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宋帝國征服史 作者:cuslaa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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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ooxx 2012-2-3 09:05: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94255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0:55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一 回航(下)
政和七年元月四日,癸巳。\\\\西元1117年2月7日
東北風勁吹,幾十艘東海大小船只在烈風中緩緩地側帆而行。冬季的南洋盛行東北風。當東海艦隊從臺灣殺奔交趾時,一路順風順水,幾千里的航路,也就十余日的光景。但回程時,季風卻從航向的左前方刮來,船隊頂風而行,航速竟比前時慢了有一多半。不過船行雖緩,也并非全然是壞處,拖在一眾海船之后的車船也就因此安全了許多,不用太擔心會在風浪中繩斷船失。

從交趾俘獲的奴工都在關在車船之中,再加上原本就在底艙中蹬踏車輪的苦力,四五千人都擠在二十多條八百料的小船上。而交趾王李乾德以及一眾大臣、后妃,卻都被安置進了海船中。為了把他們的艙室空出,原本囤在底艙的車輛馬匹一類,都被轉移到了車船上。至于會不會因此影響了車船上的居住環境,趙瑜等人是不會太關心的。

龍王號上,趙瑜閑來無事,悠閑地坐在船艉,看著名水手把一具拖網拋入海中。數丈幅面的漁網在海水里拖行了半刻,便被轱轆扯了起來。拖網離海而出,海水從網眼中嘩嘩灑落,幾十條大小海魚在網中拼死掙扎。*****漁網拉上船面,一下攤在甲板上。網中的群魚灑了出來,幾十條魚中,一條四尺多的小鯊魚最為顯眼。在甲板上搖頭擺尾,長滿三角形鋸狀利齒的大嘴開闔,一口把旁邊的一條石斑咬進嘴里。

趙瑜看著那條鯊魚把嘴里地獵物咬成幾段。吞了下去,搖頭而笑:“這時候還如此貪婪!豈不知已經死到臨頭了……”

趙文從舷梯走上艉樓,正聽到了趙瑜說的那句話,笑著問道:“二郎說的是占城國嗎?”

“是啊。是占城沒錯!”趙瑜哈哈笑了兩聲,應聲說道。他看到那鯊魚的時候,心里想著地正是占城國。前日。在海上會合了完成任務、從南桑河回航的馬千祖一行。從他口中得知,就在數日前。占城國王制皮筆注1聞說交趾國亂,遂發大軍來襲,一舉奪占了安州,同時收編了大批交趾亂兵。當馬千祖離開南桑河的時候,正正看見一支打著占城旗號地象軍從清化城方向。趕著一干交趾殘兵,殺向胥浦渡來。

其行動之快。遠出乎趙瑜意料,不過事后想來,占城國拉出的這些軍隊,定然是早前為了提防交趾來襲而緊急動員起來地李乾德在升龍府外召集數萬大軍,自然不可能瞞得過世代相爭的占城當聽說交趾大敗,卻正好派上了用場。^^首發小說⑸⒛0^^

而占城既然已經出兵,西面的真臘也不會閑著,而大宋,說不定也會乘機動一動無論趙佶還是童貫,都是好大喜功的角色。尤其是趙佶。一向以其父神宗趙頊為榜樣,一心想著攻滅西夏。收復燕云。如果能吞并其父也沒能拿下的交趾國,趙佶定然會讓兩廣即刻出兵,絕對不會眼睜睜放過這個大好時機。

東海此次攻滅交趾,正如在一鍋燒開地滾油上潑了小半碗水,原本一直被交趾這個南海地區強國鎮壓著的中南半島局勢,一下就沸騰了起來。火星四濺,戰火四處蔓延。周邊鄰國已經開始出手瓜分交趾,而交趾國內各勢力也必然會為空下地王位大打出手,甚至是交趾西北側的白衣蠻也就是日后的景隴金殿(勐泐國)也不可能放過趁火打劫的良機。

這局面,并不是趙瑜所想看到的,如果僅僅是交趾內亂,他是樂見其成,這也是他想達到的目的。\\\\\\交趾國中局勢越亂,東海混水摸魚的機會也就越多。仗著俘王滅國的余威,東海商隊在交趾也可以橫行一段時間。東海軍精良的軍械,可以大肆向交戰各方出售,由此換來地交趾特產、奴隸,肯定會如潮水般涌入東海國中。

但占城、真臘、以及大宋一動手,局面就大不一樣。分裂地交趾國中,沒有一個勢力能與以上諸國正面相拼,就算是對上其中最弱的占城也是一樣。三國一動手,其勢必然雷霆萬鈞,交趾國恐怕數月之內就會成為歷史,半島地局勢也會隨之穩定。屆時,趙瑜就算拿著神臂弓去換奴隸,也不一定能換上多少。更別提奴隸的價格肯定會比戰亂時貴上不少。而且東海的軍械,雖然在占城、真臘大受歡迎,但趙瑜也不愿多賣,那些賣出去的軍械,對東海商隊也是個威脅。

東海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局面,轉眼就給人趁火打劫了去。趙瑜不是大方的人,當然是心頭火起。對于那個當先動手的占城,趙瑜已經打定主意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不過,我軍剛剛征戰竟月,攻滅了交趾。=若是再起干戈,軍中說不定會有些厭戰情緒。而且我東海攻打交趾,也是因為李乾德殺了我家商隊的緣故。但對上占城,東海與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師出無名,強自出兵,對二郎你的名聲怕也是不利。”趙文搖頭說道,他并不是在反對,而是在提醒趙瑜可能會出現的問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要有心,出兵的借口總能找到。至于厭戰情緒,只要把第一營和第四營帶著戰利品回到基隆,我就不信二、三兩營不會眼紅。”趙瑜笑著道,統率大軍多年,他對軍中情緒的調動還是有些把握。

“何況,”他繼續道,“我這也是不得不動手。如果交趾給大宋占了,那倒也罷了。大宋中原本土離交趾路途遙遠,除非受貶,否則沒有那個汴京的官兒會愿來交趾受苦。對于這南方僻壤,根本不可能真正控制得住,而只能象征性的設立官府,甚至劃分羈縻州。至于官員定然還得從當地招募那些有資格爭奪交趾王位的人物,肯定也會是有資格擔任大宋官員的人物如此一來,其國中必然還會有一陣大亂。”

“那真臘、占城就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趙瑜斷言道:“占城、真臘與大宋不同。交趾對大宋來說是偏遠瘴癘之地,但對占城、真臘來說,則是富庶膏腴之土。由于兩國近在咫尺,這交趾國的州縣,他們吞掉一塊就是一塊,很快就能消化下去。而那些爭王位的家伙,也必然是被兩國追殺的對象,根本鬧不起亂來。”

趙文皺眉不語,細細推想著趙瑜的話語,半天方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得先攻占城,籍此震懾真臘,最后讓大宋撿個便宜?”

趙瑜聽出趙文心中濃濃的不甘愿,其實他也不愿把辛苦攻下的交趾讓給趙佶,但他也沒有辦法:“誰叫我們實力不夠呢?!人力不足,就算肥肉就在眼前,也吃不下去啊!”

“不過現在黎伯玉被留在交趾,我們是不是可以扶他一把,趁機分上一份?”

趙瑜嘆了口氣,自出升龍府后,他便按事前的口頭約定,把黎太尉和他的家人、親兵一齊給釋放了。并不是趙瑜重信守諾,僅僅是因為他想交趾再亂一點才好。不過占城一動,他的舉動卻是顯得有些畫蛇添足,甚至是起了反效果了。“誰知道呢?黎太尉現在的名聲在交趾也不好,就算他一現身,就給人砍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那李乾德可不可以……”

“不行!”趙瑜決然搖頭,“李乾德必須死!這是我一開始立下的誓言,決不能背棄!文兄弟,你等會回艙后,再去看看李大王,我希望在回到基隆時,他能穿著王服自己走下去。”

“……就算騙他也無所謂?”

“當然!”趙瑜冷笑道。交趾王被俘十余日,身體條件每況愈下。但趙瑜想在東海百姓面前將他明正刑典,所以把李乾德的幾個后妃都送去照料他。讓趙文去說幾句謊,給他一個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想讓李乾德多活數日,能撐到他被砍下腦袋的那一天。

趙瑜站起身,移開位置,讓水手們把那條鯊魚割翅剝皮,伸手拍怕趙文的肩膀:“交趾國暫時就放一放,等會基隆后,你和參謀們去編定一下對付占城的計劃罷!至少在三月之內,占城和真臘不可能瓜分掉交趾,只要在這段時間內,再燒了占城注2,兩國必然要回兵自守。等那時,大宋兵至,交趾局勢也就會如我們所愿了。”

“我知道了!”趙文點頭應道,回過身來,他又笑起:“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名聲必然在占城、真臘臭了大街,生意可就沒法兒做了!”

趙瑜冷哼一聲:“占城、真臘都是窮光蛋,原來給他們的軍械都是打了折扣,好讓他們抵擋住交趾人的捕奴隊的。從他們手上掙得那點錢,我還沒放在眼里,東海現在缺的不是錢,而是人啊!而能在短期內,給我們帶來大批人手的,只有交趾!”

六日后,趙瑜一行船隊駛入了昌化港,在接受了守將許繼祖等人的虔心恭賀和宴請之后,船隊卸下了奴工和車船回程十日,一艘車船也未失去便再度揚帆起航。自趙瑜以下,眾人皆歸心似箭,遠望著東北,急著回到基隆家中。

終于,又過了數日,元月十五的那一天,皓月當空。在港中悠揚的鐘聲伴奏下,趙瑜的遠征船隊終于回到闊別已久的基隆港。

注1:占城國王制皮筆是史有其人,據說是個把幾個女兒嫁給祖孫三代交趾國王,連續做了三任交趾國丈的牛人。

注2:占城國的都城也叫占城,即現在的西貢。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一 回航(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1:03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二章 祭靈(上)
政和七年二月一日,己未。西元1117年3月5日
過了上元節后,東海上的商旅船行又開始頻繁起來,無數海船從杭、明、泉、廣等沿海諸港出海,把南北珍貨運送到大宋各地。而趙瑜趙大當家率軍破交趾俘君王的消息,也如長了翅膀一樣從基隆港向四面八方散布開去。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連泉州、廣州兩地的商人們也都聽說了這個新聞。操著不同口音的海商們,在大小酒家客棧里交頭接耳,談論的話題都離不開東海軍今次的戰事。

“假的罷?”一個福建商人懷疑道,他正在泉州石渚港外的一家酒樓中,同其他幾個外地客商圍坐在一起,議論著現在最熱門的話題,“前些日子不正是年節的時候嗎?哪有過年的時候打仗的?就是官家都不會這樣差使禁軍啊!”

“交趾?聽都沒聽說過!哪個地方的?”另外一個同操福建口音的商人問道。

“聽說是南邊一個屁大的小國。”一個浙江商人解釋道,他在泉州停了也有數日,關于東海征交趾之事,七拼八湊的也聽說了不少細節,“那小國的國主殺了東海的人,惹惱了趙二。東海的趙大當家就點起大軍,抬手就把那個小國滅了!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打又不是黨項、契丹!南洋上也不知有多少蠻夷立國,滅了其中一個也算不上什么功勞!”

“陳兄你這話就錯了!”又一個浙商在旁搖頭,“再小的國家也是國,東海現在還沒資格稱國呢!自家人被殺了,立刻出兵復仇。可見趙二也是個重情義的好漢。”他舉起碗:“此人值得一敬,當浮一大白!”

“當浮一大白?!”坐在旁邊桌上的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嘿嘿冷笑,“兄臺,你這酒可就敬早了!你可知道,那趙二現在可是死到臨頭了!”

私下里的說話突然被外人插言,幾個客商同時皺起了眉頭,不過畢竟都是商人。出門在外,都不愿隨便得罪人。陳姓浙商便挑頭起身問道:“不知官人此話何解?”

中年書生端起酒杯,喝了兩口,裝模作樣了一番方說道:“你們可知那交趾王究竟是何等身份?”

“什么身份?”

中年書生把酒杯往桌上一跺,砰的一聲,就像說書人拍響了驚堂木:“哲宗皇帝親封的南平王!開府儀同三司!貨真價實的檢校太師!”

“啊!”四個商人齊齊一驚。“蔡太師也不過是這個官階罷!”

書生搖搖頭:“內臣和外藩諸侯是不一樣地。兩個沒法兒比。不過交趾也地確是大宋排名前幾地藩國之一。其國使者年年入京朝貢。住地也是同文館。與高麗不相上下。不是那等提不起名號地小國!”他看看已經湊了過來地四個商人:“你們說。那趙二攻打交趾國。俘了南平王。算不算殺官造反啊?”

幾個商人聽了。卻沒如中年書生意料中地那般連聲附和。而僅是啊啊敷衍了兩聲。就坐回座位。又開始推杯換盞地喝起酒來。只是他們臉上都扭曲著。像是在強忍著笑。

書生愣著了。不知那些商人為何這般反應。倒是一旁地小二輕輕笑了兩聲。湊過來說道:“官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中年書生斜眼瞥了店小二一下。問道:“怎么說?”

小二支支吾吾地推托了幾句。卻不肯細說。中年書生知道其中情敝天下地小二都是一般從懷中掏出幾個大錢。抬手丟給那小二。

小二一把將大錢接過,連聲謝了幾句,便道:“官人應是從京中來罷。難怪不知趙二之事!你可知那趙二又是何人?”

“不就是個海上豪商嗎?能俘來交趾王,多半也是靠使詐來的罷!難道還敢跟官軍放對?”

“如何不敢?”小二壓低了聲音:“那趙二是當年占了明州昌國縣的反王趙櫓之子,真真的叛賊之后。他家殺官造反的買賣,已經做了幾十年了。父子相繼傳到了現在。這幾年,又在海對岸臺灣島上赤手空拳打出了個偌大的局面,麾下數萬人馬。那個交趾王,可是他親自率兵攻入都城,親手抓來地。現下整個東海都是他家的,莫說殺官造反。就是學著他老子的樣,登基稱王,官家又能耐他何?!”

廣州。

在城中最大地會元樓上,一個五十多歲的廣西客商突然拍桌跳起:“此事當真?!”

“那還有假?”另一人翻翻白眼,“這事都在廣州城里傳遍了。當年攻破廣西,屠了邕州,殺敗三十萬官軍的交趾王,現在已被被東海趙二抓到臺灣島上做俘虜了。”

“當真?!”廣西客商繼續追問著,聲音都在顫抖。

“千真萬確!”

“李乾德!李乾德!!”廣西客商連聲叫著交趾王的名字。老淚縱橫。但臉上表情卻是在笑,“十三口。我一家十三口人啊!全家的仇就這么報了!?”他一把揪住另一人的衣襟,“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揪的喘不過氣來,掙扎著:“俺也不太清楚,只聽說是東海的商隊被交趾人殺了。趙二就舉兵去攻打交趾,最后俘虜了交趾王回來!”

廣西客商放開了臉色紫漲,快要被勒死的倒霉鬼,表情猶疑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這傳言會不會有假?”

那人被松開后,死命喘了幾口氣,方回道:“應該不會有假!你若是不信,就去基隆去看一看,反正廣州這兒就有東海地船。買張票去臺灣,也費不了多少錢。聽說再過半月,等被殺的東海商隊發喪之時,趙二就要把交趾王當場處決,以祭冤魂。你若是現在就去,保不準還能……喂,你別跑啊!酒錢呢!喂!”

他在酒樓上大叫著,人卻已經跑遠了。

基隆。

基隆港外的一塊廣場中央,此時,用繩子圍起的十丈大小的平地。繩圈中間,放著一堆金光閃亮的器皿、家具和服飾。有純金嵌寶的碗盆,香爐,有玉石質地屏風、書案,甚至連金漆的馬桶、痰盂也一起堆在里面。其中,一面繡著黃龍的白素大旗,一件繡著日月山河地玄色袞服,和一張飾金雕龍的座榻最為醒目。

繩圈之外,里三圈、外三圈,滿滿當當的圍著近千觀眾,各個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的向里面望著。自從十天前,趙瑜使人在廣場上圈起這塊地,把李乾德的御用品都放出來展覽,從各鄉各寨趕來看熱鬧的東海百姓便絡繹不絕。不但東海百姓來參觀,就連外地來基隆的客商,聽到有這個去處后,也放下了采辦商品的大事,先湊過來見識個新奇。

“那就是交趾王的御用器物?”圍在繩圈外地人群中,一個衣著打扮明顯是外來客商地漢子這樣問道。

“那還有假?!”一個熱心的東海百姓大聲說著,右手對著里面指指點點:“你看看,那面黃龍旗,上面繡著地可是交趾護國神龍!能用這面旗子,除了交趾王還能有誰?再看看那件袍子,繡著日月星辰,山河地理,不是帝王,誰人敢穿?”

“那座榻難道也是……”

“當然是。沒看上面還雕著龍嗎?五爪啊!貨真價實的真龍!”

“這不是僭越嗎?我聽說李乾德只是被封做南平王啊?”

那個東海百姓嗤笑了一聲,嘲笑著外地客商的淺薄見識:“你可知道,李乾德在交趾國中那可是稱了帝的!大越皇帝啊!用的器物當然得是天子的規格!”

外地客商連著點頭受教,又湊過來問道:“……聽說過幾日,要把交趾王砍了祭靈,不知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大當家既然這么說了,就肯定是真的!現在誰人不知道,我東海的大當家是一言九鼎的好漢!”

“不過那可是一國之君啊,就算被俘到東京,也會好好養著的,就像以前的南唐國主那樣。怎么說殺就殺呢?”

“他殺了我們東海的人,自然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前幾天,俺還聽義學里的先生說了,我們這叫明犯……那個漢,雖……什么豬的。俺是不知道那是哪家的豬,既然敢殺我們的人,我們當然把他當豬宰了。”

外地客商聞言默然,半天后才輕聲問道:“可是宜懸頭槁于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東海百姓聽著一愣,繼而點頭連聲:“對!對!就是那個雖遠必誅!”

“好氣魄!”外地客商輕輕贊道:“這可是當年陳破胡西出萬里、追斬匈奴單于后,上漢元帝的奏疏里的名句。不過用在此時,也不算過分便是!”

“當然不過分!”聽到趙瑜被贊,東海百姓也是興高采烈,連聲笑道:“再過半月,祭靈大典,也容人旁觀,老兄既然有心,留下來看看也是無妨。”

“是要看一看,能看到一個國君被斬,這輩子也不定有一次機會呢!”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二章 祭靈(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1:0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二章 祭靈(上)
政和七年二月一日,己未。西元1117年3月5日
過了上元節后,東海上的商旅船行又開始頻繁起來,無數海船從杭、明、泉、廣等沿海諸港出海,把南北珍貨運送到大宋各地。而趙瑜趙大當家率軍破交趾俘君王的消息,也如長了翅膀一樣從基隆港向四面八方散布開去。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連泉州、廣州兩地的商人們也都聽說了這個新聞。操著不同口音的海商們,在大小酒家客棧里交頭接耳,談論的話題都離不開東海軍今次的戰事。

“假的罷?”一個福建商人懷疑道,他正在泉州石渚港外的一家酒樓中,同其他幾個外地客商圍坐在一起,議論著現在最熱門的話題,“前些日子不正是年節的時候嗎?哪有過年的時候打仗的?就是官家都不會這樣差使禁軍啊!”

“交趾?聽都沒聽說過!哪個地方的?”另外一個同操福建口音的商人問道。

“聽說是南邊一個屁大的小國。”一個浙江商人解釋道,他在泉州停了也有數日,關于東海征交趾之事,七拼八湊的也聽說了不少細節,“那小國的國主殺了東海的人,惹惱了趙二。東海的趙大當家就點起大軍,抬手就把那個小國滅了!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打又不是黨項、契丹!南洋上也不知有多少蠻夷立國,滅了其中一個也算不上什么功勞!”

“陳兄你這話就錯了!”又一個浙商在旁搖頭,“再小的國家也是國,東海現在還沒資格稱國呢!自家人被殺了,立刻出兵復仇。可見趙二也是個重情義的好漢。”他舉起碗:“此人值得一敬,當浮一大白!”

“當浮一大白?!”坐在旁邊桌上的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嘿嘿冷笑,“兄臺,你這酒可就敬早了!你可知道,那趙二現在可是死到臨頭了!”

私下里的說話突然被外人插言,幾個客商同時皺起了眉頭,不過畢竟都是商人。出門在外,都不愿隨便得罪人。陳姓浙商便挑頭起身問道:“不知官人此話何解?”

中年書生端起酒杯,喝了兩口,裝模作樣了一番方說道:“你們可知那交趾王究竟是何等身份?”

“什么身份?”

中年書生把酒杯往桌上一跺,砰的一聲,就像說書人拍響了驚堂木:“哲宗皇帝親封的南平王!開府儀同三司!貨真價實的檢校太師!”

“啊!”四個商人齊齊一驚。“蔡太師也不過是這個官階罷!”

書生搖搖頭:“內臣和外藩諸侯是不一樣地。兩個沒法兒比。不過交趾也地確是大宋排名前幾地藩國之一。其國使者年年入京朝貢。住地也是同文館。與高麗不相上下。不是那等提不起名號地小國!”他看看已經湊了過來地四個商人:“你們說。那趙二攻打交趾國。俘了南平王。算不算殺官造反啊?”

幾個商人聽了。卻沒如中年書生意料中地那般連聲附和。而僅是啊啊敷衍了兩聲。就坐回座位。又開始推杯換盞地喝起酒來。只是他們臉上都扭曲著。像是在強忍著笑。

書生愣著了。不知那些商人為何這般反應。倒是一旁地小二輕輕笑了兩聲。湊過來說道:“官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中年書生斜眼瞥了店小二一下。問道:“怎么說?”

小二支支吾吾地推托了幾句。卻不肯細說。中年書生知道其中情敝天下地小二都是一般從懷中掏出幾個大錢。抬手丟給那小二。

小二一把將大錢接過,連聲謝了幾句,便道:“官人應是從京中來罷。難怪不知趙二之事!你可知那趙二又是何人?”

“不就是個海上豪商嗎?能俘來交趾王,多半也是靠使詐來的罷!難道還敢跟官軍放對?”

“如何不敢?”小二壓低了聲音:“那趙二是當年占了明州昌國縣的反王趙櫓之子,真真的叛賊之后。他家殺官造反的買賣,已經做了幾十年了。父子相繼傳到了現在。這幾年,又在海對岸臺灣島上赤手空拳打出了個偌大的局面,麾下數萬人馬。那個交趾王,可是他親自率兵攻入都城,親手抓來地。現下整個東海都是他家的,莫說殺官造反。就是學著他老子的樣,登基稱王,官家又能耐他何?!”

廣州。

在城中最大地會元樓上,一個五十多歲的廣西客商突然拍桌跳起:“此事當真?!”

“那還有假?”另一人翻翻白眼,“這事都在廣州城里傳遍了。當年攻破廣西,屠了邕州,殺敗三十萬官軍的交趾王,現在已被被東海趙二抓到臺灣島上做俘虜了。”

“當真?!”廣西客商繼續追問著,聲音都在顫抖。

“千真萬確!”

“李乾德!李乾德!!”廣西客商連聲叫著交趾王的名字。老淚縱橫。但臉上表情卻是在笑,“十三口。我一家十三口人啊!全家的仇就這么報了!?”他一把揪住另一人的衣襟,“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揪的喘不過氣來,掙扎著:“俺也不太清楚,只聽說是東海的商隊被交趾人殺了。趙二就舉兵去攻打交趾,最后俘虜了交趾王回來!”

廣西客商放開了臉色紫漲,快要被勒死的倒霉鬼,表情猶疑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這傳言會不會有假?”

那人被松開后,死命喘了幾口氣,方回道:“應該不會有假!你若是不信,就去基隆去看一看,反正廣州這兒就有東海地船。買張票去臺灣,也費不了多少錢。聽說再過半月,等被殺的東海商隊發喪之時,趙二就要把交趾王當場處決,以祭冤魂。你若是現在就去,保不準還能……喂,你別跑啊!酒錢呢!喂!”

他在酒樓上大叫著,人卻已經跑遠了。

基隆。

基隆港外的一塊廣場中央,此時,用繩子圍起的十丈大小的平地。繩圈中間,放著一堆金光閃亮的器皿、家具和服飾。有純金嵌寶的碗盆,香爐,有玉石質地屏風、書案,甚至連金漆的馬桶、痰盂也一起堆在里面。其中,一面繡著黃龍的白素大旗,一件繡著日月山河地玄色袞服,和一張飾金雕龍的座榻最為醒目。

繩圈之外,里三圈、外三圈,滿滿當當的圍著近千觀眾,各個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的向里面望著。自從十天前,趙瑜使人在廣場上圈起這塊地,把李乾德的御用品都放出來展覽,從各鄉各寨趕來看熱鬧的東海百姓便絡繹不絕。不但東海百姓來參觀,就連外地來基隆的客商,聽到有這個去處后,也放下了采辦商品的大事,先湊過來見識個新奇。

“那就是交趾王的御用器物?”圍在繩圈外地人群中,一個衣著打扮明顯是外來客商地漢子這樣問道。

“那還有假?!”一個熱心的東海百姓大聲說著,右手對著里面指指點點:“你看看,那面黃龍旗,上面繡著地可是交趾護國神龍!能用這面旗子,除了交趾王還能有誰?再看看那件袍子,繡著日月星辰,山河地理,不是帝王,誰人敢穿?”

“那座榻難道也是……”

“當然是。沒看上面還雕著龍嗎?五爪啊!貨真價實的真龍!”

“這不是僭越嗎?我聽說李乾德只是被封做南平王啊?”

那個東海百姓嗤笑了一聲,嘲笑著外地客商的淺薄見識:“你可知道,李乾德在交趾國中那可是稱了帝的!大越皇帝啊!用的器物當然得是天子的規格!”

外地客商連著點頭受教,又湊過來問道:“……聽說過幾日,要把交趾王砍了祭靈,不知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大當家既然這么說了,就肯定是真的!現在誰人不知道,我東海的大當家是一言九鼎的好漢!”

“不過那可是一國之君啊,就算被俘到東京,也會好好養著的,就像以前的南唐國主那樣。怎么說殺就殺呢?”

“他殺了我們東海的人,自然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前幾天,俺還聽義學里的先生說了,我們這叫明犯……那個漢,雖……什么豬的。俺是不知道那是哪家的豬,既然敢殺我們的人,我們當然把他當豬宰了。”

外地客商聞言默然,半天后才輕聲問道:“可是宜懸頭槁于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東海百姓聽著一愣,繼而點頭連聲:“對!對!就是那個雖遠必誅!”

“好氣魄!”外地客商輕輕贊道:“這可是當年陳破胡西出萬里、追斬匈奴單于后,上漢元帝的奏疏里的名句。不過用在此時,也不算過分便是!”

“當然不過分!”聽到趙瑜被贊,東海百姓也是興高采烈,連聲笑道:“再過半月,祭靈大典,也容人旁觀,老兄既然有心,留下來看看也是無妨。”

“是要看一看,能看到一個國君被斬,這輩子也不定有一次機會呢!”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二章 祭靈(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1:07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三章 祭靈(中)
政和七年二月十五日,癸酉。西元1117年3月19日
自從上元夜回到基隆,趙瑜只在開始時花了幾天在島上巡視了一下,多數時候都是在修養著。島上的政事被陳正匯處理的依依當當,并不需要他多操心。而軍事方面,所有出征過交趾的隊伍,除了隔幾日就演練一陣在祭靈大典時要完成的節目,其他時候也都在修養出戰兩月多,對軍力士氣的消耗極大,必要的休整必不可少。只有預訂要出征占城的野戰二營,野戰三營,在緊張的做著針對性的訓練。

這一個月來,趙瑜每天所要做的,僅僅是依例在呈上來的重要公文上蓋章簽字,剩下的時間,都用來陪著妻兒,讀書習武。不過假日總有結束的一天,從今日的祭靈大典時起,趙瑜也終于要重新投入繁重的工作中了。

晨起。

趙瑜平舉著雙手,像根木架子般站在居所的主廳中,苦著臉看著蔡婧、陳繡娘帶著一群侍女在他的身邊忙活著。

“不能再快點嗎?”趙瑜半帶抱怨的催促著。他的手舉了半天,早已又酸又脹,但那兩個女人,卻一點也不體諒。把一套甲胄在他身上披上去又脫下來,脫下了又披上去,整了又整,就是不見完工。“不過就是披個甲嘛,套上去系好就是了,哪有那么麻煩的?!”

蔡婧一邊舉著一塊綴滿甲片的披膊在趙瑜身上比劃著,一邊說道:“今天是大典禮,又有外人在場,出了岔子可是會惹人笑的!瑜哥哥你是東海之主,這禮儀上的事一點都不能亂!”

“要是打仗都要這么費手腳,等敵軍殺到中軍帳,甲胄都不一定能上身呢!”趙瑜抱怨著,手也松了下來。

“站好,別動!”陳繡娘一聲喝斥,“真要是打仗時。也不會讓你穿這套明光鎧!”

“說得也是!”趙瑜一聲嘆氣,再度把手舉高。今日的祭靈大典,趙瑜理所當然要出面主持,身上穿的服飾自然也不能含糊。他現在所穿的這套禮儀用的盔甲,并非他出戰時慣常所穿、東海軍制式的魚皮綴鐵重甲,而是正統的明光鎧。

是東海軍器坊地幾個老鐵匠。花了半個多月時間打造,于兩天前才呈上來的。整套明光鎧金光閃閃,胸口、背后的幾塊護心鏡的確可以作鏡子用。綴合成整套明光鎧的甲葉,每一片只有半個巴掌大,但片片都被打磨得晶亮。

這套明光鎧耗費地人工材料。若是換成普通地重甲。一百套都不止。不過總比陳正匯所提議地九旒冕、九章服要便宜得多那王公祭祀所用地袞冕全套弄下來。至少也要兩三千貫。但趙瑜明白。陳正匯地提案本意上還是在做試探。并非真地打算在祭靈大典上用這套祭天祀神地禮服那完全不合禮制。所以趙瑜直接了當地拒絕了陳正匯地提案。而是決定穿武服甲胄上場。至少在現在。他自立稱王地時機還沒有到來。東海軍還得保持一陣海外武裝集團地身份。

不知過了多久。從窗外投進來地陽光從墻角縮到窗前。蔡、陳二女終于把整套明光鎧都披到了趙瑜身上。左右前后審視了一陣后。蔡婧拿著塊細麻布把已經光可鑒人地鎧甲甲片擦了又擦。而陳繡娘則從侍女手中拿來一件鮮紅地重絹披風。小心翼翼地給趙瑜系上。接過侍女遞上來地佩劍。自己系在腰間。趙瑜大踏步地逃出門去。仰天長舒一口氣。終于解脫了。

巳時將盡。趙瑜已站在校軍場北面地點兵臺上。趙文、陳正匯等人都各著甲胄禮服陪侍在側。而趙琦、趙武、陳五、朱聰等駐扎在外地大頭領們也都趕了回來。參加此次地祭靈大典。對交趾一戰。是東海成軍以來前所未有地大勝。尤其是俘王破國而歸。更是大宋自太宗趙炅之后就沒有完成過地創舉。故此。趙瑜便

外派地大員們都喚了回來。一同觀看大軍凱旋而歸地勝利儀式今日祭靈大典。其實也只是個噱頭。主要地目地還是耀武楊威。宣揚此次地戰功。所以除了祭拜枉死地冤魂外。更多地還是閱軍、獻旗、獻俘之類地儀式。

校軍場中地場地上。空空蕩蕩。參加了對交趾作戰地幾支隊伍都還沒有出現。不過校軍場并未因人少而冷場。祭靈大典對外開放。臺灣島上地百姓和外來地民眾把四周地看臺擠得水泄不通就算是每年蹴鞠聯賽地決賽時。這里也沒此般熱鬧過。人聲鼎沸。卻都在期待著大典地開場。

日頭又升高了少許。日晷上地陰影指向了午時地刻度。中軍大鼓隆隆擂起。號角長鳴。校軍場內一時靜了下來。

咣!咣!咣!咣!

隨著鼓號而起。一陣陣整齊的踏步聲,這時從校軍場外傳了過來。一面大旗舉在最前,一列列士卒排作方陣,挺起長槍,高抬腿,重落步,緊跟在軍旗之后,踏著正步走進校軍場中。一具具鐵甲被擦得錚亮,在陽光中晶晶閃耀,數百雙腳穿著新制地軍靴同時踏下,大地都在震顫,比起擂動地軍鼓尤要響亮三分。在槍陣兩側,兩隊騎兵倒拿著一面面繳獲交趾戰旗,亦步亦趨的緩步而行。

“是野戰四營!”

“是八百抵萬軍,堅守城門十余日地第四營!”看著進入場中的旗號,觀禮的民眾一下騷動起來。這一月,東海軍把參戰各營的戰績大肆宣揚,島上的百姓對戰功赫赫的各營頭的名號都是耳熟能詳。但隨著槍陣的接近,外來的商客們都被厚重如山岳般的軍陣壓倒,心神全被震攝,喧嘩聲一下低了下去。但東海的民眾卻歡聲雷動,往年冬歇時,各村寨的男丁都被組織起進行列隊訓練,這樣的場面他們也慣常見過。

第四營的方陣圍著校軍場中央空地繞了半圈,在觀禮民眾的歡呼聲中于點兵臺前立定。七百余人齊齊轉身,槍尾向地面一跺,挺胸收腹,站得如同竹林般筆直。兩隊騎手同時出列,一個接一個通過點兵他,把手中的一面面交趾戰旗都丟在臺上眾將的眼前。

點兵臺上,看著面面戰旗在臺前堆起,趙武壓低聲音對趙文說著:“張帆干得不錯嘛!收繳的戰利品倒真是不少!”

“這已經是少的了。夜襲交趾大營的時候,已經丟了許多,不然,這幾百人都能人手一份。”

“怎么沒看到炮隊?”趙琦微微側過身子,輕聲問道。

“炮隊的兵都跟在槍陣里,今天外人太多,火炮還保密點好!”趙文解釋著。

獻旗已畢,野戰四營聽著都指揮使的號令,轉身起步,通過點兵臺,在校軍場中繞過剩下的半圈,走進中央的空地,隨旗而立。

跟在第四營之后,又一個方陣進入場中,那是水兵們的方陣。閃亮的長槍配著黑色的魚皮甲,加上毫不遜色的整齊步伐,水兵們的槍陣與野戰四營有著同樣的威嚴。

三個水兵方陣連續人場,四周的觀禮臺上幾乎要沸騰起來,但閱兵儀式最后的高潮,卻還是野戰一營帶來。

紅色軍旗高高舉起,金色的野戰一營四個大字同旗面中央的黑色虎頭在風中飄揚。

“是野戰一營!是野戰一營!”

“是那個以一破十,一日三戰,攻破清化城,炸開升龍府的第一營!是活捉了李乾德的第一營!”

“是陸指使!走在前面的那個是陸指使!”

陸賈舉著指揮刀走在戰旗下,在他左右的朱正剛和趙大才目不斜視,與他一起護著營旗正步前行。在他們身后,第一營的隊列,比前面四個方陣更加的整齊,不論橫豎,還是斜向看去,都齊齊的排出一條直線。

“陸兄弟帶得好兵啊!”朱聰笑贊著。臺上眾人中,也只有他披著白色的麻織披風。

“今次戰功第一,當然不是靠吹出來的!”

第一營在前所未有的歡呼聲走過全場,趙瑜在臺上清楚的看到,第一營的方陣中,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有著無法掩飾的自豪與榮耀。這正是他想要的隊伍,一只有著榮譽感、有著凝聚力、有著最強戰斗力的隊伍。

出征交趾的各營都已在場中立定。在臺前堆起的旗幟已如同一座小山。鼓聲這時靜了下來,而號角聲卻壓低了八度。低沉的號聲在風中嗚咽,仿佛在哭泣一般。觀眾們的情緒也被號音感染,漸漸安靜了。

由幾百名穿著朱紫袍服的人群所組成的隊伍,拖著一架架大車,吃力的走進場中。原本應該由馬匹拉著的四輪大車,被人力拉動著,在校軍場中緩緩行進。馬車上,一具具黑漆的棺材堆放著,那里承載著枉死者的尸骸。從升龍府外的亂葬崗中搜檢到的一百七十二具遺骨,安放在棺木中,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是交趾的鳥官!”看臺上的一聲尖叫,頓時引爆了全場的憤怒。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三章 祭靈(中)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1:12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章 祭靈(下)
被俘的交趾官吏拖著一行靈柩大車,在遍及全場的罵聲中艱難行進。千夫所指的滋味,這些交趾官吏想必沒有見識過,不時有幾人嚇得軟了腿,癱在地上掙挫不起,但很快就被隨行的士兵們用皮鞭抽了起來,再拖著纖繩向前走去。而見到交趾官吏被抽打,看臺上便一片高聲叫好,顯見得這些鞭子是大快人
四周的百姓們破口大罵,但點兵臺上,所有的頭領們卻無人激動。商隊被屠殺的真正起因,在東海軍的高層中也都通報下去。對于以朱明為首,在李乾德的晚宴上酒后失言,進而害了整支商隊的三個人,東海軍的高層們半點同情也沒有。就算是朱聰,對于他弟弟造成的大錯,也無話可說。只能掏出私囊,在下發給商隊成員的撫恤金中,添了自己的一份。

不過所謂的酒后失言,也僅僅是直接誘因。真正導致商隊被害的,還是東海兩面倒賣軍械的行為,如果趙瑜沒有把刀槍箭弩販運到占城、真臘,當然也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若是追根究底,真正造成一百七十余人枉死的,應是東海軍自己。所以,這個內情不得不是嚴格保密,要是被泄露出去,對交趾一戰的義理基礎可就要完全崩潰,而趙瑜為首的東海高層的名聲,當然也免不了要大打折扣。靈柩車隊在點兵臺前停步,趙瑜率眾而下,行至車前,一一灑酒祭奠。行動間神色莊重,祭禮時一絲不茍。幾百個交趾官吏退在一旁,跪伏于地,臉貼著地面,大氣也不敢出。

看臺上,一個外來的商客乍舌:“趙大當家果然威風,那些個交趾官兒怕是只有見到天子時,才會這般恭敬罷!”

“那是當然的!”附近的一個東海百姓傲然道。:“我加大當家燒了升龍府,殺了十萬交趾兵,連交趾王都捉將來了,他們哪敢不服?!”趙瑜被夸,他仿佛自己也被贊著,感覺上也是與有榮焉。

趙瑜在東海的名聲其實極好。也甚受愛戴。一方面有宣傳之功,另一方面,趙瑜也的確有許多仗義疏財、救助百姓的舉動,東海上下受其恩惠者難以計數。何況,他的戰功赫赫,自起兵以來未嘗一敗,文治武功都有可贊之處,尤其是今次為商隊復仇出兵的舉動,更是大得民心。不論是浙人福佬。還是粵人民,都為此戰勝利而歡欣鼓舞。不同地域間的隔閡,仿佛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趙瑜護家地行為。也使臺灣島上的百姓們終于初步默認了自己東海人的身份,而他起家的根基,也就在這時候才算真正扎下。

拜祭之后,趙瑜領眾回到臺上,靈柩大車重新被拉動,緩緩的停到了校軍場的邊緣處。鼓號聲重新響起,今日真正地壓軸好戲,這時才剛要上演。

校軍場中,近萬對目光同時聚焦在入口處。隨著人們的期待,兩隊甲士當先持槍而入,從入口直到點兵臺前,整整齊齊的排了兩列,中間留出了一條兩人寬的通道。

甲士們穩穩站定,兩個士兵領著一個身穿十二章衣、頭戴通天冠的老者,走進人們的視線。老者佝僂著身子,踉踉蹌蹌的,一條白練搭在他脖頸上。虛虛纏住雙手,表明了他俘虜的身份。他在兩列甲士之間的通道走著,每向前行了三步,就跪下來叩拜一次,五體投地,神色恭謹之極。

趙琦在臺上,看著那老者三步一叩地慢慢走近,冷冷道:“想不到李乾德還真是能屈能伸,他以為這么做。我們就會饒他一命嗎?”

趙瑜輕笑道:“人老了。自然會貪生怕死起來,千古艱難唯一死!我給了他一點活命的希望。他的臉都可以不要了。”

“他好歹也曾是一國之君。還自稱過大越皇帝!怎么連點氣節都沒有?”

“從古到今。可曾有過一個有氣節地降王?”趙瑜地笑容更加寒冷。

由于要叩拜。李乾德走得卻是甚慢。四周看臺上地民眾只有低低地交頭接耳聲。沒有一人大肆喧嘩。前面他們對著一群交趾官吏破口大罵。但見了正主反倒沒有罵聲了。李乾德畢竟曾是一國之主。他地身份對于連七品知縣都沒幾人見過地平民們來說。猶如高居云中之人。就算是已經成了階下囚。圍觀地人眾也不敢多加輕侮。

整整兩刻鐘過去。李乾德終于走完百來步地距離。他跪伏在臺前。三拜九叩。大禮參拜。這禮節。完全是僭越了。李乾德有著大宋郡王地身份。按禮制。能得他叩拜地。只有宋帝一人。不過趙瑜卻不在乎那么多。其他頭領也覺得理所當然。而最有可能提出反對意見地陳正匯。卻也沒有多言。而是看著李乾德把整套朝覲面圣地禮節完成。

等其叩拜完畢。兩個領路地士兵上前繳令:“稟大當家。降王李乾德帶到!”

鼓號聲再一次停了下來。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趙瑜身上。李乾德是生是死。就等他一言而決。趙瑜靜靜等了片刻。待所有地雜音一齊消去。整座校兵場寂靜無聲。才一擺手。高聲喝道:“拿去!”

聽到趙瑜的聲音,李乾德不敢置信的猛然抬起頭,正要大聲喊叫,身邊的兩個士兵便一把把他架起,一團麻絮塞進他嘴中,不論他想要說些什么,都被堵在了喉嚨里。幾個士兵同時動手,褫冠解帶,把交趾王身上地袞冕一一扒去,只給他留下一套白色小衣,披頭散發著,如拖豬狗一般拖向靈柩車隊前。

靈柩車隊前,一根竹竿已經豎起,深深的插進地里。一個身穿紅衣的劊子手帶著幾個助手已等在竹竿下。等李乾德拖至,助手們便壓著李乾德的四肢,把他硬生生的埋進一旁早已挖好的坑中,填上土后壓實,只留著顆花白的頭顱在外。竹竿被掰彎下來,一個助手用一條結實的細麻繩,把竹竿的桿頭和李乾德地頭發系住,牢牢綁定。這是交趾特有地處刑方法,也是東海商隊的成員曾經受到過地刑罰既然要報復,就報復個徹底,這也是趙瑜的意見。

行刑前的預備工作全數完成,劊子手把一柄大斧抗在肩上,等待著趙瑜最后的命令。

“斬!”趙瑜輕喝。

“斬!!”他身邊的頭領跟著喝道。

“斬!!!”所有的東海官兵們齊聲大喝。

劊子手舉起大斧,手起斧落,斧刃貼地而過。一道血柱隨即噴起,竹竿復回筆直。花白的頭顱隨著竹枝左右搖晃,曾經的交趾國王,現如今的東海俘囚,在另一個歷史中,作為享國五十余載的明君,而留名青史的大越皇帝,現在就被懸首于竹竿之上。“這只是第一個!”遠望著竹枝搖擺,趙瑜自言自語輕聲說道。天下間的國主君王,不知凡幾。今日,李乾德開了一個頭,日后,隨著他前進的腳步,吊在竹竿頂端的國君首級,不知還會有多少。

失去了遮蓋的頸腔還在噴濺著血液,見到這一幕的交趾官吏,個個噤若寒蟬,俯首帖耳,而看臺上的百姓卻一陣轟然。

“萬歲!”一片嘈雜聲中,不知誰起了一個頭。

隔了片刻,第二聲萬歲也被喊了出來。

緊接著,高呼萬歲的口號在四面的看臺上同時響起。剛開始,還略有混亂,但很快就和成了一個節拍。

“萬歲!”

“萬歲!!”

極有節奏的呼聲震天響起。狂熱如同傳染病一般,在看臺上快速散播著。很快,這狂熱也感染了場中的軍隊,士兵們再也忍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也開始振臂高呼。

趙瑜在呼聲中,閉起雙眼,靜靜享受著。他喜歡這萬眾歡呼的場面,他喜歡被人頂禮膜拜的樣子。

千余年前,漢高祖劉邦在家鄉看著始皇帝的車駕駕臨,在萬民的叩拜中,立下了誓言:“大丈夫當如是焉!”

而霸王項羽,面對始皇帝浩浩蕩蕩的巡國大軍,所說的則更為直接:“彼可取而代之!”

但凡有點野心的豪杰,都會憧憬著萬眾朝拜的場景。而趙瑜也在想象著,若是日后真的坐上汴京城中那個最高的位子的時候,歡呼聲不知會比現在響亮多少?!

他想像著,更期待著!

政和七年二月十五日,東海誅交趾王李乾德于基隆。此信一出,哄傳天下。消息傳入汴京城中,宋帝趙佶坐立不安,連夜召集眾相,細商對策。而趙瑜的名字,也終于進入了大宋百姓們耳中。尤其是廣西、廣東,由于多年受交趾侵害,苦于乾德已久。東海為其復仇,感恩戴德者不在少數。邕州、欽州的百姓中,甚至有為趙瑜私立長生牌位者,官府禁之不絕。

自這一日之后,投奔東海的豪杰好漢,絡繹不絕。而讀書的士子們,也不在少數。在爭奪天下的勢力中,東海也終于走上了前臺。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章 祭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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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一章 局勢(上)
政和七年三月十一日,己亥。西元1117年4月14日
讓東海上下熱血沸騰的祭靈大典已經過去了近月,而誅殺李乾德帶來的余波卻還沒有反饋到臺灣島上。沒有了外事刺激民眾,進入三月后,農民耕作、商人出海、士兵訓練、學生苦讀,各有各事,基隆也就重新恢復了平靜。而趙瑜,也在經歷了數月緊張刺激的戰斗生活之后,重又陷入重復單調的公文地獄之中。

這一日午后,趙瑜小睡初醒,不過剛用冷水洗了臉,趙文就拿著一份公文急匆匆的沖進他的書房中。

“二郎,大勝!大勝啊!”趙文人還沒進門,興奮的聲音就傳了進來,他舉著一份公文,一瘸一拐的走進房內。

“是占城的消息?”趙瑜揮退了捧著臉盆手巾的使女,笑著問道。就在祭靈大典之前數日,野戰二營和三營就整軍出發,登上了二十余條戰船,直取占城。按時間算,這幾天,那邊的消息也該來了。

“正是!這是發回的捷報!”趙文把公文遞給趙瑜。

趙瑜一把把文件接過。雖然心知除非天災,否則此戰不會有失,但一天沒得到消息,他的心就一天放不下來。^^^^

這份公文上墨跡淋漓,顯然是剛剛轉譯過來的。東海軍情一向都用密碼書就。領軍的將領在出征前都會收到一本新印制的書冊。所有的前方軍報上的文字,都從這本書冊中選出,然后用一串數字來表明這個字是書冊上的第幾頁、第幾行的哪一個字。而一串串數字組合起來,就是一份完整的軍報。

等這些軍報送回基隆,再由參謀室重新轉譯。這樣地密碼書冊通常為一式三份,都為活字印刷趙瑜一心想發展地活字印刷術,到現在為止。除了印刷邸報和公告。也只有這一個用處分別存放在前線主將、參謀室、以及趙瑜的書房中。東海所用的這種密碼傳信方式,比起大宋軍中,用戰前挑選的一首五言律詩中地四十個字,來代表四十種不同的軍情注1。卻又要進步許多。

趙瑜把文件粗粗一看。上面地文字倒也簡潔,不過百余字。只寫明了二月廿五攻克占城占城國都即名占城殲敵五千余。傷亡十數。這一切,雖是可算大勝,但對比了雙方的戰力差距,再考慮到出兵的時機問題,有這個結果也是理所當然。00k趙瑜也僅僅是高興罷了,最多也是略略訝異于比預計要多上幾倍殲敵人數。但在公文最后。俘獲占城國王制皮筆那一段,卻著實令他吃了一驚。

“怎么連占城王也抓來了?”趙瑜皺眉問道:“他不是率軍往安、清化趁火打劫去了嗎?怎么還在占城?”

“也許是占城王剛好回城,給二營、三營碰上了。”趙文推測著:“畢竟占城人出兵北上是在元月初,離我軍攻擊已有近兩個月,其中軍情有變也不足為奇。而且此戰殲敵五千余,如果不是正好碰上占城主力回師,城中應該不會有這么多人。由此看起來占城王要么是胃口不算大,要么是后勤不濟,反正是在吞了清化,收編一些殘兵后。就收兵回師了。”

趙瑜想了想。點點頭:“應是這樣罷!”以占城的后勤能力和國中財富,應該也不足以支撐持續三五個月的對外戰爭。打了兩個月,占城地倉儲和國庫怕是都空了。這也是清化城被東海焚毀的后果,流竄交趾南方地殘兵在鄉中四處劫掠,定然如蝗蟲過境,所到之處被一掃而空,否則,占城軍至少也能從所占領地中得到一些補充。^^^^“只不過把占城王都抓了來,那一帶的局勢,不知又要變成什么模樣!”趙瑜嘆道。

“要不要下令把他放回去呢?”趙文問道。

趙瑜搖頭:“來不及了!都已經在回程的路上了,再過十來天就能回島,現在給誰下令?”傳回捷報的是隨軍出征的梭型快船,雖然這種快船載貨量不大,但仗著船型優良、以及比其他船只要高得多的桅桿,張起帆來,航速卻是普通海船的兩倍多。不過就算如此,兩千余里的海程,這快船也只能比大部隊早回來十余日,占城王現在肯定已經在海上待著了。

“那就給他在基隆造間宅子,養上兩年好了。如果感覺還算恭順。就放他回去。如果心懷怨恨,直接斬了也無所謂。”自從斬了李乾德后,趙文、以及所有東海百姓,都對海外各國國主沒了什么敬意,那些蠻國也都不放在眼里連大宋親封的交趾國王都如同殺豬屠狗般宰了,其他蠻夷國主還不是想殺就殺?

對趙文這種口氣,趙瑜不是太喜歡,不過也沒必要特意指出來:“占城王又沒得罪過東海,斬他作甚?我們攻擊占城,本意也只是為了維護那片土地的勢力平衡罷了,只希望占城王就此回軍,不要干擾交趾局勢。\\\\\\但現在占城王被俘,占城國內肯定也亂了,毗鄰兩國地真臘,怎么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見到占城王也被俘,真臘應會收縮一陣罷?”按照早前預計,真臘和占城都會在東海軍攻下占城國都后停止進軍,而回師自守。而北來地大宋官軍也可以乘機在交趾立足。但占城王被俘,占城國內混亂,真臘會不會不顧東海的威脅,而繼續進兵,順便吞并垂涎已久地占城,這一點趙文也沒有把握,所以他的聲音中卻有些發虛。

“沒錯,真臘必然要收縮一陣!不過吳哥畢竟不靠海。深處叢林中,我們與其交易,也只能在里、登流眉兩地行商,從沒深入過其國中。他們也不會怕我們乘船突襲。況且真臘那個剛登基沒幾年的新王……叫什么來著?”

“蘇耶跋摩注2!”趙文想了一下,隨即答道。^^^^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翻看占城、真臘的資料,對兩國的頭面人物,也多有了解。

趙瑜點頭:“對,就是蘇耶跋摩!他好像也是個有野心的人物。若是有占城牽制,由于有山林阻隔注3,真臘的兵力很難大批的派遣到交趾本土,不過一旦真臘攻下占城,那擺在真臘大軍面前,可都是易于行軍的平地了。”

趙瑜抓著腦袋。大不列顛在歐洲玩了兩百年的勢力平衡游戲,把德法俄奧等大國像棋子一般在棋盤上移來移去,兩個世紀以來一直都是得心應手;但當他想學著來玩的時候,擺著大宋、東海、交趾、占城、真臘這四國五方的棋盤,卻一下子便被他掀翻了。都說穿越者是蝴蝶,但趙瑜這只蝴蝶好像比大象還重,當他坐上名為中南半島的天平,天平的橫桿登時就被他壓壞掉。玩勢力平衡,怎么也比不上約翰牛啊!他暗中自愧不如。

趙文也在苦惱,苦苦思索半天,他頹然問道:“那怎么辦?”

趙瑜嘆了口氣:“也只能希望朝廷早點動作起來,只要官軍出現在交趾地面上,真臘人想必也不敢再有什么動作。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在交趾設立個據點!防著真臘人來的時候,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據點?來得及嗎?”趙文眉頭緊鎖。真臘軍的推進速度不明,而建造一個最簡陋的木寨,如果從本地征集人手和物資,也要有半月時間。而在異國他鄉,一切都要轉運,恐怕要三五個月才能完工。

趙瑜點點頭:“我想應該還來得及!真臘人也得考慮著后勤的因素,不論是奪占城,還是攻交趾,都有河流、叢林阻礙,再加上要收服攻占下來的敵國百姓,他們的進軍速度也不可能太快。只要盡速選好地址,派人去建個能駐扎一都兵力的寨子,有四個月時間也就夠了不過最好在七月以前完工。如果這時候黎伯玉黎太尉還活著,也可以順便幫他一下。”

“黎伯玉嗎?”趙文笑了一聲,“那條老狐貍滑溜得緊,又會看風色,肯定能活得不錯!何況他家族勢力在交趾也是派得上號的。”他邊說著,邊從懷里掏出個小冊子,把趙瑜的命令記錄下來。

趙瑜看著趙文運筆如飛,同時說道:“具體怎么做,還得靠你們參謀室來計劃。反正我也認命了,這么些年來,一開始的計劃能順順利利完成的情況,好像一次也沒有。但只要事先做好應對的準備,最后總能有解決的辦法。”

趙文放下筆:抬頭笑著,“的確,好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真真是一次都沒順利過。不過回想起來,每次卻都能守到云破月開、柳暗花明的那一刻……這應該也可算是天命罷!”

“天命嗎?”趙瑜搖頭失笑:“與其靠老天,不如靠自己!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事先做好萬全的準備,就算老天不幫忙,單靠我們自己,也能找到翻盤的機會!不僅是現在對南洋,將來對上大宋、契丹,也一樣如此!”

注1:《武經總要中載:軍中咨事,若以文牒往來,須防泄漏;以腹心報覆,不惟勞煩,亦防人情有時離叛。今約軍中之事,略有四十余條,以一字為暗號……臨發時,以舊詩四十字,不得令字重……如有報覆事,據字于尋常書狀或文牒中書之,加印記所請。

注2:蘇耶跋摩二世:真臘吳哥王朝國王(1113年1150年在位)。其在位期間,軍事上屢敗于占城,但著名的吳哥窟卻是從他開始修建注3:即劃分越南、老撾邊境、縱貫南北、長達兩千余里的長山山脈。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一章 局勢(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1:13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二章 局勢(中)
政和七年三月十三日,辛丑。首發西元1117年4月16日
夜。

汴京,皇城,睿思殿。

巨燭熊熊,獸香裊裊。

殿東的御書房中,一個身穿道服、發插玉簪的中年男子端坐在細木精雕的御桌之后。這中年男子,不過四十上下的樣子,蓄著三縷清須,眉清目秀,看上去風神俊朗,乃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正是大宋當今的天子趙佶。

御桌之前,高高矮矮的站著七八個大臣,皆是身著朱紫,分作兩班,左右侍立。站在左首最前的是一個年過花甲但仍不失風儀的老者,也是當今天下權力僅次于趙佶的人物公相蔡京,其后二人則是太宰鄭居中、少宰劉正夫注1,而立于右首最前便是掌樞密院事的檢校太尉童貫。這七八個人,就是領導大宋帝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政事堂、樞密院兩府的全班人馬。

幾個宰臣突然在夜中被喚入宮內,互相之間都是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何事。童貫偷眼上望,見著趙佶臉上的表情有喜有憂,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有蔡京一人,顯得氣定神閑,看上去早已知道內情。

磨蹭了一陣,鄭居中當先出班:“陛下夜召臣等入宮,卻不知為了何事?”

“今日朕連夜喚諸卿入宮,卻無他事,只為了兩份剛剛遞進來的緊急軍情。”趙佶說著,抬了抬手,示意侍立在身后的一個內侍把擺在桌案上兩份奏折傳下去。

緊急軍情?!眾宰臣的腦袋里都轉著問號,尤其是童貫,更是滿頭霧水。他看趙佶的神情,并無怒意,應該不是地方叛亂的消息。但若是從西夏、遼國這一西一北的兩個地方傳來的情報,卻絕不可能繞過他這個統領大宋西北兩面防務的河北陜西宣撫使,那還有何處有軍情?值得官家把宰相們都連夜召進宮中?童貫強忍著想搶先翻看奏折的焦急,看著鄭居中把兩份奏章接到手中。

鄭居中從內侍手中接過奏章。\\\\腰部卻不由自主地微微彎了一下。這個內侍也并非常人,而是當今朝中權位僅次于童貫的大宦官梁師成,若說到天子的寵信,他也許還在童太尉之上。所以朝堂百官,都對其禮讓三分,就連他身為宰相。也免不了要彎彎腰。

鄭居中拿著奏章。先習慣性地看了看首頁上地上奏者。一份是來自廣西帥司。而另一份則來自泉州知州。又看了看尾頁地時間。兩份奏折。一份寫就于元月下旬。一個則出自于二月末。位置、時間相差甚遠。但在最后一面。卻都有銀臺司收訖地印章。

他瞥了前頭垂手恭立地蔡京一眼。銀臺司是掌受天下奏狀案牘地衙門。同時負責把奏章目錄抄送御覽。歸屬于門下省管轄。作為兼領門下侍郎地太宰。他如果沒收到哪份奏章。就只會是一人從中作梗。為了限制蔡京不斷膨脹地權勢。鄭居中剛剛受命卸下了領樞密院事地職務。轉而專任太宰一職。但今日地兩份軍情奏章。即未經過政事堂。也沒有上報樞密院。而是被蔡京當先捅了上去。鄭居中心中明白。這是蔡元長在示威啊!

暗暗嘆了口氣。拋開對蔡京專權地憤恨。鄭居中重又把心神集中到奏章上來。兩地相隔千里。時間差距近月。蔡元長卻又要故意避開兩府。到底是什么緊急軍情?他皺眉深思。一邊一目十行地檢看起奏折。不移時。兩份都已翻看完畢。抬手按序次把奏章交給童貫。他這時地眉頭。卻鎖得更緊。

童貫不顧禮儀地一把將奏章拿過來此時并非在朝堂之上。也沒有太多地規矩。并不用擔心哪個不開眼地御使奏他君前失儀只展開一看。幾個熟悉地字眼就登時蹦入他眼中。

東海!

趙瑜!

童貫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忙靜下心來細讀。等兩份奏章一齊閱畢,他已是面沉如水:好你個趙二!竟然能玩出這等花樣。他怎么也想不到,數年易過,趙瑜的勢力膨脹得竟如此之快,竟然能破國俘君。而且還不是小國。而是當年神宗派了三十萬大軍都沒能攻下的交趾。也難怪蔡元長是那副神情并不因為蔡京知道他與東海有點瓜葛而是因為東海、交趾之亂,必然會把趙佶的注意力轉移到南方。從而耽擱童貫他最在意北方之事,也是蔡京到現在為止一直在反對的事情。

童貫臉色難看至極。自西征黨項,拓土青唐,從而得掌樞密院之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領軍北伐燕云,光復十六州,從而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封王的宦官。財與權,他童大都不缺,若論色,他二十歲才入宮,少年時也不是沒經歷過。唯一讓他遺憾地,就是不能在史書上堂堂正正的留下名號。

閹人就是閹人!童太尉在與大宋士大夫們的交往中,就算那些文人再是恭敬,但他總能在他們的眼睛里看到這句話。不論他功勞再大,不論他官位再高,那些士大夫眼底的輕蔑卻始終如故。童貫不是沒有憤恨過,只不過少了幾兩肉,但在士大夫的眼里,卻讓他多年立下的功勞一概被抹殺。只是他卻無可奈何,有資格編寫史書的,就只有那些文人。千百年后,人們能知道蔡京、鄭居中,卻不會有人記得那個大敗西夏,收服吐蕃的宦官。莫說千百年,就是現在,汴京城中也沒幾人記得當年他地師傅李憲李太尉在關西立下的功勞了。

但如果童貫他能領兵收復燕云,受封為王,那就完全不同了!就算那些文人再憤恨,再不屑,也不得不把他的名字寫入青史之中。名垂千古啊!作為一個無法留下后代的閹人,他還能奢求什么?所以朝中這兩年來一直都有聯金攻遼的聲音,在那些聲音之后,都有他童貫的影子。而天子趙佶,也被這些聲音所鼓動,漸漸起了北伐念頭。現在的西夏,在大宋不斷進逼的軍事打擊下,國勢日衰,已經不能給大宋造成多少麻煩。擺在大宋君臣眼前的,就只剩日暮窮途地契丹了。

童貫眼見著多年夙愿就要達成,卻沒想到現在南方地交趾卻出了事。他很清楚,對于當年神宗皇帝沒能攻下的交趾國,趙佶不可能沒有興趣。神宗兩個做了皇帝地兒子,都是把繼承父志當作心中最大愿望。若非如此,那個元佑黨人碑也不會在全國各地立起來!若非如此,哲宗親政后的年號也不會改為紹圣。何為紹圣,就是繼承神宗陛下的遺志啊!若非如此,當今的皇帝自即位后,也不會多次下詔討伐西夏,又命童貫他收復在哲宗朝丟失的青唐蕃部!

當年神宗趙頊下令攻打交趾,卻損兵折將而歸,名義上是逼得交趾人求和,但實際情況任誰都知道,三十萬大軍派出去,回來的只有一半。而死了這么多將士,卻連升龍府沒進去,更別提捉拿邕州大屠殺的元兇了。何況若是勝了,為何主帥郭逵會被貶為左衛將軍,遷往西京安置?

神宗朝十八年,歷次戰事,以五路伐夏損失最大,再下來便是對交趾一役。不能收復幽燕、不能光復靈夏,對宋神宗來說,是無可奈何的遺憾。但不能懲罰交趾,卻反而被逼得和談,卻是不折不扣的打在趙頊臉上的一記耳光,勵精圖治七八年,連小小的交趾都對付不了,那還提什么黨項、契丹?

所以當現在有了替先皇完成夙愿、拓土交趾的機會,童貫當然很清楚,趙佶是決不會放過。而一旦大宋軍力被轉移到南方,勝敗姑且不論,攻伐契丹的機會說不定就會一去不復返。況且,東海能攻下交趾,當然也有攻打兩廣、福建,甚至江東、兩浙的能力。若是大宋軍力被東海牽制,童貫又能從什么地方找到足夠的兵力、物力,來支持他收復燕云的行動?朝中的大臣們肯定也會用借用防備東海這個最好的理由來阻止他實現他畢生的心愿。

決不能如此!童貫心中發狠。奏章在諸臣手中傳了一邊,又轉回到趙佶的御桌上。

趙佶輕輕拍著奏章上的封皮,慢慢說道:“這兩份奏章諸位卿家都看過了。一份來自廣西,一份來自泉州、都是說的一件事,交趾國亂,其國主南平王李乾德遭俘,國都升龍府被焚。而在一月前,東海趙瑜在臺灣以復仇的名義殺了南平王。對于此事,諸位卿家有何看法?”

不出童貫的意料,蔡京果然當先出班,躬身道:“東海姑且可以不論。交趾乃大宋藩國,其國中有亂,大宋必得助其安定國中,以全兩家之義!”

注1:政和二年,徽宗趙佶更改官制。改尚書左仆射為太宰,右仆射為少宰,同時分領門下、中書二省侍郎,是為左相、右相。但在二相之上,還有一個以三公領三省事即有著太師、太保、太傅這三公官銜的重臣直接統管尚書、中書、門下三省的公相。而徽宗一朝,居公相之位的就只有蔡京一人。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二章 局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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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三章 局勢(下)
見蔡京如此一說,趙佶當即問道:“以太師之意,當如何安定交趾?”
蔡京早間接到兩份奏章,到現在已有半日,心中計議早定,聽趙佶相詢。遂胸有成竹道:“此事極易!交趾國主被誅,國都遭焚,已是群氓無首。且廣西經略黃瞵的奏章也有提及,乾德無子,為爭國主之位,乾德諸弟已各自舉兵,并紛紛遣人入桂州,以求我大宋支持。

如此局勢,不需一刀一槍,只需仿青唐故事,由京中派一欽使,身攜數百空白告身和敕書,前去交趾國中,彌其紛爭,并大封乾德諸弟、交趾諸臣、以及溪洞首領即可。如此一來,交趾必然四分五裂,屆時,其勢力稍弱者定會舉族內附。就算不動刀兵、不費錢糧,三年之內,交趾其國也會大半屬我宋地!”

蔡京在殿中意興神飛的侃侃而談,表情、音調都配合著言語,給人以極強的說服力。他沒有提議出兵,這并非因為國庫因趙佶豐亨豫大的作派而日漸空虛之故,而是他不愿把收取交趾的功勞送給童貫。若是要對交趾開戰,交趾事務的掌控權就會順理成章的轉移到樞密院手中。

蔡京當然不愿意看到由童貫把持的樞密院獨吞收復交趾之功,童貫這閹人的權位已經太高了,已是勢大難制,若真讓他出面收復了交趾,他蔡元長日后見到童樞相可也要低著頭了這也是為什么蔡京他一直都在反對聯金征遼地提議。\\\\\

趙佶聽著。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已經同意了七八分。他是個好大喜功的性子,但并不代表他喜歡征戰,如果能不動刀兵,不費錢糧這點對他來說其實尤為重要,他的那點愛好可是十分花錢的就能得到先皇也沒能收復的交趾,他當然愿意支持。不過就算不動刀兵,謀算交趾也屬于軍國重事,理所當然的,他還得聽聽樞密院的意見。把視線轉到的童貫身上。趙佶問道:“童卿,對于太師之言,你意下如何?”

得天子相問,童貫便上前一步。他雖然很清楚蔡京在肚子里打著什么算盤。但不對交趾出兵的局面,也是他想看到的。大宋軍中地內情他心知肚明。南方承平已久,無軍可堪一戰。大宋軍中,能戰的就只有關西諸軍。但征伐交趾,卻決不能動西軍。當年是怎么敗的,童貫也曾有耳聞。關西的好漢能在橫山、青唐追著黨項、吐蕃繞著山跑。但若是到了比嶺南還要偏遠地交趾,中了疫氣。那就連那里的女人都戰不過了。\\00k這些兵是他要用來對付契丹人地,決不能白白喪命在南方的山林中。

他應聲道:“太師所言,是為正理。交趾地處南方瘴癘之地,且有山林之苦,若是用兵于此處,難免重蹈當年覆轍。如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收復其地,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兩府首腦一起點頭,這件事幾乎就已經定下來。趙佶看向殿中其余的宰臣:“交趾之事,諸位卿家可還有什么意見?”

這本是趙佶為了照顧其他宰臣們的心情。隨口一問。但太宰鄭居中這時卻站了出來。前面,蔡京仗著公相的身份。搶先一步把兩份應該送入政事堂地奏章截下,他已是心火暗生;現在,卻又讓蔡元長三言兩語就把應該交由廷議的軍國重事,隨隨便便地決定下來,鄭太宰哪能不怒火中燒。當然,鄭居中現在出頭也不僅僅是為了泄憤,另一層更為重要的原因,也是他不愿蔡京再得功勞。

他前些日子卸下樞密院的職務,轉到政事堂中,本就是趙佶為了削奪蔡京權柄而做出的調整,而眼下的汴京城中的局勢,也的確漸漸對蔡元長不利起來。但現在蔡京借機出手,一旦交趾如他所言順利內附不,只要欽使入了交趾,讓其國中的蠻酋們把告身敕書收下這功勞就已經穩穩當當的落到了蔡元長的身上。那時候,蔡京地威勢就算是皇帝一時也是難以撼動,而作為反對派出頭地他,當然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單單是為了自己,鄭居中也必須給蔡京找些麻煩。不過,眼下趙官家很明顯的已經意動,童樞密卻也點頭贊同。如此局面,他當然不能明著反對,但是,暗地里使個絆子還是能做到地。

“太師與童相所言,的確是為正理。但交趾與京中遠隔萬里,其路迢迢,若是欽使至其國中之前,局勢已然生變,當如之奈何?此事不可不防!廣南兩路,必得預先防備著,最好是調兵入邕欽二州,以防萬一變亂,有措手不及之苦。”鄭居中朗聲說著。

一旦調兵至邊境,前線的那些赤佬為了軍功,找著幾個借口,殺入交趾國中,卻也是免不了的。到時候,蔡京、童貫必然會有一頓嘴仗好打。就算童貫再不甘愿,但為了維護自己在軍中的威望,也必須得與蔡京爭一爭。而且,他也不認為童貫會反對他的提議雖然方才應是為了附和趙佶,所以同意了蔡京的提案,但他鄭居中建言要調動軍隊,童貫肯定也會默認真要打起來,日后算起軍功,總有童樞密的一份。*****

趙佶卻不知鄭居中心里的算盤,他聞言,登時皺起眉頭,便又轉看向童貫:“童卿,鄭卿之言,不可不慮。你可有甚想法?”

童貫欠了欠身,鄭居中的那點謀算他一眼看透,但他可沒有幫鄭太宰的打算:“陛下勿憂。廣西一路,為防交趾,軍力本為南方最盛,足足有萬五之多。加之崇寧元年,又在桂州新進召集三千刀牌手。而邕欽二州之下。左右兩江,四十五個羈縻州尚有四萬五千余溪洞壯丁編制。有這六七萬大軍,不論交趾國中有何變故,單憑廣西一路也足以應對,并不需額外調兵入廣西。”

在樞密院地兵籍簿,廣西的確有數萬兵馬,童貫這么說,當然不懼被人挑錯。但實際情況究竟怎樣,卻也不必細說。京中的禁軍被吃空餉都超過三成,而兩浙。明面上有三萬多禁軍和廂軍,實際上能有一半就不錯了注1,至于廣西,童貫半點不報希望。四十年和平時光,足以讓軍籍簿上軍漢們的名字。都變成各軍將領肚子里的油水。除了剛編組的三千刀牌手應該還能挑出一千五百左右的戰兵,其他各營的士卒,若不是成了廣西一路大小官吏們使喚的奴仆,就是一堆只能在軍籍簿上找到的名字。****

但趙佶不知內里詳情這種事,天子總是最后一個知道童貫地回答讓他很滿意。他笑道:“即然廣西兵力如此之盛,鄭卿也可放寬心了罷?”

鄭居中心中大亂。童貫這么幫蔡京說話,讓他始料不及,他急道:“陛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交趾畢竟是大國!”

蔡京這時再次上前,大聲反駁,聲音之大,中氣之足,并不像已近古稀的樣子:“交趾再大,兵力再盛。但國中無主。卻也是無用。何況廣東自五嶺以南,多為平原。而廣西卻多山林,雖并稱兩廣,但兩地的水土卻是不一。若從廣東調兵入廣西邊境,只怕瘴癘疫氣就能讓軍中損兵大半。”

“那東海人怎么不怕瘴癘?!”

蔡京眼睛一轉,輕聲笑道:“那可以問問劉少宰?”

劉正夫一愣,被天子、諸公一齊盯著,更是讓他不自在,忙叫道:“太師何出此言?!”

蔡京反問道:“難道劉少宰忘了,前時為你診病的,究竟是哪里來地名醫嗎?”

聽蔡京這么一說,劉正夫登時恍然。近年來他的身體一直不好,幾次重病臥床在另一個歷史中,他現在應該已經被罷去少宰地之位,而被迫拿著開復儀同三司的虛銜而致仕但兩個月前,一個來到京中行醫的游方郎中,卻用幾幅藥就把他的病治好大半,而那個游方郎中據稱正是在東海學過兩年醫術。他看看蔡京,沒想到這事竟然被他打聽到了。雖然對蔡京消息之靈通感到驚懼,更不愿助其說話,但劉正夫現在卻也不能說謊,只得老老實實的答道:“東海醫術地確神妙,微臣的一身舊病就是一個東海郎中給治好地!”

“竟有此事?”趙佶驚道。劉正夫的病,她也是知道的,太醫院的幾位和安大夫輪番去診治,都沒有把病治好,但一個東海郎中卻藥到病除。“那人現在何處!”

劉正夫搖搖頭,“微臣不知!”

趙佶又朝蔡京看去。蔡京稟道:“其人姓安,乃是個游方郎中。在京中三月,治好了無數疑難雜癥,號為神醫。但月前給微臣幼孫診治之后,已經離京北上,去了河北。”

趙佶立刻喚過梁師成:“速速派人那個郎中請回開封!如果醫術真的如此高明,朕必不吝封賞。”

梁師成躬身應著,但蔡京卻搖搖頭:“陛下勿急,東海名醫不止一人。據聞還有如華佗扁鵲一般,能開膛破腹,把人救活的傳言。而且,聽說東海,已經有能把痘瘡治好的醫方。東海有名醫至此,避過交趾瘴癘也是理所當然。”

蔡京說著,微微瞥了一眼童貫:“不過東海內有名醫,外有強軍,同時商船遍于海上,勢力之大,已遠在交趾之上。況且,交趾毗鄰廣西,而東海卻靠著江南。他們今日能攻下交趾,日后就能攻打福建、兩浙,陛下,不可不防啊!”回到府中書房,童貫這才把怒氣一起撒了出來,揮手打碎了幾個青瓷盤,琉璃盞,他才消氣坐下。今天的議論到了最后,完完全全是蔡京勝了。兩浙、福建不日就要增兵駐防,對北方的力量,眼見著就要削弱。

發了半天楞,他起身修書一封,喚來貼身的老都管:“童福。你明日去一趟衢山,去見趙瑜。把這封信交給他,跟他明說,只要他能如我愿。我愿保他如高麗例,世封東海,永為大宋藩國!”

注1:這些都是史實。北宋末年,大宋軍隊早已都爛透,除了西軍可堪一戰,不論是河北還是京營,全都廢了。而南方諸路,所有戰兵加起來,也就三五萬地樣子。若非如此,單憑一個方臘,也不至于在數月之內,就鬧得江南翻天覆地。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三章 局勢(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3 21:23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四章 移民(上)
政和七年三月二十日,戊申。西元1117年4月23日
身下的船板猛地一震,張大牛睜開了眼。

“他爹,是到了嗎?”頭頂上層的吊床上,渾家王氏的聲音傳了下來。

張大牛在黑暗的艙室中搖了搖頭:“說不準!”不過,船身的確不再搖晃。自從十天前離開臺州后,他腳下的這艘船是第一次停止晃動。就在這時,悶悶的腳步聲,咚咚的鐘聲,也突然想起,隨著海風傳進了艙中。

應是到了罷!張大牛想著。這鐘聲他在臺州的港口中,聽到了數次,而船上,是不會有鐘的。仿佛在配合他的推理,靜得只有呼吸聲的艙室內,這時也嘈雜了起來。這個船艙內的四十多名船客,都是如張大牛一般,被縣中鄉里的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窮苦人。他們不知從哪里聽到東海的富庶,以及對移民的慷慨,便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拋棄了故鄉的一切,走上了東海趙家的海船。

吱呀一聲,緊閉的艙門被人從外打開。^^首發小說⑸⒛0^^立刻,一道刺眼的光線沖散了黑暗,照進了艙中。久在黑暗中,張大牛被陽光一照,便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但耳朵里卻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船員就在艙門口大喊著,這個人聲音很耳熟,每天例行的甲板放風時,就是他來通知:“到地兒了!下船,下船!”

“到了!到了!”艙中一時沸騰起來。張大牛的兩個兒子,也從吊床上蹦了下來,拍著手叫著。

“大哥兒,興哥兒。別鬧!”張大牛訓斥著,但他的心中卻也一樣興奮。雖然僅有十天,但船上的生活他是受夠了。盡管從通風口中,不斷有新鮮的海風吹入,但艙內地酸臭之氣卻始終縈繞不去。一天一次的艙中清洗,也洗不干凈地板上不斷增添地嘔吐物。

張大牛摸了摸懷中。那個裝著他一家四口僅剩的一點財產的小包裹,硬硬的還在賣掉了傳了三代的茅屋。***XiaoShuo520.coM**用去了往臺州地路費,剩下的那點銅錢,就在懷中地小包裹里放下心來,挎起裝滿衣物的背囊,領著牽著兩個兒子的渾家。隨著人流,張大牛走向了光線照進來的地方。

走上了甲板。遠處的山巒寨堡,近處地港口市鎮,一時都映入眼中。但沒有來得及多看兩眼,張大牛就被人推搡了一把,被推到一邊。他回頭一看,只見幾個面帶病容的船客,顫巍巍地被扶了出來。張大牛認得其中兩個,那兩人與他同住一艙,前幾日生了重病,被船員抬了出去。據說是被安排在單獨空出的隔艙中。以防疫癥。他本看著那兩人的病癥來得猛惡。幾日下來應該已經不起,沒想到現在還能被人攙扶著走路。

舷梯架了起來。十幾個商人帶著隨從們當先下船,向遠處的市鎮走去。那些商人不像張大牛那般睡在掛滿吊床的底艙中,而是在艉樓另有上房居住。**xiaoShuo520.coM**不過張大牛也不會羨慕他們,他這等在東海船行登記來臺灣的移民,都是被免了食宿船費的,而那些商人們住的上房,房錢卻高達十貫。十貫!當他從船員們口中聽到這個數字,直直乍舌不已。那已經可以在他老家,買一畝上好的田地了。而他賣了祖屋后所得到的,卻也只有三貫多!

等住在上面地客商一個個地下船而去,船員們便驅趕著移民們排隊下船。碼頭上,幾個東海移民廳的管事早等候已久,一見移民們下船,一個管事便上前招呼。大聲教訓了幾句,便轉身領著四十多人向港中走去。

不過半里多路,一行人便被領到一間青磚黑瓦白粉墻地衙門中。衙門的院子里,卻早站滿了人。大約小兩百來人的樣子,都是拖兒攜女的在正堂前排作幾隊,張大牛看他們衣著打扮,應也是與他一樣,都是外地加入東海的移民。雖然他早猜到,港口中那么多船中,載著移民的絕不止他所在的那一艘船,但他沒想到會有這么多。\\\Xiaoshuo520.com\\

張大牛哪里知道,自從今年開年后,投奔東海的各地移民一下猛增,每月里,都有兩千余戶來到臺灣島上,比前兩年多了近倍。就算南方一戶人數不比北方,但平均每家每戶也有三四人。綜合起來,每月來東海的,有七八千人之多。而如今日這般,連同載著張大牛這幫人的海船,總計四五條移民船同時入港,對東海移民廳來說,也純屬平常。

張大牛一家排在其中一隊的隊尾,慢慢的等待,隨著時間的過去,一步步的向前挪著。但臺灣氣候不比兩浙,此時的氣溫已如初夏,加之院中人多,站了半刻,他已是汗流浹背。

舉袖擦了擦汗,突然感覺著有人在扯他的衣角。低頭一看,兩個兒子正眼巴巴的抬頭望著他,“爹爹,俺渴!”

張大牛抬頭看看周圍,看見一個雜役拎著個大銅壺在四處為人倒水,他抬起手想把那個雜役招呼過來,但想了想,卻覺得還是不要多事,低頭道:“再忍忍!等出去了再說!”

兩個小子不高興的嘟起了嘴,卻也不敢再鬧。\\Xiaoshuo520.com\\\但張大牛背后突然冒起了一個聲音:“幾位,可是口渴了?”

張大牛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不知何時,一個管事就笑瞇瞇的站在他的身后。張大牛被嚇到了,囁嚅著,不知該說什么。

見張大牛呆呆的看著他,那個管事又問道:“幾位,可是口渴了?”

張大牛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嘴唇干皺的兩個兒子,點了點頭:“官人,你看這天熱的站不住……”

管事打斷了張大牛的話,直問道:“可有杯碗?”

“有!有!”張大牛忙從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三個灰蒙蒙的木碗來。從家鄉出來后,他不是沒有帶著更好的陶碗、瓷碗,但一路上磕磕碰碰,就只剩下這幾個最便宜,但也最結實的木碗保存下來。

管事招過那個提水壺的雜役,給那三個木碗都斟滿了水。兩個小子,等不及了,捧著碗咕嚕咕嚕的就灌了下去。而張大牛先恭恭敬敬的謝過,才端著碗喝水。一氣喝了半碗,轉手遞給渾家,他咂著嘴里的味道,他喝著的這碗水,不是井水、河水,而都是煮開后又涼下來的冷開水。張大牛疑惑的看著那個管事,就算他早前的佃主,也就是村里最大地主,平常喝水也不會費著柴草把水煮開了喝,怎么這里的衙門給小民端出來的水都是燒開了的?張大牛不是不懂感激,但面前的人太過殷勤,他總覺得心里有些慌。

看出張大牛眼中的疑問,那個管事笑瞇瞇的說著:“幾位既然來了我東海,即是我東海子民,我們當然要照顧著,也不必懷疑我們別有用心。幾位初來乍到,容易水土不服。所以若是要飲水,最好都要燒開了喝。就算萬不得已,也只能喝井水,那些池水、河水,決不能入口。那些沒有這事放在心上的人,都免不了生一場大病,雖然病死得不多,但臥床數月總非好事!”他再一笑,“不過這些事,等老兄你到了莊子里,保正自然會連同我東海的規矩,跟你一一細說,我這也只是提前說兩句罷了!”

管事說了幾句,轉身就走了,對著背影,張大牛躬身謝過。又等了一個多時辰,張大牛眼前的隊伍終于一掃而空。站在臺階下,廳中傳來聲音,“下一個!”

聽到傳喚,張大牛一家四口忐忑不安走了進去。正堂很寬敞,一排長桌橫在堂中,桌上放著筆墨紙張和一堆書冊。六七個人就坐在桌后,都是一式的綠色繭綢袍服。而與他們隔桌相對,都站有一家移民。只有在張大牛的正前方,卻是空著的這個場面,除了坐于桌后之人的服飾不同以外,其他的都跟他在臺州的東海船行見過的沒有兩樣。

看到熟悉的場景,張大牛一家的心也稍微放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前,張大牛從懷中掏出一份摺疊得整整齊齊的文書當他在臺州的船行報了名后,那里的管事就給了他這張文書,囑咐他到了基隆后,直接把文書交給移民廳的管事。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四章 移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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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五章 移民(下)
管事一手接過文書,開口便問道:“姓名?”
張大牛躬身回答:“俺叫張大牛!”見管事又把視線轉到老婆孩子身上,忙道:“這是俺渾家王氏,那是俺的兩個小子,大哥,興哥。”

管事點點頭,對張大牛的敏銳反應感到很滿意,接著問道:“籍貫?”

“臺州,臺州寧海縣!”

“靠著明州呢!”管事笑了一笑。

“是啊,就在明州邊上!”張大牛猛點著頭。他的老家緊靠著明州,對趙瑜以及他父兄當年的事跡,也早有耳聞。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就下定決心,拋棄一切,來投奔東海。

“年齡?”

“二十有五。”

“生辰?”

“壬申年臘月十一。”

管事一邊驗看著文書,一邊在詢問的同時,抬頭仔細打量著站在桌前的張大牛一家。船行出具的文書,性質與大宋官府出具的路引差不多,都寫明了持有人的姓名年甲,乃至于相貌特征,以作為核對身份的證據。

一番審問之后,確認了眼前四人的身份、相貌與文書上的記載一般無二。又詢問了幾個細節問題,見其并無破綻,管事拿起筆,打開一本簿冊,把張大牛一家的姓名籍貫還有年歲的數據一一記錄。繼而又命張大牛一家在簿冊上打了指模,畫了押。

鮮紅的指紋印在紙上,管事仔細看了看,見并無疏漏,便在張大牛帶來的文書上簽字蓋章,抬手遞還,同時展顏一笑:“歡迎張兄弟入我東海!”

千恩萬謝之后,張大牛緊緊攥著那張已被簽字蓋章的文書據那個管事所言。這張文書就是他在東海分地領牛的憑證出了移民廳官衙的大門。走出門。他驚訝的發現,不過在廳中待了小半個時辰,站在院中的人數,卻又增加了許多。

側身避過排隊中地人群,張大牛帶著妻兒向外走去。一瞥眼,卻見著剛才給他倒水地那個管事在一旁與人說話。那兩人嗓門甚大,又不避著人,張大牛離得不遠。便也聽得一些。

“……陳頭。怎么這兩天人來得這么多?”

“殺了李乾德后,東海的名聲都傳出去了,現在靠著海的州縣,哪個不知道我們在招人?沒見著連那些窮措大都趕著來投奔嗎?”

“就是那邊幾個?”張大牛聽著,便悄悄的順著兩人的視線,向正廳旁一側的小門望去,就看見三四個讀書人從內院被人送了出來。那幾個書生臉上泛著酒醉后的紅暈。旁若無人的大呼小叫著,走起路來趔趔趄趄,看起來都是酒足飯飽地樣子。

“除了他們還會有誰?大當家眼見著就要稱王了。他們當然要趕著來做開國功臣。”

“陳頭,大當家不會真地要用這些措大罷?看他們的德性,連義學里的學生都比不上啊!”

“你瞎操心個什么?文頭領和陳先生都是細心人。這些沒帶家眷的家伙,再怎樣都不可能立刻被重用的……”

張大牛耳里聽著,但腳步卻不敢停,多走幾步,兩人的對談也便聽不到了。依照方才那個管事的囑咐,他走進側廳,同樣是一排長桌,同樣是一溜穿著綠袍地管事,唯一與正廳的區別就只是不需要排隊了。張大牛懷著一點狡黠,特意挑了一個最里面的管事。走了過去。

見張大牛走到桌前。那個管事立刻問道:“登記過了嗎?”

“……是!”張大牛忐忑不安的答道。他知道,這是分配他所屬村寨的地方。究竟能不能分到個好去處,就看面前地管事怎么安排了。他摸了摸懷里小包裹,猶豫著要不要送點孝敬上去。

那個管事哪里知道張大牛的心中掙扎,低頭翻了翻手上的冊子,抬頭笑道:“老兄你正好排到興洋四村。屬興洋鄉,遠了些,離鎮上有八十里路,不知今天的車走了沒有,要是走了,就得委屈幾位在外面的客棧住上一夜了。”

遠!張大牛只聽清了這一個字。雖然不清楚這島上的局勢,但作為一個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人,他至少知道,離鎮市越遠的村寨,就越不太平。而他那個在臺州寧海縣的老家,雖然也是個偏僻村落,但離最近的墟市也不過十幾里地啊!他咬了咬牙,從懷里掏出一串被手指摩挲得錚亮地銅錢,側過身子,避過他人地視線,悄悄的遞了過去,一面諂笑著:“官人,您老再幫忙找找,能不能找個近些個地地兒?”

那個管事低頭看了看被遞上來的銅錢,又抬頭看了看張大牛有些笨拙的笑臉,搖頭輕笑:“這位兄弟。你可知道,這些錢……在這島上一文都不值啊!”

張大牛聞言一愣,管事卻繼續道:“東海不是大宋。你這些宋錢,在東海買不到東西,必須要到錢莊兌換了這種東海錢才能使用。”他說著從也從懷里掏出幾個錢來,一個個的排在張大牛面前。

張大牛看過去,桌上排著的四枚式樣、顏色各不相同,其中兩個一白、一青,外圓內方,是慣見的式樣,而另外兩個分作金銀二色,都是個圓餅,中間無孔,但式樣花紋看上去卻是精美異常。

管事先指著白色的方孔錢,“這枚白鐵錢面值一文,宋錢無論大小輕重,在我東海,都只能一錢換一錢。”他又抬頭一笑:“不過,換不換各人自主,我們絕不會強求。反正在這島上,就算一文錢沒有,只要肯賣力,也餓不死人。”

又指著青色方孔錢:“這是面值三文的青銅錢,重量與蔡太師鑄得十文大錢一樣,份量絕對十足!”

他再一指兩枚無孔錢:“這兩枚錢,中間無孔,但周圍都有齒紋。這些齒紋也只有我東海的名匠才能刻得出來。所以若是無齒,那就是假錢……這枚金銅錢,上面刻著蓮花,所以也叫金花錢,當二十文用,而這枚刻著楓葉的則是銀葉錢,千足真銀,當一貫。除了幾枚之外。還有個抵十貫用的如意金錢。不過造得很少,我手上也沒有,卻不能給老兄看了。”

管事把幾枚錢幣一通介紹,笑咪咪的說道:“所以兄弟你該明白,為何你的孝敬俺不敢收了罷?”

張大牛又是一愣,他根本沒聽明白。

管事搖了搖頭,帶著點憐憫的神色。嘆道:“兄弟,你怎么不開竅呢?俺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在臺灣島上,會換錢地,就只有外地來地客商和新上島的移民。若是俺不拿去換。只藏在家里,那這些宋錢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對俺來說,又有何用?但若是俺拿著宋錢去公中開的錢莊去兌換,給錢莊的管事們報上去,你以為俺現在這個位子還能保得住嗎?!”管事說到最后,聲色俱厲,一臉的怒氣騰騰,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張大牛駭得雙股直顫。渾家王氏把兩個孩兒攬在身后。也嚇得不敢說話。

“以后在島上別玩這些花樣,大當家最忌諱這些事。若是給查出來。誰都沒好果子吃!”管事板著臉從張大牛手上拿過文書,隨手寫上幾個字,還了回去,冷聲道:“出門向東,到廣場上的車站坐車……”他再瞥一眼桌上的那串宋錢,又不屑地哼了一聲:“何況這點錢,我東海也沒人放在眼里!”

一通訓斥之后,張大牛一家被趕了出去,被安排地村寨依然是興洋鄉。他垂頭喪氣地走出門,聽著門外守衛的指點,一家人轉而向東,沒費多少功夫,便到了港外市鎮中的廣場上。廣場一角,正停著十幾輛大車。張大牛估摸著,按照早前管事所言,那里應是所謂的車站。

張大牛領著妻兒慢慢的走過去,坐在大車旁的一群人中,一個干瘦的漢子起身迎了過來。

“新來地?”那人走近了便問。

張大牛點頭連連:“回官人,俺正是!”

“!俺可不是什么官人……”那人一聲嗤笑,“不過是個趕大車的!”他沖著張大牛一伸手,“文書呢?”

張大牛狐疑的看了他兩眼,雖依言將文書遞了過去,卻不愿松手。

那人不耐煩的一把扯過,“磨蹭什么?!”把文書翻開一看,便回頭喊道:“老四,興洋四村,是你的人!”

人群中,又站起一個年輕小伙子,看起來有些憊賴。他慢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接過文書,確認了一下,隨手一指最遠處的一輛四輪大車:“你們上去坐好。”他抬頭再一看天色,“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半月后,張大牛站在重犁之上,虛虛揮著皮鞭,驅使著兩頭肥壯的水牛在燒荒過后的田地中向前趟著。灰黑色的草木余燼前日遭了雨后,再被犁頭深深翻過,便與田土攪合在了一起。

一畦田將將耕完,張大牛抬頭看天,日上正中,卻已經到了晌午。三頃多注1的永業田連成一片,盡是過火后的灰黑,只有他身后翻耕后的田土,才是混雜著黑黃二色。不過半日下來,才翻耕了不到十畝,要想把所有的田地全部深耕一遍,還得再費上近十日。

從兩頭腿腳已經開始打顫的水牛身上卸下鐵犁,放了它們到一旁溝渠里休息,張大牛也抄起了田壟上地籃子,找了塊避日頭地樹蔭坐了下來。籃子里面,裝著幾個大竹筒。竹筒中,有著渾家備好的午飯和清水。一邊就著蒸熟地魚干下飯,一邊看著兩頭水牛在河水里載浮載沉。他一家四口人,按東海的公告,應該發下的八頭耕牛,但實際上,就只配發了兩大兩小四頭耕牛據說這是一時間人來的太多,耕牛儲備跟不上的緣故其中兩頭小牛才不過半歲,走路都打晃,今年的耕作,就只能靠眼前的這兩頭成年壯牛。

現下他家里也就他一個壯丁,一個人、兩頭牛。要想把分配下來一百六十畝地都耕作完畢。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一件事。到了今天,張大牛方才知道,田地太多了也是一種痛苦幸福的痛苦。

“要是有錢就好了!”張大牛嘆了口氣。東海地只分田、分牛,而房屋、農具都要自己掏錢購買。他傾盡錢囊,也不過只能兌換兩貫東海錢,只夠備置些鍋碗瓢盆地家當。最后,按著村中老人的指點,以半數田地作抵押。他從東海錢莊里借了一百貫錢出來。他那時才明白。為什么那個管事說東海沒人會把他的那點錢放在眼里手上有幾頃地,誰會貪那幾貫小錢。

不過百貫錢也不經用,買了間帶院子的大屋各村寨的住宅都是建村時一齊建起,一個村子劃定好的兩百戶,每入住一家都能買到一套合用房屋就費去了三十貫,再加上雇了二十個奴工,用了五天。在分到的荒地上燒荒、挖溝、起壟,又費去二十貫,剩下的那五十貫,買了些農具、種子和一點日常用品,就只剩下三十貫了。

這錢花地猶如流水一般。要是兩個月前,他還在老家地時候,對人說他一天能花上五六十貫,肯定會博得滿堂大笑,說他連吹牛都不會吹,盡扯蛋吶!可是現在呢,剛到手的一百貫,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三分之一,這用錢的速度。當年他做夢都沒敢想過。

不過。就算錢花得再快,張大牛也不是很擔心。村中的一些老移民也都是這么過來的。雖然幾年來,沒一人把本錢還清,但利錢卻人人付得起。年利率只有一分的借貸,在老家時,他從沒聽說過。鄉里普通地借貸,都是三分起跳。今年借了十貫,到手后,就變成欠十三貫,等過了年,就又加上三貫。而且,這還是輕的。據說當年官中的青苗貸,半年的利錢能漲到四五分,換算成年利,那就是翻番的倍利。而倍稱之利,張大牛也不是沒見識過,一年欠賬翻一倍,因此傾家蕩產地中等戶,他見了不知多少只不過,這些高利貸與他張大牛無緣,像他這般的佃戶,就算想借錢,也沒人會借。雖然官府一直都在嚴禁高利貸,禁止利錢超過四分,但實際上,連那些官人們都沒一個會遵守,拿著公使錢放高利貸,都是知縣、知府們的生財之道。張大牛還記得他莊上本有一家甲頭,就因為不小心借了十貫公使錢,被逼得家破人亡雖然約定還款的期限還要過上半年多,但新官上任,舊官的帳一概不認,新縣令使喚著衙役們把所有借了公使錢的債戶拘入牢中,一一拷問逼帳,到最后,也一個個只能賣兒典妻,把帳還上。

不過這東海的大當家,據說與那些官兒們截然不同,那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更不會提前逼帳。張大牛也不用擔心,被逼著家破人亡。

兩頭耕牛上了岸在附近啃著青草,附近的田地,都已是郁郁蔥蔥的碧綠。張大牛仰頭盤算著,他已經借了村里地半畝公田撒種育秧,這幾日先把田地翻好,再過幾日,等秧苗出土,便可上田插秧。他已經買了秧馬注1,用來插秧再方便不過。不過雖然時節有些不對,但按村里人地說法,這島上氣候好,就算播種遲上半月,也就收成少點,卻不礙事。聽了村學里先生的意見,這三頃多地,他打算一半種稻,一半則種上能肥田地苜蓿。等明年在交換著來種。

先辛苦幾年,等貸款還清,有了閑錢,就可以多買幾頭牛,再在農忙時雇傭奴工來幫忙耕作。到時候也可以清閑些了!張大牛憧憬著未來,不過他再憧憬,卻也沒想著要買奴工來耕作,東海的奴工,一人賣到百貫,像他這樣的百姓,根本就買不起,只能雇傭著來幫忙,只有那些有種植園的頭領們,才有本錢蓄養奴工。

幾口把午飯吃完,他挪了挪身子,把一邊的草帽整個蓋在臉上,舒舒服服的躺下來休息。這地方氣候入夏早,今天天氣又特別的熱,坐下來后,都困著想睡覺。不過,張大牛他心中有數,該睡多久,到時自然會醒。等到午后日頭略低,氣溫稍降,他到時,就會自然而然的醒過來,繼續耕田。

一百六十畝地啊,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耕完!他嘆著氣,發著幸福的感慨,逐漸進入了夢鄉。只是他剛剛入睡,突然感覺著地面一陣震動,張大牛猛然驚醒,遠遠的循聲望去。只見遠處塵頭大氣,不知有多少人的隊列,正沿著他睡覺的道路,狂奔了過來。

張大牛張大了嘴,吃驚道:“那是誰啊!?”

注1:秧馬,宋代江南一帶的插秧農具。木制,形制類似于小船,人坐其上,從艙中取秧苗插入田中,同時以雙腳使秧馬在泥水中前后挪動。北宋時得蘇軾等士大夫推廣,南宋時在全國普及。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三十五章 移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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