不知,許靖雖然在外多年,但仲長公理地大名,我卻是聽得不少,我聽說公理少年俊才,才學過人,有名士之風,識高干之才,名聞遐邇啊。」

    曹沖汗顏,他剛才就為許靖對仲長統表現出來的熱情感到意外,到現在為止也沒搞明白這位狂生仲長統有什麼了不得地地方,現在聽許靖一說,貌似這位仲長統還真是個大才,跟并州刺史高干還有過關係,只是那時候的事他也不知道,這一時也沒法去問,只得裝做一副我心亦然的樣子,跟在後面哈哈一笑。

    仲長統說了兩句,先把丞相府的文書遞給曹沖。曹沖看了看,笑著對許靖說:「文休先生,張公祺到了鄴城,天子已經下詔封他為閬中侯,邑萬戶。如果劉益州能歸順朝庭,必不失於此。」他又回頭對閻圃笑道:「聖農,張公祺能到此,你居功甚偉,天子下詔,封你為列侯,以酬君之大功。」

    閻圃一聽,連忙躬身下拜:「圃敬謝天子聖恩。」

    旁邊的眾人聽說閻圃封了侯,紛紛上前恭賀,閻圃謙遜的笑著,連連還禮。許靖看在眼裡,熱在心頭。閻圃因為勸張魯投降封了侯,自己如果勸降了劉璋,即使不能封侯,丞相一定也不會虧了自己。他不免有些想立刻回到益州去,撥動三寸不爛之舌,對劉璋展開攻勢了。

    曹衝將許靖熾熱的眼神看在眼裡,不禁微微一笑,招呼人擺上酒宴,一來為許靖和仲長統接風,二來為閻圃祝賀。席間大家地談興都很濃,仲長統地興致也不錯,和許靖探討起了哲學問題,一個言語老辣,一個辭鋒犀利,唇來齒往,甚是熱鬧。

    曹沖聽著聽著,感覺到了一些意外,許靖所說,大抵以經典為據,無非是聖人如何說,某經又是如何講,而仲長統卻著眼於實際,三繞兩繞就把許靖口中的聖人經典說得破綻四出,讓人猛一聽覺得他說是奇談怪論,細想想卻又覺得事情正是如此,想反駁也無從辯起,即使以許靖之才也難擋其鋒,漸漸敗下陣來。

    「公理所言,頗有王仲任(王充)論衡之利。」許靖脹紅了老臉,搖著頭說道。

    仲長統顯然不知道論衡是什麼,並沒有太在意,曹沖一下子卻聽得上了心,連忙問道:「文休先生,你見過王仲任地論衡嗎?」

    許靖搖頭道:「我也沒見過,不過在會稽時聽王景興(王朗)說起過,說王仲任這部書包羅萬象,論說萬物異同,學問甚深,但同時他詆毀聖賢,不為父隱,實在有違聖人教誨,所以人品低下,不是純儒。」

    曹沖有些不高興了,誰不知道論衡是有名的唯物主義哲學巨著,王充是著名的唯物主義哲學家,那是我從小就景仰的人,怎麼到你這兒成了一個小人了,還說什麼不是純儒,你這樣的就是純儒了?他強壓著心頭的不快,沉聲問道:「那先生可知這論衡一書哪裡可以見到,沖久聞其名,尋覓不得,還望先生告知。」

    許靖有些意外的說道:「將軍不知嗎?論衡成書以後,不在中原流傳,通曉此書者,據許靖所知唯兩人耳,蔡伯喈流落吳會的時候,見到此書,學識大進,他把此書當成珍寶,密不示人。另外就是王景興,他在會稽任上時,鑽研此書甚深。王景興就在丞相府,怎麼將軍沒聽王景興說過?」

    曹沖一拍大腿,長歎一聲:「沖找此書久矣,沒想到精通此書的兩人卻都在我的身邊,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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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三十節 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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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在席間見識了仲長統的大才,歎為觀止,立刻邀請他留在自己身邊,至於他的使命,就到此為止了,回鄴城交令的事自然有人去辦理。仲長統在鄴城呆得不開心,這次出來就是為了看看曹沖究竟是什麼樣子,對曹沖的相邀自然是求之不得。散了席之後,曹沖送走了許靖,把仲長統引入書房,品茶論談,立刻發現他們的想法有很多接近的地方,談得甚是投機。

    仲長統被人稱為狂生,不僅是因為他學問高,更多的是因為他的想法不合於時。他認為「天」就是自然,它沒意志和目的,並不是什麼人格的神。「天」的運行有著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人們只要順「天時」,如適時播種,辛勤管理,及時收穫,就有好收成,收多少不在於「天命」,而是在於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在政權得失上,仲長統不承認什麼「神的旨意」,他認為創業者奪天下,建立霸業是由「人事」所致,同樣,王朝由盛而衰,毀業亡國,也是由「人事」所為。他根本上不相信所謂的「天命」決定社會興衰的說法,當然對把儒家經典神學化的讖諱更是嗤之以鼻,對董仲舒的天人感應學說不屑一顧,直刺之以為妄說。像他這樣的言論,在這個讖緯橫行的時代裡不被人當成狂生才是怪事。「公理,天人感應還是有的,不過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曹沖微微笑著,呷了一口茶悠得自得的說道。

    「請將軍指點。」仲長統不屑的一拱手,說是請將軍指點,卻是等著你說出來我就痛批一頓的樣子。

    曹沖笑了,這狂生果然就是狂生,有個性。他笑了笑說道:「我相信你說的天不是什麼有知覺的神靈,只是我們所處地自然。包括這個天,這個地,這個山,這個水。他當然不會在堯舜之世生什麼靈瑞,也不會在桀紂之世降什麼天災,但這個天地山水卻和我們息息相關。荊山就是這個自然的一部分,我們就拿荊山打個比方,荊山有竹。可為箭桿,獲利甚豐。如果我們砍伐得當,把一些不好的竹材砍掉,讓好的竹材得到更多的養分,荊竹就會越長越好,獲利也會越來越多,這就是我們影響了荊山,同時荊山也回報了我們。如果我們只管大量砍伐,卻不去有效管理,不用多長時間。那些貪利的商人就會將荊山砍成禿山,到時候山體暴露,不僅竹子長不成,還會造成水土流失,山體滑坡,這就是我們影響了山,但是壞的影響,所以荊山也報應了我們。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也未嘗不可以稱之為天人感應。」

    仲長統一愣,哈哈笑了,拱了拱手道:「將軍高見,這騙人的天人感應四字,到了將軍口中,卻另有一番深義。將軍此言,和老子所說道法自然倒頗有相合之處。」

    「老子也好,孔子也好,墨子也好,有益於我民者。我皆用之。有何不可,又何必拘於成見,守一家之規。」曹沖看著仲長統含笑不語,端起茶杯慢品。

    「將軍所言甚是,只是這些俗生拘於師法家法,不敢越矩,要不然就是陷在書裡。皓首窮經。讀死書,死讀書。除了求一點仕祿,哪有半點有益於民生。」仲長統歎息不已:「我二十歲出遊至今十年矣,如將軍者,一人而已。」

    「不,你不是一個人,你和王仲任雖然相隔數十年,從未見過面,但你們地思想,卻是相通的。」曹沖憑著記憶,略微講述了一下論衡的大致內容。仲長統立刻被吸引住了,聽得津津有味,可惜再往深裡問,曹沖卻記不得那麼詳細,只能大眼瞪小眼,無奈的擺擺手了。

    「公理莫急,我讓人到鄴城去將蔡先生和王景興請來,到時候你向他們請教吧。」曹沖只得掛出免戰牌。仲長統意猶未盡,可曹沖確實說不出太多的東西,他雖然覺得遺憾,也只得就此打住。

    「公理,若想知道天知,就得學伏羲作八卦一樣,仰觀天文,俯察地理,近察諸身。」曹沖引誘仲長統道:「我在南陽時,看到張平子的遺作,現在全放在襄陽,你如果有興趣,不妨到襄陽去。仲豫先生和宋仲子都在襄陽,相互切磋,一定大有長進。」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去襄陽,不在漢中呆著了。」仲長統一拱手,興沖沖的起身說道:「天已黑了,將軍日理萬機,還是早點休息的好,我就不打擾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襄陽,不來和將軍道別了。「

    曹沖一愣,心想這小子還真心急,一刻也不呆了,要不是看天黑了,說不定他現在就能跑了。他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起身送仲長統出門,自有人安排他去休息不提。

    送走了仲長統,曹衝回屋看到大雙小雙正在收拾,鄧艾捧著一摞公文正在等著,卻不見這些天改了性,一直在旁邊兢兢業業的當書記員地孫尚香,不由得有些奇怪的問道:「士載,虎妞呢?」

    鄧艾笑了笑,還沒回答,大雙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公子今天接待許文休先生,夫人聽得無趣,就帶人到南鄭城中轉了一圈,結果……」

    曹沖一皺眉,心想這孫尚香安靜了沒幾天,是不是手又癢了,別是又惹出事了吧。

    「結果怎麼了?」

    「結果回來的時候怒氣沖沖的,一個人悶在屋子裡不說話,怎麼問也不說,後來還是問了孫顰兒才知道,她跟人比刀比輸了,三十清鋼刀被人一刀割成兩斷。」大雙嘻嘻的笑著,將孫尚香出去玩耍,結果栽了一個大跟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原來孫尚香見今天曹沖陪著許靖和仲長統談天說地,她覺得十分無趣,估計也演練不成兵法,說不成戰事,就帶著孫顰兒和幾個女衛溜到街上去了。南鄭街上很熱鬧,基本上和襄陽差不多。在軍營裡天天纏著曹沖和法正等人討教用兵學問的孫尚香一看之下,頓時大呼有趣,帶著人沿著街越走越遠,盡然慢慢走到了鐵市之中。

    鐵市之中有不少鐵匠鋪,打刀打劍地都有。孫尚香有一把曹沖給的三十清鋼刀,普通的刀劍自然再也看不上眼,就連孫顰兒要買把短刀地時候,她都不自覺的拿手裡的三十清鋼來衡量。這麼一比,買一把趁手的短刀居然連逛了幾個鋪子也沒買著合適的,本來啊,人家普通人用的短刀怎麼能跟她這把刀相比呢。買不著也就罷了,偏偏她的口氣還比較狂,把人家攤子上地刀劍說得一文不值,結果有一個鐵匠生了氣,不知好歹地要跟她比試一下,正中想要顯擺的孫尚香下懷,被她接連砍斷三把短刀不說。還被她奚落了一陣。

    鐵匠不知道孫尚香的老虎身份,覺得被一個外鄉來的女人給笑話了,不僅是丟他自己的人,還丟了整個漢中鐵匠的面子,一氣之下,把孫尚香領到一個很小的鋪子,請出一個貌不驚人,看起來像是沒睡醒地年輕人來。把情況一說,結果那年輕人也有些不痛快,從裡屋拿出一把刀和孫尚香一比試,輕而易舉地把孫尚香視若珍寶的三十給砍成了西瓜刀。

    孫尚香又失刀,又丟人,受了嚴重打擊,要不是孫顰兒苦勸住,她幾乎要本性爆發,將那鐵匠鋪給打劫了。回到太守府之後很不痛快,一個人躲裡抱著斷刀傷心落淚。連晚飯都沒出來吃。

    曹沖聽了。忍俊不禁地笑了:「走,帶我去看看虎妞哭起來是什麼樣子,我還沒看過呢。」

    大雙吃吃一笑,當先領著曹衝去了孫尚香的住處。孫顰兒帶著女衛正愁眉苦臉的坐在台階上,托著腮發呆,一見曹衝來了,連忙站起身來行禮。曹沖笑道:「你們都去吃飯吧。這裡的事交給我了。」

    孫顰兒大喜。知道曹沖有手段能安撫住孫尚香,大不了再給她一把好刀就行了。當下連忙帶著人下去用飯。曹沖走到門前,抬起手剛要敲門,門吱呀一聲開了,孫尚香從門縫裡露出半邊臉來,看了一眼曹沖,輕輕的拉開了門。

    曹沖伸手撥過她的臉看了看,見她雙目微紅,看起來真是哭過,不禁笑道:「真是個傻蛋,一把刀斷了就斷了唄,有什麼好傷心的,明天再給你一把就是了,不吃飯餓壞了怎麼辦?夫君我會心疼的。」

    孫尚香臉一紅,抬手撥開了曹沖地手,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誰傷心了,我就是生氣那個鐵匠太狂妄了,把我的刀割斷了,還說我的刀是破銅爛鐵,太欺負人了。」

    曹沖「噫」了一聲:「你也有被人欺負的時候?不容易。看來這段時間你不僅武技大漲,心性也有不少長進,居然沒把那個鐵匠給殺了,把鋪子給燒了,看起來不像個老虎了。」

    「且,我殺他幹什麼,你以為我那麼好殺嗎。」孫尚香有些生氣的扭過頭,不再理他。

    曹沖笑了笑,伸過手拉起孫尚香的手,將她摁到座位上坐好:「好好吃飯,然後安安穩穩的休息一夜,明天我跟你去找場子,看看是什麼人,居然能將我的虎妞欺負得這個樣子。」

    「你要把他那把刀給我要過來。」孫尚香破涕為笑。

    「我不僅要把那把刀要過來,我還要讓他專門給你打一把好刀。」曹沖拍著胸脯道。

    「嗯!」孫尚香開心的點點頭,拍著肚子叫道:「我真地餓了,孫顰兒,你死哪去了,也不給我送飯。」

    話音未落,小雙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一邊將飯菜放到孫尚香面前一邊笑道:「夫人,顰兒正要吃飯,我就給你把飯端來了,還是熱地呢。」

    孫尚香謝了一聲,拿起筷子一頓狼吞虎嚥,不大一會兒就將一碗飯,兩盆菜一湯打掃乾淨,然後才滿意的摸摸肚子,接過小雙遞過去的手帕擦了擦嘴:「吃飽的感覺真好!」

    曹沖看著身材越發豐滿的孫尚香,嚥了口口水。

    第二天起來曹沖和孫尚香對練之後,孫尚香草草吃完了早飯。就拖著曹衝要上街去找公道。兩人還沒出門,虎士來報,有個年輕人抱著一把刀在府門口求見,自稱是漢中的鐵匠,昨天得罪了夫人,今天獻刀請罪來了。

    曹沖一聽笑道:「虎妞,你被人家認出來了,惡名在外。人家怕你報復,乾脆送上門來了。」

    孫尚香大步衝出了門,不大一會兒就抱著一把刀喜滋滋的帶著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回來。她衝著曹沖一挑眉毛,得意地笑道:「嘎嘎嘎,這把刀是我地了。」

    曹沖沒理她,打量了她身後那個略有些拘謹的年輕人一眼。那個年輕人二十來歲,濃眉大眼,面皮黝黑,手上全是老繭,雖然穿了一身乾淨地衣服。卻顯然不太自然。兩隻眼睛和曹沖對視了一眼,立刻將眼神低了下去,眼神恭敬卻沒有一絲謙卑,只是很客氣的拱手說道:「沔陽蒲元,見過將軍大人。」

    「你叫蒲元?」曹沖擦汗的手停了一下,盯著蒲元看了兩眼,忽然想起一個人名來。

    「正是。」蒲元輕輕的應了一聲:「小人昨天不知是夫人,得罪了夫人。今日特帶刀來向夫人陪罪,還請將軍大人恕我不知之罪。」

    他昨天一時意氣,砍斷了孫尚香的刀,後來聽看熱鬧的小孩子說,那些女人進了太守府。他立刻想起來了,聽說新來地鎮南將軍曹大人有個小夫人姓孫,是江東孫家的人,是襄陽一霸,最近才被將軍大人收服的。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孫尚香在南鄭並沒有多少惡名。可聽襄陽來的商人說過。這個孫夫人號稱老虎,連代將軍大人行南郡太守之權的郡丞劉大人都要讓她三分的,自己怎麼就惹上她了呢。他立刻想到的就是捲鋪蓋走人,結果被他老父親勸住了。

    他父親說,你只是聽說孫夫人在襄陽是一霸,可沒聽說她具體有什麼惡行,最多也就是喜歡打打架而已。何況她昨天被你氣成那樣。也沒有動手,可見傳聞未必就是事實。再說了。將軍大人求賢若渴,仁名遠播,他一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追究你,你又有一身好手藝,不如藉著向孫夫人賠禮的機會,上門毛遂自薦,說不定能得到將軍大人的重用呢,就像那三個列侯木匠一樣,成為將軍手下的紅人,還有可能在襄陽裡做個教授什麼地。

    蒲元沒有奢望封侯,也沒有指望在襄陽裡做教授,但他對能投到曹沖帳下有機會將自己的手藝發揮出來卻頗為心動,當下考慮了一個晚上後,今天一早就帶著刀到府上求見。本來以為曹沖就算不為難他,至少也要讓他在門口等一等的,沒想到通報的人剛進去一會兒,那個孫夫人就氣勢洶洶的衝了出來,當時嚇得蒲元幾乎扭頭就跑,好在孫尚香只取了他的刀,卻沒有一刀砍死他,還帶著他進了府見到了曹沖。

    曹沖心中狂喜,臉上卻只是微笑,他拿過孫尚香手裡的刀挽了個刀花,讚道:「好刀,好刀,重心合適,揮灑自如,就憑這一手,就知道是把好刀。」

    「多謝將軍大人誇獎。」蒲元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

    曹沖手中長刀一揮,刀光一閃,只聽見嗤的一聲,旁邊練拳用地一根碗口粗的木樁應聲而斷,切口齊整,曹沖呵呵讚道:「果然鋒利,怪不得三十清鋼刀都不是對手,好手藝,好手藝啊。」

    蒲元笑道:「這不算什麼,將軍不妨取一如此粗的竹筒來,在裡面灌滿鐵珠,然後再試刀,才能顯出此刀的好處。」

    曹沖偏著頭看了他一眼,心中笑道,果然有本事的人都有個性,這個蒲元從根子裡也不是個甘於寂寞的人,只是現在他還年輕,不知道他的手藝到了究竟到了什麼地步,不妨一試。於是他點了點頭,讓人去按照蒲元的要求準備竹筒,自己卻招呼蒲元坐下敘談起來。蒲元受寵若驚,恭恭敬敬的坐在曹沖對面,有些侷促的接過曹沖讓人給他倒地茶,小心謹慎地呷了一口。曹沖笑道:「味道如何?」

    蒲元此時思潮起伏,幸運有之,驚訝有之,疑惑有之,一腦門子的心思,哪裡嘗得出茶的味道,聽得曹沖相問,連忙拘謹的笑道:「好,好。」

    曹沖見他如此緊張,不免笑了,他左手舉起他送來的那把刀,右手曲指一彈,龍吟之聲悠然遠振,他讚了一聲:「此刀聲如玉振,當在五十以上,怪不得斷我的三十輕而易舉。」

    一談到專業問題,蒲元的膽氣立刻上了來了,聲音也不顫了,臉色也自然了,他接過話頭笑道:「將軍高見,此刀七十二,用蜀山之鐵精心成,斬金斷鐵,無所不能。不過此刀鋒利主要不在錘次數,而在……」

    「而在淬火之術。」曹沖輕描淡寫地說道:「多不過是去除雜質,使鐵純淨,卻不能使其鋒利,縱能繞指柔,卻無斷鐵剛,只有讓熾熱之熱快速冷卻,方能鋒利至斯。」

    蒲元一下子愣住了,他瞪著眼睛驚訝地看著曹沖:「將軍也懂刀之術?」

    曹沖搖搖頭說道:「我不懂刀之術,不過和襄陽的匠師處聽了一點皮毛而已,和你可無法相提並論。」他說著,將長刀交給蒲元:「竹筒已備好,可以試刀了。」

    蒲元有些不相信地看了曹沖一下,接過長刀,走到手持灌滿鐵珠的典滿面前,雙手握刀,兩腳一前一後站好,比了比位置,深吸一口氣,緩緩將刀舉過頭頂,大喝一聲,揮刀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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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三十一節 劉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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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一聲,竹筒斷為兩截,裡面灌滿的鐵珠噴湧而出,灑了一地。蒲元恭敬的倒提長刀向曹沖拱手道:「將軍,元獻醜。」眼中卻是抑制不住的驕傲。

    典滿將竹筒送到曹沖面前,又從地上撿起幾個鐵珠放在寬大的手掌中伸到曹沖面前,眼中透出驚訝的神采:「將軍,果然是斬金斷鐵呢。」

    曹沖早有預料,一時倒也沒顯得有多激動,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十足十的擺出了咱是見過世面的派頭。他伸出兩指,拈起一顆被劈成兩半的鐵珠,看了看光亮的茬口,又將鐵珠扔回典滿的手中,拍拍手笑道:「好刀,果然是好刀。」

    孫尚香從蒲元手中搶過長刀,心疼的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刀上依然光亮如新,並無半點破損,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喜笑顏開的湊到曹沖身邊,擠了擠眼睛笑道:「再給我打把趁手的短刀吧。」

    曹沖見她一副討好的樣子,忍俊不禁,他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句「小家子氣」,伸手把貪心不足的孫尚香撥到旁邊,孫尚香牙一咬,眼一瞪,剛要發飆,小雙衝她搖了搖頭,嘴角向曹沖撇了一下,意思是稍安勿躁,且聽下文分解。孫尚香立刻明白過來,將刀在腰間別好,靜聽曹沖發話。

    「你有字嗎?」曹沖張了半天口,忽然想起來還不知道蒲元地字。無法稱呼他。

    「回將軍,有字,小字玄伯。」蒲元在鐵市呆的時間長了。雖然幾年前就取了字,可鐵市裡的鐵匠們根本不聽那一套,還是叫他小名,這字卻無人提起,今天算是難得地用一次了。

    曹沖點頭:「玄伯,你這好手藝,只在南鄭打刀實在太可惜了,到我軍中來吧。襄陽有不少作坊,裡面有手藝熟練的匠工,你去做個頭目,每年可領得五百石的工錢。」

    蒲元心中一喜,一年五百石,這可就是一個縣長的水平了,他一個鐵匠一下子能拿這麼多,實在讓他很意外。他剛想答應,可想了想又遲疑了,有些為難的說道:「將軍恩賜。元本當從命才是,只是我家搬到南鄭數年,掙的一點錢也僅夠生活而已,且老父老母年高,無人照顧,只怕元不能遠離。這……」

    曹沖看他為難的樣子,不禁笑道:「玄伯也有二十多了,怎麼沒娶妻嗎?」

    蒲元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想娶,可是家中實在拿不出聘錢來。這才一直拖延著。」

    曹沖更奇怪地了,口中「咦」了一聲,坐直了身子問道:「你有這一把好手藝,怎麼還會沒錢?」

    蒲元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不瞞將軍。元手藝雖好,卻不善經營,再加上張師君以道治民,愛刀之人並不多,生意一直不是很好。家中老父身體不佳,我刀又要多尋好鐵,就是掙得兩個錢也都耗在買鐵上了。本來與……村中的蘭英兒情投意合,只是一直沒錢迎她過門。已經拖了幾年。所以……」

    蒲元聲音越說越低,臉越說越紅。他憋了半天,臉脹得通紅,抬起頭看著曹沖吞吞吐吐的說道:「將軍……能否先預支一兩個月的工錢,先讓我安頓了家中,然後我再去襄陽?」

    曹沖似笑非笑的看了蒲元一會兒,直看得蒲元如坐針氈,後悔莫及,幾乎要走身告辭,這才開口笑道:「玄伯,那個蘭英兒多大了?你提親了沒有?」

    「蘭英兒比我小兩歲,今年二十了。我準備不起禮錢,所以還沒提親。」蒲元羞愧難當。

    「蘭英兒等你這麼多年,很不容易,這件事我替你操辦了吧。」曹沖歎了口氣,想了想又說道:「你去襄陽確實也不太方便。這樣吧,你在南鄭挑幾個聰明肯幹的鐵匠,一起到兵曹去做事,我單獨給你們建一個作坊,專司打照上等兵器,你看可行否?」

    蒲元一聽不用去襄陽同樣可以做官,不僅自己可以做官,還可以帶幾個人做官,心下大喜,立刻翻身拜倒:「謝將軍,將軍的大恩,元沒齒難忘。」

    「你要是真的感激,先替我造二十把這樣的刀來。」曹沖笑著,伸手將蒲元拉起來,指著孫尚香別在腰裡地長刀說道,「另外再替夫人打一把短刀,算作她為你提親的謝禮,如何?」

    蒲元和孫尚香都聽得愣住了,蒲元雖然覺得曹沖讓孫尚香去替他提親有些意外,卻不敢表示什麼異意,孫尚香卻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雖然名義上是曹沖的妾,但她卻還沒舉行過儀式,實際是還是個閨女,哪有閨女去做媒婆的。她立刻脹紅了臉,張口正要說話,曹沖一擺手攔住了她,對蒲元說道:「既然你沒有異議,我這就派人帶你去見南鄭令曹大人,你有什麼要求,一概向他提就是了。」

    蒲元千恩萬謝,跟著一個虎士走了。曹沖這才轉過身來,對撓著頭的孫尚香說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別跟個猴子似的抓耳撓腮。」

    「我……我怎麼能做提親的人?」孫尚香憋了半天,終於突口而出。

    「為什麼做不得?男人能提親,女人自然也能提親,你不是還想做將軍嗎?大漢朝也沒有女將軍呢。」曹沖搖搖手說道:「你收了人家的長刀,還想要把短刀,去做點事也是該的,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要多少錢去跟子平拿,別辦得太寒酸了。」

    孫尚香瞪著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曹沖,嘴張了幾張還是沒說出來,她有些鬱悶的一拍大腿。氣得叫道:「我自已還沒嫁人,怎麼能去做媒婆?」

    「你搞什麼?你是我地老婆,怎麼還想著嫁人?」曹沖又好氣又好笑。

    「可是我們還沒有……」孫尚香還是想不通。

    「沒有什麼?沒有圓房?」曹沖嘎嘎的笑了兩聲。湊過來笑道:「要不就在今晚吧,反正你住我帳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將士們都知道的。」

    「我呸!」孫尚香羞得耳根都紅了,起身就走。曹沖抬手笑道:「喂,我可告訴你啊,過些天要打仗了,你不趁這個機會出去轉一轉,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孫尚香腳步滯了一下。身體一頓,跟著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許靖帶著張松和蔣干匆匆地起程了,他們日夜兼程趕往成都。路上經過幾次試探之後,張松就摸清了許靖的想法,於是向許靖表露了準備勸降劉璋的打算。許靖一聽這個曹沖背後的親信對自己如此信任,十分得意,出了不少主意,分析了益州的情形勢,甚至討論到了曹沖佔據益州之後如何治理益州的問題。他在交州呆過多年,對益州南部的形勢略有瞭解。說起來也有不少有價值地意見。張松一一記下了,準備回去向曹沖匯報。

    他們趕到成都時,正是新年地時候,成都一派喜氣洋洋,熱鬧非凡。劉璋因為曹沖一舉攻克漢中,老仇人張魯現在去了鄴城做富家翁,多年地心腹大患得以消除,心情非常好,不僅大賞眾官,還在成都城外施粥。救濟那些無家可歸的窮人。

    張松看到劉璋時,劉璋正在和眾僚屬一起欣賞歌舞,圓圓地臉上蕩漾著快樂的笑容,一見到許靖帶著張松和蔣干進來了。他開心的笑道:「文休先生辛苦了,快來坐。永年,你和子翼也坐下,先休息一會兒再說公事,這大年頭的還讓你們跑來跑去,真是辛苦你們了。」

    許靖滿面笑容,拱了拱手坐下。張松掃了一眼四周,見成都令李嚴。主簿黃權。從事王累、鄭度等人都在座,知道這大眾廣庭之下不好勸降。便哈哈一笑,團團作了個揖,在一旁坐下,和蔣干兩人津津有味的欣賞起歌舞來,不時的和劉璋說說閒話。直到夜深才散了宴席,等眾人都走了,劉璋才睜著腥松地醉眼,斜睨著蔣干和張松說道:「永年,子翼,我這益州治理得如何啊?」

    蔣干微微一笑,欠身說道:「使君治下的益州,自然是民生安定,百姓和樂。」

    劉璋哈哈一笑,得意的晃動了一下身子,臉頰上兩酡酒紅更甚了,他滿意的嗯了一聲:「民生安定略可以說得,百姓和樂嗎,還有些距離,我只可惜手中的糧食不足,要不然啊,我就不是只在成都施粥了,要在整個益州都施粥,要讓益州沒有挨餓的人才算得圓滿。」

    許靖連忙笑道:「使君仁義,這益州的臣民都是有目共睹的,鎮南將軍在許靖面前多次提起使君,對使君的仁義也是讚不絕口呢。」

    劉璋瞥了許靖一眼,也點點頭笑道:「是啊,鎮南將軍曹大人年紀輕輕,能將襄陽治理得如此有條理,也是極為不易,只是襄陽只是一城,南郡只是一郡,江南還有劉備虎視眈眈,只怕一時還騰不出手來治理益州吧。」他轉過頭看著蔣干和張松:「劉璋不才,願為將軍分憂,再做幾年益州牧,什麼時候將軍大人要收復江南,我還可以從益州出兵,助將軍大人一臂之力。永年、子翼,你們看如何啊?」

    張松眉頭一挑,看了一眼蔣干,蔣干也正轉過眼珠看著他,兩人目光一碰,頓時心領神會。看來這些天劉璋已經感覺到了危機,和手下的人商量過不少次了,這才在他們開口之前先將要求提了出來,他想佔著這個益州牧不放,名義上可以接受朝庭地領導,實際上益州還是他說了算,這種主意顯然有些異想天開。

    蔣乾笑道:「使君治下的益州,比起將軍治下的襄陽確實不遑多讓,不過這個比較有些不妥。將軍大人受天子之托,坐鎮襄陽,雖然名義上領著南郡太守地官職。但他卻是以鎮南將軍地名義代領南郡太守,江南四郡現在逆賊劉備手中,暫且不提。就算江北的南陽、江夏二郡,也是歸屬將軍大人治下,這益州既然還是大漢地領地,自然也歸將軍統轄。將軍軍務繁忙,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管政務,所以這南郡的政務都是由劉子初劉大人代理,使君如果拿成都和襄陽比,那只能和劉大人比一比。而使君是一州之牧,和劉大人比未免有**份,所以這個比較也不妥當,還是由益州太守董和董大人和劉大人比較更為妥當一些。」

    劉璋臉一紅,感覺到自己拿成都和襄陽比確實有些不妥,一下子把自己變成了益州太守一般。他乾笑了幾聲說道:「呵呵呵,子翼說得有理。不過這軍務卻有些不妥,益州的軍事,好像也無須鎮南將軍大人來統領吧?」

    蔣干有些不解的「咦」了一聲,有些意外的看著劉璋:「使君大人何出此言。這要是傳到天子的耳中,可是要治使君大人一個以下犯上之罪地啊。」

    劉璋鬱悶之極,怎麼自己一開口就錯,還以下犯上,他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以下犯上了,立刻沉了臉,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子翼此話怎講,劉璋怎麼就以下犯上了?」

    蔣乾笑道:「建安十三年,使君派永年兄弟二人去荊州面請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承製封大人為振威將軍。封使君兄長為平寇將軍,將軍莫不是忘了?」

    「沒忘啊。」劉璋有些迷糊了,這將軍印信他是收了地,不過這跟以下犯上有什麼關係。

    「既然沒忘。使君是振威將軍,自然要歸鎮南將軍府統轄,也就是鎮南將軍地屬下,現在卻要和將軍大人論個高低,豈不是有些不敬的味道?」蔣幹好整以暇的攤開手笑道,一副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還要和將軍比高低,豈不是自不量力的樣子。

    「這……」劉璋一時語塞。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自己不過是個雜號將軍,當然要歸鎮南將軍府統轄了。這麼一說,自己還真是曹沖那個小孩子的屬下了?他看了看四周,有些後悔把所有的人都散走了,這裡只剩下許靖、張松和蔣干三人,連個幫自己解圍的人都沒有。張松和蔣干當然不是自己這一邊的了,而許靖這老頭,瞇著眼睛裝瞌睡,臉上卻帶著笑,顯然是在看自己地笑話。他一時無策,只得祭出遁法,哈哈一笑說道:「喝多了,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了。這個,我想先休息了,你們明天再來吧。」

    說完,也不等張松等人回答,站起身來大步流星逃也似的走了,哪有一點喝多了的樣子。許靖愕然,他沒想到劉璋這麼乾脆,一見形勢不好,撒腿就跑了,這老實人也有蔫招啊,他還沒來得及向他匯報出使的情況呢,他怎麼能走呢。

    張松輕鬆的一笑,起身招呼許靖道:「文休先生,使君既然喝多了,今天是議不成事了,我們還是各自回府,等明天使君酒醒了,再議不遲。」

    許靖無奈,只得跟著張松等人出了府,各自回家。張松帶著蔣干回自己的府中,一路走一路商量著劉璋的怪異表現,他們也知道,劉璋其他的事可能會不太在意,你們只要說得在理,他就聽你們也沒關係,可這關係到他的切身利益,他自然要小心一些,不會輕而易舉的就將益州交出去。

    兩人說著進了府,一下車就看到張肅從裡面迎了出來,張松不免有些驚訝,上前施完禮問道:「兄長,你不是在廣漢任上嗎?怎麼回來了?」

    張肅苦笑一聲,拉著張松說道:「先別提這些事了,既然你回來了,就先進去見了父親母親,然後我們再說話也不遲。」

    張松一聽張肅地口氣不對,立刻知道事情比較嚴重,也不多說,安頓好了蔣干,進去向父母行禮。老父老母見這個長得醜的小兒子如今做了官回來了,那張醜臉長得也順眼了不少,心裡開心,眉開眼笑的拉著張松說了好一通的話,這才將心中有事地張松放了出來。張松沒說停留,一出了門立刻去找張肅,張肅正陪著蔣干說話,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兄長,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上次回來你不是還做得好好的嗎?」張松急切的問道。

    張肅歎了一口氣:「你們知道嗎?劉循回成都了。」

    「劉循?他不是在白水關帶兵嗎?什麼時候回的成都?」

    「將軍大人拿下南鄭不久,他就回了成都,行程很隱秘,看樣子你也不知道。」張肅看了一眼張松。張松點點頭,他手下是有人,可人數太少,又進不了白水軍的大營,如果劉循真要隱藏行蹤,瞞過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聽說他回來之後就勸說使君大人調兵北上,防止將軍大人越過巴山入益州,以免和張魯一樣。使君可能是覺得白水軍有近萬人,路途又這麼遠,沿途又有眾多險關,將軍大人手下兵不過兩萬,想要強取益州根本沒有可能,沒有必要勞師動眾,這才拒絕了他的建議,但卻將我地廣漢太守給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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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三十二節 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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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松一聽,不由得冷笑一聲,他立刻明白了劉璋父子的意思。廣漢郡在成都北,從南鄭到成都的金牛道最後一道險城雒城便在廣漢郡,顯然劉璋父子擔心曹沖利用張肅的這層關係直接威逼成都,所以一動手先把廣漢郡給控制了。不過在張松看來,這顯然是太兒戲了,如果曹沖的大軍能到廣漢,又豈是小小的雒城能夠擋得住的。如果大軍到不了雒城,那麼就憑廣漢的那點兵力,如何能威逼成都?

    「看來他們不僅是婦人之仁,還是鼠目寸光。」張松哼了一聲,毫不介意的捏了捏自己的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音,他看了一眼面有失落的張肅笑道:「兄長莫要放在心上,等公子進了益州,這廣漢太守咱還看不上眼呢。」

    張肅有些尷尬的一笑:「永年這說哪裡話,我們家還沒窮到差這麼一個太守的俸祿的地步。」

    張松呵呵一笑:「兄長這些天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柳家、杜家、趙家有沒有什麼反應?」

    張肅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能有什麼反應,成都人你也知道的,一向閒怪了,不怎麼關心政事。曹鎮南雖然取了漢中,可漢中離這兒太遠了,對他們來說沒什麼觸動。更何況張公祺是跟劉家有仇,跟他們又沒有仇,他們才不關心這件事呢。」他頓了頓又道:「要說有人關心這些。也是關心曹鎮南如果來了益州,會不會影響他們地利益,其他的……」他攤了攤手。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張松看著張肅地樣子,摸著下巴上的幾綹鬍鬚沉思了片刻。張家是成都的大族,張肅和那些人的關係一直不錯,雖然廣漢太守做不成了,可這些大族根本不把這個放在心上,對他們來說,不管是誰來做益州牧,都不能把他們這樣的大族置之不理。所以他們的心態很平和,也很傲慢。

    「既然如此,讓許文休去找找杜伯瑜吧,他們很談得來的。」張松笑了笑:「我去找張南和(張裕)。」

    曹沖看著張松派人送來的密信,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密信遞給法正:「孝直,士元,這個劉季玉自己雖然忠厚,卻養了個不怎麼忠厚的兒子,看樣子他還有點想法。」

    法正接過信掃了一眼。又轉手遞給龐統,龐統微微一瞥,淡淡的笑了。他將那張宣紙放在案上,手摁上紙上拍了拍,微皺著眉著:「將軍,如果劉季玉真的被這豎子勸動了,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件好事。漢中對益州雖然有地理上的優勢,但真要用兵,恐怕不是一年兩年能拿得下的。益州這些年很安定,民口殷富不弱於荊州。而且比起荊州來,他們有很多地利可以利用。別的不說,劍閣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何況我們實力並不佔優勢,想要強攻益州……」他搖了搖頭,一副不是難,而是很難的樣子。

    曹沖當然知道要強攻益州有多難,當年鍾會就是被姜維攔在劍閣前進不得的,憑著自己手下的兩萬人,想要強攻益州顯然是不切實際地。他站起身來,走到沙盤面前。看著在崇山峻嶺中蜿蜒而前的金牛道。看著橫亙在大劍山和小劍山之間的雄關劍閣,沉吟不語。()法正和龐統見他看著沙盤不說話。知道他在考慮,也不吭聲,站起身來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邊,曹沖的眼光在沙盤上掃了一陣,嘴角慢慢的露出一絲笑容,他一手抱著胸,一手支著下巴,眼睛盯著米倉道,用一種很超然的語氣緩緩說道:「既然我們去成都這麼費勁,何不讓他到這裡來?」

    法正怔了一下,不解的看了一下曹沖,見曹沖盯著金牛道東的米倉道,他順著米倉道看了一眼,立刻笑了起來:「將軍說得對,我不就敵,可使敵就我。」

    龐統也笑了:「將軍,樸胡等人去許縣陛見天子也該回來了,是不是該請他們吃頓飯?」

    曹沖哈哈一笑:「自然,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當然要請。他停了停又對伏案而書的鄧艾道:「士載,給永年回信,讓他向在成都地荊州商人拆借,不要心疼錢。」

    鄧艾應了一聲,提起筆唰唰唰幾下就寫好了短信,吹乾了墨跡,捧到曹沖面前,曹沖看了一眼,讚了一聲道:「士載,你這書法越來越棒了,文好,字也好,就這樣吧,立刻讓人送出去。」鄧艾臉一紅,低了頭退回案邊,快速的將信轉成密語,細心的將紙捲成一個細長條,塞進一個磨得發亮的小銅管中,雙手捧著快步走了出去。

    曹沖讚許地看了一眼鄧艾,又對跪坐在一旁待命的孫尚香說道:「蒲玄伯那邊進展如何?給你的短刀給打好了?」

    孫尚香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晃了晃,喜滋滋的應道:「打好了,嘮,這不就是嗎。」

    曹沖故意皺了皺眉頭,用一種不滿的語氣說道:「他就替你打了短刀?我要的那二十把刀呢?」

    「也打好了,曹大人剛剛派來人來通知子謙去領呢。玄伯在作坊裡日夜不停的忙,連蘭英兒都去幫忙了,玄伯說要盡快打出兩百把來給虎士營配備齊全,至少於鐵甲軍可要等一段時間了,南鄭上等的好鐵都已經用完了,正讓曹大人去抽調呢。」孫尚香臉上帶著得意地笑容,嘴裡卻不敢怠慢,有條有理地將蒲元最近忙的事一一報來。

    曹沖應了一聲,接過孫尚香手中地短刀,用手指試了試刀鋒,開心的點點頭道:「嗯。這個蒲玄伯有一手,打出來地刀就是不一樣,對了。你跟子謙說一聲,那二十把刀領回來別急著發下去,我還有用。」

    孫尚香眨巴著眼睛,有些意外的問道:「那二十把刀不是配給親衛的嗎,你留著還有什麼用。」

    曹沖笑道:「他們跟著我,接敵地機會並不多,不急得用這種好刀。樸胡他們三個過幾天要來,我總不能一點見面禮也沒有。這些蠻人凶狠好鬥。送他們一把好刀,比送他們十萬錢還開心呢。」

    龐統呵呵的笑了:「將軍說得對,我聽鐵心說過,上次樸胡就看中了他的三十清鋼,要不是老朋友拉不下面子,說不定就硬搶了,將軍送他這種刀,我擔心他那老嘴裡剩下的幾顆牙要保不住了。==曹沖聽龐統說得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法正和孫尚香也忍不住跟著笑出聲來。

    樸胡還真被龐統說中了。當曹衝將由蒲元打造的三口刀送到他們面前時,他開心得咧開嘴露出孤獨的一顆黃門牙笑個不停,抽出刀推到一臂之外,瞇著老眼看了又看,愛不釋手,立刻將腰裡佩的一口長刀抽出來遞到身後的樸敢手裡,小心地將古樸的新刀插進腰帶,又細心的摸了摸,擺正了位置,這才拱手謝道:「多謝將軍贈刀。樸胡蠻夷之人,不會說什麼客套話,只能在這裡向將軍保證,巴郡七姓巴人。從此唯將軍馬首是瞻。」

    曹沖淡淡一笑,心說你個死蠻子,又刁又滑,我送了你那麼多財物,結果你派樸敢帶著五十個人來充門面,死活不同意上戰場,好在我計高一籌,扯你的虎皮作我的大旗。把五十人變成兩千人。把張衛給嚇得方寸大亂。現在張魯降了,你沒了靠山。只能投靠我了,襄陽商人給你帶去那麼多好處,你都沒主動提出來支援我一下,現在賞你口刀你就說得這麼漂亮,以為我傻啊,真要讓你出兵,你只怕又要找借口了。

    曹沖含笑不語,斜著眼睛瞟了一下旁邊的法正。法正心領神會,站起身來,端起酒杯走到樸胡面前:「頭人何必如此多禮,我家將軍眼中沒有漢夷之分,只要是我大漢的子民,都一視同仁。你是巴郡七姓巴人的頭人,說起來比襄陽的大族可要硬氣多了,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糧有糧,一跺腳大巴山都要抖三抖,有你頭人這句話,將軍可是得了一大助力呢。」

    樸胡老臉一紅,知道法正是在說他坐擁雄厚實力,卻不像鐵心他們一樣主動提出加入曹沖的陣營,他掩飾性地大笑了兩聲,舉起杯和法正示意了一下,搖著頭說道:「法校尉見笑了。」

    法正哈哈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看了一眼樸胡身後的樸敢和杜身後那個英武的年輕人,笑著對樸胡說道:「樸頭人,你年近花甲,如今又被天子封了官,成了朝庭大員,應該心滿意足的含頤弄孫了,可惜你早生了幾十年,要不憑著你的一身武藝,如果跟著將軍大人,將來憑著戰功拜將封侯也是舉手之勞啊,可惜啊,現在只能在巴山裡看風起雲湧了,不知樸頭人會不會感到有些遺憾啊。」

    樸胡人老成精,他見法正話中有話,嘿嘿一笑,偏過頭瞅了一眼樸敢,見樸敢正有些鬱悶的撇著嘴,心中暗自歎息,這個侄子跟著曹沖打了一仗,雖然沒有上戰場,心卻被曹沖手下的將士一舉奪城的驍勇給攪亂了,特別是這次鐵心的兒子鐵勒又立了戰功,被曹沖在眾人面前誇了幾句,心裡那鼓酸勁兒就別提了。他這傻小子,怎麼就看不出來曹沖這夥人是在拖他下水呢,誰不知道板蠻的英勇善戰,可惜再善戰,打仗總要死人地,樸胡老了,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衝動和熱血,不想再看著年輕人戰死。

    可惜,年輕人卻是體諒不到這一點的,就像當年他不聽父親的一樣。

    「法校尉,不是樸胡藏拙,實在是山中今年收成不好,龐太守又橫徵暴斂,不僅收了很多名目地稅,還強逼著我們去當兵,如今我寨子裡的年青人實在是太少了,老弱婦們日子難過得很啊。」樸胡搖著頭歎著氣。大倒苦水,袁約和杜心意相通,立刻也湊上來歎苦經。大罵巴西太守龐羲沒人性,又搶人又搶糧,一時說得好像他們巴人都被龐羲逼得要滅族了似地。

    法正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拉著樸胡說道:「原來如此,那就錯怪三位頭人了,只是三位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怎麼不向將軍說明呢。這巴郡也在將軍地管轄範圍以內,你們從來也沒有提起過。將軍大人一直以為你們過得不錯呢。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將軍一定會為你們做主的啊。」

    他說著拉著樸胡三人走到曹沖面前,故作慷慨激昂地說道:「將軍治下居然出現這種事情,實在對將軍地聲望有莫大的影響,法正為將軍計,應當出兵巴西郡,為三位頭人作主,討回公道。」

    曹沖故作為難地沉吟了片刻:「孝直,你莫要著急,這龐太守又不在此。我總不能才聽了一面之辭就下結論,再說了,我雖然管轄荊益軍事,但巴西郡現在平安無事,我也沒有任何理由派兵入巴郡,萬一朝庭問起我來,我如何應答?三位頭人,這樣吧,等有機會遇到龐太守,我們再問問是怎麼回事。然後再作處理,豈不是更妥當一點,也免得委屈了哪一個。」

    樸胡一聽就急了,聽曹沖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在誣陷龐羲了?雖然他說地確實有點過,可那不是被法正給誘的嗎。如果這話傳到龐羲耳朵裡,那龐羲還不恨死他,到時候肯定沒他的好日子過。他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卻被法正摁住了。法正衝著他搖了搖頭,笑道:「將軍所慮甚是,我倒是有些過於激奮了。這樣吧,大家先喝酒。宴會我去聽樸頭人細細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到時候再回報將軍就是了。」

    曹沖微微點頭,衝著激動的樸胡擺了擺手。舉起酒杯笑道:「樸頭人放心,如果你們真受了委屈,我一定為你們主持公道,只是這事不是小事,謹慎一些還是應該的,請樸頭人見諒。」

    樸胡無話可說,只得悻悻的退了下來。他後悔的看了一眼袁約和杜,他們倆也覺得今天有些嘴快,好像有些難以收場,後悔不迭,這喝到嘴裡的酒也有些酸了。

    酒宴散了,樸胡三人心事重重的回到驛所,三人圍坐在燈下,相互不語。樸胡花白的眉毛抖了半天,長歎一口氣道:「二位,看來我們不出點血是不行了,如果再不送些人去,只怕這個小曹將軍就要和龐羲聯手整治我們了。」

    袁約和杜同時苦笑著點點頭,看了看門口地樸敢說道:「就是我們不同意,只怕那些小兔崽子心也早就動了,既然要出兵,還是跟著這個小曹將軍穩妥些,不管怎麼說,和龐羲比起來,他對我們巴人還是仁義得多。」

    樸胡唉聲歎氣了半天,咂了半天的嘴,這才抬起頭道:「既然你們二位也這麼想,我們就商量一下出多少人合適。袁老弟,你那邊能出多少人?」

    袁約苦著臉,猶豫著伸出了兩個手指頭,在樸胡面前晃了晃。樸胡眉毛一抖,抬起頭瞪著袁約:「兩千人,你一下子出兩千人?」

    袁約連忙搖頭:「不不不,我哪出得起兩千人,我是說兩……百人。」袁約有些膽怯的看了一眼樸胡,樸胡看著他的兩根手指頭,眼皮一下子就耷拉下來了:「兩千人太多,可兩百人也太少了點,這個小曹將軍手下,以兩千人為一營,不管是荊山軍、益州軍還是新組建的漢中軍,都是兩千人,我們如果出得太少了,只怕他不會滿意,再者打起仗來總是當陪襯,孩子們也憋屈。我的意思是我們三家,也得出兩千人,我的寨子大些,我出一千,你們二位各出五百,你們看如何?」

    他說完緊閉雙唇,迷糊的老眼掃了一眼有些驚訝的袁約和杜。袁約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樸老兄,你寨子大,出一千人沒問題,我那個寨子小,出了五百兵,可就沒幾個精壯了,萬

    「萬一什麼?」樸胡搶斷了他地話,有些不快的說道:「你怕我去劫你的寨子,還是怕杜老弟去打你的主意?」

    袁約大驚,他連忙搖手道:「樸老兄說地哪裡話來,我哪裡敢有這個想法,我和老杜從小就跟著你打拼,以老兄為馬首,如何敢懷疑二位。」

    杜暗自搖頭,他知道這二位都在暗自提防,並不比提防龐羲或曹沖差。他連忙拉住兩人勸道:「二位兄長都想得太多了,都是自家人,何必鬧得生份了。我覺得樸老兄說的有理,人去少了,也撈不著什麼戰功,還不如不派。至於各自的寨子,我覺得二位也看得太重了,如果曹將軍真能替我們作主,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如今各個寨子裡雖然和鄴城、襄陽的那些大族不能比,可也算是能吃飽穿暖,哪會去想別人的心思,更何況我們還是幾十年的交情。」

    樸胡點點頭,緩和了面色說道:「杜老弟所說正是,如果曹將軍對我們也像對鐵心他們一樣,我們又何必搞得那麼緊張,自從襄陽的商人來了之後,那些山貨都不用擔心壞掉了,大家地荷包也鼓了不少。法校尉說得有理,我們也該享享福了,不用再打打殺殺,至於年輕人,就由他們自己去吧。」

    袁約見他們兩人都同意了,自己也不好再反對,只得咬著牙應了下來,各自盤算著出哪些人,樸胡想了想又說道:「我們出了人,總不能由別人帶吧,那豈不是替別人掙戰功,還得選兩個帶兵地人才是。」

    杜和袁約一聽,連連點頭,杜想了想說道:「樸老兄說得對,我們不能白白出人,得跟曹將軍要兩個官位才合算。這樣吧,我看樸老兄的侄兒新守就不錯,他和鐵勒又熟悉,到了曹將軍帳下,也有個照應,就由他領兵如何?」

    樸胡一聽,正中下懷,他出地人多,當然得派自己的親信帶兵立功。他滿意的看了一眼很識相的杜笑道:「他一個人可不成,你手下的那個何平,還是該封了個副校尉嗎,也正好給新守作個副將,有他在,我也放心得多,袁老弟你說呢。」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22:53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三十三章 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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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約暗自後悔自己反應沒有杜快,如今這支還沒組建的新軍的正副兩個校尉都已經有了人選,而自己也同樣出了五百人,卻什麼好處也沒撈著,自然是吃了虧了。不過樸胡勢大,杜現在又站在他那一邊,自己就算有意見也沒有辦法,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杜將袁約的神情看在眼裡,轉身對樸胡說道:「樸老兄,我看他們兩個雖然都勇猛善戰,可惜都沒什麼學問,新守還好一點,我手下那個何平斗大的字認不到十個,將來文書工作實在有些吃力,我們三人中,武技最好的自然是樸老兄,這學問可就是袁兄了,不如由袁兄出個能說會寫的人給他們作個文書,豈不是方便許多。」

    樸胡知道樸敢其實和何平差不多,認識的字兩隻手數得過來,到了曹沖軍中免不了有好多文書要看,光憑他們兩個確實有些吃力,與其由曹沖派一個外人來,不如由袁約出個人了,好歹是有共同利益的。所以他一聽杜的話就讚許的說道:「杜老弟說得對,要論學問那當然還是袁老弟好,他手下的人識文斷字的也多些,由他出個人最方便了。」

    袁約一聽,心情好了很多,立刻謙虛了幾句,就將自己的小兒子袁虎安插到了軍中。他心裡有話,你們雖然勢大,可那兩個人都是粗人,我兒子可是文武全才,兵書也是讀過不少的,將來這支部隊誰說了算還指不定呢。三人各懷心思各取所欲,關係立刻融洽了許多。正說笑著。樸敢來報,法正來了。

    樸胡收了笑容,將樸敢叫到面前一本正經的大聲說道:「新守,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準備從三個寨子裡抽調兩千精兵投到曹將軍帳下,我本來是對你不放心地。可是你二位叔叔極力推薦你,還讓何平給你做副手,讓袁虎給你作文書,他們既然如此看重你,我也就只好聽他們的,給你一個機會,你到了將軍帳下。可要努力。到時候丟了二位叔叔的面子,就不要回寨子來見我了。」

    樸敢和何平在門口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話,如今聽樸胡說得一本正經,聲量又這麼高,知道一方面是賣個人情,另一方面卻是說給門外的法正聽的,當下連連應承,拍著胸脯大聲說道:「請伯父和二位叔叔放心,我和子均、阿虎到了曹將軍帳下。一定相互支持,奮勇作戰,絕不敢丟了寨子裡地臉面。」

    樸胡和杜、袁約對視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道:「如此就好。二位老弟,我們請法校尉進來吧。」

    法正在門外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卻不動聲色,他上下打量著站在門口的何平,這個年輕人七尺身材,雖然不算高大卻極矯健,嘴邊留著兩撇淡淡的鬍鬚,顯得有些稚嫩。面相一般。兩隻不大的眼睛卻是極有神,他略低了眼光。不卑不亢的看著法正地胸前,不直視法正,卻又不偏離他地眼神。

    法正滿意的點點頭,跟著樸敢進了屋,對著三位頭人拱拱手,不緊不慢的坐下,這才微微一笑:「巴人號稱神兵,習於山中作戰,如今三位頭人能大力支持,將軍一定會十分高興。將軍讓我來聽聽三位頭人關於巴西太守龐羲欺壓諸位的事情,如果事情屬實,他一定會為三位作主。」

    樸胡心道,這事就是你挑起來的,如今已經坐實了,我們反正人都出了,也不怕和龐羲鬧翻,最好能讓這個曹將軍一下子搞死龐羲,以後這巴中三郡都由我們三個說了算才好呢。當下三人心領神會,搜腸刮肚、添油加醋的將平時龐羲做的事一一道來。法正一旁適時的引導兩句,在龐羲缺席的情況下,他地罪名很快就被落實了。

    法正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說道:「三位頭人,龐太守這些事確實做得有些過份,只是這些事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要追究起來,頗費些時間,我看三位頭人不如先回去和龐太守交涉一下,如果他能退回多收你們的財物,那就算了,如果他還是執迷不悟,將軍自會前去給三位主持公道。」他說著,看了一下凝神細聽地三人,又提醒道:「不過三位可要注意一下方式,千萬不要弄出什麼民亂來,萬一閬中被人搶了的話,事情可就不太好解決了。」

    樸胡眉梢一跳,連忙點頭:「法校尉放心,我等心中有數。」

    法正起身哈哈一笑:「那我就先告辭了。」

    樸胡三人也跟著站起身來,和法正拱手作別,法正和樸胡等人客套著,出了門,又回頭看了一眼興奮難抑的樸敢和面色沉靜的何平,微微一笑:「二位,法正就在將軍帳中候二位大駕。」

    樸敢和何平連忙回禮:「不敢,屆時還請法校尉多多指點。」

    法正走了,樸胡回過頭來有些興奮的看著袁杜二人:「二位兄弟,如今好機會送上門了,姓龐的這麼多年欠我們的帳,該好好跟他算一算了。」

    杜想了一會兒,狠狠的點了一下頭說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我們明天就起程趕回山中,一起去討個公道。」

    龐羲這些天感覺很不好,他地眼皮天天都在跳個不停,每天夜裡都睡不好,臉色很差。自從鄧芝把在曹沖那裡觀摩到地一夜之間攻克成固的實況回來跟他轉播之後,他就經常做噩夢,總覺得自己成了張衛和楊昂,被曹軍殺進城來一腳踹倒在地。鄧芝勸他向曹沖表示投誠,可他又覺得有些可惜,推托說自己是益州牧劉璋任命地,守土有責,如果劉璋向曹沖投降。那他自然跟著投降,如果劉璋不降,那他還是要抵抗一下的,縱使最後打敗了,也無愧於心。

    鄧芝沒有多勸他,甚至在龐羲告訴他眼皮總跳地時候。他也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大人多疑了。」

    龐羲也希望是自己多疑了,可惜事實很快就告訴他,眼皮跳財的事情大部分是虛妄的,但跳災的事情卻經常出現。當有一天早上他還在新搶來的巴女豐滿地懷中酣睡的時候,有人來報:

    數萬巴人將閬中給圍了。

    龐羲一下子從被子裡跳了出來,赤條條的站在屋子中間,**的皮膚被早春的涼風一吹。立刻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多少人?」龐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開玩笑,數萬巴人,那豈是山裡連走不動的老頭老太都來了,自己地閬中城豈不是要被夷為平地。

    「大人,真地好多人,漫山遍野都是,不光城下有,就連遠處的山谷裡都是,屬下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巴人來。」報信的副將聲音顫抖。顯然被嚇得不輕。龐羲看著他一臉的冷汗,立刻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一面大步往外走。一面急急的對身邊的侍衛說道:「快去請鄧伯苗。」

    鄧芝就在城牆上看著城外正在安營紮寨的板蠻,聽到龐羲等人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給龐羲施禮:「大人。」

    龐羲顧不上回禮,掖著衣襟撲到城垛上,探頭向外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冰涼而清新地空氣。天啦,副將說得不錯,果然是漫山遍野都是。就連遠處的山谷中都有板蠻的影子和施幟。至於城下這近萬地精壯,那就不用說了。看這樣子。不下十萬之眾,副將說是數萬都是保守了。

    「他們想幹……什麼,啊……且!」龐羲話還沒說完,就覺得鼻子癢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擤了把鼻子,裹緊了身上的大氅,眼巴巴的盯著鄧芝。

    鄧芝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大人不妨派人出去問一問。」

    龐羲掃視了一下身邊匆匆圍上來的眾僚屬,那些被他看到的僚屬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一個個面色發白,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了,還是心裡發虛。龐羲看了一圈回過身來對鄧芝說:「伯苗,你的口才好,替我出城一趟吧。」

    鄧芝看了一眼城處,點頭應是:「大人有命,焉敢不從。」說完噔噔噔下了城,城門打開一條縫,他出了城,過了吊橋,大步向陣前的樸胡走去,在陣前和樸胡說了一會之後又安然無恙地大步回來了。

    「大人,三個頭人說大人這些年收地賦稅太多,如今家中無糧,沒吃的了,要來向大人借點糧。」

    「借糧?」龐羲鬆了口氣,挺直了身體,旁邊地僚屬們也紛紛鬆了口氣,臉色輕鬆了許多,一個個相互慶幸的看了一眼。龐羲拂了拂手下的灰塵,不介意的問道:「他們要多少?」

    「他們要這二十年大人多收的糧。」鄧芝看了一眼龐羲,緩緩說道。

    「啊?!」一片驚訝聲在鄧芝身邊響起,龐羲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腳一軟,身子一歪,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身子倚著城牆,這才算沒有當場出醜,只是額頭的冷汗立刻下來了。

    二十年,這二十年自己在這裡搜刮了多少東西,恐怕連龐羲自己都說不清楚,就算說清楚了,他也沒法還得出來,大部分被他用掉了,小部分被他送了人,就算把整個閬中刨個底朝天,最多只能還兩三成,再說了,就是這兩三成龐羲也捨不得拿出來,這可是他的全部家當。

    可是看看城下數不清的板蠻,龐羲憋在喉嚨裡的髒話卻又不敢吐出一個字來,他嚥了口唾沫,喉結上下蠕動了半天,才回過頭來看著鄧芝:「伯苗,你看如何是好?」

    「大人如果要和,只有還他們的財物。」鄧芝看了一眼面有難色的龐羲,又接著說道:「要戰,就得早做準備,這些板蠻野戰兇猛,但攻城不是野戰,他們要準備攻城器械,應該還有幾天的時間。大人應該立刻調回白水關的兩千人馬,同時請高楊二位支援,同時向劉使君告急。」

    龐羲一聽說這些板蠻還有幾天才能攻城,心裡安定了好多,他摸著下巴地鬍子,考慮了半天才說道:「伯苗。你說的都對,只是這麼多的蠻子,我那兩千人馬就算回來,恐怕也進不了城。至於劉使君,這個……你也知道的,我們雖然是姻親,卻有些誤會。再說成都到此路途遙遠。只怕也是遠水解不了盡渴。你……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鄧芝考慮了一下,偷眼看到身後的其他僚屬要麼在看城個,要麼在互相交頭接耳,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邊,便湊近了龐羲,壓低了聲音,用手指指了指北面說道:「大人何不向那邊求援?」

    「那邊?能行嗎?」龐羲還是有些猶豫。

    「大人,這裡是鎮南將軍府地統轄範圍,這裡有事。他自然應該出兵平亂,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大人又何必顧慮。」鄧芝見龐羲還在猶豫。又說道:「大人如果不放心曹將軍的話,那還是立刻派人到成都告急,劉使君縱使和大人有誤會,小姐在成都,總不能坐視不管吧,她一定會勸大公子來援的。」

    龐羲苦笑一聲,猶豫不定,他一方面想向曹沖求援。一方面又怕曹沖趁勢奪了他的巴西。可要是劉璋派人來,說不定更可怕。這些年劉璋一直想把他調離巴西,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而已,自己去請他支援,豈不是羊入虎口。

    龐羲考慮了半天,咬咬牙說道:「我這裡調集各縣人馬,估計能湊出個三萬人,對付這些蠻子雖然不夠,也差不了多少。我會向成都求援,不過為保成全,伯苗,你替我去一趟南鄭,請鎮南將軍府出面。你告訴曹將軍,我這裡兵力差得不多,他派個四五千人來也就夠了,太多了沒必要。」

    鄧芝沒有多說什麼,應聲下城去了,很快就領了相關文書,一騎絕塵出了北門。

    「四五千人?」曹沖笑了一聲,招呼去而復返的鄧芝坐下。

    「將軍,龐大人心有疑慮,還需要時間考慮,請大人容他些時日。」鄧芝說道。

    曹沖點點頭,他知道龐羲在打什麼主意,他一方面要自己去救援,一方面又怕自己趁勢奪了巴西,所以讓自己只派四五千人去,這樣他有三萬大軍,佔足夠地優勢,既可以借自己地身份壓制劉璋,又不用擔心自己反客為主,如果自己派的人多了,他把劍閣一攔,自己根本就進不去,只能望關興歎。

    「嗯,既然龐大人那麼有把握,就派四千人吧,我這裡還真抽不出太多的人來。」曹沖對鄧芝笑道:「你也知道的,如果不算漢中原有的軍隊,我手下也就是**千人,能抽出四千人已經很勉強了。伯苗,你略等兩天,我準備一下就跟你出發。」

    鄧芝笑道:「將軍還是快一點的好,劉使君如果接到消息,一定會派人日夜兼程趕赴巴西,萬一他派人接手了劍閣,將軍再想支援龐大人也來不及了。更何況那些巴人雖然凶狠,卻不善用計,這時間長了,一旦被龐大人看出破綻,豈不是功敗垂成?」

    曹沖一愣,看著一臉微笑的鄧芝,對視了片刻,曹沖哈哈大笑,指著鄧芝笑道:「伯苗,怪不得張南和說你有拜將封侯之相,有道理,有道理。」

    鄧芝微微一笑:「將軍過獎,有將軍珠玉在前,鄧芝不值一提,還要將軍多多指點才行。」

    曹沖搖搖頭道:「伯苗過謙了,伯苗識兵機,不為將實在可惜了,怎麼樣,伯苗有沒有興趣在我營中作個校尉或司馬什麼的。」

    鄧芝大喜,他早就被張松說動了心,後來以曹營雖然沒看到鄧展,卻看到了曹沖身邊的鄧艾,對他所受到地信任和寵愛非常羨慕。不過他上次是替龐羲出使,沒好意思表露自己想投入曹沖帳下的意思,曹沖又沒有出言招攬,他就不好意思主動投靠了。這次回了閬中,巴人一圍城他就看出了破綻,他沒有說破。就是想在曹沖面前露一手,這個目的是達到了,曹沖也動了招攬之心,可是他又想到曹沖營中人才濟濟,自己如果孤身一人投靠,校尉是不可能有自己地份。最多在哪個軍裡做個司馬,這可不是他地目標,所以他婉言回絕了。

    「將軍,龐大人將這白水關的兩千人交給了我,我已經安排他們在劍閣等候將軍。」

    曹沖一聽笑了,這個鄧伯苗果然有一手,不僅自己過來了。還帶了兩千人。那兩千人在劍閣一駐紮,劍閣就是他的了,自己如果不出言招攬,只怕想進劍閣可不容易。娘的,這什麼世道,一個個都是人精啊。他用目光和旁邊的龐統交互了一下看法,回過頭對鄧芝笑道:「既然龐大人已經安排了伯苗的軍務,那我就不多事了,來。我們去參詳一下行軍路線。」說著,他起身招呼著鄧芝進了側室,在巨大地沙盤前站定。聞訊趕來地許儀、孟達、劉磐等人早就轉著沙盤站定,一見鄧芝走進來,孟達首先笑著向他打了個招呼:「伯苗,來得何其遲也。」

    鄧芝微笑著還了個禮,又向眾人行了禮,這才笑道:「鄧芝蒙將軍信任,得以參與軍機,以後還請諸位將軍指教。」

    眾人客套了兩句。這才收了笑容。在沙盤前面向曹沖站定。曹沖咳嗽了一聲,指了指沙盤說道:「諸位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多客氣了,孝直,你將行軍安排說一下。」法正應了一聲,從旁邊拿過一枝細長地竹竿,指著沙盤中的南鄭說道:「將軍有令,益州軍孟達部,漢中軍張衛部,西行至勉縣,入金牛道,急速南下支援龐大人,過葭萌後沿閬水直撲閬中,解閬中之圍……」

    法正條理清晰地將行軍佈置一一道來,諸將聽得分明,又討論了一些細節,這才轟然應諾,各自出去準備。曹沖叫住了鄧芝:「伯苗,劍閣就交給你了,你不要等大軍了,辛苦一些,立刻起程趕赴劍閣,以免軍中無人坐鎮,節外生枝,守住劍閣,你就是大功一件。」

    鄧芝躬身施禮:「諾,請將軍放心,我這就起程,一定不會誤事。」

    曹沖點點頭,鄧芝退了兩步,一轉身大步走了出去。曹沖看了他一眼,接過孫尚香匆匆寫就的紀要看了一眼,一邊遞還給她說道:「寫得不錯,立刻去謄寫備案。然後去準備一下,我們也要出發了。」

    「唉!」孫尚香喜滋滋的拿著簡報,像一隻蝴蝶一樣跳著飛出去了。

    劉璋接到龐羲地消息心中大喜,立刻派人來商量,主簿黃權、從事鄭度、王累來了,張松和蔣干也來了,許靖和杜瓊等人也到了,劉璋地長子劉循、次子劉闡也參與其中。大家坐下一商量,對救援龐羲都沒什麼意見,分歧在於是否要請南鄭的鎮南將軍南下,另外派誰出征的問題也意見不一致,吵得劉璋腦門子發脹,回到內室後還是愁眉不解,劉循跟著進了起來,見劉璋唉聲歎氣,便說道:「父親,救兵如救火,可不能聽那些人胡說,耽誤了時間啊,張永年和蔣子翼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杜伯瑜(杜瓊)卻建議由鎮南將軍出兵相救,顯然他們是通好氣的,父親一定要小心戒備才是。」

    「伯聖,這事我當然知道,不過現在他們是代表鎮南將軍府,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來,我如何能對付他們,你就不用多心了。我現在擔心的是,我跟你岳父大人平素有些誤會,他向我求援,肯定也會防著我,說不定同時也派人向鎮南將軍府求援了,到時候讓我們互相牽制,他的巴西還是穩如泰山,我們又是空忙一場。」劉循笑道:「父親是益州牧,這巴西雖然被岳父經營了二十年,卻還是益州的地盤,如果派別人去,不管聲望還是資歷,都不是岳父的對手,自然還是處處受制於岳父,可是如果父親親自去,那麼岳父就不是對手了,巴西地人自然會俯首聽命,岳父有再多的人也是父親的屬下,豈能犯上作亂?」

    劉璋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劉循:「你是說我親自去?」

    劉循點點頭:「除了父親大人,益州還有誰能有這個威望去鎮服巴西,還有誰有這個身份來制服鎮南將軍府派出來地人。鎮南將軍府除了原有的漢中軍以外,現在只有**千人,如果來一半,也只有四五千人,四五千人不足以保證曹倉舒的安全,他一定不會親自來,最多派一員偏將統轄全軍,一員偏將怎麼能和父親這個益州牧抗衡?父親到時就可以找個借口將這些人馬收入囊中,反過來壓制岳父,順利的收回巴西。」

    劉璋聽得迷迷糊糊的,想想好像也是這個理,只要曹沖不來,這益州沒有誰的身份能和他比的,自己帶三萬人去,如果能再收服曹沖的人馬,加上巴西地官屬,龐羲想反抗也困難了。他想得得意,臉上露出一些意淫地笑容。劉循將他的臉色看在眼裡,嘴角掠起一絲微笑,卻故意擺出一臉懇切地表情說道:「孩兒還有一件事想求父親懇允。」

    「什麼事,你說說看。」劉璋的心情很好,有求必應:「不是說想鎮守成都的職務吧,為父的我出去征戰,這裡自然要由你來鎮守我才放心。」

    劉循一笑:「孩兒多謝父親信任,不過孩兒想請求父親的卻不是這件事。孩兒想請父親答應,如果能保全岳父的性命,還請父親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

    劉璋哈哈大笑:「伯聖,你放心,我劉家欠他龐家大人情,何況你又是他的女婿,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只要他不過份,我保他還能做個富家翁。」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1 05:49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三十四節 馬忠

    劉璋留下了一萬人交給劉循坐鎮成都,自己帶著三萬大軍浩浩蕩蕩的起程了。州牧出巡,動靜自然不小,沿途的大小官員都來參見,劉璋忙得不亦樂乎,臉上的肌肉都笑得酸了。主簿黃權勸他快速行軍,既然要救援巴西,又要拿下龐羲,當然要兵貴神速,像現在這樣到了巴西,也許龐羲已經把蠻子給解決了,或者已經被蠻子解決了,那你去了還有什麼意思?結果劉璋把師友從事周群和從事張裕找來算了一卦,結果兩人都說此次北上事情順利,而且劉璋有封侯之兆,劉璋一聽,開心得差點把自己姓什麼都忘了,黃權的話自然聽不下去了,三萬人像蝸牛一樣在路上走,一天才行了十來里。

    黃權歎息不已,卻又無可奈何,乾脆也不勸了,過了兩天,他告病辭了主簿的職務回家。他是巴西閬中人,要回家就得順得金牛道北行,經過劍閣後從葭萌關轉水路。進劍閣之前他還沒覺察出什麼,一進了劍閣城門,他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一是劍閣的守軍多了,二來他聽檢查的士卒說話的時候,提到的是鄧校尉,他印象中劍閣守將是姓楊的,是他的一鄉人,剛剛上任不久,什麼時候變成了姓鄧的?他留了心一問,這才知道是龐羲的從事鄧芝。他出了一身冷汗,呆呆的站在城門口半天沒動彈,後面的人見他傻站著不動。便鼓噪起來。

    鄧芝就在城樓上,他剛才聽到有人說他地名字,只是隱隱約約的沒聽清。這時聽得下面喧嘩,便帶著侍衛從城樓上走了下來,一眼就看到被士卒推得站立不穩的黃權。

    黃權也看到了鄧芝,他連忙低下頭,順著士卒地推搡躲在一旁,轉身就要出城。他身邊的那個隨從被士卒推得不爽,嘴裡正在跟士卒辯理,忽然看到黃權不進城反而出城。突口叫道:「大人,你走錯了,我們應該向北的。」

    黃權暗暗叫苦,回頭狠狠瞪了那個隨從一眼,正要再走,鄧芝身邊的兩個侍衛已經擠上前來,堵在他的面前。那個隨從一見這兩個人一臉凶相,面露不善,不免吃了一驚,剛要上前說話。被黃權一把拉住。就這麼一耽擱,鄧芝已經走到了黃權的面前。

    「原來是黃主簿。」鄧芝一拱手,呵呵一笑:「既然來了,又何必要走?」

    黃權歎了口氣,他知道鄧芝這個名字,但沒有見過鄧芝,卻沒料到鄧芝認識他,看鄧芝這樣子,顯然再想走是不可能了。他笑著還了禮道:「原來是鄧伯苗,幸會幸會。」

    鄧芝笑著搖搖手:「黃主簿莫要客氣。鄧芝不過是奉龐太守之命,鎮守劍閣,以免巴西的亂民南下,沒想到黃主簿到此。有失遠迎,還請恕罪。不知黃主簿這是意欲何往啊?」鄧芝打量了一下黃權的隨從,臉上掛著一絲客氣地笑容,手卻很自然的按上了腰間的刀環,身邊的十幾個侍衛也在不經意之間將黃權圍在了中間。

    黃權反倒鎮靜下來,他看了一眼那些侍衛,又看了一眼鄧芝,宛爾一笑:「伯苗這是何意。我不過是一個卸任的主簿。現在是想回我的閬中老家去,身邊只帶了些換洗衣物。伯苗這副架勢,莫非是懷疑我貪墨,要搜查一番嗎?」

    鄧芝打了個哈哈,手鬆開了刀環:「黃主簿這說的哪裡話來,我怎麼會懷疑黃主簿貪墨,誰不知道閬中黃家家財萬貫,豈會因為那些蠅頭小利壞了黃家的名聲。既然黃主簿要回閬中,我正好也有信使要去閬中,不如捎黃主簿一程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黃權拱手謝道:「不敢有勞伯苗,我們幾個人又沒帶什麼財物,再說這裡是我的家鄉,我還是認得路的,就不敢叨擾伯苗了。」說著,轉身招呼隨從就要走,鄧芝一步跨到他地面前,攔著他笑道:「黃主簿,何必這麼客氣,你雖然沒帶財物,可你也知道閬中的山民現在正在圍攻閬中城,你這幾個人萬一遇上那些山民可就危險了,我反正也是順路,談不上麻煩,主簿就不要客氣了。來人啊,替黃主簿拿一下行李。黃主簿,請,先去城中休息片刻再走不遲,讓我有機會向黃主簿討教討教。」

    那些侍衛一聽,不由分說的擁上來,奪過那些隨從手中的行李趕著馬車就走,鄧芝一側身,將無奈的黃權讓了車,然後自己也跟了進來。黃權叫苦不迭,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鄧芝已經對他起了疑心,現在想回頭是回不成了,只能跟著鄧芝進了城。鄧芝請他吃了頓飯,然後安排了十個侍衛,護著黃權北行,隨行給曹沖送去了一封信。

    曹沖不是劉璋,他沒時間享受地方官員的迎來送往,或者說他不敢享受這個待遇,從南鄭出發後,他一直藏在隊伍中沒有拋頭露面,為了避免暴露,他甚至虎士營都交給了郝昭,只帶了二十個虎士和典滿隨身護衛,一路上也是由孟達出面應酬,直到過了葭萌關轉成水路上了戰船,他才長出一口氣,對頂盔貫甲的孫尚香說道:「這下總算解脫了,不用總是遮遮掩掩的了。」

    孫尚香舉起雙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是啊,天天躲著可真難受,到了船上就舒服一些了。」

    孟達笑道:「將軍,夫人,你們抓緊時間輕鬆一下,兩天後就要到閬中,到時候還得躲幾天呢。」

    曹沖歎著氣,搖了搖頭,彎腰鑽進了船艙,孫尚香貪看了一會兩岸的山景,這才依依不捨地跟了進去。兩人坐下不久,穿著普通皮甲地郝昭跟了進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曹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曹沖看他那副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招呼郝昭坐下:「伯道,你擔心什麼,那二百虎士雖然不在我地身邊,可有子敬在,還有子謙在我身邊,我這裡能有什麼事?你不用總是提心吊膽的。」

    郝昭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將軍,子敬雖然可信。但他領的全是益州軍,雖然在將軍帳下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但我們現在可是去搶益州的地盤,萬一其中有些鄉土觀念特別重的,將軍豈不危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凡事還是小心點的好。」

    曹沖點點頭:「有勞伯道。這兩天讓士卒好好休息,到了閬中免不了要打仗的,我們這點人深入虎穴。如果不能一下子震住他們,可就真的危險了。」

    郝昭笑道:「將軍放心,我會準備妥當地。」

    兩天後船到閬中,船剛剛靠案,曹沖就鑽出艙來,站在船頭痛痛快快地伸了一個懶腰。一個懶腰還沒伸直,他就看到遠處一個山谷中跑出十幾個百姓,有的手裡抱著包裹,有地拉著老人,一邊跑一邊驚恐的向後看去。剛剛跑出山谷幾十步。後面跟著衝出來十幾個手持刀盾的蠻子,吱哩哇啦著的叫著,大步趕到那些百姓身後,手起刀落將最後一個老漢一刀砍翻在地。有的去搶散亂的包裹,有的大步朝前面地百姓追去。

    曹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朝已經上了岸正一臉尷尬的孟達揮了揮手:「將那些巴人給我全拿過來。」孟達應了一聲,帶著親衛屯飛奔而去,沒多大功夫,就將十幾個巴人帶到跟前,隨行過來的還有一對小夫妻。那個女子面色驚惶,躲在那年輕人的背後。驚恐的看著面色不善的曹沖。

    「將軍。人已經帶過來了,是樸頭人的部下。」孟達一揮手。幾個親衛將那幾個巴人拖到曹沖跟前,一頓拳打腳踢,將他們打得跪倒在地。

    「誰讓你們這麼幹的?」曹沖寒聲問道。

    「我們……我們是來討債的,這……」一個巴人倔犟地扭著肩膀,奮力想從地上爬起來,瞪著兩隻眼睛看著曹沖,半生不熟的漢話說得艱澀難懂。曹沖不等他說完,怒聲斥道:「要討債你去閬中城找龐太守要,你找這些百姓幹什麼?豈有此理,樸胡就這麼帶兵的嗎?子謙,讓人去把樸胡給我叫來。」

    那個巴人一聽曹沖對樸胡都這麼不客氣,立刻眼前這主不是個小人物,只怕今天惹禍了,也不敢再扭了,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偷眼看著曹沖不敢吭聲。

    「你是閬中地百姓?報上名來?」曹沖轉過臉看看那對小夫妻,緩和了口氣問道。

    那對小夫妻見他斥責那些巴人,不怒自威,對他們說話卻是很和氣,心裡的緊張稍微去了些。那個年輕人扶著那個女子一起走到曹沖面前,雙膝跪倒,咚咚磕了兩個響頭,這才抽泣著說道:「回大人,小人姓馬名忠,是閬中城外的百姓。一個月前這些巴人剛來的時候,還算安份,後來就開始搶東西,最近這兩天已經鬧到入室殺人了,村裡有不少人被他們殺了,要不是小人跑得快,小人夫妻今天也是死路一條,多謝大人相救。」

    「馬忠?」曹沖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孟達,孟達以為他要問當時的情況,連忙回道:「將軍,他說的是實話,他背著他老婆還跑得飛快,不過畢竟背了一個人,比不上那些巴人,所以才被趕上了,差點被他們殺了,幸好我們趕到了。」

    孫尚香咦了一聲,上前看了看馬忠,又看了看他老婆,嘖嘖讚道:「小子,蠻有良心的啊,逃跑還能背著老婆,不錯不錯,有培養前途。怎麼樣,跟著我混吧?」馬忠夫妻覺得聲音有些不對頭,抬起頭細看了一眼,立刻發現了孫尚香的真面目,驚訝得面面相覷,這大漢朝什麼時候有了女將軍了?

    曹沖一把拉開想招兵買馬地孫尚香,白了她一眼,心想你知道什麼啊,這馬忠弄不好就是歷史上那個牛人呢,怎麼能被你半路劫走了。他知道歷史上三國時有兩個牛人馬忠。一個是東吳地,一直不顯山不顯水,難得露把臉就一鳴驚人的拿住了猛人關羽。另一個就是益州地——是不是閬中人他想不起來了,曾經被劉備贊為和黃權一樣地人物,在三國末期做到鎮南大將軍,他開始以為這兩人是一個人,後來仔細查過才知道不過是同名同姓而已。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馬忠是不是那個馬忠,會不會又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他抬抬手讓馬忠起來,打下細細打量了他半天,看他穿的並不是農夫常說的短打。卻是士子穿的夾袍,不免笑道:「你是讀書人?」

    馬忠被他笑得有些不解,點頭應道:「小人讀過幾天書。」

    曹沖點點頭:「閬中馬家是大族,你跟馬家可有關係?」

    馬忠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馬家的人,不過是庶支,家道沒落很久了。」

    曹沖「哦」了一聲,摸著下巴想了想又說道:「你小時候是不是跟著母親養在外祖父家,跟著母親姓狐,叫狐篤?」

    馬忠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指著曹沖。又發覺有些失禮,連忙將手縮了回去,有些緊張的說道:「將軍……將軍怎麼知道?」

    曹沖很神棍的笑道:「我來之前,有人給我算過一卦,說我在這裡會遇到你這麼一個人。」

    馬忠驚訝地回頭看了一下老婆,他老婆也驚訝的看著他,兩人像是撿了金子似的,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指指點點的,嘴裡卻沒一句完整話。兩人像打啞語似的說了半天。馬忠這才回頭結結巴巴的問道:「請問將軍是姓曹還是姓魏?」

    曹沖一愣,他從漢中到巴西來那是秘密的,打的旗號也是孟達的旗號,沒有一個地方顯示出他地身份。這個馬忠怎麼知道他姓曹?馬忠見他驚訝不語,連忙解釋道:「半年前在成都,周仲直先生給我看過相,說我今年能遇到一個姓曹或者姓魏的貴人。」

    曹沖鬱悶了,自己是憑著前世的記憶裝神棍,沒想到這個世道卻是神棍滿街走,根本不稀奇。這個周仲直他聽孟達說過,姓周名群。也是巴西閬中人。和那個張裕一樣,是劉璋的師友從事。都是善周易,據說比張裕還牛逼,自已在家夜觀星相的,這也就是在漢代,換到後代憑這一條就可以誅他九族。雖然他聽孟達說這個周群很靈驗,但作為經過現代科學薰陶的知識青年,他對這個根本不信,要不然也不會把鄴城鐵嘴朱建平當槍使了。可是現在卻活生生的有個例子站在面前,卻不由得他不產生一些意外。

    「不錯,我姓曹,名沖,字倉舒。」曹沖摁下心頭的詫異,極力想要露出哪怕一絲一直在潛心修煉的王霸之氣來收服眼前這個馬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鍛煉有成,馬忠納頭便拜,頭在地上磕得咚咚地,比剛才還響三分:「馬忠見過將軍,願為將軍效勞。」

    曹沖心裡爽啊,到三國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虔誠的拜在自己的面前,王霸之氣終於小成了。他連忙彎下身子,扶起馬忠說道:「起來起來,無須如此大禮,我何德何能,能讓足下如何看重……」

    他還沒謙虛完,馬忠搶著說道:「將軍有所不知,周仲直先生就是我閬中人,沒有哪一次不准的,他既然說了將軍是我地貴人,將軍就一定是我的貴人,請將軍收下馬忠。」

    曹沖笑容一僵,搞了半天不是我的王霸之氣,是那個周群的鐵口神斷才讓馬忠如此急切的要投入自己門下啊。唉,算了算了,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是收了一個牛人,就別在乎什麼王霸之氣了。

    「起來吧,起來吧,你就先跟著我吧。」曹沖有些喪氣的說道。馬忠興奮不已,沒有聽出曹衝口氣中的鬱悶,歡喜不禁的站起身來,拉著老婆站到一旁。

    樸胡趕到曹沖面前時,跑得氣喘吁吁,一看到那幾個跪在地上一臉衰樣地巴人,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破口大罵,難聽得孫尚香都紅了臉,那幾個巴人被打得滿地亂滾。卻一個個緊咬著嘴一聲不吭地硬扛。樸胡偷眼看了一下曹沖,見曹沖臉色依然不好,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善了。嗆啷一聲拔刀出鞘,刀光一閃,將那個帶頭的巴人一刀梟首,一腔熱血噴出老遠,那巴人地頭顱滾出老遠,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地,好像到死也沒弄明白樸胡怎麼會一刀殺了他。

    「頭人,頭人……」其他的巴人一見樸胡抽刀殺人。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敢再裝酷了,一個個眼淚鼻涕一起下,求饒聲一片:「頭人饒命,頭人饒命,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知道錯了……」

    孟達見了,一把拉住樸胡,向曹沖求情道:「將軍,饒他們一命吧。」

    曹沖知道現在不能逼樸胡太緊。只得歎了口氣道:「樸頭人,也不用全殺了,問問他們,這幾天沒殺人的,就留他們一條命吧。」

    樸胡長出一口氣,連忙稱謝:「將軍放心,我一定會查個水落實出,不會放走一個亂殺人的畜生。」曹沖擺擺手:「樸頭人深明大義,如此甚好。你們是來向龐羲討債的,不是來搶老百姓的。這一點要搞清楚,從今天起要約束全軍,再有殺人劫物的,一律殺無赦。」

    樸胡連連點頭:「將軍放心。我一定通告幾家頭人。」

    「這就好,你放心,該你們地好處,我不會少你們的。」曹沖轉過身,「樸頭人如果有興趣,我在襄陽給你留一套宅子,有空去襄陽轉轉。」

    樸胡大喜,連忙拱手稱謝。然後拖著那幾個犯事的傢伙走了。

    龐羲聽說漢中的援軍到了城外。立刻派了功曹前來相迎,將孟達等人迎進了閬中。他在太守府中庭相侯。當他看到孟達和張衛兩人在數十名虎背雄腰的侍衛護衛下進了門時,他不禁有些羨慕。孟達在成都混得不好的時候,也到他這裡找過機會,不過他覺得孟達那老爹的名聲太差,所以沒有用他,只是管了他幾頓飯就找了個借口將他打發走了,沒想到幾個月不見,孟達居然在鎮南將軍帳下風生水起了,連他媽的侍衛都是這麼高大精悍的北軍。

    日,穿的居然全是精良地鐵甲,比我穿的還好。

    龐羲酸溜溜的罵了兩聲,堆起笑容迎了上去,老遠就親熱的叫道:「子敬,別來無恙乎?」孟達衝著他笑了一聲,走到他面前拱了拱手,卻沒有站定,而是一側身讓在一旁,和張衛兩人唰的分開,露出中間的曹沖:「龐大人,這位就是鎮南將軍曹大人。」

    旁邊陪笑的眾人都愣住了,龐羲臉上的假笑也立刻僵住了,他看著面帶微笑的曹沖,再看看同樣面帶微笑的孟達和張衛,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鎮南將軍曹大人?」

    「正是小子。」曹沖呵呵一笑:「龐太守這些天還過得好嗎?我聽說外面的山民可是叫著要衝進府來,取了太守大人的首級呢。」

    龐羲在剎那間轉了好幾道心思,跟著撲通一聲跪倒在曹沖面前:「大人,屬下是冤枉的啊,請將軍為我做主。」

    曹沖有些意外地「哦」了一聲,繞過龐羲緩步走進了太守府,仰起頭看了看裝潢精美的屋頂,再伸手摸了摸屋中擺得到處都是的金銀器,這才走到龐羲的主位上坐好,典滿和孫尚香、鄧艾立刻站到他的身後,龐統和法正也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一個坐好,二十個虎士成半月形護住曹沖,就在曹沖打量太守府的時間裡,郝昭指揮著兩百鐵甲虎士從門外衝進來,很快就將太守府中控制住了。

    太守府中的氣氛立刻下降到了冰點以下。

    以龐羲為首的太守府官員面色煞白,他們都看出來了,這個偷偷摸摸進閬中地鎮南將軍來意不善,弄不好要出人命。龐羲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了,這城外地巴人,說不定就這個人小鬼大的鎮南將軍搞地花招,可惜自己現在才看出來,有些太遲了。

    「龐太守。」曹沖招了招手,將龐羲叫到面前:「我雖然不知道巴人圍城的理由是否屬實,不過看在太守府裡的擺設,大概也能猜得出來巴人所說大概不是捕風捉影,龐太守身為一郡太守,不會不知道板蠻對我大漢朝的作用,卻做出這種事來,逼出民變,只怕到了劉益州面前也無法交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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