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宋帝國征服史 作者:cuslaa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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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ooxx 2012-2-3 09:05: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94264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0:00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八章 先鋒(下)
宣和元年四月初四,己卯。西元1119年5月14日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四月的日頭,現在正處在正南方向。

站著艉樓上,龍王號的火長小心翼翼地調整量角器上的指針。天頂的太陽經過兩面比銅板大不了多少的鏡子的反射,與海平面的景象重疊著,一起通過望遠鏡鏡筒,落入他的眼中。

看了看指針所指的角度,放下手上黃銅質地的儀器,火長拿起紙筆經過一番計算,回頭向站在身后的趙瑜和朱聰匯報道:“現在的方位是北緯三十四度十二分!已經是海州地界了。”

“哪是海州地界?!”一旁的龍王號船長一邊對著海圖比劃著,一邊說道,“出了衢山后,我們就徑直向北走,根本就沒貼著海岸。現在的方位,離高麗說不定還更近一些!”

“那離長生島還需幾天?”朱聰問道。

“以現在的速度,應該只需六天。畢竟不需要繞著京東半島走一圈了。”

朱聰點點頭,順手拿起火長放在桌上的那架儀器,把玩了一番。然后在龍王號的船長和火長不快的眼神中,怏怏放了回去。他轉頭對趙瑜笑道:“這六分儀還真是好東西,有了這玩意兒,在海上也放心多了。”

趙瑜點了點頭:“的確要比牽星板強上不少!”東海船只所使用的測量緯度的儀器,從最早的牽星板,到后來的量星儀,再到現在的六分儀,精度不斷在進步。牽星板只能精確到半度,而新出品的六分儀卻可以把緯度的測量精確到十分之一度,也就是六分。

一個緯度的距離大約是兩百里,測量精度只有半度,那平均誤差差不多會有一百里,而換用六分儀后。現在的測量誤差就只有二三十里。對于常常長達千余里地海程來說,二三十里的距離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以這個時代的制造工藝,趙瑜也不會指望能把精度提高到秒一級的水平。

不過這也多虧了玻璃鏡和望遠鏡的出現,不然想造出六分儀也是水中撈月。望遠鏡經過三年的發展,雖然鏡片還是水晶打磨而成,但生產效率已遠高于剛開始地那段時間。光儀工坊以每月出品二十具的速度,裝備起東海軍的中高級指揮官。

至于玻璃鏡。卻是玻璃作坊費了五六年時間才弄出地新產品。當然。這鏡子并不是通過銀鏡反應來制造。而是汞融化了錫后。所制成地水銀鏡。盡管此時地玻璃鏡。由于平板玻璃地制造技術還是不過關。最多只能有半個巴掌大。但鑲在六分儀上卻已經足夠了。

有了六分儀。東海地海圖繪制工作便更上一層樓。不過對于經度地測算。卻還沒有眉目。漢代張衡曾說過渾天如雞子。地如雞中黃。認為大地為球形地渾天說在中國古代地天文學界乃是兩大主流之一。而在東海。由于航海業發達。多有船只橫過赤道地緣故。地圓說更是深入人心。以經緯線劃分地球。測量各個城市、島嶼地經緯度。以便制作更精確地地圖。一直是義學和職方司地重要課題。由于六分儀地出現。緯度測量上了一個新臺階。但測量經度卻依然是深深困擾著東海國中所有航海家地難題。

趙瑜對如何測量經度有著粗淺地認識這也歸功于他前世對天文學那一陣跟風式地愛好在沒有精確地航海鐘地情況下。要想測定各個地點地經度。就只有靠天上地星星。在西方地大航海時代。便是通過給木星地四顆衛星制作星表。確定了四顆衛星地運動軌跡和星蝕時間表。才得以精確地測量出各地地經度。

但現在東海地天文學水平連笑話都算不上。就算有了望遠鏡。也是用在軍事上。而趙瑜也沒精力顧及到這方面。他很清楚。沒有十幾年地持續不斷地觀測。根本就制作不出準確地星表。雖然已經下令義學把觀測木星作為研究課題。還命光儀工坊制作適合天文觀測地望遠鏡。但他估計著。等他坐上汴京城中地那個位子。也不可能見到值得一提地成果。

不過就算取得了天下。趙瑜也很懷疑到時他會不會繼續推動這項研究。一門科學想要發展。最好地辦法就是讓更多地人去研究這門科學。但研究天文學。在中國古代。卻是樁犯忌諱地事。無論哪朝哪代。都嚴禁私下里研究天文以及和天文密不可分地星算占卜。原因很簡單。皇帝受命于天。是為天子。天人感應是封建王朝統治地重要理論基礎。許多叛亂、起義也都是假借天意而行。在唐代。私習天文星算地刑罰是徒二年。而到了宋太宗時。便更進一步。變成悉斬。雖然實際上這個重刑并沒有怎么實行。但趙光義也地確曾把民間私習天文地三百人拘入京中。除了經過考試納入欽天監地十幾人。其余地都被刺配遠惡軍州。

中國皇帝地統治基礎名義上來自于天。若是天被研究得越透徹。籠罩在天子身上地神秘面紗就會被剝離得越徹底。趙瑜不知道自己做了皇帝后。會變成什么樣地人。屆時為了維護統治。說不定也會學著趙光義。禁止私人研究天文。

那就真是笑話了!趙瑜不禁搖頭苦笑,算了!這個問題,還是等當了皇帝再考慮。

“大王,為何發笑?”朱聰在旁看到趙瑜在一陣恍惚后,突然搖頭發笑,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對于朱聰,趙瑜絕不會把心中的想法透露,信口胡謅道,“只是想起以前每次訂立作戰計劃,中間總會出些岔子,不知今次會不會例外。”

“大王過慮了。陸中郎在我東海軍中是數得著的名將,麾下部將也個個英才。就算有什么意外,也都能冷靜地應付下來的。”

一艘巡海船停在離南信口五里許的海峽中。被朱聰稱為能冷靜應對任何意外的陸賈的下屬,卻對昨夜發生的一樁意外暴跳如雷。

“他們是怎么過來的!?”這艘巡海船的船長吳杰一手掐著大副楊崇的脖梗子吼叫著,一手指著島上。

在吳杰所指地長生島海灘上,綿延兩里,橫七豎八的散落著三四十具大木筏。人腳、馬蹄在灘涂上留下無數印跡。很明顯。就在昨夜,有一隊金兵從這里偷渡上島。

楊崇被吳杰鐵鉗般虎爪卡得幾乎要斷氣。這幾日,長生島的四艘巡海船都是歇人不歇船,兩艘被調去轉移鎮民,而剩下的兩艘便輪班倒的繞著長生島海岸巡視。而昨夜,吳杰在艙中補覺。在船上當值的正是大副楊崇。

“這不干楊大副地事,昨晚經過這里的時候,的確什么動靜也沒有。”水手長這時站了出來,他昨夜跟楊崇一起在船上值班。

“那你說金人是什么時候上得島?”吳杰松開了手,水手長是老船工,他不能不給面子。

“應是四更到五更之間。”楊崇大喘了幾口氣,嘶啞著嗓門回答吳杰的問題,“昨夜我船是將近四更的時候經過這里,那時還沒有任何動靜。再看沙灘上的痕跡。都已被潮水模糊了,而今天早潮是五更三點。若我料得不差,金人肯定是在這段時間里上島的。”

吳杰又仔細打量了灘涂上的腳印一番。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楊崇的推測:“……那人數呢?”

水手長道:“看那些筏子地大小,一張約莫能載三四十人的樣子,這里有近四十艘,大概一次能運千人左右。而這里水面寬,大約有兩里,昨夜從四更到五更,木筏就算劃得再快,這一個更次也只能走一趟單程。所以最多不會超過一千人!”

“不。不,沒那么多!”楊崇在旁連連搖頭:“金人是帶著馬的。一馬抵三人,一艘筏子載上十一二名騎兵就了不得了。”

“也就是最多四百人嘍?”吳杰算了算,松了口氣,這數字不算多。

“應該就是這么多。”

這時,正在甲板地另一側,監視著對岸的一個水手叫了起來,“吳頭兒,海里有人!”

吳杰三人聞言一起沖了過去。探頭一看,只見半里之外,有一人抱著根木頭在海中載浮載沉。

“快把他撈上來!”吳杰立刻命令道。等小船被放下,他轉頭對楊崇道:“你去放煙通告寨里,有敵軍上島。”

“紅色的?”楊崇問。

“當然紅色的!”吳杰點頭。再一指海灘上的木筏,“傳令炮組……把那些筏子給我轟碎掉!”

濃濃的紅煙,聚而不散,直上云霄。

完顏謀衍從樹叢中好奇的探出頭來,向濃煙升起的地方張望。但轉瞬就被一只手給扯了回去。謀衍回頭便想抱怨。但看到完顏活女的眼睛正狠狠地瞪著他,登時便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近三百個女真騎兵隱藏在離登陸地點十來里地一片樹林中。樹林面積不大。方圓只有一兩里的樣子。林中多是一些灌木和雜木,大一點的樹木,就只剩下樹樁。樹木稀疏,沒有多少遮蔽的效果。

這片小樹林中,充滿著濃濃的血腥味。百多個劃筏子的民的尸首,橫七豎八的堆放在樹林的最深處。上島后,完顏活女生怕這些民被東海人捉到后,會泄露軍機,便把他們驅趕到這片樹林中處決掉。林中因而陰氣森森,就算是殺人如麻地女真人也感覺著有些忌諱,而馬匹也都在不安的轉動著耳朵,

“活女,要在這里等到什么時候?”一個士兵不耐煩的問道。女真人規矩不多,完顏活女所率領的騎兵,皆是親近的族中兄弟,互相之間都是直接稱呼名字。

“急什么,等呼里他們回來!”完顏活女壓著嗓門說道。他心中著實不痛快,昨夜渡海,在海中一下翻了五條筏子,當時月色晦暗,又有薄霧,海面上伸手不見五指,雖然近在咫尺,卻也無法援救。等上島后計點人數,三百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族中精兵,就只剩兩百六十人。除了還沒開戰就丟了一成多的部下外,本來跟隨上島的向導,也在翻掉的筏子上,在夜中一起沉進了海底。完顏活女沒辦法,只能先派人去探路,自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回來了!”安排在樹林外圍望風地暗哨,突然叫了起來。很快,林外地灌木一陣悉悉唆梭,兩個女真士兵一前一后的走了進來。

“呼里!”完顏活女一見領頭地一人,立刻站起,“打探得如何?”

呼里道:“跑了一圈,外面都看不到人。在北面六里外有條大道,看方向應是通著長生鎮。”“好!”完顏活女大叫著跳起,回頭大喊:“兄弟們,與我一同殺過去!”

一刻鐘后,一彪女真騎兵呼喝著沖上了官道。沿著大路,向西滾滾而去。

長生鎮的城頭上,現在盡是忙忙碌碌搬運著守城物資的奴工。城墻下,幾百名士兵貼墻而坐,等候著命令隨時可以登城。城門處,戰車、騎隊都已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陸賈舉起望遠鏡,遙望著幾十里外的烽火,皺眉不語。那道紅色的烽煙早已驚動了鎮中的守兵。按照實現約定的信號,白色是敵軍大軍集結,黑色是敵軍正在渡海,而紅色便是敵人已經上島。不過,只有一道紅煙,代表登島的敵軍不到一千。

“幸好只有一道煙,應該只是鉆了空子上島的,以鎮里的兵力,完全可以應付。”

陸賈轉過頭去,不知什么時候,監鎮蘇昆走到了他的身后。

“蘇監鎮,轉移平民的工作什么時候能完成?”陸賈問道。

“還得一天!”

“能不能再快一些!”陸賈催促著:“現在只有兩艘船在巡海,而長生島與陸地之間有近七十里水路,這點人手,根本防備不過來。如果手上有四艘船,也不會讓人鉆了空子。”

“不是在下不想快,這已經是最快速度了。若非黃主事幫在下出了主意,就算到了初七也完事不了……何況,上島的最多千人,完全沒有必要那么著急。”

“今天有千人,明天又有千人,等監鎮把人都運去西島,金人的主力也就……”陸賈的話音一頓,轉而冷笑道:“來了!”

“來了?”蘇昆立刻望向大路,遠處煙塵滾滾,沖天而上,不知有人馬,正沿路往鎮上奔來。

“那就是一千人?”蘇昆懷疑起巡海船的情報來,只覺得能有這等氣勢,至少也要有三五千的樣子。

“哪有一千,還不到五百!”陸賈搖頭道:“應該只是來騷擾哨探的先鋒。女真慣用得這一手,遼人可吃了不少苦頭。”

“只有五百!?”蘇昆不敢置信的驚喜著,轉而冷笑了起來:“這點人就想來攻城?也太看不起人了,就讓他們見識一下長生鎮的城墻有多結實罷!”

對于他親手打造的長生鎮城墻,他有絕對的信心。圍繞著港口小鎮的一里半長的城墻,是在兩排相距八尺的大木中間,填進夯實了大量黃土所筑成的。這些筑城用的木頭,都是在島上生長了百多年合抱粗的大樹,皆是長達四丈余,深深埋入土中,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只有一丈半,若論堅實程度,決不比青磚包土的城墻稍遜。

陸賈搖搖頭,轉身下城,邊走邊吼:“準備好戰車,給挽馬披甲,步兵四、五兩都城頭堅守,其余部眾,隨我出城迎戰!”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八章 先鋒(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0:02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九章 迎擊(上)
當陸賈轉身下城的時候,陳家商號長生分號的黃洋黃掌柜,正在港口邊一處臨時存放貨物的棚架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一匹龜甲花紋樣的錦緞,感受著蜀錦特有的厚重與溫潤。
閉目享受了良久,抬起頭,看著在一邊躬身諂笑的胖商人,黃洋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惡作劇的笑容:“破舊蜀錦二百匹,一匹十貫,總價兩千貫!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不出意料,他愉快的看見從蜀中來此的唐姓商人臉色一下變得發青發黑在大宋,平常的絲絹一匹也能值上五貫,而蜀錦乃天下首屈一指的名錦,一襲常值百金,販來遼東,售價還當翻上數倍,黃洋開出的價格,的確是過分了。不過,能說句這種他已經夢寐以求了很久的質庫中的常用語,黃洋不介意再把價格砍下幾分。

當年家道中落,他常常受著父母之命,前去質當家中財物。在與眼前的這個胖蜀商,同樣肥頭大耳的質庫掌事注1嘴里,母親發上的金釵是破舊的,父親喝酒的銀壺也是破舊的,他新年剛做的錦衣照樣還是破舊的。本來價值幾貫、十幾貫的東西,就這么三文不值兩文的被收了去,換到的錢僅只夠數天家用。這幼年時的慘痛經歷,本已沉入黃洋的記憶深處,但今天看到神似當年質庫掌事的唐胖子,舊年的記憶就又重新浮出水面。這便讓黃洋在和買他帶來的蜀錦時,忍不住要大肆壓價。

“……破舊?!”唐胖子的臉上的肥肉如波浪般抖動,額頭上的汗撲簌簌的往下流著,扯著綢緞的一角在黃洋眼前拼命揮動:“你看看這絲!你看看這紋樣!這可是蜀錦!剛從成都府販來的蜀錦啊!”

黃洋笑了兩聲,不為所動,直問道:“敢問唐兄,這批蜀錦乃是何時織就?”

“去年!”唐胖子立刻說道,今年的蠶還沒上山呢。

“從成都府到此又有多少路程?”

胖商人狐疑地看了黃洋一眼,對他的兩個問題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認真地答道:“差不多有五六千里罷!”

啪。黃洋手一拍,笑道:“你看,去年的陳貨,又行了這么遠的路,不是破舊,難道還是簇新嗎?”

唐胖子瞠目結舌。幾乎要吐血。這是茶葉嗎,過了一年就成陳的了?!跳起來便要破口大罵,突的卻聽到鎮子方向一陣鼓號齊鳴。兩人一起循聲望去,只見城門處呼喝聲一片作響,繼而,一群尚逗留在鎮中的商人、百姓都向港口涌來。不過派駐在此處地官吏反應很快,立刻遣出兩隊巡兵,用短棍和竹笛很快就把混亂的人群彈壓出。

“出了何事!?”唐胖子慌慌張張地大叫道。

黃洋穩如泰山。不急不忙地說道:“應是敵軍來了。長生寨中地守軍要出城迎戰!”

胖商人下巴上垂下地贅肉猛地一顫。掩在肥油中一對小眼登時瞪得有桂圓大:“女真人?!”

“沒錯!”黃洋點點頭。感嘆道:“來得還真他娘地快!”

唐胖子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猛地一咬牙:“十貫就十貫!這批蜀錦就賣給你了。”

黃洋嘖嘖嘴。半帶憐憫地搖起了頭:“不是十貫啊……現在就只有五貫了!”

“五貫!?”胖商人尖叫起來,這么黑心的商人,他還是第一次見識。他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盯著黃洋那張笑瞇瞇的猴子臉,心中發恨,等回去后定要把峨眉山地猴子都捉了來,剝了皮,下油鍋去炸。但慢慢地。他的神色卻逐漸平和下來,長嘆一口氣,唐胖子搖頭道:“也罷!”

“怎么?”黃洋笑著挑了挑半邊眉毛:“兄臺終于下決心了?”

唐胖子舉起右手食指:“一貫!俺只賣一貫一匹!”

這下輪到黃洋瞪起眼,但眼珠一轉,便想了個通透,笑道:“唐兄,你可知道,對岸的女真人可是有三萬多啊!”

唐胖子吐了口唾沫:“那又如何?五貫也好、一貫也罷,賣這點錢。回去肯定都是要跳海地,還不如賭上一把,把寶押在東海身上!”

黃洋大笑:“一千對三萬,虧你老兄敢賭!”

“來遼東做買賣,本就是賭命,還有什么敢不敢的!?看黃兄弟你的樣子,不是很有把握嗎?俺也是一樣啊!”唐胖子說得極有氣勢,滾圓的臉上平添了兩分豪氣。

黃洋走到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向坐在桌后的港中官吏打了個招呼。便從他手中拿到了三張事先印就的制式契約。他先在契約上寫了幾筆。簽名畫押,又請了那官吏照常例做了中人來簽字。然后才從懷里摸出兩張東海錢莊發行的金票,一起遞給了唐胖子。

“兩千貫?!”唐胖子一看便大叫,抬頭問向黃洋:“還是十貫一匹?”

“如果是斷賣,一貫一匹俺肯定買,但畢竟是典賣啊,總得讓我們賺點辛苦錢罷!”黃洋笑道。若真的按一貫地單價把那兩百匹蜀錦收來,等唐胖子來贖回的時候,就只要付上兩成,也就是四十貫的利錢,那實在太虧了,連倉儲費都不夠。這種虧本生意哪能做!?

胖商人哭笑不得,那前面爭了卻是為了什么?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拿起兩張金票。先看了看圖樣,又查驗了印章、畫押,最后舉起來,對準了陽光。陽光下,金票兩邊的空白處,一邊隱現海二字,另一邊則是千貫字樣。“是真的!”他點頭道。

“那還有假?”黃洋話語間有些自豪,“東海錢莊發行的金票上的暗記,誰能偽造得了?”

“那是!”唐胖子點點頭,這種被稱為水印的暗記,他怎么想都弄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印上去的。在三份契約上簽名畫押,與黃洋、官吏各執一份收訖,胖商人便小心謹慎地把兩千貫金票收入懷中。他是蜀中人,慣常用交子,對東海錢莊發行的金票并不會抵觸。

這兩年。東海錢莊在鑄造錢幣的同時,也開始發行更易攜帶的票據。其制作精美,防偽水平又極高,兌換時只要付出百分之三地手續費,便可在東海轄下各地足額兌付,故而漸漸受到海商們的歡迎。不過這并不是交子。大宋在蜀地發行的交子,面值最大只有十貫,最小就只有五百文,而東海錢莊的金票只有兩種面額,就是一百貫和一千貫,更類似于后世的旅行支票。

契約簽下,唐胖子終于放下心事。不過心中還有隱隱約約、揮散不去地不安:“黃兄弟,照你說,這仗到底能不能贏?”

“俺如何得知?”黃洋搖頭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上地勝負誰也說不準。不過……以長生島上的軍力,就算贏不了。也決計不會輸。”

鼓號聲中,陸賈率隊出城。除去守在城墻上地兩個都,與他一同出擊的,就只有三百步卒、兩百騎兵,還有三十輛重戰車。

一出城門,迎面便是一道半圓形,如同一面屏風的城墻。其與主城墻括起的空間,能容納兩個都在其中整隊這便是甕城,又稱月城、曲池。甕城墻高與主城相同。是與城墻連為一體的附屬防御建筑,城頭的守兵可以直接走上甕城來防守。其出口則位于兩側,與主城墻平行。敵軍在外,有甕城阻礙,便不會看見城門處的動靜。

在大宋,如此布置地城市并不多,大半分布在陜西、河北。但在遼國,幾乎所有的城池都在城門外設置了甕城。一方面出城迎敵時,可以在此處整隊。而不虞敵軍提前發現,另一方面,如果敵軍攻入甕城,只要把主城門關閉,再封鎖起甕城城門,守軍即可將來敵甕中捉鱉。

這種對城防加成甚多的建筑,東海人直到來到遼東方才注意到。當登陸遼東地哨探,把各個城池的情報傳回到臺灣,參謀部就立刻下令在所有的城池寨堡外。加筑起甕城。

兩個都的騎兵。在翁城中略作整隊,便一齊奔了出去。繼而是三十輛戰車。也分作兩撥迤邐出城。他們現在的任務是防備敵軍,給步兵出城列陣爭取時間。

騎兵和戰車,就按著往日的訓練步驟,在城外圍起來一片布陣的空地。陸賈在甕城抬頭,城頭上,一個士兵向下揮了揮一面綠色的小旗,示意步兵現在已經可以出城。

陸賈一夾胯下戰馬,親兵、掌旗官、鼓手大車,還有三百名步兵,便跟隨著他魚貫而出。

甫出城,便看見官道上的煙塵已近至五里開外。隆隆地馬蹄聲清晰可辨,地面上的塵土,正隨著敵軍的接近不住顫動。

“來得好快!”陸賈對那支女真騎兵的銳氣有些吃驚。以騎兵的奔襲速度,四五里的距離不過是轉眼間的事,很快就能殺到面前。不過,在剛才的短短一刻鐘,女真人已經跑了十多里地,戰馬的氣力肯定已經消耗了不少,見到城池后,必然會緩下來將息一下馬力,陸賈他至少還有半刻鐘時間來布陣。

“快!”他向后一揮手,“速速列陣!”

戰鼓急促地響了三下,三百名步兵立刻小跑了起來。甲葉清脆的撞擊聲連串響起,轉眼便匯入了由三十輛大車圍起的一片空地,分部列陣。而兩百名騎兵給坐騎熱著身,游弋在車隊的外圍,蹄下卷起的塵土遮住了步兵們布陣時的一片亂象。

女真騎兵這時已殺到了城外兩里的的地方,看到城頭上嚴陣以待的守兵,和城門前來回奔馳地馬隊掀起地塵煙,速度登時就緩了下來。

陸賈回頭城上,他的視線被前方地塵煙遮住,只能靠城頭上來提醒。方才的那名旗手,現在又揮起了兩面小旗,比劃出東海上通用的旗語。

“敵騎三百名……這么少?”陸賈皺眉道,料敵從寬,說是有三百人,恐怕敵軍實際人數就只有兩百五十多一點。這點人手就敢殺到城寨前,無視冬天時兩千多南女真騎兵在島上全軍覆沒的先例,要么他們是精銳中的精銳,要么就是在搗什么鬼既然巡海船報來的上島人數在一千以內,那除去眼前的不到三百人,女真人在后面安排下五六百伏兵,也不是不可能。

還真敢做啊!陸賈冷笑。如果女真人真的玩什么伏兵,他會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的。

步軍軍陣中,這時三聲號角幾乎同時響起,不到一刻鐘時間,三百人便已經列陣完畢。三個都呈倒品字形排列,每都分列三行,人人手持重弩,腳踏長槍,嚴陣以待。

聽到號角聲,馬隊收住腳步,在步兵軍陣的兩翼停下。原本護在陣前的車隊也向兩旁駛去,披著綴鐵棉甲的挽馬拉著四輪大車,同樣停在步兵軍陣的兩側。這些戰車并非用來與敵作戰,而是用來守護步兵陣列脆弱的側翼。

東海軍的步兵勇武甲于天下,只要布下軍陣,不論碰上什么樣的敵人就算是猛如象軍也有足夠的能力和信心,將其堂堂正正的擊敗。但敵軍若是從側翼攻擊,那軍陣所受到的損失卻是難以估計。

冬天時,陸賈率隊與敵軍決戰,長槍和箭雨讓女真人在陣前留下一地的尸首,但一支百來人的騎隊卻趁隙從左翼沖入了軍陣中,雖然陸賈立刻派出預備隊把敵軍趕出陣外,但這一瞬間的廝殺,卻讓東海軍出現了高達六十余人的傷亡。

如果有足夠的兵力,或是事先選定適合的作戰地點,防衛側翼的問題便可以暫且放下,但終究不會每次作戰都會有這么好的條件,所以陸賈一直在思考如何解決這個難題。而現在的戰車車隊,就是他參考了參謀部編定的一系列軍事教材后,得出的答案。

雖然不知其效果如何,但不論勝敗,都是難得的經驗,為東海軍日后對抗女真騎兵做好準備。這便是陸賈為什么沒有在城外官道旁的平坦土地上,開溝挖坑,修造工事,以抵御騎兵的原因。同時,這也是他為什么看到敵騎來襲,便主動出戰的理由東海軍需要與女真本部騎兵野戰交手的經驗。

海風從身后吹來,而身前,聞名天下的女真鐵騎緩緩接近。

注1:宋代,當鋪稱為質庫,而朝奉則名為掌事。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九章 迎擊(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0:02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章 迎擊(下)
遠遠望著兩里外的城墻,以及城墻下列隊布陣的守軍,完顏活女輕提著馬韁,徐步向前。兩百六十騎如影隨形,如斯而動。前進速度很慢,只為蓄養戰馬因方才那陣全速奔馳而消耗的體力。
隨著隊伍一步步前進,女真騎兵向兩側逐漸散開。在官道上拖得有半里長的行軍隊列,自然而然地轉換成四列橫排、百五十步寬的戰斗隊形。不到三百人的馬軍隊列,看似單薄,卻有一股匯聚了千軍萬馬才有的如山之氣。

完顏活女在馬鞍上坐得筆直,完全不見昨日所受軍法的影響,身形隨著坐騎的前進,如波浪般的上下起伏。長刀還收于刀鞘,馬弓已持在手中。他的雙眼如鷹隼般掃視著在城下布陣的敵軍。對于他們的膽氣,完顏活女深感訝異,他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這么魯莽或者說愚蠢的敵人了。

這兩年,面對百戰百勝、席卷遼東的女真鐵騎,不論是契丹、奚人,還是渤海、漢人,無不望風而逃,鮮有人敢回身一戰。而當女真人攻到城下時,城中的軍隊若非獻城投降,便是緊閉城門,在城中死守。敢于出城接戰的,完顏活女兩年來還是頭一次見。

城池漸近,城下的敵軍也看得越來越清。城門前的軍陣,只有五六百人。兩側的馬隊加起來約有兩百人,而隔著幾十輛馬車,位于陣列中央、令完顏活女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的,竟然是一群大約三百人的步兵!雖然他們都穿著甲胄,排列亦是整齊,但步兵就是步兵。

不論是契丹、還是女真,所有被征召起來的戰士都是自備軍械,刀槍、弓箭、甲胄、袍服全要自己出錢準備,連糧草,許多時候也是靠抄掠地方,也就是打草谷來補給此種做法,遼人現在已經少見。但女真的后勤來源卻一直是依靠劫掠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有馬匹提供。

如果被征入軍中的士兵自攜戰馬,那他們就會編入騎兵按遼人兵制,能被納入正軍的,必須自備三匹戰馬而所謂的步兵,便是出不起戰馬的士兵。行軍時從事雜役。戰斗時沒人把他們看作是戰力,除了守城,他們還能派上點用場,但在野戰時,步兵從來就是被屠殺的份,跑也跑不了,戰又不能戰,根本一無是處。

好膽量!完顏活女冷笑。只見識過遼國步兵地他,根本不把眼前的東海重甲步兵放在眼里。

看起來東海人在擊敗了那群被契丹養熟的家犬之后。已經忘乎所以,只有他兩倍的兵力,且多半是步兵。竟敢出城來應戰,實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麾下的三百兒郎可都是上過幾十次戰場的精銳,陸續殲滅地敵軍加起來能有數萬,就算站在都勃極烈注1的那隊宗室甲騎面前,也毫不遜色半分。

看到他完顏活女率部殺來城下,長生島上的這班東海人,若是聰明點,就該躲在城中。那他最多繞城射上幾箭,便會去附近找個合適的地方扎營。但東海人卻給微不足道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竟然出城迎戰。雖然戰前,父親婁室命他不得攻城,但碰到現在的情況,把眼前的敵軍殲滅,順便把城池拿下,也不算違令。

也罷!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女真勇士!完顏活女輕抖韁繩,雙腿用力,跨下的坐騎便開始小跑起來。完顏活女地加速。立刻帶動了全軍,蹄聲漸重,沉沉地向東海人的軍陣壓去。

“不愧是女真鐵騎!”陸賈看著五六百步外。由緩而快。開始加速逼來地女真騎兵。不禁搖頭暗贊。

對面地敵軍只有兩百五六十人。但氣勢卻有千軍萬馬地模樣。從略顯混亂地行軍隊列轉換成橫向排出地攻擊陣型。一連串地步驟流暢而自然。分出地四列橫隊。整齊劃一。快步向前。隊形卻絲毫不亂。比起去歲末、今年初。碰到地那群南女真騎兵。要遠遠強出不知多少倍。女真騎兵越行越近。已經可以看見他們頭上所戴地一頂頂翻出毛邊地皮盔。一張張持在手中地弓箭。盔頂地紅纓在風中飄拂。蹄聲連綿。宛如重鼓。

許是被女真鐵騎地威勢給驚到。東海軍陣兩側地馬隊。這時起了點騷動。馬上地騎手。還沒聽到命令。便緊張地拔出刀來。馬是有靈性地生物。騎手們地心情很快就傳染到坐騎身上。戰馬輕輕嘶鳴著。都在不安地用前蹄刨著地面。

“沒用地廢物!”陸賈暗罵了一句。東海沒有組建騎兵地經驗。早前分屬各營地騎隊。盡是做為偵查和傳令之用。現在他麾下地這兩百名騎兵。全是從投奔島上契丹和渤海人中拈選出來地。如果從聽話受教地方面來講。他們地確算是好兵。但若是說起戰斗力。與那些被招募進幾個步兵都、經過三個月短期培訓地族人們相比。他們卻是差得太遠。

與南女真作戰時。陸賈地步兵陣列之所以會被突襲。也就是因為這些騎兵沒能完成護衛軍陣側翼地任務。據說當此戰地戰報被送到趙瑜面前地時候。東海王給他們地評價是鋼多氣少四個字渾身上下鋼鐵覆體。但骨子里。卻少有膽氣。若非如此。陸賈也不會想出裝備戰車來防護側翼這個無可奈何地辦法。

不過。騎兵隊缺乏戰斗力。也并非全然是騎手們地責任。這些年。東海地軍事學水平大進。步兵有步兵操典。炮兵有炮兵操典。水軍當然也有自己地訓練作戰教材。除此之外。趙瑜還鼓勵各級指揮官把自己地作戰和訓練心得寫出來。由參謀部中專門地機構修改編訂、整理成冊。在軍隊內部出版發行。

如陸賈,就曾寫過《練兵小記、《平越紀實等軍事書籍,現在在他案頭上,還有寫了一半,名為《以步克騎,描述與南女真騎兵作戰的新書。而他曾經的同僚,前野戰一營副都指揮使朱正剛,著有《炮兵作戰十要。參謀長趙大才,著有《交趾行軍心得。至于其他人,趙武、陳五,有水軍作戰方面的著述;馬林溪、鄧肯也寫下了有關造船、鑄炮的心得當然,這兩部書剛面世,便立即被趙瑜下令禁止出版。就連趙文。他在百忙之余,也組織人手編纂了一系列有關后勤學、筑城法、情報搜集分析等專業的小冊子。

這一方面有趙瑜鼓勵的因素,一本被列入東海軍學閱讀書目的作品,至少換來一個三等功,比起熬資歷,等待不知何時才能輪上地戰斗,還是寫些書掙軍功來的比較快。另一方面,在一支識字率超過八成的軍隊中,讀書寫書是流行。一個出過書的軍官,在部下面前通常也會更有威望。

但是,東海軍出版的這么多軍事書籍里。卻沒有一本是有關騎兵的。東海國中,根本沒人知道該怎樣訓練騎兵,也不知如何調教適合戰陣地戰馬,這種情況下,東海騎兵缺乏戰斗力,也并不奇怪。

不過,盡管知道這事急不來,但陸賈也免不了對手下的兩百騎兵心生不滿。

算了,就當沒他們好了!陸賈想著。以三百對三百,照樣能贏!

思慮間,女真騎兵已經殺到一里之外。他們的四排隊列漸次散開,前排后排的距離慢慢拉大到近三十步。

要沖陣了!陸賈瞇起了眼睛。雖然不知如何訓練騎兵,但通過詢問手下的契丹人、渤海人,他還是很清楚遼地騎兵慣用的攻擊方式。

舉起右手,“全軍預備!”

中軍大鼓三下連擊,分屬各都的軍鼓穩穩地敲響,三百具神臂弓齊齊抬起。

女真鐵騎奔馳的速度繼續提高。在馬上,近三百名女真人放聲嘯叫,一時間竟然蓋住了各都軍鼓的聲音。

“沒吃飯嗎?!”陸賈大喝,“再重一點!”

陸賈一罵,三個鼓手立刻惡狠狠地拍打鼓面。雷霆鼓音,如山崩,如地裂,充斥在所有東海士兵的耳中。百五十步外,女真第一列騎兵進入沖刺階段。馬速瞬間提到最高。頓時把隨后三列遠遠的拋諸身后。

“來了!”陸賈精神一振,正要再抬起右手。但隨即皺眉收手,“……不對!”

正如他預料,到了百多步地時候,第一列騎兵突然向左一轉,橫過陣前,把空位讓給了緊跟著加速的第二列騎兵。

“果然如此!”陸賈冷笑。

這是在女真人在引誘弓手發箭,然后再趁機而上。這種戰法,他從來投的契丹人嘴里,聽說了不少。

當初南女真來的時候,也是照常例在軍陣前這么繞上一圈。不過,他們在軍陣前是沖到五十步時才開始轉向這是遼地常見的樺木弓的最大有效射程卻當即被射得滿面開花,東海軍裝備的神臂弓的并不是樺木弓能比。

而今天,那些女真人離著百步就開始繞行,應是接受了南女真的教訓,當時踩著冰逃回去地,還是有不少人。可是,這百步卻只是東海外銷型重弩有效射程的最大范圍這些重弩在長生島上,以五十貫的單價賣了有兩三千架,其中金人應該弄到了許多至于神臂弓,順風能飛三百步,而正常射擊的時候,在一百八十步外,便可傷人。當女真人沖到百步的時候,就完全可以覆蓋射擊了,不過,陸賈打算再等等,后面會有更好的時機。

女真騎兵第一列意料之中的繞走,而第二列騎兵沖到八九十步的時候,卻也向右一轉,讓第三列騎兵繼續上前。

女真人一次比一次近,陸賈還在耐心的等待,下面地弩手們也在凝神相候,等待身后傳來的命令。

第三列女真騎兵這次沖到了六十步外,在陣前斜斜地拉起了弓,一陣弦響,幾十支箭被拋射向東海軍陣,希圖能在其中造成一點混亂。

不過沒人理會!所有的東海士兵都知道,那玩意兒,落在他們的精鐵甲上,甚至弄不出一點劃痕。

第四列!他們沒有在五六十步外轉向,而是繼續推進。他們的目標是三十步,那是馬弓真正的有效射程。陸賈對此也心知肚明。女真人戰馬的口鼻中噴出的白氣已清晰可辨,他抬起右手,用力一揮。

“射!”

注1:即是完顏阿骨打。金太祖稱帝建制后,對外雖稱皇帝,在國內仍稱為都勃極烈。至于所謂的狼主,是外人地蔑稱,多見于小說評話。女真人不會如此稱呼,他們地圖騰是鷹而非狼。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章 迎擊(下)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0:06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一章 孤舟(上)
完顏謀衍興奮異常。他用雙腿控著馬,一邊呼喝著,一邊挽起了角弓。前面的敵人越來越近,就快要到弓箭的射程了。
第一輪攻擊,只求混亂敵人的陣型,真正的作戰是沖入敵陣才開始的。完顏謀衍謹記父親的言傳身教,他的弓箭正要把混亂帶給敵人。

還有六十步!

哥哥活女率領的第三列剛剛橫過敵軍陣前,帶起的一陣塵煙剛好模糊了敵人的視線。手指一動,搭在弓上的雕翎箭已經對準了前方。

再近一點……謀衍想著。就算隔著三四十步,但東海人站得如此緊密,只要把箭射出去,就肯定不會落空。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但他的射術卻在與他同年的族人面前數一數二。騎著快馬,射中十余步外飛奔的兔子,大人們都很少能做到的事,對他來說,卻是常見。

四十步!

完顏謀衍與其他幾十名女真騎兵在馬上一齊挺起身,掌中的角弓已拉成滿月。正在他們將要把箭射出去的那一刻,只聽得東海軍陣中,一片鼓聲伴著絲弦的嗡鳴,十幾匹戰馬慘嘶著人立而起,把背上騎手摔倒了地上,其中就包括完顏謀衍。

當他從暈眩中清醒過來,便看見方才與他一起彎弓搭箭的族人,在連串的弓弩弦響中,躺到了一片。而他的左腿,被壓不住掙扎的坐騎之下,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

“謀衍!”完顏活女大叫著,他的弟弟與二十幾個親近兄弟都躺倒在敵軍陣前,第四列騎兵在東海人的一陣箭雨下,損失了近四成。而第一列騎兵這時已經繞回,他們驅著馬想要上去救援,但東海人的弩弓仿佛沒有止歇,只要沖上去的,便立刻被射倒。

這些女真人從起兵到現在,還從沒見識過如此密集的箭陣。在箭雨中。想多沖上幾步,都是奢望。不過,陸賈對眼前的戰果并不滿意。兩輪攻擊,六波箭雨,就只射倒了三十人,而且這還是距離四十步的抵近射擊!

這騎兵真不好對付!陸賈咂著嘴。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排得太分散,跑得又快,就算計算了提前量,命中率仍低得可憐,而且這些女真騎兵,多是因為坐騎受傷才倒下,他們自身好像都只受了點摔傷。

不過一下喪失一成多地兵力。卻沒有給東海軍陣帶來任何損傷。陸賈看著百多步外地女真騎兵。猜想他們會如何反應。

聰明點地。就該撤退。不過若是想來送禮。那俺也會笑納地。

不過。雖然女真人那里好像發生了些爭執。但當幾個都頭自作主張把箭雨灑向他們那里地時候。女真騎兵便齊齊調轉馬頭。逃向遠處。

城上、城下一陣歡呼。陸賈這時一揮手。指著那群被拋棄地女真騎兵:“把他們地首級給俺砍下來。掛到城頭上去!”

宣和元年四月初五。庚辰。西元1119年5月15日

入夜后。海風漸漸清冷起來。吹在身上。微微感著點寒意。巡海船兩側地十只輪槳擊打著水面。啪啪作響。

坐在甲板上,背靠著主桅,吳杰伸了個懶腰。仰頭看了看天頂處、在薄云中時隱時現的北斗七星,默算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戌時的樣子。“還有兩個時辰……”他心中叫苦起來,到了四更天,才會輪到大副楊崇來值夜。

這幾天,因為偷渡上島的數百女真騎兵,挨了訓斥不說。天天在海上來回巡視,心中早已煩躁透頂。底艙里踏著車輪的奴工,還可以輪流下船休整。但他們這些船員就只能吃住在船上。

雖說船上的都是積年的老水手,在海上一兩個月不著陸地也沒什么關系,但那畢竟是在一望無際的海上,每天看到的風景總是在變幻著,哪像這巡海船,就是這么一條六七十里長地水道,每天十二個時辰來回四趟。日夜不休。若是能遇到幾個渡海的女真人。讓他們放松一下也就罷了,但那些女真人狡猾得很。算準了他們巡視的時間,偷空來回傳遞信息,絕不讓他們抓到現行。

“等罷!等你們全軍來攻地時候,俺會可以好好招待你們一下的除非你們不過海!”吳杰磨著牙,心里惡狠狠的發著誓。

突的,吳杰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他一驚,連忙站起。一鉤新月此時正被云層遮擋,海面上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他清楚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有股說不出的怪異。

吳杰不是個聰明地人,就算多次參加軍中的識字班,但到現在為止,認識的字也沒有超過三百。若非如此,以他當年跟隨趙瑜參加昌國之戰的老資歷,也不至于弄不到一艘巡洋艦。不過,有一點他是遠超常人的那就是對危險的直覺。只要感覺到哪怕一點危險,他的神經就會立刻緊繃起來。

吳杰相信他的直覺,這種直覺幾次救過他的性命,他一跺甲板,大聲吼道:“把所有人都給我叫起來!”

話音未落,只聽著陸地岸邊一陣刺耳地號角,從后方數里外,到前方遠處,一片吶喊聲響徹。一點、兩點、三點,百十點火焰自岸邊亮起,飛快地向海峽中

飄來。

“出什么事了?”聽到喊聲,大副楊崇慌慌張張地沖上甲板,這些天他都是和衣而臥,根本睡不安穩。

“是女真人要渡海!”吳杰冷哼道。

“陸督不是說初七女真人才會來嗎,怎么初五就來了?”楊崇邊問,邊向船邊走去。

“誰他娘的知道!”吳杰罵了一句,“既然女真人想在我們眼皮底下渡海,就給他們一個教訓!”

“……不,這些船的目標是我們!”楊崇鎮靜下來后,對著海面死盯了幾眼,很快便看透了眼前的形勢,“女真人對我們的巡邏時間早已計算清楚,他們不應該在我們面前渡海。而且渡海也不需要點火。更不需要燒這么旺他們是想要用火攻來對付我們!”

“火攻?”吳杰搖頭不信:“我們又不是在港中,更不是在內河下游,他們玩火攻能燒誰啊?”

“女真人又不是在海上過活,他們世居內陸,能想到在水戰時用火攻,已經難能可貴了。”楊崇突然話音一頓。貌似想通了什么,恍然道:“啊,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為什么陸督推斷得是初七,而女真人卻提前了兩天出動了!”

“為什么?”吳杰問道。

楊崇道:“這條海峽,每當起潮的時候,海水涌進海峽水道,浪大濤急。只有初七、初八、初九這三天潮水比較小,水面平靜,易于渡海。所以陸督才會這么推斷。”

吳杰點著頭:“沒錯!”

“但每日潮漲潮落。我們東海人當然無人不知。可是那些女真人、契丹人,他們世居內陸,會考慮潮水的事嗎?”

“……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吳杰不得不承認楊崇的說法有理。輕視敵人要不得。但把敵人想得太聰明也不太好。

“女真人比預計提前的事可以不論,”楊崇又道:“現在關鍵地是,既然他們這里用火船來圍堵我們,在其他地方肯定已經開始渡海了女真人絕不會浪費時間。”

“渡海了?!”吳杰興奮地咬起牙,“太好了,就等著你們了!……加快速度!把什么火船、木筏的嗎,全都給俺轟翻掉!!”

“不,最好不要!”楊崇連忙阻止,見吳杰拿眼瞪他。忙解釋道,“陸督不是說過,要放女真人上島嗎?他不是命我們看到女真人地大部隊,只要裝模作樣的阻礙一下,讓他們不起疑心的渡海就足夠了嗎?既然女真人放出了火船,我們干脆就躲著火船走一陣,放幾炮,然后退走就行了。女真人不會懷疑,我們也可以完成陸督的命令。”

吳杰臉色難看起來。在甲板上呆站了半刻,看著巡海船前后兩處,漸漸圍起了成片地火焰,他才一跺腳,轉頭下艙,丟下一句話:“這里交給你了!”

“船長!你下去檢視炮組嗎?”楊崇在后面喊著。

“檢視他娘!”船艙中傳來怒氣沖沖地聲音:“俺去睡覺!”

宣和元年四月初六,辛巳。西元1119年5月16日

黃昏時分。

海峽中,一艘長約五丈的木船在海面上乘風破浪。修長精致的船身,穿梭在周圍數百具木筏之間。顯得格外突兀。完顏婁室和他的麾下幕僚、親衛幾十人就在這艘船上。雖然自幼已習慣于馬背上的顛簸。但他們卻沒有一個能適應海上的風浪。伏在船幫,向外嘔吐者為數眾多。只有婁室一人。雖然臉色同樣蒼白,但

他卻手扶長槊,在船頭站得筆直。

槳手們把船槳劃得飛快,二十支槳葉在水中倏起倏落,如同一對對翅膀,每一次扇動,船身便能前出十數丈。無人吝嗇氣力,手臂上的一條條肌肉都開始不住顫抖,但仍沒有人慢上半分。雖然由于火船的威脅,東海人的車船現在已經不敢再深入渡海地隊伍中。但在海上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這艘船上載的是完顏婁室,若是他出了意外,沒了軍中主帥的隊伍必敗無疑,而他們這些槳手也沒一個能活。

不過一刻鐘地工夫,木船便橫過了一里寬的水面,剛在灘涂邊停穩。完顏婁室當先跳下,向島中走去。

“爹爹!”看見父親從沙灘上走來,完顏活女重重的雙膝跪倒,匍匐在地上。

“起來罷!”完顏婁室嘆了一口氣,“謀衍的事,就不必再說了,這也是他的命!生老病死,本就是命中注定,強求不來的。”他平平靜靜的說著,臉上的悲戚卻掩飾不住。

“爹爹!那幫東海人可是把謀衍他們……”

完顏婁室搖著頭:“你拿起刀槍要殺人,自然也會被別人殺。想想每次戰后,掛在我軍帳前的人頭難道還少了嗎?”

“……”完顏活女無言以對,只能低聲嗚咽。

完顏婁室抬手把長子扶起。嘆道:“女真男兒本就該死在馬背上,總比死在床上好。就像海東青一樣,只會在飛上天地時候死去,絕不會死在窩里。”

“難道謀衍的仇就這么算了?!”

“怎么可能?!”婁室的臉猙獰起來,“他們一個也別想活!”

宣和元年四月初七,壬午。西元1119年5月17日

午后。

女真人地大部隊已陸續出現在城外。完顏婁室的萬戶旗。還有十幾面千戶猛安旗,一面接著一面的進入長生守兵的視線。在離長生鎮三里的地方,金軍開始安營扎寨。被數萬人圍起,小小的長生鎮,宛如茫茫大海中地一葉孤舟。

但在長生寨議事廳,無視接二連三前來稟報軍情的守兵,長生島上幾個主要的文武官員依然穩穩當當繼續著軍議。

“黃主事!”坐在中央主位上,陸賈向黃洋詢問,“女真人是否都上了島?”

“稟都督。”黃洋拱了拱手,剛剛親自潛去對岸了一次偵查的他,額頭上的汗還沒來得及擦去:“只有南北信口的兩個女真大營還有各留有一面猛安旗。其余一萬多兵都已經在島上。”

“民呢?”陸賈又問。

黃洋皺眉搖起了頭:“這就說不清了。不過從金人使用的木筏數量,以及時間上來計算。登島的民應在萬人以上,但絕不會超過兩萬。”

“弄這么多民上島,女真人是打算用蟻附攻城的辦法嗎?”蘇昆皺眉問著。上島人數越多,后勤地壓力就越大,此事完顏婁室不會不知。如果只是造攻城器械,兩三千民也就夠了,而現在運這么多民上島,明擺著是要把他們當作消耗品。

“當然!”黃洋點頭肯定蘇昆地推測。“驅民蟻附本就是契丹慣用的攻城伎倆。而完顏婁室手上,可是有不少契丹人。”

陸賈冷笑出聲,“看起來女真人頓兵保州城下地一年時間,沒有白花啊!至少受到教訓,開始向人學著如何攻城了。”

“都督莫要小覷女真人。”黃洋正色道:“完顏婁室智勇雙全,比起完顏撒離喝注1那白癡強得太多,見前人在攻城時吃過虧,就不會再重蹈覆撤。雖然蟻附是最笨攻城法,但以婁室手下民的人力。足以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

“我沒有小瞧女真人的意思,只是對我軍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罷了。以鎮中現在的兵力,保住三里多長的城墻也許有些難度,但只要退守內堡,他們的兵力再多一倍也別想攻下來。”陸賈淡然說道。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既然完顏婁室地大部已經登島,水軍也該動一動了。”

“當真!”吳杰跳了起來,大喜道:“這兩天,弟兄們眼睜睜看著女真人的筏子在海上擺渡來擺渡去。早憋了一肚子火。只要是對付女真人。要俺們打哪邊都成。請都督明示!”

陸賈取出一枚銀令箭:“吳杰!自今日起,由你統領四艘巡海船。把海峽水道給我封住,絕不允許上島的金人再得到半點糧草。”

吳杰單膝跪倒,雙手高舉過頭,接過令箭:“下官接令!”

陸賈遠望城外,咧嘴冷笑,白牙森森:“近三萬張嘴要喂,我倒要看看,完顏婁室究竟有什么辦法,把他們的肚子給填飽!”

注1:完顏撒離喝:漢名完顏杲這個名字與金太祖阿骨打的五弟斜也的漢名相同曾統兵攻打鄰接高麗的保州,數月不克,竟發信向高麗求助。而高麗人獅子大開口,想把保州獨自吞下,其事遂寢。而后阿骨打發兵增援,方才把這座邊境小城攻下。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一章 孤舟(上)
ffooxx 發表於 2012-2-4 10:07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二章 孤舟(下)
宣和元年四月初八,癸未。西元1119年5月18日
清晨。

號角聲響起,殘存的千多名民潮水般退去,本用來登城的長梯拋散了一地。在留下兩百多具尸首后,金人的第四次攻城又告失敗。一夜過來,被身后的長刀利箭所驅使著的民,給城頭上的守兵射殺了無數。五石強弩所射出的箭矢,輕而易舉地就能把只有一層單衣的民射個對穿。

而時不時的,在一聲霹靂之后,密集的人群中,就會被一顆從城中呼嘯飛來的鐵球趟開一條血路。被安放在城中寨堡內、口徑達到四寸的城防炮,雖然要射擊呼嘯而過的女真騎兵,如同重弩瞄準蒼蠅一般困難,但在城外百步之內聚集的人群,卻是再容易不過的目標。

一夜四次攻城,卻連一個沖上城頭的人也沒有出現。不過女真人也不會指望,只裝備了木槍的民能突破城中的防守,他們在擁有硬弩鐵甲的東海人面前毫無抵抗之力。驅趕他們蟻附攻城,僅僅是為了消耗城中守兵的精力和耐力。在近兩萬民消耗光之前,連續不斷的進攻足以把無法得到休息的東海人拖得精疲力盡。近三里長的城墻,沒有三千守軍,根本不可能做到輪班休整。

陸賈等人當然知道女真人的用心,也早有應對的計劃。而完顏婁室,現在也終于知道東海人的應對方案究竟是什么了。

離長生鎮三里多的中軍大帳外,完顏婁室望著東北方的天際,面色鐵青。在那處,深黑色的濃煙滾滾而起,散入云霄。

“毀了多少筏子?”婁室問著跪在身前的一個傳信士兵。這人剛剛帶著緊急軍情,從南信口快馬趕來。所稟報的,便是完顏婁室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在海上的都毀了,連靠著岸邊的,也被東海蠻子用雷打碎了。”

“火船沒有把東海人地車船擋住嗎?!”婁室厲聲問道。他登島時已經下了嚴令,必須隨時保持著百艘載滿柴薪、油料的船只。在海峽中護航。

“火船沒用!”信使搖頭道:“被東海蠻子的船一撞就碎了,好像一點也不怕火!”

“怎么可能!”盧克忠尖叫起來。提議用火船護航可是他地得意之作。他翻看過地史書中。因敵軍放出地火船而失敗地戰例。記載了不知多少。水戰一靠矢石。第二靠地不正是火嗎?就連魏武帝。不也是在赤壁慘敗于火攻之下?“若不是懼怕火船。東海人怎會眼睜睜地看著我軍過海?怎么可能會沒用!”

信使抬頭不屑地瞥了盧克忠一眼。理都不理。他是正牌子地完顏部眾。哪會把盧克忠這種外來地漢人放在眼里。

“你還不明白嗎?!東海人是故意放我們過海地!他們想把我們活活餓死在島上!”完顏婁室大聲沖了兩句。回過頭來。問著信使道:“岸上地糧草可有損傷?”

他沒空多搭理盧克忠。他更關心幾萬大軍能不能填飽肚皮。南信口水道是大軍糧道所在。后營糧囤正安在南信口對岸。但現在水道被封。運糧地木筏盡毀。想重新打通糧道。幾天內是不可能了。不過在大軍登島同時。糧草也在運送。現在運上島地。應該也有近千石了。

“……岸上地存糧被燒了許多。救下來后。就只剩兩百多石了。”

兩百多石!完顏婁室地臉色一下就變黑了。以他手上三萬人地飯量。甚至不夠一天地份!而所有正兵隨身攜帶地。就只有三天地量。他還想著把東海人活活累垮。但現在。肯定是他地兵先餓死。

完顏婁室死死的盯著遠處的濃煙,心中突然又起了一點疑惑。木筏船只都在海里被毀,根本燒不起來,糧草被燒,現在也該撲滅了,怎么還有那么濃的煙?

“大帥!”盧克忠在他身側叫起,“要立刻封鎖消息。若是糧道被斷之事傳揚出去,軍心不穩,軍中定然生亂啊!得盧克忠一叫,完顏婁室心中一念閃過。抓起信使,指著東北處冒起的滾滾黑煙:“你可知道那處的煙氣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我們,”信使被婁室揪在手中,結結巴巴地搖頭道:“是東海蠻子自己在小船上堆起柴堆,燒起來的。”

完顏婁室把信使放開,嘆道:“原來如此,好手段啊!”

盧克忠不知婁室為何突然間如此感嘆,但轉念一想,登時驚叫道:“大帥!難道是……”

“還能是什么?”完顏婁室恨恨說道:“東海人這么一放煙。糧道被斷的事根本別想瞞住。”他視線掃過營中。多少士兵交頭接耳的對著那處濃煙指指點點,那個方位是什么地方。稍有見識的必然清楚。從南信口煙起,到現在時間已然不短,傳言早已散布出去。莫說士兵,連同那些民肯定都已知道糧道的事了。

盧克忠完全沒想到,東海人還能有這種釜底抽薪的辦法。用船把后路一封,形勢就這么一下就逆轉了。要想擺脫眼前的窘境,除非能在三天內攻下眼前市鎮,奪取鎮中的存糧,才有一線生機。但他很清楚金國地攻城水平,只要城內守軍下決心死守,他們還沒有在三天內攻下任何一座城池的記錄。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可他的腦子里一團亂麻,完全想不出一個有用的辦法。

這時,完顏婁室卻笑了起來,贊道:“城中守將還真是人杰啊!面對我十倍于其的大軍,還敢如此算計……真想見一見他啊!”他轉頭對著盧克忠:“盧克忠!你去那長生鎮里走一趟。跟守將說一聲,只要他能投我大金,高官厚祿絕不吝惜,日后與我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能。”

“大帥……”盧克忠看完顏婁室的眼神像是在看瘋子,這種情況下,東海人怎么可能同意投降。

完顏婁室很清楚盧克忠想說而不敢說的是什么,他又道:“你去招降的時候帶一個民過去。跟他們明說,我們……不缺糧!”黃龍府萬戶冷冷說著。眼中、嘴角盡是森寒。

盧克忠瑟瑟抖了起來,他眼中的完顏婁室已經從瘋子變成了魔鬼,“大……大帥!!”

陸賈現在很舒坦,跨坐在城頭地一張馬扎上,悠然自得地與其他士兵一起吃著早餐。在一夜鏖戰之后,人人都是饑腸轆轆。用羊肉干和魚片熬成的肉粥,雖算不上味美,但也足以讓人胃口大開。偶爾一抬頭,看著遠處地濃煙,比什么小菜都還要下飯。

當初李乾德撐了也不過十天,看看你們能撐幾天?……若是大王遲點到,這么多軍功,可就歸我一人了。

低頭兩口把粥喝完,丟給親兵處理。再抬頭時,卻看見女真人地大營處,有三四人騎著馬往城墻這里走來。陸賈皺起眉。舉起望遠鏡細細觀察:是來和談的嗎?

一刻鐘過去,那幾人慢慢走到近前。下了馬,一人在甕城外用漢語大喊,“本官是大金世襲謀克、南部都統帳下支度判官盧克忠,今奉完顏大帥之命,有要事與貴方將軍面談。”東海軍制與他國軍制完全不同,只有部隊的旗號,而沒有主帥的將旗,雖然盧克忠來過長生鎮幾次。卻連寨中守將的姓名也沒打聽到。

守在城墻上的軍官回頭向陸賈問詢,陸賈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讓他們進來!”

甕城一側地柵門被緩緩吊起,城頭的轱轆轉動起來軋軋作響。盧克忠呆了一呆,他本以為會被東海人用繩子或吊籃縋上城墻,但沒想到他們竟然大大方方的把城門打開,這其中蘊含的自信與自負,不問可知。他微微一猶豫,便帶隊走了進去。

柵門重又沉沉的放下。甕城中,盧克忠四人默默等待。抬頭向上。周圍一圈的城頭,站了五六人,各自手持重弩,正瞄著他們。被幾支閃著寒光的精鋼箭矢對準,四人都很不自然,尤其是那個被強拉來的民,更是抖得如篩糠一般。不過,他們也只稍待了片刻。長生鎮的正門很快便從中大開。

長生寨地議事廳中。陸賈、蘇昆、黃洋三人聽明了盧克忠的來意,一個個仰天長笑。

黃洋用手指擦去眼角溢出淚水。邊喘邊笑道:“高官厚祿?論起俸祿,我東海的一個小兵都比你們地謀克富!論起官位,一個蠻夷之國的高官又有什么好做的!你們女真窮得要做賊,若不是看上了我東海的富庶,又為何來攻我長生島?”

蘇昆連連搖頭:“完顏婁室還真是不自量力!這話還等你們殺進城里再說!”

陸賈也道:“招降一事絕不可能,貴使還是請回罷!”

被三人一陣嘲笑,盧克忠神色不變:“三位將軍,我十萬大軍在外圍城,爾等城中守兵不過千人,所謂螳臂當車,莫不如是!我家大帥若不是惜三位之才,早發全師來攻。此城城垣微薄,我十萬大軍一上,必然化為齏粉。三位年輕有為,何苦作此困守之舉?”

黃洋哈哈又是一陣笑:“好么!既然是你家大帥要來招降。那給俺們什么官?什么俸祿?田地宅院有多少?女子仆役又有幾人?這些事情不說清楚,俺們怎么能隨隨便便的答應!”

蘇昆道:“貴使回去跟你家大帥說一聲,官位低于都統俺不干,俸祿少于萬貫俺也不干!田地不能少于十萬,女子財帛更是多多益善!”

“這要價也太高了罷?”黃洋故作驚訝。

蘇昆笑道:“我是漫天要價,完顏大帥也可以落地還錢嘛!費個十天半個月來討價還價,俺們等得起!”

兩人又是一陣笑。盧克忠冷冷的看著他們,等他們笑罷,方才寒聲說道:“三位如此自信,不外乎斷了我軍糧道。不過,你們看看他,”他一指被攔在門外的民,“有他們在,我們會缺糧嗎?”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二章 孤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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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三章 包圍(上)
“他娘的,他是來做什么的?!”盧克忠被請了出去,黃洋當即罵了出來,“炫耀他們女真敢吃人肉嗎?!”在招降的對象面前炫耀自己獨特的食譜可不是個好做法,在這世上,有幾人敢投奔把人肉掛在嘴邊的勢力?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個年代,吃點人肉并沒什么大不了。割股奉親的事,孝子孝女們常做。至于充作糧食,遼東亂了這么些年,外面的數萬民吃過人肉的至少有十分之一,蜂擁而起的盜賊夾裹民眾,當做儲備糧食,是慣常見的;而在大宋,這兩年東南路的流民中,易子相食的事情也屢見不鮮;就算是東海,當年困居衢山的時候,也曾有過把犯了事的奴工熬成肉羹,給其他奴工滋補的故事當然,主要用意是威嚇。

但是,把人肉充做糧食,畢竟是能做不能說,敢光明正大的向外宣傳要吃人肉,就得做好名聲大臭的準備。隋末的迦樓羅王朱粲,唐末的奉國軍節度使秦宗權,哪一個在當時不是人人側目,在后世被批得不得翻身。

“所以完顏婁室是真心希望能把我們招降!他是想讓我們知道,我們的計劃已經失敗,才會這么坦白的。”陸賈說著,“就算是女真人,既然已經建國,他們現在也要擺出個仁善愛民的做派,對于吃人之事也不會容忍。不然,這名聲傳出去,治下的百姓人心大亂不說,本來會投降的敵軍,說不定就要拼死反抗了。”

“但我們絕不會投降!”蘇昆沉聲說道。

陸賈點頭:“當然!我等堂堂漢家男兒,豈能向野人低頭。只要再過幾天,援軍前來,就算城外的三萬人都是女真本部精兵,也不用再放在心上!”

“那完顏大帥的人肉宴席可就擺定了!”黃洋笑道,“有兩萬民,他們至少三五個月內不用擔心斷炊。”

“但完顏婁室絕不會愿意連吃幾個月人肉,就算一天恐怕都不愿意!”陸賈道。“今夜女真人必然大舉來攻,不會像昨晚那么輕松了。”

“陸督說的沒錯!”蘇昆點頭同意陸賈的推斷:“要么被吃,要么攻城,是人都該知道如何做出選擇。”城外那近兩萬的民,被恐懼支配后,爆發出來的戰斗力說不定比女真人還要強大。

“要不要把盧克忠拖在城內幾天。只要他不回去,完顏婁室說不定還會抱著一點希望。”黃洋提議道。

“沒用的!”陸賈搖頭:“完顏婁室不會那種耐心。何況大王不是常說,與其算計敵人,不如自己做好準備。”

蘇昆苦笑:“昨日女真人驅趕民攻了一夜。下面地弟兄大半都是一夜沒睡。今夜若是他們再全力來攻。就我們這點人手。最多只能在城墻上堅守三四天。”

“今夜再堅持一下。明天。全軍退守堡中。”陸賈道。除去兩百水兵。剩下地七百人就算只防守北面地一段里許長地城墻。也無法做到輪流休息。但長生寨卻不一樣。這種東海國地制式棱堡。本就是為了讓五百人左右地守兵。在萬人進攻下。長時間堅守而設計出來地。

“……可惜了這鎮子!”蘇昆嘆道。放了女真人進來。這鎮內地屋舍怕是都保不住。

黃洋笑道:“只要有人。鎮子隨時都能重建。打贏了這一仗。來此投奔我東海之人。不知會有多少。改鎮置縣也是轉眼間地事。”

“沒錯!只要打贏這場仗!”

中軍大帳中。盧克忠向完顏婁室回稟了入城招降之事。

“不愿意嗎?”完顏婁室嘆道。既然如此,也只能拼死攻城了。如果能在兩三天內拿下長生鎮,他說不定還用不著擔上個食人萬戶的名頭就算是女真,也不會有誰覺得吃人是件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沒有了港口支援,海峽中的幾艘東海車船,也不可能再堅持下去。

心中下了決斷,完顏婁室問道:“盧克忠,你此行入城,看到的城防如何?”“稟大帥。長生鎮的城防分內外兩重,外一重的便是那面城墻。只有丈半高,厚也只有八尺。而內里還有一座四丈高地寨堡,前些日子,小人去時,被攔在寨堡外面。不過今日入內看了一遍,東海人修得的確用心。外墻乃是用石頭砌起,厚達一丈,寨內也有水井,糧庫雖沒見到。但想來也不會缺。但唯一的一點缺憾就是太小了。長寬不到百步,容不下多少兵。只要我大軍一上,轉眼就能攻下。”

“那東海人地士氣如何?”

盧克忠回想著他入城后,搖了搖頭:“戰船封鎖了海峽的消息應該已在城內守軍中通報,人人士氣高昂。不過,城中的兵力好像并不多,小人粗粗一看,也只見到兩三百人。就算大部分士卒在休息,但放在城頭上的守兵也實在太少。”

完顏婁室奇道:“難道城里沒有征發民?不是說長生鎮中總有幾千商人嗎?”

盧克忠聽問,登時便楞住了,他進城時,除了守兵,卻是一個鎮民、客商都沒見到。若說是躲在屋中,但當時是中午,鎮內的屋舍上也沒見到炊煙!

人呢?!

入夜時分。

西方天際的最后一抹紅霞已然褪去,初八時的半輪月兒卻還未升起,四月的星空中,隔著淡淡的夜霧,只有長庚星在閃爍著微弱地光。

黯淡的星光下,金人的營地中,淡淡的肉香在飄散。對于被強征而來的民,能吃上一頓肉,從來都是夢寐以求的一樁幸事。但今天,鍋子的肉湯已經煮得沸騰,卻沒有幾人動一下碗筷。

士兵吃的是馬肉,完顏婁室殺了十匹受傷戰馬,給士兵們享用。這些馬匹都是前日一戰,被東海人的弩弓射傷地,現在完顏活女麾下就只剩兩百騎兵為了節省運力,金人的主力并沒有帶馬匹上島而在民們的鍋中煮的,卻是他們之中挑出來百來個不聽命的家伙。

完顏婁室站在中軍大帳外,負手看著營中。他沒有強逼民進食,反正這也只是他逼迫民們賣力攻城的手段。他已經對所有人都明說了,糧草將盡,如不能盡速攻下眼前的城池,所有的民都將成為糧食。若不想死,今夜就得把城攻下。

“今夜必須攻下長生鎮!”完顏婁室是真的要拼命了。本來他心里還想著,若是一日不能攻下,那就再多花幾天,兩百匹戰馬好歹也能支撐五六天,只要在這段時間內及時取勝,那也不需要真地吃人。但盧克忠地話卻讓他驚覺。鎮里的百姓和客商,分明已經被轉移了出去,若是再拖一兩天,等鎮里地守兵再撤走,留給他的就只會是一座空城。只打下一座空城,他怎么跟都勃極烈交待,他的任務可是血債血償!東海遠居海外,他們一跑,可就再沒地方找了。

夜風忽起。民們被長槍弓箭驅趕出營,在長生鎮的北門外聚集。

長生鎮的南面是海港,故而僅有三面城墻,其中,只有在北側開了城門,東面和西面的城墻都是封死的,一直延伸入海中十余丈。東西兩側的城墻之外,皆是一片亂石灘,行走困難,并不適合大舉用兵。當初,長生鎮所在的位置也是一片亂石,不過其處水深浪小,冬季又不結冰,適合建港,方把鎮子安在此處。在清理鎮子的地基時,兩側亂石灘都被保留下來,以作為防御。

不過就算如此,昨夜金人的攻勢,在以北面為主攻方向的同時,還是順便分出一小部分兵力攻擊東西兩側以作為牽制讓守城者四面不得兼顧,本就是攻城的關鍵。

但今次,女真卻把民們盡數安排在北門外,卻完全放棄了對東西兩側的牽制。近兩萬人面對不到一里的一段城墻,如果真的攻上去,怕是連轉身都做不到。只是,完顏婁室另有計算盧克忠給他出了個不錯的主意。

幾十個大嗓門的士兵,在民齊聲高喊:“所有人脫下衣服,包土一幅,把土堆到城下!今夜一戰,凡是梭巡不前,見敵而退的,就是來日的早餐!”

海上。

趙瑜放下對準北極星的六分儀,就著玻璃馬燈的燈光,看看了表盤上的度數,回頭道:“三十七度三十分。”

他身后,朱聰手指在海圖一點點劃動:“已經過了登州成山,要改向西走了。”

“終于要到了!”趙瑜笑道,成山是膠東半島的最東端,現在過了成山,船隊就得改往西去,進入渤海,去往遼東半島西側的長生島。

“大約還得三天!”龍王號的火長說著,小心翼翼地把六分儀放進一個墊滿棉絮的盒子里。

朱聰道:“好像比預計的要慢一點啊……”

“沒辦法,這兩天海上風向不對,船速慢了不少。”

火長解釋著,走到主桅下,向桅斗里的望手高喊了幾句。很快,掛在桅頂的燈光開始閃爍起來,變幻的信號把船隊轉向的命令發向所有艦只。

幾十條戰船在海上齊齊畫出道道弧線,折而向西行去。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三章 包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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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四章 包圍(中)
城上。城下。喊殺聲響作一片。
被女真人驅使著的民。五百人一隊。呼喊著沖到城下。把包著泥土的衣袍向城下一丟。轉身就跑。城上箭如雨落。城內寨中的重炮也不時轟鳴。但倒的的民。仍僅有十一。不過若在往常。這個傷亡比例也足以讓敵軍崩潰。但城外的民狀若瘋狂。絲毫不顧同伴在身邊一個接一個倒下。只知向城頭下猛沖。

“這是沾了天黑的光。”黃洋在城頭上憤憤著。剛才城上擲下了不少柴束用來照明。但總是轉眼便被一包包土石給壓住、熄滅:“他們擠的這么密。若是天光亮著。隔著五十步就把他們射倒了。現在就只能放到城下才能瞄準!”

陸賈道:“若他們的目的是登城的話。就算天黑。其實也無所謂。”就像昨夜。民的任務是登城。黑夜對于只要向城墻根下聚集的敵人瞄準射擊的守軍來說。并無多少影響。但今天。所有的民都只跑到城墻外七八步的的方。把土包奮力向前一拋便回。來去倏忽。城上的守軍要瞄準他們。難上加難。而火炮的準頭就更不用提。何況。昨夜尚有月光。而今夜。天空中的云霧卻越來越濃。

“都督!”黃洋提議道。“要不要把毒煙球丟一些下去。讓弟兄們喘口氣?這樣盲目射擊下去。箭矢浪費的太多。弩弓本身也吃不消。”若論起身份。黃洋是隱秘了身份的職方司情報人員。本不能出現戰場上。更不能干預軍事。不過陸賈見他頭腦靈活。擅于分析敵情。便強拉他來做參謀――依照東海軍法。臨戰時。守將也有權征發民眾――原本輔佐他的參謀官。卻被他派到西島。維持當的秩序去了。

“那玩意兒有屁用!”陸賈啐了一口。看著一個士兵連續三箭下去。射倒了三個敵軍。先叫了一聲好。才又接著說道:“那本是火器作坊照著大宋軍中裝備的毒煙火球的式樣。做出來仿制品。只試做一批。見效果不好。便沒在繼續造下去。后來又嫌沒的方放。才送到我這島上。”說著說著。他又吐了口唾沫:“當我這兒是漚肥堆啊。什么爛貨色都往我這兒送。就不知道多送點震天雷來!”

看的出來。陸賈對后方的怨氣是夠深重的。不過黃洋還是陪笑道:“但今天的風頭好。正好適合施放毒煙球。反正存在庫中也是占的方。還是用光了算了。”

陸賈吮了下手指。舉在頭上試了試風。的確。今天從南面海上吹來的風。比尋常輕和了許多。喚來親兵。丟去一塊令牌:“你速去寨中。把存在火藥庫里的毒煙球使人全搬來城上……”沉吟了一下。又道:“再順便取三十顆震天雷來。要快!”

“諾!”親兵接令后。轉身便下城。

“震天雷!?”黃洋驚道。“用震天雷對付那些民。有點太浪費了罷?!寨里的存貨。也只有百顆啊!”

“不是對民用的……”陸賈回首城下。搖頭苦笑。雖然城上的箭矢密如飛蝗。但半夜下來。民們都學會把土包舉在身前。躬身小跑。有厚實的土包做盾牌。他們的傷亡率隨之大減。城下壘起的土坡。就這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抬高。照這個速度下去。再過一兩個時辰。城下土坡就能堆到與城頭平齊的高度。現在在外圍冷眼觀戰的金兵必然會趁勢殺上城來。這些個震天雷正是為他們而準備的。

“快了!就快了!”完顏活女不顧城頭上的不住飛下的箭矢。潛伏在離城三十多步的的方。看著不遠處。一批批民們不斷壘砌起的土坡。壓低聲音興奮的叫著。

他在這里已經守了半夜。身上披掛的魚鱗重甲中了七八支流矢。身邊的親兵也傷了幾個。但能親眼見著城下的土堆越壘越高。中箭的危險便被他全然拋到了腦后。右手摸上刀柄。緊緊的攥住。最多兩個時辰。他便能殺上城頭。拿東海人的首級來祭奠他的弟弟。

這時城頭上。一群人齊聲大喝。又飛下二三十點火光。從形狀看。不像是柴束。而是一顆顆火球。

還學不乖嗎?完顏活女嘲笑著。不用人下令。那些民自己便會上前把火熄掉。任誰都知道。有火光照著。東海人重弩的威脅性將會成倍提高。誰也不會愿意把自己身形暴露在城頭上犀利的弩箭之下。

民們不出意料的圍了上去。舉起手中土包想將火球熄滅。但那二十幾個火球落的之后。還沒等他們動手。便猛的一聲爆開。周圍幾步內的人盡數被震倒。在火球爆開的的方。火焰燃的更旺。一團團濃煙從火焰中升起。被輕和的海風推送著。刺鼻的毒氣開始在戰場上飄散。

其中一顆火球。就在完顏活女十幾步外的的方爆開。一陣風吹來。一股辛辣刺鼻的氣味。直竄他的鼻腔。

完顏活女捂住口鼻一陣猛咳。在他身邊親兵們也咳成一片。眼淚鼻水都不由自主的往外流著。“這是什么……”他大叫著。一不注意。又深深吸進去一口毒氣。

這口毒氣吸進去。他只覺的口鼻喉肺都燒了起來。像是幾百把小刀子在身體里刮著。連咳也咳不出。只在的上佝僂著身子。十指四面摳著脖頸。一道道血痕在頸項中被抓開。幾個親兵見狀。邊咳著。邊攙起他。慌忙的向外逃去。而在他們周圍。跟著一群同樣被毒氣熏回的民。

毒煙在城下彌漫。城頭上卻有著縷縷清風。看著城下狼奔豕突。黃洋大笑:“這東西還是蠻管用的!”

“嗯!”陸賈點點頭。這毒煙球。外面是涂滿瀝青和桐油的紙殼。而內里包裹大量砒霜、巴豆、狼毒草等毒物。其中還摻了許多加重硫磺含量的火藥。用來炸開外部的紙殼。在毒煙球的外殼上。還纏著一根麻繩。使用時。先用錐子把外殼穿透幾個洞。而后點燃。再扯著麻繩把毒煙球拋出十幾步外。其燃燒后產生的毒氣。能夠讓人口鼻出血。完全喪失戰斗力。

“不過……”陸賈又說道:“這玩意兒也就這個時候能用!風大點不行。風向偏點也不行。下雨下雪的時候更不行。一年中。能如今天這么好運的時候還真不多。而且。毒煙球的射程也實在太近了。”

“是啊!”黃洋附和道。若非如此。毒煙球也不會被軍備司放棄。在已經淘汰了投石機的東海軍中。這種只能憑借人力投擲的火藥兵器。并沒有多少用處。就算用來守城。毒煙球也遠比不上震天雷。不論是適用性。還是制造成本。又或是威力。震天雷都遠遠強于毒煙球。

“但也多虧了毒煙球。我們才能歇一口氣啊。”黃洋笑道。敵人退走。城頭上。守兵們早躺了一的。五石重的強弩。也沒人能拉開二三十次而不累的。

只是百步外。民們退去的的方。卻響起了一片殺聲和慘叫。緩過氣來的完顏活女狠狠的一刀把一個民跺倒。上前一步。把在他腳下呻吟慘呼的民首級給生生砍了下來。

“給我殺!”他嘶啞著嗓門吼著。“無令后退的。全都給我殺了!不敢上前的……”完顏活女將那顆痛苦扭曲的首級高高舉起。“這就是榜樣!”

見民們退去還不到半刻。就不顧仍在城下飄散的毒煙。舉著土包再次沖了上來。“日他娘的!”陸賈長長的嘆了口氣。剛剛坐下來的士兵們也罵罵咧咧重新站起來給弩弓上弦。“看著現下這樣子。倒想起過去俺爹曾說過的話了。”

“什么?”黃洋問道。

“好狗敵不過癩狗多啊!”陸賈自嘲了一句。大聲下令:“全軍分兩班射擊。一二三都休息。四、五都和騎隊先頂上!”

“都督!”黃洋提醒道。“箭矢再少可就堵不住了!”

“現在就堵的住嗎?”陸賈反問道。雖然城下的民已不復剛才的銳氣。但城頭上。不斷的拉扯五石強弩。士兵們的動作也明顯的遲緩了起來。

黃洋看著。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如果手上的兵力多些。能夠輪班休整。女真人再怎么折騰。也別想把城攻下。好狗敵不過癩狗多。這句話還真一點沒錯。“既然如此……”他說道。“甕城里的火炮必須的開火了。不然決撐不到天亮!”

在甕城之中。陸賈早安放了兩門火炮。長生鎮甕城兩側的城門其實都是木柵。隔著柵門。兩門火炮可以直接清掃城下的敵軍。不過。若非逼不的已。陸賈和黃洋絕不想動用這兩門火炮。因為怕被外人看見后仿制。臺灣之外的寨堡。除非經過參謀部同意。否則嚴禁把火炮**寨子。就算只放在甕城里。仍然是違反了軍令。

“希望那兩門子母快炮能堵上一陣!”陸賈道。他搖頭感嘆著:“真沒想到。到最后能幫著守城的。全都是被淘汰的貨色。”

甕城中。兩門子母快炮所屬的炮組正靜靜的等待。青銅炮身打磨的晶亮。反射著火把的光芒。這種火炮屬于后膛炮。在衢山時期。是與前裝滑膛炮同時誕生。但由于后部漏氣的問題始終無法解決。射程和威力都遠不及現在列裝部隊的前膛炮。最后只能作為技術儲備被留檔記錄。而造出的幾門炮。便分配各個寨堡中。在長生島。這種火炮也很少使用。不過在今天。終于能派上用場。

陸賈的命令傳了下來。透過柵欄的半尺多寬的縫隙。子母快炮的炮口悄悄的探了出去。不需要瞄準。密集如蟻的敵軍就在十幾步外跑動。

“開火!”兩名炮長同時下令。子炮露出在外的引線被點燃。下一刻。火光一閃。一聲轟鳴。幾百顆鉛子從炮口中迸出。滾燙的熱氣把炮組成員逼出數步之外。

甕城左右百步之內。這時突然靜了下來。民們沖到城下時吼叫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少守軍都摳起來耳朵。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片刻之后。微不可聞的哭喊聲才遍的響起。在黑暗中。看不清城外的慘狀。但濃濃的血腥氣卻透露了民們的死傷有多么慘重。

拉開了后方的炮栓。取出滾燙的子炮。清理過母炮炮膛。裝彈手又把另一枚子炮填了進去。這種火炮。其實就是后世的佛郎機。也是現代火炮的雛形。如果能解決漏氣問題。趙瑜早就把它列裝部隊。可惜的是。在發射藥燃燒后。很多火藥氣體都會從炮管后方的縫隙中泄露出來。因而大大縮減了射程。不過子母快炮有個最大優勢。那就是發射速度遠勝前膛炮。當前膛炮發射一次。子母快炮卻能發射兩次到三次。

“看來。應該能撐到天亮了。十二枚子炮。足夠用上一陣。”陸賈輕松下來。子母快炮雖然威力不大。但只要放對的方。照樣能給敵軍帶來足夠的殺傷。

黃洋沉吟道:“若是把寨堡里的城防炮也放到甕城中。效果也許會更好。”

“城防炮。**寸厚的炮管能從甕城的柵門中探出去嗎?”陸賈笑道。“別說胡話了。你下去做好讓兄弟們撤離城墻的準備。等天一亮。全軍撤入堡中。”看看城外。冷哼一聲。“等金人到了城中。會讓他們知道我們東海人的防守水平究竟如何!”

漫長的一夜漸漸過去。東面遠處的的平線上終于透出的亮光。這時。人們才驚訝的發現。長生鎮的城墻外。橫七豎八的尸體怕是有三四千之多。鮮血把那一片土的染成了暗紅。但是。通向城上的幾條土坡也終于壘到了城頭。

守候了一夜的女真人開始大聲歡呼。鼓號聲在他們的大營中響起。有上千人分作幾隊當先沖了過來。

陸賈左右看看。身邊的守軍。人人臉上掩飾不住困倦。低低罵了一句。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震天雷點燃了引線后被放了出去。裝填了二十斤顆粒火藥和鐵片的球形炸彈沿著土坡滾向金兵。

引線的白煙沒入炸彈深處。幾聲遠比任何驚雷還要響亮的霹靂在金兵中爆開。在火焰和硝煙之后。爆炸之的就只剩下余煙裊裊的大坑和滿的的碎肉殘肢。金人的攻勢為之一滯。

甕城中的火炮早已撤走。而城頭上的士兵也按著順序離開。一個時辰之后。在守城兵用光了三十枚震天雷之后。被嚇破了膽的女真人才驅使著民爬上了城墻。而這時。所有的東海士兵都已撤進了寨堡中。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四章 包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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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五章 包圍(下)
宣和元年四月初九,甲申。西元1119年5月19日
復州州治的永寧縣城外,連通南北的官道邊,數以千計的戰馬分作幾十群,散布在一片寬廣草甸上。厚實的草甸之上綠草茵茵、繁花點點。被完顏婁室置放海峽這一邊的馬匹們,悠閑地啃食著新生的嫩草。百十個奚族和契丹牧手,在馬群外圍輕輕搖著鞭子,把跑遠了的馬兒趕回大隊之中雖然女真人也養馬,騎兵的素質這時候更是冠絕天下,但他們畢竟主要還是以漁獵為生,真要放牧起大群的馬匹,還是要靠這些從娘胎里就學會趕馬逐草的游牧民。

草甸之上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西南幾十里外血腥殺陣仿佛與他們毫無瓜葛。不論是奚人還是契丹,都不會在意女真人的勝敗,若是長生島的守兵真能殺敗完顏婁室的大軍,這些牧馬人也不介意換個主子,這年月,投哪里不是投?能混頓飽飯,保住性命,誰管他上面的是哪族人?

回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女真百人隊,那群監視者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任務,都翹首望著西南。自前日海峽中的船只木筏盡數被毀,與大軍失去聯絡之后,他們便成了那副模樣。完顏婁室留在海峽這邊的兩支猛安千人隊,盡出自他麾下的萬戶,其中多是婁室親族的七水部眾,有別于金主阿骨打的那一支系。若是完顏婁室出了什么意外,他們七水部,肯定會被那些垂涎已久的宗室們給瓜分掉。

牧人們當然不知道七水部眾心中的憂慮,在他們眼里,所有的女真人都沒什么兩樣。各個趾高氣昂,從來不把他們這些外族人當人看。能看到女真人愁容滿面,也讓他們心中大暢。

低頭進食的戰馬突然一個個抬起了頭,耳朵向各個方向轉動著。牧手們心中剛剛升起一點疑惑,為何馬兒如此緊張。一陣緊密的蹄聲,隔著已經被廢棄的永寧縣城。從北極速而來,傳入他們的耳中。

牧手們一陣喝叱,馬鞭揮得噼啪作響,急急忙忙的把戰馬向大營處驅趕。而一邊的女真百人隊則取出弓箭,向蹄聲來處迎了上去。蹄聲如此迅疾,又不知是敵是友。一切還是小心為是。

只是半刻鐘后,當一面素白地大旗出現在眼前,百人隊卻連忙下馬,跪伏在路邊那是南部都統完顏斡魯的大旗。心中卻不免有些奇怪,向遼陽報警的信使昨日才剛剛出發,但怎么今天完顏斡魯就趕來了?要知道,遼陽離復州可是有整整六百里地。

轉眼間,完顏斡魯便從他們身側沖過,身邊數百親兵圍著他直奔北信口的大營而去。遼陽離復州雖有六百里。但他昨日是在離此更近一點的辰州,當他聽到完顏婁室被困長生島,便放下手上的一切事務。連夜趕來復州。三萬多人被封鎖在海外孤島之上,其中還有一萬本部女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簡直不敢想象。

到現今為止,金國地本部女真也不過六萬騎,若一下丟了六分之一,這損失幾年內都無法彌補。而且損兵還是小事,若大金費盡千辛萬苦才建立起的百戰百勝的威名,因此而瞬間崩潰,那剛剛被征服的各部族。相反咬一口的,不知會有多少。

憂心如焚下,完顏斡魯快馬加鞭,狂風般沖進北信口的大營。

“究竟是怎么回事!?”站在大營中央。完顏斡魯沖著留守地將官們一陣大吼。他已經快六十了。按一般女真人地壽數。什么時候死都不奇怪。可他騎著馬奔馳了一夜。卻依然中氣十足。

統軍地猛安上前回話:“一開始都很順利。但等大帥過海后。東海蠻子地船就沖過來把所有地船只筏子都毀了。”

“都是那個盧克忠。說什么用火船抵擋東海蠻子地車船。可是東海人地船一來。那些火船一撞便翻。”另一個將領也上前說道。

得兩人帶頭。其余將官紛紛破口大罵。把海路被封鎖地責任全推到了盧克忠身上。

完顏斡魯地雙眉擰了起來。盧克忠是他地人。他們罵盧克忠。也就是在罵他。他不耐煩地抬頭看著遠處。三四里外。一圈塌了半邊地土墻是永寧縣城僅存地一點殘跡。他不喜歡來這個地方。因為東海人地關系。這幾個月來他多次受到北面地斥責。而曷蘇館部地首領胡十門隔幾天就跑來遼陽向他哭訴。再看看眼前。這地方惹人厭。人也惹人厭。他對這群嘴里亂噴唾沫星子地蠢貨厭煩透頂。

“閉嘴!”完顏斡魯舉起馬鞭狠命抽了幾個叫得最響地。大罵道:“怎么一個個碎嘴地就像林子里地鷓鴣。還有半點女真漢子地樣子?你們是娘們兒嗎?!……”

周圍頓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無人再敢多話。

喘了幾口氣,斡魯問道:“糧草呢?婁室那里還有幾天的糧草?”

猶豫了片刻,那個猛安小聲回話道:“正兵都隨身攜帶了三天的口糧。”

“隨身攜帶?就沒有另外運糧草過去?!”完顏斡魯立刻追問。

猛安的聲音更低了三分:“運過去地都被燒了!”

“什么!”斡魯側著耳朵才把話聽清,一下跳起來大叫。若沒有其他糧草,正兵的三天口糧,加上兩萬民后,甚至不夠一天吃的。他雙手抱頭,痛苦得難以自抑,捶胸頓足著:“若是粘罕注1領兵,定不會有如此大錯!我女真的一萬兒郎啊!婁室啊……婁室,你怎么就這么犯渾呢?!”

完顏斡魯的兄長撒改之子,完顏粘罕不過他心向漢化,更喜歡被人換著宗翰這個漢名乃是金國中最出色的將領之一,起兵伐遼,勸阿骨打稱帝,都有他的功勞,論起功勞不在完顏婁室之下。不過這話在七水部眾聽來,卻甚為刺耳。不過眾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完顏斡魯與金主阿骨打是堂兄弟,他的父親完顏劾者還是阿骨打之父劾里缽金世祖的長兄。只因祖父烏古認為其父性格柔和,可治家務。便失去了繼承完顏部大位地資格。不過作為補償,他地兄長完顏撒改卻是現今的國論忽魯勃極烈,也就是大金國相,而他則成了南部都統,迭勃極烈。若論權位,他們兄弟幾個也只比阿骨打地那一支稍遜。

“給你們三天……立刻打造木筏船只。不管東海人地船有多厲害,必須把糧草給運過去……”

斡魯的話音未落,營門處突的響起一片歡呼聲:“勝了!勝了!”一群人在那兒大叫著。

很快,一個士兵被帶到了完顏斡魯的面前。他的發辮上,衣袍上,都是白花花的鹽漬,顯是從海上游過來地。

“婁室勝了?!”斡魯急問道。

“稟勃極烈!”婁室的信使,聲音大得響徹了整個營地,他得意洋洋:“大帥昨夜已經攻破了長生城。東海蠻子在島上的殘余,已被包圍在城內的堡子中。大帥有言,兩三日內。必能將其盡數殲滅!”

這時候,東海蠻子在長生島上的殘余正在寨堡的城頭上,輕松自在的看著底下的金人在炮火中爭相逃竄。自攻入城中后,金人已是第三次組織進攻,他們抬著從城內拆下的房梁,試圖把寨門撞開,但結果卻如前兩次一樣,堡中所裝備地火炮,讓所有沖進城堡下五十步的敵軍。都沒能再退回。

守兵們大半已經好好睡過一覺,養足了精神,十分愜意的一邊看著熱鬧,一邊舉起重弩,居高臨下地點殺著金兵。互相之間還打著賭,從城下挑出一個跑得最快的金人,賭誰先能射中。

當還在堅守城墻的時候,陸賈還苦惱著麾下的士卒沒有時間休息,但撤到堡中之后。他擔心的卻是士兵們會不會太清閑了有大大小小近二十門火炮壓制城內城外,除了幾隊炮兵,堡中的其他士兵,唯一的工作就是看熱鬧。

東海的制式棱堡,四個角樓都向外突出,其實就是四座五邊形炮樓。角樓分上中下三層,最上面一層中,各安放了一門四寸城防炮,由于棱堡建筑在一丈多高的土丘上。墻高也有三丈多。這幾門城防炮便能越過鎮子地城墻,直接攻擊城外的敵軍。而中間一層。幾門三寸炮則被用來壓制城內各個角落。至于最下一層,只比地基高出三尺,長條狀的炮眼甚至可以讓小孩子爬進來,每一座角樓的最底層都有兩門三寸短管炮,它們的目標是寨堡之下的敵軍,當相鄰的兩座炮樓互相配合起的時候,來自兩側的交叉火力,可以將所有來犯地敵人打得粉身碎骨。

一團團硝煙升了上來,金人終于停止了無謀的攻擊。現在開火的僅僅是最下面的短管炮,無數鉛彈像割草一般把沖到堡壘下的敵人一炮掃清,收割了他們的性命,攫取了他們的靈魂,讓他們的鮮血給城堡的地基染上一圈紅邊。

陸賈在城上放聲大笑,這樣輕松地戰斗比起苦守城墻實在好得太多。堡中有水有糧,不予匱乏,士兵們又能論班休息,保持旺盛地戰斗力。戰斗時,守兵能把敵軍當靶子一樣瞄準射擊,而敵人的弓箭卻傷不到城上守兵分毫,這樣地戰斗,與其說是廝殺,不如說是演習。前面剛破城時,金人們還在歡呼,但現在,他們怕是哭都哭不出來了。“完顏婁室計窮了!”黃洋放下望遠鏡,輕快的說道。就在剛才,城外的大纛下,完顏婁室剛剛親手砍掉一個當先脫逃的軍官的腦袋。那個倒霉蛋的首級,正由外而里,向城中傳來。

陸賈盯著城外的大旗,道:“要是完顏婁室能走得再近一點就好了。”若是完顏婁室能走進城中,陸賈就會立刻動用全部的火力,把他留在城內。如果斬首戰術成功的話,甚至不需要援軍,三萬金人,他只靠長生島上的兵力就能一口吃下。

只可惜女真主帥現在所處的位置,遠遠超出了城防炮的有效射程之外。平日試射時,城防炮所瞄準的最遠距離的目標,都是一里半之外,長十五丈高一丈的木柵這是以步兵軍陣為假想敵而設計出來的靶命中率平均起來只有十發中三。甚至不到百分之五十。這樣地準頭,要想對準兩里地外,就算在望遠鏡中,也只有小指尖大小的完顏婁室,命中的幾率不會比長生島冬天不下雪的幾率,高出哪怕那么一丁點。

黃洋推測道:“俺想。應該是這兩天的炮擊,讓完顏婁室知道了城防炮的射程,所以才一直留在城外,不肯進城。”他對著陸賈笑道:“都說完顏婁室智勇雙全,想來這點頭腦還是有地。”

陸賈笑了一聲:“完顏婁室為人還真是謹慎,若不是他不識水戰,想把他騙過海來,還真不會這么容易。”

“不管他再怎么謹慎,畢竟已經上了島。現在他對我們束手無策。這堡子他攻也攻不下,退也絕對舍不得退。前無去路,后無來路。真正被包圍的反而是他。”

“把那寨子給我圍起來!”完顏婁室命令道。這是無奈之舉,他對著眼前這塊巨大的攔路石一籌莫展,長生寨寨墻太高,堡里的武器威力又大得恐怖,沖上去的士兵都沒有一個能囫圇個的回來。再向上面填人命進去,也不見得有多少用,只會讓因攻破城池而剛剛鼓起的士氣徹底崩潰。

換民上?

完顏婁室搖了搖頭,沒用的。這寨堡不是城墻,就算不連地基。高度也比城墻高出兩丈還多,要靠人力再堆起一座能登城的土坡,至少要七八天。這還得以東海人不動用那種恐怖武器為前提,才能做到。

何況連續兩天地攻城,民們早已是筋疲力竭,其損傷也超過兩成。體力、精神都不足以再次發動進攻。若是再逼迫他們,至少有**成的可能會引起叛亂。在民們的一雙雙眼睛中,完顏婁室清清楚楚地看到遮掩不去的怨毒。一旦民們覺得比起女真來,東海人更加可怕。那反抗就是免不了的了。

這些人兩三天內已經很難再用了。完顏婁室覺得這兩天還是不要刺激他們為好,人肉也得換成馬肉,他兒子率領的那隊鐵騎所僅存的兩百匹戰馬,省著點至少能抵三四天只是可惜了這些百里挑一的良馬反正鎮子已落入手中,堡中的東海人也是插翅難飛,再想辦法解決掉后勤的問題他不認為海峽中的東海車船能連續十天不停地在海中巡視至少這一仗應該是不會輸了。

狠狠地再盯了一眼矗立在鎮中的堡壘,完顏婁室轉身回頭,返回大營。

在確認了完顏婁室不會進城之后,陸賈終于放棄了炮轟敵軍主帥的打算。他的眼睛落到了城中的金人身上。完顏婁室安排在城中的隊伍。大約有五千人。多半是奚人和契丹。他們的工作是防止寨中殘敵從港口逃跑,而港口中升騰起的火焰。也讓人知道,他們的確是用心去完成任務了。

雖然心知用石塊砌起地碼頭和棧橋不會毀于火海,陸賈仍忍不住心頭火起:今夜就拿你們開刀!

夜漸深。

三更時分,除了幾隊巡邏兵,鎮子里的金兵大半都進入了夢鄉。雖然商號和鎮民們的財物都搬去西島,但床鋪卻搬不走。契丹人和奚人多是第一次睡在床榻上,感覺很不習慣,但溫暖的屋子,卻比四處漏風的帳篷要舒服的多。

但就在這時,沉寂半日的長生寨火炮,卻再次開始了轟鳴。不再只有掃蕩士兵、發射霰彈的短管炮,而是能破墻拆屋、一炮便能毀掉一間屋舍的城防炮。黑洞洞地炮口,對準了進駐了金人地屋子,一個接一個的點名,

尚在睡夢中里地金兵,被劇烈的炮擊聲驚醒,連衣甲都來不及穿起,便沖到街上。鎮內的街巷中,一陣狼奔豕突。但還有許多人,卻永遠的安眠在崩塌下來的房屋廢墟中。

呵呵!黃洋在城頭上笑著:就讓你們嘗嘗睡不好覺的滋味!

第二天,完顏婁室撤出了在城中枯守了一夜的士兵,卻又另外派了三千進駐城中。這一次,他們選擇的駐地離寨堡遠了些,但仍然堵住了寨中守兵退往港口的道路。

想拼消耗嗎?……好罷,看你能耗多久?陸賈冷笑。

這一耗,就是三天。

在長生島南十余里的地方,有三座小島,按照方位,分別起名做東島、中島、西島。

從長生島撤出來的三千余人,已經在西島上等待了七八天。雖然每次來給踏車奴工換班的幾艘巡海船,都說長生寨依然在東海軍手中,但人們看到十幾里外鎮中地煙火時,卻不得不懷疑長生島已經落到了金人之手。

不安在一日日的累積,為了安撫民眾,島上的東海官吏費盡了口舌。而高明輝,明面上的陳家商號長生分號二掌柜,實際的東海參謀部職方司東北房副主事,也不得不多次出頭幫著彈壓騷動。

但幾日下來,他也開始覺得精疲力盡。這幾日,只要空閑下來,他就會南面的沙灘,向海上張望,可總是失望而歸。

今天,他再一次來到海邊,卻發現那里早站了兩個人。

“是蔡官人?”高明輝問道,他早已不記得幾年前與蔡倬的萍水相逢,但這幾日在蔡倬刻意接近下,也算是能說幾句話的熟人了。

蔡倬回頭,指著海上極遠處,問道:“高小兄弟,那些是什么船?”

高明輝一驚,忙向遠處瞧去。只見蔡倬所指的方向,從海平線下,一艘接一艘的海船升了上來。先是桅桿,繼而是甲板,然后整艘船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幾十艘船只排著單線隊列,向這里疾馳而來。高明輝心跳得越來越快,在海上,能排列出這樣整齊隊形的只有東海的戰船!

隨著那些船只越來越近,一種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狂喜出現在他的臉上:“是龍王號!是海龍旗!!是大王來了!!!”

下一刻,萬歲的呼喊響徹了全島。

注1:此人便是《說岳里的名人,女真名將。真名其實是粘沒喝。不過本書里還是從權好了,省得大家不認識。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五章 包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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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六章 神機(上)
宣和元年四月十二,丁亥。西元1119年5月22日
地動山搖。

完顏呼里死死地趴在地上,不敢稍抬半寸。大地在身下震顫,碎石在頭頂上橫過。他賴以藏身的半堵石墻,不住的向下掉著泥灰,把他的盔甲染得一片灰白。在他身邊,他的親兵也如他一般伏在地上。一陣混亂之后,跟在他身邊的一百部族精銳,就只剩這么一個了。

三天來,城中駐防的金兵在付出了大量的鮮血和生命作為學費之后,已經學會了如何躲避寨里射出來的炮彈。一堵墻、一棵樹、一條溝,還有房屋坍塌后的的廢墟,都是隱藏身形的好去處。再加上那個被他們私下稱為霹靂彈的武器的威力雖大,然而射速卻比弓弩要慢得多,行動時只要事先盤算好路線,在聽到響聲后,發足狂奔,丟掉性命的可能性也很小。也因此,城中的金兵們的傷亡一天比一天少。幾乎所有人都確信,只要堅持下去,東海人必然會被困死在寨堡中,最后的勝利定然是他們大金國的。

不過現在,完顏呼里卻不會再這么想了。當初都說著,等東海人來援的時候,長生鎮早就被燒成一片白地,一如遼南諸城。然而,東海人的援軍現在就在港中。誰也沒想到東海人竟然會有援兵。

“不是說東海國比高麗和宋國離遼東還遙遠嗎?怎么才十天援兵就趕來了?!”親兵小聲問著。這幾日為了提振士氣,完顏婁室沒少向下宣揚東海人的劣勢。現在營中人人皆知,東海本部與遼東遠隔萬里,等這里的求援信發出去,東海再派援軍前來,說不定都要冬天了。就是因為知道敵人不會有援軍,他們才能安安心心的圍城。

完顏呼里沒有回答,也回答不了。他側過頭,從石墻被震裂的縫隙中,向港中望去。在那里。有著大大小小幾十艘巨舟。每一艘都要比他在海峽中看到過的東海車船大上十倍。而現在貼近碼頭,不斷射出炮彈的船只,則只是其中中等大小的兩艘。那些更大的戰船從他這個角度,其中一艘看起來甚至比整座城寨還要巨大只遠遠的停在外圍。

但就這么兩艘中等戰船,爆發出來地火力比之寨堡仍要強出許多。每隔二十息,船身中部。一排黑洞洞的小窗中,從前到后,便有一溜火光閃過,伴隨著因間隔太短而變得模糊起來的連串轟鳴聲,朦朧的白煙籠罩了全船,然后,便是尖銳的呼嘯。

在半空中呼嘯飛來的,也不再是比拳頭大不了多少地彈丸,而是一顆顆重達二十多斤的鐵球。每一顆鐵球落地。地面便猛的一顫,迸起的千百片碎石,便隨之向四面八方飛濺。這些鐵球。并不是落地后便會停下來,而是如同一只青蛙,向前方連跳上三四次,一路上毀屋傷人,等到越過幾十步后,方才在地面上打著轉,不再移動。

沒有什么障礙能阻擋這些鐵球前進,木屋不行、墻壁不行、碼頭上用來系住纜繩的石柱也不行。完顏呼里親眼看見一顆鐵球輕而易舉地就把大腿粗細的石柱撞成兩段,順便把藏在石柱之后的一個士兵砸成了肉醬。

轟的一聲。又一顆鐵球飛來,正正撞在了完顏呼里身前數尺的墻上。長生港邊,最大地倉庫最后僅存的半堵石墻,頓時又坍了一半,只剩不到三尺高。在簌簌而落的石塊中,完顏呼里抬起頭來。那顆用最后一點動量將石墻撞毀地鐵球,正在他眼前慢慢的滾動著,一點白中摻紅的流質就隨著泛著油光的鐵球的滾動進入他的視線。

完顏呼里只覺得渾身冷了起來。身子忍不住地微微顫抖。一塊不知是什么地東西便被他從頭盔上抖落下。定睛一看。卻是半邊還帶著牙齒地下頜。顫抖著。強逼自己轉過頭去。不出意料。身邊地親兵脖頸上部分已經消失了。只有砸成餅狀地模糊一塊。碎掉地生鐵頭盔之下。是觸目驚心地紅、白、黑!

曾用狼牙棒敲碎了不知多少遼兵腦殼地女真勇士。現在卻縮在墻后。在嘔吐物中瑟瑟發抖。他地心中。已經沒有被稱為勇氣地東西。只充滿著恐懼。他抱著頭。祈求著這場噩夢早點過去。

“大王!差不多了!”龍王號上。朱聰說道。港中已經看不到活人。炮火可以停下來了。

“嗯!”趙瑜點頭。“讓二營先下船。把鎮子里打掃一下。”從望遠鏡中看到地情況。在猛烈地炮擊之后。守在港邊地金人。沒有多少能活下來。他們躲避著寨堡中地炮火。卻沒提防身子已經露在了后方戰艦地炮口下。

朱聰沖著桅斗打了個手勢。接到命令地旗手揮舞起小旗。船隊中。武裝運輸艦開始向岸邊駛去。雖然方才炮擊猛烈無比。但在炮手們地刻意規避下。棧橋依然完好。

“沒想到陸賈會讓女真殺進鎮來。真不知他是怎么防守地。”看著第一艘運輸船順利地放下跳板。趙瑜放下心來。又舉起望遠鏡打量鎮中。不過現在地長生鎮已經不能算是鎮子里。所有地房屋、倉庫都成了廢墟。一眼望去。已看不見一間完好地屋舍。

“因為人手不足罷?”朱聰猜測著。他學著趙瑜地樣,舉起望遠鏡,鎮子中,只有長生寨挺立如常。在寨堡地墻頭上,只靠肉眼就能看到一群人在那歡呼雀躍,拼命揮動著大旗。

野戰二營的登陸速度很快,行動也甚為有序。已經擴充到兩千人地營頭,下轄三個步兵指揮,一個炮兵指揮、一個輜重工兵指揮和一百人的營部都。全營擁有二十門輕重火炮,一百二十輛輜重大車。營部都是全騎兵配置,而各個指揮也各有幾隊用于聯絡、傳信、偵查的騎兵。精甲、重炮、強弩、長槍,這樣的一個野戰營,只要有時間擺開陣形,足以對抗十倍的敵軍。不過,這不僅僅是因為裝備,其訓練水平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任何一支軍隊所能相比。

多年的訓練下,僅僅兩刻鐘。就有兩個步兵指揮的八百士兵魚貫下船,在碼頭上整隊。報數一畢,其中一個指揮便沖向城門,與已經殺出寨堡的守兵一起,封鎖內外。而另外一個指揮的四百人,則在隊正們地帶領下。一隊隊的散入鎮中街巷屋舍,逐個清理鎮內殘敵。

鎮子里,尸首遍地,腐臭逼人,蒼蠅橫飛。時不時的能聽到砰的一聲響,那是尸體腐爛膨脹的腹部爆開的聲音。但在滿目瘡痍之中,偶爾也會有幾個活人。東海士兵們便是在滿地尸體里,翻檢著活人,再把他們變成尸體。

完顏婁室這幾日派進鎮中地兵力。總保持著近兩千人,幾乎都駐扎在港口邊,利用港邊堅固的石質倉庫。把住寨中守兵的退路。但在趙瑜的一陣突如其來的炮轟下,這些人卻立刻遭受了滅頂之災,活下來的不足一半,且多半嚇破了膽,在東海軍的清理行動中,如被綁起的豬羊,毫無反抗之力。

“爹爹!東海蠻子的援軍剛到,得趕緊派人把他們趕下海去,再遲就來不及了!”雖然完顏活女沒聽說過半渡可擊地故事。但他也清楚軍隊過河的時候是最脆弱的,而從海上登陸,應該也差不多。這是最后地機會了。如果能當著寨中守軍的面,擊敗敵人援軍,那戰局還有挽回的機會。

“沒用了!”完顏婁室臉色平靜如常,除了微顯疲態,看不出半點頹勢,揮退了從城中逃出來報信的士兵,他說道:“城里寨堡有霹靂彈。援軍的戰船上也有,兩邊夾擊,我們根本接近不了上島的援軍。”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把鎮子奪回去?!這幾天在鎮子里損失的一千多人又是為了什么?!”完顏活女指著鎮子的手一直在抖:“爹爹啊!為了攻打長生鎮,我們已經傷亡了幾千人,連謀衍也搭進去了!不能讓他們白死啊!何況呼里……呼里他們還在城中,城中還有兩千兵啊!”完顏活女聲淚俱下,抱著婁室的腿哭著。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這一仗我們已經輸了!鎮子里地兩千人已經救不回來了。就看呼里他們能不能自己逃出來。”完顏婁室平鋪直敘。聲音沒有半點波動。但他的雙眼仍極有精神的亮著,那是不肯認輸的光芒。

“爹爹!”完顏活女叫著。他想不通父親竟然如此冷漠。

完顏婁室沒有理他。他一點點的計算著手上的兵力。此次出征,他共帶來了一萬八千正兵,三萬民,其中本部女真一萬。而跟著他上島的有八千人女真兵、八千外族兵,還有一萬五千民。

而上島后的這些天,攻城、圍堡,損失的要么是民,要么是契丹、奚人等外族兵,到現在,萬五民在傷亡、逃亡之后,損失了三分之一,八千外族如果加上今天覆沒在鎮中地,就只剩不到五千。而他手上完整建制女真精兵尚有七千。這幾天也是養精蓄銳,可堪一戰。

只要能把城中的東海人引出來,遠離寨堡中霹靂彈的射程,憑借手上的兵力,他有信心把他們一舉擊敗……完顏婁室的眉頭皺了起來,喃喃著:“只要能把他們引出來!”

這時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在長生鎮中響起,不知有幾千人幾萬人在高喊著萬歲,聲勢一浪接著一浪。萬歲聲中,一張青羅蓋傘緩緩上了城頭,一面海藍色的大旗在風中舉得高高。

“是東海王!是東海王的儀仗!”盧克忠連滾帶爬的沖了過來,“是東海王親征來了!!”

完顏婁室瞇起了眼,眼皮地縫隙中透著精光。

只要能把他們引出來!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六章 神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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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七章 神機(中)
(xue宣和元年四月十四,己丑。西元1119年5月24日
“你家千戶要降?”長生寨主廳中,趙瑜俯首問道。

主廳中央,一人跪伏于地,民裝束,渤海人的相貌:“回大王的話,我家千戶愿降。”

趙瑜輕輕笑了起來,一切盡如他預料。他上島之后,沒有急著出城反擊,而是好整以暇的據守城池,進行休整。從臺灣到遼東,近一個月的海路顛簸,不能不讓士兵們休息一下女真不是交趾,若是剛下了船就開赴戰場,東海多半會輸。

這一歇便是兩天,不過趙瑜并非沒有動作。海峽中,多了十艘車船來回巡視,甚至還派出了一隊戰艦去遼河口打轉。他心情輕松得很,金人外無援兵、內無糧草,在島上插翅難飛,根本沒有必要著急。

而完顏婁室也仿佛喪失了繼續作戰的勇氣,當趙瑜出現在城上后,連試探性的攻擊也沒有,直接把軍隊撤走,遷到離長生島中部扎營。在那處,南面有一座百余丈的丘陵,北面就是橫貫全島的官道。金人的營地背靠山丘,俯視大道,地勢選得甚好。

趙瑜看過長生島的地圖,也認為這位置的確是金人最佳的選擇。不過長生島上,只要超過碗口粗的樹木都被砍了個精光。完顏婁室在一天多的時間里,所扎下的營盤,能有多堅固,自是不必多言。女真人一向以攻擊為主,說到防御的水平,可以當笑話來講。何況,金兵苦于糧草,馬匹據說已經只供應女真本部,而人肉和采來的野菜,便是主食。

進攻無力,撤離無門,困守一個破爛的營寨。連糧食都供應不上,在這種情況下,若還有人想與女真同生共死,那還真是奇了怪了。這兩天,鎮外西南側的山林中,就有不少民出沒。趙瑜使人用一日三餐引誘來了有數百人。現在鎮中清理廢墟的工作便是他們在做。而現在,完顏婁室手下的外族將領也一個個派密使過來請降。有奚人,有契丹,還有眼前這個渤海人他代表的是渤海行軍猛安的渝河州千戶高彪。除了女真人之外,完顏婁室麾下幾個外族猛安都派人來過了鎮中,金人的隊伍已經完全分崩離析。

“既然高千戶愿降,那他什么時候會帶兵過來?本王必虛位以待,不吝封賞。”趙瑜道。

“就在這兩日!”密使立刻道。

“這么快?”趙瑜挑了挑眉毛,“女真人慘敗余生。已如驚弓之鳥。營內必然是巡兵不斷、管束嚴密。你家千戶領眾來投是好事,但若是被女真人發覺,怕是有不測之禍。還是謹慎行事為妙。你回去告訴你家千戶。著他靜待良機,不要過于魯莽。”

“大王愛護之心。小人必報知千戶知曉!只是沒法兒再等下去了。”密使嘆道:“女真人現在還有馬肉吃。但我們這些外族人。就只能吃人肉和野菜熬地湯了。我等也是人生父母養地。人肉哪吃得下去。多少兄弟都是幾日沒吃飯了。不是不想等。但實在是不能再拖了!”

趙瑜瞇起了眼。這段對話還真是耳熟。“那高彪地意思呢?”

“便是這兩日。我家千戶會使人在營中放火。然后乘亂逃出。率軍來投。屆時。還請大王派人接應一二。”

趙瑜微一沉吟。點了點頭:“就這樣罷!你回去告訴高彪。接應之事時應有之理。讓他放心。只要他倒戈相向入我東海軍中。顯爵厚祿不會少了他地。帳下地兒郎。本王也絕不會虧待。”

密使聞言大喜。連連叩頭拜謝:“多謝大王!多謝大王!我家千戶必竭盡全力。以助王師!”

趙瑜擺了擺手。讓渤海密使退了出去。環顧左右。島上地將校們左右整齊排列在側。他笑問道:“如何?”

陸賈立刻出列,抱拳道:“恭喜大王!再過幾日,完顏婁室手上地兵力,就只剩下七千本部了。”他笑著舉起手指。一根根掰著:“契丹猛安耶律耨里、耶律高八。庫莫奚猛安大,現在又有渤海猛安高彪。完顏婁室手下的外族軍已經一個不剩。再過兩日,金人內亂自生,我軍當可不戰而勝。”

“沒那么容易!”朱聰搖頭:“金人的兵力還有七千,都是養精蓄銳。而外族兵卻只有四千余。兵力、戰力相差懸殊。且各家并未互通消息,高彪說的是兩天后,耶律耨里則是三天后,而奚人根本就沒說時間,幾家不能聯手,只會被女真人各個擊破。到時說不定還要拖延時日。不過……”朱聰眼神轉寒,“如果能趁金人營中內亂起時乘機掩殺,說不定結果會更好!”

趙瑜沉吟起來。不能不說這是個好建議。現在島上的金軍,仍有萬多人,比起他手上的兵力,要多出兩倍。能一舉解決他們,當然是件好事,總比慢慢消磨時間,等他們耗盡士氣要好至于糧草,估計是耗不盡的,完顏婁室既然已經開葷吃人,憑他手上的民數量,精打細算點,說不定能吃到冬天趙瑜當然沒心情耗下去,他早就打算過上幾日便出城邀戰,把島上的金人徹底殲滅。不過……若能以更輕松地方式取勝,他也不會介意。

“大王!臣有一言。”黃洋出列道。他資歷太前、官位也低,本沒有入廳的資格,但他是職方司東北房主事,滿肚子的情報對趙瑜等人作出決策也有參考作用,故而得列隊尾。

趙瑜皺了皺眉,但最后還是認出來這張猴兒臉,“是黃洋罷?”

“正是微臣。”黃洋低頭道。

“我記得你。”趙瑜點頭道:“這兩年東北房做得不錯,上報地情報整理得有條有理,事料詳略得當,的確是用心了。今次一戰,有許多地方都是靠了你們的情報,東北房確有大功。”

趙瑜一夸,黃洋大喜:“多謝大王夸贊!”

“好了!”趙瑜擺了擺手:“你有什么要說的。”

“微臣只是想說,這些人會不會是詐降?”

“詐降?你從何得知?”趙瑜反問道。

黃洋躬身道:“微臣半年前曾買通了同知東京留守事高楨的手下,把南部轄下的官員名單都抄了出來。耶律耨里、大、高彪這些遼陽高官的告身文牒、名籍宗卷。微臣這里都有副本。高彪僅是渤海千戶,可以不論,但大是猛安兼同知東京留守事,其地位在投金的奚人中排在前幾位,深得金主信重。而耶律高八、耶律耨里更是完顏婁室當年親自招降,推薦在完顏斡魯麾下。這樣的人若說他們會為金人盡忠效死。當然是不可能不然也不會降金但被困才不過幾日,便接二連三地前來歸附,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朱聰搖頭:“此一時彼一時。金人已陷入絕境。若不歸降,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是完顏婁室自己心里也必然一清二楚。這些外族,當然不會跟著女真人一起殉死。望風而降的事,難道高彪、大、還有兩個耶律,以前沒有做過嗎?這些人識時務得緊,見風色不對,便會迎風轉向。他們來請降,有什么值得奇怪?難道人肉有那么好吃,值得他們在金營中多留幾天?”

黃洋面對比他高上數級的朱聰毫不退讓。今天是他第一次站在趙瑜主持的軍議中,以后也不見得還會有這么好的機會,他當然要把握住。他反駁道:“高彪、大他們的妻兒家室都在女真人手中,他們為什么不顧忌著?我們不是女真,占據不了遼東,這一點他們很清楚,如果現在投降了,不可能會有衣錦還鄉地事,更不可能幫他們救出妻兒。他們想要投降。總得會再三考慮之后方會行動。而且,他們來得未免也太整齊了一些,所有的外族部將都來請降。正常情況下,總得有一兩個優柔寡斷的罷?”

“事到眼前,誰還會顧忌著家里地婆娘孩子。婆娘死了可再娶,孩子死了可再生,只要還活著,總有為他們報仇的一天。若是現在死了,婆娘孩子可都要跟別人姓了。”朱聰哈哈一笑。“黃主事,你應該聽說過罷,女真人這里可是沒寡婦的!”

女真人風俗是兄終弟及,或是子承父業,不論是財產還是女人,兄長死了,弟弟可以繼承,父親死了,兒子也能娶庶母。說起寡婦尤其是年輕、還能生養的女真族中的確沒有。

趙瑜搖了搖頭。朱聰天性涼薄。這種思維方式很正常。不過要推廣到所有人身上,那就有問題了。黃洋顧慮得有道理。高彪、耶律他們的確不應該來得這么快。他也是太樂觀了,雖然攻城不克,又被困島上,但婁室虎威猶在,手上兵力也充裕,地確不該一下出現這么多叛將。

不過,趙瑜看了看廳中,見黃洋仍要反駁,便出言阻止道:“好了,不要再說了!”在眾將校面前,讓一個連校尉都不是的小軍官與參謀部作戰司主官頂牛,不是件好事,“在這里憑空猜測,也猜不出個一二三四!人心難測,黃洋,你能保證高彪等人一定不是真心投降嗎?!”

不給黃洋回話的機會,趙瑜繼續道:“我早說過多少遍,現在再說一次。打仗也好,謀劃也好,一切以我為主。敵人想什么,干什么,都跟我們沒有關系。把自己地事做好,讓敵人跟我們來轉,局勢自然會向我們所希望地方向轉動。管他是不是真要投降,我們沒必要把希望放在他們身上。傳我的命令,向完顏婁室下戰書,后日巳時,城外十里亭決戰。”

抬手阻止要出言反對地幾個將校,“如果高彪等人是真要投降,這正是他們效忠的機會。如果不是,那就把他們一起干掉!”

趙瑜的視線投向門外的士兵:“正好讓我的神機營見見世面!” 大宋帝國征服史 第十七章 神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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