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 作者:莊不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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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2134127 2012-1-19 07:51: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3 189550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0:54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二十九節 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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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槐裡城外的長亭裡,曹沖見到了三國演義中的錦馬超真人秀。不過跟演義中的不一樣,已過而立之年的馬超額下一把鬍子,身高八尺,肩寬腰壯,長得頗為威武,沒有一點英俊小生的樣子,更讓人覺得可惜的是,可能是騎馬的時間太多,他有些羅圈腿,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在曹沖心目的形象。

    好在曹衝到三國幾個月,已經慢慢習慣了歷史與演義之間的差別,對這種差異帶來的打擊有了足夠的免疫力,因此看到馬超時他只是在心裡在歎了口氣,然後就很安然的接受了這個心目中的英雄拜倒在自己的腳下。

    誰讓他馬超只是個諫議大夫的官職,而自己卻是騎都尉,更何況手裡還有那根竹子,要說斬了這個才六百石的小官也沒什麼。當然真要讓他想殺馬超,估計他這身子骨抗不住馬超一羅圈腿。

    因此曹沖只是在心裡意淫了一下,就很客氣的拉起了馬超,順便送過去兩句「英武神勇」之類不要錢的奉承話。馬超只是淡淡一笑,便騎上馬為先行,帶著曹衝進城。看他那樣子,似乎不太稀罕跟這個少年得志的小東西說太多的話。

    靠,曹沖在心裡比了比中指,老子打不過你,還不能找人收拾你嗎?他有意無意的扭頭瞟了一眼夏侯稱,夏侯稱扶著腰裡的長刀,直挺挺的站在他的身後,眼睛很淡然的看著前方的空處,臉上平靜得一絲表情也沒有,似乎也沒有把馬超放在眼裡。曹沖不由得掂量掂量,這個能射出鳳還巢的猛人能不能打得過馬超?

    看來找機會要試一試,自己單挑不行,看人單挑還是很有意思的。

    馬騰很恭敬的接了聖旨,然後給曹沖準備了很隆重的歡迎宴會,找了一大幫子人陪著曹沖喝酒,在酒席間大家談笑風生,杯去觥去,熱鬧非凡,主人馬騰卻含著笑不多說話,看著那些文官武將輪番向曹沖敬酒。

    曹沖雖然每次都是沾沾唇意思一下,可是架不住人多,慢慢他的小臉也紅了起來。正準備找個借口退席,馬超卻舉著酒杯站了起來,兩步跨到曹沖面前,雙手舉杯笑道。

    「司空大人帳下果真是豪傑倍出,公子年方十三,就能持節出使,實在讓我等汗顏。聽聞公子在鍾大人處出口成章,語驚四座,頗得鍾大人青眼,公子的文才真是讓超等羨慕之極。無奈超乃一武夫,公子的文章再精妙,對我等來說也是蛤蟆跳水——撲通撲通(不通不通)。在位諸位大部分和超差不多,都是馬上漢子,喜歡直來直去,不知公子能否小試身手,讓我等看看曹公親授的武藝如何?」

    曹沖眼角一跳,心裡叫道,戲肉來了。他看了一眼馬騰,這個老傢伙居然裝醉,已經歪倒在座位上,而其它的將領們也都停下了酒杯,收了臉上的笑容,一起看過來,要看他曹沖如何面對馬超的挑戰。

    這個傢伙夠無恥,三十歲的人向十三歲的人挑戰,夠無恥。

    曹沖哈哈一笑,站起來先端起酒杯向馬超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向四周亮了一下杯底說道:「沖不才,不勝酒力,可這關中美酒冷冽勁道,讓我棄之不捨,飲之不堪,實在有些為難啊。」

    大家看到他滿臉通紅,確實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又說得如此遺憾,不禁哈哈一笑,剛才略有些緊張的氣氛立刻鬆了些。馬超卻是一笑,飲盡了酒卻沒有退回席上去,反而解下了腰時的長劍放在一旁,揉著手腕子彷彿準備動手過招。

    曹沖心裡對馬超的鄙視又增加了一份,接著說道:「沖年幼,不過跟父親帳下的將軍們練了幾手強身健體而已,當不得關中第一猛將的馬兄一拳。不過家兄子文好武成性,與張正清、張子威等諸位都有交往,等馬兄到了鄴城,沖必然有機會欣賞馬兄高招,至於沖嘛,實在不敢領教。」

    他一開口就先扣住了自己年幼,確實他比較年幼,不到馬超的一半大,甚至比馬超的兩個弟弟馬休、馬鐵都小一點,再怎麼說馬超向他挑戰都有點以大欺小的味道。而且他又說了,鄴城有高手,你有種就到鄴城去挑戰,別向我一個小孩子發勁,沒意思。他這麼一說,大家都有些覺得不好意思,感情關中諸將就會欺小孩子,就連馬超都不免有些尷尬,覺得冒然上來挑戰有些不合規矩,只是已經站出來了,如果被曹沖兩句話就說得退了回去,好像更丟人,他一時站在那裡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曹沖見馬超氣勢被壓住,心頭一笑,回身指了一下許儀、典滿和夏侯稱說道:「這位是武衛校尉許大人的公子許儀許正禮,這位是典君的公子典滿典子謙,這位是典軍校尉夏侯叔父的公子夏稱稱夏侯叔權,說起來都是武藝出眾的驍將,比起衝來那是高出不止一個等級,馬大人如果有興趣,不妨可以任選一位,以助酒興。」

    他說一個名字,馬超的臉色就是一變,許褚他雖然沒見過,但是武衛校尉虎癡的大名不知道的人大概沒幾個,典韋雖然已經戰死多年,但不管是當年在濮陽衝破呂布軍陣,還是在宛城絕命一戰,他的威名都是有耳皆知的,沒想到他們二位的公子都做了這個小屁孩子的侍衛。許儀他是聽說過的,烏巢之戰,就是這位當年才十六歲的小將第一個衝進淳於瓊的大營,一刀砍翻了大旗,生擒了淳於瓊這個主將,才讓五千押糧軍崩潰,讓曹操在前有大營後有援兵的情況下獲勝,一舉奠定官渡之戰的勝局。典滿雖然沒聽說有多厲害,但能和許儀並列,想來武力也不差。如果讓他上去挑戰他們兩個,他實在有些沒底,要說馬上功夫他也許可以一試,但論步戰,又面對曹操帳下最富盛名的兩大高手的後人,人的名樹的影,他實在有些說不上來的膽怯。

    當然如果他擺身份,也可以不和這二人交手,他雖然是個六百石的小官,但總是官,而許儀典滿二人在這個場合只是個下屬,他可以以身份不同拒絕出戰,只是那個夏侯稱,卻是典軍校尉夏侯淵的公子,雖然沒有做官,但身份卻不見得比他差,不管怎麼說,他都找不到借口推辭。

    只是自己本想找曹沖的麻煩,現在卻被曹沖找了自己麻煩,豈不是有點鬱悶?

    馬超略微皺了皺眉頭,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超不量力,敢請夏侯公子一試身手,為大家助助酒興。」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0:58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節 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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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一笑,回頭向夏侯稱笑道:「叔權,馬大人是關中第一高手,你向他請教幾招,就算輸了也不丟人。」

    夏侯稱一直挺著身子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裡,只是面色很冷,別人來敬酒,他也不拒,只是臉上一直沒有笑容,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在這熱鬧的場合頗不合群。現在聽曹沖這麼說,他微微躬了躬身說道:「騎都尉大人有命,稱敢不從命。」

    馬超一聽,有些不快,這夏侯稱這裡提出曹沖的官稱,明顯是說他以下犯上,以一個六百石的諫議大夫向兩千石的騎都尉挑戰,不合規矩。他不免冷笑了一聲,對夏侯稱招了招手:「夏侯公子不知是擅長何種兵器,超好讓人準備?」

    大家一聽不免皺起了眉頭,剛才他解開長劍扔在一旁,可是明擺著只動拳腳不動兵刃的,現在聽他話裡的意思,要是動兵刃了,這酒席上萬一有個失手,那可就有些不妥了,就連裝醉的馬騰都聽出馬超的火氣,直起身來便要阻止,不料卻被夏侯稱的回答給激怒了。

    夏侯稱笑了一笑,站起身來將衣擺掖了掖說道:「我家大人雖然因為年幼力氣不足,但對武藝的理解卻極是高深,再加上他向來以為文武之道,相輔相成,不像稱這等粗人喜歡好勇鬥狠。稱不才,就以從公子處學來的一拳半腳,向馬大人請教,大人儘管使用兵刃,稱只用一雙拳頭便成。」

    他這一番話,徹底挑起了關中諸將的怒氣。敢情曹沖不是武藝不精,而是力氣太小,另外不屑與人好勇鬥狠。他話是說自己是好勇鬥狠的粗人,實際上聾子都知道他在說誰。更讓人氣忿的是他居然要空手對馬超的兵刃,這不是擺明了根本沒把馬超放在眼裡嗎?

    如果馬超能把這口氣嚥下去,那他就不是馬超了。

    曹沖不禁對夏侯稱刮目相看,他一直以為這小子跟曹彰一樣就是個匹夫之勇,沒想到他還有口舌之利,想來是跟自己這段時間被周不疑這小子帶壞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周不疑,周不疑正有滋有味的抿著嘴,見曹沖看他,眼角一挑得意的一笑。

    應該說,鍾毓對他的評價一點也不錯,他跟著曹沖這段時間以來,這種不正經的表情是越來越多了。

    曹沖沒空跟他說話,回頭看了一眼夏侯稱,差點驚叫起來。只見夏侯稱大模大樣擺出一個前世電影裡黃飛鴻的招牌姿勢:虛步亮掌。這是他在跟鄧展學空手入白刃的空閒遊戲時擺出來得瑟的,當時他一些關於武術的理論就讓鄧展這個正兒八經的武術高手驚為天人,在他看來一些花架子的套路,到了鄧展手裡略一改變就都成了殺招,再傳給了曹彰、夏侯稱和許儀他們,就連他用來練身體的老太太打的太極拳都被鄧展好好的改造了一番。而這個姿勢,就是他們的起手式。

    照這麼說,夏侯稱說這是從他這兒學去的,倒也不是純粹拍馬。

    馬超看了一眼怪模怪樣的夏侯稱,不由得笑了一聲,雖然夏侯稱說他可以用任何兵刃,可他一個年紀大的號稱關中第一猛將的如果用兵刃去對付一個未成年的小子,就算是贏了他也沒法再出去見人,更何況他根本不可能傷了夏侯稱,所以他也只能空手。

    馬超咳嗽了一聲,微微分開兩腿,虛張雙臂,擺出一個準備好的架勢,對夏侯稱招了招手,那意思很明白,小子,過來,讓你家馬哥教訓教訓你。

    帳裡的人都笑了,這個夏侯稱擺的架子很好笑,整個大漢的人都沒用過這個起手勢,還是曹沖那個小孩子教的,只不過是小孩子的兒戲而已,對著馬超這個猛人,只怕是要摔個鼻青眼腫。

    不過他們的笑聲只維持了一息。就在馬超招手的那一刻,夏侯稱一墊步,人就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過去,瞬間就到了馬超的眼前,招式一點花哨也沒有,藉著衝勁抬腿一腳就踹在了馬超的胸前。馬超也不是弱者,在他動的時候就有了警覺,只是沒想到他沒出拳先出了腿,躲閃不及,被這一腳踹個正著,緊接著夏侯稱收回腿,順勢一個弓步上拳,一拳又轟在了馬超剛被踹得生疼的胸口。這一拳一腳一氣呵成,快得讓人感覺就是同時命中馬超的一樣。

    馬超一點懸念也沒有的就倒飛了出去,撞得後面的酒案東倒西歪,大廳裡頓時亂成一團。而夏侯稱還保持著剛才擊出那一拳的姿勢,嗓子里長嘯一聲:「噢——呀——」

    曹沖的汗都快下來了,夏侯稱這廝實在太過份了,剛才學黃飛鴻的虛步亮掌,現在又學李小龍的狼嚎,唉,真是慚愧,怎麼教出這麼一個傢伙,只能說那兩個動作太拉風了。

    隨著杯盤清脆的響聲漸行漸止,大帳裡一步寂靜,只是夏侯稱那一聲氣勢十足的長嘯在人們耳邊迴響。不光是關中諸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就連裝醉的馬騰都直起了身子,看著威風十足的夏侯稱直點手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夏侯稱長嘯之後,感到心裡痛快之極,他在城外長亭看著這個囂張的馬孟起就不順眼,媽的一個西蠻子,羌人的雜種,居然敢在我家大人面前牛逼哄哄,今天又死不要臉的以大欺小,居然敢向大人挑戰,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教訓你一下還真以為我山東無人了。

    他得意的看了一眼曹沖,曹沖嘴巴動了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夏侯稱知道,大人這裡說的一定是他常說的,做人要低調,低調,所以他把最後那個準備對著馬超搖搖食指的拉風動作很遺憾的收了回來,抱拳躬身行禮:「承讓承讓,馬大人沒事吧。」

    「嗯……咳咳咳……」馬超鬱悶之極,這一拳一腳還真是重。當然重了,夏侯稱本來力氣就大,又是藉著墊步衝過來的,不重才怪。他受傷不輕,這下子想發飆都發不起來了,悶咳了一陣,無奈的打消了把面子討回來的想法,強笑道:「曹大人所傳的武藝果然高明,馬超以後有機會一定再討教。」

    曹沖強忍心中的笑意,虛偽的罵道:「叔權,馬大人是有意相讓,你如何這般不知輕重,幸好馬大人健壯,未曾受傷。否則被你打傷了如何去得鄴城。」然後又轉過頭來關心的對馬超說道:「馬大人,不礙事吧?會不會影響行程?」

    馬超氣得要吐血,說不礙事,那就是不影響行程了。說礙事,難道讓自己承認一個小孩子打傷了走不了路?以後還怎麼混?如何丟得起這個人?**,這個小崽子實在是太壞了。

    「不礙事不礙事。」想來想去,馬超還是強忍著心頭要吐出來的血說道。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02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一節 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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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曹沖,馬騰氣哼哼的看著捂著胸口悶咳的馬超,冷笑著說道:「你最後為什麼不說自己受傷了?」

    「我……」馬超差點氣得把胸口那口血吐出來?讓我承認被那小子打傷了,不如用刀直接割了脖子算了。

    「匹夫之勇!」馬騰怒罵道,他氣哼哼的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張開兩腿坐了下來,對著旁邊驚慌的馬休馬鐵兄弟倆一揮手:「你們出去!」

    馬休、馬鐵不知道為什麼父親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對望了一眼,低著頭出了門。馬騰看著一臉鬱悶的馬超說道:「你為什麼不挑那個許儀?他是虎癡的兒子,久經沙場之人,即使敗在他的手下也不為過,能讓他傷了你豈不是更好。」

    「父親……」馬超有些遲疑的答道。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為什麼。」馬騰惱怒的一揮手:「你是關中第一猛將,是羌人口中的天將軍,當然不能輸在一個侍衛的手下,你要面子,可是這面子要得嗎?這麼好的機會你還要硬撐,難道你真的想去鄴城?難道你不知道到了鄴城,我馬家軍從此就得聽那曹操使喚。」

    「父親,我們可以不去啊,他曹操要下荊州,我們現在可以坐山觀虎鬥。等他在荊州兵久無功,我們再趁勢而起,直取許縣,搶了天子回關中,父親可以做……」

    馬超話還沒說完,馬騰就暴怒的長身而起,揮手就是一個大耳光:「起兵起兵,我們哪來的實力?曹操是要征荊州,可是他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為什麼不發兵?不就是顧忌我們嗎?近有鍾繇,遠有他的十幾萬大軍,你以為如果我們不服軟,他會放心留著我們下荊州?那十幾萬大軍就是為我們準備的。我們拿什麼抵抗?就憑著手下這幾萬人?」

    「父親!」馬超捂著臉大叫道:「我們有幾萬精兵,有幾十萬的羌人,還有韓叔父,為什麼不可以跟他對抗?曹阿瞞有什麼好怕的,他也是人不是神。」

    「韓叔父?」馬騰瞪起了眼睛,鬚髮怒張,手指指著馬超直抖,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有些猶豫了,要不,就把這個不聽話的兒子送到鄴城吧,也許對他馬家來說,還是件好事,等曹操征服了天下,自己也學竇融獻河西一樣,交還了兵去做個富家翁。跟韓遂合作?那還不如投降曹操呢。

    「滾出去,要麼你明天大病一場,要麼你就跟著曹衝到鄴城去吧。」馬騰大怒的踢了馬超一腳,馬超無奈,起身退了出去。

    馬騰氣得直喘,胸部起伏不停,兩隻眼睛也有些血絲。他拿起桌上一杯茶喝了一口,卻發現是冷的,氣得將杯子在桌上一頓,茶杯立刻裂成幾片,茶水酒了他一手,一塊碎片割裂了他的手,流出鮮紅的血來。

    「父親——」一個中年女子端著醒酒湯剛走進來,被那一聲巨響嚇了一大跳,又見馬騰的手上鮮血直流,嚇得連忙放下托盤,抓起馬騰的手查看。

    「雲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馬騰奇怪的噫了一聲。

    馬雲璐見馬騰的手沒有太重的傷勢,這才放了心,拿來布給他包上,一邊包一邊回答說道:「我聽說朝庭派人來了,就回來看看。」

    「你說怎麼辦才好?」馬騰慢慢的安靜下來,看了看馬雲璐包好的手,不緊不慢的問道。

    馬雲璐想了想說道:「父親以為大哥到了鄴城會安生嗎?」

    馬騰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馬超是什麼性格他當然知道,以他那脾氣到了鄴城怎麼可能安生,你以為鄴城好呆的麼?張繡那麼乖巧,不是還莫名其妙的死了。這一到了鄴城,就是羊入虎口,生死由不得自己啦。

    「既然父親也知道大哥的脾氣,那送他到鄴城豈不是死路一條?」馬雲璐將醒酒湯送到馬騰的手中,看著馬騰的眼睛說道。

    「那你說怎麼辦?硬頂著,我們不是曹操的對手啊,更何況金城那邊還有那個老賊。」馬騰難以抉擇的閉起了眼睛。

    馬雲璐抿著嘴笑道:「也不用頂著,父親可以拖著啊,不說不去,也不說去,大哥不是傷了麼?就說本來讓他去的,一時半會去不了,讓他們等個十天半月的,到時候再找個什麼借口,比如張白騎又出來了,或者羌人又亂了,或者鮮卑人又來了,這裡的事還不是父親說了算嗎?」

    馬騰想了片刻,忽的睜開眼睛,有些遺憾的看著馬雲璐說道:「可惜你是個女子,要是你大哥有你一半的心思,我哪會這麼為難。」

    馬雲璐搖頭道:「父親,大哥這些年在父親的帳下立功無數,豈是僥倖而來,只是父親對他要求太高,所以總是不滿意罷了。」

    「唉——」馬騰長長的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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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我看馬孟起雖然粗魯,卻不至於當場向公子挑戰,只怕是有預謀在先。」周不疑說道:「我懷疑這是馬老將軍用的緩兵之計,只是不想讓馬孟起去而已。」

    夏侯稱一聽,不禁有些臉紅:「元直,我今天是不是有些魯莽了?」

    周不疑搖了搖手道:「他跳出來挑戰,本來就是想受傷好找個借口拖延時間,即使你不打傷他,他也會故意受傷,只是馬孟起到底好勝心太重,在眾人面前不肯開口承認罷了。明天肯定會有人來說,他傷重不起了。」

    曹沖有些皺眉,他也覺得有些詫異,馬超怎麼說也是後來的蜀中五虎上將之一,怎麼會這麼無恥,當初這麼多人的面向他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挑戰,原來這裡面還有這個問題。當時只顧爽了,沒提醒夏侯稱手下留情,只是,只是誰會想到大名鼎鼎的錦馬超頂不上夏侯稱一拳一腳啊。

    「德容先生如何看?」曹沖看著一臉平靜的張既說道。

    「公子不必擔心,馬騰雖然用計,卻實力不夠,我們再等兩天,我再勸勸他,相信他會知道輕重的。」張既微笑著說道。

    曹沖應了一聲,他一時想不到太多的主意,好像也只得如此。再等些天,難道就天天呆著?還是看看大漠風光?

    「要不,我們到西面去一趟吧?」曹沖忽然笑道。

    「公子高明,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周不疑輕輕的笑了,好像早就料到曹沖這麼說似的。

    曹沖一時沒聽明白,他看了周不疑一眼,忽然明白過來,然後故作高深的笑了,轉過頭來對張既笑道:「這裡就交給德容先生,我們幾個西行一趟,大概回來的時候,先生已經說服馬騰了。」

    張既也笑了:「公子放心,到時候不用我說,他只怕也服了。」

    三個人相視大笑。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09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二節 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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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馬騰派人來跟曹沖說馬超傷勢轉重,一時無法起程東去時,出乎傳話人的意料,曹沖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讓張既去轉告馬騰,馬超受了傷就好好養傷,反正他要去一趟金城,來回也得十多天,估計到時候馬超也應該好了。然後他提出一個要求,西行路途不安全,請馬老將軍派一隊人馬保護,至於保護人選,他直接點名要讓龐德帶隊。

    馬騰很是詫異,他沒想到曹沖這麼好說話,只是他沒想到曹衝要去金城,去金城幹什麼?他不好問,總不能讓天子的使臣向他一個前將軍匯報吧。相比之下,曹沖點名要龐德帶隊保護他,倒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曹大人去金城?」馬騰有些疑惑的問張既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張既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曹孟德和韓文約的父親同時為孝廉,他和文約當年也有些交情,常有詩文往來,難道是假公濟私辦點私事?」

    馬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個張德容騙鬼啊,曹操要假公濟私辦這個事?見張既這樣子,他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事來,索性也不問了,你不是去金城嗎,我就派人保護你安安穩穩到金城去,看韓文約會如何處理,我再看著辦,還省得我再找借口呢。

    「讓令明帶二百鐵騎去保護曹大人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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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德龐令明,身高七尺五寸,方面大耳,一把絡腮鬍子,黝黑的臉龐如刀刻一般,安坐在馬上雖然沒有馬鐙也穩如泰山。只是跟演義裡不同的是,他沒有拿什麼象鼻子大刀,馬上只掛了一根長矛,左挎弓,右挾箭,身上只穿著簡單的皮甲。

    曹沖看著這位能跟關二爺火拚的猛人,崇拜之情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一發不可收拾,連忙上前緊緊握住剛跳下馬的龐德粗糙的大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的重複「久仰久仰」,把個龐德搞得不知所措,連忙帶著二百騎兵整齊的下跪行禮。

    「中郎將龐德奉前將軍軍令,前來保護大人西行。」

    「龐將軍請起請起。」曹沖連聲叫道,上前扶起龐德。龐德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可只是個中郎將,不是什麼將軍,這位大人是要升自己官是怎麼的?

    周不疑在旁邊笑道:「龐中郎,我家公子早就聽說你在壺關之戰中力斬郭援,居功至首,對中郎欽佩已久,今日得見尊顏,開心得有些失禮了,龐中郎莫怪。」

    龐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龐德匹夫之勇,哪能入公子青眼,慚愧慚愧。」

    「奮威將軍鄧子翼是我家公子的武藝老師,常常提起龐中郎的神勇,龐中郎不必客氣。」周不疑湊近龐德,故作神秘的笑道。

    「鄧子翼是公子的武藝老師?」龐德當年跟著馬超在壺關作戰時以驍勇著稱,力斬叛軍頭領郭援,威名遠著,當時在曹軍中,只有鄧展能跟他相提並論。鄧展率軍衝破了高干的中軍,一人斬殺了高干的大部分親衛,只可惜最後讓高干跑了,不過雖然功虧一潰,他的勇名卻在軍中流傳開來。這兩人相見恨晚,私下裡還交過手,切磋過幾次武藝,說起來是相當要好的朋友,只是後來龐德回了關中,很少見面而已。

    現在一聽說曹公的公子曹沖是鄧展的弟子,他一下子覺得親近了很多,連忙對曹沖又抱拳行禮。曹沖連忙說道:「龐中郎和我家老師是至交,當是我向龐中郎行禮才是。」嚇得龐德這個憨厚人連連推辭,不過,兩人這麼一拉扯,後面的二百騎兵頓時感到了無上的榮耀,你們看,天子使臣都是我家中郎將的子弟輩,還要向我家中郎將行禮呢。

    幾個人上了路,夏侯稱很快就和龐德成了好朋友,藉著鄧展的關係,夏侯稱也對龐德執子侄禮,對於典軍校尉夏侯淵的兒子這麼客氣的對自己,龐德也十分受用,對夏侯稱的請教也是有問必答。夏侯稱雖然武技不錯,但跟龐德這個從軍中殺出來的高手相比,自然還是差一大截,更別提對騎兵的運用了。跟龐德這麼一請教,夏侯稱的見識又上了一個台階,整天開心得什麼似的,這路上幾天,他每天都去跟那些西涼騎兵混在一起,搞得身上總有一股子味道。

    說起來河西四郡還真是不太平,這一路上人見得不多,馬賊倒是不少,只不過遠遠的看見龐德帶著的二百鐵騎,那些馬賊也只能望而興歎。一般的馬賊是不敢跟正規軍對碰的,特別是象龐德帶的這二百騎兵,從骨子裡就透出那麼一股冷血和暴厲,雖然只有區區二百騎,卻殺氣凜然,真要有馬賊送上門來,恐怕也說不清是誰搶誰呢。

    也正因為如此,當曹沖走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時,休息時才有心情站在馬車上,頗有風度的吟出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公子雖然不好詩文,可偶一出口,必是佳句。」周不疑笑著遞過一隻水囊來。

    「元直,你現在也學會拍馬屁了,這可不是好習慣。」曹沖雖然很享用被別人特別是周不疑這樣在天才少年崇拜,可是他還是有點羞恥心的,抄別人的文章來替自己貼金,雖然他知道不會有露餡的可能,還是要低調一點。

    「我可不是拍馬屁,你不信問問他們。」周不疑回頭問許儀他們道:「公子這兩句詩好不好?是不是我在拍馬屁?」

    「好,好,當然好。」那些對曹沖這個一點架子也沒有的天子使臣印象相當不錯的西涼騎兵們哄笑道。這個曹公子真有意思,堂堂的司空大人的愛子,天子親封的騎都尉,居然能這麼和善的和下屬開玩笑,真是難得。所以他們大部分人雖然連自己的名字都認不全,更不知道什麼是詩,還是大聲的叫好。

    「公子的兩句詩,短短十個字,卻有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四景,孤煙落日一直一圓,相映成趣,確實是言簡而義繁,意境深遠。」典滿一邊喝著水一邊沉思著緩緩說道。

    曹沖正仰著脖子喝水,聽了典滿的話,不禁嗆得咳嗽起來。當初學這首詩的時候,老師就是這麼點評的,沒想到典滿這個剛讀書才幾個月,從來沒有作過詩的武夫能有這個見識。如果是周不疑這個天才少年說出來,曹沖還有幾分相信,典滿說出來,即使是他親耳聽到的,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公子小心些。」周不疑接過水囊笑道:「公子還是把後面的詩句接下去吧,我要記下來,回到鄴城後讓蔡大家點評一番。」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13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三節 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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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沒有接周不疑的話,倒是對典滿說道:「子謙,什麼時候學會品詩了,是元直教的還是跟蔡大家學的?」

    「是子建公子教的。」典滿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是他呀,怪不得前段時間你下休的時候就跟在他後面幫忙的。」曹沖恍然大悟,要說是曹植,他倒也信,他到這兒這段時間,曹植雖然還沒有象歷史上那麼有名,但他在文學上的天賦卻慢慢顯了出來,在蔡大家面前要說論文采,曹植顯然是最受蔡大家偏愛的。不像曹沖這樣,雖然常有驚艷之句,論說起來卻總比曹植差一些,作詩的速度也差了不少。當然了,曹衝要搜腸刮肚的去找,跟曹植這種自產自銷的當然不能比。也正因為如此,曹沖一直說只學史不學文,這裡面自然有避免出醜的成份。

    「子建公子說,等他把公子說的那個印刷術搞出來,就送幾本書給我。」典滿見曹沖並不見外,也輕鬆了許多,一想到曹植說要送他的書,他就覺得很開心,長這麼大,他就沒見過完整的書,跟著周不疑學論語,也是周不疑講一句,他背一句。

    「不就幾本書嗎。」曹沖有些好笑的說道:「值得你開心得這樣,老娘都不回去看,天天跟著子建干粗活?」

    「家母知道呢,是她老人家讓我跟著子建公子做事的。」典滿應道,又連忙加了一句:「家母還說了,首先不能誤了公子你的事。」

    「呵呵呵……」曹沖笑起來,他拍了拍站在地上也不比他站在車上矮多少的典滿說道:「你們想讀書是好事,公子我不會怪你們,等出印出來,你們想要什麼,公子就送你們什麼,讓你讀個夠。」他笑了一陣,慢慢收斂了笑容,看了一眼旁邊對典滿羨慕不已的那些西涼騎兵,提高了聲音說道:「子謙,正禮,你們知道嗎?公子我搞那個印刷術,說是為了賺錢,其次賺錢只在其次,我有一個願望,就是讓天下的人都能讀上書,不再讓學問藏在少數幾個人的手裡,每個人都有讀書的權利,要不然這聖人的教化怎麼能遍行天下?」

    旁邊的人聽到他的話,都有些默然,曹沖知道,這大漢雖然建了不少學校,最高學府太學人數最多時達到三萬人,加上各地郡縣的學校,人數不少,但跟大漢朝六千多萬人比起來,真正能讀上書的人相當有限,而這西涼是苦寒之地,是學術荒漠,就是有學問的人也集中在城裡,都是那些大族中人才有機會,像這些當兵的人是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書這個東西的。大漢又有制度,學而優則仕,不讀書就沒有機會出人頭地。所以一聽要讓所有人都有讀書的機會,大家在嚮往的同時也不免覺得這話有些不可信。

    「大人,真的能每個人都能讀上書嗎?」一個西涼兵大聲叫道:「大人那個什麼術出來,能不能讓我們也見識一下書啊?」

    曹沖手搭涼棚看了看,對那個西涼兵招了招手,將他叫到跟前,嚴肅的對他說:「你是我大漢的子民嗎?」

    那個西涼兵很年輕,頜下只有淡淡的鬍鬚,臉色黑臉泛紅,一條刀疤在右頰上劃過,分外分明,不過看他的臉形,看起來不像是漢人。他聽曹沖問他,有些臉紅了:「我,我是歸屬羌人。」

    曹沖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你是漢人還是羌人,只要是我大漢的子民,就有機會讀書。」他頓了一頓,很鄭重的說道:「雖然這不可能一兩年之內就做到,但我——曹衝向你,向你們保證,終將有一天,我要讓所有的大漢子民都有機會讀書。告訴我你的名字,書一出來,大人我先送你一套。」

    那個羌兵一下子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曹沖。他沒想到他一個從屬羌兵也會被大漢的堂堂使臣拍著肩膀,說要送他一套書。他一時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扭頭看了一眼龐德,只見龐德面含微笑的看著他點了點頭,他這才猛地抱拳在胸,單腿跪地大聲叫道:「奴才黑狗兒,沒有大名,敢請大人賜名。」

    曹沖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龐德,這可是他的人,如果自己給這個叫黑狗兒的羌兵起了名字,那有點越疱代殂了,龐德會不會有意見?

    龐德見曹沖看他,知道他在想什麼,便抱拳說道:「大人,黑狗兒雖是羌兵,卻作戰勇猛,忠義過人,還請大人為他賜名。」

    曹沖慨然一歎,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叫曹善吧,羌人者,有羊則生,羊者,善也,祥也,希望你能過得安祥,字就叫子祥吧。」

    黑狗兒淚流滿面,拜伏在地,抽嚥著大聲叫道:「黑狗兒謝大人賜名,黑狗兒從此就叫曹善曹子祥了。」

    曹沖一時也有些感動,他上前扶起這位曹善曹子祥說道:「為大漢流血流汗的人,理當一生安祥,大人我只是動動嘴皮子,哪裡比得上你們跟在龐中郎後面為我大漢奮勇殺敵,流血犧牲,不必謝我,應該是我謝你們才是。」

    他一時熱血上湧,鬆開曹善曹子祥的手,跳上車大聲喊道:「大漢的勇士們,我曹沖今生有一宏願,願我大漢榮光遍於四海,願我大漢所有的子民有衣有食,溫飽無憂,願我大漢子民都能幸福快樂的生活在我大漢的土地上,願為我大漢付出熱血和智慧的所有人都能享受他應得的光榮與尊嚴。曹沖不才,願為此盡一份微薄之力,請諸君為我見證,有違此誓者,天誅地滅!」

    所有的人都被曹衝突然之間爆發出來的瘋狂驚呆了,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周不疑也呆住了,他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有些不正經的公子忽然之間說得這麼莊重。聽到曹沖說的那些話,他有些熱血沸騰,一時把一個謀士應有的冷靜拋到九霄雲外,他撩起衣衫,跪倒在曹沖面前:「周不疑願為大人作證,願追隨大人,萬死不辭。」

    許儀等人也跪倒在地,抱拳橫胸:「願為大人作證,願追隨大人,萬死不辭。」

    龐德也跟著跪倒:「願為大人作證。」他這一跪,後面二百騎兵也跟著嘩啦啦跪倒,齊聲喝道:「願為大人作證。」

    那二十個羽林騎相互看了看,也跟著跪倒在地:「願為大人作證。」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20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四節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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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不疑坐在車裡,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心裡卻笑翻了天。他看著還沉浸在激動中的曹沖,有點開心得直哆嗦。在他看來,不管你曹沖是真的有這個宏願還是只想作個樣子給人看看,反正你在這麼多人面前莊重的發誓了,那就不能食言而肥。二十個羽林騎會將這個消息在許縣傳播開來,會傳到天子的耳朵裡,那些虎士會把這個消息在鄴城流傳,至於那二百鐵騎,大概不需要多長時間,曹沖的名言就會在整個關中和西涼流播。

    我看你到時候如何再反悔,當然了,如果你是真的這麼想那是最好了。

    「公子……」周不疑叫了曹沖一聲,曹沖卻似乎沒有聽到,一點反應也沒有。侍女環兒見曹沖沒反應,連忙輕輕的推了推曹沖。剛才她在車裡也聽到了公子的誓言,對曹沖的崇拜又上了一個台階。

    「嗯,什麼事?」曹沖正看著車外無盡的黃沙出神,想著自己剛才那個拉風的樣子,他卻沒有一絲得意,他知道這個誓言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難,別說大漢現在處在改朝換代的邊緣,就是處在有名的文景盛世,這個目標也不容易達到。

    只是,難並不是理由,自己既然有機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上來了,就不能白來一趟,如果自己只想著自己舒服,那順著曹操的心思當然是最好了,反正曹操把什麼事都鋪墊好,自己到時候穩穩當當的做魏國的開國君主就行。

    只是,這樣是自己願意的嗎?當然不是。如果這樣,不僅是自己要成為漢人的罪人,而且風氣一開,魏國也不能長久,歷史上的改朝換代當家常便飯,根源未嘗不是從此而生。

    除此之外在曹沖心中的有一個更大的疑惑是,周不疑這個天才少年在想什麼?他隱隱約約的覺得,周不疑在暗中推動著什麼,他說不清是什麼,只是覺得有些怪異,說不上來的彆扭。比如他現在的笑容就有些……有些奸詐。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這個神童受過傷之後不再是天才,只能由他捏著玩了?

    「公子的宏願是好的,只是實現起來很難。」周不疑收斂了笑容說道,「別的不說,就說書吧。就算那印刷術出來了,可以加快印書的速度,只是這紙張成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書大概還是只有少部分人能買得起。要想每個人都有機會讀書,難度不是一般的小。」

    曹沖沒有回答他,對這個問題他已經知道了。大漢朝的紙張已經普遍使用,但是因為原料來源還是不夠廣,成本還是偏高,只是這個問題對他一個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人並不是難事,所有含纖維的東西都可以造紙,只是一個用鹼去除膠質的問題罷了,他已經讓人去試,很快就能有結果。

    他關心的是另外的問題,首要的問題是先把周不疑心裡的東西給鎮住。他指了指外面綿延的沙漠戈壁說道:

    「元直,你看外面,我們走了半天,看到幾個人?這可是大漢的絲綢之路的起點,當年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何以過了幾百年,反而倒沒人了?難道那些西方的蠻子都會養蠶抽絲了?還是他們都不用絲綢改用別的衣料了?」

    周不疑想了想剛要回答,曹沖卻抬起手攔住了他,又伸出手指向北邊:「當年霍嫖姚橫掃漠北,打得匈奴人豕突狼奔,奄奄一息,到了孝元皇帝時,破胡侯率屬國兵就擊破了郅支單于,立下了那句讓我大漢人至今熱血沸騰的豪言壯語,為什麼這才二百年,匈奴又成邊患,還又加上了鮮卑人年年擾邊,落日原一戰我大漢損兵折將,一敗塗地?」

    「為什麼人口百萬的關中會成為一片廢墟?」

    「那是董卓倒行逆施,這才使關中生靈塗炭。」周不疑好容易才搶到機會反駁道。

    「那為什麼初平元年,關東諸軍幾十萬大軍面對董卓不思進取,只知聚酒高會,只有當時還是個行奮武將軍的家父率五千新兵與徐榮血戰於滎陽,長沙太守孫文台與胡軫戰於陽人?而那些名門望族的大人卻連接應都不接應一下?」

    「為什麼率先有不臣之心的卻是四世三公、最受大漢恩榮的袁氏?」

    「為什麼皇室宗親劉焉、劉表都成了一方諸侯,卻只有司空大人迎天子入許?為什麼?」

    …………

    …………

    …………

    曹沖眼光炯炯的看著周不疑,滔滔不絕的一連問了幾十個為什麼。問得周不疑目瞪口呆,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甚至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才好。

    「我讓你好好思考這些問題,你思考了沒有?你有沒有拋開你知道的那一切,再往深處想一想?」曹沖坐起了身子,盯著周不疑厲聲說道:「如果你局限於你既有的想法,我這些宏願又如何能夠實現?你如何能成為我的得力助手,為大漢的重興做出努力?」

    「公子我……」周不疑面紅耳赤。

    「不用說了,好好想想吧。」曹沖放鬆了身子,「只有站得高的人,才能看得更遠,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到最高層。你,還需要再突破自己,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唉,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環兒,還有酒嗎?」

    環兒見曹沖忽然之間衝著最得寵的周不疑發了火,嚇得不敢多說,拿過酒壺遞給曹沖。曹沖拔開塞子喝了一口含在口中,聞著從鼻腔裡溢出的酒香,看著呆若木雞的周不疑,心裡暗爽的同時也有些走神。這三國的酒似乎有些淡得很,連他這個十三歲的小孩子都可以如此豪放的喝酒,咱是不是也該搞點烈酒騙騙曹彰那個酒鬼?

    周不疑好像被他罵傻了一樣,呆呆的坐在那裡沉思不語,曹沖也不看他,挑起車簾看去,只見那個曹善曹子祥正擠在典滿身旁說著什麼,他聽了一會,好像是曹善跟龐德說過了,要轉換門庭,跟著他曹沖混了。曹沖笑了笑,曹善當然是個不錯的下屬,但是他曹沖想要的可不是僅僅他一個人,他的胃口,比他們想像的都要大得多。

    前面一人大聲叫道:「大人,前面就到金城了,好像有人在接大人呢。」

    聽到他的叫聲,走路走得有些昏沉沉的人們都興奮起來,一個個低聲嘰嘰喳喳的說笑起來,就連一直繃著神經的龐德都笑了,到了金城,他這趟差使可就算結束了。一路上雖然沒有馬賊敢上來打劫,可不斷在遠處出現的探子卻讓他緊張不已,現在好了,到了金城,使臣大人的安全就可以交給韓遂了。

    曹沖從縫隙中看去,遠遠的黃沙盡頭,一大片綠色如同金色毛毯上的綠葉,綠得讓人心醉,讓人神往,在那片濃綠中間,一條青黑色的粗線靜靜的臥在那裡,一條大路像是從片綠色裡抽出來的一根絲,牽著一大團綠色延伸開來,一直延伸到他們腳下。

    馬車一上了綠樹掩映的官道,沙漠裡的燥熱一下子就消退了,就連空氣都清新起來,不再燒得人鼻子直癢癢。曹沖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暗自說了一聲。

    「韓遂,我來了,我坑你來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24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五節 鬥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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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遂身材修長,長鬚飄飄,面皮白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造反的叛賊,也不像他現在做的鎮西將軍,倒像個做學問的學者,儒雅有餘而威風不足。只是年紀大了,皮膚有些鬆弛,眼泡也有點腫,看起來老態畢現。

    「賢侄,曹公身體可好?最近頭疼病好些了麼?」問完了假模假式的公事,韓遂首先問起了曹操的身體,意思就是說,你曹沖雖然是天子使臣,可是我跟你爸是平輩,你得跟我客氣點。

    曹沖明白他的意思,也故意放鬆了神情,做出一副子侄見到長輩的樣子,謙恭的起身應道:「家父安康,頭疼病也就去年犯了一次,最近好多了。多謝將軍掛念。」他的意思也明白,你跟我爸熟是不錯,可現在我是天子使臣,你是鎮西將軍,老子的那根竹竿是能殺人的。

    韓遂笑了,天殺的曹孟德命真不錯,在宛城死了個孝順的兒子,可一點不傷筋動骨,這個十三歲的小豎子看起來不比現在那個嫡長子曹丕差,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小就做了天子使臣,千里迢迢的跑到這兒來跟我耍花槍,居然還精神得很,小身子骨不錯,奇怪,不是說前幾個月還病得要死的麼?

    「賢侄這次前來,除了天子的旨意,還有其他什麼事麼?」天子其實根本沒有旨意,天子只有一道聖旨給馬騰,壓根沒想到曹沖會到金城來,就連曹操都沒想到。到金城來純屬是因為不得已,馬騰不肯就範,周不疑才出了這個主意,調動韓遂來給馬騰施壓。當時曹沖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後來才想到沒旨意,他也沒敢告訴周不疑,只說是口喻,周不疑雖然覺得意外,卻也沒有多問,他以為曹沖應得那麼爽快是早有準備呢,壓根沒想到曹沖是假傳聖旨,當然他也沒想到曹沖居然敢假傳聖旨。

    「家父在鄴城,甚是想念鎮西將軍,他常說鎮西將軍還比他大十歲,卻還要為朝庭鎮守邊疆,煞是辛苦。鎮西將軍勞苦功高,智謀出眾,聞名西涼,自當入朝位列公卿,安享晚年,總比在這大漠吃風沙的好。朝庭不能讓鎮西將軍步定遠侯(班超)的遺恨,望京流淚。故而令小子討得天子旨意,來恭請將軍入朝。」

    韓遂看著一臉真誠的曹沖侃侃而談,面露微笑,心裡卻又是氣憤又是羨慕。這個曹孟德是個奸詐的傢伙,生個兒子也奸似鬼,天子口諭?騙鬼啊,天子什麼時候讓人帶過口諭?當然了,有聖旨又如何,沒有你曹孟德同意,天子敢發一個字嗎?偏偏你這個兒子還說得一本正經,時不時的還對東方拱拱手,一副恭敬得不得了的樣子。讓老子到鄴城去?想得美啊。到了鄴城我還能活幾天?我背著叛賊的名聲,讓我韓家列祖列宗蒙羞才得來的地位就被你被一個黃口小兒兩句話就說沒了?真是笑話。最可氣的是這小子還拿定遠侯班超來羞辱我,定遠侯三十六騎定西域,威鎮西域幾十年,那才叫功成名就,我一個叛賊要來的鎮西將軍怎麼能跟他比,這小子怎麼句句都往我心窩子裡捅呢,偏偏還一句都回不得。

    「定遠侯的豐功偉績我韓遂如何敢比,司空大人此言,真是讓我無地自容啊。」韓遂歎了口氣:「我何嘗不想入朝為官,省得在這裡受罪,只是西疆不穩,我雖有心回朝,情勢不容啊。還請公子回復司空大人,就說我韓遂感謝天子恩情,感謝司空大人的美意,就讓我趁著身體還行,再為國效力幾年,等西疆的情況再穩定些,我一定請求天子恩准我回朝養老,到時候還要請司空大人,不,丞相大人多多美言幾句啊。」

    韓遂的反應當然全在曹沖的意料之中,換了誰也不會被他兩句話一說就放棄了手裡權勢到鄴城去做一個任人宰割的富家翁。他笑了笑,故作遺憾的說道:「唉呀,真是可惜,將軍為國盡忠的一份誠心實在讓人佩服,曹沖敬佩。」

    他歎了口氣,想了想說道:「將軍說西疆不穩,小侄來的路上覺得也倍是荒涼,馬賊甚多,要不是前將軍(馬騰)送了二百鐵騎給小侄做護衛,小侄大概還真到不了金城,將軍有什麼難處,不妨跟小侄說說,小侄也許能為將軍帶個話,省得讓京城那些無所事事的人說將軍在金城做土霸王,作威作福,受著朝庭的賑濟,行割據之實,噢,將軍別生氣,天子是不信這些鬼話的,家父也多次上表彈劾這些人,將軍是大漢國的忠臣,將軍為西疆做的事,這是誰也抹殺不了的事實。」

    韓遂大怒,他當然知道這些話就是眼前這個小子的老爸說的,只是大家都不能挑明了,還得裝著義憤填膺的樣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說著說著,老眼中居然落下淚來。曹沖暗讚一聲,這個老傢伙果然是個演技派。

    「賢侄有所不知,這金城遠離中原,民生艱難,不管是漢人還是胡人,都為了能多活一天而掙扎,韓遂不才,竭盡心智也僅能維持一些安定。河西四郡南有南夷,北有鮮卑匈奴,時不時的來打劫一番,賢侄也看到了,這一路上何嘗有人煙?百姓都哪兒去了?有的死在戰亂中,有的逃走了,沒辦法啊,不然活不下去。這些都好辦,我韓遂再苦也能忍受,只是那些人在背後中傷,實在是無恥之極,讓西涼諸將寒心,讓西涼的十幾萬將士寒心啊。」韓遂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歉然說道:「讓賢侄笑話了。這些年多虧司空大人救濟西涼,每年都撥大量的糧食,要不然,這西涼只怕會更慘,還請賢侄回去後代向司空大人致以謝意。」

    曹沖也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搖了搖手,那份嚴肅讓看慣了他嬉笑怒罵的周不疑都有些不自然。

    「鎮西將軍這說的哪裡話來,你為大漢鎮守西涼,國家理應提供軍資糧草,謝從何來,只可惜國家多事,不能滿足西涼的需要,讓人慚愧。」他頓了一頓,又皺起眉頭說道:「將軍剛才說西涼有十幾萬將士?」

    「算上那些胡兵大約有十五萬眾。」韓遂點頭道。

    周不疑看了一眼曹沖,張口想提醒他,韓遂怎麼可能有十五萬人,中原集中了所有能調動的兵力準備南下荊州,司空大人甚至徵調了剛歸服的烏丸人,再加上幾個將軍的駐軍部曲,才湊足了十六萬大軍,西涼怎麼可能有十五萬人,連百姓加起來都未必有十五萬人。韓遂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另外可能就是堵那些說他吃空餉的人的嘴罷了。

    曹沖瞟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看著韓遂,沉吟道:「那麼有人說將軍吃空餉的事情是空穴來風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29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六節 訛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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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遂一下子挺起了身子,大聲喝道:「這些人也太無恥了,西涼防線這麼長,幾乎是全民皆兵還只能守備些重要地點,哪裡還有吃空餉這種事?司空大人是明理之人,每年撥下五萬人的軍資,其它都是諸將組織軍屯自籌,我西涼眾將如此為國作想,那幫人卻在天子、司空大人面前胡說八道,舉頭三尺有神靈,不怕良心受譴責嗎?」

    曹沖看著韓遂一份義憤填膺的樣子,再看看下面跪坐著的那些將領一臉的鬱悶的樣子,很同情的點了點頭:「天子是不信的,司空大人自然也是相信鎮西將軍的,至於小侄,更不相信那些謠言,依小侄愚見,就要把這個不懷好意的諫議大夫拿回朝庭問罪,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個意思很明白,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將那個諫議大夫帶回朝庭。

    周不疑低下頭,強忍著心頭的笑意。公子腦子越來越好使了,不聲不色之間就給馬超按了一個罪名。拿回朝庭,在這裡的諫議大夫就是馬超馬孟起,而且這話安在馬超頭上,就算你不信,你也不能說這全是栽贓,馬超確實有可能說這話,當然韓遂也沒機會去問馬超,總不能當面問馬超:「馬孟起你丫的背後說我壞話了?」

    曹沖繼續說道:「既然西涼有十多萬大軍鎮守,那司空大人應該放心西涼的安定了,將軍放心,小侄回去後,一定請天子下旨,多給西涼撥一些糧草,總不能讓諸位餓著肚子為大漢鎮守邊陲吧。」他說著,對著下面諸將拱手作了一禮,表示衷心的感謝。

    韓遂感激的點頭說道:「賢侄如此說,韓遂就代表西涼的百姓和將士們感謝公子的大恩了,請天子放心,請司空大人放心,韓遂在一天,必保西涼安定一天。」

    曹沖一副十分感動的樣子,對韓遂深深施了一禮:「小子代天子,代司空大人向將軍、向諸位表示感謝,我回去後一定向天子表明諸位的忠心和辛苦。只是……」他頓了一頓,有些為難的說道:「將軍也知道,司空大人奉天子旨意,正要南下荊州討伐有不臣之心的劉表,集中了十多萬大軍,糧草軍資消耗都很驚人,只怕一時半會將軍這裡……可能還要拖上一段時間,還請將軍見諒。將軍才智過人,想必也知道那荊州劉表坐擁荊州,人口百萬,民富城堅,這仗一時半會很難打完。司空大人本想再調些軍隊南下,只是邊疆不穩定,一時也湊不起那麼多的人馬,所以這事……前將軍體諒朝庭難處,準備派一千鐵騎入關相助,雖然一千人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不過前將軍的美意,小侄還是很感激的。」

    韓遂微微擰起了眉頭,眼睛掃了一眼正跟下面諸將談笑的龐德,心裡不由得有一絲疑惑,他是有名的才智之士,當然不會被曹沖的假話給騙了,但正因為他的聰明,他能聽出曹沖話裡的意思,才更覺得心驚。曹操調集了十六萬大軍,準備了半年多,當然不會是因為準備物資,所謂邊疆不穩,可能最大的擔心不在其它,而在西疆。馬騰和自己如果不派質子入朝,只怕這十六萬大軍先要殺到關中。馬騰派了一千鐵騎去幫曹操?真的還是假的?龐德是關中軍裡屈指可數的勇將,馬騰都能派過來給曹沖做親衛,這派一千鐵騎入關,也不是不可能。

    「賢侄,千里迢迢而來,想必也餓了,這樣吧,我們還是用點酒菜,邊吃邊說吧。」韓遂一時打不定主意,轉換了話題道。曹沖也知道韓遂知道了他話裡的意思,響鼓不用重錘,再說他確實也餓了,先祭了五臟廟再說不遲。

    酒足飯飽這際,曹沖小臉微醺,一副醉態的被許儀和典滿架走了。周不疑告了罪也跟著龐德一起走了。韓遂這時才招了招手,將諸將招到跟前,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天子使臣的話你們也聽到了,諸位怎麼想?」

    諸將面面相覷,讓他們衝鋒陷陣可以,讓他們想點子對付人,都有點為難他們了。韓遂有些遺憾的看著他們,心裡想道,曹操帳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不說荀彧叔侄,就連賈詡那樣本是西涼人的智士都投到了他的帳下,如果曹操遇到這樣的問題,只怕是幾個人一說話,就有智計千條,偏偏自己這裡,只有一幫粗人。或許,自己真不是曹操的對手。

    「彥明,你如何看?」韓遂將目光轉向女婿閻行。

    閻行一愣,他抬起頭迎著韓遂的目光想了想說道:「曹公勢大,現在馬騰又與他相好,只怕我們佔不到優勢。」

    「你的意思是要父親入朝為官了?」韓遂的兒子韓銀大聲喝道,啪的一拳砸韓遂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杯盤一頓猛跳。

    「子義,你別急,等彥明說完再叫不遲。」韓遂沉著臉瞪了一眼韓銀,轉過頭來盯著閻行:「彥明你繼續說。」

    閻行笑了笑說道:「子義誤會了,將軍當然不能入朝,將軍一入朝,我西涼諸將人馬雖眾,只怕也是馬騰口中的肉,只等著被人蠶食而盡罷了。」

    諸將聽了,連連點頭,就連韓遂臉色也鬆了些,只是韓銀臉色更差了,他瞪起兩隻大眼,眉發盡張,直起身子,手按刀柄,厲聲喝道:「那你是要我入朝為質了?」

    閻行皺起了眉頭,衝著韓銀翻了翻白眼,不屑的哼了一聲:「子義,你別總那麼衝動好不好?能不能等我把話說完?」

    韓銀見閻行一副很蔑視他的樣子,更是暴怒,忽的一聲站了起來,嗆啷一聲抽刀出鞘,刀光閃閃直指閻行:「你還有什麼想法,快快說來。」

    閻行大怒,剛要起身,韓遂拍了拍他的手,冰冷著臉,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酒杯砸到地上,大喝一聲:「來人,將這個逆子拖到下面打五十軍棍。」

    旁邊的人一下子驚呆了,韓銀被父親這一喝,再看看韓遂掛著冰霜的臉,這才覺得有些過份,訕訕的還刀入鞘,尷尬的笑了笑,衝著閻行直拱手:「妹夫,妹夫,我今天喝多了點,還請妹夫跟父親求個情,真要打我五十軍棍,只怕我的屁股要開花了。」

    諸將見剛才還像頭虎似的韓銀一下子變成了乖乖兔,都不禁捂著嘴偷笑起來,韓銀的黑臉憋得通紅,看著走過來的軍士,對著諸將連連拱手:「諸位,諸位,幫忙求個情,過兩天請你們喝酒。」

    閻行抬手攔住了軍士,這才轉過臉對韓遂說道:「小婿唯岳父大人馬首是瞻,如果岳父大人決定與曹公決裂,小婿願意為先鋒,戰死沙場亦不悔。如果岳父大人想要派遣質子,還請不要讓子義入朝,他性格粗猛,又是岳父大人的獨子,到了鄴城只怕事有不測,小婿忝為岳父半子,願替子義入朝為質,想來曹公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32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七節 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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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遂沉吟著摸著鬍鬚半天沒有說話,他在略有緊張的韓銀和一臉平靜的閻行臉上掃了半天,又在諸將臉上看了一遍,說道:「彥明你是我的半子,又莊重機警,到鄴城想來是要安全得多,只是你父親早死,我如何能讓你代子義入朝,諸將又當如何看我,不可不可。」

    閻行拱手道:「小婿既為岳父大人半子,自然當盡半子之勞,這些年岳父大人對小婿的苦心栽培,小婿豈有不知之理,諸將也看在眼裡,自然知道我翁婿情深,哪裡會說什麼。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情勢如此,相較而言,小婿去總比子義去好些,還請岳父大人不要猶豫。」

    韓銀生怕父親要讓他入朝為質,連忙拱手道:「父親,妹夫是父親的半子,其實說起來也是我韓家的人,他又比我穩重,確實比我更勝任,還請父親不要猶豫。」

    韓遂看了他們半天,歎了口氣說道:「唉,只得如此了。彥明啊,你放心的去,帶上一千鐵騎去,我估計馬壽成不會派馬超去,大概是馬休或是馬鐵,他們不管哪方面都不如你,到了鄴城,如果有機會跟著大軍南下,你說不定還能建功封侯,讓我那女兒跟著你做個誥命夫人,總比在這西涼吃苦的好。」

    閻行拜伏在地:「多謝岳父大人。」

    韓遂又接著說道:「你的部下我親自給你帶著,什麼時候你回來,我還一個不少的還給你。」

    閻行連忙說道:「岳父大人言重,他們都是岳父大人的部下,小婿哪有不放心之理。」他笑了笑說道:「不過,子義你可不能欺負他們。」

    韓銀見大事已定,哈哈大笑,痛快的說道:「你放心,你的人就是我的人,我肯定不會欺負他們的。」

    諸將見閻行入質,一下子也放下心來,跟著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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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諸將散去,韓遂又安撫了閻行幾句,閻行略說了幾句,便說要去收拾一下,起身走了。看著閻行走出大門,韓遂這才收住了臉上的笑容,冷哼了一聲對笑得臉上快開了花的韓銀說道:「子義,你是不是急著去接收彥明的人了?」

    「父親。」韓銀笑道:「這小子到鄴城去,就算他帶一千人走,他手下還有近千人,我這下子就有四千人,當然開心了。」

    韓遂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蠢貨,你還看不出他打的什麼主意?只想著他手下的人,就不想動動腦子,眼看著你都四十多了,怎麼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韓銀被他一巴掌打蒙了,頓裡傻在那裡,看著又生氣又失望的韓遂,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閻行他說得好聽,只怕是入了朝,他就不再想回來了。」韓遂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這個只知道揮刀砍人卻不動腦子的粗猛兒子,恨恨的說道。

    「不回來好啊。」韓銀低聲嘀咕了一句。

    「哼!」韓遂見跟他說不通,便不願再說,悶悶的坐了一陣,抬起頭對韓銀說道:「閻行的人隨他自己挑,兵甲不齊的,都給他配齊,不能讓人說我韓家虧待了這個女婿。」

    韓銀一聽,差點跳了起來,見韓遂一臉冰霜,還是忍住了,沒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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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沖聽到韓遂決定讓閻行帶著一千鐵騎跟他入關時,差點笑出聲來,費了好大勁才保持住了臉上的鎮靜,保持住了自己的風度。他看了一眼一臉詫異的龐德,咳嗽了一聲說道:「令明,這個閻行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龐德連忙搖頭道,「我只是奇怪文約先生如何肯讓彥明入朝,彥明是文約先生手下第一猛將,戰功赫赫,他這一走,只怕文約先生如失臂膀啊。」

    「哦?」曹沖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他對閻行這個人根本不熟悉,聽龐德這個猛人說閻行這麼牛逼,一時興趣盎然,八卦精神充分發揮了出來。

    龐德見他這麼有興趣,不由得撓了撓頭,一時不知道如何說才好,憋了半天才說道:「我給大人說一件事,大件就知道這個閻行的厲害了。建安初年,文約先生和老將軍因為一些事翻了臉,打過幾仗,這個閻行有一次和孟起單挑,一矛捅在孟起身上,孟起身披重甲,趁勢一刀劈斷了矛柄,結果擦身而過時,這個閻彥明反手用半截矛柄打在孟起脖子上,讓孟起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個月。」

    曹沖和周不疑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馬孟起號稱關中第一猛將,是勇猛的羌人口中戰無不勝的天將軍,居然被這個閻行一矛柄打得臥床不起,那這個閻行豈不是超級猛人?至少不比眼前這個龐德差啊。

    「閻彥明不光武技過人,騎兵戰術也是西涼首屈一指的,一千騎兵在他手裡,對上那些庸將的三五千人都不落下風,他的三千鐵騎曾在一戰中沖潰了鮮卑人的萬騎大陣,將陷在其中的文約先生救出來,正因為如此,文約先生才對他另眼相看,把女兒許配給他。」

    他話還沒說完,曹沖已經開心得差點掉了哈喇子,他連忙掩飾的笑了笑,趁機吸了吸滿嘴的口水,故作平靜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樂翻了天,媽的撿著寶了,拐走了這個猛人,再從馬騰那兒把龐德這個猛人拐走,老子這趟關中之行大發了。他只顧心裡得意,卻沒看到龐德的臉色有些怪異,倒是被周不疑看在眼裡,不免奇怪,便不動聲色的問道:「既然如此,鎮西將軍派這個閻彥明入朝,還是有些不合規矩啊。女婿是半子,可畢竟是半子,韓銀才是嫡子,為什麼韓銀不入朝,卻派閻彥明入朝?」

    龐德猶豫了一會兒,見周不疑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只得繼續說道:「元直有所不知,文約先生為了收彥明的心,派人殺了彥明全家。只怕,只怕不是文約先生讓彥明入朝,而是彥明自己要求入朝的。」

    曹沖剛才的狂喜頓時變成一身冷汗,透體而出。他看著同樣驚駭莫名的周不疑,兩人幾乎同時說道:

    「請閻彥明前來一敘。」

    「公子速派人請閻彥明前來一敘。」

    兩人一愣,不由得相視而笑,曹沖掩飾的拿起杯子喝茶,用大袖遮住了臉,周不疑卻對龐德拱拱手道:「想來龐中郎和這位閻彥明相熟,還請引見一下,不疑想盡快與這位閻彥明見上一面。」

    龐德不解的看了看周不疑,又看了看遮著臉喝茶的曹沖,茫然的點了點頭:「沒問題,我跟彥明很熟,我這就帶公子去就是。」
gn02134127 發表於 2012-1-19 11:43
第一卷 露鋒芒 第三十八節 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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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行聽說使臣大人曹沖的親信周不疑突然來訪,很是意外,他看了前來通報的門房半天,站起身來在屋裡轉了兩圈,然後才匆匆的出門迎接。

    周不疑在閻行的府前背手而立,仰著頭打量著閻行的府門。一襲單衣在西涼的晚風中拂動,襯得相貌英俊的他風度翩翩,神采奕奕,別有一番出塵的感覺。

    「讓周公子久仰,罪過罪過。」閻行哈哈大笑著,大步走到周不疑面前深深施了一禮,又跟龐德見了禮。

    他身材高大,就算是低了頭給周不疑施禮,也不比周不疑矮多少。周不疑連忙回禮,兩人相互客氣了一番,閻行側身將周不疑讓進了屋,到了正屋。閻行見周不疑顧左右而言他,便對旁邊侍立的親衛揮了揮手,幾個親衛立刻出了門,緊緊的把守住了外面。

    「公子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見教。」閻行有些不解的看著周不疑,臉上掛著一絲平和的微笑,微瞇著的眼睛裡卻是一絲寒光一閃而過。

    「聽聞彥明將入朝為官,將來就與我家公子同朝為臣,我家公子甚是欣喜,這才讓我前來向彥明致以祝賀之意。」周不疑學習了曹沖那種自來熟的偉大傳統,一開口就稱呼閻行為字。

    閻行皺了皺眉頭:「多謝公子關心,只是閻行是入朝為質,好像沒有什麼好祝賀的吧。」

    「唉——」周不疑擺了擺手,阻止了閻行下面的話:「彥明不必懷疑,我家公子性情爽磊,不慣作偽,他平生最喜歡的就是光明磊落的漢子,喜歡和彥明這樣的快意恩仇的好漢子、真英雄相處,彥明看令明與我家公子才相遇幾天?這才叫一見如故,傾蓋之交。彥明放心,我家公子沒有什麼可求於彥明的。」

    閻行看了看遠處的龐德,點頭笑道:「你家公子是司空大人的愛子,又是陛下親口封的騎都尉,比閻行一介武夫位高權重,當然不可能有求於閻行。閻行只是提醒公子,身在金城,還是避開些嫌疑的好。」

    周不疑笑著拱拱手說道:「不疑不才,此來除了代公子致此問候之外,正是提醒彥明要防些嫌疑。」

    閻行一愣,面色立刻冷了下來:「周公子請明言,閻行不知有什麼可讓人懷疑的地方。」

    周不疑瞟了一眼閻行向刀柄移近了半尺的大手,不禁笑出聲來,他伸出一雙白淨細長的手來,在閻行面前晃了晃說道:「不疑雖習過幾天劍術,不過,在彥明這樣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勇將面前,恐怕沒有出手的可能吧,彥明何必如此緊張,這可不像是鎮西將軍帳下第一愛將的樣子。」

    閻行看著周不疑的手,也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過度,不免一笑,不過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公子過獎,閻行一介莽夫,不懂規矩,請公子不必介意。」

    「哈哈哈……」周不疑笑了半天,遺憾的搖了搖頭,直起腰站起身來對閻行拱了拱手道:「公子本來以為彥明勇猛過人,是我大漢一員難得的猛將,將來在荊州戰場,在這西涼戰場都大有作為,可以立下堪比衛霍的赫赫戰功,將來明垂青史,百代流芳,這才派不疑前來與彥明一晤,不料彥明卻執迷不悟,好歹不分。既然如此,不疑不再多嘴,不敢誇口為彥明解憂,告辭。」他起身要走,又回過頭說道:「不過,為了彥明的生命著想,我家公子會去向鎮西將軍提出,彥明還是留在西涼吧,韓銀去才是正理。」

    閻行一頭霧水,他直起身連忙拉住周不疑的衣擺說道:「公子說些什麼,閻行聽不明白,還請公子明言。閻行怎麼會有生命之憂?」

    周不疑暗自一笑,卻正了臉色說道:「聽聞鎮西將軍要讓彥明帶一千鐵騎入關助司空大人南下,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可有此事?」

    「有此事。」

    「我想彥明一定是想把部下中最忠於自己的精銳全部帶走,其他人就留給鎮西將軍,任憑處置了,是吧?」

    閻行正是作如是想,他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周不疑,有些搞不懂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又怎麼會引來血光之災。

    「彥明這一去,是不是從此不想再回來了?」

    閻行又是一驚,他不知道周不疑怎麼會想到他的心裡去了,很自然的跟著點了點頭。

    「如此,鎮西將軍怎麼會讓彥明帶著一千鐵騎出了這西涼,又怎麼會讓彥明留在西涼的族人安生?」周不疑見閻行中了套,這才轉回來坐好,故作神秘的說道。

    閻行細細一想,想到韓遂那文雅的外表下鐵血的性格,自己如果擺明了要脫離他的控制,恐怕留在西涼的人確實不太安全,以韓遂的脾氣,一旦火起,派出大軍假扮成馬賊在半路上截殺自己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到時候把自己連帶著曹公子幹掉,再栽自己一個暗通馬賊的罪名,將閻家一網打盡。

    他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臉色也白了。

    周不疑雖然拿著茶杯裝喝茶,卻一直在注意他,見他臉色發白,額頭沁出冷汗來,知道已經擊中了他的要害,越發的穩重,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那,那如何是好?」閻行想了半天,有些不捨的說道:「難道要將那些對我忠心耿耿的人留給韓銀?這豈不是太便宜韓家父子?」

    「那彥明可想過,將其他人留給韓銀,他們的下場會如何?」周不疑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

    閻行一皺眉頭,他如何想不到那些人的下場,他當然知道自己這近三千人的部下對自己的感情,帶走一千最精銳最忠心的,那剩下的兩千人,怕至少有二三百要被韓銀殺了來立威,其他人或被迫或痛恨自己的絕情而投入韓銀的帳下。一想到那些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要落得這個下場,他就覺得心裡在滴血,十分不捨。

    只是,不如此又能怎麼辦?

    「那些能活下來的人,下次再遇到彥明,還會當你是可信的頭領嗎?還會重回你的帳下,為你賣命嗎?」

    閻行冷汗淋淋,搖了搖頭,他忽然歎了一聲,拜服在周不疑面前:「請公子教我。」

    周不疑放下茶杯,嘴角掠起一絲笑容,伸手扶起閻行:「彥明何必多禮,不疑既奉公子之命前來,當然有辦法。」

    閻行抬起頭來,看著周不疑平和的笑容,探詢的問道:「公子說我該如何辦才好?」

    「帶一千最弱的,對你最不忠心的走。」

    「這如何使得。」以為周不疑有什麼妙計的閻行一聽大失所望,想也不想,一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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