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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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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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五節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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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默默的坐在書房裡,微閉著雙眼,沉靜得如一尊塑像。天子的奇怪反應在他看來一點也不奇怪,天子權勢日微,這丞相府居然連獻俘這樣的大事居然也不事先通知了,難怪天子要觸景生情,擔心起以後的事情。他沒有其他力量可以依靠,本想著利用略微表示了一點忠心的曹衝來制衡,可現在看看曹沖的行為,似乎也未必靠得住。他在荊州的所作所為,確實是個能臣,可是他的眼裡是不是真的有天子,現在誰也說不準,他身邊那個本來天子信得過的周不疑被他趕到大秦去了,換成了天子不熟悉的龐統和張松,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和周元直一樣還心存漢室?再聯想到他的那首七律,其中氣吞山河的眼界不用說天子,就連荀都開始懷疑他的不臣之心。他不得不考慮真把曹沖的勢力培養起來後,他還會不會甘心做一個臣子,還是更進一步取而代之?這種不沽名的能臣比起那些偽君子來還要可怕。

    半年時間,連敗孫權劉備三路大軍,荀感到了曹沖這把新發硎利刃的威力,也感到了一種潛在的威脅,他不得不停下來審視一番。事實上,他也感受到了和天子同樣的困境,那就是他們手中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利用,即使現在想要取代曹沖,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

    夫人唐氏看到荀正在閉目沉思,在書房門口停住了腳步。她猶豫了一下,轉身想走,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閉起雙眼說道:「夫人有何事?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要走。」

    「夫君,我……」唐氏強笑了一聲:「我見夫君沉思,不敢打擾。」

    荀笑了笑,挪了一下身子:「有事就說吧。」

    唐氏唯唯喏喏地應了一聲,邁著小碎片走到荀對面的席上坐下,沒說話先看了一眼荀的臉色。荀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不免有些詫異地眼開了眼睛:「夫人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小心翼翼?」

    「夫君,陳家的提親已經來了好些天,夫君一直沒有答覆,妾身實在關心女兒,故而前來問問夫君究竟是怎麼打算的,可曾有了主意?」唐氏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慢慢說道。

    「夫人又有什麼主意?」荀微微皺起了眉頭看著唐氏,唐氏被他看得有些緊張。嘴巴張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話來。荀見了暗自搖頭,放緩了面部表情輕輕笑了一聲:「夫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夫妻之間不必如此講究。」

    唐氏被他的笑聲感染得輕鬆了些,她暗自鬆了口氣道:「這事本來不當由妾身來多嘴,只是文倩從小就聰慧沉穩,幾個孩子之中,倒是她最像夫君。只可惜是個女兒家,要不然也許只有她最能繼承夫君的志向。」她說到這裡時停了一下,看了看荀的臉色。荀沒有說話,撫著頜下花白鬍鬚輕輕點頭,見她停了下來,有些奇怪的抬起頭看著她笑道:「怎麼不說了?」

    唐氏也跟著笑了笑:「文倩純孝,夫君既然沒有問她。她自然不會說些什麼,不過知女莫若母,她地心思妾身還是看得出來的,只怕她……對陳家並不太滿意。」

    「陳家?陳家有什麼不好?」荀反問了一句。

    「這個……」唐氏欲言又止,她一個宦官的女兒,哪有資格說陳家的是非,再說她也沒有水平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萬一說得不妥。豈不是適得其反。「這個妾身也說不太清楚,夫君何不把文倩叫來。問問她自己是怎麼想的?」

    荀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這個夫人肚子裡有多少墨水,不過好在她很自覺,幾乎從來不亂說話,即使是兒子的婚事,她也很少提什麼意見,今天為荀文倩來說情,倒是破開荒第一回。荀想了想,他自己也對陳家的提親有些猶豫,現在夫人又難得說一趟,他自然多少要給點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讓文倩來吧。」

    荀文倩在房裡坐著,手裡拿著一卷冬至詩集,心思卻不在上面,詩集裡精美的畫面也沒能像平時一樣吸引她的注意,她地眼睛不停的瞟著外面,走廊裡每一聲細微有腳步聲都引得她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傾聽。

    可惜,她期盼的聲音一直沒有來。

    母親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一點消息,難道,難道父親已經拿定了主意?荀文倩患得患失的站起身來,在房裡轉了兩圈,不免有些焦燥,正想著,她的貼身侍女荀小青走進來,帶著笑快步走到她的身邊說道:「小姐,主人讓你去呢。」

    「母親說動他了?」荀文倩驚喜的問道。

    荀小青看著桌上的冬至詩集抿嘴一笑:「夫人有沒有說動主人我不知道,不過主人讓小姐去一下,聽語氣好像不是什麼壞事呢。」

    荀文倩看著荀小青俏皮地眼神,不免輕笑了一聲,白了她一眼,提起裙擺出了門,輕快的走到荀的書房前站定,放下手中的裙擺,深吸了兩口氣,這才輕聲說道:「父親,不知喚女兒來有何事。」

    荀用一種滿意的眼光看著門口亭亭玉立的女兒,笑著說道:「你母親說你對陳家有些看法,我想聽聽,快進來吧,既然一路跑過來了,何必再在門口站著呢。」

    荀文倩臉一紅,應了一聲,小步走到唐氏的身邊,輕巧而無聲地坐了下來,綠色的長裙波瀾不起,順服的鋪在席上,如一片清晨的荷葉。

    「陳家是穎川大族。從陳太丘開始就以道德名世,人才輩出,父子三人並稱三君,又與我荀家交情深厚。同氣連枝,陳長文雖然年齡大了些,卻也是年青有為,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地?」

    荀話說得嚴厲,語氣卻極是平緩,顯然是不想讓荀文倩有什麼心理負擔。荀文倩靜靜的聽著,等荀說完。這才開口說道:「陳太丘謚曰文范先生,文章道德確實為一代楷模,只是三君一說,卻有些言過其實,降至陳長文,已無陳太丘精神意旨,不過是徒有其形罷了。曹子桓年方弱冠,身有嗣子之重,才具不足。不思修身進取,唯能矯形欺世,且奢華浮侈,全無丞相儉樸之風。陳長文為其師友,只知以其意為已意,不能進賢言、導人向善,充其量是個順臣罷了,保全富貴自是無妨。要想建一番功業,卻有些勉為其難了。」

    「陳長文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經是丞相府中的要員,比起為父來也不遑多讓,怎麼能說他不能建功立業,只能保全富貴?」荀笑了,挺直地身子放鬆了些。略帶著些逗弄地意趣看著這個侃侃而談的女兒。

    「陳長文不過是因緣際會,再加上陳家地名聲作依托,才有今天的成就,如何能跟父親相比。父親二十九歲為奮武將軍司馬,官職雖小,卻協助丞相大人披荊斬棘,重整大漢江山。他雖然也是丞相府的要員。卻不過是辦一些小事。哪有什麼可以值得稱道的大功。」荀文倩見荀心情不錯,心裡的緊張也去了。輕聲細語卻又沉穩地說道:「陳長文父子避亂徐州,進不能輔佐陶恭祖、劉玄德心繫王室,退不能潔身自好,丞相大人破徐州,其父子取財物以至於車不能行,哪有一點君子的樣子?」

    荀微微點頭,荀文倩說的這些他當然都知道,破徐州時他就在軍中,親眼看到陳群和他那年近七十的父親陳紀從繳獲的財物中取了滿滿一大車的財物,當時就暗自搖頭,要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麼久沒有下決心了。照理說荀家和陳家的關係這麼近,這門親事本不當有任何疑問,只是他想起陳群這個人,就從心裡覺得有些遺憾,正如荀文倩所說,陳群已經失去了他祖父陳太丘的風骨,唯剩了一副皮囊而已。

    「文倩,你聰慧過人,也知道這門親事不僅僅是我們兩家的事情,就算你不喜歡陳家,這件事也不能隨隨便便地就拒絕了。正如你所說,陳長文和子桓公子走得很近,總要考慮得周詳一點,找個合適點的理由方可。」荀摸著鬍子沉思了片刻,下了決心說道。

    「這有何難,妾身聽秋兒說,他那個天才弟弟對我家文倩就頗有心思。」唐氏一聽荀鬆了口,大喜之下,心裡憋了半天的話突口而出。話剛出口,看到荀顯出一絲意外,又見女兒羞得臉紅,這才知道自己心太急了,露了破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

    「倉舒?」荀有些奇怪的看著扭捏的母女兩人,「前年讓秋兒問過一次,他不是拒絕了嗎?」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又大了兩歲,大概是知道男女之事了吧。」唐氏見荀文倩低著頭不好意思再說,只得自己親自上陣替女兒解憂,將曹衝向曹秋打聽荀文倩的事情說了一遍。

    荀沉思不語,他現在正為曹沖的事情發愁呢,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看上了自己地女兒,這件事也許是個機會,說不定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妙用。他瞟了一眼有些緊張的荀文倩,歎了口氣道:「文倩,倉舒雖然聰慧,可你昨天也聽到了,我勸他學經,他雖然口中答應,卻無一絲興趣,將來只怕是個不學無術之輩,縱使能打仗做得將軍,能治民做個能吏,也成不了大器。若是別家也就罷了,做個兩千石的大吏也就算到頂了,偏偏他又是丞相的愛子,將來很有可能位列三公,位過其才,只怕也不是好事啊。」荀文倩微笑不語。

    荀笑道:「怎麼?為父說得不對嗎?」

    荀文倩偏著頭想了想說道:「女兒有個問題不解,想請教父親。這霍光被人稱之為不學無術。這王莽倒是滿腹詩書,不知道他們哪一個是大漢地忠臣,哪一個是大漢的罪人?」

    荀一滯,看著眼帶笑意地荀文倩愣了半刻。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輕輕的拍著大腿歎息道:「霍光是忠臣,可惜啊,霍光卻沒落到個好下場。」

    「那不是霍光地錯,而是他沒有一個好夫人,賢內助。」荀文倩應聲說道,一抬眼卻看到父親滿含笑意的眼神。立刻明白了父親的意思,連忙低下頭,手指捻著衣帶含羞不語。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告訴秋兒一聲吧。」荀笑著對唐氏說道,唐氏正要起身,一個僕人走到門口,小聲回道:「大人,曹將軍求見。」

    荀回頭看了一眼唐氏母女,呵呵一笑道:「正說他呢。他就來了,有請有請。」

    曹沖今天來自然是打聽他看中的荀文倩和陳群的親事究竟到了哪一步,聽曹秋一說荀還沒有決定,總算將心中地一塊大石頭放下了些。他站在書房門口,荀文倩微低著頭、拉著唐氏出了門,以過他身前時眼睛一抬,偷偷瞅了他一眼,正和他灼灼地眼光相碰。小臉唰地通紅,略顯慌亂地低下頭匆匆的去了,那溫婉中帶著自然的羞怯讓他不由得心中一動。

    「倉舒,進來坐。」荀將兩個小人兒的神情看在眼裡,卻裝作沒看見,招呼曹衝進屋坐下,板下臉說道:「我已經去見過天子。天子說獻俘的事他並不知情。」

    「不知情?」曹沖也愣住了。

    荀打量著他的神情,點點頭又問道:「你和丞相大人最近可曾通書信,他的傷勢好些了沒有?」

    曹沖連忙應道:「父親在樊子陵的治療之下,已然無礙,最近一直在練習五禽戲,聽說身體恢復得不錯,不過……最近地政務大部分都由兄長處理。父親並不是事事經手。或許這獻俘的事,兄長是想等我回到鄴城再向父親稟明吧。」

    荀有些不快的哼了一聲。眉頭緊鎖,沉思了半晌說道:「既然如此,你還是先回鄴城一趟,把事情再問一下。另外,我有個私事煩勞你辦一下。」曹沖心中一緊,知道荀對獻俘這件事不滿,一時倒不敢問及荀文倩的事情,連忙拱手道:「令君請講。」

    荀皺著眉頭看著曹沖,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陳長文前些日子來提親,要娶我的女兒文倩,我一直在忙,沒有及時回話,既然你要回鄴城,就幫我帶個話,文倩的名字生辰之類的,我寫好後你幫我帶給他,讓他盡快卜問一下,給我回個話。文倩已經十七了,這事能辦就早點辦了吧。」他說著,從案上取過一張紙來,提筆寫下了荀文倩地生辰八字和名字,吹了吹墨,遞給曹沖。

    曹沖大吃了一驚,看著手裡的紙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說還沒答應嗎,怎麼自己還沒來得及問,他卻答應了。日啊,你女兒才十七歲,著什麼急嗎,嫁給我多好啊,幹嘛要嫁給陳群啊,這年齡差得太大不好啊。

    他對荀一肚子意見,臉上卻不敢露出一絲半毫的不爽,只得將紙折好,一邊想著怎麼破壞,一邊乾笑了幾聲:「令君放心,一定帶到。」

    「那就有勞了。」荀見曹沖臉色雖然很平和,眼珠卻在不停的亂轉,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也不說破,又說道:「你走之前,去見一下駕,天子很想看看我大漢最年輕的將軍的英姿。對了,我聽說天子想讓你做太子少傅,你怎麼沒答應啊?」

    曹沖苦笑一聲:「令君,我自己才多大?做太子少傅是不是顯得我大漢無人,這種事我怎麼敢應承,太子是國之儲君,可比不得那些軍漢,萬一有不當之處,豈不是耽誤了我大漢的江山。」

    「嗯,年紀輕輕就能身居顯位而不得意忘形,看來天子沒有看錯你。」荀滿意地點點頭,放鬆了表情,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想起上次他說到的那個一國如一人的話來,便笑道:「你上次說醫術雖是小道,卻有至理,我聽著頗是新鮮,只是你匆匆而去,未能說得明白。今日可有時間好好講一講?」

    曹沖現在哪有這個心情,不過考慮到眼前這個笑瞇瞇地智者非同小可,說不定將來還有可能是自己的老泰山,也不敢怠慢。連忙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含笑說道:「我也只是隨便一想,哪有什麼大道理可講。不過令君既然垂詢,我就不揣妄陋,求教於令君,有不當之處,還請令君不吝指教。」

    荀呵呵一笑,點頭稱是。吩咐人上茶,竟是準備長談了。曹沖叫苦不迭卻又無計可施,他好好的想了想,端起新上地茶呷了一口潤潤嗓子這才說道:「這次在荊州,有幸能與張仲景大師相處數月,收穫良多。老聃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其實依我看。這人便是自然中最精妙地物事,是造化之奇。人體之精妙,超過任何一種最精妙的機械,人體之複雜,只怕要比天下所有地事加起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人由生至死,由弱而壯,由壯而衰,也正與天道循環之理不契而合。人有四肢。譬如國有士民工商四民,人有五官七竅,正如國有三公九卿……」

    曹沖從穿越以來一直在思索這些事情,他也想過後世的各種制度,不過細想起來覺得都缺乏可行性,周不疑那樣的天才都無法接受他的想法,劉巴那樣地能人也對他提出的一些僅限於治理荊州的想法做出了大量的修改。那把他的想法挪到大漢國來,還能行嗎,結論似乎不言而喻。他也想過遲早有一天要面對著其他人解釋這些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想法,自然要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而借治病比喻治國,正是他覺得比較可行的一個辦法。

    今天荀是第一個聽眾。

    荀一直沒有插嘴,聽曹沖滔滔不絕的說著他地想法。偶爾點點頭或搖搖頭。似乎聽得津津有味。這可急壞了隔壁的唐氏。一聽荀說要讓曹沖把荀文倩的生辰八字給陳家帶去,唐氏立刻急了。要不是荀文倩拉著她,也許她立刻就要衝出去問個明白。荀文倩雖然也急,可略一思索也想通了荀的用意,心裡雖然有些不安,倒也不像唐氏那樣。後來聽曹沖以治病比起治國的道理,反聽得入神了,她覺得曹沖所說,雖然有些不通情理之處,比喻卻也新穎,值得一聽。再說自己將來就要站在這個男子的背後出謀劃策,助他建功立業,完成父親心中那個已經飄緲之極的願望,自然要先瞭解一下這個男子心中所想,如今有這個大好的機會,她哪裡肯放過。

    唐氏見女兒聽得入神,倒也慢慢地靜下心來。她不識字,也聽不懂這些治病治國的大道理小道理,她只知道外面那個少年不光年紀輕輕就建下了大功,而且對家人極是愛護,聽曹秋說他對那個新娶的妾寵愛之極,不打不罵還哄著說笑話,心裡就特別滿意。自己的女兒比那個襄陽蔡家的女子要強上百倍,又是他自己求上門來的,這過了門就是正正當當的正妻,豈有比那個女子比下去地道理,自然會更受寵。榮華富貴在她這樣的人來說並不是難事,而找個對女兒好的女婿,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說的笑話還真是有趣。」唐氏想起那天曹沖講的趣事,不免開心的看了看女兒,露出一絲幸福地笑容,心中笑道:「女兒比我有福氣。」

    曹沖和荀說了好久,直到上燈才算是告一段落。荀留他吃了飯,最後還送他出了院門,這才拱手作別。曹沖心急如焚,一出了荀府門就匆匆而去,立刻趕回大營。進了大營還沒坐穩,他就讓人叫來了張松和龐統,將荀寫地那張紙推到他的面前:「永年,你看看怎麼樣才能讓陳長文自己回了這門親事。」

    張松瞟了一眼那張紙,和龐統對視了一眼,搖著頭說道:「公子,你這兩天可有些亂了,在江陵打仗時那麼凶險,都沒見你著急過,怎麼這麼件小事就讓你亂了陣腳?」

    曹沖白了他一眼,你當然不急,這是老子在追女人,而且是穿越以來第一次追女人,卻遇到這種鳥事,你讓我如何不急,難不成我笑嘻嘻地將荀美人送到陳家去才算有城府。

    「別扯那沒用的,快說你的主意。」有些急眼的曹沖沒心思和張鬆閒扯,急吼吼的說道。

    「這有什麼嘛,不就是生辰八字嗎?」張松撲哧笑了一聲:「你可以說是荀令君讓你交給陳長文的,當然也可以當成這是荀令君讓你帶給丞相大人看的,看看你和荀家小姐的婚姻是不是大吉大利。」

    「什麼意思?」曹沖也慢慢回過味來了,對啊,荀把這個交到自己手裡,豈不是把主動權也交到自己手裡了,至於陳群能不能看到,看到的是不是這張,那不是全在自己變花樣嗎?我暈啊,這老頭狡猾狡猾的,居然給自己玩了這麼一招,虧得自己當時沒急眼,否則豈不是被他看輕了,那可真要歇菜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7:22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六節 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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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松見曹沖醒悟過來,卻收了笑容歎道:「公子也莫要高興,荀令君將這個交到公子手中,並不是信手為之,他也在看公子如何處理這件事,從中瞭解公子做事的手法,其中大有深意,公子不可等閒視之。」

    曹沖心頭大患一去,立刻恢復了平時的機靈,他點了點頭道:「永年說得對,這件事要做得三方滿意確實不易,到鄴城後看看再說吧,眼前倒有一件更急的事,明天我要去見駕,只怕天子又會說起太子的事情,你們看我當如何應付才好。」

    龐統笑道:「將軍不必緊張,天子此舉也不過是表示一下恩寵而已,並非真想讓將軍為太子少傅,屆時將軍隨便找個借口推托了即可,只要讓天子覺得合情合理,不掃了他的面子即可。」

    張松點頭道:「士元所說極是,正當如此。」

    不出所料,第二天曹沖見到天子,行禮完畢,天子說了幾句閒話,又提起了這件事,話說得並不重,甚至還帶著一絲玩笑的意味,看得出來天子心情似乎不錯。曹沖抬起眼皮看了看天子身後站著的金,金耷拉著眼皮,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陛下,臣尚年幼,蒙陛下恩典,能帶兵隨丞相大人出征,又機緣巧合立有微功,只不過是上天垂青大漢,並不是臣有什麼天縱之才。臣於聖人經典,不過略知論語而已,豈敢當得太子少傅。太子國之儲君,乃我大漢幾十年後希望所在,臣豈敢貪圖一時名聲。而誤了太子,誤了大漢。」曹沖恭謹的低著頭,不急不徐的回道:「再者後家以尚書、詩經傳家,迄今四百餘年,家學淵源,伏中郎深明家學,又是陛下姻親。教授太子義不容辭,陛下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劉協見他口口聲聲不離大漢,語氣中透著恭敬,心裡的擔心倒是放下了些,也不再強求,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強求愛卿,只是愛卿見多識廣,也當為我皇兒留意一些。」

    曹沖心中一動,倒想起一人來。他抬起頭笑道:「要說合適人選,臣倒真有一人,只怕陛下怪罪,故不敢妄言。」劉協一聽也笑了,揮揮手說道:「曹愛卿不必擔心,說來聽聽。」

    「臣的老師。故中郎將蔡伯喈之女。有其父遺風,通五經,明典章,學問深博,為人忠謹,可為太子少傅。」

    劉協一下子愣了,他看了看一旁陪坐地伏典和太子,似乎覺得曹沖的提議不可思議:「愛卿是說蔡伯喈之女蔡昭姬嗎?她的學問是不錯,可她……她是個女子啊?」

    曹沖咧嘴一笑:「女子有何不可?當年伏家先祖授經時。不也是由羲娥代授嗎?班大家續成漢書,功垂不朽,她們雖是女子,在學問上卻讓鬚眉汗顏。蔡伯喈勘定五經,立石太學,他的學問只怕也只有蔡大家能傳一二,臣也是跟隨蔡大家學習的。臣愚見。放眼大漢。能比蔡大家更適合做太子少傅的只怕不多。」

    他看著有些撓頭的陛下,又笑道:「臣以為。正因為能接受羲娥授書、緹縈救父這樣地事,才有文景之治,正因為有了班大家續成漢書的寬容,大漢才能中興。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如果大漢的士人連一個學問淵博的女子做少傅這樣的事都不能接受,又如何能放眼世界?」

    劉協還是不能接受,他笑著搖了搖頭道:「愛卿的建議實在有些出人意料,這樣吧,容朕再想想。」

    曹沖也沒有再說,他接著說了一些自己在荊州的情況,算是向天子匯報一下工作,然後又說自己要去鄴城,過些天才能回來,周瑜也要跟著去鄴城,到時再領著他來見陛下。劉協知道這事自己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沒有多說的餘地,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好生安撫了曹沖一通,最後說道:「丞相平定荊州,其功甚大,就連這許縣裡也熱鬧了不少,不過人多了,作奸犯科的也多了,現在朕還真有些想念當年的滿伯寧。朕已經傳旨丞相府,請丞相再挑一個能臣來,愛卿見到丞相,也問一問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曹沖連忙應道:「唯。」

    曹衝出了宮並沒有直接回大營,他去看住在劉先府上地周不疑家人。周不疑被他趕去了大秦,他的家人也被他接到許縣來住,說得好聽些是替周不疑照顧,說得不好聽就是軟禁,讓周不疑不要輕舉妄動。劉先就在許縣,曹沖就把周不疑的老娘給送到劉府,讓他們兄妹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劉府是一個不小的院落,劉先的家人大部分在荊州,也用不著那麼大的地方,乾脆就把一個別院給了妹子。周不疑地母親劉氏正在屋裡捻紗,一聽曹衝來了,坐在屋裡沒動彈,自顧自地捻著紗線,連眼皮都沒抬起來看一下走進門來的曹沖。

    曹沖笑了笑,攔住了要上前的典滿,揮了揮手,讓他們把東西搬進屋來,然後退到屋外等著。自已也不用人讓,自來熟的坐在劉氏的面前,俯身行了個禮:「曹沖見過夫人。」

    劉氏哼了一聲,斜著眼睛瞟了一眼曹沖,半晌才冷冷的說道:「民婦不敢受公子大禮。」

    曹沖笑了笑:「當得的,當得的,元直與我恩若兄弟,他不在,自然由我來照顧夫人,只是最近有些俗事纏身,未能來看夫人,夫人在這裡過得還好嗎?」

    劉氏眼皮抬了一下,看了一眼笑嘻嘻一點也不覺得難堪的曹沖,嘴角掠起一絲不屑:「周家無權無勢,我們母子在荊州辛苦一年不過能溫飽而已,如今能住在天子腳下,錦衣玉食。還能有什麼不滿足地?這一切都是拜公子所賜,民婦感激不盡。」嘴裡說著感激不盡,卻是連身子都不願意動一下,自然更提不上端茶倒水了。虧得曹沖臉皮也夠厚,依然坐在那時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一聽說曹衝來了,劉先連忙趕了過來。看著曹沖帶過來的大堆禮物,再看看曹沖和顏悅色地坐在他妹子面前噓寒問暖,不免愣了一下。「公子何必如此多禮,讓下人送過來就是了,怎麼敢勞動公子。」

    曹沖笑了,他向劉先行了禮,和聲說道:「始宗先生客氣了。元直雖說是我的下屬,但我們的交情之深,始宗先生也是知道的。他為我去了萬里之外地大秦尚且不懼,我走這兩步路來看看又有何妨。」

    劉先笑了:「公子過謙了。」

    曹沖呵呵一笑:「不知元直最近可有書信來?」

    劉先搖了搖頭道:「年初他在蜀郡地時候。寫過兩封書信,後來就沒有了,按行程算,大概已經到了天竺了。路途遙遠,書信不便,不過他有公子安排的人照顧。又有那個大秦商人錢四海相伴。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地。」

    曹沖歎了口氣:「但願如此,本來我也這麼想的,可這幾個月不見元直,心裡想念得很,不免生出些擔心來。讀萬卷書不易,行萬里路更難啊。俗話說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這趟差事可真是難為元直了。」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劉氏卻道:「多謝公子掛念元直。不過元直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此時不吃些苦,難不成還要等到發落齒搖的時候再出去開眼界嗎?讓他吃些苦頭正是公子的恩典,公子又何必如此。」

    劉先看了一眼劉氏,有些尷尬的一笑,他是知道周不疑被曹沖趕到大秦的原因,他也不覺得曹沖把周不疑趕到大秦去就是害他。以周不疑的所作所為。曹沖一刀殺了他也不為過,讓他去大秦顧然有略施懲罰的意思。更多地卻是讓他開開眼界,雖然苦了點,卻是個大好機會。妹子心疼兒子去那麼遠,心中有些不快是可以理解,但這麼對曹沖說話,卻有些不妥的,因此他看了一眼臉色不虞的妹子,連忙笑著打圓場:「正是如此,你看我還想出去看看呢,可這身子骨真是吃不消了。元直現在雖然苦了些,可三五年後回來,這學問見識必然大長,應該感謝公子才是呢。」

    劉氏聽兄長這麼說,倒也沒有給他難看,端起捻好的紗進裡屋去了。劉先拱手說道:「公子,此處簡陋,頗有不便,不如請公子移步,到我那裡飲茶一敘?」

    曹沖哈哈一笑,起身跟著劉先出了門,邊走邊說道:「聽元直說始宗先生精通黃老,我讀漢紀正有些不解之處要向先生請教,自然要去叨擾先生。」

    正在前面領路的劉先有些意外的看著曹沖:「公子對黃老感興趣?」

    曹沖點點頭:「高祖皇帝建立大漢朝,當時地情況也是如今一般,民口銳減,經濟艱難,天子不能具鈞駟,北有匈奴,南有百越,情況也許比現在還要困難一些,文皇帝、景皇帝奉行黃老,數十年而牛羊滿巷,繩朽錢散,為武皇帝奠下偌大地基業。俗話說以古鑒今,如今我大漢也是滿面瘡痍,能不能從文景盛世取得一些有益的經驗?」

    劉先笑著撫了撫鬍子:「公子,要說起這黃老之道可就話長了,公子如果有空,不妨聽劉先嗦一回。」

    「這黃老之道,雖用黃帝老子之名,其實黃與老本非一體,只不過有相通之處,後世便將其合而為一,本朝初年,以黃老為治國之道,名家輩出,膠西蓋公善治黃老言,曹相國時為齊相國,以之為師,學黃老之道,九年而齊國大治,後代蕭何為相,以其道治國,垂臥而天下大治。黃老之道風行一時,然孝武皇帝登基之後獨尊儒術,儒生公孫弘以花甲之年為相封侯,董仲舒上天人三策,儒家經典進入太學立博士,黃老之道則日見沒落,不再有當年風光……」

    劉先侃侃而談。將黃老之道的來龍去脈、興衰過程先給曹沖講了一遍,見曹沖聽得津津有味,由衷的笑道:「公子莫嫌我嗦,黃老之道沒落已久,如今已經成了那些術士欺名盜世的幌子,襄楷獻神書,張角更是借太平經起事。妄圖顛覆我大漢東山,這些人都托名黃老,蠱惑人心,公子要想明知黃老之道,不可不察。」

    曹沖點頭道:「先生說得有理,先賢的思想本是為探索世界地神妙或造福蒼生,傳到後世卻成了某些人爭權奪利甚至意圖不軌的道具,實在可悲可歎啊。」

    劉先點頭笑道:「其實這也不足為奇,大多數學經學術的人都是為了榮華富貴,當真奉行先賢教誨地能有幾人?儒家為了獨霸仕進之途。古文經學和今文經學都爭得頭破血流,更何況對其他學派。鄭康成融匯古今兩派,卻又成了兩派共同的敵人,想想也真是可笑之極。」

    「太史公一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可謂一針見血,戳破了這些眼裡只有富貴卻要裝出一副聖人門生的人的醜陋嘴臉。」曹沖無奈地一笑。豈止是漢代如此,其實古往今來都這樣的,所謂成仁成義,以孔夫子的大智慧都也不能完全做到,更何況這些世俗後人了。

    「先生請繼續說。」曹沖感慨了一陣之後,繼續問道:「這黃老之道究竟是如何治國地?」

    麋大雙看著已經亮起燈來地劉府,張嘴打了個哈欠,抬起手捂著嘴說道:「哈……真累。公子和劉先生說些什麼呢,這都說了大半天了,也沒見他出來,也不知晚飯吃了沒有,我可真是有點餓了。」

    她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妹妹的回應,不由得有些詫異地轉過頭。麋小雙抱著雙腿坐著。下巴擱在膝蓋上。兩隻眼睛怔怔的看著前面黑漆漆的街道,不知在看些什麼。麋大雙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著,轉過身來伸出手在麋小雙面前晃了兩晃笑道:「小雙,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小雙吃了一驚,有些惱怒地抬起手撥開大雙的手,撅著嘴嗔道:「好了,難得有空想點事情,你又來搗亂,讓我清靜會兒行不行?」

    大雙咯咯的笑起來,攏了一下裙子坐在小雙面前,嬌憨的笑道:「妹妹,你在想什麼呢,說出來也讓我聽聽,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呢。」

    「你?」小雙懷疑的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你能幫我什麼忙?再說我也沒有什麼事要讓你幫的。」

    大雙晃了一下頭,舉起一根手指擋在嘴前,漆黑地眼珠轉了兩下,得意地笑道:「妹妹,你還別看不起我,我想啊,你一定是在想公子。」

    小雙臉一下子紅了,馬上又反應過來,白了大雙一眼道:「我能想公子什麼事,我不過是個丫頭,文不能像小夫人那樣識文斷字,武不能像孫小姐那樣舞刀弄劍,帶兵打仗,只能把份內的雜事做好,換碗飯吃就心滿意足了,自己的事情還沒想好呢,哪有什麼本事去替他想事情。」

    「嘻嘻嘻……」大雙得意的笑起來,伸出手在小雙臉蛋上擰了一把,開心的笑道:「好了,咱們是親姐妹,還是雙胞胎,你想什麼能瞞過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的讀書認字?不過我覺得你太小心了,想要讀書認字就直接和公子說嘛,他一定不會反對的,何必搞得偷偷摸摸的。」

    「誰偷偷摸摸的了?」小雙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起來,雪白地牙齒咬著下唇,臉蛋羞得通紅的起身撲了過來,伸出手去撓大雙的癢癢。大雙咯咯的笑著,兩隻手緊緊抱在胸前躲閃著,死死的擋著小雙的手。

    「好了好了,好小雙,饒了我吧,算姊姊說錯了還不行嗎?」大雙笑著喘不上氣來,連聲討饒道。

    「哼,一點也不像姊姊,自己不用心,還來笑話我。」小雙停了手,想想不解氣,又伸手在大雙的腋下撓了一下,大雙向後讓了讓,攏了攏頭髮笑道:「想那麼多有什麼用?你不就是看到孫小姐來了,公子現在又看中了荀家小姐,想著自己地事情著急嗎……」

    話音未落,小雙又有些惱了,作勢又要撲過來。大雙連忙伸手出擋著她:「好了好了,咱位倆姊妹說話,有什麼不好意思地。」

    「嗯,你就知道亂說。」小雙嘟著臉,又抱起了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我們怎麼能跟孫小姐、荀小姐相比,我們不過是公子撿來的兩個丫頭,公子可憐我們,怕我們流落街頭,這才留我們在他身邊,我們只有感恩地份,怎麼敢有非份之想。」

    「這可不見得。」大雙瞟了一眼外面,輕聲說道:「你忘了公子在虎跳澗的時候說過嗎,我們才是他的寶貝呢。」

    「這你也信?」小雙真有些惱了,狠狠的白了大雙一眼,氣乎乎的不說話了。

    「為什麼不信?」大雙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的問道:「公子說的話我都信。「傻瓜。」小雙真有些生氣了:「父親還在江南,公子現在只是因為水師力量不足,才沒有趕盡殺絕。公子平時提到父親,總是帶著一絲不屑,聽他那意思,根本沒有放過父親的意思。你也知道父親那人,當年四處奔逃的時候都不放棄,如今有了江南四郡這個立足之地,更不可能低頭了,他們之間遲早必是你死我活的,他可能會……」小雙噤口不言,瞪了大雙一眼,見大雙洩氣的失去了笑容,不忍再說下去,只得長歎了一聲,姐妹二人默然相對。

    「我……我相信公子,他一定有辦法。」大雙良久才喃喃的說道。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7:43
第五卷 蜀道難 第七節 女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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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粼粼,馬蕭蕭,車上的曹沖在補覺。

    或許是劉先的黃老之道平時沒有願意聽,這次逮到個機會說了個痛快,抑或是他心裡還有一絲將黃老之道重新發揚光大的理想,他和曹沖秉燭夜談,直到東方現出魚肚白,窗戶紙又亮了起來才盡興而散,剛把曹沖送出大門,劉先就張開大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暗自搖頭,年紀大了,熬不得夜了,不像曹沖,一宿沒睡還那麼精神。

    其實曹沖也不精神,他是強撐的,告別了劉先連忙出了門,看到牆角窩著的幾個虎士他才想起來自己居然忘了給他們安排住處了,害得他們在外面站了一夜。他拍了拍典滿的肩,歉意的笑了笑:「子謙,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公子也一夜沒睡,我們還換班瞇瞪了一會呢。」典滿笑著,伸出手扶著曹衝上了車,又問道:「公子,現在去哪兒?」

    「回大營,如果龐長史他們收拾好了,就立刻起程回鄴城,哈……困死我了,我先睡會

    典滿點頭,招呼著圍過來的虎士準備起程。車裡沒看到小雙,大雙還沒醒,兩隻如潔白豐腴的手臂露出薄被外面,臉頰上還映著枕上的花紋,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睡得正是香甜。曹沖也顧不得了,輕輕拈起薄被一角鑽了進去,伸手抱著大雙溫熱的身子胡亂摸了兩下,吐嚕了兩聲就睡著了,像豬一樣響起了鼾聲。大雙被他的涼手一摸驚醒了,本想坐起身來,卻被曹沖抱得正牢沒能起身,只是轉了個身面朝著曹沖那張透著疲倦的臉。

    「公子真是累了。」小雙端著水盆鑽進車來。見曹沖已經睡著了,不由得一笑,挑了一眼被曹沖摟在懷裡滿臉通紅的大雙:「還不想起麼,公子有沒有說什麼?」

    「公子……沒……說什麼。」大雙有些不捨的撥開曹沖的手。翻身坐起,將被角給他掖好,接過小雙手裡地水盆,伸出手試了試水溫,這才擰了手巾,輕手輕腳的擦去曹沖臉上的油膩,含著笑看著叭噠著嘴睡得噴香的曹沖。

    「好了,天天看也沒看夠。」小雙將水盆放好。奪過大雙手上地手巾在盆裡洗了洗,又塞到大雙手裡。含笑說道:「你也洗洗吧,看你頭髮亂的。馬上就到大營了,被人看見可不丟了公子的臉面。」

    大雙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接過手巾擦了擦臉,又對著銅鏡理了頭髮。打理完畢時將將到了大營。蔡璣等了半夜曹沖也沒回來,又沒見人回來送信,放心不下,早早的就起來了坐在帳中等候,聽著外面士兵出操的聲音,心中有些焦急,正要派人去看,曹衝回來了。

    「昨夜睡得很遲嗎?」蔡璣半是不快,半是不滿的看著曹沖。回過頭對小雙說道。

    「公子和劉始宗先生說話,一夜沒睡,早上才結束,剛剛睡了不到一刻。」小雙斂眉應道:「聽子謙說,公子吩咐,如果夫人和龐長史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立刻起程去鄴城。不用等他醒來了。」

    蔡璣一聽曹沖一夜沒睡。暗自鬆了口氣,又覺得心疼起來。有些著惱的說道:「一夜不睡,什麼大事這麼著急,不能以後再談嗎。這欠一宿覺,可三天也補不回來呢。」

    跟在身後地蔡沁兒忽然拍了一下手道:「小姐,你忘了上次蒯家姊姊留下的藥粥方子了嗎?那個不是提神補氣地嗎,有病的人吃了都能有用,姑爺這一夜沒睡吃了應該也有用啊。」

    「你說的倒也是。」蔡璣笑了,「那還不快去收拾,就在我車上的小火爐裡煮了,等他醒了正好能吃。」

    蔡沁兒應了一聲,拉著小雙的手說道:「公子睡了,一直也不用兩個人侍候,小雙幫我去做藥粥吧。」小雙看了一眼蔡璣,見她微笑著點頭,這才跟著去了。蔡璣又吩咐了大雙兩句,又讓人去請龐統來。

    龐統還沒來,那個最囂張地俘虜孫尚香倒來了。她一身戎裝,曹沖讓人給她特製的精美皮甲將她健美的身材展露無疑,精工細作的頭盔捧在手上,紮了個男子髮式,猛一看倒像個英俊少年,只是唇紅臉俏,皮膚太細膩了些。

    「懶鬼,還沒起麼?快起來和我打一場。」孫尚香掐著細腰,挺著胸站在帳門口大聲叫道:「這次我一定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蔡璣正在裡面收拾,聽得孫尚香又和平時一樣準時來報道,不由得有些不快,沉了臉站起身來。她撩開帳門,臉上的不快卻化成一絲溫和的笑容:「原來是孫家姊姊,你今天來得可不巧,公子昨天忙了一宿,方才睡下,只怕是今天不能陪姊姊習武了,姊姊不妨去找李元基,以他的身手,應該能接得姊姊幾個回合的。」

    孫尚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當然知道自己地武技究竟到了什麼地步,以李維的身手,豈是自己能擋得住的,就是曹沖也不是自己能應付的,每次都要被這個登徒子揩油。連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明知不是他的對手,還要每天都來找他比試,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只有這個登徒子能和自己對打時使出真本事吧。

    「一夜沒睡?」孫尚香也覺得自己有些太急了,她乾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姊姊慢走,公子吩咐起程去鄴城,姊姊收拾好了吧。」蔡璣笑道。

    「收拾好了,我又沒什麼東西,人鑽到檻車裡就行了。」孫尚香沉了臉冷冷一笑,帶著孫顰等幾個女衛轉身就走。孫顰湊在她身邊說道:「小姐,既然曹公子沒起來,咱們去找李元基吧。」

    「你又皮癢癢了是吧?」孫尚香瞟了一眼羞紅了臉的孫顰:「要去你去吧,我去找鄧師傅。」

    「你不去我當然也不去了。」孫顰撅了嘴,不情不願的說道。

    「你個死丫頭。自從進了這曹營就越來越不上路子。」孫尚香虎了臉威脅道:「回去軍法從事。」

    「啊……」孫顰大吃一驚:「小姐,馬上就要出發了,這時候再全副武裝跑步會累死人地。」

    「累死人?你看那個曹……地人哪天不是跑一上午?讓你們跑幾圈就叫累死人,這樣子哪一天才能打得贏?不行。你們都跑步去鄴城,別想坐車。」孫尚香想起每次都被十個虎士打得自己二百個女衛潰不成軍就氣得咬牙,特別是曹沖看到之後笑得那麼得意,那麼猖狂,讓她一想起來就牙疼。

    慈不掌兵,這幫丫頭還是欠練。等哪天我這二百女衛也練得像那些虎士一樣,看他還敢瞧不起我,孫尚香暗暗發狠。中午的時候曹沖醒了。他睜開迷糊地雙眼,看到小雙正捧著一本書在看。神情專注,嘴唇輕輕的動著:「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小雙,」曹沖張開嘴打了個哈欠,「什麼時候連禮記也讀上了?」

    「啊……公子醒啦。」小雙一驚。連忙將書放進旁邊的小櫃,邊起身邊說道:「公子,我給你打水洗臉。」

    「呵呵呵,讀書是好事啊,這麼緊張幹什麼?」曹沖一邊洗著臉,一邊笑道:「不過你是跟誰學的,居然能讀禮記了?」

    「是士載教地。」小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有時候也跟子翼先生他們學一些,不過大部分都是問士載的,我……我也只是認識一些字。這裡面的意思可不太懂。」

    「士載學問見長啊。」曹沖洗完臉,張開兩腿箕坐著,舒服的歎了口氣:「不過你這句斷句有問題,士載教錯了。」

    「是嗎,請公子指點。」小雙見曹沖不怪他,反而說是好事,心裡的緊張輕了些。一邊跪倒曹沖身後解開他的頭髮一邊笑著問道。

    「這句話應該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曹沖強忍著笑。一本正經的說道。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小雙跟著念了一句,覺得有些不對頭,可又說不出哪兒不對頭,手中地玉梳不由得停了下來,輕聲問道:「公子,這什麼意思啊?」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有吃地,有喝的,嫁個好男人,就是女人最大的**。」曹沖話還沒說完,已經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見他發笑,小雙也明白他是在開玩笑了,想了想,也不禁笑了起來,越想越可樂,笑得花枝亂顫,伏在曹沖的背上直抖,曹沖笑著,翻過手握著小雙搭在自己肩上地手:「小雙,你要想讀書的話,到了鄴城去找蔡大家,她學問精深,又是個女子,正是個合適的好先生,要想讀就好好讀吧,反正公子又不差你一個侍候。」

    小雙一下子愣住了,停住了笑有些緊張的顫聲問道:「公子是要趕我走麼?」

    「趕你走?幹麼要趕你走?」曹沖轉過身看著面色緊張的小雙,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讓你抓緊時間讀書,過些天咱們要回荊州,總不能把蔡先生也帶過去吧,要麼你也到襄陽義學去?」

    「我不去。」小雙知道曹沖沒有趕她走的意思,這才放了心,搖了搖頭道:「我就自己讀讀就行了,不懂的就問公子。」邊說著,邊解開曹沖的頭髮,用玉梳輕輕的梳齊,又伸出手替他進行按摩頭部。

    「你問他?他就會亂解聖人經典,豈不是誤人子弟?」車外傳來一個不屑地清脆聲音。曹沖有些奇怪,撩起車簾一看,本該好好呆在車裡的孫尚香全副武裝,正昂首挺胸的騎在一匹火紅的馬上,扭著頭以一副輕蔑的眼神看著他。

    「喲,孫家小姐沒坐車,改騎馬啦?這匹馬不錯,從哪兒騙來的?」曹沖笑道,又看了一眼孫尚香身後那二百女衛,一個個花容失色,汗流滿面。步履蹣跚,東倒西歪的,看樣子隨時都可能倒在地上。

    「你這是?」曹沖有些不解了。

    「沒什麼,只是練兵而已。」孫尚香覺得有些丟人。這二百人只不過是穿了皮甲,還沒有帶上武器和補給,跟著大隊人馬緩步走了半天就累得像狗似地,和那些全副武裝、帶三天乾糧還能大步跑上半天地虎士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丟人啊,丟人。

    「嗯,等她們跑到鄴城,估計還能有一兩個活的。」曹沖故作嚴肅地點了點頭。

    孫尚香聽出了他口氣中的諷刺。不由得大怒,擰起眉毛正要發火。曹沖卻招了招手道:「你上車來,我跟你說話。」

    「有話就快說。」孫尚香嘴裡犟著,身子卻從馬上一躍飛身上了車,坐在車門口看著曹沖,撇了撇嘴。

    「你覺得一個人能一口飯就吃成胖子嗎?」曹沖盤腿坐好。一面讓小雙給他按摩一邊笑道。

    「且。」孫尚香顯然覺得這個問題太白癡,根本不值得回答,甚至不值得自己開口,所以只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曹沖也不見氣,打量著孫尚香凹凸有致的身材,暗自讚歎著自己這副皮甲花得值得,這美女多的是,可不愛紅裝愛武裝地卻不多見,這皮甲一穿。透著一股精氣神,讓人眼前一亮。

    「人不可能一口飯吃成胖子,兵當然也不可能一天練成精兵。再說人有天賦不同,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練成精兵。」曹沖指著車旁跟著的虎士:「他們每個人都是從幾十萬大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總共不過選出兩千人,身體素質可以說是百里挑一,之前就是沙場老兵。再經過武衛校尉操練多年。這才有今天的實力,你以為是一發狠就能操練出來的?你這些女衛。雖然比平常女子健壯很多,比起普通男子也不遜色,但畢竟是女子,體力上先天不足,就是要練也要循序漸進,像你這樣一下來就猛練,最後能有幾個活的?」

    曹沖說完看著孫尚香,不帶一絲笑意。孫尚香也沒有發飆,眨巴著眼睛想了想道:「那你說怎麼樣我才能打敗你?」

    曹沖心中暗笑,就憑你也能打敗我,真是笑話,想來想去你也許能在床上打敗我,不過這些話只能在心裡想想,嘴上卻不能說。他看著孫尚香好學的眼神笑了笑:「你孫家有用兵的天賦,不過太恃勇則寡謀,周公瑾兵法大家,練兵用兵皆是一流,你為什麼不去請教請教他?」

    「他?」孫尚香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周瑜出美人計,害得她要嫁給劉備那個老頭子,幸好半路上被人劫了,不過才入虎口,又入狼穴,被這個有殺兄之仇的登徒子抓來做了俘虜。歸根到底還是周瑜出地那個餿主意,她恨他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去向他請教。再說了,現在周瑜的兒子被二郎殺了,他還不恨死孫家?怎麼可能再教自己兵法。

    「我不去。」孫尚香低了頭,輕聲說道。

    曹沖見了,知道這兩個囂張的俘虜之間沒有共同語言,這才笑道:「既然如此,你以後就跟著我身邊吧,看看鄧師傅他們是怎麼練兵的。不過現在你還是把那些人給放了吧,要不然到了鄴城你可就沒兵可練了。對了,告訴你一件事,你家二……郎派來送降表來了。」

    孫尚香身體一震,卻沒有說話,眼睛看著外面氣喘吁吁的女衛們出神,過了半晌才說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這個……按理說,他既然送了降表來,這雙方地俘虜自然是要遣返的。不過……」曹沖微微一笑:「你家二郎把你送給我了,這就是他的誠意。」

    「真的?」出乎曹沖的意料,孫尚香沒有發火,倒像是鬆了一口氣。

    「你不覺得……意外?」曹衝倒有些意外了,好奇的問道。小雙替他紮好了頭髮,細心的將玉簪別好,帽子戴上,這才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公子,好了。」

    「嗯,有勞。」曹沖直起身子,回頭看著小雙笑了笑:「你去看看大雙,這藥粥怎麼還沒拿來,我有些餓了。」小雙善解人意的一笑,從車後下了車。曹沖看著孫尚香,有些無趣地捏了捏鼻子:「我殺了你家四郎,苦大仇深,雖說你家二郎將你送給了我,你要不願意的話,什麼時候想回江東,隨時可以走。不過你既然到了這裡,不妨就到鄴城走一趟,看看你那苦命的從姐。」

    「我等打敗你再走。」一直悶聲不語的孫尚香忽然說道:「你要是有膽,就讓我跟鄧師傅學習練兵,我總有一天要打敗你的。」

    「行,你想跟著鄧師傅學就跟著他吧,我看你什麼時候能打敗我的虎衛。」曹沖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你既然要這個面子,我就給你這個機會,我還不信就憑你這二百個嬌滴滴地女衛能打得過我地二百虎衛。「好,一言為定。」孫尚香抬起頭,舉起手掌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說話要算數。」曹沖一愣,看著緊繃著臉的孫尚香怔了片刻,無奈地搖搖頭,豎起手掌來和孫尚香擊掌為誓,心道我沒說你不是也跟著鄧展學嗎,有必要搞得這麼正式嗎?

    孫尚香和曹衝擊了掌,立刻跳下車,飛身上馬,讓孫顰帶著那些已經累成死狗的女衛歸隊,自己卻衝到前面去找鄧展。曹沖看著那匹紅馬上俏麗的身影遠去,無奈的歎了口氣。

    「公子,喝粥吧,夫人熬了半天了。」大雙輕聲說道,將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粥遞到曹沖的手中。曹沖嗯了一聲,接過粥碗來吸了一口,一股清香讓人精神一振,神清氣爽,一夜未睡的疲乏一下子也去了不少。

    「不錯,補氣提神,張大師的方子果然是好。」曹沖忽然拍了一下腿,暗叫一聲,當時怎麼沒想起來把這方子給荀留著呢,這對他肯定有好處啊,過些天再到許縣,一定要把這個給他留下。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7:51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八節 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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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在半路教訓孫尚香的時候,曹丕正不滿的看著一臉沉靜的陳群:「長文,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公子,不是群考慮不考慮的問題,是荀令君到現在為止也沒有答覆,這事……只怕有些難。」陳群說話比較慢,總給人一種想好了再說的感覺,他的語調很平緩,很純淨,純淨得讓人聽不出一點感**彩來。

    曹丕眉梢不由自主的抽了兩下,怒氣衝上腦門,攏在袖子裡的手一動,正要發火,卻見身側隱在帷幕後的郭女王看著他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心中一凜,強摁住胸中那口怒氣,好久長才吐一口氣,放鬆了臉色和聲說道:「好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再想想吧,反正也要等著荀令君的答覆,屆時我們再商議吧。」

    陳群欲言又止,拱了拱手道:「群告退。」

    曹丕看著陳群緩緩遠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火,抬手一掌拍在面前的几案上:「這個陳長文,他的名聲就這麼重要嗎?這門親事的重要性他豈有不知之理,卻推三阻四,百般推托,是可忍孰可忍。」

    郭女王走出來在曹丕面前坐好,俯身撿起滾落在地上的毛筆,柔聲勸道:「陳長文自恃名門之後,太過於看垂虛名,夫君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必生這麼氣呢。」

    「我怎麼能不生氣?他既然能荀家都看不上,自然更不把我曹家放在眼裡了,那他眼裡還有我嗎?」曹丕越想越氣,為了和荀家結親,他想了好多主意,自已那個妹子嫁給了荀惲。可惜荀惲卻跟自己不對路子,聽說跟倉舒走得很近,他想來起去,也只有陳群合適做這個中間橋樑。沒想到陳群卻不情不願,本人都沒到許縣去提親,只是派了一個僕人去了一趟,透著那麼一股漫不經心,這樣荀家能滿意嗎?眼看著倉舒就要回到鄴城了,如果不盡快把這事定下來,指不定又出什麼亂子。更讓他生氣的是,陳群因為荀文倩的母親是宦官的女兒。不想有個宦官家的親戚壞了他的名聲,寧可不取頗受荀惲最看重地這個女兒。荀文倩還是個宦官的外孫女他都這麼不屑,那自己還是宦官的後人呢,他豈不是更不放在眼裡,平時那些客氣都是假的了?

    「公子何必想得太多,公子學問精深。與士人相交甚好,如今在士人中頗有威望,都是公子數十年地經營所得。陳家在士人在威望甚高,公子不可因一時氣忿而失了大計。」郭女王溫和的笑著,看著曹丕話風一轉:「其實這些士人也就是好個虛名,真有利害關係之時,還是識得輕重的。荀家能被唐衡壓得低頭,這陳群又怎麼能固執到底,公子容他一點時間想想。再讓人去說說,也許他就能想通了。」

    「哼!」曹丕哼了一聲,氣息漸平,本來也是,陳群再要清名,不是還要為自己賣命嗎,這名聲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歸根到底還是手裡的實力最重要。像父親那樣手握雄兵。挾天子以令諸侯,才叫威風。有清名有什麼用,要麼低頭來做官,要麼躲在山裡窮死。這些士族就是裝清高,他陳群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世外高人,不食人間煙火呢,他幹的那點事自己可是清楚得很。從內心裡說,曹丕還有些看不上這些自命清流的士人。

    可惜啊,要不是有倉舒,自己何須這麼遷就他們。

    一想到倉舒,曹丕的心裡就像針扎一般難受,本來烏林大敗,說起來是個壞事,可偏偏倉舒卻立了大功,緊跟著父親居然讓他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坐鎮襄陽帶兵打仗,先解合肥之圍,後奪江夏,這半年地功夫,他居然做到了平南將軍,真是讓人咋舌不已。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嫡長子坐守鄴城足食足兵的功勞就相形見絀,根本不好意思提了。

    如此下去,自己這個嗣子地位置還坐得穩嗎?

    如履薄冰的曹丕看中了荀家,苦心思索到了這個好辦法,想借些把穎川兩個大族都拉攏到自己身邊,哪知道陳群卻不領情,表面上不說,背地裡卻陰奉陽違,提個親拖了三個月,倉舒都要回鄴城了,他還沒得到荀家的回音,這讓曹丕怎麼能不著急。

    「讓司馬仲達去勸勸吧。」郭女王見曹丕愁眉不展,輕聲提醒道。

    「仲達?」曹丕沉吟了一下,也點點頭:「也只有他能說動長文了。」

    司馬懿很快就到了陳群的府第,還沒說話,陳群就抬起手說道:「仲達,你我至交,那些讓人不痛快的話就不要說了,換成你,你會答應這件事嗎?」

    「會!」司馬懿想也不想,應聲答道。

    陳群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司馬懿。司馬懿笑道:「長文,如今的大漢還是那個講究清譽的大漢嗎?黨錮之禍之後,大漢就已經是日落西山,如今是亂世,亂世有亂世的生存法則,不能再抱著死腦筋了。大漢的權柄在哪兒?你想必也清楚得很,不用我多說,否則我也不會來,你也不會在丞相府裡呆著了。天下的大勢,你我都清楚,如果長文真要過著清名不放,那何不棄官歸隱,也免得受這麼閒氣。」

    陳群半晌沒有應聲,長長的歎了口氣:「天下之大,竟無你我士人立足之地嗎?」

    「不是沒有立足之地,只是要靠你我去爭取。」司馬懿笑道:「如今倉舒公子在荊州立了大功,和子桓公子爭奪嗣子之位已經在所難免,其他數人,皆不足論,你難道想轉投倉舒門下?」

    「你開什麼玩笑。」陳群笑了:「倉舒在荊州是幹得風生水起,不過卻是烈火烹油,一時好看,對你我這樣的家族更是沒有什麼好處。你看看他手下都是些什麼人?要麼就是軍漢,要麼就是劉巴、龐統那樣不讀經術的雜學之士,倉舒在襄陽義學把劉仲玉、謝異公這樣地人都塞進去做了教授。劉巴在荊州搞什麼聘用會,連那個軍漢黃漢升都做了考官,這一主一臣都搞的什麼東西,招的是些什麼人?我士族得了什麼好處?居然落到和那些工匠平起平坐了。成何體統。這樣地人,我如何能跟他,我陳家如何能跟他。」

    「那就是了,既然你不能投入倉舒門下,那麼也只有在子桓公子門下了。」司馬懿撫掌笑道:「何況這門親事,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荀令君做了宦官的女婿都沒受什麼影響,更何況你還隔了一層呢。公子此時急須荀家助力。長文此時既得一美人,又建一大功。兩全齊美,何樂而不為?」

    「仲達……」陳群有些猶豫,好好看了司馬懿一眼,這才說道:「你覺得子桓公子有勝算嗎?」

    司馬懿笑了笑:「長文既然認為倉舒是烈火烹油,手下又都是些雜學之士。那有什麼好擔心的?難道你我攜手,還不是些雜學之士地對手?」

    「只是……」陳群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長文,丞相大人機警過人,在他手下做事,我真是如履薄冰,一刻不敢鬆懈啊。」司馬懿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話。陳群一愣,哈哈大笑,司馬懿看了他一眼。也跟著大笑起來。

    曹丕得到司馬懿回報說陳群回心轉意了,心中大喜。就在這時曹沖的車隊接近了鄴城,丞相傳令讓曹丕代他出迎。曹丕心中雖然有些酸溜溜地,但一想到這是代父親辦事,也是一種風光,便也不多說,帶著丞相府的一些官員出了鄴城十里。在長亭外相候。去年這個時候。他也是在這裡等倉舒,那次是他從關中回來。不僅說服了馬騰和韓遂派質子入鄴,還帶回來兩千西涼鐵騎,這兩千西涼鐵騎如今是他手中的鎮山之寶,長阪坡追劉備,合肥城下打孫權,西陵城擊敗萬人敵關羽,最後在夷陵城外又救了曹仁,戰功赫赫。這讓曹丕有些不是滋味,當初自己怎麼沒下功夫去拉攏一下龐德和閻行呢。

    他正胡思亂想著,曹沖的車隊緩緩行動了面前,領頭的鄧展舉手一聲大喝,後面兩百多虎衛齊唰唰地勒住了胯下地戰馬,紋絲不動的坐在馬背上。

    「下馬!」鄧展又是一聲大喝,翻身下馬,緊跟著兩百虎士整齊利落地翻身下馬,筆直的站在戰馬一旁,不僅人整齊劃一,就連戰馬都紋絲不動,不嘶不鳴,安靜異常。

    兩個虎士小跑著走到曹沖的大車後,從車上取下踏步的小木凳擱在地上。曹沖從車裡探出身來,那兩個虎士剛要伸手去扶,曹丕大笑著走了過來,一把拉著曹沖的手:「倉舒,一年不見又高了不少啊,來,讓兄長好好看看。」

    曹沖被曹丕抓著手,好生不自在,卻又不好掙脫,只好自己跳下車來,藉著行禮地機會抽出手來,躬身行禮:「倉舒見過兄長。」

    曹丕呵呵一笑:「自家兄弟,何須如此客套,來,我為你引見諸位大人。」

    曹沖跟著曹丕走到長亭,一起見過來迎的官員,相互說著客套話,曹丕談笑風生,妙語連珠,看起來心情好得很,介紹到一位面色清瘦的中年官員時,他特意說道:「倉舒,這位是刺奸令史韋晃韋孟明,精明幹練,這次的叛逆案就是他破了的。」

    曹沖一面客氣的打著招呼,一面有些奇怪的看了曹丕:「叛逆案?」

    曹丕笑道:「嗯,這事還就是前兩天的事情,還沒有結案,故而公文還沒有發出去,等回到府裡再由韋大人給你細說吧。」

    曹沖被他說得一頭霧水,這鄴城什麼時候出了叛逆案了,而曹植居然都沒來得及給他傳個消息,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他在許縣這兩天,可是天天接到曹植的書信,這麼大地事情他怎麼可能一點風聲也不提。

    「倉舒,聽說你帶來了江東的兩個俘虜,還有兩百俏麗的女衛。怎麼樣,讓我們開開眼吧?」曹丕大笑的聲音打斷地了曹沖的心思。

    「呵呵,我來為兄長引見。」曹沖一邊說,一邊看著遠處一臉不爽、昂首看天的周瑜。心道:「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要面子,這越要面子越是要丟面子,都是自找地。」

    周瑜地名聲太響,想要看看這位江東大都督的人還真不少,以至於有二百女衛地孫尚香都在某種程度上被人忽視了,在被人觀瞻了一會後,周瑜鬱悶的坐回車中跟著進城。心裡的窩火就別提了。可這又怪不得曹沖,是他自己說要曹沖把兩件事都辦好他才考慮是否歸降的問題的。如今曹沖兩件事剛辦了半件。他自然還是俘虜,是俘虜,被人看看也是應盡的責任,曹沖沒把他放在檻車裡給人看,已經給了他天大地面子了。

    曹沖被曹丕拉上了他那輛車。卻覺得渾身不自在,一來是曹丕的熱情讓他有些吃不消,有著前世地經驗,要讓曹沖認為曹丕這真是兄弟情深,還不如重新讓他再穿越一次來得更可信些,二來是曹丕的車裡實在有些寒酸,不僅燙酒的小炭爐沒有,而且地方也小,兩個人一坐就擠得很。不像他那個大車裡坐上三四個人還是寬寬敞敞的。

    「倉舒,我這車不能跟你比,莫要見笑。」曹丕看出曹沖眼裡的詫異,笑著解釋道:「我比不得你有平南將軍地官俸,又有一個有錢的小夫人,養得起很多人,我只有父親每個月發的月錢。手頭緊得很。怎麼樣,這次你立了大功。能否在父親面前美言幾句,也幫我討個差事做做?」

    「兄長坐鎮鄴城,是父親的左右手,現在很多大事都是兄長處理,怎麼能說沒有事做?」曹沖看著前方淡淡的笑道:「就像這次讓我到許縣獻俘的事,父親就不知道吧?」

    曹丕臉色一僵,轉眼又笑道:「倉舒你有所不知,父親那些天正在治傷,我就沒有立刻通知他,想著你還有些日子才到許縣,等幾日再告訴父親也不遲,沒想到你打仗打慣了,快得如急行軍一般,這才有了差錯。說起來都是做兄長的沒經驗,一件簡單的小事都辦不好,慚愧慚愧。」

    曹沖心中暗自撇嘴,你騙鬼呢,我在路上一日不過行了二三十里,從襄陽到許縣走了半個多月,你居然還說我快,分明是存心搗鬼,還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當我是大傻麼。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用,還是回城之後問問老曹更直接。他笑了笑裝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說道:「原來如此,倒是錯怪兄長了。許縣的人都以為丞相府不把天子放在眼裡,有不臣之舉,沒想到卻是我急著回家,走得太快了,連累了兄長,真是罪過。」

    曹丕乾笑兩聲,打了個哈哈,不再談這件事。曹沖忽然想起他說的那個大案來,便好奇的問道:「兄長剛才說鄴城出了一件大案,究竟是怎麼回事?」

    曹丕搖搖頭道:「倉舒你有所不知,你還記得去年你去關中,征馬騰入京,他那兩個跟著來的兒子嗎?」

    「馬仲美(馬休)、馬叔堅(馬鐵)?」曹沖一聽,就覺得寒毛一豎,一陣涼意從後腰伸起,直奔腦門,這馬氏兄弟兩人扯到叛逆案裡了?

    「嗯,正是他們兄弟。」曹丕歎了口氣:「自從你去年將他們帶到鄴城來之後,丞相府一直對他們很優待,基本不限制他們的自由,沒想到他們卻賊心不死,一直想著把關中當成他馬家的地盤,竟然暗中與馬孟起通信,通報鄴城地情況,去年父親在烏林大敗,他們意想天開,以為有了好機會,居然要馬孟起偷襲潼關,馬騰在許縣劫天子西歸。好在你在荊州力挽狂瀾,父親又及時回到了鄴城,他們這才放棄了計劃。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一個信使在城中一個小酒鋪喝多了,與人爭吵起來,動了刀,卻因為武技不濟,被人殺了,驚動了鄴城令楊孔渠地人,後來在信使身上發現了密信,楊孔渠知道事大,立刻報告了丞相府,父親大怒,下令轉交給刺奸令史韋大人嚴查,韋大人暗中查了幾個月,終於抽絲剝繭,順籐摸瓜,找到了馬氏兄弟與馬孟起通信的線索。」

    曹沖沉吟了半晌沒有說話,心裡卻如翻起了滔天巨浪,如果真是有這種事,那麼馬家在鄴城地人、在許縣的人只怕都保不住了,這裡人頭一落地,那裡馬超必反,關中豈不是要大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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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蜀道難 第九節 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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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去年來顯得消瘦了不少的環夫人看著長高長壯了的曹沖欣喜不已,一邊抹著淚一邊拉著兒子笑逐顏開,曹宇曹據小哥兒倆一左一右躲在母親身後,探出頭看著分別了不過一年、卻大變了模樣的曹沖嘻嘻直笑,卻不靠上前來,他們覺得兄長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笑嘻嘻的,但身上卻多了一種讓他由心裡感到畏懼的氣息,讓他們不敢靠近。

    「母親,這就是小玉兒。」曹沖吃不消環夫人的親熱,招招手將一直小心的跟在身後的蔡璣叫過來。蔡璣紅著臉,小步急趨走到環夫人面前,款款下拜:「見過母親。」

    「好,好,好。」環夫人連忙伸出手攙起蔡璣,上下打量了半天,露出滿意的笑容:「我兒倉舒有福氣,取得這麼俊的媳婦。」

    一直擔心著醜媳婦怎麼見公婆的蔡璣見環夫人面容和善,語氣溫和,提了半天的心總算放下了些,見曹沖滿面含笑的衝她使眼色,心下明白,立刻把準備了好久的甜言密語都端了出來,灌得環夫人眉開眼笑,又取出精心準備的禮物,特別是由劉琮精心製作的玩具,遞到兩個小叔子手裡,把曹宇和曹據開心得合不攏嘴,立刻捨了那個有些陌生了的哥哥,圍著漂亮的小嫂子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小玉兒,你陪著母親說會兒話,我去見見父親。」曹沖見自己反成了外人,暗自欣喜,打了個招呼退了出來。龐統和張松正候在外面,一見曹衝出來連忙跟了上來。

    「士元,你們有何看法?」曹沖一面緩步走向曹操的住所,一面問道。他進去見母親之前,已經將曹丕說的那個馬家要案給龐統和張松說了一遍,很希望在去見曹操之前知道他們的想法,萬一曹操說起來這事,他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說錯話。

    「將軍,馬家兄弟不管是真叛還是想叛。只怕結果都是一個,關中要出事。」龐統簡而言之的說道。

    「不可避免?」曹沖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龐統。

    「不可避免,也不能避免。」張松接上去說道:「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馬家兄弟大概在兩個月前就會把消息傳出去。如果是假的……那麼,馬家想不反也不成了。」

    「你是說……有人在逼馬家反?」曹沖皺起了眉頭,伸出手直撓髮梢。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張松看了一眼四周。低聲說道:「公子莫要停留,先去探探丞相的口風,松立刻安排人去打探一下,晚間再給公子回報。」

    曹沖點點頭,他知道張松的手伸得長,在鄴城這個地方不可能不安排幾個耳目,現在鄴城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然要去找他們瞭解一下情況。

    「好,你去吧,小心一些,讓子謙安排兩個熟悉鄴城地人跟你去。」曹沖一邊說著,一邊招手讓典滿安排了兩個虎士保護張松。張松感激的拱手施禮,跟著兩個虎士匆匆地走了。

    「士元,如果關中亂了,我們抽得出手嗎?」曹沖轉過頭對龐統說道。龐統笑了笑:「將軍莫急,我們抽不出手。也沒有必要現在就出手,將軍還是先去見見丞相,等永年打聽到確切消息之後再作決定不遲。」

    曹沖有些疑惑,打關中可是件大事,龐統怎麼這麼不當回事。不過他說的有一點是對的,荊州現在根本不可能抽出兵力去打關中,他在荊州的新政剛剛開始。江對面還有虎視眈眈的孫權和劉備。這時候能保住荊州就已經不簡單了,要想從荊州調兵。只怕會得不償失。他總不能忙乎了一年,眼看著荊州今年能大熟,卻被劉備或孫權摘了果子。

    但是關中地勢重要,又是大漢朝西京所在,落到西涼人地手裡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拿下關中的功勞不亞於荊州,自己又怎麼能輕易的把這個機會讓給人呢?曹沖一面猜想著龐統地用意,一面走進了曹操的院門。

    曹操正在燈下窗下看著一份文書,看到曹衝進來,從文書上移開目光看了曹沖一眼,展顏而笑:「倉舒,回來了,來,坐下。」

    「謝父親。」曹沖不敢怠慢,在曹操面前大禮參拜。

    「好了,此地又沒有外人,不用如此多禮。」曹操滿意的笑著,欠過身來扶起曹沖仔細的看了兩眼,開心的點點頭:「嗯,這半年仗一打,人確實沉穩了不少,看來還是那句話,劍不磨不利,人不練不成啊。怎麼樣,最近可有什麼心得,快跟為父講講。」

    曹沖抬起頭來,沒有說話,卻先打量了一下曹操,看著曹操有些不解,張開雙臂看了看他自己,發笑道:「怎麼,為父身上有什麼不妥嗎?」

    「呵呵呵,父親精神矍爍,行動自如,看來傷勢已經無礙了,兒子這心啊,總算可以放下了。」曹沖一臉的喜悅,臉上呈現出一種從內心裡透出的開

    「哈哈哈,一支鐵釵能要了我地命嗎?為父征戰多年,受傷不計其數,這點傷算得了什麼,也需要如此擔心。」曹操嘴上雖然說得毫不介意,眉眼中卻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笑了片刻,笑聲漸漸低了,靜了片刻問道:「她……還好嗎?」

    「很好,在襄陽住得很安心。」曹沖也低了頭輕聲說道:「這次她妹子從江東逃過來,在襄陽病倒了,她就一路照顧著跟到鄴城來了,現在還跟小喬夫人住在一起。」

    「哦。」曹操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好久才問了一句:「她兒子呢,有沒有跟著?」

    「還在襄陽,和楊孔渠的兒子一起在義學裡讀書。」曹沖有些緊張的看了曹操一眼,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想。大喬把兒子留在襄陽,顯然是表明她還要回襄陽,沒打算在鄴城呆著,當然更沒有見他的想法。曹沖停了停又解釋道:「聽說她怕旅途勞頓,捨不得兒子受苦,又不想耽誤了孫紹的學業……」

    曹操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半天沒有說話,拿起擺在案頭的一支鐵釵撫弄著。正是大喬留在他身上的那支,鐵釵雪亮,一點灰塵也沒有,看起來像是天天被人捏在手裡一般。

    「這支釵……你代我還給她吧,在襄陽留點意。給她找個合適地,別委屈了她。」曹操凝視了那支鐵釵半天,輕輕的歎了口氣。將鐵釵放入曹沖手中。

    曹沖有些愕然,茫然的握住還殘留著曹操地體溫的鐵釵。

    「好了,這事就這麼辦了。」曹操揮揮手,再也沒看那支鐵釵一眼,語氣中地些許傷感也在那一揮手之間蕩然無存:「周公瑾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聽聽父親的安排。」

    曹操若有深意地看著恭謹地曹沖,語重心長的說道:「倉舒,重視人才是對地。不過都有個取捨,周公謹人中龍鳳,如果他能投入你的麾下,自然會如虎添翼,可你也要想到,這人才就像劍一樣,弄不好就會傷了自己,周元直的事情不能出現第二次,你可知道?」

    曹沖心中一凜。他從曹操地話音中聽出了曹操對自己處理周瑜方式的不滿,連忙點頭稱是。

    「周公瑾身為孫伯符心腹,在江東舉足輕重,聽聞孫伯符去世之前說過,內事張子布,外事周公瑾,如今你抓住他。又能使得孫仲謀與之反目。對江東的影響很大。」曹操撫著鬍鬚,沉思著說道:「此時殺他。只怕不妥,還是暫時留他一條性命,給他一個尊而無權的高位以觀其心比較好。」

    曹沖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最怕曹操讓自己一刀砍了周瑜,那豈不是白白費了那麼多心機。如今聽曹操的想法與自己正是一致,這才如釋重負,連忙說道:「父親說得是,就按父親說的辦,只是那個獻俘只怕不行了。」

    「那是子桓胡鬧,不去理他了。」曹操有些不滿的揮揮手,不屑一顧:「等哪天抓住孫仲謀再獻俘也不遲,一個部將能有什麼意思。」

    曹沖大喜,連忙點頭稱是。

    「劉玄德得了四郡,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曹操想了半刻又問道。

    曹沖看著曹操探詢地臉色,略一思索應道:「劉玄德奔波半生,如今得了一塊地方,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以荊州的水師力量,想要強攻江南,只怕一時還有些困難。再者我也怕逼得他緊了,他竄入益州會為禍更烈,因此想先鬆一鬆,讓他在四郡喘息一陣,先取益州堵了他的後路,只是……」曹沖有些猶豫了,萬一關中亂起,自己如果進了益州,只怕就更沒法子爭關中的事了。

    「只是什麼?」曹操笑了笑:「益州易守難攻,趁著劉璋無能之際,先取益州確實是個好時機,一旦讓劉玄德在四郡站穩腳跟西進,那可跟公孫述一樣,讓人不得安睡。取益州好,你這個想法很對頭,不過你想怎麼取?」

    曹沖見曹操一口贊成他取益州,看起來根本沒有讓他去關中的意思,不禁大惑不解,按理說如果曹操有心要栽培自己,就應該趁著荊州暫時無法用兵之時,讓自己帶著大軍西進關中再立個大功,好在將來與曹丕的爭嫡中有足夠的優勢,怎麼這時候卻一點這種意思也沒有?難道自己的做法讓他猶豫了,要和曹丕之間再選擇一下?他心中疑惑,卻不便多說,當下將自己計劃的要取益州地方案說了一下,曹操邊聽邊點頭,不時的提一些建議。父子倆談了好久,直到天黑,曹操才笑道:「你趕了這麼遠的路,一定累了,還是早些休息,有空我們再談。」

    「諾!」曹沖應是,又試探性的說道:「荊州事務繁多,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準備過幾天就回荊州。」

    「這麼急?」曹操詫異的看看他,搖了搖頭道:「不急,在鄴城呆些天吧,荊州有劉子初在,應該不會有事的。你一年多沒回來,你母親擔心得常常落淚,既然回來了,就好好陪她幾天。」

    曹沖心中越發不解。只得應了一聲退了出來。他穿好鞋,站在廊下看著剛點起來地燈。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眉,回頭看了一眼曹操屋裡的燈光,一邊思索著曹操地用意一邊出了門。

    「叛逆案的事,我比你知道得還晚。」沒等曹衝去看他,搶先過來看曹沖地曹植瞪著眼睛。無辜的看著一臉鬱悶地曹沖:「馬家的僕人被殺我知道,不過後來就沒聽到什麼消息了,一直以為就是個街頭鬥毆的。再者兇手又很快就被楊孔渠捉拿歸案,死了人的馬家都沒說什麼,我就更沒當回事了。」

    曹沖苦笑一聲,馬家是人質,再說不過死的不過是個下人,誰會為了一個下人去找麻煩啊。看來曹植確實不知道。曹沖捏了捏鼻子尖,沒有再說什麼。換了個話題說道:「荊州地那車書我都拉回來了,已經送到蔡大家那裡,你有空過去幫著整理一下,先把諸子書挑出來,我急著要用。」

    「行,沒問題。」一聽有書看,曹植比誰都開心:「這次在家呆多久?」

    「不知道,父親讓我在鄴城呆些日子,具體多久他也沒說。」

    曹植笑了:「父親既然如此說。自然有他的想法,你就安心住兩天,陪陪你阿母,你在荊州打仗這半年,她可擔心壞了。」

    曹沖點點頭,他如何看不出來,不過這些天有蔡璣陪著。環夫人心情好得很。笑口常開。

    「那個……你要是想打聽那件案子,何不去找找韋大人?」曹植考慮了一下。建議道。

    「也好。」曹沖可有可無的點點頭:「明天再說吧。」

    「嗯……多謝你帶回來地禮物,你嫂子很喜歡。」曹植臉有些紅了。

    「嫂子喜歡就好。」曹沖笑道,「怎麼樣,崔家的媳婦不錯吧?」

    「別的都好,就是喜歡穿漂亮衣服太費錢。」曹植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憂慮的說道。曹沖呵呵一笑,他當然知道曹植想的是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怕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以你的能力不至連女人地衣服都供不起,至於那些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你又不指著他們的風評過日子,都像子桓似的把好東西藏在屋裡偷偷看就有意思了?」曹沖說著,有些不屑的皺了皺鼻子。

    曹植見曹沖說得有趣,不禁笑出聲來,他知道曹丕喜歡奇珍異寶,喜歡各種方物,不過為了在父親面前表現,一直不敢表露出來,故意穿著儉樸的衣服,車馬也都很普通,生怕父親不喜。平時遇到些看中的東西也不自已開口,總是轉彎抹角的去弄。上次在并州打仗時,他看中鍾家的一塊古玉,就是托曹植去求的,當時地曹植才有倉舒現在這麼大,不過卻沒倉舒這麼聰明,傻乎乎的就去要了,結果卻被人當作是他想要那塊玉,無端的惹了不少白眼,還挨了父親一頓批,說他不知輕重。

    「倉舒,你不要這麼說,就是你啊,也要注意一些,雖然崔毛二位大人拿你沒辦法,可父親也未必就喜歡的。」曹植笑了一陣,還是好意的提醒曹沖道。

    「我心裡有數。」曹沖很感謝曹植的提醒,不過在這一點上,他相信曹操不會對他產生隔閡,他的錢來得光明正大,為什麼一定要假模假式地穿得那些破爛?「父親是喜歡儉樸,不過他並不是要求所有人跟他一樣儉樸,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一個真實地人,你看丞相府裡的王仲宣就穿好衣服,父親有沒有反感他?子建,一個人如果不真實,寫出來地文章不會流傳千古的。」

    「倉舒,你什麼都能說出道理來。」曹植被他說得禁不住哈哈大笑,他是個生性灑脫之人,本來就不喜歡曹丕那種偽善,如今聽了曹沖這番話,可謂正中下懷。

    曹植和曹沖聊得很晚才盡興而散,曹沖洗漱了正要休息,張松回來了。

    「公子,這件案子看起來滴水不漏,不過細節實在太巧。」張松神秘的笑道。

    「哦?」曹沖一看張松那樣子,就知道他打聽到了有價值的情報,連忙讓人端上點心來先讓張松填飽肚子:「來,邊吃邊說。」

    「謝公子。」張松也不客氣,坐下拿起點心狼吞虎嚥,又拿起酒杯來一頓猛灌,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一餐,然後抹著嘴說道:「公子,這件事從打聽到的情況來看,似乎順理成章,殺人,搜查,識破密信,追到馬家,看起來絕無破綻可言,可是我打探到一個消息,那個殺死馬家僕人的兇手是個外地人,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好像他到鄴城來就是為了喝頓酒,然後殺死那個人一般。」

    「外地人?」曹沖怔了一下,立刻想起周不疑和他說過的他遇刺的情況來。

    「正是,那人武技高超,殺人只用了一刀,絕不拖泥帶水。」張松點頭道:「更稀奇的是,此人到了酒樓坐下剛喝了兩杯酒,馬家的僕人就到了,而他的位置偏偏就在馬家僕人常坐的旁邊,正好擋著他的去路,馬家僕人經過他的身邊時,他的菜很湊巧的甩在馬家僕人的身上,雙方起了口角,沒說到幾句話,一言不合,一刀殺人揚長而去,跟著巡街的兵丁就到了。」

    「這麼巧?」曹沖聽出了其中的問題,不禁笑道:「不是說這個兇手後來被鄴城令楊孔渠抓到了嗎?」

    「這個只是聽說,誰也不知道是怎麼抓住的,也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不是那個人。」張松搖頭道:「我倒是收到一個消息,那天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隊率和子桓公子的一個手下走得比較近。」

    「這麼說,這件叛逆案大有可疑之處了?」

    「相當可疑。」張松肯定的說道,他想了想,又跟著說道:「不過,我建議公子不要再查這件事了,置身事外也許對公子更合適一些。」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8:10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節 韋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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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沒有問為什麼,從各方面來看,馬家這叛逆案十有**是個冤案、假案,目的就是逼馬超造反。而之所以要逼馬超造反,大概也不是看中了馬超必反,趁他羽翼未豐先除了他,而是因為這個時候他無法從荊州抽身,他不能丟下剛見起色的荊州去關中。

    那麼目的就很明顯了,有人要和他爭功,爭這平定關中的大功。

    時機選得好,套子下得好,看準了馬家兄弟謹小慎微的心態,略施小計就把他們套了進去。

    「高明。」曹沖笑了一聲,吐出兩個字。

    張鬆鬆了一口氣:「確實高明,不過對公子也不是壞事,公子要娶荀家小姐,這正是好時機。」他頓了頓又說:「荊州今年風調雨順,再過一兩個月就要豐收,公子最好能在大收之前趕回荊州,坐鎮襄陽。如果要打關中,調糧最近的就是河東郡,但河東郡剩餘糧食有限,只怕還要從荊州調糧。」

    「呵呵呵……」曹衝他明白了張松和龐統的意思,會意的笑了起來:「永年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去拜訪一下韋大人。」

    「諾!」張松笑著退了出去。

    韋晃看到曹沖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彷彿料準了曹沖會來一樣,他沒有多說什麼,帶著曹沖和張松就進了關押馬休和馬鐵的大獄。大獄裡比較空,沒有幾個犯人,但那些獄卒卻精神抖擻,警惕的看著四周,一看到韋晃領著人進來了,立刻打開了獄門。

    曹沖聽著鐵門在背後轟隆隆的關上,看著獄中搖的***,寒意頓起,汗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韋晃看著他略顯緊張的樣子,不禁笑了笑。曹沖有些尷尬的笑道:「讓韋大人見笑了。」

    「不妨事。當年周亞夫貴為太尉還說今日方知獄卒之威,他還是帶著大軍平定過吳楚之亂的人物,何況公子小小年紀呢。正常人走到這裡來,沒有幾個不緊張的。」韋晃一邊走一邊笑道:「在這裡關幾年,就算不死。也得瘋了。這本來就不是個常人呆地地方。」

    「我看韋大人安之若素啊。」曹沖見韋晃顏色如常,開了個玩笑道。

    「也許我天生就適合幹這事吧。」韋晃無所謂的笑了笑。他說的有些道理,他是京兆杜陵人,桓靈之間著名地酷吏韋著的兒子。韋著當東海相的時候,就以施政嚴苛出名,手段狠辣,除惡務盡,因此雖然殺了不少權貴做了不少好事,也落下一個好殺地惡名,後來被人陷害。坐論輸左校,回家之後沒多長時間又被人害死。韋晃地性格和他父親很像,為人精明而手段極狠,入府多年,一直在刺奸令吏高柔手下做事,是員得力干將,但高柔卻不喜歡他的陰狠,一直壓抑著他。去年高柔轉為丞相倉曹屬,本當順理成章的推薦韋晃繼任。卻為此考慮了好久,最終找不出更合適的人選,這才勉強把韋晃報了上去。

    曹沖見韋晃臉上有些無奈,有些好奇,還沒來得及問,卻被馬休和馬鐵兩兄弟的慘樣給驚住了。馬休和馬鐵被捆著兩隻大拇指吊在牢房裡,兩隻腳尖勉強能著地。卻沒法站穩。身上的衣服已經成了一條條的布條,渾身血跡斑斑。沒幾塊好肉,縱橫交錯的傷痕裡赫然有白色的疽在蠕動,看著曹沖頓時嗓子發癢,頭皮發炸。

    聽到腳步聲,馬休勉力抬起頭來,已經腫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竭力分辨著眼前地人影,乾裂的嘴唇扯動著,卻因為嘴上的血皮沾在一起無法張開,只能從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呵呵」聲。

    「他們已經認罪了?」曹沖不忍再看,回過頭看著韋晃道。

    「回公子,已經認罪了。」韋晃躬身輕聲應道。

    「既然已經認罪了,那就放下來吧。」曹沖歎了口氣,向韋晃擺了擺手道。韋晃猶豫了一下,叫過來人來放下馬休兄弟,又叫過醫匠來給他們清洗了傷口,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又灌了幾口湯下去。

    馬鐵已經人事不知,湯都灌不進去,從他髒兮兮的嘴角溢了出來。馬休還能動,他感覺到了面前這個貴人對自己沒有惡意,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卻不叫冤枉,想是被打怕了,不敢再胡亂喊冤。曹沖看著眼前的馬休馬鐵,想起去年他們跟著自己一路來到鄴城時英氣勃勃的模樣,不由得慨然長歎。

    「仲美,我是曹沖。」曹沖湊到馬休跟前大聲說道。

    「公子?」馬休又驚又喜,抬起頭用力睜開眼睛看著曹沖,眼中顯出狂喜的光來,他連連通通叩了幾個響頭,哽咽著正要說話,卻被曹沖撫在他肩上地手用力一捏,立刻將湧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韋晃見了立刻拱手說道:「公子,我在門外相候。」說著,帶著人退了出去,哐啷一聲將門帶了起來。

    「公子,我……我們是冤枉的啊。」馬休放聲大哭,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哭了好一會才收住了哭聲,哽咽著說道:「公子,我們是和兄長通過信,可並沒有說什麼叛逆的話,更談不上起兵造反,鍾司隸就在關中,兄長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更何況西面還有韓文約虎視眈眈,我們一家又都在鄴城,如何敢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公子,這是有人陷害我馬家,請公子為我馬家做主,我馬家感恩不盡,將來一定粉身碎骨報答公子大恩。」

    曹沖看著叩頭不已的馬休,再看看昏迷不醒地馬鐵,感慨不已,他當然知道馬家十有**是被冤枉了,不過他現在也不敢輕易出手救他,馬家地實力顧然讓人眼饞,但這是叛逆大案,曹丕既然要做,一定會做得徹底。最要命的是,以他對馬超地瞭解,只怕馬超不用人逼,遲早也是要反的。

    他歎了口氣:「仲美。你……招了沒有?」

    「沒有。」馬休堅定的搖搖頭:「這是滅家滅族的大禍,馬休豈能愛一身而以致禍。」

    曹沖的眼睛瞇了起來,他剛才聽韋晃說他們已經認罪了。怎麼現在馬休卻一口否認,看他臉上的表情,並無半分做偽的樣子。韋晃所說。難道是假地。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貓膩,就不再多說,伸出手摸了一下馬休肩上一道深深的傷口,歎息道:「難怪你被打成這樣。仲美,孟起地脾氣你比我清楚,你被關進來這麼長時間,只怕他已經得到了消息,我會派人去通知他,不過,你也知道的。只怕未必趕得及。」

    馬休身體顫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從他發現有人在暗中監視馬家之後,他為了少惹麻煩,就再也沒給馬超寫過信,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抓住把柄。現在被曹沖一提醒,他想起了那封所謂地密信,那封信當然是偽造地,但讓他說不清的是,那封信的字跟他的筆跡十分相似。顯然是有高人在模仿,既然如此,他不寫信給馬超,別人就不會寫嗎?

    他渾身冰涼,扯動乾裂的嘴唇苦笑了一聲,滿肚子的委屈也化為烏有:「多謝公子,這是天意。天要滅我馬家。人力豈力回天。」

    曹沖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馬休也回過味來了。也就不用自己再多說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盡快派人去看看,希望還能趕得及。」

    馬休充耳不聞,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的坐在地上,一手抓著一把鋪在地上的麥桿,臉上掛著一種譏誚的笑容,裂開地嘴唇殷紅一片,煞是驚人。曹沖見他心灰意冷,沒了再說話的**,只得退出大牢。

    「韋大人,這件事是你查的嗎?」曹沖走出牢門,重新站在陽光下面,心頭的壓抑總算消散了。

    「正是。」韋晃點了點頭。

    「既然他已經認罪了,就不用那麼對待他們了。」曹沖看著遠處的高牆,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韋大人想來也明白,就算馬超反了,丞相大人一時半會也不會殺了他們全家,如果戰事還沒結束,他們就死在獄中,只怕對大人前程不利。」

    韋晃凜然受教。

    「韋大人明查秋毫,案子辦得很不錯。」曹沖緩了緩臉皮,笑著對韋晃說道:「兄長對韋大人甚是看重,韋大人當努力。」

    「公子。」韋晃露出一絲愧色,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曹沖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正當要問,一個虎士進來附在典滿耳邊說了幾句,典滿一聽,大步走了過來:「公子,子桓公子派人相邀,正在門外等候。」

    「兄長找我?」曹沖只得匆匆和韋晃打了個招呼,出了門,就看到曹丕的那輛黑色馬車就停在門外,車伕已經將馬車調過頭來,一副很著急的樣子。曹沖匆匆上了車,曹丕正在車中相候,一看到他就笑道:「倉舒,我一猜就知道你來這裡了。怎麼樣,馬家兄弟還好嗎?」

    曹沖看到他這張臉上透出的笑容,想起獄中馬鐵奄奄一息,馬休呆若木雞,不禁感到一陣寒意。他笑了笑道:「現在還活著,不過也快死了。兄長,關中戰事將起,勝負未知,兄長是父親地左右手,又要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了,有些事可得穩妥些好,心急不得啊。」

    曹丕愣了一下,曹沖見他不解,將頭向大獄方向偏了偏,曹丕恍然大悟,連聲笑道:「多虧倉舒提醒,幾乎誤了大事,這事我讓人去辦。」

    曹沖點點頭,知道馬休兄弟一時半會還死不了,這才放心的笑了:「兄長這麼急來找我,有何事,莫非是昨天送過去的東西有不合兄長喜好的?」

    「倉舒你說到哪兒去了。」曹丕笑道:「你送那麼多東西,我還沒來得及看,你嫂嫂很喜歡,兒對你送過去的玩具更是愛不釋手,他們本當親自到你那裡致謝的,不過看你忙,只能委託我了。我說,兒這孩子平時一般東西都看不上眼,卻偏偏對那個小木鎖情有獨鍾,昨天玩了半夜還不想放手。你嫂嫂都覺得奇怪呢。」

    曹沖笑了笑,沒有接他這個話題,他這麼急著來找自己。顯然不會是感謝他的。

    曹丕見他只是笑,卻不說話,覺得有些無趣。咳嗽了一聲笑道:「倉舒。剛剛接到關中急報,馬孟起和韓文約合縱,聯合侯選、程銀等十餘部,合兵十餘萬,圖謀不軌,鍾司隸兵力不足,一面準備防禦一面急書朝庭求援,關中形勢很不妙。」

    曹沖大吃了一驚,他剛剛還和馬休說估計來不及呢,沒想到根本是一點機會也沒有。既然戰報已經送到了鄴城,那關中只怕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自己這個時候再派人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他扭過頭看著曹丕,曹丕也正在看著他:「倉舒,你荊州那邊能抽得出人手嗎?」

    曹沖皺著眉頭算了算:「荊州雖然兵力不是很多,但如果父親和兄長安排我去關中,我估計還能抽得出兩萬人。」

    曹丕一愣,顯然有些出乎意料,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荊州能抽出兩萬人?」

    曹沖笑道:「兩萬人有什麼稀奇。橫野將軍徐公明、拆衝將軍樂文謙手下就有一萬人,橫海將軍朱文博手下還有五千人,再把奮威將軍滿伯寧和襄陽地兵力集中起來,再湊個五千人是綽綽有餘。」他看了一眼有些發呆地曹丕笑道:「兄長有所不知,我在襄陽還有近五千降卒,正在集中整訓,等我回去也就能用了。上次我建荊山軍。丞相府只給了一千名額,報名的卻有七八千。那些山民一個個都善用弓弩,凶悍好鬥,我只挑了一千人,好多人都不滿呢。說兩萬人還是保守地,有必要的話,三萬人也拿得出來。」

    「你把他們都抽空了,荊州怎麼辦?眼看著荊州就要收成了,孫仲謀和劉玄德在江南會不眼饞嗎?」

    「江夏有文聘,江陵有黃忠,各給兩千人足矣。」曹沖很有把握的說道:「兄長有意讓我去關中?我一定不辱使命。」

    曹丕看著自信滿滿地曹沖,叫苦不迭。他思索了片刻笑道:「是不是派你去,要由父親決定,我可定不了。不過我勸你還是要小心一些,你這兩萬人也實在太少了些,關中可不是荊州,那可是十萬西涼兵,騎兵又多,不好對付啊。」

    「兄長說的是。」曹沖心中暗笑,俯首受教。

    兩人說著,馬車已經到了曹操的辦公室門口,龐統正在門口等候,和司馬懿等人聊得正歡。一見曹沖二人過來,這才拱手作別,站到了曹沖地身後。司馬懿看了曹沖微笑著點了點頭,遙遙拱手一揖,曹沖笑了笑,拱手回禮。

    張松沒有跟著過來,曹沖在上車之前給了他一個眼色,他很自然的退位幾步,看著馬車遠去,返身又去找韋晃,韋晃正坐在他的小辦公室裡出神,一見張松進來,連忙起身相迎。

    「張大人有何指教?」

    「韋大人客氣,指教不敢當,只是有些疑問想請教一下韋大人。」張松沒有笑,臉上寒若冰霜:「公子昨天聽到此案,覺得其中有些不解之處,想必韋大人一定知之甚悉。」

    「公子……」韋晃歎了口氣,頹然坐下:「張大人請講,晃知無不言。」

    張松很滿意他地態度,點點頭道:「韋大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手這個案子地?」「鄴城令楊大人從死者身上搜出那封密信,並將此事報給了丞相府,丞相下令,讓我接手查案。」韋晃一五一十的將查案的經過講了一遍:「馬家兄弟進了大獄,一直不肯招供,即使用了大刑也是如此。不過有那幾封密信在,他們就是不說,也逃脫不了干係,後來……」

    張松見韋晃不說了,淡淡的一笑道:「後來韋大人為了交差,只得先將他們打暈,然後在供狀上摁了手印,接著又怕他們翻供,所以讓人扮作丞相的使者來問,他翻供一次,你就打一次,是也不是?」

    韋晃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瞪著眼睛看著張松,翻身拜倒在地:「大人所言甚是,只是……韋晃也是逼不得已啊。」

    「屈打成招,還有什麼逼不得已的苦衷?」張松哼了一聲。

    「大人,韋晃……韋晃如果不把馬家兄弟屈打成招,那韋晃一家就要步家父後塵死於非命,而馬家兄弟依然難逃一死,韋晃出此下策,也是出於保護馬家兄弟的想法,如果不把他們打得奄奄一息,只怕他們早就死了,又何嘗能見到公子?」

    「你早知道公子要來?」張松倒有些不解了。

    「馬家兄弟一進大獄,就知道大事不妙,私下求我送信給公子,說他們和公子交情頗深,只有公子能救他們。可是我知道這獄中有大公子的眼線,不敢輕舉妄動,想著公子既然與馬家關係頗深,回了鄴城處沒有不來探視的道理,這才動用大刑,一方面是為去除大公子地疑心,一方面也是防止馬家兄弟胡說八道,不僅無益於事,反而連累了公子。」韋晃急聲說道:「我韋家雖然被人稱為酷吏,但並非草菅人命之徒,馬家兄弟的案子看起來天衣無縫,其實可作手腳之處甚多,韋晃辦案多年,豈有不知之理,只是……只是公子不回鄴城,我也無處可說啊,韋晃曾向丞相匯報過一次,沒想到第二天司馬仲達就找上門來,話中有話的威脅了韋晃一陣,我……我也是無可奈何啊。」

    韋晃一旦開了口,就全無忌憚,他把曹丕指示他把這件案子辦成鐵案的經過全部說了一遍,聽得張松這個陰損的傢伙也不禁毛骨悚然,他實在想不到曹丕那溫恭謙讓的外表下居然隱藏著如此陰狠的手段。

    「好了,你把手裡的證據全部給我,替公子好生保全馬家兄弟,其他的事,就交給公子辦吧。」張松站起身來:「有公子在,不會有人動你和你地家人一根毫毛。」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8:20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一節 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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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中亂起,曹操召集眾謀士議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沒費多少口舌就有了結果,大家意見都很一致,朝庭應該立刻出兵關中鎮壓叛逆,但在什麼人領兵出征這個問題上,眾謀士不約而同的緘口不言,如同鋸了嘴的葫蘆一樣坐在那裡發呆,像是研究起了地上的螞蟻,直到曹操發了火,拍了案,一個個的這才面帶難色的開始推薦帶兵的將領,這時候的意見可就不一致了,什麼樣的都有,有建議曹沖的,有建議曹丕的,也有建議由曹彰去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建議丞相大人親自帶兵前去。

    曹操只是面沉如水的聽著,把所有人的建議都否決了,自己卻沒有作出任何決定,他讓七嘴八舌的眾人回去再想一想,盡快拿出一個比較可行的主意出來,同時命令曹丕傳令河東郡、弘農郡、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準備民夫,籌措糧草,隨時準備應調,這才揮揮手,起身走了,眾謀士也隨即散去。

    曹沖心中有數,關中暫時沒有自己的事,倒也不是很關心,假笑著和謀士們打了招呼,帶著龐統走了。曹丕看著輕鬆自在的曹沖,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他覺得曹沖這是胸有成竹,爭這個機會志在必得,這讓他很窩火,難道自己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就是為了給曹沖創造一個機會?

    曹丕笑著和眾人道了別上了馬車。一進馬車就沉下了臉。今天曹操地態度很奇怪,他自己明明身體已經復原了,卻說自己身體還沒好,一時帶不得兵。說到曹彰時,他直接就給否定了,說他是虎豹騎都督,又沒有帶兵打過幾萬人的大仗,不能出征。那麼就剩下兩個人了。要麼是他要麼是倉舒,倉舒看起來更合適,他剛剛在荊州打了幾次幾萬人的會戰,戰績輝煌。可曹操卻還是搖頭,說荊州剛剛安定,倉舒一時還離不開。正當他開心的以為曹操要讓他出征時,曹操又說他雖然跟從征戰多年,但從未獨立帶過兵,只怕一時經驗不足,當頭潑了他一頭冷水。

    說了一圈下來,竟是無人出征,這不僅讓曹丕失望,更讓他不解。

    「公子。」司馬懿從後面趕了上來。

    「仲達啊。快上來。」曹丕一見司馬懿。立刻笑著招呼道。司馬懿笑著上了車,恭恭敬敬的坐在曹丕對面:「公子,看你這樣子,莫非是急了?」

    「我能不急嗎?」曹丕攤開手無奈的笑道:「丞相讓我籌措糧草,看樣子又要讓我做蕭何,我們費了那麼大力氣,豈不是全部白費了。」

    司馬懿笑了:「公子何必著急,丞相不是還沒有安排人出征嗎,公子並非沒有機會。」「此話怎講?」曹丕有些無精打采的。

    「公子,丞相身體分明已經康復。但卻說自己不能出征,顯然是個遁詞,他為何如此說?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丞相出征是順理成章地事,不出征反而成了怪事,只有一種理由可以解釋,他要把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你們某一人。而且他認為關中的戰事。是你們可以應付的。」司馬懿侃侃而談,白淨地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那你認為丞相意在何人?」曹丕直起了身子。有了些精神。

    「公子弟兄三人各有千秋。」司馬懿笑道:「正如丞相所說,公子跟隨丞相征戰多年,對大戰的各個方面都比較瞭解,但缺乏的是實際帶兵經驗,這跟在後面做事與親自帶兵,顯然是有差別的,且關中兵號稱十萬,朝庭出兵即使沒有十萬,至少也要有五六萬人,丞相大人擔心公子一下無法掌握這麼多人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子文和倉舒呢?」

    「子文公子勇猛善戰,又在荊州帶兵打過仗,但他只是帶人跟隨倉舒公子作戰,而且只不過是兩千人,一下子帶五六萬大軍,顯然也有些不妥,再說他是虎豹騎督,丞相既然不出去,作為宿衛騎兵的虎豹騎自然也不會出征,子文公子也是不合適的。」司馬懿有條不紊的說道:「他的機會最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曹丕臉上地笑容淡了:「那說來說去,豈不是只有倉舒了?」

    司馬懿搖搖頭:「也不盡然,倉舒公子是帶兵打過幾次大仗,戰績也不錯,但丞相大人似乎也不太願意他太露鋒芒,讓他留在荊州,一來是有意壓抑他,二來也是讓他在荊州好好經營,有以荊州為根本地意思。」

    「你是說丞相想把荊州就這樣交給倉舒了?」曹丕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我也不懂丞相為什麼會這麼做,但從各種跡象看,確實有這種可能,倉舒公子在荊州的新政,丞相大人似乎都沒有表示什麼意見,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竟是由著倉舒公子大展拳腳的意思。」司馬懿也有些不解:「照理說,有袁氏兄弟、劉氏兄弟先例在前,以丞相的智慧,應該不會如此才對,也許是我才疏學淺,估計不到丞相的用心罷了。」

    「有什麼估計不到的。」曹丕哼了一聲,不滿的說道:「長兄子去世之後,我才是嫡長子,可自從倉舒漸漸長大,丞相的心思就變了,如果不是去年倉舒大病一場之後做了些糊塗事惹得丞相不喜,只怕今天這種事都不用爭,直接就指派倉舒去了。」

    司馬懿一愣,立刻笑道:「如此正是好事啊,倉舒公子出錯,丞相心中猶豫,正是公子的好機會,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我也想啊。所以才冒這麼大個險,做了這個手腳,可現在你看,弄不好又是白費心機。」曹丕又氣憤又無奈地擊了一下手掌,唉聲歎氣。

    「公子,你以為丞相真地不知道馬家兄弟並沒有謀反嗎?」司馬懿笑道:「韋孟明在他面前提出過疑慮,丞相卻讓我去查問,這個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啊。」

    曹丕吃了一驚。忽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聲音都有點發顫:「仲達,你是說丞相知道這是我們做的手腳?」

    「公子莫慌,丞相當然看得破。不過他既然不說,那就是默許了,公子又何必擔心。」司馬懿心中暗自搖頭,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發自內腑的真誠:「這說明公子所做的,正是丞相想做的,公子地想法正與丞相地想法不謀而合啊。」

    曹丕一聽,想了想也笑了,是啊,既然他裝糊塗不說,那就是默許了。自己這時候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那仲達以為我們當如何才能讓丞相派我們去關中?」

    司馬懿收了臉上地笑容。撫著嘴邊地短鬚,沉吟半刻道:「公子,要想取得關中的兵權,僅憑我等數人,資歷實在不足以鎮撫諸將,還須一丞相信得過的名將領頭,公子作為監軍,方有可能成行。這位名將不僅要有多年的作戰經驗,能讓丞相放心,還要能理會到丞相的實際用意。不至於壓抑公子的功勞,給公子足夠的機會,這個人選……」

    曹丕聞言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那,子孝叔叔如何?他跟著丞相多年,戰功彪炳,恰好最近又該從荊州卸任。賦閒在家。」

    「曹鎮南正是最合適的人選。」司馬懿立刻點頭稱是:「曹鎮南江陵雖敗。卻依然是丞相最信得過的大將,如今他去了鎮南將軍之位。丞相一定不會讓他這樣一位能征慣戰的大將閒置在家,如果公子出面請丞相任他為西征首將,既順了丞相地心意,又給曹鎮南解決了江陵戰敗地窘境,一舉兩得,更何況曹鎮南的長子曹子平(曹泰)在襄陽,對我們從荊州調糧頗有幫助。」

    曹丕看著謙恭的司馬懿,輕輕的挑起嘴角笑了,這個司馬懿好啊,又聰明又聽話,點子來得還快,是個人才。「仲達,那就依你所說,到子孝叔叔那兒去一趟,把這員老將請出山。」

    陳群看著朱建平,又驚又喜,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你確信?」

    「當然。」朱建平有些氣短的應了一聲,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夠堅定,立刻瞪起眼睛說道:「你懷疑我的相術?」陳群見他誤會了,連忙笑道:「豈敢豈敢,你是鄴城第一神相,我怎麼敢懷疑你的相術,我只是確認一下而已,我跟荀家小姐真是命相不合?」

    「當然不合,不過不是你的原因,是荀家小姐的原因,她命中注定要嫁一個比她小三歲地男子才行,不然的話……」他有些心虛的頓了頓,豎起耳朵聽了聽,接著說道:「要不然,嫁一個死一個,家破人亡,身死族滅……」

    陳群的汗下來了,他看著朱建平翻飛的嘴唇,心悸不已:「受教受教。」

    陳群走了,帶著三分僥倖和七分幸運的走了。

    朱建平這才停下了說個不停的嘴,摘下帽子抹了把冷汗,回過頭對拍著手掌走出來地張松低頭強笑道:「大人,你看我做得還行嗎?」

    「好,朱大師果然是鐵嘴,我愁了幾天地事,到了你這兒嘴一張就給解決了。」張松走上來拍著手笑道:「你今天立了一大功,那件東西就是你的了。」

    「能為大人效勞,正是我地榮幸,怎麼還敢收大人的禮物?」朱建平眼睛放光了,瞟著房裡的那只匣子直嚥口水。

    「我是白讓人幫忙的人嗎?」張松有些不滿的說道,「好了,這次欠你一個人情,下次有什麼事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不敢,不敢。」朱建平號稱鐵嘴,可他看到長相醜陋,眼神陰狠的張松還是有些怕,連忙斂容答道。

    張松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滿意地看了看朱建平點了點頭。帶著兩個虎士走了。朱建平臉上堆著笑看著張松出門,心裡卻罵翻了天,你個醜鬼,用刀逼著我胡說騙人,這傳出去不是壞我名聲砸我招牌嗎,我以後還怎麼在鄴城立足?找你有個屁用,你過兩天就滾回荊州去了,難道我也跟著你到荊州去混?對啊。荊州也不錯啊,聽說襄陽現在熱鬧得很,有錢人都在往那邊趕,我何不去湊個熱鬧?再有這個醜鬼護著。我說不定能發一筆大財。

    朱建平邊尋思邊打開匣子,拿出一塊晶瑩的鏡片對著案上的竹簡看了看,看著竹簡上模糊的字體立刻變得大了很多,不禁咧開嘴笑了:「還真是個寶貝,這倉舒公子出手還真是大方,替他做事有錢途。」

    曹沖聽張松一說拿著刀逼著鄴城第一神相朱建平騙人,差點把嘴裡的茶都給噴出來,蔣干大笑著抬手給了張松一巴掌:「你這個促狹鬼,這麼粗暴?」

    龐統捻著鬍鬚笑了:「這些術士大部分都是騙人錢財為生的,哪裡有什麼真本事。用點野蠻手段也不為過。能把事情辦成即可。照永年這樣說來,這事就算成了。」

    張松笑著點頭道:「自然,陳群嚇得臉都白了,卻又高興得像是撿了寶似的,煞是怪異。」

    蔣乾笑著說道:「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這麼做豈不是明著告訴子桓公子是誰幹的嗎?陳長文雖然不會說,可子桓公子豈有不知之理,為什麼不做得隱蔽點,反正公子迎娶荀家小姐又不急在一時。」

    龐統和曹沖對視了一眼,故作神秘地搖了搖頭。長歎不語,蔣干有些急了,見他們不說,只好纏著張松:「永年,你給我說說,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松含笑,用手中的毛筆指了指蔣干:「你啊。到了鄴城這些天就知道到處瞎逛。一點正事不幹,就知道天天閒逛。鄴城的酒樓你都喝遍了吧?這時候知道糊塗了,我還以為你醉死在溫柔鄉里了呢。」

    蔣干有些尷尬了,他這些天確實沒幹什麼正事,張松這麼說就等於是間接的在替曹沖指責他了。張松見他面色有些難堪,這才收住了話頭解釋道:「公子在荊州剛站在腳,根本不可能到關中去打仗,看丞相地意思,這個機會十有**還是子桓公子的,而且公子在這件事上做的手腳遲早要被他們知道,既然如此,不如趁著現在子桓公子有求之際,把這件事給解決了,以免留下隱患。露出破綻,就是要給他們來講條件的機會。蔣干一聽就恍然大悟:「那我們很快就要回襄陽了?」

    「也沒那麼快,這還要看荀家的動作快不快了。」張松搖搖頭道。

    龐統接著說道:「當然這也要看子桓公子他們的反應夠不夠快。」他想了想,有些開心的笑了起來:「那個司馬仲達有點意思,應該能很快猜得到,這人如果上戰場歷練幾年,倒有可能是個不錯的對手。」

    曹沖停下了手中的茶杯,驚訝的看了一眼龐統,這傢伙說話怎麼有點像那個劍神西門吹血,有些高手寂寞地味道?

    曹丕聽陳群說他和荀文倩地命相不合,立刻沉下了臉,他覺得陳群的神情顯然有些不對,他看起來怎麼好像開心得很,好像逃過一場大難似的?

    「公子,朱建平說,荀家小姐的命相古怪,不能找比她年長的,只能找個比她年幼三歲的男子,否則誰娶她誰倒霉,家破人亡,身死族滅。」陳群說到這裡,不禁還是感到有些害怕,這朱建平是鄴城第一相士,他要這麼說,只怕**不離十,自己當初就不想娶她,看來還是對的。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曹丕也有些不敢再說了,朱建平給他算過命,說他能活到八十歲,他當然願意相信朱建平的話,希望他鐵口神斷才好。只是這麼一來,這荀家就徹底指望不上了。

    「公子,非是陳群不願意,實在是這命相太過古怪了。」陳群心中暗喜,臉上卻擺出一副實在很遺憾的樣子:「看來只好另尋他法了。」

    「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吧,我再想想辦法。」曹丕無奈的歎了口氣,陳群如逢大赦,連忙退出去匆匆地走了。曹丕鬱悶的彈著手指,百無聊賴的說道:「她怎麼就這麼個怪命呢,真是咄咄怪事。」

    「公子,這命並不怪。」郭女王端著酒從後面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跪在曹丕面前,一面放著酒杯,一邊笑道:「只怕啊,有人看中了荀家小姐,故意要壞了這門親事,朱建平貪財怕死,要麼是收了人家錢財,要麼是被人威脅了,這才故意說出這麼個命相來。公子不覺得,這年幼三歲的男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

    「誰?」曹丕伸手在郭女王柔軟的手上摸了一把,順手接過她手中的酒杯遞到嘴邊喝了一大口,酒還沒來得及嚥下去,他立刻明白了郭女王地意思,喉結一動,嚥下酒指著曹沖住處地方向說道:「你是說倉舒?」

    「除了他還有誰?」郭女王咯咯一笑,轉到曹丕身後,伸出纖纖玉手在曹丕肩上捏著,「這荀家小姐的生辰和名字都是倉舒公子帶回來地,他自然是知道這門親事的,我還聽說,他雖然娶了蔡家的姑娘,卻一直沒有同房,倒是對那個俘虜孫尚香情有獨鍾,依我看啊,他十有**和公子一樣,喜歡年長些的女子,荀文倩年輕貌美,又機智過人,和他這個天才少年正是相合,說不定啊,兩人早就情投情合了。」

    郭女王一邊說一邊掩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曹丕想想也輕聲的笑了,這點倉舒倒是真的跟他很像,當初他一眼看中比他年長四五歲的甄宓,後來又看中比他年長三歲的郭女王,其中顧然有她們都長得很美的緣故,不過更讓他心動的卻是那份成熟女子透出的獨特韻味,他就是覺得年長的女子看得順眼些,沒想到倉舒這點上倒是跟他很像,到底是親兄弟啊,哈哈哈……

    不過他笑了兩聲就覺得無趣了,在郭女王身上遊走的手也停住了:「女王,這可不是件好事啊,倉舒如果有了荀家的支持,只怕……」

    「公子,別人的支持終究只是支持,自已手中的實力才是最直接的。以倉舒公子的聰明,他完全可以把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為何會露出這麼明顯的破綻?一來是想盡快娶荀家美人,二來也是想與公子做個交易,免得兄弟反目。公子不是想爭取去關中的機會嗎?子文公子機會不大,丞相無非是在你們二人之中選擇,倉舒公子娶了荀家美人,總不能再與公子爭這個機會了吧?」

    「你是說,他會因為荀文倩放棄去關中立功的機會?」曹丕有些不信的問道。

    「他根本沒有實力去,除非他要放棄荊州。」郭女王笑道:「公子不妨派人去接收他的荊州,看看他是否願意。」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8:28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二節 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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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孫顰連聲嬌喝,手中長刀舞得虎虎生風,衝著李維連劈三刀,緊跟在她身後三名女衛同時嬌喝,手腕一振,手中的長矛如毒蛇一般無聲的刺了出去,包起的矛頭眨眼之間就到了李維的胸前。兩側的十七個女衛各舉刀矛,頂住李維身後四個虎士的攻擊,死死護在孫顰的左右。

    李維舉盾招架,輕鬆接下孫顰的三刀,手中長刀連劈兩刀,將刺到身前的兩柄長矛劈歪,跟著舉步上前,用盾牌將孫顰的長刀連帶著手臂架住,右手倒持刀柄,刀環狠狠的撞上了孫顰的胸口。孫顰胸口一痛,羞得滿臉通紅,瞪了李維一眼,哐啷一聲扔下刀盾扭頭就走,不打了。

    她一退,身後打得正起勁的二十名女衛沒了領頭的,立刻慌作一團,被李維帶著四個虎士衝到了中間,只聽得丁丁當當一陣響,沒有幾息的時間,二十名女衛全部空著手如鳥獸散,驚叫著四散而逃,剛才的英姿蕩然無存。

    「哈哈哈……」曹沖撫掌大笑,「你們女人就是不行啊,四打一也這麼面。」

    「嗯……」他的笑聲未落,身邊響起一連串不滿的警告聲,他連忙收住了笑著,張著大嘴有些尷尬的看了看身邊怒目而視的女人們:「口誤,口誤。」

    「你的人怎麼那麼無恥下流?」孫尚香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怒氣沖沖的拔出長刀就要下去替眼圈紅紅的孫顰打抱不平,卻被曹沖一把拉住了:「你動動腦子好不好?這是打仗,管你男的女的,打敗你就是本事,這也叫無恥下流,哪天讓你見識一下他們是怎麼訓練的,你才知道什麼叫無恥下流呢。」

    「這……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做還不做無恥下流?」孫尚香惱火的伸出手指想指指自己的胸。想了想又轉過方向指著孫顰地胸,孫顰更羞了,連忙讓開她的手指。

    「拜託,這是打仗。都跟你說過戰爭讓女人走開,你就是不信,偏要練女衛,打仗是生死之事,還管得你男女嗎?」曹沖有些覺得她不可理喻,上了戰場還得你男的女的,打死算完,打下胸怎麼了,又不是使龍爪手,再說還沒使撩陰腿呢。那個更無恥下流。再退一步說。看孫顰走路地姿式,這丫頭只怕已經被李元基那個痞子早就摸過一清二楚了,這用刀環打一下算什麼。

    「不行,我得把這個公道討回來。」孫尚香一把撥開曹沖手。衝上去對著正在和幾個虎士分析剛才得失的李維的身後,當頭就是一刀。李維背對著孫尚香,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又看到對面虎士露出的驚呼,知道大事不好,下意識的身體半轉,旋了半圈的手臂撞開孫尚香的手臂,順勢加開虎口就要去鎖孫尚香的咽喉,手指堪堪到了孫尚香的脖子前面,才發現來地不是被他沾了便宜地孫顰而是孫尚香。嚇得他連忙將手縮了回來。這可是公子的專用沙包,不是一般人能碰的,他可不敢沾她一根手指頭,公子翻了臉又要讓人群毆他。他雖然自詡武技突飛猛進,可好漢架不住人多,一下子哄上來五個貼身虎士,他也只有抱頭鼠竄的份。

    孫尚香得理不饒人。上前半步。沉腰坐馬扭腕,墜到半空地長刀一翻。橫斬而至。李維氣得哇哇直叫,又不敢還手,只得掉頭就跑。孫尚香大步趕上,掄著刀也沒什麼章法就是一頓猛劈,李維一邊跑一邊接過虎士扔過來的盾牌罩在背後,發足狂奔。

    虎士們一看李維被孫尚香追著砍,一個個面面相覷,既覺得好笑又覺得丟人,可沒人敢說什麼,只得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看著,李維衝入人群想撿一把刀,卻發現他成了瘟神,跑到哪兒哪兒就成了無人區,沒人想給他一把刀,也沒人敢給他一把刀,開玩笑,真要傷了孫小姐那怎麼得了,李維皮粗肉厚,結實得像頭騾子,估計最多砍個皮外傷,不會影響小命。一見兄弟們這麼不仗義,看著他被人家砍也不搭把手,氣得李維連聲大叫:「你們沒義氣啊,還不幫忙?「你自求多福吧,再跑兩圈就沒事了,孫小姐已經喘了。」鄧艾將手攏著嘴邊大聲喊道。

    「好你個艾艾艾,看我被人砍不幫忙還說風涼話,看我馬上怎麼收拾你。」李維大叫著回頭看了一眼,孫尚香跑得滿臉通紅,腳步發虛,距離越拉越大,看樣子是真的跟不上了。

    「你給我停下!」繞著校場又跑了半圈,孫尚香真的跑不動了,停下踉蹌的腳步,哈著腰,撐著膝蓋直喘,一邊喘一邊用手裡的長刀指著李維:「過來讓我砍兩刀,不然你今天死定了。」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李維將盾牌架在頭上,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堆著一臉諂媚的笑:「你要砍就砍兩刀出出氣吧,別過千萬別砍臉,我還沒娶親呢。」

    「你放心,我不砍你的臉。」孫尚香喘了幾口氣,直起腰來,等李維走到面前,突然發飆,雙手握刀狠狠地剁在李維的盾牌上,趁著李維盾牌遮住視線的時候,右腳悄無聲息的踢了出去。李維見她腳動情知不好,連忙後退,只來得及讓開了半步,射過了斷子絕孫的下場,被孫尚香一腳踹在小腹上,翻身倒地。孫尚香一擊得手,來不及反思自己的招數是不是有點無恥下流,撲上前一腳踩在李維的胸口,掄起長刀在他頭盔上一頓猛敲,敲得丁當作響,火星四射,一邊敲一邊高聲喝罵。

    孫顰見李維被孫尚香打倒在地,只敢捂著頭卻不敢還手,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撲了上去一把抱住孫尚香地手臂:「小姐,小姐,打兩下也就算了,可別真傷著他,我沒事地,我沒事的。」

    孫尚香被她拖得立足不穩。連退幾步,李維見此良機豈肯放過,翻身爬起撒腿就跑。孫尚香見他跑了,氣得大叫。一把甩開孫顰:「你這個臭丫頭,我這是幫你出氣呢,你胳膊肘倒往外拐了?」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孫顰又羞又怯地鬆開了孫尚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不管你了。」孫尚香怒氣沖沖的跑到曹沖身邊坐下,將手裡的長刀拍在案上,氣哼哼地說道:「再跟你一段時間,我的女衛都成你的人了。」

    「好啊,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蔡璣含笑說道,將一杯清茶遞到孫尚香面前:「這是公子讓人用新法制的茶。姊姊喝兩口解解氣。姊姊已經是我家夫君地人。姊姊的女衛當然也是公子的了,這有什麼區別嗎,我看那些虎士都不錯,正想著給他們做媒呢。正好姊姊有二百女衛,夫君有二百虎士,人數相當,天作之合呢。」

    「你休想。」孫尚香端起茶杯瞪了一眼微笑不語的曹沖:「我的人你別想動,心倒不小,居然想把二百人一起吞了。」說完將茶送到嘴,聞了聞茶葉散發出的清香,有些奇怪的問道:「這麼什麼茶,葉子綠綠的,看起來像剛摘下來的。聞起來卻這麼香?」

    「這是公子新法炒制的茶葉,忙活了一個月,才得了五兩茶,父親那裡送了一兩,子建、子桓、子文三人各送了一兩,公子就剩下這一點了,捨不得嘗呢。看姊姊這兩天用功太辛苦。所以犒勞一下姊姊。」蔡璣一邊提起茶壺給曹沖杯子裡續了水,一邊笑著說道。

    「你就是會享受。這茶喝起來略帶苦澀,卻滿嘴留香。」孫尚香滿意地點點頭,轉過頭問鄧展道:「鄧師傅,我地人這幾天進步怎麼樣?」

    鄧展含笑低頭:「小姐的人進步神速,一日千里,攻守頗有章法,如果不是跟特選虎士而是和普通士卒過招,應該能有七成的勝算。」

    「我也覺得進步蠻快的,多虧了鄧師傅傳授地練兵方法呢。」孫尚香開心的笑道:「可惜的是還打不過那個黑小子。」

    「好了,你就知足吧,別說二十個女衛,就算其他的將軍帶二十個親衛,要想擊敗李元基的五人小陣也不易,你已經算得上大漢第一……女人了。」曹沖擺擺手說道:「那二十個女衛以後就是你的親衛,其他人身體條件都不太夠,勉強再挑五十人出來吧,其他的,就別折騰她們了,怪可憐的。」

    孫尚香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她這幾天聽了曹沖的話,寧要精兵二十,不要烏合之眾二百,挑出身體最好地二十人來跟著鄧展訓練,果然進步神速,雖然和虎士差得還有不小距離,但這二十人比普通士卒卻是綽綽有餘了,就是拉上戰場也毫不遜色。

    怪不得他一千鐵甲軍可以把關羽都給打跑了,怪不得他明明可以招五六千人的荊山軍卻只收了一千人,精兵就是不一樣。孫尚香雖然表面上不說,心裡卻佩服不已。

    幾個人正說著閒話,享受著香茶和午後的悠閒,一輛馬車遠遠的駛來了。龐統衝著曹沖使了個眼色,曹沖扭頭看去,露出淡淡的笑容:「士元,看來你終於有夠份量的對手了。」

    「倉舒,你好自在。」曹丕從車裡一下來就遠遠的舉手招呼道:「找你半天找不到,原來躲在這裡消夏。」

    「見過兄長,妾等告退。」蔡璣連忙起身,給曹丕行了個禮,拉著孫尚香走了。大雙連忙走上前,取出一隻乾淨地茶杯倒了大半杯茶放在曹丕面前:「公子請用茶。」

    「哈哈哈,倉舒,你這新法制地茶果然與眾不同,怎麼樣,回襄陽後再給我搞一些來?我那茶都快喝完了。」曹丕端起茶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享受了半天茶香,這才笑嘻嘻地說道。

    「春茶已經沒有了,夏茶秋茶滋味都一般,要喝好茶,需待來年了。」曹沖笑著舉杯:「兄長這茶葉消耗也太快了吧,是不是被陳孔璋(陳琳)他們幾個給剝光了?」

    「正是,自從王仲宣到了鄴城,詩會日多,前日他們娶會,我就將你這好茶帶去了。哪知道這幫人一看到這好東西,全沒了斯文,一搶而光,幸好我給你嫂嫂留了一點。要不然啊,我只有到你這兒來蹭了,就這樣你嫂嫂也不樂意呢。」

    曹沖含笑不語,招手讓小雙將剩餘的茶葉拿來,塞到曹丕手中:「這是給嫂嫂的,你別又拿去送人。」

    「多謝多謝。」曹丕笑逐顏開,也不客氣一聲,連忙將茶葉塞進了袖筒裡:「倉舒,你自從到了襄陽可是風生水起,財大氣粗啊。我聽那個大秦商人說。他要送你幾大箱的財物你都沒收,眼界這麼高?」

    「兄長說笑了,我只是覺得他遠道來一趟不容易,怕收得多把他嚇得不來了。」曹沖見曹丕跟他閒扯。心裡倒也不急,也順著他的話說一些錢四海的事情,倒要看看最後誰憋得住。龐統等人心領神會,閒扯了兩句,起身走了,留著他們兄弟二人交易,反正曹丕會說些什麼他們都已經研究過了。

    「倉舒,你想娶荀文倩就想娶荀文倩吧,何必搞那一招,把陳長文嚇得半死。」曹丕見清靜了這才笑著說道。曹沖一笑。心道戲肉開始了,抬起頭露出一絲純真的神情:「他是兄長的親信,我怕落了兄長地面子,這才搞了些手腳,兄長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隱瞞了,還請兄長成全。」

    「看你說的。他是我的親信。可你是我兄弟,我還能向著他?」曹丕不滿的白了他一眼:「俗話說得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難道我會把君臣之義放在兄弟之情上面?」

    曹沖呵呵一笑,點頭稱是:「是我多慮了。」

    「本來嗎,要不是你上次推托年紀太小不願意,我又何必多此一舉,荀家與我曹操本就是婚姻之家,你和文倩正是天作之合啊,真不知道當初你是怎麼想地。好了,事已至此,我就不多說什麼了,我來就是想確認一下你的想法,如果你不好意說,我去和父親提,想來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曹丕笑了一會,又收了笑容帶著一絲憂愁的說道:「父親現在的心情不好,也確實需要一些能讓他高興的事情。」「父親有什麼不高興的?」曹沖明知故問。

    「關中兵起,大軍開始招集,領兵大將卻到遲遲不能定,父親豈能不急。」曹丕歎了口氣,放下茶杯看著曹沖的眼睛說道:「倉舒,你說句實話,去關中打馬超有把握嗎?如果你有把握,我就在父親面前舉薦你帶兵,至於荊州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一定給你安排最適合的人選。」

    曹沖直視著曹丕地眼睛,兩人對視了片刻,曹沖挑起嘴角笑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荊州能抽出兩萬人,你覺得兩萬人能打敗馬孟起、韓文約十萬大軍?我可沒這自信。」

    曹丕盯著曹沖看了半晌,輕輕地吐了口氣,笑道:「那麼你覺得誰最合適?」

    「如果父親不出征,又不讓子文去,當然是你最合適了。」曹沖抬起手攔住正要謙虛的曹丕:「你跟隨父親多年,耳濡目染,只欠一個機會。吳季重(吳質)、朱元明(朱鑠)雖出身低微,卻有將兵之才,司馬仲達、陳長文皆是能臣,有他們輔佐,再加上鍾司隸的支持,以兄長的能力蕩平關中指日可待。」

    曹丕大喜:「倉舒你真是這麼想地?」

    「剛才兄長還說我們是兄弟,難道兄弟之間還需要說謊嗎?」曹沖笑道。

    「只是,我還是擔心父親嫌我威望不足,你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我?」曹丕試探著說道。

    「子孝叔叔不是賦閒在家嗎?」曹沖哂然一笑,舉起茶杯送到嘴邊呷了一口,「子孝叔叔身經百戰,戰功赫赫,在江陵以四五千人面對江東大都督數萬大軍穩如泰山,後來又以身作餌,誘周公瑾滯留,這才成就我的虛名,有這樣一個長輩名將帶兵,父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兄長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曹丕拍腿大呼:「倉舒,我真是糊塗了,怎麼把子孝叔叔給忘了,多虧你提醒,哈哈哈,倉舒,如果父親真要讓我帶兵去關中,這糧草還要荊州多多支持啊。」

    「那是自然。」曹沖毫不猶豫的應道:「子平(曹泰)就在襄陽,這件事到時候由他直接負責。」

    有了曹沖這個承諾,不由得曹丕不喜出望外,他長身而起,深深鞠了一躬:「那我就在這裡先謝過了。」

    曹沖也沒有還禮,雙手扶著大腿,欠身說道:「兄長,豈不聞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乎?」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8:46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三節 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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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節同心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曹操沉吟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筆,有些意外的看著一臉壓抑不住的興奮的曹丕:「是倉舒說的?」

    「是,父親如果不信,不妨可以去問倉舒。」曹丕笑著說道,他得到了曹沖的允諾之後,生怕夜長夢多,立刻趕到曹操處,將他們商量的結果告訴了曹操。

    曹操笑了,他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倉舒這麼說,看來非你不行了,你說說看,打算怎麼打這一仗?」

    曹丕心中狂喜,卻又不敢表露太過,只覺得心跳加速,口乾舌燥,這麼好的機會可就放在了他的眼前,打好關中這一仗,他不僅有了扎扎實實的戰功,手下掌握著不亞於倉舒的兵力,到時候再加上他嫡長子的身份,在士人的聲望,就算父親還有心要立倉舒,至少也要考慮一下影響了。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讓父親覺得他有能力打贏這一仗。好在他已經跟跟司馬懿等人多次探討過這個問題,曹沖也給了他一些看法,此時他是胸有成竹,躊躇滿志。

    「父親,馬孟起、韓文約合兵一處,號稱十萬,又有近萬的西涼騎兵,聲勢不小。不過他們畢竟分屬不同的將領,其心不一,可分而破之。」曹丕小心的說道,抬起眼睛悄悄的看著曹操的臉色。

    「有理,繼續說。」曹操放下了手中的筆,坐正了身子,很有興趣的笑道:「你用什麼法子分而破之?」

    曹丕見曹操臉色很滿意,信心大增,說話也順暢了很多:「韓文約和馬家有滅家之仇。此次合縱,必是馬孟起發起,但他對馬孟起必然不能全信,一定有所疑慮。我們首先要讓他們覺得馬孟起是在利用他們與朝庭討價還價。一旦達到目的就會翻臉。」

    「馬家已經全家下了大獄。馬休兄弟只剩下一口氣。韓文約如何會還心存疑慮?」

    「馬家兄弟不能死。」曹丕連忙說道:「把他們關在獄中,只是為了羈縻馬孟起,在打敗馬韓聯軍,全佔西涼之前,馬家兄弟不能死。」

    「你說的也有道理。」曹操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你繼續說。」

    「為了分裂馬韓,我們可以傳說消息去,就說此事只是韋大人所為,將他調離丞相府,作出一副要處理韋大人。還馬家公道地姿態,讓他們不能同心協力,反而互相牽制,等解決了馬孟起之後,再因功行賞,我想韋大人一定可以理解,服從大局的。」

    曹操點了點頭:「這倒不難。天子來書,說許縣豪強頗有不法之徒,缺一個如滿伯寧一樣的幹吏,我看韋孟明倒正是合適,就讓他改任丞相司直,去許縣管管那些中都官吧,這樣也算是升了官。又將他調離了鄴城。一舉兩得。」

    曹丕愣了一下,連忙應道:「還是父親想得周全。丞相司直正適合韋孟明的性格。」

    曹操揮了揮手,算是定下了韋晃地去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接著問道:「那你準備運用哪些兵力,可曾想得周全?」

    「父親,我雖然跟隨父親征戰多年,耳濡目染,又親聆父親傾心進行教導,不過我自問天資不如倉舒,勇武不如子文,雖然有所領悟,卻無實際帶兵經驗,因此想請父親以子孝叔叔為將,由他再幫襯一下我。」

    「子孝?」曹操粗眉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正是,子孝叔叔跟隨父親征戰多年,屢立戰功,在江陵又以弱勢兵力與周公瑾對峙數月,以身作餌誘使周公瑾入彀,有勇有謀,不計個人得失,這等胸懷正是西征領將地合適人選。」曹丕把曹沖說地話略微改動了一下,款款道來:「再者子孝叔叔多年掌騎,正是對付西涼騎的不二人選。」

    曹操看著曹丕眼角的興奮,若有所思,他沒有說話,只是不經意的眨了眨眼,一抹失望從他眼中閃過。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去請子孝吧,他也在家休息得夠了,這個時候享清福確實早了些。」曹操覺得有些累了,欠了欠身站起來道:「你去準備吧,和子孝擬一份名單來給我看看。」

    「諾!」

    「我累了,要休息了。」曹操捏起拳頭捶了捶腰,在兩個侍妾的摻扶下,緩步走了。曹丕低頭頭恭送,眼睛卻瞟著那一個侍妾裙底露出的藕色絲履,輕輕的嚥了口唾沫。

    曹彰和曹沖兩人坐在外面喝著小酒,暢談著別後的情況,他們有意無意的都避開了正在選將的問題,只說一些家常事。孫尚香和曹彰地夫人孫氏正在內室說著話,孫氏是孫賁的女兒,雖然比孫尚香年長,卻是晚輩,對這個特立獨行的姑姑也有些害怕,故而在孫尚香面前親熱中保持著一絲敬畏。

    「小姑姑,你怎麼愁眉苦臉的,我聽說倉舒對你挺好的啊,你這俘虜可過得不差呢。」

    「哼,要不是他們偷襲,我如何會做他的俘虜。」孫尚香嘴硬的回了一句,還是愁眉不展,幽怨地歎了口氣:「不過也怪我技不如人,要是能打敗他,我早就回江東了,也許都沒機會看到你,也不會這麼無趣了。」

    「嘻嘻嘻……」孫氏掩著嘴笑了:「小姑姑,我可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你這幾個月真是變了呢,以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管在誰面前都不服軟,怎麼現在被倉舒治服了?」

    「誰被他治服啊?」孫尚香瞪起眼睛:「小心我揍你。」

    「好了好了,別發狠了,聲音大有什麼用。」孫氏笑道:「來,嘗嘗這茶,還是倉舒公子送過來的呢。夫君捨不得嘗,全放在我這兒了。」

    「這有什麼,我又不是沒嘗過。」孫尚香不以為然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像跟白開水似的無趣。嗅著茶香也一點沒有感覺。她忽然笑道:「他呀。說得最多的聖人經典就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生怕受點苦,什麼都要弄個最舒服地,你沒看過他那輛馬車呢,有普通地馬車兩個長,又特別寬,三四個人在上面都不嫌擠,拉車的馬看得人直流口水。車上面還有熱酒地小炭爐,夏天就放冰塊。裡面鎮著酸梅湯,喝一口那叫一個舒服……」

    孫尚香提起曹沖地享受真是口若懸河,眉飛色舞,越說越開心,臉上地笑容也多了起來。孫氏帶著一絲笑容,也不打斷她,只是靜靜地聽著。不時的給她續杯水。孫氏雖然是她的晚輩,但年齡比她長,從小就是一起的玩伴,自從建安五年她嫁給曹彰,她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如今見了面,孫尚香也算是他鄉遇故知。自然是興奮異常。將受俘以來幾個月的情況從頭到尾給孫氏說了一遍,特別是說到她搶白曹沖的事情時。更是連說帶比劃,唯恐孫氏聽不明白,想像不出當時她的囂張。當然比武時被曹沖沾便宜的事就不便說了,只是一帶而過,自己想起來時卻是有些臉紅。

    孫氏笑了:「倉舒公子為人仁慈,本來就不是兇惡之人,去年病了一場,也許是經過了生死,更加珍惜性命了。不過,小姑姑即將為人婦,也該收斂一些,不要恃寵而嬌,失了分寸。」

    「什麼將為人婦,我可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孫尚香臉紅了,扭過頭強辯道:「他殺了四郎,我怎麼能嫁給他,我要打敗他,贖了自由,然後回江東帶兵報仇,奪了他的荊州,讓他也嘗嘗俘虜的味道。」

    孫氏臉上地笑容沒有了,細長的眉毛耷拉著,長歎了一聲:「小姑姑,不是我說你,你真有些不知好歹呢。四叔怎麼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戰場上的事情,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四叔要他的性命,他自然也要四叔的性命,難道他又天生該被人殺嗎?倉舒公子只是殺了四叔,卻沒有殺嬸母和紹兒,別人都說是丞相地原因,其實都是倉舒公子的功勞。再說了,我父親不顧我的安危詐降,烏林一把火,燒了丞相的數萬大軍,要不是他在丞相面前講情,只怕我就算不死,也不能如此自在了。嬸母的一隻鐵釵,又差點要了丞相的命,倉舒公子不殺了四叔,替丞相出一口氣,挽回一點面子,我們能活得下來嗎?你別忘了紹兒才是正牌的質任,難道你希望紹兒去死,嬸母孤苦一人嗎?」

    孫氏越說越難受,眼圈紅了,她抽出絲帕抹了一下眼角:「我們女人地命就是這樣地,伯符叔叔為了打黃祖奪荊州,把我送到許縣,丞相為局勢所逼,將曹家嬸母送到會稽,有誰問過我們的意見?你知道丞相大軍南下時我有多擔心嗎?你知道我父親去曹營地時候我是如何的不安嗎?你知道烏林火起的時候,我隨時準備著被人殺死的恐懼嗎?我天天抱著楷兒膽戰心驚,生怕夫君提著劍衝進來要殺了我們母子,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嗎?這些都沒有人想過,從來沒有人想過我們會怎麼辦。比起曹家嬸母來,我是幸運的,既沒有被殺,也沒有被廢,這都是倉舒公子的恩德,我如何能忘,反倒是我的父親,我孫家的親人,從來沒有人來關心我一句,哪怕是一個字也沒有捎過。姑姑,你不也是一樣嗎?二叔為了和劉玄德結盟,忍心把你嫁給他,他有沒有想過你的感受?哪天緩過手來了,你以為他會顧及到你的安危,就會放和劉玄德相安無事嗎,你嫁給劉玄德,又會有什麼好結果?」

    孫尚香看著淚流滿面、情緒有些激動的孫氏,悄然沉默了,她雖然天性開朗,卻不是傻子,孫氏說的這些問題她都想過,常常為此夜不能寐,一則以喜,一則以悲,既為自己和曹沖之間的深仇大恨而切齒,又為曹沖對她的寬容而慚愧。當她得知孫權為求和而將自己轉送給了曹沖時,她心情複雜得自己都說不清是輕鬆還是失望。輕鬆的是自己終於不用嫁給那個老頭,失望的是二郎除了將自己轉送給曹沖,居然一句話也沒有捎給她。至於在襄陽地嫂嫂。已經把孫家恨透了,就是看到她這個小姑也是愛理不理的,冷若冰霜。

    孫氏抹了抹淚,強笑道:「讓小姑姑見笑了。」

    「你說的。我何嘗沒有想過。」孫尚香低了頭。「女人命苦。命不由已,我還能想什麼呢,一直以為自己與從不同,將來還想像父親和大郎一樣馳騁疆場,做個女將軍,不受人欺負,不受人擺弄,到頭來還不是身不由已?在曹營數月,才發現自己一無是處,根本不堪一擊。虧得倉舒寬容。才過得略微安心,說起來還真是得感激他呢。」

    孫氏點頭道:「你心裡有數那就最好了,荀家小姐要嫁給他了,你的事情是不是也順便跟著辦了?」

    孫尚香沉默地搖了搖頭:「這事由得我嗎?曹彰端著茶杯卻沒有送到嘴邊,眼光從繚亂地水汽中瞟過來看著面無笑容地曹沖:「倉舒,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這話是對的,可你也要知道,我們家已經不是平常之家,只怕有些東西不由得你不爭。當年袁本初、袁公路為了家主之位爭得兄弟反目,袁顯思(袁譚)兄弟大打出手,這並不是他們天性涼薄,只是不爭則為人魚肉。你以為你忍讓就可以避免得了嗎?」

    「那你說怎麼辦?」曹沖沉著臉看著曹彰:「殺了你們幾個年長的。讓父親以我為嗣,這還是人幹的事嗎?」

    曹彰無奈的搖了搖頭:「倉舒。我豈是讓你做這種事,我只是提醒你要小心一些,不要只看人表面。你知道不知道子桓在子孝叔叔面前說些什麼?在他的嘴裡,你簡直就是把子孝叔叔當誘餌,只顧自己立功,不顧他的死活啊。子孝叔叔答應出任安西將軍,你以為是那麼簡單的事啊?」

    「能有什麼事,子孝叔叔掌騎十來年,正是對付西涼騎兵的最佳人選,子桓實際用兵經驗不足,拉他出來做主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至於我……」曹沖笑了一聲:「我相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唉……」曹彰見說不動他,只得歎了口氣,換了笑容道:「倉舒,其實從我地角度來說,我也希望你仁慈一些,這樣不會在我後面動刀子,我掌著虎豹騎,也是掌著一把利器呢,說不定什麼就會給自己帶來災難。好了,不說這些,怎麼樣,什麼時候去荀家提親?」

    「就這兩天。」曹沖抬起頭想了想道:「我要盡快回到襄陽去,父親讓我去取益州,他要我最多一年之內拿下益州,如果不能的話,至少也要拿下漢中。」

    「一年?」曹彰吃驚的睜大了眼睛,「這時間太緊了些吧,父親何必這麼急?」

    「我也不知道。」曹沖攤開手,聳了聳肩,擺出一副不解的樣子。

    曹彰想了想道:「黃漢升要鎮守江陵,許正禮又帶著荊山軍,鄧師傅和子謙做你的親衛隊長,你既然做了平南將軍,自然要有部曲的,我看你還差一個部曲督,塞一個人到你那兒吧,千萬不要回了我的面子。」

    曹沖笑了起來:「我如何會回了你地面子,你能從虎豹騎裡給一千部曲,我才高興呢,說說看,這是什麼人,能讓你如此高看。」

    曹彰笑了笑,抬手叫過一個親衛:「去,到門房處把郝伯道叫來。」

    時間不長,一個身材高大,步履堅實穩重的年輕人大步走了進來,他長得方面大耳,兩道粗黑的眉毛,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唇上一抹淡淡的鬍鬚,走路帶風,一旦停下卻是紋絲不動。

    「郝昭郝伯道,并州太原人,今年二十三歲,武技超群,有勇有謀,做你的部曲督應該是能勝任的。」曹彰站起身來,拍著郝昭地肩膀笑道:「他原在文烈地手下,後來調到子和叔叔的身邊做親衛,烏林之戰,子和叔叔不聽他地建議,身受重傷,還是他帶人殺進重圍,救了子和叔叔出來,護著父親安全突圍,是個智將,可惜子和叔叔沒來得及提拔他就走了。我看你那邊機會多一些,就讓他跟著你吧。」

    他轉過頭來對郝昭說道:「跟著倉舒好好幹,將軍之尊指日可待,千萬別丟了我的面子,不然我饒不了你,聽見沒有?」

    郝昭一聽說讓他跟著曹沖,而且一去就是個部曲督,驚喜過望,連忙在曹沖面前下拜。曹沖抬手扶起他,仔細打量了他一番,笑著安慰了幾句,腦子裡卻一直在苦思冥想。郝昭,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卻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應該是三國時的一個名人,可自己怎麼就想不起來他的事跡呢。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18:50
第五卷 蜀道難 第十四節 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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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為了曹沖的親事親自到了許縣求親,荀大感意外,連忙迎出中門,把曹操迎了進去。一聽說曹操來了,荀惲曹秋夫妻倆也連忙跟了出來相陪,幾個小一點的子侄輩也在外面候著,希望能有機會和曹操說上兩句話,留下一個好印象,將來也好出仕,只有荀文倩這時羞得無法見人,躲在母親唐氏房裡,和母親相擁而泣。

    「別哭了,別哭了,這個傻孩子,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嘛。」唐氏愛憐的撫著荀文倩的臉,看著女兒喜悅的眼神:「這個倉舒還真有本事,不動聲色的就把陳家的親事給回了。」

    「哼,他讓朱建平胡說八道,說我是個敗家命,我還沒找他算帳呢。」荀文倩破涕為笑,嬌羞的說道。

    「不管怎麼說,他為了你把打關中的機會都讓出去了,可不容易呢。」唐氏歎了口氣道:「可惜他是個庶子,這以後啊,還得有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就憑曹子桓,如何是他的對手。」荀文倩挑起嘴角不屑的笑道:「母親放心,不會有事的。」

    「當然不會有事,他娶了我的女兒,就是有事也沒有了。」唐氏笑著刮了一下荀文倩挺翹的鼻子:「是不是已經想好怎麼幫他了?」

    「母親……」荀文倩滿面通紅的扎進母親懷裡,嬌笑著,笑了兩聲卻又沉寂了下來:「母親,襄陽事多,只怕倉舒要盡快回襄陽,女兒如果跟著去了。以後可就不能常見母親了。」

    唐氏笑道:「傻孩子,女兒終究是要出嫁的,娘總不能因為捨不得你,就把你留在身邊當老姑娘吧。去吧去吧,襄陽又不遠,倉舒也會常回來的,不用擔

    唐氏母女在後面說著體已話的時候,前面曹操正和荀談笑風生,他看到女兒曹秋和女婿荀惲陪在身邊。荀惲時不時地要看一下曹秋的臉色,便故意板了臉說道:「秋兒,聽說你對長倩很是凶蠻,是不是有這回事啊?」

    「這能怪我麼?」曹秋笑著湊到曹操身邊,故意白了一眼荀惲:「他自詡有才,卻不幹點正事,一天到晚和一班閒人瞎玩,也不知道幫阿公和父親辦點實事。我這樣對他已經算是客氣了的。倉舒十四歲就能帶兵打仗,子文也做了虎豹騎督。子桓眼看著也要出征關中,他們哪個不比他年輕,卻擔起這些重任,哪像他只知道游手好閒,這被外人說起來,還說我荀家後繼無人呢。」

    曹操聽了,哈哈大笑,轉過臉對著荀說道:「文若。看看,看看,我說早點讓長倩出仕,你就是不信,這下好,我閨女可把這筆帳記到我的頭上了,這聽起來是說長倩,其實是我這個做丞相的岳父不關心女婿呢,文若,你可害苦我了。」

    荀撫著鬍鬚微笑不語。看往荀惲和曹秋的眼神裡卻透著一絲讚賞。曹操想了想道:「這樣吧,長倩文武雙全,年近而立,就到宮裡做個虎賁中郎將吧,靠著天子近一些,日後仕途也順當些,免得我閨女這麼久也不回去看看我。一見面就含沙射影的說些難聽的話。」

    「豈敢豈敢。」曹秋笑著。向荀惲示意了一下,荀惲看了一下父親。連忙拜倒在地:「多謝岳父大人恩典。」

    曹操扶起他來,端詳了一眼笑道:「莫要謝我,為國舉才,外不避仇,內不避親,這本是丞相的職內之事,要不是你父親攔著,何須等到今日啊。虎賁中郎將負責天子安全,你要好好為天子做事,不可有一點閃失,辜負了秋兒地一份心意,我這閨女從小到大,可是很少求我的。」

    「諾!」荀惲激動的應了一聲,退了下去。曹秋見一言之間,夫君就成了秩比兩千石的虎賁中郎將,成了天子近臣,也是喜出望外,她本想著借曹荀兩家再次結親的機會,讓父親安排荀惲開始進入仕途,卻沒有敢奢望一下子就做這麼大的官。虎賁中郎將是天子的近官,掌管天子宿衛,是個舉足輕重的職位,父親能把這個職位給他,說明父親是把他當成了可以信得過地人了。這讓她夫妻如何不喜。

    「丞相,這似乎有些不太妥當啊。」荀搖著頭說道:「一進入仕途就如此高位,可不是好事。」

    「唉……」曹操搖搖頭說道:「以袁公路的頑劣,也出仕不久就任了虎賁中郎將,長倩難道比他還不如嗎,我看很合適。」

    荀惲見他堅持,也不再多說,他想了想道:「馬家謀逆,馬壽成已經關入獄中,這衛尉一職也空了出來,以丞相之見,當以何人頂替。」

    曹操沉吟了片刻:「我倒是有一人選,只是不知合適與否,還想與文若商量一下?」

    荀笑道:「丞相請講。」

    「周公瑾是江東都督,倜儻不群,又是舒城周家地人,如今被倉舒所擒,本是件大好事,只是如何安排卻是個難題,我想來想去,如果他願降,就將他暫且安排在許縣吧。衛尉是九卿之一,也算當-起他的身份。」曹操深思熟慮的說道。

    荀想了想,笑道:「丞相高明,如此一來,只怕江東不戰自潰,孫仲謀又要頭疼了。」

    「荊州水軍實力太弱,能緩些時間總是好的。」曹操點頭道:「倉舒要回襄陽去,你看這兩個小兒的親事,能不能……」

    荀點頭道:「一切就按丞相安排。」

    「既然文若沒有異議,我們就將幾個事快點走完,也好讓他早日安心起程,再者有文倩坐鎮襄陽,倉舒也能放心的去取益州了。」

    「要取益州了?」荀有些意外的抬起頭。

    「是啊,劉玄德得了江南四郡。此時還無暇騰出手來,倉舒在荊州大勝,正是取益州的好時候,我到許縣來,除了兩個孩子地親事之外,就是要與文若商量此事。」曹操皺起了眉頭:「時不我待啊。」

    周瑜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九卿,他見到了天子。天子饒有趣味的看著這個聲名遐邇的周郎,十分開心。他從荀處已經知道了周瑜如果願降,就會頂替馬騰成了衛尉。而荀惲已經是虎賁中郎將了,換句話說,他身邊掌握武力的人就不完全是曹操的人,從此有了一絲安全感,他心裡那份一直隱藏著的不安終於消除了一些,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周愛卿,你能迷途知返,彌足珍貴。以後當忠心王事,為朝**盡力。」劉協和顏悅色的安撫道:「故太尉周公在西京多有襄助。朕時常想念,如今又見愛卿,朕甚是欣慰。」

    周瑜無可奈何的低頭受命,他現在如果不向天子低頭,等著他地就只有挨刀一條路,而且死得還很窩囊,是以叛逆地名義被戮,弄不好還要牽連家族。就是曹沖不搞鬼,舒城周家也不能將他入祖墳,至於自己的妻兒,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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