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宋帝國征服史 作者:cuslaa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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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ooxx 2012-2-3 09:05: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94249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18:22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一章 宣傳(下)
剛剛修起的房舍中,還殘留著石灰和鋸末的味道。粗陋簡樸的桌椅上,尚能看到沒刨光的樹皮。一榻、一桌、幾張方凳,就是這間臥房內全部的擺設。唯一區別于村寨中其他瓊崖移民的,就只有幾百本在床頭、桌上,堆放整齊的書冊。
房間的主人就算因避戰火從家鄉逃離,也沒有把這些書籍放棄。

微煦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灑進屋內,正正照在書桌上。一陣陣吶喊被風吹著,也飄進了房中。由于隔得遠了,他們喊得什么卻聽不分明,不知到底為了何事。

盧明德端坐桌前,破舊的衣裳掩不住一身的儒雅之氣,他靜靜地翻看著面前的書冊,口中念念有詞,對窗外的噪音充耳不聞。對比起瓊崖的亂局,這點噪音實在微不足道。

“子明!”一人在屋外喚了一聲盧明德的字。不等回應就徑自推門而入,沒在外間停留,直接闖了進來。

盧明德抬頭,一見來人,便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起身行禮道:“原來是郭管帥!”他語氣疏遠,顯是不愿與來人多言。

來人對盧明德的冷淡視而不見,笑道:“早與子明說了多遍,瓊州都丟了,手下的兵也沒了,郭曄哪還當得起管帥之稱?子明還是喚我本名便是!”此人姓郭名曄,之所以被稱作管帥,只因他正是前瓊州知州兼廣西路安撫都監。

就在去年,瓊崖黎人王居想起兵作亂注1。這郭管帥身為瓊崖島上,上馬管軍、下馬理民的頭號大員,面對亂局,舉止失措。是剿是撫,始終沒拿定主意。軍令一日三變,最后在澄邁西峰寨葬送了瓊州僅有的兩千清化軍。等到黎人叛軍殺到瓊州城下,雖然城中還有幾千剛征募新兵守衛,但這位立誓要與州城共存亡的瓊州知州,卻第一個乘船而逃,把正在城中主理糧草兵械的盧明德氣得吐血。

主帥不戰而逃,守城戰事也就沒了懸念。城破后,盧明德費盡心力,終于逃回朱崖水南老家。只是。還沒歇上數日,戰火就已蔓延到他位于瓊崖最南端地家鄉。前些日子,盧明德跟隨新一批瓊崖移民遷到臺灣,卻沒想到在這個海外小島上。又碰見了本以為早已逃回本土的郭管帥。

此人用兵無能,以致叛匪坐大。又不思報國,反而棄職而逃,致使瓊崖盡數淪陷賊手。人品之不堪。讓盧明德不屑理會。只是這郭曄卻是自來熟,當兩人再次碰面之后,就常常過來串門。盧明德雖然冷眼以對,但他卻毫不在意,反而來得更勤。

盧明德對這個臉皮厚到一定程度的家伙也是無計可施,冷臉問道:“不知管帥今日所來為得何事?”

郭曄笑道:“無他。說些閑話罷了。”他指指窗外。“子明可知外面為何吵鬧?”

“為何?”盧明德隨口問道。

“說是交趾國無故屠了東海地一支商隊。近兩百人。就三人逃了回來。正鬧著要出兵報復。想著要打下升龍府。活捉李乾德。”

“交趾?!”

郭曄點頭:“正是交趾。”

盧明德一錘桌案。怒道:“交趾嘬爾小國。竟敢屠戮大宋子民。這事應上奏朝中。請天子速速發兵……”

“請天子發兵?”郭曄搖頭,“交趾國力強盛。四十年前,郭逵將二十余萬兵馬,最后損傷過半,也僅能逼得李乾德求和了事。如今又怎會為區區兩百人妄起刀兵,交趾每.電腦看小說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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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明德拍案而起:“難道就任得交趾蠻子屠戮劫掠我大宋子民不成?!”

郭曄失笑:“子明以為這臺灣島上又有幾個大宋子民?現在的東海之主可是當年的反王之后,他在此地拓土開荒,已于自立無異,再過數年,大宋怕是又要多一個藩國了。現在外藩相爭。朝中誰會在意?”趙瑜是反賊之后。本就不是秘密。而臺灣島上的格局,也不是一個安分守己之人所能開拓的局面。若說趙大當家會本本分分做個良民。任誰都不會信。

“所以趙二才點發私兵,自行攻打交趾?”

郭曄道:“是啊,官中不動手,他自然要自己動手。不然失了人心,他如何立國?但這事趙二做得太急,所謂帥不因怒興兵。倉促出陣,東海兵力又遠不及交趾,怕是敗面居多!……不過在某想來,以趙二之才,不至于想不到這一點、他去交趾,多半是做回本行,在沿海燒殺一番,弄回一兩千個首級,也能足以抵過了。”

“……如果趙二的器量真止于此,那他還是不要做著立國稱王地打算了。”

郭曄奇道:“難道子明真的以為趙二會殺到升龍府,捉拿李乾德?”

“誰知道呢?”盧明德搖頭道。“不過李乾德殺我廣西軍民無數,若是趙二真能把他捉來,廣西上下,感恩戴德的不知會有多少。”他看向郭曄,“曾聽聞管帥本是邕州人氏,當年交趾犯邊,管帥應該經歷過吧?”

郭曄臉色一變,許久之后才幽幽道:“當年郭某家宅就在邕州城內。指揮守城的蘇緘蘇管帥也是見過地。城破后,蘇忠勇注2自焚,闔家三十六口死難,而五萬八千軍民被屠殺殆盡。當年某不過七歲,只是因與先慈正在象州母舅家小住,方才逃過一劫,而我家上下七十余口卻都盡數死于城中。若趙瑜真能捉來李乾德,要某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亦是甘愿……不過某可不信他有那本事!”

盧明德驚道:“管帥原來見過蘇忠勇啊!”他搖頭感嘆,“當年蘇忠勇以數千新兵,堅守邕州四十余日,殺敵萬五,最后闔家死節,實在令人感佩。乃是我大宋士人之楷模,不在昔時張巡之下。”

郭曄冷笑:“蘇忠勇節義,某也是佩服的。只是當年欽州城破,交趾兵不屠,廉州城破,交趾人也不屠。為何到了邕州,偏偏就屠了呢?”

盧明德諷刺道:“難道郭管帥當初在瓊州是怕守得太久,使得叛賊屠城,為了百姓著想,方才臨陣脫逃的?”

“不,只是某貪生怕死罷了!”郭曄說道。他搖搖頭,把話題轉回來:“且不提舊事。無論如何我都不覺得趙二會自不量力,去攻打交趾國都。不過他大舉出兵,對我們倒有個好處。”

“什么好處?”

郭曄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東海兵少。趙二要出兵交趾,必然會帶走大半兵力,這時島上守備不嚴,可乘機尋船逃出這臺灣島。”

“為何要逃?”盧明德問道。

郭曄一愣,反問道:“難道子明真的想在這島上長住?”

“我當初在瓊崖上了東海地船時,同其他人一樣,約定過要在島上住滿五年,再定去留。盧某雖不才,卻也不是輕言毀諾之人。管帥可以不必再試探了!”

“啊!”郭曄的表情凝住了,但很快笑容就堆在臉上,問道:“子明怎么看出某是在試探?”

“管帥損兵失將在前,棄城而逃在后,使得瓊崖整個落入賊手。管帥并非進士出身,朝中無人,如此重罪,貿然回到陸上,卻是自尋死路。……管帥當初曾說,是誤上賊船,才被劫來此地。但我看這趙二轄下,安撫百姓,治理有方,絕非劫財越貨之輩。想來管帥應是在誆我。”

郭曄哈哈一笑:“子明果是才智過人。”

盧明德又道:“管帥若是想勸我投入趙二麾下,也不必開口了。”

郭曄笑聲一滯。

“管帥與我素無舊情,累受我冷遇,卻仍多次上門,若無所求,何須如此。我思慮多日,也就想出這一種可能。”

“子明果是才智過人。”郭曄這次是真心實意贊嘆。他嘆道:“正如子明所言,我并非進士出身,不過是受舉薦而得官。廣西偏僻,各地官吏,除了被貶斥的背時貨,幾乎都是本地人出身。我能在二十年內升任至一方小帥,卻已是極限,再難前進一步。我本想著安安穩穩的做上幾年,卻沒想到又遇上黎人反亂。

我敗陣失土,死罪難逃,所以才逃到了臺灣。本打算就此隱姓埋名,但安頓下來后,卻發現這島上朝氣蓬勃,無論軍事政事,皆不同一般。東海水戰無雙,倒也與據說有十萬鐵騎的女真有些相像……不,趙二有敵國之富,比起女真剛剛興起時還要強些。現下女真眼看著就要滅了契丹,而東海也未必不如。”

他站起身,走前丟下一句:“龍飛在即,若能早日投身其中,日后富貴,自不待言!子明還是再考慮考慮罷!”

盧明德聽著腳步聲漸漸走遠,搖頭冷笑:“這還消你說?只不過時候還不到罷了!趙二是龍是蛇,還要等這一戰結束再做定論。”

注1:歷史上,此時的海南的確是有個叫王居想的黎人在作亂,不過聲勢不大,很快就被廣西經略司派兵平定了。不比本書中,有主角暗中支持,能攻破州縣,禍亂全島。

注2:蘇緘:熙寧八年,任邕州知州。其時交趾起兵來犯,號稱十萬,先下欽、廉二州,繼而往攻邕州。蘇緘堅守城池四十余日,城破后全家死難,謚號忠勇。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一章 宣傳(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18:24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二章 西行(上)
政和六年十一月二十一,庚戌。西元1116年12月26日
“帥不因怒興兵?……朱兄弟真的這么說?”房中,趙瑜皺眉問道。這句回話遠出乎他的意料,若非年紀漸長,養氣工夫漸深,怕是要叫起來了。

堂下的小校低頭答道:“回大當家的話,大朱頭領要小的傳回的話,千真萬確就是這句。”

趙瑜側首與一旁的趙文對視了一眼。兩人毫不意外的在對方眼里,看見了與自己相同的驚異。趙瑜把小校揮退,面上浮現一絲笑意,笑容意味深長:“這朱聰,真是越來越會做人了!”

朱明死于交趾,與情與理,他的死訊都必須通知他的兄長朱聰。前些日,趙瑜回島,在征得了他的同意后,趙文便向琉球派出了報喪的快船。在趙瑜想來,朱聰應會以奔喪為借口,趁機趕回臺灣,好參加對交趾的復仇之戰。

如此一來,只要交趾之戰能順利達成目標,朱聰在東海軍中的功績地位將直追趙武、陳五,而他在東海治下的福建人中的號召力勢必會再度擴大。這局面是以輔佐趙琦的名義,把朱聰踢到琉球的趙瑜所不想看到的。

現在的東海,就算不計入剛剛被收服的六千瓊崖人戶,浙人在總戶口中所占的比例也不到兩成,而出身于福建的卻有三成多,接近四成。剩下的就是民、粵人和不到一千的江東、淮東移民。

不過在東海內部的勢力版圖上,占少數的浙人卻分到了最大地一塊,無論軍政,絕大部分職位都是由原衢山軍系統的老兄弟所把持,福佬人數雖多。卻也只能拿到些殘羹剩飯至于來自于其他地域的戶口,瓊崖是新人,民由于文化原因,皆處在底層;而江東、淮東以及廣南兩路的移民,加起來比浙人還少,又多半務農,沒有影響力,更沒有話語權這個現狀,從功績和資歷來看,是理所當然。但這并不代表福建人愿意看到浙人在他們頭上發號施令。這個時代不同地域之間的隔閡實在太深,縱然趙瑜在東海有絕對的威望,也無法化解他們之間的層出不窮的矛盾。

雖然在軍中,嚴肅的軍紀和官話的普及保證了隊伍內部不至于產生裂痕這其中,趙瑜強行推廣地以漢語拼音為基礎的識字教育起了很大作用,順利的交流才是消除隔閡和偏見的關鍵所在但在東海的商船船隊里、工坊和種植園內。還有一些同時有浙人、福佬聚居的村寨,都時常能聽到浙、福兩方發生糾紛和沖突地新聞。

如果現在的東海上下有共同的目標和追求,這種內部的傾軋其實可以緩解,但趙瑜的野心在這個時候還無法對外公開,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他們把精力放到內部斗爭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調解時的公平和公正,使兩方的怨氣不至于轉移到他身上。只是由于浙人和福佬在東海內部職位的差距,福建人也免不了要吃些虧。在這種情況下,朱聰作為福建人在東海系統內地代表人物,理所當然的成為他的同鄉們倚仗地對象。

趙瑜不想看到這個局面。底層的紛爭已經夠麻煩了,要是蔓延到高層中,引起了分裂。那他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對內進行清洗。但這樣做,就會讓其他人有兔死狐悲之感,損害他在東海內地威望,使得外部的人才不愿再投奔他的麾下。

所以朱聰不能動。千金市馬骨地道理。趙瑜清楚地很。何況這朱聰不是馬骨。而是貨真價實地千里馬。審視戰局地眼光、把握機會地能力都是上上之選。而且他在湄嶼輔佐趙武地兩年里。軍務和政事上都有不俗地表現。把這樣地人才清理掉。趙瑜也舍不得。

因此趙瑜及時地在族群分裂明顯化之前。把朱聰轉調到琉球島。按趙瑜地打算。除非瓊、粵、江東、淮東地移民融入東海。浙人和福佬之間地矛盾被福佬和其他族群地矛盾取代。不然不會把他調回來。但這時候。朱明死了。雖然。被屠殺地商隊終于使得東海內部地矛盾轉移到外部。給趙瑜帶來地喜悅甚至多于憤怒。但也就因此無法拒絕一個兄長為了給弟弟復仇而請調回臺灣地正當要求。

趙瑜本來對此有點頭痛。不過這次朱聰地知情識趣給他省了不少麻煩。“等這仗打完。就把他調回來罷。以他地能力。在參謀室搭個手應該不成問題。”他對趙文說道。

趙文點頭。笑容微冷:“是啊。現在島上地人心思都一致對外。再把這么聰明地人放在三郎身邊實在有些危險。還是調回島上看著好了。”

“不過朱兄弟公而忘私。這行為值得鼓勵。在東海內要宣揚宣揚。文兄弟你等會兒再派人去琉球。再給他帶些財帛之類地。不要吝嗇。多送一點。也算作是安慰。”

“我知道了。”趙文點頭記下。

“準備工作進行得怎么樣了?”放下了朱聰之事,趙瑜提起了更重要的話題。所有的戰備工作,趙瑜都交予由趙文領導的參謀部負責,他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柜,直到再過兩天就要出兵,他才提及此事。

趙文翻開一本冊子,低頭答道:“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所有戰船都已到港,出戰幾個營頭也都整裝待發。島上新的防務更戍表也已下發到留守各營,補上了出戰營頭的缺位。運送糧草、兵械的船隊在三天前已先期啟航,

這些物資都是以三個月的份量準備,先運到昌化港存放。按參謀室的意見,打算以昌化港作為此次作戰的后援兵站。如果一切順利,兵船上自帶的物資足以完成任務,這些糧草兵械便直接留給昌化、石祿兩地使用;如果戰事不順,可以對前方就近支援。比起從基隆轉運,要方便得多。”

“昌化的倉庫夠用嗎?”趙瑜問道。南方冬季濕冷,糧草兵械不能露天堆放,但昌化港地倉庫數量是個問題。

“已經通知昌化做準備了,幾天工夫,搭些個能擋雨的棚子不成問題。除此之外,也通知了昌化港的船作,讓他們以最快速度把所有的車船全數整修一遍;在船上蹬踏行船的奴工們,也必須好吃好睡的養上幾天,到了交趾還得用他們。”

“想得周全。”趙瑜贊道。他從身邊的果盤中拿過兩顆溫州柑橘。先丟了一顆給趙文,自己也剝了起來:“不過這么一來,礦山的工作要停一停了。”

謝了一聲,趙文把柑子放到一邊:“那是當然。不過空閑下來的這段時間,正好可以讓昌化和石祿把防御設施修起來。雖然王居想占了瓊州后一直很老實,但未雨綢繆的工作。也得先準備好。”

趙瑜把一片片橘瓣丟進嘴里:“怎么,參謀室地意思是打算平瓊崖了?”

趙文苦笑:“能打下交趾,卻定不了瓊州,怎么也說不過去。如果不想立刻與童太尉翻臉,交趾之戰結束后,就必須給他個交代。”

“一旦瓊州安定下來,臺灣島上的四千瓊崖移民至少有大半要回鄉。這事你們考慮過沒有?那個要在臺灣住滿五年的約定,我可不覺得他們有幾人會遵守。”

趙文道:“只要拖過一年,等瓊崖移民都生活都安定下來,應該不會有多少人會回去的。而對于瓊州。參謀室的意見是只收復州城,至于外面由得黎人去鬧。瓊州州城近水,與升龍府一樣。所以可以憑水軍收復。但深入島中內陸,我們力所不逮,上請廣西經略司自行發兵,我們出船幫忙運就是了。”

趙瑜笑問道:“然后再幫王居想個小忙,把廣西的那些兵給解決掉?”

趙文點頭:“是有這個想法。”

趙瑜搖頭:“真是如意算盤。會有那么順利嗎?”算盤打得越是噼啪作響,結果出來時越會讓人瞪眼。他可吃過好幾次虧了。

“第一目地是給童太尉個交代,至于廣西那里,不過是個添頭。畢竟童貫還用得著我們,只要讓他知道,我們只精水戰,不擅陸戰,讓他放下心來,也就夠了。”

趙瑜把剩下的小半個橘子一起塞進嘴里,丟了橘皮。擦擦手。“那就按你們意見做罷!與童太尉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也有了點香火情。能給他個面子,就給他面子好了。至于王居想,不用打,先試試看能不能用些軍器財物什么的把瓊州直接弄回來,如果他不愿再動手也不遲。先禮后兵嘛!”

趙文低頭把趙瑜的指示記下:“那就用本準備給占城和真臘的那批軍械好了,正好廢物利用。”

“占城?真臘?”趙瑜一愣,繼而恍然,“對,就是那批。”

東海跟交趾有商貿往來,與占城、真臘之間一樣也有。趙瑜賣給交趾的是絲綢、瓷器,買回的則是犀角、象牙和奴隸。但他賣給占城、真臘的卻是弓弩刀劍。這些制作精良的軍器,對飽受交趾欺凌,又迭遭捕奴隊之苦的兩國來說,如同雪中送炭,給了他們與交趾相抗衡地實力。

但是這兩國不知道,若沒有東海販來的絲綢和瓷器的引誘,交趾上下絕不會一下變成如此瘋狂地奴販和強盜。這種維護中南半島的勢力平衡,不讓交趾一家獨大的手法,卻是趙瑜從后世的大不列顛王國那里學來的。

不過現在不同了,一旦交趾敗于東海之手,其國勢必然大衰,占城、真臘肯定會趁勢崛起,要是讓他們攻滅了交趾,絕不符合東海的利益。所以新一批販往兩國地軍械也只能暫存在基隆港的倉庫中。對趙瑜而言,如果能用這批白占地方的軍械換回一座州城,倒是筆不虧的買賣。

“就這么辦罷!”趙瑜站起身,“后天你選個吉時,我們祭旗出發!”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二章 西行(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18:2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三章 西行(下)
政和六年十一月二十三,壬子。西元1116年12月28日
旭日初升,霞光如火。

基隆堡外的校軍場上,出征前的軍祭正在進行中。

趙瑜扶刀立于校軍場北,高起的點將臺上,黑色的披風與臺周林立的牙旗在海風中飄揚舒展,一身的精鐵重甲在霞光下泛著血色的光芒。兩隊壯碩的軍卒分別護著中軍大纛和戰鼓,站在趙瑜兩側。在他身后,以趙文為首的頭領們護持左右。

一張檀木香案擺于高臺正中,數面神主排列在香案之上。軒轅黃帝的牌位立在中央,以金字寫著風伯、雨師以及海神通賢靈女名號的牌位,則在兩側陪侍注1。陳正匯身著戎裝,正站在香案一旁。

趙瑜雙目掃過臺下,校軍場上,五個方陣整齊排列,陣勢凝定如山。此次出戰的兩個野戰步兵營,三支分艦隊,除卻幾百個留守戰船的水兵,剩下的五千五百名官兵,盡數集于此地。

校場中央的兩個方陣,人人身披全幅鐵甲,手持長槍,腰攜重弩,精鐵兜鍪上,鮮紅的簪纓高高挑起,血色的殺氣在烈烈紅纓間涌動,這正是將要出征的兩個野戰營,乃是此戰的中堅。而他們外側的三個水軍方陣,水兵們帶著鐵質范陽帽,穿著輕便的魚皮甲,弩弓和鋼刀分插腰間,比起野戰營來雖是簡裝,但氣勢卻不遑多讓。

偌大的校軍場中,數千軍卒緘口肅立,靜如子夜荒原,除了戰旗隨風的獵獵之聲,再無一絲雜音。

報時的鐘聲響起,悠長的鐘音接連數下,已是卯時三刻。

聽到鐘聲,陳正匯高聲大喝:“吉時已到!帶太牢!”

趙瑜應聲抬起右手,一列司號兵隨即吹響了號角。踩著號音。一頭黑色的成年公牛被牽入場中。黑牛在高臺下來回繞了三匝,然后正對著高臺停了下來。被數重繩索牢牢綁定。

一個身高近七尺。雄壯如山地漢子手持一柄鋼刃重斧。走到公牛之側。對準牛頸。大喝一聲。用力揮下。牛頭應斧而落。落入一面漆盤中。而從頸腔地斷口中噴涌而出鮮血。也被一口銅盆接下。

牛頭被小心翼翼地送上了高臺。趙瑜雙手接過盛著牛頭地漆盤。在陳正匯“行初獻禮”地指示中。小心翼翼地供奉在軒轅黃帝地神主前。

趙瑜領眾拜了三拜。起身祝文:“維丙申年建子月壬子日。東海趙瑜。以太牢之奠。致祭于陛下。兇黨首難。干紀亂常。毒流生人。惡在不赦。今起兵徂征。恭行天討。殄寇克敵。系神是助。尚饗。”言畢。躬身再拜。

接下來。三獻之后。依著陳正匯指示。趙瑜又用兩頭黑公羊祭祀雨師、靈女。以黑狗祭祀風伯。見諸牲牢地首級都已獻上香案。陳正匯便使人奉上盛著牛血地銅盆。趙瑜探手盆中。把鮮紅厚重地牛血抹上戰鼓鼓面和大纛旗桿。一切行禮如儀。

儀式莊嚴肅穆。眾人虔誠恭敬。唯有趙瑜一人。卻在前面腹誹。作為主祭。他沐浴戒了一整天。肚子餓得冒火。眼里直閃金星。他瞥了一眼陳正匯。暗罵不止。

在這個香世家、儒門子弟加入東海之前。出征前地祭祀絕沒有如此麻煩。放翻兩口豬、獻上幾條魚。下面弟兄們喝點血酒。把碗一摔。聽個脆響。也就提刀出陣了。哪像現在。要戒沐浴。要一拜再拜。對趙瑜來說。連洗三遍澡到沒什么。但一整天光吃清粥小菜可受不了。

不過,這一套儀式對提聚士氣卻幫助極大。

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謂之夏。華夏號為禮儀之邦,祭祀奠禮屬于軍國重典。對祭祀之事,華夏子民從不敢疏失大意。越隆重的禮儀,就越代表著虔誠;而祭祀越虔誠,在華夏子民看來,就越能得到神靈們的庇佑。

而陳正匯所主持地這一整套正規化的出征祭禮,在安撫人心、提振士氣上比撒錢賞酒要管用得多。不論軍官、士兵,都沉浸于莊嚴肅穆的氛圍中,心神皆被儀式所引導,出征前的惶惑和不安,都在一步步祭典中煙消云散。

轉過身來。趙瑜看著所有人臉上的虔誠與恭敬,暗自感嘆,這就是傳承了數千年,凝聚在漢人血脈中的信仰所帶來的力量。

政和六年十一月二十八,丁巳。西元1117年1月2日

五天前,趙瑜誓師出征。由于一直是順風,比預計中提早了幾日,由五十一艘大小戰船組成的艦隊魚貫駛入了昌化港。

昌化港本非港口,只是一個守著昌化江口的軍寨,也是昌化軍轄下的昌化縣縣治所在。昌化縣地處海外蠻荒,戶口極少。就算是上一級地昌化軍,也只有八百多在編戶口,且大半聚集在州治所在的宜倫縣,隸屬于昌化縣的就只有百余家。

不過自從瓊崖大亂,東海占了昌化寨,在此豎旗建港,保境安民。前來投靠避難地漢兒熟黎便越來越多。不過半年時間,東海控制下的昌化和石祿兩地,就匯集了兩千戶萬余人。人口多了,礦山、港口中使用的人力,可以不再全數倚仗奴工。而昌化江兩岸的荒野,也被開墾了出來,據估算,到了明年,在糧食上應該就能自給自足了。

趙瑜站在龍王號高聳的船頭上,俯視著熙熙攘攘的港口。這海港比他上一次來視察時,又繁盛了許多。昌化軍寨修葺一新,屋舍、道路都擴展地更遠,而港口碼頭上的棧橋,也多了十幾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一道竹籬圍著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內有幾座用棕櫚葉覆蓋著的小山,正是此地唯一的特產鐵礦石。

艦隊船只在領水員的指示下,分散到各個泊位。趙瑜的龍王號,也在最大的一條棧橋邊停穩。而駐守昌化港地十幾個頭領,就在棧橋上恭候。舷梯剛剛搭上,還沒等趙瑜下船。下面地頭領便一齊涌了上來。領頭地一個,頭發花白。相貌蒼老,正是提舉昌化港、管勾昌化寨地寨主許繼組。這些昌化頭領們在趙瑜面前依序整隊排列,由許繼組帶領齊刷刷地請安問好、

趙瑜回應了幾句,問道:“參謀室的公文應該收到了罷?那車船可曾備好?”

許繼祖躬身回道:“回二郎話,三十條車船都已整修完畢,前日送來的火炮也裝上了,現今正停在船作內的碼頭上。隨時可以啟用。”

趙瑜贊道:“有勞許叔了。”

這許繼祖是同趙櫓一起打天下的人,趙瑜稱他一聲叔叔也是應當。被趙瑜在眾人面前如此稱呼,許繼祖眉開眼笑,有些自得,不過也不敢因此托大,連聲道:“不敢稱勞,不敢稱勞。”謙虛了幾句,他問道:“既然船隊已經到了,那是不是現在就把那些車船直接開過來?現在動手連船,明天一早就能出發!”

“當然!”趙瑜點頭:“那是最好不過。”他順勢看了下港中。突然發現,在棧橋上,十五艘戰艦都緊密排列。但所有預定拖曳車船的武裝商船之后。卻都留下了以供車船停靠地空間。“在港中安排調度的人是誰?!”趙瑜驚問。

這不會是巧合,而是港中調度在看到艦隊之后,通過號角和鐘聲指揮領水員,自行做出的安排。雖然這表現并不起眼,但卻足以證明港口調度有著優秀的判斷力和指揮能力。

趙瑜驚訝莫名:想不到小小的昌化港,竟然有這等人才!

夜濃如墨。但昌化港中卻燈火通明。百十架熊熊燃燒的火炬在碼頭上一列排開。而港中各船上也點起了燈火。透過夜霧,火光照亮了港內。就著忽明忽暗的火光,水手們在船上爬上爬下,忙著把三十條運送礦石的車船與出征艦隊的海船用鐵鏈、繩索連起。

趙瑜在昌化頭領們的陪同下,坐在龍王號前甲板上,一邊盯著水手們地準備工作,一邊吃著晚飯。東海軍規,出征之時,無論官兵。待遇必須一視同仁。昌化港中無法安排下五千人的住宿。更無力為三軍備下酒食。趙瑜因此也只能住在船上,晚飯自不可能有酒有肉。不過是半條煮熟的咸魚,幾塊醬菜,配上管飽地糙米飯,再加上只放了點粗鹽、腥味極重的魚湯。

雖然這些食物與趙瑜在基隆時的飲食有著天壤之別,不過他依然吃得有滋有味,連添了兩碗,把咸魚和醬菜都吃得干干凈凈,絲毫也不覺得難以下咽至少在外人看來的確是這樣。

倒是陪著他吃飯的昌化頭領們有些愁眉苦臉,東海幾年沒有大的戰事,這些人都沒有出戰地經歷,嘴早已養刁了。不過趙瑜吃得如此香甜,他們也不敢抱怨,只能直著脖子把糙米飯硬吞下去。

見他們如此窘態,散坐在周圍的護衛和水手,都交頭接耳,暗中嘲笑。雖然他們對這難以下咽的晚餐也是不喜,但有趙瑜為榜樣,又有昌化頭領做對比,卻哪還會有怨言,都一個個把筷子劃得飛快。

趙瑜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榜樣、有對比,軍隊的凝聚力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培養起來的。見到軍官們與其同甘共苦,士兵們才不會懷疑他們是否能夠同生共死,才會把他們當作托付性命的對象。

但在昌化頭領中,只有坐在最尾一人面色平靜。他端著碗,細細咀嚼,吃得很認真,極專注。他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瘦條個兒,高顴骨,尖下巴,長得很丑,卻是讓趙瑜都驚嘆指揮能力的港口調度。

黃洋?不像羊,倒像只猴子。趙瑜把視線轉到他身上,暗自忖道,沒想到除了丁濤那小子,義學三期還有這等人物。

注1:據武經總要,陪祭軒轅黃帝地應該是風、雨、馬三神。不過此次出征行地是海路,所以把馬師改為海神媽祖。

ps:向各位友說聲抱歉,今天白天陪女友逛了一天街,到晚上才這章趕了出來。走了一天的路,我這個大男人都快累倒了,但俺女友穿了高跟鞋,走了十幾公里逛了幾十家店都不帶喘氣……女人地體力真的很恐怖。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三章 西行(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10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四章 意外(上)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一,庚申。西元1117年1月5日
升龍府。

唐時的安南都護府駐地、現今的交趾王都。這座矗立于富良江畔的南天都會,自唐武德四年西元621年立城以來,歷經多方之手,名號改換不定。從始建時的紫城,到唐末的羅城,又在五代南漢守將吳昌岌自立后改名為大羅。

直至李朝太祖李公蘊代越黎朝立國,以大羅宅天地區域之中,得龍盤虎踞之勢,遂將交趾王都由華閭遷至此處。遷都之始,李公蘊率眾宿于城下江邊,有黃龍現于御舟注1,以其祥瑞,故改大羅為升龍府,迄今已有一百零七年。

自李朝在此建都,百年以來,歷經太祖公蘊、太宗佛瑪、圣宗日尊三朝,國勢蒸蒸日上,南攻占城、西壓真臘,北拒大宋,乃是南天第一強國。尤其是在日后廟號仁宗注2的李乾德即位,擊退了北朝名將郭逵、趙所率領的三十萬大軍之后,終于與宋國定下和約。升龍府自此不被戰火,已達四十年之久。

不過這半個月來,升龍府四周又重新響起了軍號戰鼓之聲。一支支軍隊從外州受命趕來,一座座軍營在城外拔地而起。千里江山厲兵秣馬,數萬大軍枕戈待旦。

“大戰將起啊!”看著兩隊額頭上刺著天子兵三個字的玉階軍步履匆匆的在前面交匯而過,內常侍注3牟俞都坐在涼轎之上,忍不住搖頭嘆道。

他剛剛探視過城外的諸軍軍營。除了沿邊各州寨,交趾轄下諸州府寨洞的兵馬都已陸續趕到。五萬大軍、八百戰象,已是交趾在保證北方防線的安全下,所能調集的最大兵力。而牟俞都的任務,就是代表李乾德對這些兵馬進行點驗和犒賞。

載著牟常侍地涼轎在宮城前停了下來。牟俞都下了轎,直趨側門。向監門官出示了自己的金魚符交趾官吏本無魚符,但自從向大宋進貢白象之后,看到大宋官吏都配有魚符為信。便有樣學樣,也頒下了魚符魚袋,不過為了維護自尊心,交趾官員所佩戴的魚符都比大宋地要大上數倍,配在腰間如同挎了個包裹牟俞都乃朝中重臣,監門官當然熟識,隨便把魚符看了兩眼。便躬身放其入宮。

入宮之后,牟俞都在一個早已在宮門內守候半日的宦官引領下,繞過紫宸殿,前往交趾君臣日常議事的守光殿。在殿外通傳了姓名。等殿中傳來回應,他低頭趨步入殿,依禮贊拜:“臣,牟俞都頓首再拜。今奉旨犒賞諸軍已畢,特來繳旨!”

行禮畢,他直起腰,卻依然俯首低頭。眼皮下垂,只用眼角余光一掃殿中左右。守光殿中,以輔國太傅李崇福、內武衛黎伯玉為首等交趾國文武重臣。都在一旁侍立。

“牟卿免禮平身。”

牟俞都再拜謝過。方起身抬頭。正前方。一個須眉花白地老家伙上著黃衫、下穿紫裙。盤膝高坐在一張軟塌上。此人看起來老態畢露。說話也有氣無力。但雙眼中偶爾透出地精芒卻犀利如刀。正是享國四十載地交趾國主自號明王地李乾德。

李乾德這個李朝仁宗與大宋地仁宗有些相像。一是在位時間甚長。都在四十年以上。第二。就是他們都沒有兒子。趙禎認了命。最后收養了一個。但李乾德到現在為止。卻依然在努力。就在去年。已近六旬地他一口氣又納了三個皇后交趾嬪妃皆稱皇后和三十六個宮人。日夜操勞。但一年過來。卻仍是屁都沒出一個。不過李乾德雖是子嗣艱難。但文治武功。在交趾歷代諸王中卻算得上是出色。

他年事已高。又困于房事。精力早已不及。饒是如此。今日卻仍是強打精神。一直等著牟俞都地回報。待其起身。李乾德問道:“牟卿。城外諸軍如何?”

牟俞都躬身答道:“臣奉旨犒賞城外諸營。將校士卒無不叩謝天恩。高呼萬歲!五萬將士。兵甲俱全。八百戰象。馴服聽命。各營眾將也愿為王前趨。皆曰只待圣旨一下。便去征伐占城。”

聽得回報。李乾德面現喜色。贊道:“牟卿辦事確是穩妥!甚好。甚好!”

這時一人閃出班來,眾人看去,正是執掌樞密的金吾太尉、內武衛黎伯玉。他躬身奏到:“陛下御宇四十余年,聲威達于四海,王命到處,無人敢稍加拖延。敕令發出不及一月,五萬大軍就已齊至王京。軍心如此,正是出兵之機。大王……士氣可用啊!”

得黎伯玉領頭,其余大臣齊聲附和:“大王,士氣可用啊!”

唯有文臣之首的輔國太傅李崇福挺立不動,他前日出巡北方的蘇、茂二州,沒能參加早前廷議,直到見了李乾德召集諸軍的敕令,才知道征伐占城一事。他急著往回趕。但到了升龍府,卻早已遲了一步。不過,雖然沒能阻止李乾德召兵,但發兵之事,他是一定要阻止的。

待諸臣回班,李崇福上前奏道:“大王,軍國重事豈是兒戲,怎能因猜測妄起刀兵。占城一向恭順,僅是近年因細故起了齟齬,當厚加賚賞,安撫其心,化解舊怨。如此,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黎伯玉立刻反駁:“太傅此言謬矣!占城向為我國心腹之患,只是自知難敵我國,方才佯作恭順。但這兩年,占城軍力日漸強盛,其心愈發不恭。貢賦已絕,我安南入其國的商隊又多遭殺戮。子曰:以德報德,以直抱怨。占城以刀兵向我,我自當以刀兵回敬,此正合圣人之義。”

“什么商隊!”李崇福罵道:“根本就是燒殺搶掠的捕奴……”他話音突地一頓,連忙閉口。交趾捕奴隊的總后臺,可是坐在上面的那位。他這么說,是在打李乾德地臉!

李崇福偷眼上望,只見李乾德端坐榻上。面色如常。但多年君臣,李崇福還是看出,他的主君已經很不高興了。

李崇福是科舉出身。熟讀經義,也有點讀書人的脾氣。但為官以來,從不會正面與李乾德放對,若非如此,他哪會這么順順當當地能當上一國宰相,交趾國王可沒有大宋皇帝那么能容人。

他換了個口氣,斟酌著詞句。用著不刺激李乾德神經地說法:“我國與占城已相安無事數十年,近日之爭,全起于東海。東海賊寇,包藏禍心,奸詐無比。先從我處以絲綢瓷器換購奴隸,又拿著軍械賣給占城,兩邊做著買賣,卻讓我安南與占城結下的仇怨越發深重。若不是占城有人來投,那東海商隊的首領又酒后失言,還不知要給瞞上多久。不過既然現在已經知道這都是東海地陰謀。那何必再順其心,與占城再起紛爭?那豈不是讓東海賊酋笑我國中無人嗎?”

黎伯玉駁道:“若能平占城、拒東海,又何懼其笑?占城、東海皆我國心腹之患。若拖延坐守。待二賊合力一處,必然生亂。東海雖然兵力微薄,但精于兵甲,就算是商隊水手所用弓弩甲胄,亦遠過我國。現我已識破其陰謀,其必以重弩鐵甲襄助占城。先發制人。后發者制于人,難道太傅想等到占城蠻子身著鐵甲,手持重弩來攻嗎?”

李崇福還想再說,李乾德卻出言打斷:“箭在弦上,不可不發!此事朕計議已定,太傅勿再多言!太尉,且說說這一仗該如何打罷!”

李崇福臉色鐵青的退回班中,黎伯玉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奏道:“五萬大軍往攻占城。正如巨石壓卵。兵至即可得勝。只要糧草轉運無礙,此戰必勝無疑。不過兵貴神速。若拖延日久,待北朝驚覺,出兵相助占城,于我便會有些麻煩。且東海、真臘,一在東,一在西,皆是虎視眈眈,不可不防。不過,只要我軍盡速攻下占城,讓三方措手不及,就算他們有助占城之意,也只能徒喚奈何!”

李乾德微微點頭,似是滿意,他問道:“此戰事關國運,五萬大軍又是我國大半兵力。掌兵之人必得選取一兵法老成、且忠心耿耿之將。太尉心中可有人選?”

黎伯玉躊躇著,掌舉國之軍,伐不臣之國,立蓋世之功,此等留名青史之事,他當然想自己做。不過若是自己選自己,必被他人攻訐,但他也不想舉薦他人,只能把皮球踢還李乾德:“此事事關重大,豈是我等臣子可以妄言。主帥究竟選誰,還請大王示下!”

李乾德看向殿中諸臣。那些自問有資格擔當主帥的,都目光灼灼,一臉渴求。但李乾德卻沒在其中發現一個合意的,默然良久,他嘆道:“要是越國公還在就好了!”

眾臣面面相覷。李乾德口里的越國公,正是當年率軍北攻宋國,又在富良江畔逼和了三十萬宋軍的交趾名將李常杰。正是這個人,讓交趾徹底擺脫被滅國的陰影。因其功高蓋世,實在找不到更高地官爵,最后甚至把他封做天子義弟。只可惜他在十一年前就已去世,若是他還活著,此戰的主帥之位必然輪不到他人來爭。不過既然其人已死,再提他也是無益。只是李乾德這么說,看起來應是對他們這些臣子并不滿意。

那該選誰?眾人交換著眼色。包含深意地眼神,如電波般在殿中穿梭。

這時,牟俞都出班:“大王,臣有一言奏上!”

“牟卿請講!”

“當年圣宗皇帝也曾伐占城,何不仿其故事?”

李乾德聞言,猛然坐直,當年他父皇可是自己帶兵地。他厲聲道:“難道要朕親征?!”

“正是!”

注1:翻看《大越史記,每當李朝越王即位,又或是年節慶典,大約每隔三五年,這條黃龍就會出場一次,如同每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上必然會演奏的《藍色多瑙河那樣,黃龍顯圣可以算是越李朝固定上演地保留曲目了。

注2:越李朝歷代國王的廟號十分有趣。先是太祖、太宗,然后是圣宗,仁宗。繼仁宗李乾德之后,有神宗陽煥。而神宗之后,則是英宗天祚,接下來就是高宗龍翰。基本上是大宋諸帝廟號的盜版,完全是照抄。畢竟沒有文化啊……呵呵

注3:交趾的內常侍與中國不同,并不是宦官,而是朝中重臣。這一點,倒與南漢相映成趣,對比鮮明。

PS:這兩天有事纏身,更新不穩,還請大家見諒。不過新的一月,會保證按時更新。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四章 意外(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12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五章 意外(下)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四,癸亥。西元1117年1月8日
千里元江,出于點蒼,途經哀牢,在大理境內匯聚了千溪百川,流入交趾,即為富良。富良江水,奔流直下,切過交趾西北高原,夾裹著大量泥沙,傾瀉入海,水色因而褐紅,就算江口幾十里外海面上,仍是泛著淡淡血色。

富良江口之南六十多里的一個海灣內,整整八十艘各色海船在混紅的海水中載浮載沉。冬季的珠母海北部灣舊稱風浪不興,從昌化至此處,三天水程,八百里航路,趙瑜所率的東海艦隊就只損失了一艘車船,遠比預計中要少。且那艘車船并非傾覆,僅僅是纜繩斷落罷了,按照趙瑜事先下達的命令,掉隊的船只會自行返回昌化港,并不需要擔心它的安全。

在這個海灣中,東海艦隊花了兩天時間,搬運物資,調配人力。把兩個野戰營配下的一千五百人和兩千水兵都轉移到二十多艘車船上,除此之外,配屬于這三千五百人,數以千計的軍械、糧秣、物資也都轉運了過去。期間,費了不少手腳。若是在港口中轉運,最多只需半天,但現在卻是在海上,這么多人員物資的轉移,只用了兩天工夫,已是東海軍訓練有素的關系了。

費時雖多,不過到了今日午后,所有的工作也終于結束了。八十條船、五千軍卒,皆已準備就緒,翹首以盼,只等主帥趙瑜一聲令下,便殺奔升龍府,只是旗艦龍王號上的戰旗卻遲遲沒有升起。

“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升龍府!李乾德!”龍王號上,趙瑜一捶桌案,騰地跳起。他光著腳板在寬敞的主艙中來回踱了幾步。仍壓不下心中的郁氣升龍府外,竟然駐扎有十幾個營盤,數萬大軍!

斥候帶來的這個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符東海所搜集的情報。但這斥候向來為趙瑜信重,辦事穩妥,并非信口開河之輩。若非如此,趙瑜也不會遣他帶著一支斥候分隊乘車船當先入江偵查。既然他如此肯定,趙瑜也不得不信。

他娘的!狗日地!入他的先人板板!……趙瑜用他所能記起的所有臟話,在心里不斷詛咒著他這見鬼地運氣。“這輩子打仗都沒順過!”他終于罵出聲來。

浪港寨時,他算計著父兄,卻冒出個章渝;衢山軍時,他謀算著鄭九,卻被鄭家先一步殺來;到了如今,他想對付交趾,不成想在他面前突然多了數萬兵馬。這下好了,李乾德捉不到,升龍府也打不了,原先的計劃就這樣廢掉了。

在艙中大踏步地繞了幾圈。待心情稍稍平復。趙瑜看向垂手肅立在艙中央地斥候。那斥候低頭看著地板。目不斜視。仿佛沒有注意到趙瑜剛才地失態。他滿面風塵、疲態畢露。三百里水路。連帶著偵查。他只花了不到兩天就走了個來回。雖說真正累著地是下面蹬著車船踏板地奴工。但他地偵查工作也決不會很輕松。

“這兩日辛苦你了。先下去歇歇罷!”趙瑜說道。他一時不查。在手下面前大失風儀。心情更是糟糕。

斥候躬身退下。

待他一退。陪侍在側地趙文立刻叫起:“二郎!交趾怎會提前準備?”

“我怎么可能知道。反正不會是靠算命。”趙瑜不認為交趾君臣有未卜先知地能力。那條護國黃龍更不可能會托夢給他們。“但要說是未雨綢繆。那交趾人未免也太看得起東海……難道是交趾在東海有內間?”

趙文一驚。但略略一想。旋即搖頭。“時間對不上!”

“……是啊,時間的確對不上!”趙瑜嘆道。“交趾常備兵只有一萬多。要臨時動員起數萬兵員,沒有一個月根本做不到。而一個月前,我甚至還沒有回臺灣島!……李乾德的這些兵,也許不是在防備我們。”

“難道是在防備大宋?!”

“怎么可能!?”

“也是!”趙文點點頭,“廣西若有兵力調動,絕瞞不過我東海的眼線。何況瓊崖未平,桂州的經略相公不會有心情找交趾麻煩。難道是占城和真臘?”

趙瑜搖搖頭,占城、真臘的不論兵力、人口都無法與交趾抗衡,要不然,李乾德也不會毫無顧忌的派出捕奴隊殺入兩國境內,“那兩國兵力太弱,不會主動進攻,更不值得李乾德如此應對。”

“若不是在防備我們這四方……”趙文邊想邊說,“那要么是因為交趾國中有亂,要么就是李乾德準備出兵!”

“交趾國內應該不會有亂!”趙瑜否決了其中一個猜測。“這兩年交趾都風調雨順,民心安定得很。也不可能是屬臣叛亂,李乾德畢竟已經當了四十多年的皇帝了。”

“地確!”趙文點頭道,“四十年皇帝,威名深入人心,的確不應該有人敢反亂。”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趙瑜解釋道,“李乾德當了四十多年皇帝,現在已年近花甲,想來也沒幾年好活了。而且他又沒有親兒子,等他死后,國內必然有亂。到時再做反,不是更容易?沒人會蠢到舍易取難地!”

“那就只剩出兵?是大宋,還是占城、真臘?”

趙瑜皺眉想著,最后還是搖頭:“很難說!對大宋,這點人有些少,對真臘、占城,好像又多了點。相對而言,對付占城、真臘兩國的可能性高些,不過也不能排除他對廣西趁火打劫的可能……李乾德畢竟是個有野心的人!”

“既然如此,二郎,那我們該如何應對?是不是等交趾出兵后,我們再趁機進攻?”

“那要等多長時間?!何況我們八十條船聚在這里,根本瞞不住人。聽到我們出現的消息,李乾德還會再出兵嗎?”趙瑜瞥了趙文一眼。他問道:“你們參謀室難道就只做了一套預備方案?”

“……當然不是!雖然沒想過升龍府會集中了交趾舉國之兵。但未雨綢繆的工作我們一直在做,現在地情況當然也早有應對的備案!”

“那不就結了!”趙瑜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對艙門外大聲喊道:“來人!”

他的親兵應聲從門外閃了進來。

“升旗、吹號。讓頭領們來此議事!”趙瑜命令道。

兩刻鐘后,兩個野戰營、三支分艦隊的正副都指揮使,以及五支隊伍的參謀長,還有直屬趙瑜的幾個參謀,總計二十多人,都乘著聯絡船,趕到了龍王號上。

作為東海軍的總旗艦,趙大當家座駕,龍王號上的主艙足夠寬敞,近乎于奢侈地浪費著船上寶貴空間。這主艙通常做議事廳用,就算擠進百十人,也綽綽有余。現在僅僅站了二十幾人,倒顯得有些空曠。

等頭領們都在自己位置站定,趙文向他們通報了斥候帶來地情報。聽到升龍府現在的兵力足有數萬,眾將一片大嘩,不過嚴肅地軍紀和趙文冰冷的眼神,很快讓他們閉上了嘴。

待艙中重新安靜下來,趙瑜對趙文道:“文兄弟,你把二號方案念給大伙兒聽聽!”

“是!”趙文向趙瑜一欠身,轉身面對眾將,“既然升龍府內的兵力十倍于預期,原先的方案已然不再可行。不過對于現狀,參謀室也早有準備。升龍府我們無力攻打,但李乾德征調兵員,升龍府以外的州縣兵力必然空虛,對付他們,對我軍來說,輕而易舉。”

“那李乾德怎么辦?”一人問道,“不是要活捉他嗎?”

趙文看去,卻見是是野戰第一營的都指揮使陸罡,他是趙瑜的親信愛將,所以敢第一個出頭。趙文解釋道:“我們攻打州縣,目的不是為了抄掠,而是想要將升龍府的兵調出來,以方便我們突襲。”

“李乾德會這么容易上當?”

“如果聽到自家的州府被人攻下,坐擁數萬大軍的李乾德怎能坐視不管?只要把那升龍府外的數萬大軍調離三天,就足以讓我們成事。”趙文走到一邊,拉開艙壁上的帷幕,三尺長寬的珠母海周邊地圖,立刻展示在眾人眼前。

趙文拿起一根小棍,指著珠母海西側的海岸線,“交趾海岸綿長,北接大宋,南抵占城,防衛疏松。沿海有四州府,由北至南,永安、清化、安、茶虜。只要我軍選取其中一處攻下,把交趾大軍引來,便可從富良江乘虛而入。”

“那準備攻打那一處呢?”

“只有清化!”趙文沉聲道:“其他三州,就算被攻下,李乾德也不會把數萬大軍全都派出來。但清化不同,它是交趾四府之一,在其國地位極重,如同杭州在大宋的地位一樣。只要打下清化,李乾德必然盡起大軍來攻。而且攻打清化還有最有利的一點我們現在就在清化府治內!只要南行五十里,再沿河上溯三十里,就能抵達清化府城。只要現在就出發,一切順利的話,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就能坐在清化府城內了。”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五章 意外(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14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六章 遭遇(上)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五,甲子。西元1117年1月9日
“如果一切順利,天亮之后,昌國城就是我們浪港寨的了!”這句話,是陸賈在跟隨趙瑜偷襲昌國縣城之前,從趙文嘴里所聽到的。而打下縣城的那一天,昌國巡檢司官軍反擊,海盜奇襲隊陣亡三成,人人帶傷,陸賈也沒有例外。

“如果一切順利,最多半年,衢山就能控制琉球全境。”這句話,是陸賈在前往琉球擔任那霸寨左副都頭前,趙文對他說的。但他到得琉球不過三月,琉球土著就會盟來攻,衢山軍苦戰竟日,最終也只能與人平分琉球島。

“如果一切順利,到了湄嶼,就能砍下鄭九的腦袋了。”聽到趙文說這句話時,陸賈正要登上南下湄嶼的海船。在那時,沒人想到會在湄嶼碰上一群福建海盜。

“如果一切順利,十日之內,我們就能殺進升龍府,活捉李乾德。”從昌化港出發時,趙文對陸賈這么說來著。但升龍府外的數萬大軍,讓趙文的這句話變成了笑話。

因此當陸賈昨日在龍王號上,再一次聽到趙文說一切順利這四個字時,自然不會激動萬分,也不可能去幻想攻進清化府后,坐在府衙中喝酒吃肉的情景,反而搖頭苦笑,心中大喊著又來了!他回到營頭所在的海船上后,便下令所部做好與強敵作戰的準備,順便還同自己的副手打了個小賭,拿著高明光從汴京給他帶回的一甕羊羔酒做賭注,賭這一次到底會碰上那路神仙。

既然有著這樣的覺悟,陸賈作為先鋒,率著他的野戰第一營當先登陸,殺奔清化城的這一路上。便始終有著些許期待。所以當他聽到哨探回報,前方十里有一支大約四千人的隊伍從清化城地方向趕來港口時,并沒有半絲驚訝。僅僅是轉頭對著他的副手:“喂,這次是我贏嘍!”

一氣輸掉了三壇梨花白,第一營的副都指揮使朱正剛哭喪著臉,連聲道:“俺怎么就想起來跟你賭地?!俺怎么就想起來跟你賭的?!”他看起來懊喪無比杭州宣徽坊官造的梨花白畢竟不便宜,尤其是千里迢迢運到臺灣島后,更是如此。首發轉載自我看

陸賈得意而笑,而參謀長趙大才卻急得在一旁跳腳。“指使!”趙大才叫道:“敵軍就要到了!得趕緊讓弟兄們先準備起來!”

“慌什么!”陸賈穩如泰山。從當年偷襲昌國城開始。東海軍歷次陸上戰斗他都經歷過。尤其到了臺灣島的第一年,他率隊大戰小戰十余次,把當地土著徹底趕進了中部山區。論起陸戰經驗,東海軍內怕是找不到比他更多的。臨陣不亂,對他這個老軍頭來說,是最基本的素質,可不是剛從參謀室出來的小子能比得上。

陸賈望望前方遠處漸起地煙塵。敵軍還在十里之外,沒一個時辰絕對趕不過來,他有足夠的時間讓麾下士卒布陣休息。喚過一個親兵:“回去向大當家和文頭領報信,請他們快點把第四營派上來!”

接著他又叫過另一個親衛。一指后方來路半里處略微高起地一段坡路:“你去后面催一催炮隊!讓他們在那里布陣。”

在趙瑜地預訂計劃里。東海地野戰營應該是擁有四千人地大營頭。包括五個各有五百人地步兵指揮。一個做偵查和追擊用騎兵指揮。一個營屬炮隊。一個輜重隊和一個營部都。但由于人力資源缺乏地關系。現在地東海各營都不滿員。只有七百五十人地兵力。兩個三百人地步指。兩支騎兵小隊。都比預訂地要少許多。唯獨在營屬炮隊上地投入卻沒減少半點。不過百人地隊伍。卻整整裝備了六門三寸鑄鐵野炮。

到現在為止。東海戰船上裝備地依然是舊制地青銅炮。只有幾個野戰營。才從半年前開始。陸續換裝剛剛定型量產地乙未一型鑄鐵野炮。雖然所有地陸軍軍頭。都覺得趙大當家給火炮起地名字一點氣勢沒有。但并不妨礙他們把這新型野戰炮看作親兒子般疼愛。

由于此戰原定計劃是突襲升龍府。并不需走遠路。各營所屬地輜重大車也就沒帶上幾輛。只有定制地三分之一。一都僅剩兩輛。只能勉強把甲胄載上。而其他兵械裝具。士兵們就只能靠自己背著。但炮隊卻是例外。他們所使用地挽馬都是加倍配屬。以防其行進速度會因挽馬在海上病損而跟不上大隊。

火炮是戰爭之神!這句話趙瑜并沒有明說。但見識過火炮威力地東海將士們卻都不約而同地有著這樣地觀點。用霰彈把敵船甲板上地水手打成蜂窩。用榴彈把海盜船送進海底。把土著逐入山林。將他們村寨砸成一堆瓦礫。這些都是火炮地力量。有著火炮撐著腰桿。陸賈才會在面對五六倍地敵軍時。依然底氣十足。

在趙大才地指揮下。野戰一營地步隊開始由行軍隊列開始轉換成迎擊陣型。一桿桿分屬各都地軍旗依從著參謀長派下地號令。引領著旗下部眾。從道路上依次退回。他們先聚集在炮兵陣地地坡地下。然后又橫向拉開。向兩側延伸出有三十丈。六百步卒著甲列隊。依然是東海陸軍慣用地兩翼前伸、中軍靠后地偃月陣型。

“沒有比這里更適合我們作戰的戰場了!”陸賈站在山坡上,遠望下方的道路和原野,這樣說道。他是個會偷懶的人,向來只下命令,具體的細務都丟給了參謀長和下屬,自己卻輕輕松松的袖手旁觀。雖然有人把他的行徑稟報上去,但趙瑜知道后,反而夸獎他有大將氣度。得到鼓勵,陸賈也就因而變得更加懶散。

“的確如此!”朱正剛點頭同意。他們眼前的道路,一側是溝壑、田壟密布、土質極其松軟的水稻田,而另一側則是廣達數里的有半人多高的雜草和灌木叢。在這種戰場條件下,交趾軍隊不可能離開道路分兵側擊,只能順著四丈寬的交趾官道,正面硬沖野戰一營的中軍陣列,完全無法發揮他們人數上的優勢。反而會被野戰一營前出的兩翼夾擊。再加上山坡上還有火炮的助攻,兩人都不認為交趾人有能力突破他們的戰陣。

炮兵陣地已經布好,一百人服侍六門炮,沒有不快的道理。六門連同雙輪炮架、重達千斤的六尺長炮,前后兩行,在山坡上依序排開,炮彈、藥包都按定規,放在火炮旁。兩輛大車載起幾個木桶跑去不遠處的溝渠中取水。沒有水,就沒有持續力,這道理每個炮兵都知道。

而炮兵陣地下,步隊的列陣工作也已經完成,整齊的偃月陣如同一把鋒利的彎刀,而銀光閃爍的鐵甲,就是犀利的刀鋒,散發著凜凜寒氣。士兵們齊齊坐下,靜靜地蓄養體力。而這時,離陸賈得到敵軍情報的時間,過去了還不到兩刻鐘。

看著還在地平線上飄蕩的那抹煙塵,陸賈對上來繳令的趙大才道:“趙兄弟,讓弟兄們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那些交趾人,看起來要讓我們等很久!”

“一份?還是半份?”趙大才問道。東海軍隨身攜帶的戰斗干糧都有定量,每一份用油紙包著,正好是足夠一頓的分量。

“半份!僅僅是讓他們墊墊饑。打仗前吃太多也不好!”

風起了,帶著熱帶水鄉特有的濕熱,同時還有些腥臭,那是池塘里藻類腐爛的味道。在濕悶的空氣中,陸賈就著葫蘆里的甘蔗酒把最后一片魚干嚼爛了吞了下去。他抬頭看看天空,一朵雄渾如城、高聳如山的濃黑陰云在遠處翻滾,黑云底部,卻泛著閃亮的蠶絲光澤。

“是積雨云!要下暴雨了!”趙大才在他身邊壓低聲音驚呼道。

陸賈、朱正剛對視一眼,同時回頭,看向炮兵陣地。平常的訓練里。東海炮兵依靠油氈布、木棉紗和油紙保護的引線和藥包,在普通的中雨中,能夠保證火炮八成的發射率,就算是臺灣島上常有的傾盆大雨,也能有一半幾率把炮彈打出去。但在正式戰斗中,再受到暴風雨的影響,他們到底又能開上幾炮?陸、朱二人全無把握。

這時山坡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騎哨探穿過步兵軍陣中留下的空隙,直奔而來。在三人面漆,哨探翻身下馬。陸賈放出的偵騎有四人,他是最后回來一個,但也是走得最遠的一個。

這哨探騎著戰馬極速趕回,不但馬兒累得直噴熱氣,他也呼哧帶喘,結結巴巴的才把話說出來:“稟……指使,交趾人……交趾人,有象軍!”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六章 遭遇(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15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七章 遭遇(下)
“象軍!?”
“正……正是!小人親眼所見,在交趾人的隊列之后跟有一群戰象。首發”

“有多少頭?”

“小人抵近細細數過,整整有四十頭,都是披了甲胄的,象背上還有架著座木圍子,里面站著五六個人。除了戰象,交趾的中軍隊列,大約有一千五百人的樣子,所有的士卒也都身著甲胄,旗號鮮明,不過行走不齊,不像一支強軍。而交趾人的前軍、后軍都無甲胄,旗號紛亂,應是湊數的雜兵。”這哨探回來氣來,說話不再結巴,口齒變得十分流利,把探查到的敵情一一說明,甚為詳盡,比前幾人要強出許多。

“干得不錯!”等哨探說完,陸賈點頭贊許。他見哨探身上的衣甲帶著血跡,關切問道:“可是受了傷?”

“沒有!”哨探搖頭:“只是回來時,碰到了幾個交趾游騎,順手砍了。”

“殺了幾個?”

“四個!”哨探抬頭挺胸,自傲說道:“只是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割他們的首級。”

“是嗎?”陸賈臉色突的一變:“你為哨探,探知敵情方是正事,殺敵只是其次。對付敵軍游騎,我自安排有人手,何須你多事。你身負軍情重事,卻與多敵廝殺,若有損傷,豈不誤了大事?!”

那哨探被訓得不敢抬頭。朱正剛在旁笑勸道:“畢竟是把敵情帶回來了,怎么說也是大功一件。”他轉頭問趙大才:“趙兄弟,這小子的功勞可以計入哪一等?”

趙大才道:“察敵情,阻敵探,此戰若勝,戰后敘功,應能計入第三等。”

“第三等?”朱正剛大笑。一拍哨探肩膀。“小子。恭喜你了。這一仗之后。可就有銅星勛章拿。能進教導隊了。”東海軍功封賞經過幾年來地調整和發展。已逐漸制度化。不再像當年那般戰后臨時決定。評判軍功等級。計定賞賜額度。都有條例可循。同時賞賜也不再局限于財帛。頒發勛章、編入教導隊都屬于賞格地一部分。由于東海勢力蒸蒸日上。所以在東海軍人心中。比起拿到一堆金銀財貨。代表榮譽地勛章、代表晉升地教導隊更加受到歡迎。

哨探也當然不例外。他大喜跪倒:“多謝指使、副指使、參謀長提拔!”

陸賈搖頭道:“所謂有功即賞。\\\\不是我們提拔你。而是你應得地。用不著謝!”

屏退了哨探。他問道:“交趾人現在又多了四十頭戰象。怎么應付?”

四千交趾兵不足為懼。但四十頭戰象卻是個棘手地麻煩。三人都見識過大象。一年多前。為了慶賀趙瑜長子出生。一隊來往占城地海商。弄了一匹大象做賀禮。那頭象現在還在基隆被圈養著。十分溫馴。也極受小孩子們歡迎。但那一丈四五地個頭。重逾萬斤地分量。足以讓所有人望而生畏。要對付這種龐然**。不可能用平常地手段。

“當初我在參謀室時。曾經參加過幾次對象軍作戰地兵棋推演。”趙大才突然說道。

周志剛精神一振,“快說來聽聽!”

趙大才道:“戰象體型巨大,又是皮糙肉厚。普通弓弩難以損傷。而且戰象看似笨重,但沖鋒起來,速度不下奔馬。同時又能在各種地形下奔走,無論是森林草原,還是跋山涉水,都是如履平地。不過大象畢竟是畜牲,又不及戰馬那般馴服,畏火畏聲,對付它們。最好的方法就是火炮……”

陸賈抬頭看天。趙大才所說的。不是什么新鮮東西。參謀室在戰前發下的針對交趾作戰地指導方略,也提及了遇到象軍時的應對措施。其中最核心地一點,就是要依靠火炮。他有火炮在手,本是不懼。但看這天色,翻滾奔騰地濃云從東面以極快的速度占據了半個天空,眼見著就要狂風暴雨,免不了讓人有些憂心。

交趾殿前指揮阮福也在仰頭看天,陰翳的雨云已遮住了東方天際。現在是旱季,少見雨水,但他看天上的陰云,怕是立刻就要暴雨如注了。他嘆氣,這不是個行軍的好日子。

從一開始,阮福他就反對出兵,敵情不明,豈能妄自出戰。從北港逃出的官吏也沒能說清來襲地賊人到底來自哪家,更沒能說清賊軍兵力如何,但前軍主帥、金吾太尉黎伯玉卻硬是強令他率眾出戰,命他在一天內收復港口。

當然,黎太尉的理由冠冕堂皇,他們是為王前趨的天子兵,自當在王駕親臨前,把道路掃清。但阮福清楚,如果不是黎太尉的兒子陷在了來襲的賊軍中,以他地膽量絕不會一下派出四千人,而只在清化城中留下兩千的守城兵。

兩眼一抹黑啊。阮福心里有不詳的預感,他派出的三批偵騎到現在也沒有一人回返,多半是兇多吉少。敵軍的情報封鎖如此嚴密,其戰力、組織定然非同小可,絕不是一般賊人。他出兵前也猜測過敵軍的來歷,占城、真臘、東海、大宋都猜了個遍。但現在看來,占城、真臘可以排除了,他們絕無如此能力。而大宋,要想攻打交趾,直接從北面過來就行了,沒必要繞道清化。

至于東海阮福眉頭一下緊皺,此次出兵,主因就是源于東海。不過東海出名的是來往于海上的商隊,而阮福見識過的,也只有東海地商船和軍械,雖然比交趾要強上許多,但其真正戰力,卻如同藏在云霧中,根本看不分明。

阮福又嘆了口氣,連敵人是誰弄不清的戰斗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敵軍越是神秘,他的心中越是無底。他顧視左右,官道兩側各有一隊戰象在行進。戰象龐大的身軀趟開前方的荒草灌木,在身后留下一條寬敞的道路,同時右側的象隊也在松軟的水稻田里走得極穩,沒有任何障礙可以阻止它們前進。

現在也只有這批戰象能給阮福點安全感。如果敵軍真的來自于東海,那他們從沒見識過地交趾象陣,肯定能給他們個驚喜。他再次抬頭看天。即將來臨地暴雨并非全然是壞處,戰象畏火,但一旦下雨,可就沒有什么能阻止象陣前進了。他并不認為敵軍有能力在半天內就挖好防象通過的壕溝。

阮福一催坐騎:“加快行軍速度,天黑之前我們要趕到北港!”

“第一營遇敵?”當趙瑜下船登陸,聽到趙文向他轉述陸賈發來地緊急軍報時,并沒有感到特別驚訝。只是平平靜靜地問道:“敵軍有多少人?”

“四千!”趙文說話間有些難堪。這數千突然出現的交趾軍并不在他計劃表中。他本以為清化府中兵力不濟,可以趁虛而入。卻沒想到清化城中竟然有能力派出四千人來收復被占領的港口。

“四千啊?不知陸賈那小子能不能對付的了?”趙瑜地語氣很輕松,完全沒有替第一營擔心的樣子。

“應該沒問題。不過陸賈也請求把第四營早點調上去!”

趙瑜回頭看看身后地港口,那里還是一片混亂。陸賈率隊出發已經一個多時辰了,但第四營還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下船。這座距離南桑河注1入海口僅僅三十里的港口,雖然是清化府唯一的出海港,但仍然小得可憐。水深也不夠,東海的海船根本進不來,淺底的車船雖然能停靠,但三條車船就已經把港中泊位都占滿,要把一個野戰營地人員物資全卸下來。至少要兩個時辰以上。“先派一個指揮上去支援好了。剩下的跟著大隊走。”

趙文把第四營的都指揮使喚來,下了令箭,傳了命令。很快一支三百人的隊伍就跟隨著軍旗,順路向南急行軍而去。

“一千對四千。”趙瑜抬頭看看陰云壓頂的天空,黑沉沉地云底似乎伸手可及,“以交趾人的戰斗力,就算沒有火炮,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只是……看起來今天進不了清化城了。”

“明天、后天怕是也不可能。”趙文自嘲的笑道,早知道他就不在眾將面前說那句蠢話了。“能派出四千人出戰,城內至少會有相同數量的兵力留守沒有那個將領會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蠢到傾巢而出的有五千人守城,又無法偷襲,就算有炸藥、火炮,攻打起來恐怕仍是會有些麻煩。清化城中竟然有一萬兵,看起來李乾德的目標不是占城就是真臘了。”

“不是真臘,而是占城。清化府是交趾南方重鎮,要想攻打占城,必然要以此地為中樞。不過清化城中也沒有一萬人。派出四千人后。現在應該只剩兩千兵。”趙瑜對上趙文吃驚的眼神。笑道:“這是剛剛從在這港中俘虜的交趾官吏嘴里撬出來地,我也是下船前剛剛收到。”

“也就是說。清化城一開始就只有六千兵馬?”

“如果是三天前,就只有一千多常備兵。但就在前天,出征占城的五千先頭部隊剛剛從上游三十里的胥浦渡渡河,進駐清化城中。現在陸賈他們遇到的,正是那支先頭部隊的大部。”

“這守港口的交趾官兒消息還真夠靈通的,才一天多工夫,連進駐清化城的兵力數量都打聽到了。”趙文有些懷疑。

“因為我們捉到的根本不是守港地小吏,而是昨日清化府派出來整備港口,以迎接李乾德大軍地官兒。好像還是個員外郎,算是交趾高官了。”趙瑜解釋道,“胥浦渡也不大,李乾德的五萬大軍要想早點過河,還得把這個港口利用上。”

“李乾德?!”趙文驚問。

“是啊,正是李乾德。此次交趾出動五萬大軍、八百戰象,由他親自統率,南征占城。我們不用再去攻打升龍府了。只要占了清化城,李乾德會自己送上門來……”趙瑜笑得瞇起了眼,“這叫守株待兔!”

注1:即為現在地朱江。朱江流經老撾、越南,在清化省入海。是越南中部重要的出海通道。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七章 遭遇(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1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八章 戰象(上)
黑云壓城城欲摧!
趙大才一直以為這是詩家的夸張之語,當他仰頭看天,看見幾乎壓到鼻尖的濃云,這才覺得叫那個李什么的詩人形容的實在太他娘的形象。濃重的黑云重逾千鈞,如同一塊連天遮地的玄武巨巖惡狠狠的壓了下來。他們這群站在山坡上的東海士兵,在天地的夾縫間渺小猶如螻蟻微塵,仿佛下一刻,就會連同腳下的大地,在重壓下一齊被碾作齏粉。

只是甲光向日金鱗開的景色卻沒有出現。此時不過午后剛過,天地間已墨如子夜,烈風推動著滾滾黑云占據了整幅天空,只剩西面極遠處的一線尚未被吞沒,陽光就從那里灑落下來,給陰云鑲上一絲亮邊。

這天色雖不至于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極目望去,百步之外,就已是一片模糊了。趙大才有點后悔,更十分遺憾,這天候正是設伏的好機會,竟然就這么浪費了,“早知道就在官道兩邊把人伏下,管他交趾來的是人是象,一排箭,一頓炮,就算是龍也干翻了。”

“有錢難買早知道。布陣前誰能想到天會變得這么快?”陸賈悻悻然說著。如果天光正好,不論是灌木林還是稻田,都藏不了人,他們在此布陣待敵也并無錯處。只是眼前就有伏擊敵軍的機會,卻把握不住,陸指使的話里也免不了有些遺憾。

從東面海上來襲的狂風,掠過灌木林,在官道另一側收割后的稻田里,卷起大量的塵土,如同一堵會移動城墻,向西推去。朱正剛在風中側過腦袋,啐出一片飛進嘴里的枯葉。帶著希冀的口氣問道。“天氣差成這樣,不知交趾人會不會就此回頭?”

“我想應該是不可能了!”陸賈的視線投注向前方。他派出去阻截交趾哨探地兩隊騎兵,正穿破遠處的黑暗,在風塵中狂奔而回。二十名胸甲騎兵繞過在山坡前列陣的步隊,在坡腳收住馬韁停了下來。既然他們退回,不用猜也能知道。交趾軍的大隊已近在眼前。

“交趾人已經看到了我們的騎兵,肯定也已經知道我們就在附近。只要他們帶隊的將領不是豬,就不可能在敵陣之前向后轉。”他繼續說道。

朱正剛抬頭向空中一瞥,“只是馬上就要有暴雨……”

“交趾人有趁風雨破敵地記錄!”趙大才在呼嘯的風中高聲說道。交趾的著名戰例,東海的參謀室都有搜集。交趾人光彩的歷史不多,但凡東海商人與交趾人聊天,每每都能聽到他們對僅有地幾次勝利的吹噓。而這些談資,都被東海商人收集起來,上交到參謀室中。“熙寧八年,交趾攻打邕州的時候。曾經在暴雨中突襲了趕往邕州城的援軍。而且就在前幾年,還有趁雨季攻下叛軍巢穴的戰例。交趾常年有颶風暴雨,他們地軍隊不會怕風雨的。”

朱正剛嘆了口氣,趙大才說地他都知道此次出征,參謀室下發的指導方略中,也有關于這些戰例的記載而前面說那些話也并非畏敵。四千交趾兵就算加上四十頭戰象,他也不會認為自家會輸。只是他覺得在這樣的天氣下,無法把東海軍的戰力徹底發揮出來,如同綁著一只手在作戰。贏是肯定能贏,但傷亡卻必然不會少。排在山坡下的都是自己帶了幾年的弟兄,傷了哪個他都舍不得。

他搖搖頭,苦笑著正要說話,但一片黑影從側后飛來,越過三人頭頂,飄向西側坡下,他一驚之余,話就堵在了喉嚨里。他定睛看去。在風中翻騰飄舞的卻是一張一丈幅面的油布。幾個炮兵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了過去,把那塊油布撲了下來。

三人一齊回頭。身后的炮兵陣地上,已是一片混亂。本來為了防雨,在炮車之上,剛剛用油布和木棍搭起六個棚子,希望著能讓火炮在暴雨中能正常發射。不過,這棚架現在看起來并不牢固,狂風一掃就塌了兩架,還有剛才被吹走的,就只剩具在風中搖搖晃晃,被炮兵們死死扯住。

“直娘賊的!”陸賈罵著,“真他娘的一團亂!”

朱正剛再度看向天空,陰云依舊,但仍然無雨,“陰著就陰著好了,但雨最好還是等我們打完仗再下。”他半帶祈求的說道。

“怎么可能?!”陸賈冷冷的說著。就像為他的話在做注腳,一道電光劃破黑暗,閃現在遠處的云間,剎那間照亮了天地,在所有人地眼底留下清晰地影像。隔了數息,隆隆的滾雷傳入了眾人耳中。

這僅僅是開始。下一刻,所有人地眼前一片發白,無數青紫色的閃電在半空中突現,如同一條條蛟龍蜿蜒游走于云間;而一個接著一個的霹靂驚雷也在眾人耳邊炸響,連成一串,響成一片。在天地中最亮也最響的那一瞬間,暴雨如天河倒懸,傾瀉如瀑。

就在這一刻,一群黑色的剪影映襯于雨幕雷光中,在兩里外悄然浮現。

“來了!”趙大才輕聲說著,有一點緊張,帶一絲顫抖。這是他離開參謀室,下放軍中后的第一次戰斗。還在參謀室的時候,他跟他那些差不多年歲的同僚,依著兵書上的戰例,對著地圖、沙盤,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仿佛天地都在他們的指掌中。但戰斗現在真正降臨到眼前,他當初的氣魄卻不知消失在何處,一陣陣的心悸牽扯在胸腔中。手心冒汗,嘴里發干。

打仗不是靠嘴!趙大才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文頭領每次在參謀室的兵棋推演之后,做總結時,都要這么說上一句。\透過遮天蔽日的雨幕,他望向他的同事野戰一營的正副指揮使,朱正剛表情鄭重,陸賈則嘴隱笑容,卻沒有一個像他這般緊張。他用力捏緊了拳頭,臉色也由泛白變得發赤,心中的一點緊張無蹤,他只覺得滿腔的恥辱。

渾沒在意身邊幕佐官的表情變幻,陸賈盯著前方,沉聲下令:“全軍起立,準備迎戰!”

營鼓響起。鼓車上,鼓手的雙臂和胸口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他把鼓槌舉過頭頂,又重重落下,鼓身內傳出的重音,沖擊著每一個東海軍卒的耳鼓和臟腑。鼓聲震蕩,破開風雨,徹底壓倒響徹天際的雷音,把營官的命令傳向全軍。

山坡下,戰陣中,甲葉的碰撞聲連綿不絕。受到鼓聲的指揮,六百人齊齊站起。雨水從甲胄的縫隙中流下,侵透了內中的衣裳,但所有人都混而不覺,只聽著都頭們的命令,舉槍持弩,把隊列重新排列整齊。

一列列長槍槍刃豎起,就算在暴風雨下,東海的長槍兵隊列依然直如一線,從側面望去,只能看到一叢并在一起的槍影。而所有的重弩也上好了弦,弩弓手們挺立在長槍兵之后,雙手穩穩把住弩身,靜待都頭們的命令。

步兵隊列成型,營鼓便停止了敲擊。而分屬六個步兵都的隊鼓卻接下去響了起來。這是仿制廣西的靜江腰鼓,前大后小的鼓身掛在鼓手腰側,蟒蛇皮蒙制的鼓面不懼水浸,就算在雨中,聲音依然清越。緩速的鼓點潛移默化地調整著士兵們的呼吸和心跳,緩解著他們臨戰時的緊張。

“我去指揮炮隊!”征得了陸賈同意,朱正剛向后面的炮兵陣地走去。他是炮兵軍官出身,也是東海第一組炮組的十名成員之一。野戰一營的炮隊從一開始就一直在他的指揮下作戰。

炮兵陣地上,依然混亂。三個炮組的輔兵在炮長們的吼叫下,手忙腳亂的重新搭著棚子,炮手則用身子和軍服把火門遮住,以防被雨水侵透。而其他三個雨棚依然完好的炮組也無法悠閑。雖然藥包、炮彈早已置入炮膛,而前面經過兩次試炮,炮口方向和角度也已調整到位,但炮手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檢查炮口,觀瞄手們也不斷的透過手上的測距儀和炮身上的觀瞄裝置去打量遠處的敵軍。

“用不著那么緊張!”朱正剛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穩定平和,如同佛家綸音,一下把彌漫在空氣中的焦躁氛圍給擊碎。聽到老上司的聲音,本來有些慌亂的炮組都平靜下來,搭建雨棚的工作順利的進行著。幾個炮長轉頭對著朱副指使舉手示意,表示所有戰備都已完成。

朱正剛遙望越行越近的敵軍,官道上簇擁著十余面大小戰旗,持槍而行的步兵,還有兩側隨行的象隊,他們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三百步。

“各就各位!”他舉起手。

所有炮組都豎耳待命。

兩百五十步。

“預備!”他再次大喊。

火把靠近了引線。

兩百二十步。

“開火!”他吼叫

轟!轟!轟!一連串的巨響,交織在云間的雷鳴中,數顆鐵球脫膛而出,呼嘯著向交趾的隊列中飛去。

大戰終于打響。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八章 戰象(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19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九章 戰象(下)
隨著一點火星燃進炮膛,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雙輪炮車猛然向后一坐,三寸鐵球帶著火焰和硝煙從炮口噴射而出,尖嘯著飛向敵陣。炮口的火焰一閃即逝,硝煙在雨水中也很快消失。
但在這一瞬間,朱正剛便已看清,六門炮中就只有四門把炮彈發射了出去,剩下的兩門只無聲無息靜默在雨中,什么動靜也沒有。

炮手忙把一根鐵通條插入火門,勾出了只燒了一半的引線,以及一點藥包深處的火藥。他們伸手一捻,立刻驚喜叫道:“火藥還是干的!”

“換引線!快換引線!”兩個炮長聞聲大叫。如果藥包內部的火藥都濕透,那就必須把炮彈重新起出,更換藥包了。

“六分之四……比預計的要高呢!”朱正剛轉回頭,瞇起眼望著兩百步外的炮彈落點。有著雨幕的遮擋,就算相距不過半里,那里的敵軍仍然只是一片模糊的剪影。雖然無法確認戰果,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在開炮之后,敵軍最前方的戰旗變得躊躇不前,他們前進的腳步也明顯的慢了下來。

不知道命中了幾發?朱正剛想著。*

只有兩發!

野戰一營的炮隊剛剛發射的四枚炮彈,一顆落入了泥漿里,沒能再次彈起,只滾了十幾丈,在后面拉出一道水花,就停了下來,另一顆則一頭撞進了灌木叢,噼啪作響,枝葉橫飛,卻也沒有造成半點殺傷。

但剩下的兩顆鐵球卻準確的落入交趾陣中。區區兩百步的距離,橫排十丈寬的目標,卻只能四炮中二。在東海軍的炮兵操典中。屬于不及格地水平。但就是這種不及格地成績,照樣把混亂送進了交趾前軍。

交趾前軍里,沒有人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們只看到遠處的小坡上,在雷聲中有幾點火光亮起,緊接著凄厲的尖嘯由遠及近,帶著風雨沖入隊列中。緊密的戰陣登時被趟出一條血路。殘肢鮮血在隊伍中飛濺。

不止一個交趾兵驚訝的發現,站在他們身側,與他們一起高舉長槍隨隊前行的袍澤,在尖嘯聲中,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肢體。一具頭顱消失無蹤的身軀仍然矗立著。半倚著手中緊握的長槍,從殘露的頸腔處如噴泉般四濺著鮮血。*周圍被驚呆地士兵們在嘗到了滿嘴的咸腥味之后。才發現濺入自己口中地不是雨水,而是血漿。而緊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則不見了半邊下頜和頸項,半圓形的傷口宛如被猛獸一口噬去,所有的血肉都被炮彈帶來的激波扯掉,暴露在外的牙齒和頸椎被暴雨一下沖刷得慘白,在不斷亮起的閃電中反射著森森白光。

能像這兩人在瞬間無痛苦的死去,還算是幸運。排在他們身后,一列不幸的士兵。被減了速度地三寸鐵球蹭過,卷走了手臂、撞碎了肋骨,砸爛了大腿,血肉橫飛。盡管都是難以挽回的致命傷,但殘余的一點生命力仍能支撐著他們在泥水中慘叫翻滾,把交趾前軍的隊形鬧得大亂。

一顆炮彈擊中了官道上交趾前軍隊列,而另一顆卻正好命中了在水稻田里,一頭正在前進的戰象。五斤重的炮彈輕而易舉的就擊碎了護在戰象頭部的藤甲,深深嵌進目標堅實的天靈蓋中。中炮后。這頭戰象立刻癱倒。在泥漿中轉了半圈,把背上地馭手和士兵都壓在了身下。雖然頭顱幾乎粉碎。不過大象地生命力畢竟遠過人類,長鼻擊打著地面,尖號在風雨中連綿不絕,凄厲得令它的同類一齊卻步。=

大象是極聰明地生靈,也是群體觀念極強的動物。當隨交趾前軍一起前進的十五頭戰象,聽到同伴臨死前的慘嘶時,便收住腳,不肯再前進一步。象馭手們不敢催促,更不敢拿皮鞭鞭打,只能輕拍著撫慰。戰象不是馬匹,可以用一根韁繩收服,若是惹得其發起性子來,象背上的眾人無一能活。在馴化的過程中,慘死大象的長鼻、巨掌之下的馴象師不知有多少,何況充作戰象的都是長著長牙、脾氣暴躁的公象。若非如此,戰象也不至于只能在南方稱雄,而在中原爭戰中屢遭敗績注1。

“前面到底出了何事?”看著前軍緩下腳步,阮福高聲怒叫。他的中軍大旗豎在離敵陣只有一里的地方,但要看清前面發生的一切,還是稍嫌遠了些。派出了兩名催促前軍繼續前進的傳令兵,他瞪著前方的混亂,皺眉沉思。

阮福是南征北戰四十余年的老軍頭,很清楚在暴風雨中交戰只能一鼓作氣,士兵的士氣和體力都容不得來回往復的拉鋸,不比平日,可以先派些普通的隊伍,去找出敵人的弱點,去試探敵軍的戰力。所以他派出打前陣的六百士兵都是一時之選,泰半是他從升龍府帶來的天子兵,其中打頭的一都更是隸屬于乾德親衛的武勝軍。

以此精兵,再配上兩側隨行沖陣的十六頭披甲戰象,就算面對的是大宋禁軍

,阮福也有信心一鼓而破。何況眼前的敵軍陣勢單薄,連前面的緩坡都沒排滿,雖然由于天光雨勢看不太清,但粗粗數來,其數量絕不會超過千人。手握四千大軍,阮福自認必勝。

但他卻沒想到還沒到敵軍的弓弩射程,自家的隊伍就這么慢下來了。就算他前些日子曾見識過的威力驚人的東海重弩,縱然能射出三百余步,但實際殺傷范圍也不到一百五十步。他想不出有那種弓弩能在兩百余步外,就讓身披重甲的武勝軍難以前進?

難道是床子弩?他猜想著。他曾在邕州城下見識過大宋的八牛弩,殺傷范圍的確能達到這么遠。“應該沒錯!”阮福低聲確認。只有那中射程遠達千步、曾經一箭射殺了契丹主將的神兵利器,才有這般威力當年契丹攻宋,正是在澶州城下,被宋軍的床子弩射殺了統軍蕭撻凜,才被宋人逼得結下澶淵之盟,這個影響了天下百年大局的著名戰例,就算是他這樣的與遼宋無關的交趾將領,也一樣耳熟能詳不過床子弩不是沒有弱點,發射速度慢,難以轉向是其最大的缺憾。\在邕州城下的幾十天里,他早已學會了如何應付。

阮福一聲令下,鼓號齊鳴,剩下的二十四頭戰象齊齊出動,分左右兩路向外奔去。按他的命令,兩支象隊將繞過自家前軍、繞過敵軍陣列,從側翼攻擊床子弩所在的緩坡。那里地勢高起,俯視整個戰場,敵軍的主將和中軍大旗必然也在那里。

看著兩隊象軍踏著沉重的步子,沖進雨幕,而前軍也再度向前挺進,阮福自得而笑:“首尾難以相顧,看你們怎么應付!”

轟!轟!

緊接前面四炮,現在又是兩炮齊射。趙大才聽著呼嘯聲在頭頂上越過,卻失望的看見這次官道上的交趾軍并沒有停住腳步,只是又一次聽到了一聲,夾在風雨中的巨獸臨死前的嘶鳴。“看起來朱二哥好像是把目標放在象隊身上了!”他側頭對著陸賈半帶疑問的說道。

“那不是最好!?”陸賈咧嘴笑著,“沒了象軍,憑前面的那些個交趾兵,我只要手上有一個都,就能在里面殺個三進三出!”

雖然官道兩側的象隊沒有跟上來,但交趾軍還在前進。緩步突進的五六百人組成的陣列看起來還是有些威勢,但所有東海官兵卻全然沒把他們放在眼里。他們在演習時見識過的對手,就算是水兵,論起前進時給人的壓迫感,也比他們強上許多。

交趾人前鋒已接近到一百五十步,舉在最前面的戰旗已清晰可辨,而他們的身影也不再模糊一片,而是極其分明的區分出個體。

東海軍的營鼓再次敲響,隆隆的重音在坡上坡下回蕩。各都的腰鼓也開始逐漸加快節奏,士兵的呼吸和心跳漸漸急促。

“一起都有!準備!”都頭們的大喝聲幾乎同時響起。如林的長槍齊刷刷的放下,槍尖直指前方。六排弩手也一齊舉起神臂弓,對準了敵軍。交趾軍的步伐也開始加速,最前面的一列重甲步兵步速介乎于小跑和疾走之間,率先進入沖鋒狀態。

一百二十步。如果正常天候,現在就已經完全進入神臂弓的殺傷范圍內了。但現在有暴風雨,所以陸賈還在等待。

遠處的象軍這時重新起步,像是要追上前軍的步伐。但連續三聲火炮轟鳴,又把象軍逼停。但交趾前軍沒受任何影響,開始小跑了起來。

一百步。

“可以了!”陸賈說道。營鼓極速連擊,在最**猛然一停。

“一、二排發射!”都頭們齊聲下令,一百五十支弩箭飛蝗般直撲交趾前軍,在敵軍陣線啃出了數個缺口。

五息后,第三、第四排弩兵也開始射擊。接下來,則是第五、第六排。而東海弩兵重新上弦,再次發射,所需時間就只要十五次呼吸。

三段射!

連續不斷的箭雨,讓交趾前軍難越雷池一步。但東海軍也沒注意到,在他們側翼,有兩支隊伍正悄然接近。

注1:從古到今,不論是中原王朝與東南亞屬國的戰爭,還是中原內部之爭,除了滿韃對南明李定國之戰,幾乎沒有被象軍擊敗地記錄。劉宋對林邑、西魏對西梁、唐時對南詔,宋初對南唐,都是擁有象軍的一方慘敗,戰象看似雄壯無敵,卻完全不是中原弓弩的對手。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九章 戰象(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20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章 勇氣(上)
連綿的箭雨仿佛永無止境。首發各都都頭通過手勢和牙旗,指揮著腰鼓手們敲擊的節拍,穩穩地控制著一列列神臂弓發射的節奏。他們已不是三年前,面對剛剛進入射程的鄭家子弟兵時,會把所有的箭矢同時射出去的愣頭青。經過三年來不間斷的訓練,所有的軍官們都能做到視敵軍來襲的步速,或緩或急的調整著弩箭發射的速率,以保證給敵軍以連續不斷的殺傷。
頂著箭雨沖在最前的那一都武勝軍,不斷遭受著暴雨、箭矢雙重風暴的洗禮。雖然人人都有著身為天子禁衛的驕傲,但心中的那股子傲氣,卻無法讓他們在四百五十具神臂弓掀起的血色風暴中,多走上哪怕一步。只有護衛宮室的禁軍才有資格披掛的那身象皮硬甲,完全抵擋不了五石蹶張重弩彈射出的三棱點鋼木羽箭。在比蝮蛇的毒牙還要犀利的箭矢穿刺下,三分厚的象皮,宛如紙一般脆弱。

七十步到一百步,東海箭陣前這短短的三十步,成了交趾軍難以逾越的距離。在這一段路程上,整整倒下了半個都的武勝軍。不需要言語,野戰一營用五十余具插滿箭矢的尸體,向交趾前軍做出了明明白白的宣告止步則生,越界則死!這是一條劃分了生與死的分界線。

眼見著武勝軍的全身皮甲都無法抵擋箭矢的侵襲,數隊身著藤甲的刀盾手便立刻被組織了起來。六十多人鼓足勇氣。在隊官們的率領下,吶喊著沖上了這條生死線。他們在尸體中前行,同時弓腰縮背,試圖把身子隱藏在徑圓兩尺的虎頭牌之后。不過。盡管半寸厚的榆木盾地確能抵擋住東海箭陣所射來的鋒利弩矢,但圓圓的盾牌卻難以遮擋下他們的全身。

箭矢的攢射不會只集中在區區兩尺的圓面。當看到一叢叢弩矢組成的荊棘扎根在交趾人的圓盾之上,都頭們便把手中前舉的牙旗降低了半尺。所有弩弓手隨即調整了他們手中神臂弓地望山所瞄準的方向。

接下來的一輪箭矢,飛向了刀盾兵的下半身。雖然大部分都受角度影響而落到了地上,但仍然有許多箭矢,扎穿了沒被藤甲覆蓋地腿腳。當刀盾手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慘呼倒地,隨之而來的箭矢風暴就立刻覆蓋了他們因此而暴露出來的身軀,用血淋淋的事實,再次向所有人宣告了生死線的存在。

眼見于此。交趾兵們都猶豫了,就算中軍大旗舞得再猛烈,就算身后的鼓號響得再急促,前軍中也沒有哪個士兵甘愿再一次進行毫無意義地沖鋒。

“看來是勝了。”陸賈望著陣前。輕聲確認。看著交趾人變得混亂的陣列,以陸賈歷年來的戰斗經驗,就算統率此軍的交趾將領現在派出督戰隊,也不可能再組織起一波像樣的進攻。

野戰一營的參謀長疑惑地望著他的上司:“交趾人才損失一百人啊!?他們還有進攻的能力!”

陸賈抿起的薄唇帶起一絲冷笑:“但他們沒有再次進攻地勇氣……沖鋒需要勇氣!也只需要勇氣!”

沖鋒只需要勇氣!

這是趙瑜送給他麾下四個野戰營地格言。而三千東海步兵也是以這句話為守則進行訓練。在持之以恒地訓導下。一支東海軍地十人小隊。就敢于挺起長槍沖入土著村寨。用毫無憐憫地血腥和殺戮摧毀其軍士氣。瞬間壓服數十倍土著士兵。這樣地戰例。在東海軍掃蕩臺灣西岸平原土著村落地過程中。屢見不鮮。

趙瑜不斷向他地士兵們灌輸這樣地一個理念:利刃、強弩、重甲、巨炮。這些都只是作戰用地工具。真正決定最終勝負地。還是胸中那一點膽氣。所以東海軍地野戰兵們。在心中評判戰斗是否已經取得勝利時。都是在看對手到底還有沒有繼續作戰地士氣。

顯而易見。對面地交趾兵已經在箭雨中失去了所有地勇氣。雖然他們地傷亡不到一成。但因此而損失地戰力。卻不是用人數可以計算。低落地士氣讓他們地威脅性。直接降低了數個等級。在陸賈眼里。這就代表了勝利。

趙大才卻輕輕搖頭。動作間蘊含著深深地不以為然匹夫之勇。豈可與廟算相比。在東海參謀室。所有地參謀們都從趙瑜那里聽到了另一種說法: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戰前地準備是否充分。才是決定勝利與否地關鍵。

沒有平日里不斷搜集整理地情報、輿圖。沒有為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而編訂地作戰計劃。沒有精良完善地軍械生產。沒有組織有序地后勤轉運。沒有開戰前多次進行地沙盤推演。沒有臨戰時下發地指導方略。要想獲得勝利。在東海軍地參謀官眼里。完全不可想象。

其實。這兩種說法都有道理。因為它們面對地對象有所區別。士兵們直面敵軍。支撐他們戰斗下去地是無所畏懼地戰意。而參謀們負責地卻是戰前地策劃。為將臨地戰事做好周全地準備。是他們必須完成地工作。任務不同。決定了指導方針地不同。不過這兩種不同方針所代表地現實意義。卻不是剛剛從參謀室調來地趙大才可以理解。

不過交趾的殿前指揮阮福阮將軍卻對此深有體會。四十年前,當他在邕州城下,面對宋人在城頭上射下的如麻箭雨,依然能踩著堆在城墻下的土坡,揮刀向城上沖鋒,靠得就是心中的那點勇氣。二十年前,當他跟隨在李常杰大帥之后,沖入占城人的軍陣,俘虜占城前代國主制炬時,靠著的也是心中的那點勇氣。

但現在他寄予厚望地前軍卻被敵軍的箭陣阻擋在百步之外。傷亡慘重;而隨前軍突擊的象隊也在敵軍床子弩的攻擊下,難以寸進。完全攻不到敵陣面前,這對全軍士氣的打擊,不言而喻。正常情況下,這時候就該考慮如何穩妥的撤退了。

不過阮福現在心里卻依然有底,他派出去進行包抄的兩隊象軍,最多再有一刻就會出現在敵軍軍陣的側后。只要他們出現,甚至不需攻上敵軍中軍所在的緩坡,就足以讓敵軍徹底崩潰。能在前后夾擊下還能保持戰意地軍隊。不論是敵是己,在阮福四十余年的軍旅生涯中,從未一見。

只要前軍軍陣不在抄敵后路的象軍出現之前潰退,這一仗。阮福仍然有必勝的信心。

“來人!”阮福高聲叫道。

他向旁一招手,兩名年輕地部將便上前躬身候命,“請殿帥吩咐!”

“你倆從后陣抽調兩百精兵上前支援前軍,不必再進攻,只需維持現在的戰線,防著敵軍反擊!可聽明白未?”阮福從懷里掏出兩面令旗,囑咐道。

“末將遵命!”兩人雙手過頭。小心翼翼的接過令旗,轉身領命而去。

看著兩都軍卒直奔前陣而去,阮福便安安心心的等著,等著他派出的奇兵在敵軍驚慌失措的目光中出現。

也許是都已化作了落下來的雨,天空中濃黑地陰云在一陣雨驟風狂之后,便稀薄了許多。此時,雨勢緩和了,天地間也漸漸亮了起來。兩里外的敵軍后陣,一里外交趾的中軍大纛。兩百步外的十余頭戰象,以及百步外的交趾前軍,便一齊進入了朱正剛看向前方的視野中。

舉起右手,再度揮下。六門火炮依次轟鳴,呼嘯的鐵球直奔象隊而去,雖然都沒能擊中目標。但炮彈落下地面時,在泥水中激起了一陣濁浪,鋪頭蓋臉地向戰象們壓去,卻也再次順利的逼停了它們前行的步伐。

朱正剛所指揮地炮隊在一刻鐘里已發射了四輪暴風雨使他們重新裝填的速度下降了兩倍還多但二十余發炮彈也順利擊斃擊傷了四頭戰象,使得交趾人的象隊就只剩下十二頭還能活動!

十二頭?朱正剛心頭閃過一陣疑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視線掠過交趾軍蜿蜒在官道上的隊列,雙眼越瞪越大,猛然大叫:“怎么只有十二頭!?”哨探回報的可是四十頭啊!眼前的戰象,死地活的一起算上也只有十六匹。剩下的二十四匹呢?!

“副指!”他身邊的親衛一聲驚叫。朱正剛隨著親衛視線向后看去。在東海軍后方的左右兩側。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隊戰象的身影。這兩隊戰象都在發足狂奔。離此已不到兩百步。

不好!朱正剛頭腦一懵,但旋即驚醒。在亂作一團的炮組中,高聲下令:“各炮組立刻后轉!”他再看越奔越近的交趾象軍,又用盡全身力氣大吼:“快!換霰彈!”

后方的炮兵陣地陷入混亂,所有地東海士兵都有所察覺,前方交趾兵興奮地吼叫,更是提醒了他們。不過沒有人敢回頭一顧,只知聽從都頭們的號令,繼續一**地發射箭雨,阻止開始蜂擁向前的敵軍!

但陸賈和趙大才卻必須回頭,野戰一營的都指揮使緊咬牙關,參謀長臉色慘白。

“指使,怎么辦?”趙大才慌亂地問道。

陸賈的回答是拔出軍刀。“第二都、第三都對付左后象隊!第四、第五都對付右側象隊!趙兄弟帶著第六都護衛炮隊!”

“那指使你……還有第一都呢?”

陸賈招過中軍大旗,命營鼓再次敲響,隨即大踏步的向下走去:“第一都當然是要跟著我沖鋒!”

趙大才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上司:“你只有一百人啊!對面有四千!”

陸賈回頭深深看了趙大才一眼,臉色平靜如水:“沖鋒只需要勇氣!”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二十章 勇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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