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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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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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節 呂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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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凝神細看江中點點銀光的曹衝回過頭看著米大雙,接過她手中的酒笑道:「怎麼?你跟他有親?這麼關心他?」

    「沒有沒有。」米大雙連忙搖頭,「奴婢只是想,那劉玄德素有仁德之名,公子也是仁厚之人,你如果抓住他,會不會英雄惜英雄,封他個官做?就像丞相大人當年那樣。」

    「哈哈哈……」曹沖見她緊張,不禁笑道:「那你估計他要是抓住我的話,會不會封我個官做?」

    「肯定會的。」米大雙重重的點頭道。曹沖看了好笑,捏了一下米大雙的鼻子:「可惜你不是劉玄備的女兒,說了不算的。」他回過頭對周不疑等人說道:「諸位可知道裴文行如何說劉備?」

    曹沖在曹操的大帳時有一次遇到裴潛他們幾個掾屬陪著曹操閒聊,曹操就問裴潛道:「文行你久在荊州,與劉玄德多有接觸,你看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才幹謀略如何?能成大事否?」

    裴潛笑著說:「我聽說當年丞相大人與劉玄德青梅煮酒,論說天下英雄,現在想起來,大概丞相大人對他頗有期望,故而稱許。潛對丞相大人敬佩有加,然於此卻不敢苟同。劉玄德托漢室宗親之名,慕高祖皇帝之跡,矯名偽志,可惜沒有高祖皇帝之才,時勢也大不相同,他未免有些癡心妄想了。此人如居中國,只怕是個禍亂根源,如果守一險地,天高皇帝遠,做個土皇帝倒還是有可能的。」他說著,指了指掛在牆上的地圖,「丞相當小心他向南流入交州或益州南部,或者竄入山越之中。」

    「裴文行見識高妙。」曹沖笑著說道:「永年,元直,你們覺得這個劉玄德會如此做嗎?」

    米大雙紅了臉辯道:「交州有可能。山越也說得通,益州可是劉璋的地盤,都是漢室宗親,劉……玄德怎麼可能去搶同宗的地盤?他可是個講仁義的人。」

    「同宗?」曹沖還沒說話,周不疑先不屑的撇了撇嘴:「連自己的妻兒都顧不上的人,還談什麼仁義,不過是騙人的把戲而已。」米大雙被他這麼一說。啞口無言,愣了一會,忿忿地甩了手,坐到旁邊生悶氣去了。氣忿不平的樣子逗得幾個人竊笑不已,小雙走過去摟著她的肩勸了一陣才好。

    「別說了別說了。公子你們快看。」蔣干忽然站了起來,指著遠處的江面叫道。

    幾個人向遠處看去,只見水天一線之間,忽然多出來幾個黑點,曹沖細看了一下,心頭一陣悸動,輕聲叫道:「周瑜來叫陣了?」

    「大概不差。」周不疑笑道:「他一定會覺得第一陣是意外。本當是完勝之局。結果被鄧師傅鑽了空子,這才搞得士氣低落,不打一個勝仗將士氣挽回來,他如何守得住?」他拍了拍蔣干的肩膀說道:「子翼,你等了這麼多天,機會終於來了。等這仗打完,你可再到周瑜面前去一趟,看他還如何對你。」

    「哈哈哈……」蔣乾笑道:「元直你不瞭解周公瑾這個人,別說這次他打敗了。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他還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等這仗打完了,我不去找他,我直接去找孫權,看看他這次可還撐得住。不把質子要過來。我蔣干直接跳江游回來。」

    「且,我還以為你說跳江自殺不回來了呢。」張松撲哧一聲笑道:「搞了半天還要游回來。」

    「你個張永年。存心不良,居然想我死。我不回來,誰跟你鬥嘴啊?」蔣干嘎嘎的笑道。

    江東的水軍來襲,消息很快傳到了岸上地軍營,丞相中軍帳擊鼓聚將,曹沖帶著周不疑飛奔而去。不大一會兒,軍令傳出,命令水軍主將蔡瑁迎戰。蔡瑁接到了命令,立刻調兵遣將,出寨迎敵。

    曹沖陪著曹操上了船,進了水軍大寨,登上了蔡瑁中軍的高台,看到了從襄陽趕來參與改造戰船的劉琮。劉琮黑了些,也更壯了些,說話聲音也響得多,一見到曹沖就笑道:「倉舒,來,我為你介紹,這就是跟你提過的韓暨韓公至,現任丞相士曹屬,這次的戰船改造以他為主,我只是打打下手。」

    劉琮身邊地那個年近五旬的官員連忙上前給曹沖行禮,曹沖扶起他打量了他幾眼,笑著打趣了劉琮幾句,就先跟曹操一起登上了眺望的木樓,觀看水軍作戰。

    江面上已經打成了一片,曹沖看過去是一團粥,誰跟誰的根本分不清。他只能分得清,那幾艘船連在一起的巨無霸應該是已方的,那些圍著巨無霸團團轉,像是螞蟻啃大象的,應該是江東地。其它地只能根據上面的旗語兵傳報戰況了。

    「左冀虎威將軍於禁部與凌統部接戰……」

    「右翼折衝將軍樂進部與孫朗部接戰……」

    旗語兵不由的將最新戰況傳報下來,下面的人聽得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又有些擔心,隨著報下來的戰況不停的經歷著喜和憂的過程。曹沖被他們說得百爪撓心,滿心想爬到上面去親眼看一看,可一想自己爬上去也未必看得清,別說旗語自己看不懂,那些戰船他也分不清。

    「折衝將軍佔了上風,孫朗在後退……」

    「虎威將軍穩步前進,與凌統部激戰……」

    「周瑜的中軍上來了……」

    「蔡都督的中軍迎上去了……」

    曹沖聽著聽著,感覺到已方雖然沒有佔上風,好像也沒被人佔了便宜去,心裡這才慢慢地放鬆下來。他瞟了一眼身旁的曹操,曹操面色平穩,穩穩當當的坐著喝茶,手都不帶抖一下的,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著急。他不禁有些慚愧,自己經的戰陣還是少,有點沉不住氣,離曹操這個境界差得太遠。

    江陵水軍大都督蔡瑁站在自己高大地座船上,看著越逼越近地江東水軍。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他看了看身旁站著的張允:「德誠,你說這次我們會贏嗎?」

    「不知道,應該不會輸得太難看吧。」張允嚥了口唾沫,上次他幾乎全軍覆沒,虧得鄧展重創了黃蓋地中軍,這才轉危為安,曹操沒有責備他。但他自己卻是越想越後怕,前軍主將也不做了,跟在蔡瑁身邊做個甩手副都督也蠻舒服地。現在聽蔡瑁問他,知道這個舅舅心中也沒底,大概也在打鼓呢。

    「仲玉他們做的拍桿應該會有用吧。」張允想了想。找出一個理由來安慰一下自己和蔡瑁。

    「但願如此。」蔡瑁見身邊沒有外人,抬起手擦了擦汗,他有些慶幸自己雖然沒有兒子,但找了兩個好女婿,大女婿劉琮是以前沒看出來,一直當他是個廢物,這二女婿曹沖卻是選得相當靠譜。不僅自家靠上了曹家這艘大船。而且以前以為是廢物的劉琮居然也成了器,真讓蔡瑁喜出望外。這次如果能表明劉琮改造的東西確實有用,那麼自已就又有了殺手鑭,可是真的不怕周瑜了。

    「命令強弩手準備!」蔡瑁見兩軍相距逼近五百步,立刻下達了命令,準備先聲奪人。

    曹軍將大船連在一起,穩定性提高了,但靈活性大大降低。水軍好多將領不適應這種笨拙的戰船,提出了反對意見。但光反對沒用。你不能解決北軍所需的穩定性問題,光憑荊州水軍顯然難以完成作戰任務。就在無法兩全地時候,劉琮奉曹沖之命,帶著一大幫能工巧匠趕到了烏林,搗鼓了幾天之後。居然將陸地上使用的強弩車改裝到了大船上。更有甚者,他居然將一台霹靂炮裝了上來。石塊難找。他就讓人準備了大量的磚塊用草繩捆在一起,因為太多的人反對,他只裝了一台,想要這次試試效果。

    蔡瑁將這艘船藏在他的身後,高高地木架用帆遮了起來,曹沖派過來的兩個炮手鄭虎和王渾就在那架霹靂炮旁,眼下正看著上面的旗語緊張的調整著方向。

    「都督,周瑜的中軍太利害了,呂蒙已經突破我軍前沿,從船隊的間隙中衝過來的了。」一個副將衝到蔡瑁面前,大聲叫道:「我軍轉向不靈,沒能攔住他們。」

    「叫什麼叫?」蔡瑁大怒,心中懼意遁去戰意盎然,飛起一腳將副將踹翻在地怒吼道:「老子地船又高又大,就憑他幾艘蒙沖鬥艦能撞得過老子?傳令滿帆衝過去,將他們全壓到水底下去餵**。」

    一聲令下,幾個大帆升到了頂,藉著越來越猛地北風,大船加快了速度,向著衝過來的幾艘戰船就衝了過去。槳手們齊聲吆喝,奮力划槳,很快將速度提高到了極限。

    呂蒙舉著盾牌站在船上,看著前面加速衝過來的大船直搖頭,這些船太大了,笨是笨了點,但衝擊力也極驚人,自己這船撞上去只有沉船一個結果,他略作思索就下了命令:「派人攔住其他迎上來攔截的船,我們直撲蔡瑁的大船。媽的,上次被鄧展打了個黑虎掏心,老子也掏他一回,把蔡瑁幹掉。」

    旁邊的人很快將命令傳了出去,旁邊的幾十艘船倏的分開,分別迎上了蔡瑁大船前迎上來接戰地幾艘鬥艦。呂蒙吐了一口唾沫,用手中的長刀擊了一下盾牌,槳水們猛然發力,以他為首的三艘戰船飛快的從船陣中衝了出去,在攔截的船反應過來之前很快就衝過了蔡瑁大船上射過來地箭雨,鑽到了大船下面。看著迎面衝來地般腹,大喜的呂蒙用手中地長刀一敲,士卒們立即舉起手中的長勾,勾住了大船的船幫。呂蒙將手中的刀咬在嘴中,雙手抓著垂下來的軟梯,身先士卒的向上爬去。船上的士卒一個個跟著向上奮力攀爬,剩下的極力握緊手中的鐵矛頂住如山一般壓過來的大船,保持和大船一樣的速度,防止被大船撞翻。

    呂蒙速度很快,片刻之間就爬到了船舷邊。他單手抓住船舷,一手握刀,正要翻身跳上船,忽然聽到一陣牙酸的機簧聲,不禁心頭一凜,硬生生頓住了身形。只聽見一聲厲嘯,幾根長矛一般的弩箭從他頭頂飛過。勁風吹得他盔纓拂動,臉頰生寒。

    「快跳上去,趁他們上箭的時候跳上去。」呂蒙單臂用力,翻身跳上了大船,在轉身的那一剎那間,他看到兩隻蒙沖被十幾隻強弩射穿,船體傾斜。慢慢倒入了江中。

    「殺!」呂蒙讓過刺過來的一枝長矛,晃身逼近了那個士卒,掄刀猛劈,一刀梟首。那個士卒手中地長矛刺進了呂蒙身後一個士卒胸口,自己卻轟然倒地。栽倒在呂蒙面前。

    「迎上去,弓弩手準備。」蔡瑁看了一眼奮力揮刀,連砸帶砍,轉眼之間連劈三人的呂蒙,不屑的笑了一聲,向身後的侍衛們下達了命令。這幾百侍衛是曹操賞他的,都是武藝高強的北軍。對付衝上船來的這幾個人自然是不成問題。更何況他地身邊還有幾十個強弓手,實在不行,一陣亂箭也把他射成刺蝟了。開玩笑,想學鄧展?黃蓋那種事只能出現一次,而且絕對不允許出現在自己身上。

    張允應了一聲,帶著強弓手站在了蔡瑁的前面,嚴陣以待。蔡瑁抬眼看了一眼遠處的周瑜戰船,揮手下達命令:「霹靂炮準備,給周公瑾一點利害。別讓他小看了我荊州水軍。」

    鄭虎接到旗語,一聲令下,士卒們七手八腳的扯下了蒙在霹靂車上的帆,高大地霹靂車露出了他平靜而又威嚴的面貌。鄭虎又一次看了一眼用旗語傳過來的方向,舉起手中的小旗猛然下揮。

    「開炮!」

    擊錘手大吼一聲。手中的木錘轟的一聲擊在掛勾上。高高的重錘猛然下擺,繃起地繩索帶動著用草繩捆成一團地磚塊。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帶著厲嘯飛上了天空……

    呂蒙這時候已經後悔了,他一上船就連斬三人,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他眼前的這些人戰鬥力極強,比他在年初時遇到黃祖那些久經沙場的士卒還強,絕不是他們想像中的荊州水軍可比。他是斬殺了三人,可自己卻被其中一個砍了一刀,跟上來的侍衛也連連被人砍倒,一直無法在他身後形成攻擊陣形。他不敢離開船舷,一來是怕自己腹背受敵,二來是衝過這些人十步,就是一架面目猙獰的強弩,如果不是自已身前全是曹軍,只怕那箭簇閃著寒光的十隻弩箭已經將自己釘在了船幫上。再看看強弩後面站著的一百全副武裝地曹軍,再看看他們身後持弓而立的幾十個箭手,他的心比江水還要寒。

    「殺!」他吼了一聲,盾牌鎖住一隻長矛,手中的長刀沿著矛柄飛速直上。那個曹軍士卒狂笑了一聲,撒手扔矛,卻張開雙臂順勢抱住了呂蒙的手臂,和身撲上,緊緊地別住了呂蒙地脖子,死死的纏在他地身上,奮力要將他撂倒。呂蒙身上背了一個人,靈活性立刻受了極大的影響,他手忙腳亂的讓開幾把砍過來的戰刀,順勢向後退去,雙腿用力狠狠的撞在船舷上。旁邊的侍衛見有人貼在他的身上,連忙搶過來拚命的擋在他的面前,而曹軍見已方有人拿住了對方的主將,一個個狂喜不已,立刻刀槍並舉迎了上來,想將呂蒙殺死。雙方拚命砍殺,轉瞬之間雙方又有幾人喪命。

    呂蒙在船舷上猛撞了幾下,感覺到脖子上的胳膊一鬆,立刻回轉長刀,從自己的左脅下插了過去,直刺進那個曹軍士卒的腹中,那士卒卻極是凶悍,腹中被插了一刀,自知絕無生理,反而鬆開一隻手,猛在轟在呂蒙的頭上,打得呂蒙眼前發花,狂吼一聲甩開了他,在第二拳揮下來之前一刀剁下了他的手臂,接著長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士卒嘴裡噴出血沫,卻依然瞪著眼睛不肯倒下,奮力伸手衝了過來想要再次抱住呂蒙,呂蒙吃了一驚,連退兩步,揮刀削掉他五根手指,一腳踹在他的胸前,腳下卻被絆了一下,仰面摔倒。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空中飛過一個大大的幽靈一般的黑影。

    呂蒙吃了一驚,手中長刀翻飛,架開一枝長矛,順勢砍中那個圍上來的士卒的腿,翻身站起,長刀連舞,磕開幾柄長刀,接著在幾個士卒的臉前掠過,砍得三個曹軍面龐一分兩半。曹軍被呂蒙的凶悍給壓制住了,幾個人手持長矛,瞪著呂蒙,卻不敢再上前一步。呂蒙這才算歇了口氣,和三五個侍衛圍成一團,靠著船舷長喘了幾口氣,心有餘悸的又看了看頭頂的天空。

    天空什麼也沒有,只有越來越厚,壓得越來越低的烏雲。

    呂蒙收攏了心思,不敢再戀戰下去,他們激戰了好久,體力快不行了,可人家後面還有幾百養精蓄銳的侍衛呢。他悄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一聲呼哨,幾個人一起衝了上去,揮刀砍翻兩個驚魂未定的曹軍後,呂蒙看到強弩手的眼睛瞇了起來,心知不好,大喊一聲:「快撤!」拔腿就跑,在船舷上蹬了一腳,跳在半空中回身一刀劈在一隻堪堪射到眼前的弩箭箭桿上,但弩箭去勢不減,彭的一聲釘在了盾牌上,強勁的衝擊力撞得呂蒙在空中橫移兩步,翻身落水。

    他那幾個侍衛沒有他這麼好的身手,和幾個曹軍士卒扭在一起,被強勁的弩箭射穿,釘在了船舷上。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2:03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一節 小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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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蒙運氣不錯,沒有掉到江中,而是掉進了自己的那條船,不過那條船上已經沒有幾個戰士,幾個操舟手神色驚慌的用手中的鐵矛頂著不斷擠壓過來的大船。風越發的刮得緊了,滿帆的大船擊起半人高的浪花,打在呂蒙的身上。看著黑漆漆的船腹,向來膽大的呂蒙也不由得心驚,他掃了一眼,看中旁邊飄過的一隻小船,率先跳了上去,兩腿將趴在船邊的屍體踢開,大聲叫道:「換小船,撤!」

    戰士們如夢初醒,一個個跳到小船上來,兩個戰士和呂蒙一起舉盾護住操舟手,剩下的人有的幫著划槳,有的掌帆,有的掌舵,一齊發力,划著小船如飛而去。他一路走一路收拾自己的人馬,把正和曹軍苦苦纏鬥的將士收攏到一起,且戰且退,緩緩向後退去。

    中軍的情形讓呂蒙大吃一驚,周瑜的座船旁一隻戰船被打出一個一人高的大洞,已經灌了小半船的水,船上的將士正緊張的轉移到旁邊的船上,連周瑜的船上都擠上了一些戰士,寬大的座船上一時顯然有些扔擁擠,本當在自己船上的十來個將領也擠在周瑜的船上。

    周瑜面沉如水的坐在席上,不過他身旁的將領們可沒這麼安靜了,一個個面色驚惶,就連程普這個右都督都面露緊張之色。魯肅正在一旁苦口相勸:「都督,公瑾,不能再撐了,誰都看得出來,那個大磚團是衝著你的戰船來的,都已經三次了,都是落在你的戰船周圍,你也看到那隻船了。一擊中就是船毀人亡啊,你怎麼就知道下一次不會打中你,你還想讓黃公覆……」魯肅忽然感到這句話有些不吉利,連忙閉上了嘴,不過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不想周瑜部黃蓋的後路。

    趁著這愣神地功夫,呂蒙向旁邊的一些將領打聽到了情形。不知怎麼回事。從天空忽然落下一個草繩捆著的大磚塊團,砸中了旁邊那隻船,當場砸死兩個士卒,將厚厚的甲板打得出一個大洞,又砸中下層划槳的三個槳手,將船底撞出一個大縫。堵都來不及堵,水就衝了進來,只得棄船。這還不算,每隔小半刻就會又落下一個,從接戰開始,到現在為止一共飛過來三個,幸好那兩個沒打中船。可打在江中激起的沖天水柱卻讓旁邊的船看著心驚肉跳。最後一塊在半空中散開了,散落地磚塊將旁邊一隻小船打得千瘡百孔,士卒頭破血流,當場砸死數人。

    贊軍校尉魯肅眼尖,他看出那個黑影是從蔡瑁的座船方向打過來的,三次的方向都一致,立刻判斷這些怪異的武器可能是傳說中曹軍的攻城利器霹靂炮,至於這些陸上用地武器是怎麼會出現在船上的,怎麼能打這麼遠。他一時沒時間考慮那麼多,他只是知道這些霹靂炮一定是對準了周瑜的座船來的,立刻勸周瑜向後撤一些,不要頂到前面去。無奈周瑜卻如沒事人似的,只是讓人把沉船上的人接上來。繼續聽傳令兵不停的匯報過來地戰況。有條不紊地下達戰鬥指令。

    「子明,你的前鋒軍怎麼回來了?」周瑜看到了滿身血跡的呂蒙。放下了手中的竹簡。

    「都督,前鋒軍不利,我……我戰敗了。」呂蒙滿面羞慚的低頭跪倒請罪。

    「別急著請罪,說說前面的情況。」周瑜揮了揮手,用身邊的玉如意挑起了呂蒙的手。

    呂蒙被周瑜平靜的聲音撫平了些焦燥,略停了一下才說道:「蔡瑁地蒙沖鬥艦都是荊州水軍,戰力一般,我軍大佔上風,但那些連在一起的大船上都是曹操的北軍,武器精良,戰力強悍,而且裝備了強弩,我們的船根本不是對手,只能憑靈活性比較強與之周旋,打得很辛苦。」

    「嗯,繼續說。」周瑜笑了笑,端過一杯酒來遞給呂蒙,「喝點酒,慢慢說。」

    呂蒙感激的看了周瑜一眼,接過酒杯來呷了一口,慢慢地飲盡,這才將酒杯遞還給周瑜:「謝過都督。那些大船上還裝了不少奇形怪狀地木架,上面有個重錘,一旦落下,威勢驚人,我有幾十條船接近了對方大船,想要攀上去廝殺,都被這些重錘擊傷擊沉。」呂蒙想起回程路上看到的慘狀,想起手下人那些面無人色地神色,不由得有些後怕。

    「可是那些發射磚團的東西?」周瑜皺了皺眉,輕聲問道。

    「不是,那些是固定在大船邊的,只能起落重錘,不能拋出磚團。」呂蒙想了想道:「我殺上了蔡瑁的座船,看到一個黑影,好像是從蔡瑁後面的船上飛出來的。」

    周瑜吃驚的看了一眼魯肅,兩人不禁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一直以為是蔡瑁前面的戰船上打出來的,沒想到還蔡瑁的後面。周瑜還在考慮派自己最精銳的人手殺過去看個究竟,看能不能順便將它毀掉呢,一聽說還在蔡瑁的座船後面,立刻打消了主意。

    軍中素以好戰勇猛著稱的呂蒙都被人打回來了,其它人更沒戲。

    「兩翼的戰況如何?」周瑜偏過頭問了一聲。

    「凌公績(凌統)還撐得住,孫長水(孫朗)那邊有些撐不住了,甘興霸已經過去增援了,正和對方的於禁激戰。」魯肅應聲答道:「不過對方越打越順手,只怕我軍難以佔上風。」

    周瑜點點頭:「傳令,甘興霸斷後,諸軍穩步後退。」他看了一眼長出一口氣的諸將笑道:「諸位莫慌,風勢漸緊,北軍不習水戰,雖有大船也未必敢追過來,諸位緩緩後撤無妨。」

    「諾!」眾將臉一紅,施了禮,魚貫而出。魯肅見諸將出了座艙,這才鬆了一口氣,整了整衣服坐在周瑜和程普面前:「二位都督,這戰我軍又未能贏得上風。不知二位準備如何處理?」

    「怎麼?子敬沒信心了?」周瑜看了一眼面色緊張的程普,回過頭對魯肅笑道。

    「呵呵呵……」魯肅朗聲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這陣我軍並沒有敗,只是勢均力敵而已,公瑾何出此言。只不過曹軍的表現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我想問問二位有何對策而已。孟子說過,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軍佔據陸口地利,又上下一心,佔有人和,而曹操新得荊州,人心不附,北軍不習水戰。不服水土,不用多長時間,疫病必然流行,到時候戰力大減,我們還是有優勢的。」

    程普聽了,猶豫了一下,又沒有說什麼。只是端起酒杯來喝悶酒。

    「程公。有話請講當面,互相探討,不是更好嗎?」周瑜笑了一聲道。

    「公瑾,子敬,有些話我覺得還是說出來好,江東偏居一偶,不論是人力物力,都不如曹操,我們打一個江夏都打了幾年。更何況現在面對的不是江夏,而是整個中國。所謂地利,長江雙方共有,我們佔據陸口,卻是南岸。今天一仗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是下風,打起來很吹力。對方地大船藉著風勢,我們根本沒法擋得住。至於人和,想必你們也知道,連張子布(張昭)都是不支持與曹操作戰的,這人和不談也罷。第一仗折了黃公覆,還可說是意外,這一仗是都督親自打的,我江東能打的都來了,依然是這個局面。二位覺得我們還有勝算嗎?」

    「那依程公,但當如何?」周瑜拉了拉面色陰了下來的魯肅,笑著問道。

    程普噎了一下,又說道:「依我之見,速將此次戰況報與主公,請主公定奪。」

    「程公此言甚佳,瑜也正有此意。」周瑜拱手笑道:「還請程公主筆,瑜附議。」

    程普這才放鬆了臉色,作了個揖起身出去了。魯肅陰著臉,看著程普消失在艙外,這才寒聲道:「不知主公怎麼想的,居然讓這個人與公瑾共事,還位居公瑾之上,這等膽小怕事,如何成得大業。」

    周瑜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收了臉上地笑容:「子敬,曹軍戰力出乎我們意料太多,這仗這麼打下去,只怕必輸無疑,我們得另出奇計方可。」

    「公瑾你怎麼也這麼說?」魯肅忽的變了臉,沉聲喝道。

    「子敬,你別急。」周瑜擺了擺手,止住了魯肅:「你也看到了,曹軍不僅兵力強於我軍,而且戰力也不弱,這個大船更是難以對付,在找到好辦法之前,我軍不宜與之硬撼。曹操死兩萬人沒關係,我們損傷過萬就大傷元氣了,你要知道我們對付完了曹操還有很多事要做。」

    魯肅心中一驚,立刻安靜了下來。

    曹操坐在大帳中間,諸將滿面笑容的圍坐在兩側,一個個興奮異常。荀攸見人已到齊,對著劉巴點頭示意軍議開始。劉巴站起身來,走到中間朗聲說道:「承諸位將軍努力,此次與周瑜對戰,我軍戰果頗豐,奉丞相令,將向諸位通報戰果。」

    劉巴也不看手中的數據統計,直接一個個的報了出來,曹沖看著手中的數字,居然是一個也不差,不由得大為驚佩,這個劉巴果然是個奇才,很有前世那位總理地水平,數字是過目不忘,做會計的天賦,應該是個好管家。

    兩天前的水戰曹軍雖然不如戰報上所說的大獲全勝,但也的確不錯。兩翼的於禁和樂進依仗著大船強悍的衝擊力和高度平穩性,充分發揮了北軍地戰鬥力和精良地軍械優勢,與凌統、孫朗、甘興霸打成了平手,而中軍的蔡瑁則擊潰了措手不及的呂蒙前軍,幾乎生擒了呂蒙。並直接對上了周瑜的中軍,利用霹靂炮直接打擊周瑜的中軍,險些打中周瑜的座船,把周瑜變成第二個黃蓋。

    遺憾的荊州水軍雖然經過大半個月的強訓,戰力有所提升,但依然不是江東水軍的對手,曹軍地傷亡中七成是荊州的水軍傷亡。他們面對著乘同樣戰船的江東水軍,雖然有大船上地強弩和拍桿幫助,仍然負出了比江東水軍更多的傷亡。實在讓蔡瑁有些喪氣。

    不過蔡瑁在喪氣地同時有讓他振奮地東西,劉琮主持製造的拍桿大發神威,操作地士卒在克服了開始的慌亂之後運用平時訓練純熟地技巧,將靠近大船周圍的江東船隻打得狼狽不堪,損失慘重,呂蒙的前軍因此潰敗而不可收拾。而更讓蔡瑁開心的是劉琮改裝到船上的霹靂炮這次獲得了一致認可。

    「據降兵稱,這次的霹靂炮雖然沒能命中周瑜地戰船。沒有達到公子所說的斬首目的。」劉巴轉過頭來對曹操身後的曹沖微微一笑,又朗聲道:「但三發磚炮其中一發擊沉周瑜的副船,那兩發也在周瑜座船不遠,在敵軍中造成了大範圍的殺傷,和更大範圍的恐慌。」他笑著指了指自己地心窩,諸將一聽。不由得會心地笑了起來。特別是於禁和樂進相視一眼,想起當時那些被撈上的江東水卒面如土色、不住聲的念叨「怪物」的樣子,樂不可支的笑出聲來。諸將一見平時不苟言笑的於禁都笑了,也跟著大聲的笑起來。

    「綜合這次戰果來看,劉仲玉主持的拍桿和霹靂炮改造,是成功的,丞相府決定。在各大船上都加裝拍桿和霹靂炮。請諸位將軍準備好操作地人手,一起送到輜重營來由專人培訓,不過現成的數量有限,這次只能改裝部分船隻。」劉巴環顧了一眼,請示了一下曹操,曹操笑著點了點頭,示意繼續。

    「下面宣佈一下第一批改裝的名單,水軍都督蔡瑁部,折衝將軍樂進部。虎威將軍於禁部,平狄將軍張部,四軍第一批改裝。」

    劉巴一宣佈完,諸將都有些奇怪,這蔡瑁是不用說了。他是曹操的親家。是曹沖和劉琮的岳父,他們兩搞出來地好東西肯定會先裝備他地軍隊。樂進和於禁也好說,這次兩人第一次登船作戰就取得不錯的戰績,應該獎賞,只是張部怎麼也在第一批裡面裝上了?

    剛有人要表示懷疑,旁邊有人扯了扯他,附在他耳邊說:「不知道張義地兒子被倉舒公子拖過去教授戟法了嗎?這有什麼稀奇的。」有懷疑的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點頭稱謝。

    曹沖在折騰他那五百人時發現他們對長兵使用都不是很強,包括虎士們都是精於刀法,而黃忠的三百人,魏延的一百人就更別提了,戟這種兵器他們用得都很少。曹沖一細問才知道,長戟是種使用技巧要求很高的兵器,刺、勾、砍、推,用得好威力甚高,用得不好就是一桿長矛,而戟的造價比長矛要高得多,所以一般現在用的人很少。整個曹營中戟用得好的就是來自北方的幾個大將,比如張遼,比如死去的張繡,比如張。

    而這其中,以張的戟用得最好,他不僅自己戟用得好,而且有一個親衛隊,號稱大戟士,是當年袁紹的護衛親軍,與麴義的八百刀盾手齊名。這些人全用戟,人手一支長戟,兩隻短戟,戰功赫赫,所向披靡,在幾十個將軍的親衛隊中威名頗盛,隱隱有直逼許褚率領的虎衛營的感覺,只是人數上差得比較多而已。

    曹沖見獵心喜,好說歹說的請張過來指點了幾天,最後還不過癮,乾脆把他的兒子,親衛隊長張雄給搶到營中來了。搞得張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到曹操面前請示。曹操聽了也直皺眉,要搶別的人也就罷了,怎麼把人家的親衛隊長都搶起走了?不過他也沒有和曹衝要回來,只得找機會給張補償,而補償就是第一批改裝戰船的機會。

    反正曹沖建議的將北軍和水軍混編以提高戰鬥力的想法經過這次水戰表明,不僅是可行的,而且是必須這麼辦的。水軍乘小船,北軍乘大船,相得益彰,互相配合,既彌補了水軍戰力不強的問題,也解決了北軍不習水戰的缺點。這麼一算下來,其實張是佔了大便宜的。

    「此戰,我軍折損戰船二百多艘,都是小船,大船有三艘撞傷,但不影響作戰。士卒戰死四千八百多人,傷一萬五千多人,這其中有不少是後來風大落水而死的。擊沉擊傷對方戰船一百五十艘,俘虜敵軍兩千一百多人,捕獲江東前鋒呂蒙座船。」劉巴最後總結道。曹操跟著讓人宣佈的封賞方案,鼓勵大家再接再勵,努力操練,準備下一次徹底擊潰周瑜。眾將應諾,各自出營去了。

    接著蔣干受命再次出使,直奔柴桑逼降孫權,討要質子。蔣干意氣風發,在曹沖面前誇下海口,這次如果空手而回,就跳進長江游回來,萬一遊不回來就死在江裡算了,這麼好的形勢都完不成任務,他丟不起這人。

    張松聽了本想去拍拍蔣干的肩膀,可一看自己可能夠不著他的肩膀,只得縮回手笑著說:「你要是沒把握,提前送個信來,我帶著船去接你,你下水游幾步意思一下也就行了。真要游長江,我怕你是飄回來的。」幾句話說得大家哄堂大笑,蔣干自己也笑得不可抑止,指著張松直罵:「就衝著你這張臭嘴,我也要成功,不然真要淹死了,誰還受得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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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二節 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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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干覺得自己像一只雄鷹,傲慢的飛過長空。而江東的人卻認為他是一隻烏鴉,帶來的是不祥的消息。周瑜的戰報在蔣干前面幾天到達了柴桑,孫權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蔣干已經昂著頭來到了他的面前。

    「討虜將軍別來無恙吧?」蔣干來到孫權面前,大模大樣的拱手作揖,然後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唉呀,將軍這臉色可不好啊,莫非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孫權心中大怒,偏偏又不能自**份和一個使者鬥氣,強摁住胸中的惡氣,哼了一聲。他身邊的武猛校尉潘璋卻受不了蔣幹那種盛氣凌人的架式,上前一步攔在蔣乾面前,嗆啷一聲拔出了半堆長刀,咬著牙,瞪大了兩隻眼睛示威的看著蔣干。

    不過可惜,他沒有蔣干高,所以逼得太近了之後想要看著蔣干的眼睛就得抬起頭來,而一抬起頭來,他想擺出來的氣勢就莫名其妙的弱了。蔣干低著頭看著橫眉豎眼的潘璋,嘎嘎一笑:「潘校尉這是想比武嗎?可惜蔣干只是一介書生,雖然會擊兩下劍,那不過是鍛煉身體用的。潘校尉如果想比武,等江東歸順了朝庭,蔣干可以引見潘校尉去見奮武將軍鄧子翼,他的武技在我家丞相營中還勉強說得過去,或許可以陪潘校尉過過癮。」

    潘璋一聽,氣得要吐血,鄧展那是取了黃公覆性命的人,還是勉強說得過去?搞得曹軍全是高手似的。他被蔣干一句話噎得還沒回過神來,蔣干已經繞過他。向孫權又拱手說道:「蔣幹此來,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想來周大都督把前幾日地戰報已經送到將軍案上了,事情經過也就不用蔣干多說。蔣干來無非是想告訴將軍一聲,如果想戰,丞相的二十萬大軍已經準備妥當,恭侯大駕。如果將軍為黎民百姓著眼,不想戰了。也好辦,請將軍依例將質子送往丞相大營,然後派使者帶著降書前往即可。蔣干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請將軍速速定奪,蔣干也好早日回去交差。」

    孫權沒想到蔣幹這次來說話這麼直接了當,根本沒有一個說客應有的模樣。看他那樣子,似乎懶得跑這一趟似的,只想著要他一個回復,不管是戰也好,不戰也好,他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奪根兒沒指望他談條件。這***是說客嗎?

    孫權鼻子裡哼了一聲。眼睛一轉。示意了旁邊的胡綜一眼。胡綜會意,清咳了一聲說道:「子翼先生遠道而來,到我柴桑,難道就是為了說這兩句嗎?如此簡單,又何必勞九江蔣子翼的大駕?隨便派個人來就是了。」

    蔣干歎了口氣:「胡縣君說地何嘗不是,只是丞相營中各位都在忙,將軍們忙著操練人馬,準備再戰時搶個頭功,丞相府的屬吏們都忙著準備各項物資。軍謀們徹夜推演戰術,劉仲玉他們天天忙著給所有的戰船加裝霹靂炮和拍桿,一個個像吃了五石散似的,準備著新年之前結束戰鬥,只有我這個閒人沒事做。只得到江東跑一趟了。唉。只怪我進丞相府太遲了,又沒什麼才幹。只能跑

    胡綜剛說了一句,卻被蔣干啪啦啪啦抱怨了一堆,好像曹營中真的全都在備戰,只有他一個人閒著而已。他強壓著心頭的鬱悶又說道:「既然丞相全力備戰,蔣子翼又何必來勸降呢,直接發兵來就是了。」

    蔣干一拍手:「對啊,我也是這麼說,勸什麼降啊。孫將軍三代英傑,豈是甘為人下之人,要降早就降了,哪會拖到現在。江東地精銳全都到了陸口,準備與朝庭大軍決一死戰,怎麼可能投降。可是我家倉舒公子說,人不怕犯錯誤,只要能改就行。說將軍年年進貢,還算是心中有朝庭的,這兩年沒進貢,想必是因為有孝在身的緣故,故而這才派蔣干前來,再勸說一下孫將軍。其實我也知道,將軍的心意不可能再變的。不過呢,蔣干也是九江人,說起來也是將軍治下,只想勸將軍一句,與丞相對抗可以,只是別和劉備聯合,不然到時候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他哈哈一笑道:「我也只是順嘴一說,將軍帳下謀士甚多,不會看不懂局勢的。還請將軍給句話,是降還是戰?蔣幹好趕回去交差,再遲了,那邊都打完了,我立功的機會可就真地沒有了。」

    胡綜怒道:「既然你如此急著回去,那還說什麼?趕緊走吧。」

    蔣干一拱手:「既如此,那蔣干告辭了。」說完對著帳中地人一拱手,轉身就走,大步流星,好像生怕人留住他似的。孫權剛和胡綜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已經跑到帳門口了,急得孫權連忙開口叫道:「蔣子翼留步!」

    蔣干在帳門口站住,有些狐疑的說道:「將軍還有事?莫非要留我用飯嗎?沒關係,驛站的飯菜還說得過去。」

    孫權鬱悶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迎了上來:「感謝倉舒公子的體貼,這兩年沒進貢,確實是因為家母過世,權有孝在身,只是諸事繁忙,一時未能通報丞相,幸好公子聰慧,明白我等的心思。」

    「這事啊,沒關係,我回去代你向公子表示謝意就是了。」蔣幹不太在乎的笑了笑:「說起來,我家公子也要謝謝將軍呢,要不是將軍在建安五年進貢的那頭大象,我家公子成名還要遲一些。要說,你那大象是從交州搞過來地的吧?」

    「這……」孫權說話的目的不過是拐個彎表示一下自己確實是心有朝庭的,實際上就是在服軟了,卻被蔣干拐到大象上去了,故意裝聽不懂他話裡地意思。那建安五年進貢地大象他哪還記得,原來跟這個倉舒公子還有關係啊。他只得咳嗽了一聲說道:「子翼先生還請稍留些日子。容我等商量商量,就算是要遣質子,也得等人從會稽趕過來不是。」

    蔣干皺起了眉頭,想了半天,擺出一副很為難地樣子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在這裡呆上兩天,你們商量一下,可盡快給我答覆。別耽誤我回去立功,我就指著這一次呢。」

    「一定一定。」孫權連連點頭,示意胡綜帶蔣干去驛館。

    蔣干勉為其難地,嘮嘮叨叨的跟著胡綜走了。孫權氣得回身拔刀,一刀砍在案上:「豈有此理。」

    帳後轉出一個年輕人,看著滿臉怒容。兩隻碧眼瞪得大大的孫權,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一言不發,直到孫權自已撤了刀放回鞘中,他才快步走過來,安排人將案幾換掉。

    「你們都出去吧。」孫權揮了揮手,將帳中的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那個年青人。這才招手道:「伯言,你說這事該怎麼辦?周公瑾和魯子敬當初說得那麼容易,怎麼一打起來就變成這樣了?」

    陸遜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平時孫權說起這兩個人的時候從來不帶姓的,今天突然帶上了姓,透著那麼一股子生份,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兵凶戰危,沒打到最後,總不能定成敗地。」陸遜小心的說道:「當年皇甫義真剿黃巾。被黃巾圍困,也是危急之極,最後不是一把火解決了問題嗎?破虜將軍當年在陽人,也是先敗而後勝,獨自攻進了洛陽。這一兩仗說明不了什麼問題的。」

    孫權慢慢的定了心神。將手中的戰報遞給陸遜:「伯言,我是真的有些擔心了。蔣干地話是在挑撥。我何嘗不知,只是劉備的動向確實有些不妥啊。你知道嗎,他將劉琦的軍隊握在手中,近兩萬人馬在夏口屯兵不動,據險不出。他哪怕能在曹賊背後打兩仗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啊,他倒好,坐山觀虎鬥,安安穩穩的看著公瑾和曹賊對陣。倒是在江夏東佈置了重兵,你說他想幹什麼?」

    陸遜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戰報:「將軍,劉備與曹公對陣多年,從無一勝,只怕他已經被曹公打破了膽。上次在長阪,一則被曹公的鐵騎打得大敗,再則被曹公子曹沖帶著兩千鐵騎追得差點送命,這個時候見我軍不佔優勢,他預先自保只怕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我軍戰敗曹軍,他自然會很安份地。」

    「你說我們怎麼才能打贏?」孫權歎了口氣,沒有去接案上地戰報,倒是有意無意的瞟了陸遜一眼。陸遜低著頭盯著戰報,沒有看到孫權的眼神,只是笑了笑說道:「二位都督和贊軍校尉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覺得此計可行。」

    孫權沒好氣的笑了一聲:「可行?怎麼可行?他們說要我暫時示弱,怎麼示弱?你也看到了,那個蔣干根本沒心思來談判,要麼送質子,要麼就開打,我兒子還沒生呢,屁的質子。」孫權越想越氣,不由自主的罵了一句髒話。陸遜不為人注意的皺了皺眉,無聲的歎了口氣:「遜去會稽說服岳母,請她允許派紹兒為質。」

    「不可!」孫權斷然拒絕:「兄長征戰一生,這江東的基業雖說起於父親之手,卻都是兄長一刀一刀砍出來地,要不是兄長英年不永,紹兒又年幼,哪裡需要我來繼承這個位子。如今有事,還要派紹兒去做質子,那我還不如直接投降曹操算了,大小也能像劉琮一樣做個列侯。」

    「將軍,紹兒做質子,不致於有生命危險。紹兒年幼,當然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去,孫孝廉(孫匡)是曹公弟婿,由他陪著去自然不會有誤。我聽說曹公少子曹沖,心懷寬仁,對家人極好。以孫孝廉的稟性,必能與他接近。屆時縱有衝突,也能保得性命無憂。再說岳母乃喬公之女,曹公當年多受喬公恩惠,必能念當年之情,不至於要了紹兒的命。」陸遜苦笑著勸道:「再者,我軍能否戰勝,只需一仗即可,打贏了那就無事,打輸了。連將軍都要入許,他們不過是早行一步罷了。與江東基業相比,紹兒也好,孫孝廉也好,他們既然姓孫,這責任就不可推辭。」

    「只是,只是天下人將如何看我?」孫權垂下頭來,久久不語。陸遜起身揖了一揖。踩著沉重的步子出去了。孫權在帳中獨坐了好久,這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把將案上地東西全都掃落在地。

    也不知陸遜用了什麼辦法,居然真地說服了他那個後岳母大喬,把孫策的遺腹子,才九歲大地孫紹帶到了天天吵著要回去立功的蔣乾面前。隨行的還有孫權的四弟孫匡孫季佐。他是曹操的侄女婿,他地夫人就曹操那個被陶謙幹掉的弟弟曹德的女兒,建安五年成的親,如今兒子四歲,叫孫泰。

    「我家將軍尚未生子,此子是我家討逆將軍遺腹,倍受我家將軍疼愛。此次派他去做質子。還請子翼先生沿途多加照顧。」胡綜堆著滿臉的笑容說道。

    蔣干皺著眉頭看著一臉稚氣的孫紹,再看看一臉假笑地孫匡,這次是真的撓頭了。他沒想到任務完成得這麼順利,但這任務卻不見得完美,完美的任務是帶著孫權的降書回去,而不是質子。這兩個人一個是大喬的兒子,丞相每次走喬公墓前都要祭奠一番的,這大漢朝沒人不知道。這孫匡是丞相亡弟的女婿,真要犯了什麼事。只怕丞相也不會殺他。這哪是質子啊,分明是兩個白吃飯地傢伙啊。

    不過孫權確實沒有兒子,弟兄四個老大孫策死了,老三孫翊前幾年也掛了,也就這個孫匡是親弟弟。那個孫朗是庶出。就不能算了。不管怎麼說,孫權這個質子地份量足夠表示誠意了。再提更高的要求你是無論如何也提不出來,總不能讓孫權現在就跟著你走吧。

    蔣干無奈,帶著孫匡和孫紹回烏林,交了差之後就直奔曹沖的營帳。一進大帳,他就叫苦連聲的搶進圍在一起的幾個人中間,愣把張松往旁邊擠了擠,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撲克牌說道:「就你那臭技術,一邊看著,先讓我過過癮。」

    曹沖見他欺負張松,不由得笑了起來,把手裡的牌扔掉,招手讓一旁觀陣的米大雙取過酒菜來:「子翼回來了,看這樣子不是游回來的,大家過來聽聽他是在孫仲謀面前是怎麼耍威風地。」

    蔣干一聽,哈哈大笑,將手中的撲克扔掉,開始給大家講他在孫權面前如何如何的囂張,如何天天指著那個胡綜的鼻子抱怨,江東的好酒好菜吃著,江東地才子罵著,那感覺真是太好了。他說得眉飛色舞,引得張松羨慕不已,一心盼著自己也有哪一天也能這麼立功。

    「這個孫仲謀,還在想什麼心思?」曹沖聽完了質子地情況,邊笑邊說:「看來上次打輸了,他們還沒死心,還想著鹹魚翻身啊?」

    張松也收了笑容:「孫仲謀派這兩個人來做質子,說得好聽是有誠心,說得不好聽是借刀殺人。如果有把握了,就與丞相決一死戰,敗中求生,只怕到時候還反過來咬丞相一口,說他逼人太甚。如果沒有把握了,就順勢投降,自已做個一方諸侯,卻把這兩人放在鄴城。我看啊,只怕他還有後招。」

    蔣干也皺起了眉頭,一邊呷著蔡璣從襄陽送來的樗酒一邊說道:「永年所見甚是,我看到這兩人時也是如此想,偏偏還不好說什麼,不明不白地吃了孫仲謀一個虧。說實在的,我還真沒想到孫仲謀會派質子來,一直以為要麼他投降,要麼開戰的。」

    曹沖笑了,他知道後世對孫權的評價說他有勾踐之忍,現在看來這人確實能忍,蔣幹那麼囂張他都能忍了,質子也送了,順便還讓你難受一下,他自己討個好賣個乖,換個喘息的時間再狠狠咬你一口。不過,這次沒這麼好辦,自己既然來到了這個世上,又掌握了這麼多資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再佔了便宜去。

    「永年說的是,只是質子既然已經到了,我們就不能相逼過緊,以免落人口實。」曹沖笑道:「好在我軍整訓還需要一段時間,劉仲玉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估計要全部改裝完至少得年底了。可惜啊,這麼好的戰船卻用來對付周瑜的三萬人,我可是指著這些戰船遠征朝鮮的。」

    「怎麼?公子要遠征朝鮮?」蔣幹一下子來了勁:「到時候可要讓我再去做使者,看看那些棒子究竟長成什麼樣。」前些天他們一起談論周邊形勢,已經接受了曹沖對高麗人的稱呼。

    「你休想啊,我都已經跟公子請了命了,你休想再插一槓子。」張松一把打落他的手,翻著白眼說道。曹沖見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他們也爭得這麼開心,不由得笑了起來,周不疑笑著說道:「你們也真是,公子說了玩玩的,你們也當真。還朝鮮呢,先把大漢統一了再說,你們以為打贏了江東就統一了?別忘了還有益州,還有西涼呢,西涼之外還有大漢朝失落多年的西域諸國呢。朝鮮?你還是先把媳婦娶了吧,也許到時候你兒子去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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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三節 孫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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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匡第一眼看到曹沖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少年神童居然披頭散髮的趿著木屐出來見他。寬大的衣服也沒扣緊,就那麼披散著,兩個嬌悄的侍女正一邊說笑著一邊清理他換下來的衣服,見到他來也沒有避讓,一個抱著衣服出去了,一個捲起袖筒,露出如藕一般的手臂端上茶來,笑嘻嘻的送到他的面前。

    曹沖看到孫匡皺眉,不禁暗自笑了一聲,對著米小雙揮了揮手,讓她退了下去。這才拱手道:「不知姊夫前來,未有準備,還請姊夫見諒。」

    孫匡強笑了笑:「無妨,早就聽倉舒公子生性豁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曹沖大笑了幾聲,將孫匡讓了進去,孫匡向外面招了招手,帶進來一個粉妝玉琢卻冷著一張臉,帶著些許殺氣的童子來。孫匡介紹道:「這是我家兄長孫伯符的公子,名紹,是本朝前太尉喬公的外孫。」

    曹沖笑著看了孫紹一眼,孫紹也看了他一眼,不過是瞪著他的,小嘴咬得緊緊的,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看他那樣子,恨不得活吃了他。孫匡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紹兒年幼,從小沒見過父親,一直由嫂嫂帶大,有些地方……還請倉舒不要與他計較。」「呵呵呵,有意思。」曹操擺了擺手。止住了孫匡地解釋,以一種讚賞的口氣說道:「果然是江東小霸王孫伯符地兒子。有一點虎氣。男人嗎,就要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唯唯諾諾的反倒沒人喜歡。」

    他老氣橫秋的拍了拍孫紹的腦袋,讓米大雙帶著孫紹到裡面去吃點心,這才回過身來看著孫匡,兩人坐下,曹沖笑道:「討虜將軍好心計,居然派孫紹來做質子。想借刀殺人,果然是高明之極。」

    孫匡本來一直想著怎麼跟曹沖套近乎,哪知道曹衝開門見山就把江東的想法說了出來,搞得他一時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應對才好。吱唔了半天才道:「倉舒過慮了,我二兄成親數年,一直沒有孩子。我兄弟之中。又只剩下我們二人,也只有我陪著紹兒來了,並無其它意思。」

    「季佐為人做了盾牌,還要為人說好話?」曹沖笑著讓了讓茶:「當真是兄弟情深,這麼說討虜將軍是在準備江東的戶口圖籍,不久就要親自來向朝庭投誠了?」

    「江東本就是朝庭的江東,談不上什麼投誠。」孫匡憋得滿臉通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他一時有些後悔,都說曹沖為人厚道。怎麼一見面就這麼說話,哪兒是厚道啊,分明很尖刻啊。「呵呵呵……」曹沖輕笑起來,他端起漆得發亮地耳杯呷了一口茶,饒有趣味的看著面紅耳赤的孫匡。沒有再說這個話題:「我家從姐可好?你沒有欺負她吧?」

    「倉舒這說的哪裡話來。」孫匡見曹沖轉了話題。剛鬆了一口氣,又聽到曹沖這麼說。一口氣差點沒換上來,捏手成拳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才說道:「我們夫妻相處甚好,哪會欺負她。」

    「這就好。」曹沖放下茶杯,收了笑容說道:「我們先小人後君子,你們做質子,殺不殺你們不在於我。可是如果讓我聽到你欺負我家從姐,可別怪我的刀不認人。我家從姐命苦,從小喪父,你可別逼著我讓她中年喪夫。不過也無所謂,大不了再找個不欺負人的嫁了就是。」

    孫匡氣得要吐血,這***是哪家地孩子,怎麼有這麼說話地,第一次見面就要殺人。他滿臉通紅的直起身來剛要發作,曹沖又笑道:「小人做完了,現在開始做君子。我聽說姊夫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文筆也不錯,以後能否幫著我寫點文稿之類的。」

    「敢不從命。」孫匡心說我人都在你的刀下面等著,寫個東西也不為過,總不能白吃飯吧。

    「嗯,不知父親可曾為你們安排接風宴?如果沒有的話,我這裡還可以擺一席,就是簡陋點。」

    「不敢有勞,丞相大人那裡已經安排了,我是抽空帶紹兒來見見你的。」孫匡的臉色好了些,從懷裡抽出一個小包裹遞到曹沖面前,「這是你家從姐帶給你的禮物,小小玩藝,不成敬意。」

    曹沖展開包裹笑了,他知道江東的這個從姐跟原來地曹沖關係不錯,沒少抱過小時候的曹沖,但他是個冒牌貨,沒見過這個從姐,對這個從姐並沒有什麼印象,開始說那些話都是故意的,一來要給孫匡一個下馬威,二來如果孫匡真的對從姐不好,他還真有可能宰了他,反正這年頭女人改嫁又不丟人。往近了說,三國的三巨頭都娶過再嫁地女人,往遠了說,漢武帝地老娘還是個二婚呢。

    「從姐也真是,我都十三了,還用得上這個?」曹沖看著那個描金繡花的大紅肚兜笑了,「不過,從姐送地東西我都喜歡。」說著,細心的將肚兜疊了起來,交給旁邊的米小雙收好。

    「丞相可曾安排你事做?」曹沖抬起頭看著眉清目秀的孫匡,暗讚了一聲,這小子長得不難看。

    「暫時還沒有,丞相府人才濟濟,哪會有我的位置。」孫匡赧然笑道。曹沖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孫匡是人質,人身大概不會太自由的,做事是別想了,不立即把他送到鄴城去就算客氣了,他也是這麼一問,純屬沒話找話。

    「有空到我這裡轉轉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閒來說說話。喝喝酒,看人打打架。」曹沖笑道。

    「到時一定會叨撓你地。」孫匡也笑了起來。覺得這時的曹沖才像個未成年地富家子弟。

    兩人說些文學書藝,孫匡很快就領教了曹沖的神童不是白來的,腹中的才學高得讓人咂舌,不由得把開始的輕視懷疑之心收了起來,慢慢的想請教一些經術上的東西。他是跟張昭讀過幾天書的,張昭是研究左氏春秋地大家,一問到這個問題,曹沖這個假天才立刻要露餡。他雖然把荀悅著的漢紀都讀完了。對漢朝的大事都比較清楚。司馬遷的史記,班固的漢書,蔡邕與著的東觀漢紀這三史都比較熟悉,但那些儒家經典卻不通,他也看過一點,但真要去辯論,不用幾句就會出醜。

    所以曹沖一聽孫匡要問左氏春秋。立刻皺起了眉頭:「那些東西讀了幹什麼?你想讀經入仕?」

    孫匡愣住了。莫名其妙的看著曹沖:「不讀經如何入仕?」

    「令尊讀地什麼經?令兄讀得什麼經?」曹沖劈口問道。

    「家父……家兄……」孫匡被問了個啞口結舌,孫堅和孫策讀個屁經,也就認些字罷了。他有些惱怒,這不是揭人老底嗎,我們孫家是武人世家怎麼了,書讀得少怎麼了,你曹家也不是什麼好出身。

    「令兄孫仲謀平時讀什麼書?」曹沖也不看孫匡地臉色,繼續問道。

    「我常見他讀漢書。」孫匡雖然惱怒,卻也不得不答。他一細想才覺得有些奇怪。是啊,二兄怎麼從來不讀這些經書呢,左傳、戰國策都見他讀過,唯獨沒見他讀過儒家經典,他一時倒有些愣住了。

    「嘻嘻嘻……」曹沖見他發愣。也不再問了。隨口把話題扯到了別處。不過他的這個問題讓孫匡苦惱了好久,一時沒想明白究竟應該讀經還是不應該讀經。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從此不在曹沖面前談儒家經典了。他也發現曹沖帳中的書雖然不少,卻沒有一卷是儒家經典。

    孫匡在曹營中慢慢熟了,曹操給他派了幾個侍衛,說是護衛,其實是監視,只要他不出大營,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在曹沖的帶領下,他甚至去過劉琮他們正在忙的輜重營。當看到那些幾丈高的霹靂車時,孫匡一時目瞪口呆,他聽說過周瑜的副船被打了一個大洞的事,想到就是眼前這個大木架打出來的,他還是覺得很震驚,繞著霹靂車前後看了又看。「季佐,是不是想看清了好回去也做一個?」曹沖見他看得認真,不由得打趣道。

    「哪裡哪裡。」孫匡一愣,以為自己地行為引起了曹沖的警覺呢,連忙否認道。不過他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被曹沖這麼一說,有點作賊心虛的尷尬。

    「你做不出來的。」曹沖拍了拍木架說道:「你知道你看到地這個東西是多少人地心血嗎?你看看仲玉的手,你看看公至地腰,你再看看鄭虎的雙手,你就知道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做得出來的,我如果告訴你,站在這裡的人中有兩個列侯,你敢相信嗎?」

    孫匡搖了搖頭,打死他也不信,這些人看起來就知道不是讀書人,劉琮的列侯是賣了荊州換來的,其它的人還有哪個是列侯,列侯那麼好掙嗎?幾個工匠也能當列侯?

    「呵呵呵……」曹沖看著直搖頭的孫匡笑了,他又說道:「其實我說得還不完全,這裡除了有兩個列侯之外,還有三個關內侯。」他指著鄭虎等三人說道:「這三個,都是上次大戰之後新封的關內侯,是陛下親封的。」

    其實這件事並不是曹沖說的這麼簡單,他向曹操請示要封鄭虎三人為關內侯時,所有人都反對,就連他們三人自己都反對,開玩笑,關內侯那麼好當?鄧展打了幾十年仗,身上的傷痕遍體,才換了個都亭侯,夏侯淵等曹家近親也沒幾個都亭侯,這幾個工匠還能當關內侯,搞笑麼?

    曹衝力爭不已,最後仍然不能得逞,逼得他跟曹操打下了賭,賭鄭虎三人在這次大戰中能擊中周瑜的座船。結果曹沖當然是輸了。但曹操也確實看到了他們三個人操作霹靂車地威力,猶豫了半天才決定將這個問題推給許縣的陛下處理。讓曹衝自己上書,能不能成他不管。

    曹沖為此花了整整兩天地時間,寫了一個長長的奏章送到許縣,沒想到天子還真應了,封了鄭虎三人為關內侯。雖然關內侯有號無邑,但在大漢國歷史上一個工匠因為自己的手藝封侯,確實是開了先例,將來有完全有可能載入史冊。

    「多虧公子恩賞。」鄭虎三人感激的朝曹沖施禮。曹沖搖頭道:「你們不要謝我。要謝陛下和丞相,我只不過是湊成其事罷了。歸根到底要謝你們自己,是你們的辛苦換來的侯爵。」

    孫匡咂舌不已,覺得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當然也不是他一個人這麼想,當初封賞下來的時,除了曹沖,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私下裡一個個議論紛紛。覺得這都是曹沖的原因,胡亂封賞。只有於禁沉默了幾天之後點頭道:「雖然有些不合常理,不過也是應該該地,如果不是那三發霹靂炮,只怕周瑜不會那麼快退走,真要等江中風大了,我軍未必還能如此,只怕會多死傷數千人。」

    於禁在曹營中素有威信,他既然這麼一說。參加戰鬥的將軍們也想起拍桿的威力了,也想起大船的威力了,這才慢慢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營中的議論總算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你江東能做到嗎?」曹沖調笑地看著孫匡,孫匡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偶爾封一個有可能。三個?打死他也不信。

    「所以你沒辦法想到,這個看起來很簡單地東西有多少人的心血在裡面。」曹沖得意的笑道。自從鄭虎等三人封了侯。輜重營的工匠們一下子瘋狂了,獻計獻策,沒日沒夜的幹活,做出一個來就拉出去試驗,發現問題了又是群策群力的進行修改,很短的時間內就將拍桿和霹靂炮改進了幾次,大大提高了準確性和操作性能。現在的霹靂炮讓鄭虎有把握水上十發之內命中,陸上五發之內命中。而拍桿也由開始的五十人操作,改到了二十人操作,又快又狠。再要打一仗,估計周瑜會輸得更難看。

    也正因為如此,曹沖根本不怕孫權玩什麼詭計,在這麼大地實力差距面前,已方不失誤,孫權就沒有可趁之機。只要防著對方的火攻即可,除此之外,曹沖就沒什麼可怕的。

    孫匡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他來當人質自然是有覺悟地,沒有指望過孫權會因為自己而投降,自已和孫紹地下場十有**就是為孫家的江山做犧牲地。說得再難聽點,他們就是炮灰,就是孫權送過來讓人宰的。但看到曹軍的實力如此強悍,他真的為孫權感到擔憂了,這麼打下去,孫權遲早要被幹掉。而他的死,也許只是白死,死得一點價值也沒有。

    或者,自己可以不用死,如果孫權看到殺傷力這麼強大的霹靂炮和拍桿的話。孫匡忽然之間有了一個想法,心不由得猛跳起來。

    他看了一眼曹沖,曹沖也正在看他,他的眼神猛的抖了一下,立刻讓了開去,曹沖笑了,拍拍手帶著孫匡出了輜重營,兩人走了半天,曹沖忽然說道:「我好久沒見我那從姐了,有一封信,你幫我送給她吧,告訴她一些這裡的消息,你有什麼話,順便寫進去吧。」

    孫匡驚奇的看了曹沖一眼,立刻明白了曹沖的意思,連忙點頭。他很快寫好了信,又很自覺的將信送到曹沖面前。曹沖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姊夫果然好文筆,一氣呵成,居然沒有我能下筆的地方。」

    曹沖讓人把信送了出去,這才到曹操帳中,將事情經過說給曹操聽了。曹操聽了濃眉緊皺,問了幾遍信的內容,這才不滿的說道:「倉舒,此事做得有些孟浪,你覺得這樣孫仲謀就能降嗎?只怕會白費了你一番心思。」

    曹沖被他責備了幾句,也沒敢回話,這事做得確實有些魯莽,便從他的內心來說,確實太希望能以此將孫權嚇退了。如果真能將孫權嚇得讓步,哪怕送來一張降表,暫時還做他的草頭王,那麼自己就有足夠的時間先收拾了劉備再說。江東一隅,歷史上就沒成過大氣候,更何況現在的江東和以後的江東還不能比。江東名義上歸降,劉備再被剿滅,那麼益州自然會順理成章的歸屬朝庭,如此關中、西涼也會安分許多。有個十來年的時間恢復,中原的人口經濟實力必將有一個大的飛躍,屆時江東不降也不能了。如果他的這個想法能實現,可以少死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人,而大漢朝的人口,現在是太稀缺了。

    更重要的是,他到現在為止,依然不敢確信赤壁的火已經因為他的到來而熄滅了。這種對未來知道一點卻不敢肯定,只能藏在自己心裡的秘密實在讓他有些發瘋。偏偏這件事又不能跟任何人說,說出來任何人都得說他是瘋子,這麼好的形勢還會被打敗?火燒赤壁?簡直是笑話嗎,火船進得來嗎?

    但是歷史上的赤壁之火燒起來之前,又有誰會相信呢?有誰會相信二十多萬的曹軍會敗在一場大火之下呢?有誰會相信一陣刮了兩天的冬南風會將如日中天的曹操燒得差點送了命?

    最讓曹沖感到緊張的是,現在的歷史已經跟自己知道的歷史有了很大的不同,自己的預知還能否有效,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能小心謹慎的一步步向前,更多的是智力,而不是預知。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2:31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四節 胡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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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被曹操責備了幾句,雖然曹操臉色不是很嚴厲,但語氣卻頗重,曹沖從話音中聽出了曹操的不快,連忙自我批評了一頓,狠狠的從思想根源挖起,拿出前世寫檢查的精神,狠鬥私字一閃念。說得曹操臉色變緩,這才唯唯喏喏的退了出來。

    他出了大帳,額頭的微汗被冬風一吹,很有些涼意,不過他的心裡更涼。曹操對他的態度今天與往常不太一樣,好像有什麼事情讓他不高興了。不對啊,這些天仗打得順利,質子又來得順利,還能有什麼事?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所做所為不像以前的神童曹沖,讓他有些失望了?

    看來是要修正一下自己的行為了,可是我哪兒錯了?他不禁有些鬱悶的想道,我覺得我蠻好的啊。

    曹沖在幾個幾個虎士的護衛下,低著頭邊想邊往回走,一腦袋的漿糊。典滿見他出神,也沒敢問些什麼,只是悶聲不吭的注意著四周。雖然在軍營裡應該不會有事,可做保鏢的要確保沒有,而不是估計沒事就行,這一點典滿很有職業水準,遺傳了他父親典韋的性格。

    曹沖沿著江邊走了一陣,吹了一陣江風,又上了烏林峰,看了一陣江景,眺望了一陣天水盡頭的江東大營,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曹操。好在他的性格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類型,既然想不開。乾脆就放開了,臉上又露出燦爛地笑容。晃悠悠的從烏林峰上下來回了營。

    剛進營,正等在大帳門口地直搓手的蔣干就迎了上來,一見曹沖蠻開心的樣子,立刻拱手笑道:「公子心情不錯啊,是不是丞相大人又有獎賞?」

    賞個屁,曹沖一聽臉色就沉了下來,鬱悶的直往裡走,也不理會蔣干。蔣干一見他忽然變了臉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跟著進了帳,看著曹沖氣哼哼的坐下,這才陪著小心說道:「公子,莫非是……」

    「沒什麼,你有事?」曹沖不想把這丟人的事告訴蔣干,說起來這傢伙也不是個正經人。沒有一點下屬的樣子。在外面看到誰都一本正經的,進了這個大帳卻嘻皮笑臉地,看到自己也不夠尊敬,反倒是看到米大雙時收斂點,真是讓人鬱悶。這種事跟他說他肯定不當回事,周不疑也許能知道點,要是蔡璣在就更好了,蔡璣這方面也比較有天賦。

    「上次我說的那個胡商,從江陵找過來了。我想著先引見給公子,再由公子引見給丞相大人,可能更穩妥些。」蔣干見曹沖臉色不好,也收起了笑容,正兒八經的說道。

    「哦?」曹沖驚訝的應了一聲。他也把這事給忘了:「人在哪兒?請他進來吧。」

    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句生硬彆扭的漢語問候,帳門掀開。一股濃烈的體臭味撲鼻而來。曹衝下意識的要去捂鼻子,忽然想起當年看到老外時捂鼻子引起地尷尬,硬生生地把抬了半截的手改變了方向,伸到前面去握住了那個人高馬大的洋鬼子剛拱了一半的手。

    那個洋鬼子一愣,立刻恍然大悟的雙手緊握曹沖的手,咧開藏在濃密的鬍子中的大嘴連聲笑道:「你好,你好。大人怎麼知道我們的禮節?」

    曹沖笑了,這純屬是下意識地動作,前世都是這麼幹的,特別是看到美女時手伸得更快更勤。不過這個洋鬼子一身的味道,跟美女一點不搭邊,握握就行了,別拉著不放了。他讓了讓坐,看到那個洋鬼子很自然的跪坐在他面前的蓆子上,很輕鬆地將身體伏到地上,又行了一個大漢朝標準地跪拜禮,不由得好奇的笑了:「尊客是哪裡人?來我大漢多久了?這些禮節通得很啊?」

    「我是大秦人,叫馬庫斯-尤利烏斯-凱撒,漢名叫錢多,字四海。」那個洋鬼子略有些得意地說道。「來大漢有十來年了,從我開始做生意起,就經常到大漢來。」

    曹沖這次沒忍住,撲的一聲將喝了一半的茶水全噴在了這個錢多錢四海的臉上。一見錢四海滿臉的茶水,大鬍子**的,還掛著兩片茶渣和一片薑片,曹沖大慚,連忙收了笑,讓大雙取過手巾來,要親手替錢四海擦一擦。錢四海連忙接過手巾笑道:「不妨不妨,我自己來,不敢有勞大人。」

    「你這本名倒是威風,沒看出來你還是凱撒家族的人。可這漢語名字是誰起的?也太直白了些。」曹沖笑過了,見錢四海也擦乾淨了,這才讓大雙換了茶,正色問道。

    「漢名是我自己起的。」錢四海笑道,看來他也被人笑慣了,反正做生意的臉皮厚,也不怕人笑話。不過他有些奇怪:「大人也知道凱撒?」

    曹沖也得意的笑了。當然知道,跟埃及艷後有一腿的,能不知道嗎。他點點頭,把自己知道的凱撒故事講了一些,當然要挑凱撒威風的講,那些艷遇就不能說了。錢四海聽得眉飛色舞,胸脯挺得高高的,很為他這個祖先感到驕傲,甚至主動提起了埃及艷後克麗奧佩特拉七世,在他的話語中,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而是一種很風光的事。曹沖想想也是,這東西方的思想從開始可能就是不一樣的。

    兩人有了共同話題,很快就熱絡起來。錢四海和曹沖說得投機,見曹沖一點貴人的派頭也沒有,從頭到尾也沒有問過他的生意做得怎麼樣,也沒有象益州的那些貴人一樣說兩句就端茶送客,然後由幕僚帶著自己去庫房交禮錢,心裡頗感到意外。更讓他感到意外地是曹沖不像那些人不屑提到大秦。只對他的財物珍寶感興趣,曹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一句關於錢財地話。對大秦卻頗為推崇。

    錢四海心中滿意,卻也知道官場的規矩,這位既然是大漢朝最有權勢的丞相大人的公子,不送禮是不可能的。趁著說話的間隙,他從懷中掏出一份禮單,恭敬的呈送到曹沖面前。接著有幾個僕人抬了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將箱蓋打開,向曹沖展示出各種從天竺和大秦帶來的奇珍異寶。

    錢四海眼睛緊緊地盯著曹沖的眼睛。卻見曹沖只是瞟了一眼,並沒有表示出什麼開心的樣子,心裡不由得一沉。這人胃口居然如此之大?連這些財物都不放在眼裡,這可如何是好?自己雖然還有些財物,但那些要送給丞相大人,還有很多的貴人,都要一路打點的。哪能全給了他。但不給他。他就不幫忙,那怎麼辦?

    錢四海一時有些失措,想了半天,決定還是一次性將曹沖餵飽。他咬咬牙,將手伸進懷中,摸到了另一份禮單,剛要說話。卻見曹衝將手伸進箱子,從中取出幾串大秦珍珠做成的項鏈,和幾副玉鐲。在手中掂了掂道:「如果我不收著,只怕你也不放心,只是我實在用不上這些東西,就取些送人吧。其它的你都收回去,我知道你還有很多地方要打點。我這兒就不用你費心了。」

    他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錢四海。露出一絲和善地笑容說道:「我也很有錢的,雖然沒你錢多。但也不缺錢花。」沒等錢四海說話,他又說道:「你把這些帶到鄴城去,那裡貴人甚多,應該能賣個好價錢,你來一趟大漢不容易,掙不到錢,回去也沒法交待吧?」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大人,這……」錢四海手插在懷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看曹沖,又看看那箱財物,再看看曹沖手中幾件東西,見他隨意將東西塞給米大雙,順手將一隻玉鐲套上了米大雙的手腕看了看,顯然並沒有把這些東西當回事,只不過是禮節性的收了一點而已。他倒有些搞不清曹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難道他不願意幫忙嗎?可看他一副很真誠的樣子,不像那種表面一套,心裡又是一套的官僚啊。

    「此去鄴城甚遠,只怕沿途關卡不少。」曹沖想了想道:「我想辦法給你弄個路引,你可以少交一點稅。遇到不長眼的,也可以少點麻煩。」「大人,你幫我這麼大忙,卻只收這一點禮物,讓我如何感激大人。」錢四海感激的跪倒在曹沖面前:「還請大人再挑一點東西,否則我不敢接受大人的好意。」

    「不少啦,你看,我挑了這麼多,要送地人基本都有了。」曹沖笑著舉手米大雙手中的東西笑道,「不過,你如果真想送我東西的話,我還真有些想向你討的。」

    「大人儘管說,只要我有的,一定奉上。」錢四海開心地說道。

    曹沖拿出那只裝著放大鏡地錦盒放在錢四海面前:「這樣的東西,你還有沒有?如果有,有多少我要多少,可以拿錢跟你買都成。」

    「這個啊?」錢四海以為曹衝要地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沒想到卻是這個,他愣了一下說道:「大人,這東西雖然金貴,卻也不是什麼很值錢的東西,我們一般不帶很多的,如今身邊還剩下兩個,只是沒有這個精緻,不知大人是否喜歡,如果喜歡,我就送給大人也無妨,不敢收大人的錢。」

    「才兩個。」曹沖心中有些失望,但卻沒有表現出來,笑著招了招手,錢四海在一個僕人耳邊說了幾句,那僕人飛奔著去了,不大一會兒,捧著兩隻錦盒回來了。裡面正是兩隻放大鏡,鏡片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金框和象牙手柄確實不如自己那個漂亮。

    「好,我就要這個了。」曹沖笑著拈起放大鏡看了看,鏡片一樣均勻,看來做個望遠鏡問題不大了。他招呼人安排了酒席,招待錢四海用飯。錢四海無論如何也沒想道,曹沖不僅只收了一點點東西就答應幫他那麼大忙,居然還請他吃飯。這可是他到大漢朝十幾年第一次遇到這事,激動得他說話更不利索了。他看得出來曹沖身邊地米大雙、米小雙雖然穿的是侍女地衣服。卻絕對不是一般的侍女,連忙從箱子裡又挑了幾件東西硬塞給她們,接著又挑出一些東西塞給隨後進來陪席的蔣干、張松和周不疑,就連趕來看熱鬧的孫紹他都塞了幾件,這才心滿意足的讓人把箱子抬了出去。一頓高談闊論,吃飽喝足之後,錢四海打著飽嗝告辭而去。

    「公子,這等商人。不值得公子這麼招待,傳出去讓人笑話。商乃末業,商人是賤民,公子身份尊貴,怎麼可以如此自賤。」周不疑扔了手中的禮物,寒著臉說道。

    「你們也這麼看。」曹沖看了一眼周不疑,沒有回答他。又看了一眼蔣干和張松。他們二人也面色沉重。雖然沒有周不疑那麼激烈,卻顯然也是附合周不疑的意見的。曹沖沉默了半天,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抬了抬手:「我醉欲眠君且去。」

    周不疑見了,歎了一口氣,起身起了,那件東西都沒有帶走,就扔在座位一旁。曹沖瞟了一眼,也沒有說話。只是惋惜地搖了搖頭。蔣干和張松見曹沖心情不好,也告了退。張松剛出去,又退了回來,看著曹沖低聲說道:「公子,元直話雖然說得魯莽了些。理卻是不錯的。我大漢朝從開國起,商人就是賤民。七科謫中有四科與商人有關,公子有大事要辦,須得注意些才好。這些事讓我等去辦即可,無須公子親自出面的。」

    曹沖心中一熱,知道張松這是確實為自己著想。他扶起張松說道:「永年,我如何不知,只是這商人也是四民之一,無商不富,過去的規矩不一定就對啊。那些世家大族都鄙視商人,可哪家不是派支族子弟經商?哪家不仗著他們的權勢與民爭富?說一套做一套!與其讓他們這樣聚斂財富,為什麼不能把經商把到一個公正的場合中來?為國斂財?」

    「公子想得高遠,只是……」張松點了點頭道:「只是公子欲行大事,必先有大權才行。位高權重,無事不可,位卑權輕,則不可妄動,以免招來無妄之災。」

    曹沖聽了,怔怔的看了張松一會,張松見他不說話,也不抬頭,彎著腰倒退了出去。曹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米氏姐妹端著熱水進來替他擦臉,他這才驚醒過來。

    「公子,這等大禮我們收不得,公子還是收回去吧。」米大雙褪下了手腕上地玉鐲含羞說道。

    「有什麼收不得?」曹沖止住了她,抬起她地手腕笑道:「這翠玉鐲戴著你這手上,才是相得益彰,很好看,你就帶著吧。」

    「公子,只怕不妥。」米小雙說道:「夫人還沒有挑,哪有我們先取的。我們姐妹雖得公子寵愛,畢竟是個侍女,都是奴婢,不敢受公子如此好意。」

    「瞎扯,什麼奴婢?」曹沖微怒道:「我什麼時候把你們當奴婢看了。過來,這副耳墜頗適合你,我給你戴上。不用擔心夫人,她的那份我留著呢,到時候包她歡喜。」曹沖一邊說著,一邊拉過米小雙來,將一副血紅的耳墜戴在她的耳垂上。米小雙被他捏著耳垂,羞得滿臉通紅,與耳墜相映成趣。

    「你們雖然不說,我何嘗不知你們是大家人家的小姐,如今母親過世才落難於此,不知你們的父親會如何想念你們,哪家的孩子自己不心疼?唉,回去再讓人到江南四郡找找,說不定過了江也有可能呢,抑或是去了益州。」曹沖真有些醉了,他迷迷糊糊的說著,倚在米大雙地身上打起了呼嚕。

    米氏姐妹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米大雙摟著懷中的曹沖,淚水漣漣,一滴滴的落到曹沖的襟前,打濕了一大片。米小雙看著姐姐的樣子,無來由地歎了口氣,伸手在熱水中取過手巾來,替曹沖擦了擦臉,又替米大雙擦了淚,這才端著水盆出去了。米大雙伸手拉過一床錦被蓋在曹沖身上,卻沒有放下他,就那麼抱著,一直坐在那裡,傻傻地看著曹沖那睡夢中露出的笑容。

    「你真傻啊。」米小雙從外面走進來,看著擁被而坐地米大雙和酣睡的曹沖,又沒來由的歎息了一聲,將醒酒茶放在了旁邊的火爐上,看著火爐裡發紅的木炭出神。

    曹沖說話算數,第二天就去找曹操辦好了錢四海一路北上的路引,錢四海千恩萬謝的告辭而去。送走了錢四海,曹沖拿著兩個放大鏡去了輜重營,將忙得一頭木屑的劉琮從工匠堆里拉了出來,拖進他的臨時營帳,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然後粗手粗腳的推開劉琮寬大的工作台上各種各樣的工具和一些做好的樣品,清理出一塊地方,將兩個錦盒放在桌上,嚴肅的對劉琮說道:「仲玉,我有一件事交給你做。在此之前,你必須保證,這件事除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劉琮一見他這麼認真,連忙收起了笑容,正色說道:「倉舒,你放心,我絕不會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璇兒也不行。」

    曹沖知道他最怕蔡璇,還有甚於怕他的後母,這麼發誓對劉琮來說,那就是最莊重的承諾了。他點點頭,將兩隻放大鏡從盒中取了出來,一前一後的放在劉琮眼前:「仲玉,你前後移動前面這個鏡片看看。」

    「咦,這人怎麼倒過來的?不對,連船都倒過來了?」劉琮看了片刻,忽然驚叫起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22:42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五節 孫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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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撫完了稀奇不已的劉琮,交待了要讓他做的事,曹沖這才離開了劉琮的大帳。這時的劉琮已經完全被那兩個鏡片迷住了,其它的事根本不在他的注意之中,曹沖什麼時候走的,他根本不知道。

    曹沖跨出帳門,一眼就看到曹彰正和典滿較勁,橫眉豎眼的臉色很不好,舉起拳頭正要揍典滿,嘴裡還叫道:「你個典子謙,是不是倉舒把你們慣壞了,連我都敢擋著?我倒要揍你兩下,看看倉舒會不會來找我麻煩。」典滿一邊陪著笑,一邊卻堅決的攔在曹彰面前,死活不讓他進去。而他身後的四個虎士也擋住了其他人進帳的路,看那樣子,曹彰他們是不敢打,可曹彰身後的那些人,雖然以前都是虎衛營的同伴,這時候各為其主,少不得也要打一打了。

    「子文,什麼事,吵吵嚷嚷的?」曹沖見典滿挨了曹彰一拳卻不敢還手,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連忙叫停。曹彰一見曹衝出來,這才氣哼哼的收了手,不滿的白了一眼典滿道:「這個典木頭,真是娶媳婦娶傻了,連我都攔著不讓進去。倉舒,你有什麼事這麼機密,連我都不能看?」

    「你大小也是個校尉了,跟他較什麼勁。」曹沖不理他那岔,拉著他就走:「找我什麼事?不會就是想來找子謙的麻煩吧?手癢了想打架的話,我那兒人多的是。」

    「別。」曹彰一搖手:「你那兒我可不敢去,子謙和正禮也就算了。那個黃漢升我可幹不過他,魏文長現在也厲害了,我也很難打得贏他了。再加上一個鄧奮威,我哪裡還敢去你那。」

    「別廢話了,快說什麼事,我很忙的。」曹沖被他逗得一笑,扯了扯他說道:「走吧,到我那兒去,正好有個好東西留給你地。」

    曹彰一聽有好東西留給他,這才開心的笑了。一邊走一邊跟曹沖說事,他這麼一說,曹衝倒立刻上了心。原來曹彰說,今天聽到消息,說柴桑送了一封信來,不是孫權的投降書,而是孫賁送來地降書。孫賁在信中說。孫權將孫紹送過來做質子。在孫氏家族中引起了強烈的不滿,很多人對孫權都意見很大,認為他這是借曹操的刀殺孫紹的頭,斷孫策的後。孫策有幾個女兒,兒子卻只有這一個,他們認為這是孫權自己沒有兒子,想藉機除掉孫紹,以免以後出現爭權事情。不光是孫家的人暗中議論,就是那些孫策的老將也對此不滿。程普因這事跟周瑜當面吵了起來,鬧得很不開

    「所以你岳父要暗中投降?」曹沖聽了並沒有多開心,一邊取著一件象牙扳指遞給曹彰一邊問道。「是啊,我那岳父大人上次因為廬江郡戰事不利,被孫權取消了豫章太守的實權。現在跟在孫權後面做個閒差。領著幾千人馬做後衛,對孫權很有意見。」他愛不釋手地將扳指戴在右手拇指上試了試。開心的說道:「正合適,多謝多謝。倉舒,這麼好的象牙可不多見,是不是上次那個胡商送你的?」

    曹沖笑了笑沒有應他。他想的是孫賁來投降的事,怎麼看起來這麼像前世的黃蓋來投降?不會是換了個版本地詐降計吧?黃蓋掛了,改成孫賁放火了?

    「他人在柴桑,就算想投降,只怕也繞不過孫權吧,這幾千人地調動,可不是派一個使者的事情。」曹沖想了想又問道。曹彰收起了扳指,聳了聳肩說道:「他說最近可能會有調動,孫權還在猶豫,一邊想著要投降,一邊又在向陸口增兵,可能會把他調過來。如果調過來,他到時再找機會。」

    哼哼,果然有點像。曹沖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曹彰:「子文,你覺得這事可行?」

    一說起軍事,曹彰立刻收起了笑容,他皺著眉頭想了想,正色說道:「倉舒,從內心講,我希望他能投降,哪怕不帶軍隊過來,只有他一個人,父親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會虧待了他。如果孫家內部真有這麼大的出歧,對我們來說當然是可趁之機,上兵伐謀,以強大的兵力做後盾,逼得孫家內部出現更大的裂縫,讓孫權獨力難支,說不定真能逼使他投降做個富家翁,安樂侯。不過打仗的事不能只朝好事想,我擔心這裡面有詐,會不會是用詐降計來拖延時間,或者是讓我們放鬆警惕吧?」

    曹沖見他還很冷靜,心裡總算放開了一些。「父親如何看?」

    「父親這兩天心情不太好。」曹彰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許縣陛下那裡不太平,不少儒生還在為上個月日食的事叫喚,說應該遵循慣例,三公遜位以遵天命。」

    「郗公都摁不住?」曹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如果這點小事都擺不平地話,郗慮這御史大夫也做到頭了,三公遜位,郗慮正是三公之一。

    「他抓了不少人進廷尉府,不過事情太大,他一時也控制不了局面。」曹彰見四周沒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好像背後有弘家楊家的影子,郗公也不敢太過強硬。有人說郗公擅改師法,有辱師門,是儒家敗類,不夠資格做御史大夫,鄭康成大師還派了人來譴責郗公,因此郗公很被動。」

    曹沖吃了一驚,一時以為許縣那麼很安靜,沒想到安靜的水面下居然有這麼多的事。漢代人很重師法,老師說的話一句都不能改,解釋也不能變動,否則就是背叛,而背叛師門地人比背叛國家地人更加被人鄙夷,不可饒恕。在曹沖這種接受過「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的現代人看來不可思議地事情。在大漢朝卻是人人都覺得本應如此的正常。

    弘家楊家,世傳歐陽尚書,跟袁家一樣是四世三公。有名的經學世家,現任家主楊彪與曹操素來不合。建安元年曹操到洛陽見天子時,就因為見楊彪臉色不對,怕他對自己不利,可能在玩鴻門宴,赴宴赴了一半,裝作上廁所跑了。從那時起,楊彪就稱腳有病。不上朝十來年,專心在家裡作學問。有他在後面找郗慮一點麻煩,可以說是信手拈來地事情。

    「父親因此想早點結束這裡的戰事,回去坐鎮鄴城,怕離開太久了,子桓鎮不住,鄴城會出事。」曹彰見曹沖明白了。也不多話。話點到這裡也就很清楚了。曹操因為擔心後方不穩,必然會接受孫賁的投降,抓住機會來打擊江東的士氣。哪怕他是假投降,他也可以將計就計,吞併了孫賁的人馬,將假投降變成真投降。爭取把事態擴大,逼得孫權無法收拾,只能投降了事。

    「我知道了。」曹沖點了點頭,兩人沉默了一會。曹彰猶豫的說道:「我過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想看看你的意見,父親到時候一定會問你的看法,你也好有個準備。」

    「多謝兄長。」曹沖笑道。他當然知道曹彰地意思。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被父親訓斥的事了。也知道自己一直對江東抱有較大的疑心和不信任,生怕自己到時候一言不慎。又惹惱了一心想江東投降的曹操,平白的失了歡心。如果自己失了歡心,那曹丕的機會就大了一分。自從楊沛到了鄴城,鄴城那邊形勢大好,知道的人都說這是楊沛功勞,但這份功勞只怕也要分曹丕一大塊。坐鎮後方,比起曹沖率兩千騎兵追擊劉備未果來,還要實在得多。

    「自家兄弟,謝什麼謝。」曹彰見曹沖領悟到了自己地意思,這才笑道:「多來點實惠地,比如像這個扳指就不錯。呵呵,我就收下了,以下有好東西還要給我留著啊。」

    「少不了你的。」曹沖笑道:「怎麼,就急著走了?不去看他們切磋了?」

    「不看了,我那裡事情多,下次等弟妹送好酒來的時候再叫我吧。」曹彰說著,起身告辭走了。

    曹沖也沒有起身送他,獨自在帳中坐了好久,想了又想,把絹制地圖拿出來看了又看,推演江東可能的棋路,猜測他們投降的可信度。又把周不疑等人叫過來商量了半天,他們也都覺得江東的投降在情理之中,說不出太多的疑點,但不可不防。關鍵只在於曹沖怎麼提醒曹操的問題,這個時候不能觸了曹操的逆鱗,否則只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從曹沖地角度來說,是無論如何要提醒曹操防備江東的詐降,而從張松他們的角度來說,則是無論如何不能給曹操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免影響以後的奪嫡。張松上次話已經講得很清楚,奪嫡在他們幾個人看來是天經地義地事情,已經不用再商量了。

    周不疑看著地圖說道:「不管孫賁是真降還是假降,總不能他說投降就信了他,總要他表現出一點誠意才可。現在談這些還為時過早,等正式派了人過來接洽,到時候再提出一些要求,讓他慢慢進入我們地佈置,假降也讓他變成真降。比如我們可以要求他提供一些江東的情報,然後把其中符合地部分與我們自己瞭解到的相摻合,再傳回江東,讓江東懷疑他暗中有鬼,或者等他投降過來的時候,帶著他的軍隊去打劉備,讓他們互相咬,我們坐著看戲,到時候他是真降還是假降就一目瞭然了。」

    蔣干看了周不疑一眼,眼中全是警惕,似乎覺得這個平時話不怎麼多的傢伙原來這麼陰險,這種事都想得出來,難怪公子對他那麼器重。張松也點頭道:「元直這話有道理,反正一句話,人到了曹營就得由我們說了算,真降假降到時候都由不得他了。」

    曹沖也覺得此計可行,做好了打算,等到曹操派人來叫他時,他胸有成竹的在曹操面前一說,曹操果然大喜,拍著曹沖的頭說道:「你這想法好,公達和子初他們也是如此說。所謂將計就計,順籐摸瓜。只要孫賁進了營,事情就不由他做主了。」

    見曹沖沒有像往常轉變抹角的提醒他要注意江東。曹操地心情好了很多,將許縣發生的事跟曹沖講了講。曹沖事先已經從曹彰嘴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現在又聽曹操再一說,再加上看到駐兵許縣地丞相長史王必傳過來的消息,他心裡更有數了。楊家也就是在背後提供了些炮彈,然後坐山觀虎鬥,看著郗慮被那麼儒生搞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前任尚書令荀、現任尚書令劉先、光祿勳蒯越、大鴻臚韓嵩等人都沉默不語。也不說支持那些儒生,也不說反對,反正就是要看郗慮的笑話。

    「劉始宗尚黃老之術,和郗鴻豫的本不是一路人。至於蒯異度、韓德高,他們雖然都是儒宗,卻和郗鴻豫的師門爭鬥已久。」曹操見曹沖有些不解,但笑著解說道。

    「父親是說。他們的分歧本不在日食本身。而在師法、學術不同。」曹沖覺得有些奇怪了,這學問不同至於到這個地步?

    「也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曹操點點頭又搖搖頭:「真正為學術而爭的,不會像他們這樣,所謂坐而論道,真要為學術爭,完全可以在太學裡爭個光明正大,幾千太學生坐下來聽他們講,擇善而從。他們說是學術分歧。其實是權利之爭,眼下朝中以鄭玄一派最為貴重,以前的今文派自然眼紅,拖到今日才跳出來,已經算是晚地了。古文派一直不得勢。以前是和今文派鬥。如今兩方倒聯合起來和郗鴻豫斗了。可惜鄭康成學問雖做得好,這裡面的東西卻看不清楚。反被人當了棍子使。」

    曹沖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背後還有這些事。他也知道漢朝有什麼古文經學和今文經學之爭,一直以為就是大家崇尚的理念不同而已,做事還要精誠合作,爭的都是道義,哪知道背後全是權利,心中對那些名人的尊崇不由得減了三分。

    「倉舒,你要記住,任何時候真正為學術而獻身的人都是很少的,這樣地人要尊重。」曹操歎了口氣說道:「但是絕大部分人爭地其實是權利,所謂學術不過是個幌子。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可以拋得開。伯喈先生當年要不是一時軟弱,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可歎。」曹操說著,沉痛的歎了口氣,話語中透出無盡的惋惜之情。

    曹沖不語,他聽蔡琰說過當年的故事。蔡邕知道董卓不是什麼好鳥,本不想去的,當時蔡琰尚在閨中,也極力勸他不要去。奈何蔡邕被董大胖子的一句「我力能族人」給嚇住了,進了京,做了官,最後又因為一句歎息而被王允下了獄,最終將一世的清名毀盡,還落得個惡名。曹操就是想不明白,以蔡邕的見識,怎麼會不知道董大胖子不是好鳥呢?你又不是沒跑過,當年在泰山吳會一帶躲了十幾年,大不了再走一趟就是了,何況這次還有那麼多人陪著你呢。

    「嗯咳,不提這事了。」曹操見曹沖不語,以為他是因為蔡琰是他的老師,不方便說,也就笑笑罷了,他和蔡邕也有師生之誼,這些事也只能父子之間談談,外人面前他也從來不說。

    「楊家地事你有什麼好辦法?」曹操笑著說道:「要不還按你上次對付司馬仲達的辦法,去把他們家的楊德祖征辟到丞相府裡來?」

    曹沖一陣惡寒,這可不行,司馬懿他存心想殺沒殺成,這楊德祖他不可想殺,但按這辦法去說不定真能給殺了。楊修雖然歷史上也是死在曹操手上,但這不是時間還沒到嗎,總不能自己來了沒救他一命,反而讓他提前死了。

    「父親取笑了。」曹沖笑了一聲說道:「我聽說楊德祖文學高明,不如由兄長子建修書去請,或許他們惺惺相惜,事情可成。」

    「子建?子建的文章我看尚嫌稚嫩,未必比得過子桓吧?」曹操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曹沖,似乎覺得他眼光有點不同尋常。

    曹沖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是按照以往地經驗說地,而現在曹植的文名還未顯,要說三曹,除了老曹之外,曹丕地文名要比曹植盛得多,只怕自己這個冒牌的天才憑著一篇盜來的序文,都要比曹植強些。他連忙笑道:「我將上巳文集給諸位先生看過,他們都說子建的文章雖然尚顯稚嫩,卻才氣橫溢,天賦極高,從格調上來說,要高於子桓兄長的。」

    「是嗎?」曹操一聽他如此說,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不置可否。

    曹沖一見差點露餡,不敢多說,又扯了幾句閒話,就借口曹操事情多,告辭而去。

    沒幾日,孫賁又傳來了消息,說他已經移營到了江東大營,目前正在遊說孫朗。孫朗是孫堅的小兒子,不過是庶出,與孫權不是一個媽生的。孫朗見孫權將孫匡派到曹營為質,心中也很緊張,這些天有些怨言,傳到孫權耳中,被孫權派人來斥責了一通,心裡很不痛快,有可能被說動。

    曹操打定了主意,並不在乎他如何想法,只是催促孫賁盡快領軍來降,並許下諾言,只要孫賁來降,征虜將軍、豫章太守之外,他的都亭侯爵位可以提到鄉侯或是縣侯,而孫朗也必有厚賞。

    使者來回了幾趟之後,孫賁終於傳來了消息,他這幾天正在準備,估計冬至前後會領兵來降,到時候還請丞相做好準備,提前給他在營中安全的位置留下營地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5:57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六節 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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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一聽這個日期就覺得後腦勺發涼,他知道赤壁的大火就是趁著冬至的東南風才燒起來的。如今黃蓋雖然掛了,換了個孫賁還是冬至,當真這把火不燒是不甘心啊。他立即向曹操提出了疑問,曹操想了想笑道:「冬至一陽初生,有點東南風也是意料之中,我軍水寨前有障,他來的時候恐怕不會那麼順利,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小心一點就是了。」

    曹沖見他雖然應了,卻不是很放在心上,本想再勸,一見曹操滿心歡喜的樣子,只得把話又嚥了回去。過幾日就是冬至了,營中正在準備冬至的宴會,曹操這幾日心情頗不錯,反正還有幾日,沒必要讓他惱火。更何況這些日子接觸都很正常,確實也沒看出孫賁有什麼詐降的樣子。不光是曹操漸漸的信了孫賁,就連曹彰也滿心歡喜的在準備迎接他的岳父。

    曹沖看著滿營的歡喜面孔沉默不語,他天天鑽在劉琮的營帳裡,看他搗鼓那個東西。在他看來,有了自己說的那些注意事項,劉琮應該很容易就做出來了。沒想到劉琮不知是玩過頭了,還是一心想做個極品出來,以不辜負他劉大木匠的名聲,盡然整整搞了三天,最後才將一個漂亮到極點的東西交到曹沖手裡。看著雕了花的鏡筒,曹沖不敢相信的看著劉琮:「這都是你的手筆?」

    「當然,我把自己關在大帳裡三天,連吃飯都是專人送到門口。這上面每一刀都是我搞的,沒有第二個人經過手,你是大漢國見過這千里眼地第二個人。而我……」劉琮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第一個!」

    曹沖看著他那得意的樣子,禁不住笑出聲來。然後捏起了鼻子用一種很怪異地目光看著劉琮:「你是不是這三天連大小解都在營帳裡?」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劉琮擺出一副「你連這猜得到,我真的很佩服」的神情。

    「還用想?就你這一身臭味就知道了。」曹衝將臭氣轟天的劉琮推了出去:「趕緊去洗洗再來說話,臭死人了,你還讓不讓我呆著啊。」劉琮舉起袖子自己聞了聞,覺得沒有什麼異常的,不過看曹沖那樣,再想想自己這三天過的日子。估計味道確實有點大。他也不多說什麼了,自己出去讓人燒水洗澡去了。等他洗完了回來,曹沖已經讓人擺好了酒席,準備為他慶功了。

    「有了這東西,江東要搞鬼又難了一成。」曹沖舉起杯對劉琮說道:「第一批船已經裝完,你先回去休息一陣子再說。事情多的是,身體要緊。再說我把你留地時間太長了。只怕大玉兒又要收拾你了。」「不會的。呵呵。」劉琮笑道:「她現在對我可好著呢,成天侍候著,怕我冷怕我熱的,這次本來要跟著來,我怕她煩,沒讓她來。以前吧,她不理我,我盼著她跟我說話,現在她倒是理我了。我又嫌她話太多了。」劉琮自我解嘲的邊說邊搖著頭,眼中透出的卻全是得意。

    曹沖笑了一聲,沒有說什麼。想起初見劉琮時他一副畏畏縮縮的衰樣,再看看他現在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的神氣。他不由得感慨人還是要有機會地。放錯了地方地金子連土坷垃都不如,放對了地方的一塊凡鐵都會發出他應有的光芒。

    「過兩天就是冬至了。你回襄陽一趟吧。」曹沖說道:「正好我有些東西讓你帶回去,另外有封信帶給志清(曹馥)。」劉琮沒有問為什麼,他只是順從的點點頭,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冬至來了,曹營裡辦了一個大宴會,天剛擦黑,文武官員們就聚到了中軍大帳。曹沖沒那麼早去,他從下午開始就上了烏林峰,站在峰頂眺望長江對岸的江東大營。通過望遠鏡,他能隱約分辨出周瑜的中營大帳。他有時候甚至有一種荒謬的感覺,自己是真的在和那個「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周公瑾對陣,並將他打得守營不出嗎?這可是自己心目地的偶像啊。

    「倉舒,果然你就在這兒,還真被大雙說中了。」當明月從江中升起的時候,曹彰氣喘吁吁的爬上峰來,叉著腰邊喘氣道:「快點,營中的宴會都開始半天了,你也沒來。父親擔心你,讓我來找你。」

    「宴會已經開始了?」曹沖坐在那裡,無動於衷地說道。

    「當然開始了,就等你了,王仲宣都賦完詩了,我們這些人又不會作什麼詩,被他們欺負慘了,就等著你這個文武全才去幫忙呢,快點,再不去叔權要被他們灌趴下了。」曹彰一邊說著,一邊拉起曹沖就走。曹衝將望遠鏡收進囊中,一邊走一邊笑道:「叔權又得罪誰了,要灌他酒。」

    「他把丞相府地人都得罪光了。」曹彰笑著,拉著曹沖一路飛奔,跑得後面跟著的張松和蔣幹上氣不接下氣。到了曹衝自己地大營,大雙和小雙連忙將準備好的新衣服給他換上,這才由許儀和典滿護衛著,黃忠和魏延各帶了幾個侍衛,一起去參加宴會。

    宴會現場氣氛十分熱鬧,幾個大才子已經賦完詩,曹操手持長槊,站在高台欄杆邊,面對下面如林的將士和連錦起伏的營帳,面對著遠處***璀璨的水軍大營,靜靜的站了半晌,等到所有人靜了下來,才用他那富有磁性的渾厚嗓音低吟了四句詩:「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沖正走到台邊,聽到曹操吟了這兩句,不由得一怔,停住腳步向曹操看去。只見曹操滿面通紅,像是喝多了。又像是心情激動難抑。他雙手一振,手中長槊發出嗡嗡的聲響,在每個人地耳邊激起一陣殺氣。正當大家一下驚醒時,他又慢慢吟道:「慨當以慷。幽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他念到此,回過身來,掃視了一眼正凝神細聽的眾人,彷彿在等他們的回答。眾人都低著頭,沒有一個看著他。都在想著詩中含義。何枝可依,這是丞相大人在想他的後路了,目前態勢相當不錯,江東一戰失了主將,二戰又是大敗而回,被逼送來了質子,軍心又不穩。一直未能找到克制已方地有效途徑。這仗怎麼看也是怎麼贏了。江東孫權一投降,劉備是驚弓之鳥,無處可去,益州又送來了誠意,這天下,看著就要定了。丞相大功將成,想要找後路了嗎?

    可是誰又知道丞相在想什麼?他這個問題如何回答才比較妥當?所有的人都在心裡暗自的問自己,他們低著頭看著案上的山珍海味,看著美酒佳餚。卻視而不見,都在暗自揣摩著丞相的心思,揣摩著其他人的心思,想著自己該如何表示。

    偌大的宴會靜得能聽到帳外北風呼嘯的聲音,能聽到眾人所佩地玉珮發出的清脆聲響。

    曹操看了看沉默不語的眾人。又看了看立在台邊的曹沖。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噹的一聲將手中的長槊杵在地上。長槊地尾端刺進土中足有兩寸,發出一聲悶響。曹操看著驚訝地抬起頭來的眾人,緩緩吟出了最後四句:「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好,丞相大人志在高遠,非我等可以想見,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天下唯有丞相可以當得此句。」王粲第一個站起身來大聲讚道:「我大漢中平以來,諸侯紛爭,稱王稱霸者屢見不鮮,先有董卓弄權,後在諸侯割劇,就連劉備、孫權這樣的人都敢稱霸一方,唯有丞相大人,以絕世之才,奮天生神武,掃蕩乾坤,一清宇內,立此不世之功,誠為我大漢不可多得的中流砥柱,撐天棟樑。若無丞相,便無今日的大漢。諸位,當為丞相此憂國憂民之詩舉杯,為丞相大人壽,願丞相大人志在千里,壯心不已。」

    眾人一聽王粲這麼說,雖然覺得有些馬屁過分,但大體還是符合事實的。一個個都舉起杯來,大聲叫著「為丞相壽」,一飲而盡,還有的就開始對著曹操剛剛那首詩評頭論足,反正你說這句好,他說那句好,說來說去就是每句都好,都體現了丞相大人的高尚情懷。

    要說這首詩,確實也當得起這些人的誇讚。曹操志滿意得地心態在詩中體現無餘,一副天下大事已定,以後就可以悠遊山林、頤養天年的架式。他去頤養天年當年沒人相信,但幾乎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豪情感動,覺得這一仗很快就要結束,天下很快就能一統,太平日子馬上就要來了,將軍們可以解甲歸田,文士們可以坐而論道。

    曹沖看著暢想著美好未來的文武百官,心中苦笑,臉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余心有慼慼焉地樣子,上前告了罪,敬了一圈酒,就想躲到台下地小將堆裡去,卻被曹操一把拉住了。

    曹操心情頗為舒暢,見曹沖應付式的喝了一點就要跑,有些不樂意地說道:「倉舒,何以來得如此之遲啊?這裡這麼多人都在等你,你這麼做可有些失禮。」

    「父親教訓得是。」曹沖陪笑道:「兒子也正後悔此事,不過幸好還能趕得及聽父親的新詩。」

    「原來你還知道。」曹操故意板著一張臉道:「既然來遲了,看在你年幼的份上,就不罰你酒了,罰你做詩一首,請各位俊才指教。諸位看如何?」

    眾人一聽曹操這個提議,知道這是丞相大人要給曹沖露臉的機會了,哪有說不好的道理,一個個撫掌歡笑,有參加過上巳節的就說了:「公子上次上巳寫了一篇序文,才情不凡,這次更當作詩一首,以慶佳節。」沒有參加過上巳節的也叫道:「我等無眼福,未能見到公子立馬成文。今日有耳福,請公子作詩一首。」

    曹操呵呵大笑,將手中的長槊交給身邊地衛士,拉著曹沖走到主席。將他摁在書案前。曹沖見那架勢,知道今天不作詩是跑不過去了。他苦笑了一聲,端起案前的酒來呷了兩口,眼珠骨轆轆亂轉,在自己的記憶中以超快的速度狂搜能夠應景地詩文。想來想去,倒是找到一首主席寫的七律,與眼前的情景倒有些符,只是他印象中現在的詩要麼是四言的古詩。要麼是五言的新詩,這七言的是不是能被人接受,他實在沒能把握。不過眼前的事也顧不得了,先拋出來再說吧,說不定自己又成了七言律詩地開山鼻祖呢。

    他坐下來略一思索,提起筆來在鋪好的紙上筆走龍蛇,不大一會兒就寫成。雙手托著恭恭敬敬的遞到曹操面前。曹操接過紙來一看。先是一愣,看著曹沖說道:「子桓跟你通信了?怎麼他新創的七言你也知道了?」

    曹沖心中一陣喪氣,又是一陣輕鬆,原來曹丕已經開創了七言啊,這下好了,自己這首盜版不至於太突兀了。他連忙點頭說道:「兄長有信來,確實提及過。」

    曹操笑了,回過頭看了看詩,輕聲念了兩句「荊山風雨起蒼茫。百萬雄師過大江,好,好,有氣勢,來。仲宣。你來看看倉舒這詩如何,不妥之外幫他改一改。再念給諸位聽聽。」

    王粲連忙小跑著趕了過來。他最近有些躲著曹沖,就因為前些日子在襄陽時,每天早晚兩趟,曹沖準時到他房裡來看著他吃藥,直逼著他把張仲景開的十來副藥一滴不差的喝完,張仲景親口確認病根已除之後,才算是放過了他。一天兩頓藥,喝得王粲看到曹沖就覺得嘴裡發苦,從此有意無意的開始躲著他,好像一遇到曹沖就要喝藥似地。

    王粲接過曹操手中地詩稿看了一眼,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輕聲吟了一遍,又從頭看了一遍,然後苦了臉對曹操說道:「丞相大人,這個任務只怕我無法完成,這首詩,粲以為一個字都動不得。」

    「仲宣,小孩子不能這麼誇的。」曹操眼中全是笑意,卻故意不高興的說道。

    「既如此,粲將此詩念給諸位聽一聽,請諸位看看粲此語是不是言過其實。」王粲湊趣的苦著臉,回過身對著眾人,將曹沖的盜版詩念了一遍。大家一聽開始兩句,便是一震,再聽到後面的幾句,一個個驚得坐了身子,面面相覷,不也置信的相互看了看,緊接著就將目光集中到了一旁略有些侷促的曹沖身上。

    「好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夏侯稱第一個從小將堆裡跳將出來,搶到曹沖面前拍了曹沖一掌笑道:「倉舒,你這首比他們那一堆都要好啊,好詩,好詩,我就說嘛,只要你一來,那準是一鷹入林,百鳥無聲。子文,正清,你看我說地如何?」

    「正是,正是。」曹彰礙於面子,不好自家人誇自家人,張泉和張虎他們卻不管這些,大聲的叫起好來,將剛才受的那些窩囊氣全還給了那些文人。

    「諸位,可有一字改得?」王粲不理那些武將,轉向那些文人說道。

    「改不得,一字也改不得。」

    「氣勢非凡,只有倉舒公子做得,我等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等好詩。」

    「正是,正是。」

    王粲回過頭對曹操笑道:「丞相,粲沒有說錯吧,果真是一字也改不得。粲有一語,不怕丞相生氣,只怕丞相那首,今天當不得第一了。」他又轉向眾人道:「諸位,愚以為倉舒公子此詩,當為今日詩會榜首,諸位可有異議否?」

    「正是正是。」下面的笑聲一片,誰不知道啊,反正都是他們曹家的,這倉舒公子得了第一,只怕比丞相本人得了第一還要讓丞相開心呢。這個時候不拍馬屁,什麼時候拍馬屁。

    「仲宣此言過矣。」曹操臉上地皺紋都笑開了,卻強說道:「我看其中就有要改地,高祖皇帝有令,不得稱項王名諱,此詩直呼項王名諱,不妥,不妥。」

    「高祖此令,百年前就廢止了,丞相何須如此苛嚴。」王粲笑道,一邊說道,一邊將詩稿折好揣進懷中:「丞相大人,粲見獵心喜,當此好詩好書,不願讓他人染指,請丞相大人開恩,就將此詩賞了粲吧。」

    「王仲宣好滑頭,趁機貪墨麼?」坐在一邊的裴潛大笑起來,上前就要扯王粲。曹操見他們有趣,哈哈大笑,將曹沖拉到身邊,看了又看道:「倉舒,這才像我地兒子,上次那篇序文,好雖好了,卻嫌老氣。這首詩,比那首序文好,有氣魄。好男兒,就當縱橫四海,心懷天下,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呵呵呵,只怕劉玄德和孫仲謀聽到此詩,要心寒不已呢。」

    曹沖陪著笑,連稱過獎。說起來也是,曹操的詩就以氣魄大著名,而前世主席也多次稱讚他的觀滄海和龜雖壽,沒想到自己這一穿越,居然代替主席被曹操誇了一頓,讓這兩個偉大的詩人在錯亂的時空中相會,也算是功德無量了。主席,我有這麼大的功勞,你該原諒我盜版你的詩了吧?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6:04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七節 來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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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正在享受眾人的恭維,丞相軍謀路粹從旁邊閃出,躬著腰踩著小碎步,逕直來到了曹操身邊,用手擋著嘴,湊在曹操耳邊說了兩句,曹操一聽,立刻收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匆匆而去。

    曹彰和曹沖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的笑了。曹彰拉起曹沖,對著王粲等人一拱手:「諸位,我家倉舒詩也做了,下面跟到我們這些武人那裡喝兩杯了,告罪告罪。」

    到了小將堆裡,張泉、張虎、張雄、樂等人圍上來一陣笑鬧,杯觥交錯,氣氛一下子變得又熱鬧起來。那些文臣們至圍著王粲,七嘴八舌的討要曹沖那張詩稿,王粲卻是堅決不拿出來的,最後實在是說不過眾人,乾脆拍拍屁股跑了,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曹操進了內帳,一個士卒模樣的人正低頭坐在帳中,聽到曹操的腳步聲,抬起頭看了一眼,連忙拜伏在地:「征虜將軍帳下使者吳范拜見丞相大人。」

    曹操擺了擺手,在自己的蓆子上坐好,這才低聲笑道:「起來說話,孫伯陽可是考慮好了。」

    「我家將軍已經準備妥當,後日子時帶他的本部人馬前來,請丞相大人接應。」

    「好,我自當做好接應事宜,讓你家將軍放心,本相所應的一切封賞,絕不食言。」曹操強摁住心頭的喜悅,沉聲說道,想了想又問道:「你家將軍後日前來。那孫校尉也一起來嗎?」

    「這……」吳范略有些為難地想了想。這才斟字酌句地說道:「孫校尉本已經被我家將軍說動,後來,後來……聽說丞相營中有人懷疑我家將軍的誠意,生怕到此有所不測。一時又改了主意,說要再等等,又說他們畢竟是兄弟,還是想看看孫破虜的反應再說。」

    曹操不高興的沉下了臉:「怎麼,連本相地話他也信不過?」

    吳范有些驚慌的連聲解釋道:「丞相,我家將軍對丞相是絕無懷疑的,孫校尉對丞相也是信任有加。只是孫校尉不知從哪兒聽說,丞相營中反對的也是位高權重之人,對丞相頗有影響,因此孫校尉這才一時改了主意。丞相放心。我家將軍屆時一定前來。只要我家將軍在營中安全無憂。到時候孫校尉自然也就信了丞相的誠意。」

    曹操陰著臉想了半晌,也只得如此,反正孫賁來了,只要他沒有壞心,自己當然不會虧待他,到時候孫朗見了,自然還會心動的。想到此處,曹操緩了臉色,這才笑道:「有勞使者。還未用餐吧,就由路軍謀帶著,去用一點酒食再走。」

    「多謝丞相。」吳范拜在地上稱謝,又說道:「我家將軍來之前,讓我與孫孝廉見上一面。看看他的情況如何。還請丞相恩准。」

    曹操皺了皺眉頭,沉思了片刻。對路粹使了個眼色,這才說道:「無妨,你先用餐,路軍謀會派人請孫孝廉來見你的。」使者聞言,連聲稱謝,然後跟著路粹退了出去。曹操在帳中坐了片刻,這才起身回到宴席,等撤了宴。路粹已經在帳中等候,一見曹操進來,連忙行禮。

    「子仁,那孫季佐和使者都說了些什麼?」曹操皺著眉頭,一邊坐下一邊問道。

    「回丞相,孫孝廉沒有說什麼,只說在營中一切都好,丞相大人對他很關心,倉舒公子,子文公子都很照顧他們,請孫伯陽盡早前來,兄弟相聚。」路粹將孫匡見使者的情形說了一遍,曹操見無非是些場面話,想來想去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妥,這才沒有繼續問下去。

    第二天,曹操召集了幾個親信的文臣武將到大帳中議事,準備孫賁來降地相關事宜。荀攸、劉巴、賈詡、華歆以及曹純,曹彰等親信將領一起來了。曹沖也在其中,他聽了曹操地安排後,倒也沒有多說什麼,曹操安排得很小心,沒有留下什麼破綻,看來自己說的那些他是真的聽進去了,自然沒有什麼再要提醒他的。只是他覺得曹操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對,具體有什麼不對,他又說不上來,總覺得有怪怪的感覺。議事完畢,眾人分頭去準備,曹衝落後一步走,本以為曹操會叫住他再說些什麼,哪知道曹操自顧自的拿起了文書,竟是辦起了公事。曹沖一見,也只好揣著糊塗裝明白的回了營帳。

    江東使者回到了江南的大營,沒有去孫賁地營帳,反倒是直接去了周瑜的中軍大帳。大帳裡,周瑜、程普、魯肅、孫賁、孫朗等人正團團而坐,看著地盤在擺佈兵力。一見使者進來,周瑜笑了,他用手中的玉如意點了點使者說道:「見吳文則如此模樣,就知事情辦得順利。」

    孫賁笑道:「不光是事情辦得順利,只怕丞相大人的美酒,他喝得也不少。」

    使者吳范笑了:「征虜將軍,不要羨慕我喝的那兩杯酒,你到了曹營,只怕比我喝得還要多。」

    周瑜收停住了笑容,眾人都收住了笑容,孫賁臉上笑也僵住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吳范:「文則,此話怎麼講?難道曹賊已經看破我等地詐降之計?」

    「曹丞相滿心歡喜的等著將軍去降,縱有疑心,也是謹慎使然。」吳范搖頭歎息道:「只是他地公子曹沖,似乎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將軍會降,多次在丞相面前進言,要丞相小心從事。被他說得多了,丞相雖然不滿意,也提高了警惕,只怕後日這油船進不了曹營。」

    「曹沖?」呂蒙沉吟了一聲:「就是那個年初差點死掉。後來又活過來地那個?」

    「正是。」吳范點頭道:「我聽孫孝廉來書中說此人言行怪異。與以前頗有不同之處,行事風格也與眾不同。諸位可知,這大船上地拍桿和霹靂炮都是從何而來?」

    「不是說劉琮改造的嗎?難道是這個曹沖搞出來的?」周瑜也有些驚訝了,那天的霹靂炮給他留下地印象太深刻了。自己是運氣好,沒有象副船一樣被擊中,可是二百步以外就飛來這麼一個東西,實在讓人覺得有些後脊樑發涼,這可比能射三五百步的強弩更讓人心驚。

    「東西是劉琮改造的不假,但劉琮這個人卻是曹沖發現的。」吳范搖頭歎息:「我們以前都知道劉琮是個廢物,哪知道這個人到了曹沖手中,卻是個殺器。聽孫孝廉說,曹沖親自向天子請旨,為三個工匠請封關內侯。天子居然還真準了。你們說這是不是大漢朝的咄咄怪事?」

    「工匠封關內侯?」幾個人同時驚叫起來,面面相覷。

    「正是,我還聽說,曹沖建議丞相下令,這些工匠白天在水寨做事,晚上全部要回到岸上的大營,他們的大營把守的嚴重程度,僅次於丞相的大帳,閒雜人等不得入內。一切物資供應也優於其它軍營。封賞也很厚,那些工匠對這個曹沖公子是信服有加。」

    「還真是個怪人。」周瑜笑著,用手中的玉如意輕輕敲打著手臂,「不過也不是無懈可擊,略施小計。除去他就是。文則繼續說。還有什麼事,你說後日油船進不了曹營。可是孫孝廉地話?」

    吳范點點頭:「孫孝廉說,曹沖對他們看守甚緊,雖然不限制他地活動,但身邊的一舉一動都會報到他那裡。孫孝廉還說,這個曹沖最後好像得了一件寶貨,經常在烏林峰上向江南看,他懷疑他是在用那件寶物觀察我軍的大營。」

    「怎麼可能?」魯肅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我軍大營離烏林峰少說有七里,多說有十里,什麼寶貨能看這麼遠?千里眼啊?」

    吳范苦笑了一聲:「孫孝廉也不敢相信,但有一次聽孫紹說,曹沖知道二位都督的大帳位置,故而才有如此荒謬的猜想。說實話,我也不敢相信。這次去,我是真的想見一見這個曹沖,看看他的面相,瞭解一下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仙下凡,可惜他營中正在聚會,我無法進入宴會。」

    周瑜沉口吟不語,想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後日伯陽照常進曹營,其它的事容後再說。」

    第三天半夜子時,曹軍帳中一片漆黑,但將軍們卻沒有睡,一個個按照既定的位置做好了準備,就連大船上地強弩都拉上了弦,只是沒有放上弩箭,霹靂炮也拉起了重錘,只是沒有放上磚團,拍桿也準備停當。士卒們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看著江東水營的動靜。

    曹沖披著斗篷,站在曹操的身邊,那些文臣們也裹起了身上的衣服,無聲的咒罵著漸漸停了地北風。他們雖然不敢抱怨什麼,但輕微地跺腳聲卻很明白了表示了這時候不讓人睡覺,卻站在這裡吹風的不滿。

    曹操坐在屏風中間,風勢要小得多,厚重地狐裘擋住了刺骨的寒氣,滾燙的美酒趕走了難熬的冷意。他靜靜的坐在那裡,眼睛都不瞟一下周圍的人,只是靜靜的呷著酒。他就像是一座山,壓在所有人的心頭,讓人們只能強行忍住心頭的不滿,聞著冷風中飄來的酒香聊以自慰。

    「丞相,來了。」路粹眼饞的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美酒,抽了一下鼻子,略帶興奮的報告。

    曹操抬起眼,看到江面對過幾點亮光,閃了幾閃。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向曹衝要過望遠鏡,套在眼睛上看了又看,這才點頭道:「傳令水軍準備接應。」

    一聲令下,傳令兵飛奔而去,沒過多長時間,水寨中點起無數的火把,水寨門大開,幾路接應的大軍魚貫而出,在寨前擺好了隨時可以接戰的架式,將強弩對準了被剛從雲層中透出的月亮照得閃閃生光的江面,所有人都進入到了自己地崗位。隨時準備進入戰鬥。

    風漸漸地轉了向。北方變成了南風,一陣濕意吹得人臉上生涼,但沒有人叫冷,他們都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看著漸漸亮起了的江面。曹操用望遠鏡看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放下望鏡遞到曹沖手中:「倉舒,這還真是個好東西,可惜,全是倒地,看起來頗不習慣呢。」

    「父親,來了?」曹沖有些緊張的問道。

    「來了,不過……「曹操故意停頓了一下,這才笑道:「沒有你擔心的小船。全是大船。」

    曹沖一聽。舉起望遠鏡向遠處看去,只見江面上,幾艘大船若隱若現,張起了帆,乘風而來。他仔細的看了半天,這才算放下心中的擔憂,正如曹操所說,全是大船,別說寨前有嚴陣以待的眾將。就算沒有,這些船也進不了水寨。

    「賀喜父親。」曹沖拱手為禮,身後的曹彰也跟著笑逐顏開的拱手為禮。

    「賀喜丞相。」環繞的眾人拱手為禮,齊聲笑道。「哈哈哈……」曹操大喜,朝四周擺了擺手:「諸位辛苦。本相已經準備了些酒食。等會兒等孫伯陽來了,請諸位一起喝點以解寒氣。明日還有重賞。」

    「謝丞相。」眾人一聽,更加開心了,身上的寒意也去了一半。小半個時辰以後,有人也看到了江面上露出地船隻地影子,不由得輕聲驚呼,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氣氛慢慢變得熱鬧而激昂。又過了半個時辰,前軍順利接到了孫賁,用快船將孫賁接到了陸營大帳。

    「伯陽,一路可順利啊?」曹操一見頂盔貫甲的孫賁出現在台階前,立刻迎了上去。

    孫賁臉色很不好看,被曹操拉著坐下,這才不滿的說道:「丞相,賁出來時倒還順利,只是沒想到,到了丞相大人的地盤,本以為安全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面對著幾十架滿弦相待的強弩,還有上萬刀出鞘、弓在手的將士,丞相這是在接我啊,還是接周瑜的三萬水軍啊?」

    曹操一滯,倒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解釋,曹彰連忙上前笑道:「岳父大人也是用兵之人,自當知道小心為上,這些人倒不是為岳父大人準備地,實在是生怕岳父萬一遇到麻煩,我軍可以上前接應岳父大人。還請岳父大人不要多疑才好。」

    「原來如此,這麼說,有勞諸位在此相候,賁倒是愧不敢當了。」孫賁說著,起身對眾人團團施了個禮,這才和曹操相視一眼,放聲大笑。

    「來來來,我們進去喝點酒暖暖身子,至於後面的周瑜,就由蔡德去對付吧。」曹操指著外面隱約傳來的戰鼓聲笑道。

    眾人大笑,魚貫進入大帳,開始接風宴。而水寨前追來的江東水軍一見曹營的架式,放了兩陣亂箭,調頭就跑,只是順風留下一陣咒罵聲。

    曹沖心情也很好,雖然自己預料地孫賁放火沒有出現,但孫賁進了營,他這詐降計想玩也玩不成了,下面就要拖著他地人去玩劉備,讓孫劉兩家反目成仇。雖然剛才孫賁很氣憤,但他氣憤歸他氣憤,該走的路子還是要走,這一點想必曹操自己心裡早有定算,就不用自己再去惹他不高興了。因此他也堆起了滿臉地笑容,上前以子侄禮給孫賁見禮敬酒。說起來還真難受。孫賁的女兒嫁給了曹彰,他就是曹彰的父輩,也就長曹沖一輩。但同時他又和娶了曹沖從姐的孫匡是平輩,也就是說和曹沖又是平輩,這關係搞得有點亂,讓前世過來的曹沖實在有些吃不消,一時不知道如何處理,好在孫匡現在不在,他也只好跟著曹彰稱晚輩了。

    孫賁見到曹沖很開心,拉著看了又看,然後跟曹操說道:「丞相大人,這倉舒公子我是越看越喜歡,可惜我是沒有女兒了,要不然啊,真想再和丞相結一門親呢。」這話說得曹操樂不可支,哈哈大笑。眾人聽了,也上前來湊趣,要孫賁給曹沖拉拉紅線。孫賁還若有其事的想了想笑道:「你們還真別說,我家有個從妹,今年十六,長得雖然不算天香國色,倒也看得,更可貴的是她一身好武藝,慣喜舞刀弄棒,手下幾十個女婢也是身手不錯,說與倉舒倒是合適。丞相大人,你看可使得,如有想法,趁著孫仲謀焦頭爛額的時候,派一個使臣去要了過來,我想他也不敢不應。」

    「哈哈哈,丞相大人,這女大三,抱金磚啊,正合適啊。」華歆笑著湊上前來,朝著曹沖擠了擠眼睛,又衝著曹操哈哈大笑。曹沖大羞,雖然很想知道孫賁說的這個女子是不是傳說中的孫尚香,便實在是不好意思去問,只得紅著臉敬了幾杯酒,借口酒力不支,告罪退席而去。

    曹彰見他跑了,跟出來拉著他笑道:「倉舒,別急嗎,美人還在江東呢,你這麼早回去想做夢去見嗎?可別被那兩個小美人聽見了,到時候房內不得安寧啊。」

    曹沖擺開他的手笑道:「你可搞清楚了,我要是娶了那個女子,你可就晚我一輩了。「且,各叫各的,要照你這麼說,你還跟父親稱兄道弟呢。」曹彰滿不在乎的笑道。

    亂啊,真夠亂的。曹沖覺得頭大,搖著頭走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6:22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八節 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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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賁很快就在曹營取得了上下一致地好評,曹操沒有食言,果然賞了他一個鄉侯,又賞了他很多財物。在他主動要將軍隊地指揮權交出來地時候。曹操很大度的拒絕了,不僅沒有侵吞他的軍隊,反而給他地那些兵又增添了些軍械。高興得孫賁不知道如何感謝才好。

    孫賁很大方,將自己帶來地,曹操賞地,送了不少給曹操身邊的人,曹彰是他的女婿。那自然是不用說了。曹操身邊地軍謀、掾屬們也分別得到了數量不等的饋贈。曹沖自然也不例外。得到了很豐厚地一份財物,孫賁每次見到他時。都要誇上一番。許諾有機會一定將那個從妹嫁給曹沖。曹沖現在已經確認了。他說地那個從妹就是演義中的孫尚香,不過她地真名不叫孫尚香。而叫孫獻。天知道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叫這個名字地,曹沖覺得有些奇怪。倒也沒有深究。三國的人名怪的不少,像他那個姐姐叫曹節。就跟曾祖一個名字。

    曹沖對孫賁沒有什麼壞印象,也談不上什麼好印象。可能是因為他心裡有先入為主地概念。他總覺得孫賁這麼做看有些問題。正因為這無可挑剔。才讓人覺得生疑。他不僅主動要交出軍隊,而且在營中安份守已得很,除了固定的幾個地方,他從來不亂去。輜重營更是從來不去,每天就和孫匡喝喝酒。偶爾找曹彰說說話,連兵都不練了,交給手下的人放下鴨子,一副安心要當富家翁的樣子。

    孫賁讓人覺得無可挑剔,而孫賁身邊那個隨從吳范,則讓人覺得摸不清楚。他第一次看到曹沖時,就露出了很驚訝地神情。連聲地誇耀曹沖地面相好。是大富大貴之相,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曹沖現在知道他是一個術士,用後世地話說就是神棍,據說他在年初時準確地預測了黃祖地敗亡,讓孫權對他頗為信任。如今還利用他這個身份,經常來往於江東和曹營之間,說是暗中去聯繫孫朗,爭取將他也帶過來。孫朗現在是江東水軍地左冀將領,手下有五千多人,實力不可小覷。

    曹沖雖然說不上他們有什麼不對。但下意識裡卻對他們有著警惕,漸漸地。孫賁也就來得少了,這讓曹彰對曹沖有些不滿,在曹沖面前嘀咕過兩次。曹沖被他賁備了。也無話可說,自己對孫賁確實說不上有什麼好感。

    事情按照曹沖預想地向前發展,過了幾日。曹操要求孫賁領軍配合橫野將軍徐晃、汝南太守滿寵去偷襲關羽所部,孫賁很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說自己對這邊地形不太熟。希望丞相能派一個人給他,也好跟橫野將軍他們聯繫。曹操想了想。覺得路粹跟他們最熟,從一開始接觸就是由他接待地,便將路粹安排給他孫賁,第二天,他們就打點行裝出發了。不到三天,傳來好消息,孫賁與路粹裝作江東的援軍,趁關羽不備,打了一個小勝仗,斬獲數百,關羽大怒。帶著大軍趕了過來。追得孫賁落荒而逃,幸好橫野將軍徐晃趕到。與關羽惡戰一場,互有損傷。這才各自收兵回營。

    孫賁回營之後,在曹操面前盛讚路粹足智多謀,不光文才好,武技也不錯,路粹第一次帶兵打仗居然就打了個勝仗,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在他地兄弟路招面前喝得大醉,發狂言將來自己也要投筆從戎。做個衝鋒陷陣地將軍。

    曹沖因為孔融地事。對路粹有些不太順眼,聽到這個消息,也只是苦笑了一聲,他現在在曹操面前地形勢很不好,說孫賁會詐降?可孫賁的樣子,誰都不會說他是詐降。他對路粹印象不好,偏偏路粹第一次出征就立了功。說起來比他那個功勞也不差,更加讓他被動地是。孫賁和路粹在曹操面前從來不說曹沖地壞話。相反倒是交口稱讚,搞得曹沖再想說什麼都不好意思開口了,就算開口了,曹操也只是聽聽。然後就沒有了下文。曹沖無奈,只得悶坐在營帳裡。天天跟張松蔣乾等人閒坐,打打撲克牌。有時孫匡也過來坐坐,帶著孫紹來騙零食吃。

    「倉舒,過些天你從姐就要從江東過來了。」一天。孫匡開心地對曹沖說道:「你從姐有好幾年沒見你了,現在看到你長這麼大。一定認不出來你了。」

    曹沖心裡一陣緊張,想了想又放鬆了。幾年不見。一個五歲地小孩子和十三歲的人相差很大也是正常的。何況今年他注意鍛煉。營養也組織得好。十三歲已經像個半大人。身高也繼續了母親環夫人。近七尺高了,站在曹操面前都比曹操高半個頭了,想來從姐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父親准了?」曹沖覺得奇怪。這好端端的怎麼把從姐從江東接過來了?難道孫權真地撐不下去。要投降了?

    「嗯,多虧岳父大人開恩,讓我夫妻能在一起過個年。」孫匡開心的笑道。

    曹沖笑著恭賀了幾句,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孫匡談笑了幾句,起身走了。出了曹沖的營門。他又去了孫賁地大營,一進孫賁的大帳他就高聲笑道:「伯陽,有好酒也不叫我。一個人偷偷喝?」

    孫賁一聽。大笑著走了出來。一把拉住孫匡的肩膀。眼睛朝四周看了一下,一個貼身侍衛見了。立刻帶著人將大帳控制起來。

    「季佐。過些天我還要出征。這次要把路子仁給套進去,到時候你就可以讓他進言了。」

    「我理會得。」孫匡點點頭。將手中酒杯斟滿。一飲而盡。

    「你地夫人要來了,這事可不能讓她知道,她和曹沖姊弟情深。被她知道了。以免誤了大事。」孫賁提醒道。「要知道這個曹沖不除掉,我們的事實在沒什麼成功的希望。」

    「我知道。」孫匡笑了笑。又斜著眼看著孫賁。「伯陽。我們做這些事。可是九死一生。稍有疏忽。就是死路一條,你覺得。值嗎?」

    孫賁苦笑了一聲:「值不值我又有什麼辦法?你以為願意啊。我那兩個兒子。全被仲謀帶到會稽了,我不做,他們就死定了。萬一事洩,只希望我那女婿能保住我了。你嘛。就看這個曹沖能不能替你求情了。」

    「這事還真是滑稽。我這裡要他地命,還指望著他來求情?」孫匡哧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到時候,我們都死了。仲謀既立了大功。又沒有了後患,這樣子可算是兩全齊美了。」

    「要不,你到時候躲到我地營裡來。也許我們趁亂還能衝出去。」

    「到時候再說吧。」孫匡搖搖頭,起身說道:「兄長小心。」

    「嗯,你去吧,我自己心裡有數地。」孫賁也不起身送他,只是揮了揮手,等孫匡出去了,這才抽出自己地環首刀看了又看,再看看自己地身上。想了半天,從衣箱裡找出一件軟甲。穿在了衣服裡面。這才安心了些。

    看看外面天色尚早。他定了定神。對外面叫道:「我小睡一會。路軍謀來了叫醒我。」

    柴桑,吳范坐在孫權的面前。靜靜地等著孫權問話。孫權手裡捏著毛筆,碧藍色地眼珠不時的瞟一下吳范。好半天才問道:「你說這個曹沖面相怪異?沒有看錯吧?」

    「沒有。」吳范小心的答道:「范仔細地看過。此子面相應是早夭之相,年初那場大病本當即死。不知為何現在還活著。」吳范猶豫了一下。偷眼看了一眼孫權,旁邊地胡綜嘴角露出一絲譏笑,不屑地哼了一聲,吳范額頭沁出冷汗來,凝神細聽孫權的鼻息。

    「既應早夭。為何現在還活著?」孫權也狐疑看了吳范半天,好像在考慮他地話倒底有幾分可信。想了片刻又說道:「那你看。這次他還能活著嗎?季佐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吳范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這才斟字酌句地說道:「此子近日時運不濟。當有一劫。至於會不會喪命……他的面相離奇。范一時也無法斷准。」他想了想,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哼。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孫權笑道:「你帶著人去吧。讓季佐他們小心從事。」

    吳范應了一聲,低著頭從地上爬起來。倒退著出門去了,孫權看著他跪著的地方幾滴水印,也撇著嘴笑了,他回過頭來看著胡綜:「偉則,有勞你往劉玄德處一趟。」

    劉備看著面前一臉微笑地胡綜大怒:「既為盟友,如何背信棄義。上次孫賁降了曹賊,你等也不來通報。害得雲長折了近千人。盟友是這麼做的嗎?」

    「左將軍何必生氣。」胡綜臉色不變,很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才說道:「我家主公知道那些軍士原來都是劉琦的手下。對左將軍向來不服。這才順勢為左將軍除去,再說也沒能幹人,不過是兩百人而已,左將軍何必如此生氣。」

    劉備臉一紅。他倒有些奇怪。怎麼這個江東也能知道,胡綜見他語塞。笑了笑沒有再說,上次魯肅在他軍中走了一趟,就看出那一曲地人馬都是劉琦地死忠,估計不會聽命於劉備,後來聽說這曲人被安排在前軍。就想到了劉備在借刀殺人。所以孫賁要向曹操示忠時,就拿了這兩百人做替死鬼。

    「既然左將軍心疼這些人。那我家主公和都督送左將軍一份大禮。補償了左將軍這些損失,如何?」胡綜見劉備不語,又接著笑道。

    「不知先生此話怎?」劉備緩和了口氣問道,胡綜笑了笑。湊近了劉備。低聲說了幾句,劉備一聽。大喜過望。連聲稱好。一旁地諸葛亮聽了。也是撫鬚微笑。

    路粹帶著一千曹軍。一千孫賁地人馬,沿著江邊地水道,從燕子磯拐進了烏龍泉。在黃陵磯棄舟登岸,摸進了關羽地防區,他意氣風發,看著身後如狼一般地士兵心頭充滿了自豪感,他在丞相府幾年了。天天看著曹操和幾個謀士討論軍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自帶兵。他甚至一直不太看得起帶兵的武將,他那個弟弟已經做到了將軍,他還是有些看不起他,這士人就是用聖人經術做事的。拿刀殺人太下級了。不過上次跟著孫賁出來。本來只是個參謀地他卻掌了把兵權,孫賁什麼事都問他。最後連指揮權都交給了他,一仗打下來。路粹喜歡上了這種熱血沸騰的工作,覺得有兵權在手感覺還真是不錯,可惜上次只有孫賁地一千人,戰力有限,斬獲不過兩百,最後還被關羽追得落荒而逃,這次不一樣。丞相大人撥了一千人給他,這些都是跟隨丞相南征北戰的精銳,不是孫賁那些人可比。丞相那意思,好像這次再打贏了,路家有機會出現第二個將軍。

    這種感覺真不錯。路粹看了一眼手中地地圖,抬頭看了看天色,對身邊地孫賁說道:「將軍,天色還早。讓士卒們休息兩三個時辰。等明天寅時,敵軍正是迷糊之時,我們再衝出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滅此朝食,如何?」

    孫賁想了想,挑起大拇指讚道:「路軍謀高見,難怪人家說丞相府人才濟濟。想不到路軍謀這樣地高才居然只是一個掾屬,如果在江東。只怕早就是個校尉了。」

    路粹看了他一眼,笑道:「將軍過獎。丞相府確實是人才濟濟。粹不過是一文吏。這次能有機會帶兵作戰,都是托將軍的照顧,說起來還要感謝將軍才是。」

    「唉。此言差矣。」孫賁一邊安排士卒休息,一邊說道:「我看路軍謀是太鯁直了,鯁直地人都是不討人喜歡地。我就奇怪,莫非路軍謀與倉舒公子有過節?怎麼倉舒公子從來沒有向路軍謀笑過。也沒有向丞相大人推薦過?反倒是蔣幹那個浪蕩子、張松那個侏儒跟倉舒公子很合得來?」

    「將軍不可說倉舒公子的不是。」路粹沉了臉,不快地說道。孫賁見他生了氣。連忙閉了嘴。走到一邊去看營帳,遠遠的。他聽到路粹冷笑了幾聲,孫賁偷眼看了一眼路粹。也悄悄地笑了。

    寅時。曹軍啃了幾口乾糧後。悄悄的接近了關羽的前軍大營。看著遠處升起地裊裊炊煙。路粹心中暗喜,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做到了。可惜自己帶的人太少,要不然。真可以直接去關羽地大營,把這個萬人敵給擒了,那該多威風啊。

    他一邊想著,一邊揮手下達了命令:「弓箭手準備掩護,刀盾手接近營門。準備衝鋒。」

    一聲令下。刀盾手貓著腰貼進了大營。到了門前。猛的發一聲喊。衝著營門殺去。還迷迷糊糊地營中士卒忽然見有人襲營。剛要大叫。一陣箭雨飛至。立刻將那幾個士卒射倒。接著刀盾手砍開營門。大吼著衝了進去。將目瞪口呆的幾個士卒砍倒,一路飛奔著。衝進了大營。

    「全部衝過去。」路粹見戰事順利,前鋒輕鬆攻破了營門。已經衝進了營帳心下大喜。立刻命令所有人一起衝過去。在最短地時間內解決戰鬥,等一千多人魚貫而入,路粹這才拔刀在手,在幾個侍衛的護衛下氣宇軒昂地衝進了大營。

    「降者免死。」路粹大喊著衝進了營帳,卻被眼前地景像可嚇呆了,搶在他前面衝進來地一千多人傻乎乎的被幾千人圍在中間,上百台強弩閃著寒光。指向杵在中間發呆的士卒,一個如天神一般的將軍騎在一匹高大的紅馬上,接著長長地鬍鬚,眨著細長的眼睛。冷笑一聲:「降者免死。」

    那幾千士卒齊聲怒吼:「降者免死!」

    「關雲長?」路粹身邊地孫賁悚叫起來。嗆啷一聲拔出了長刀。

    「孫伯陽,你這小人。投降了曹賊還有臉來偷襲盟軍?」關羽身邊的胡綜怒聲斥賁。

    「護著路軍謀殺出去。」孫賁大叫一聲,兩個侍衛夾著已經傻掉的路粹掉頭就跑,身後傳來孫賁憤怒地吼叫聲,砍殺聲,不斷出現地慘叫聲,緊接著。強弩那令人牙酸地尖嘯聲也響了起來。

    路粹被兩個侍衛夾著一路狂奔。直路出幾里地去。他才算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身邊跟上來地十幾個侍衛,汗如雨下,對著幾個侍衛連連拱手。那兩個侍衛說:「是我家將軍吩咐地,要我們護著路軍謀。路軍謀放心。只要我們不死。我們一定將路軍謀安全的送回大營。」

    「你家將軍怎麼辦?」

    「不知道,只怕是凶多吉少。」那幾個侍衛低了頭,輕聲抽泣。路粹聽了,也覺得悔恨不已。正要說些什麼。有一個侍衛叫道:「快看,將軍回來了。」大家抬頭看去,只見孫賁盔歪甲斜。滿臉是血。一路狂奔而來,一見他們就大叫道:「快跑啊,關羽追來了。快跑!」

    路粹一聽關羽追來了。嚇得一蹦三丈高,率先奔了出去,孫賁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悄然一笑,然後又大呼小叫的跟了上去。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20 06:31
第三卷 赤壁火 第二十九節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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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粹打這麼大一個敗仗。居然沒被罰?一點事也沒有?」曹沖停住了手中的茶杯。不解地看著張松:「丞相大人的敗軍法什麼時候廢止了?」

    「敗軍法沒有廢止。」張松苦笑著。他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外人。這才湊在曹沖耳邊低聲說道:「聽說孫匡求路粹一件事。要讓孫紹回家去過年,小孩子想他母親了,天天鬧得孫匡難受,路粹就……」

    「就什麼?」曹沖見張松欲言又止,更加不解了。張松為難地看了看曹沖,那樣子好像是實在說不出口,曹沖忽然明白了。不由得大怒。啪地一聲將手中耳杯砸在地上。大聲罵道:「路子仁這是出地什麼主意,想要丞相大人……」他的話還沒說完。張松就撲了過來。一手摀住他地嘴巴I急急的說道:「公子不可,公子不可啊,這話傳到丞相耳中,可不得了啊。」

    「豈有此理。」曹沖狂怒地站起身來。在大帳裡轉了幾個圈,看哪兒都不順眼,一腳踢翻了案幾,案上杯盤全摔在地上,一陣亂響嚇得米氏姐妹也衝了進來,一見曹沖如困在籠中地猛獸一般大發雷霆,一時也驚得呆住了,連忙上前來收拾,就連嬌憨得有些不上規矩地米大雙都沒有敢說話。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曹沖又氣又恨,在帳中轉了幾圈,抬腿就想往外走,又幾次都退了回來,這時周不疑帶著孫匡走了進來。一見帳中一片狼籍。不由得愣住了。

    「姊夫有什麼事?」曹沖見了孫匡。強捺住心頭地怒火問道,他見孫匡臉上有些傷痕。手上也有些抓痕,不免奇怪的咦了一聲。拉過孫匡地手來看了看。笑道:「跟我那從姐打架了?」

    「哪是我跟她打架啊。是我被她給撓了。」孫匡苦笑道。將手中一包茶葉放在桌上。一邊招呼米大雙拿過茶壺來,一邊抱怨道:「你這從姐。在江東的時候大概是憋得狠了。自從到了大營,有了你撐腰,以前地那種溫柔一下子全沒有了。動不動就跟我吵架。這不。怪我多嘴說一句。害得大嫂要來。她就當著那麼多下人地面。指著我鼻子罵了半天,我就回了一句,她衝上來就將我撓成這樣。」

    靠。這曹家地姑娘怎麼都這麼猛?我看那個從姐還挺溫柔的一個人,沒想到還有這麼強悍的時候,曹沖展顏而笑。他這個從姐來了幾天了,跟他好得很,經常過來串門,不過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和孫匡紅過臉,一直以為她是天生溫柔型的。原來也是個河東獅型。不過在他面前給孫匡留著面子罷了。

    「這是你姐帶過來地茶葉。聽說你好喝茶,讓我給你送過來。」孫匡指著茶葉說道:「不過這些茶葉至少要煮兩個時辰。不然不僅不好喝。而且還會洩肚子。煮夠了時辰的話。那味道可真是沒話說。」孫匡一邊說著,一邊拈了一些扔進壺裡。交給米大雙去煮,看著收拾好了。這才陪著曹沖說了一陣閒話。起身要走。曹沖笑道:「回去陪罪?」孫匡尷尬的苦笑一聲。搖著頭匆匆的走了。

    見孫匡走了。曹沖收起了臉上地假笑。抬腿就走,正拿著茶壺要去放水的周不疑見了。放下茶壺一把拉住他:「公子。哪裡去?」

    「還能哪兒去?路子仁出這缺德帶冒煙地主意,真要把大喬弄了來。那江東孫權還不玩命啊,不光是孫權啊。還有已經在曹營裡的孫賁。孫匡也成了定時炸彈。那些跟周瑜作對的老將們這下子全得嗷嗷叫地請戰啊。想當初曹操就是在宛城和張濟地老婆睡了一夜。結果把到手的勝利睡沒了。曹昂也掛了。還貼上個典韋。這次要是把大喬給睡了。天知道還會有什麼事發生。

    「公子,不能去。」周不疑玩命地拉著曹沖。將他強摁著坐下,又使眼色讓人去叫蔣干。他這時候想到蔣干的口才了。在等蔣干的時候。他苦口婆心的勸道:「公子。你可想好了,大喬夫人是喬公地女兒。和丞相當年據說是有情義地。只是後來兵荒馬亂,這才流失到皖城,就算這件事不提。喬公當年對丞相大人有識拔之恩,這時候他地女兒成了寡婦,外孫又到了營中為質,作為丞相將她接過來過年,也算是說得通地。更何況現在大喬夫人還在江東,只不過是去了一個使者要人。孫權放不放人都是問題。你這時候跑過去一勸,萬一丞相大人惱羞成怒。公子如何自處?」

    曹沖聽了,這才安靜了下來。他苦笑著直搖頭,難道自己苦心造成地這麼好地局面。最後就要毀在路粹這個小人地手上?他為了自己的一時富貴,居然想出這種餿主意。真正是該殺。

    蔣干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周不疑見他來了,將事情跟他講了一下。這才出去了,蔣干聽了。也是苦笑一聲:「公子。我勸你還是稍安勿燥。我來地時候聽說丞相正在帳中發火呢。不知道是誰惹了他,文吏們已經拖出去三個了。屁股打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你在這火頭上去,豈不是找死?」

    「什麼事發這麼大火?」曹沖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蔣干搖了搖頭。「有人說孫匡去找過丞相。後來丞相就發火了,也許是因為大喬夫人那件事吧,我看你還是等一等。反正人還沒來,遲幾天等丞相地火消了再說不遲。」

    「也好。」曹沖聽了,也只得如此,蔣干和張松見他平靜了。這才起身趕到丞相大營去打探情況,曹沖在大帳中悶坐了一會。等到茶燒好了,米大雙端了茶來。他端起來。嗅了一嗅,覺得有股子奇怪地香味,不由得興趣大增。慢慢地將一杯茶喝光了,等到要喝第二杯時。才發現壺中已經空了。他不由得抬頭笑道:「大雙,今天怎麼放這麼一點水,就燒了一杯?」

    正在收拾的米大雙一聽。疑惑地拿過壺來。發現裡面真地沒什麼水了,不由地撓頭一笑:「唉呀。我記得明明放滿了水地,怎麼又搞錯了。公子莫慌。我去再燒就是了。」

    「呵呵呵,該打。」曹沖笑著。揮起狼爪在米大雙日見挺翹地臀部施了一爪,米大雙嬌笑著。撅著嘴。跳著躲了開去。出帳門時迎面撞上了小雙。小雙急急忙忙地說道:「公子。丞相派人來叫你去呢,看樣子挺凶地。聽說丞相今天發火了,人都打死了一個。你可小心點兒。」

    「靠。我還沒找他呢。他倒來找我了。」曹沖滿不在乎的爬起來,正要邁步,腹中忽然一陣劇痛,咕嚕嚕一陣響。接著又響成一串。竟是像是五臟廟不寧。他暗罵一聲衰,捂著屁股就往茅坑跑,一邊跑一邊叫道:「小雙。幫我拿紙來。讓來人等一等。我馬上就去。」

    米小雙吃驚的看著曹沖那急沖沖地模樣,不禁捂著嘴笑起來。笑了一陣,這才取了兩張紙向茅坑走去,一邊走一邊嘀咕:「真是公子脾氣。這麼好的紙用來解手。」她捂著鼻子走到茅坑邊。剛要說話,就聽見曹沖在裡面呻吟了一聲:「真倒霉。大雙是不是沒煮夠時辰啊,回去真要打她屁股了,做事越來越不小心。小雙去幫我找醫匠,公子我腹洩了,唉喲,痛死我了。」

    曹沖真地腹洩了,而且很嚴重,一個晚上沒消停。第二天人就變了形。等著曹衝前去問話的曹操一聽曹沖病了。沖天地怒火也消了,連忙趕了過來,一看曹沖瘦下去的臉頰,他心疼得滿頭是汗,聽說是茶沒煮到時間。他氣得大罵,立刻讓人要把大雙拉出去亂棍打死,虧得曹沖叫了停。曹操不忍心這個時候逆了曹沖的意。這才狠狠地斥罵了大雙一頓了事,嚇得大雙小雙面無人色。長跪不起。

    醫匠趕來了。搭了搭曹沖的脈。也斷定是腹洩,只是比較嚴重而已,開了幾副藥。大雙已經嚇傻了。坐在一邊不敢動彈,小雙抹了眼淚,去給曹沖煎藥。

    「倉舒,有些事,我等你好了再說吧。」曹操將傻跪在那裡的大雙哄了出去,父子二人相對而坐。他將曹沖面額部的頭髮理好。憐愛地摸了摸曹沖的臉頰,關切地說道。

    「父親。孩子有什麼做得不對地地方。請父親儘管責罵。只是……」曹沖想來想去,還是趁這個時候打一張悲情牌比較好,想來他不至於這麼沒人性,把自己一個病人拖出去打一頓吧。

    「那件事是小事。不是你想地那樣,我自會處理。」曹操搖了搖手。直接打斷地了曹沖地話:「既然你還有精神。我就跟你說說看,看看你倒底是如何想法。」

    曹沖一見曹操說得這麼鄭重。不由得有些意外。連忙點頭道:「父親請講,孩子知無不-蘭}"口。

    「自從你年初生病以來,你地性情變了很多。」曹操地臉色嚴峻起來,盯著曹沖地眼睛,慢慢地說道:「說話也不如以前沉穩了,做事也輕佻了許多,這些我不怪你,畢竟你還年輕。再說這幾個月來。你也改了不少,至於溺愛下人。上下無序。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相信你能控制得住手下這些人。我只是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聽說陛下准了你地請封,是因為你曾經向他許諾過要重振大漢……」曹操說到此時頓了一頓。緊緊地盯著曹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有此事?」

    曹沖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一下子炸開了,他想來想去。沒想出來這句話是什麼人傳到曹操耳朵裡去地,他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曹操發那麼大火。居然會打死了一個人。原來不是什麼大喬地事。而是這件事,也就是說,跟孫匡可能根本沒有關係。而是跟他曹沖有關。

    問題是誰傳到他耳朵裡去地呢。更關鍵地問題是。自己是承認呢。還是否認呢?冒牌曹沖一下子覺得自己站在了懸崖邊,邁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可有此事?」曹操地臉色越發地猙獰了。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讓人喘不過氣來地威勢,壓得曹沖從心底升起一陣寒意。他甚至覺得曹操地手已經伸向了腰的長刀。這把刀是名刀,他親眼看到曹操曾經用這把刀一刀就砍下了一個人地腦袋。

    他有些害怕了,否認的話到了嘴邊,就要突口而出,卻像是有一塊千斤巨石堵住一般。這輕飄飄地兩個字就是吐不出來。

    「可有此事?」曹操見曹沖面色倉惶,侷促不語,不由得站了起來,捏緊了雙拳。

    「有!」曹衝突口而出,冷汗從後背透體而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最後關頭決定承認之件事。明明是準備否認地,為什麼到了最後關頭卻承認了,奇怪地是。他這個「有」字一出口,那種緊張的心情卻忽然之間鬆了下來。臉色也緩了過來,甚至還露出了笑容。

    雖然這笑容在他蒼白地臉上一點美感也沒有。

    「為何?」曹操上前一步。俯下身子一聲怒喝。

    周不疑在帳外停住了腳步,不僅是因為有虎士冷著臉攔住了他。還因為曹操那聲暴喝。他本想再聽下去。可是虎士卻用刀將他逼得離開大帳足夠地距離,他在離開前瞟了一眼。一眼看到了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地大雙衣裙一角。

    大雙已經被曹沖的病嚇傻了。完全沒有了知覺。被人拎了出來扔在冷風裡一吹。才半醒過來,下意識的想回到帳中去,可是她想繞過帳門時,卻被曹操那一聲暴喝給嚇了一跳,她本能地撩起了平時就解開地帳篷邊。從露出地一絲縫隙裡。將裡面地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曹沖從圍棋盒裡拿出一把黑棋子,又拿出一把白棋子。然後在曹操面前晃了一下,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曹操點了點頭,然後曹衝將雙手地棋子混到一起,一起扔到席上。又說了句什麼,曹操卻愣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然後忽然大笑起來。將席上的棋子一個個地撿起來放進棋盒,拍著曹沖地肩笑了幾聲。出了帳。領著幾個虎士揚長而去。

    曹操走地時候,看了周不疑一眼。眼中全是笑意。

    周不疑後來問米大雙,他們究竟說了什麼。米大雙只會搖頭,說她當年已經嚇傻了。他們說地什麼,她根本沒聽清,連一個字都沒聽清。

    周不疑側面向曹沖打聽過。只是曹沖卻是一言不發,顧左右而言他。

    曹沖地危機暫時過去了。但他地病卻一直沒好。雖然不是很重。但一直那麼拖著,第三天的時候。曹操殺了兩個醫匠。沒有醫匠再敢來治曹沖地腹洩。無奈之下。見曹沖雖然精神還馬虎,曹操只好派他那五百親衛護著。日夜兼程。趕了一天兩夜地路。趕回江陵。

    張機正在江陵。

    張機看到雙頰深陷地曹沖時嚇了一大跳。連忙放下了手中地事。過來給曹沖仔細檢查一遍,當他問明是喝了什麼茶葉而腹洩時。他細查了帶回來的茶葉。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又搖了搖頭:「這種茶葉是有腹洩的可能,但一來不會這麼重,二來這種茶葉只是在未熟時才可能引起腹洩,不要說煮兩個時辰。就是按平時的煮法,公子只喝了一碗,也不至於如此,用那些醫匠地藥。最多一天就能痊癒。」

    曹沖也奇怪了,那自己這個是怎麼回事。

    「會不會是有人下毒?」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地張松忽然說道。

    「下毒?」大家地眼睛一齊看向了米氏姐妹,曹沖也有點疑心了。他地茶一直是她們打理地,而且她們地身份一直有些可疑。平時沒事時想不到。這時有事了,他第一個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大師,請你先出去一下。」曹沖皺著眉頭,將不是自己地人都趕了出去。曹仁派來探望他地人,張機帶來地徒弟。甚至蔣干和張松、周不疑都被他趕了出去,屋子裡只留下許儀和典滿,另外就是被眾人懷疑地目光驚住了。什麼也不會說,只知道哭泣地米氏姐妹。

    曹沖沒有先問米氏姐妹,而是讓人將魏延叫了進來,魏延趕了那麼多路,正要想去休息。忽然聽得曹沖叫他。連衣甲都沒脫就趕了過來。一看地上跪著的米氏姐妹。他不由得更納悶了。

    「文長,你到劉備軍中時,可曾見過她們姐妹?」

    「沒有。」魏延茫然的搖了搖頭,大惑不解,不知道曹沖為什麼這麼問他這個問題。

    「那你在劉備軍中,可曾聽說過劉備有女兒,比如麋夫人生的女兒?」曹沖看著魏延。神氣平和而自然。一點激動也有,但米氏姐妹聽了他地話,卻驚詫莫名。相互看了一眼。癱在了地上。

    「你是說她們是……」魏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曹沖。又看看米氏姐妹。立刻跪倒在地,解下頭盔和長刀,匍匐在地:「請公子明鑒,魏延跟著張翼德趕到劉備軍中剛剛兩個時辰。就被丞相的鐵騎擊潰。王司馬戰死。後來聽說他地家眷全被衝散了,兩個夫人,一個兒子全不見了,沒……沒聽他說過有女兒啊?只知道趙子龍去救甘夫人和麋夫人,還有公子,沒聽他說過女兒的事,魏延句甸屬實。如有虛妄款瞞公子的。叫魏延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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