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一世吉祥 作者︰泰戈(連載中)

52蘿蔔頭 2012-4-27 09:1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72148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1
第210章天家無父子

按大夏軍制,由尉官提拔至將官。等于邁入了成長為高級將領的門檻,于軍官升遷而言是等同于里程碑似的關鍵一步。即便如此,在受皇帝直轄的二十萬精銳禁軍當中,領驍騎將軍、先鋒將軍實銜的統兵將領人數上百,皇帝哪兒有那么多閑工夫一一召見?皇帝縱然記性甚佳,認識三五幾個上十人還不足為奇,哪兒能把數百張面孔都記住?這個層面上的將領,平日若得有機會覲見天顏,無不視為畢生莫大的榮耀。這位名不見經傳的驍騎將軍王文廣,若非周挺的鐵桿心腹,周挺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委以重任。王文廣若真是蒙老太尉陳文遠力薦,皇帝親自召見加恩擢升,又豈會不認得皇帝?

皇帝用人雖然不拘一格,但素來以功業見賞為宗旨。俗話說打鐵還需自身硬,否則莫說是陳文遠,誰的面子都白瞎。衛肅是皇帝的兒女親家,且貴為當朝太尉,其獨子衛飛揚從軍之初也必須從小小校尉干起。楊致一戰成名,一夜之間被奉上神壇,都說人非圣賢,心底還是不自覺的有些傲氣的。但他領兵迎駕之時。只是點了十個平時不太得志、素不相識的青年都尉,用來卻頗為順手。而自昨夜事起至今,受禁軍大將軍周挺信任重用的嚴方、韋志高、張安等人,僅只是都尉一級的下級軍官,表現均是可圈可點,言語行事殊少紕漏。

楊致心中早已存了這樣的感慨:大夏軍中真是藏龍臥虎、人才濟濟!這個王文廣胸中若無幾分過硬的真貨色,無論陳文遠還是皇帝,恐怕絕難看得上眼。皇帝重掌乾坤已成定局,王文廣勢必將會崛起為軍中新貴,如今切不可小覷看輕了他。

皇帝發話傳召王文廣見駕,楊致自然應聲領命。他威名赫赫已先聲奪人,早有認出他禁軍兵士前去通稟。策馬徐徐走出不到百丈,便有一人在諸多兵士簇擁下,急步匆匆迎上前來。宮門外火光通明,楊致看得真切,差一點啞然失笑,心知定然是奉命圍守皇宮的王文廣無疑了。來人大約二十五六歲年紀,五短身材其貌不揚,若非鎧甲鮮明一身將官服色,與市井間的尋常販夫走卒并無多大分別。

王文廣近前勒馬問道:“果真是大名鼎鼎的飛虎侯駕到么?末將王文廣,奉周大將軍之命領兵宿衛大內,軍命在身不便下馬相迎,萬乞恕罪。末將久仰飛虎侯英名,卻福緣淺薄,未能識得尊顏,一直引為憾事。敢問閣下,趁夜到此有何貴干?”

此人年紀不大。幾句話看似說得極為客氣恭敬,要表明的意思卻是一樣不落:第一,我不管你是誰,我只聽命于周大將軍。第二,我沒見過你,不認識你,口稱“閣下”而不稱之為“侯爺”,是因為我還沒有證實你的身份。第三,我是奉命宿衛大內,你是來干什么的?

早在夏歷武成二十三年,也就是前年,王文廣便已獲封驍騎將軍。像上年禁軍將領選拔這樣的軍中盛事,他這個級別的將領豈有不抽隙到場觀戰之理?楊致敢用腦袋打賭,他只是與王文廣沒有過正式接觸,王文廣萬分之萬是認得他的。王文廣之所以故意裝作不認識,那是因為自己身擔重責,上關是否改朝換代,下關闔族身家性命,哪兒容得半點差池?你楊致立場不明、來意不詳,我怎么知道你是站在哪一邊啊?是以預先把坑挖好,待到苗頭不對用來作為借口。好放手跟你翻臉廝殺呢!

楊致一眼便看穿了王文廣的心思,既理解,也欣賞。現在萬萬不是好強逞能的時候,你“不便”下馬相迎是嗎?那老子下馬總行了吧?下馬語帶雙關的笑道:“鄙人正是欽封飛虎侯楊致。將軍心思伶俐盡忠職守,委實令人佩服。將軍有軍命在身不便下馬,楊某雖是奉旨傳召將軍見駕,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方便。”

照例亮出金牌,正色道:“將軍不認識楊某不要緊,可識得這如朕親臨的御賜金牌么?你擢升驍騎將軍之時曾經覲見面圣,如今皇上近在咫尺,可還識得皇上天顏么?周大將軍直屬驍騎營麾下都尉嚴方,昨日與你一同領兵受命,你可還認得么?哦,對了,嚴方部下人馬已被皇上收作親衛,嚴方也已經不是都尉,而是皇上親口加封的先鋒將軍了。”

就在王文廣面現猶疑的一轉念間,皇帝遠遠朗聲笑道:“致兒,你務必對朕的驍騎將軍說話客氣一些,免得嚇壞了他。”

事實上楊致照面這番話一說,王文廣心中的一切疑慮便已不復存在。皇帝肉麻的招呼話音未落,王文廣就猛地一個激靈翻身下馬,盯住楊致手中的金牌看了幾眼,又徑直越過楊致奔上前去,夸張的定了定神盯著皇帝看了片刻,才伏地行了叩拜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自知責任重大,是以迎駕來遲,才會對飛虎侯狂妄不敬,實在是罪該萬死!”

這哪是在請罪啊?分明是在表功嘛!楊致不禁聽得大皺眉頭。腦子里立馬閃過一個熟悉的念頭:此人的表演雖然還稍顯生澀,火候卻拿捏得分毫不差。又一個極具表演天分的優秀演員!偏偏還碰上了一個百年難遇的機會!嚴方的謹慎自然真切毫無做作痕跡,王文廣與嚴方絕非同類人物。可陳文遠與周挺投身軍伍數十年,都是閱人無數的老麻雀了,難道兩人都會看走了眼?楊致本能的覺得,日后與此人打交道,只怕還是多留個心眼為好。

皇帝在馬上伸手虛扶,呵呵笑道:“文廣,你自知責任重大,行事細謹原是理所應當,朕心甚慰啊!你忠心可嘉,又何罪之有?飛虎侯也不是心胸狹窄的庸俗之人,朕敢保他絕然不會計較,反而會對你欣賞有加。你且免禮平身,現今宮內宮外是何情形向朕奏來!”

“微臣不才,承蒙皇上恕罪謬贊,雖肝腦涂地不能報也!”王文廣既然頗具表演天賦,當然不會蠢到乍一見面就將威權極盛的楊致得罪了,不慌不忙的起身面向楊致躬身致歉:“末將職責所系,方才對飛虎侯不敬也是情非得已,萬望侯爺海涵。”

楊致曬然一笑,抱拳回了一禮:“將軍忒過客氣了。情勢緊急。將軍還是快向皇上回奏吧。”

王文廣這才回身重又拜倒奏道:“啟稟皇上,微臣于昨日酉時奉周大將軍軍令領兵八千出營,亥時初刻抵達宮外,亥時末刻布防完畢。大將軍嚴命微臣只能在宮外圍守宿衛,不可任宮中走出一人。非再度親見大將軍手書軍令,不可縱兵踏入宮中半步。微臣不敢有絲毫大意,自問至今尚無失職之嫌。在微臣布防之時,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登上門樓,幾次三番出言不遜,甚至口出忤逆之言喝罵微臣,微臣都未予理睬。更嚴令約束部下兵士,不得主動向內廷侍衛挑起武力沖突。”

皇帝心中至此完全踏實下來了,點頭贊道:“很好。文廣,你做得很好。你這一功,朕給你記下了。”

王文廣面不改色叩首回話道:“此乃微臣分內應盡之責,微臣不敢居功。”

王文廣的話戛然而止,絕口不請示下一步該怎么辦。他領兵圍守大內,不到一個時辰就迅速完成布防,而且未與內廷侍衛爆發武力沖突,受到皇帝幾次言語褒獎,并未有得意忘形的失態之舉,反而鎮定自若應對得體,由此可見此人確有人所難及之能。

楊致說王文廣心思伶俐一點不假,現場除了皇帝,還有一個兇名卓著的楊致,中間還隔了一個禁軍大將軍,怎么也輪不到他王文廣一個小小驍騎將軍有說話的份。在這個當口,一句話都有可能在現在或者將來,乃至數十年后都仍有可能牽涉到數以千百計的人命,只要是沒有燒壞腦子,誰又敢替皇帝做主?

直至此刻,皇帝與太子父子之間的這次較量已成徹底一邊倒之勢,再討論勝負已純屬多余。皇帝作為亂世陰騭梟雄之主,按理說這個時侯無需任何人幫忙拿主意。只見皇帝幽幽望向宮中,陰森森的問道:“致兒,事不宜遲,你說朕到底是走進宮去呢?還是殺進宮去?”

連王文廣都知道不去觸皇帝這個霉頭,更何況是楊致?搖頭嘆道:“皇上,恕臣直言,這既是國事,也是皇上的家事。皇上如何進宮,眼下只有太子才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這還用你說?若是太子主動投降自縛認罪,皇帝兵不血刃重回皇宮,或許還有那么一點擔當殺子惡名的顧忌,太子或許尚有一線生機。若是太子如飛蛾撲火般頑抗到底,難道皇帝還會假惺惺的跟他講什么客氣?秦用、嚴方、王文廣等人不約而同的暗罵楊致狡詐,又不得不佩服他不假思索張口就答的急智。

“哦?哈哈哈哈……。”皇帝聞言一愣。隨即仰天大笑起來,但笑聲中絕無愉悅之意,而是充滿無奈的悲涼:“國事?家事?天家無父子,帝王無家事!朕知道……,朕早就知道!大夏之憂,不在對外征戰不利,而在禍起蕭墻!朕今日倒要朕這個寶貝兒子的成色到底如何?”

驟然停住笑聲,厲聲喝道:“王文廣、嚴方聽旨:王文廣于皇宮四門外架設火炮勁弩、多備云梯,等候朕的旨意。此間宮內敢有頑抗逃匿者,無論其是何身份,哪怕是皇子皇妃,無需請旨,一律格殺無赦!給朕盯死每一寸宮墻!但有一只蒼蠅飛出宮去,朕唯你是問!嚴方護駕前往正門,召那逆子與趙天養見駕答話!若是盞茶功夫沒有回應攻城!”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2
第211章大勢已去

※眼神陰狠,臉煮猙獰,發號施令時毫遲滯。事劉大家都心知肚明,已不存在什么父子君臣綱常,只剩下你死我活,容不得有半點心慈手軟。天家無父子,帝王無家事。話是這么說,但皇帝并非不吃人間煙火的絕情寡欲之人。

厲奐呼喝間,勒韁的手不經意的顫抖不止。不難想象,此玄皇帝心中必定如翻江倒海般感慨萬千。

可誰又知道,皇帝問詢嚴方和王文廣,詳細了解長安城與皇宮內外情勢之后,不知不覺間已汗透衣背,無奈的悲涼與兇狠的決然之中,還夾雜著莫名的懊惱、僥幸與不屑:大夏名將如云,周挺聲名平平卻對皇帝忠心不二,緊要關頭頗顯漢初名將周勃之風。驟然點兵發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了長安與大內,固然收到了出奇制勝之效,但太子一黨心懷幻想、反應遲鈍、應對失策,也是必遭滅頂之災的重要原。

太子集團明明知道。未能牢牢掌握一支用之能戰的軍隊是自己的軟肋。在周挺奉皇帝之命發動兵變時就應該意識到,只有立即隨機而動,趁著耿超與王文廣尚未礙手的寶貴間隙,給周挺扣上亂臣賊子的大帽子,主動出擊攪亂長安局勢,趁亂火中取栗,才是唯一的機會。最不濟也要做好挾持假皇帝逃出長安的最壞打算,然后從長計議圖謀后手。衛肅在軍中根深葉茂,理應廣布耳目密切注意京中禁軍動向,一旦察覺有所異動,便要立刻進宮在太子身邊以供隨時參贊,可居然連府門都沒來得及邁出一步,就在第一時間被軟禁!太子、趙天養愣是眼睜睜的看著王文廣率兵圍住皇宮,什么都沒做!《有道是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其實這些既是廢話,也是后話了。試想在皇帝班師還朝途中病到之初,太子若能狠下心腸在飲食湯藥中施以食之立斃的劇毒,皇帝豈會有今日翻盤的威風?皇帝閃念至此,怎能不冷汗涔涔?連謀逆奪位都優柔寡斷,心存天真毫無章法,事事處處慢了半拍,又焉能不敗?

王文廣領命而擊,嚴方仍命部下兩千鐵甲軍士,為皇帝布設三重保護。楊致喚過嚴方低聲交代了幾句,與秦用兩位超級保鏢在皇帝身邊還是一前一后,楊致擋在前面,秦用貼身隨侍。皇帝雙眉緊皺,失神的沉默片刻,又肅然整了整衣冠,向皇宮正門方向催馬前行。

皇帝剛一起駕,便覺的眼前燈火驟然亮堂了許多,緊接著護駕的兩千鐵甲軍士齊刷刷的高聲喊道:“皇上架到!恭迎圣駕!”

皇帝停駕之地距離皇宮正門門樓僅只數百丈之遙,須臾便到的路程,護駕人馬卻走得極慢。網網領命做攻城準備的王文廣部下兵士,盡皆停下手上的活計。行禮叩拜山呼萬歲,一時間聲勢頗為驚人。皇帝撂了一愣,隨即意識到方才楊致向嚴方低聲交代的正是此事,這是有意做給宮內的人看的,以便造成巨大的心理威壓,瓦解他們的斗志。比然一笑道:“也好。如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實乃上上之策。致兒這廝忒也心細!”

護駕兵馬緩緩行至距離皇宮正門門樓約五十丈外,嚴方也不先行請旨,一面命親兵去宣告皇帝召太子與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見駕答高,一面下令護駕兵馬停步待命。然后過來奏道:“皇上,圣駕停留在此,只要多燃燈火,宮門門樓上值守的內廷侍衛對皇上天顏亦可看得真切了小人微臣斗膽以為。圣駕不宜、也不必再往前靠近宮門

五十丈大致是弓箭有效殺傷射程的臨界距離了,當然。這個標準對楊致這樣的怪物明顯不適用。皇帝的人身安全直接決定了大夏帝國的命運,嚴方這個新晉皇帝親衛先鋒將軍,自然慎之又慎,不敢有絲毫大意。

皇帝感慨道:“嚴方,你寧愿讓聯治你叮,擅專之罪,也不愿輕易讓聯涉險。如果聯連你這點忠心都看不明白。豈不成了昏聵之君?你盡可放寬心,聯自認還能算是個馬上皇帝,行至何處停步,聯心中有數。宮中如何布防,三千內廷侍衛手底下的成色如何,試問還有誰會比聯清楚?大內守衛不同于城防,重在嚴密精細,并未配備火炮重弩,內廷侍衛們大多以貼身近戰見長。能開強弓善射者雖不乏其人,卻也為數不多。就算有,那他還得有那個敢于射殺聯的膽量!”

“不入虎**,焉得虎子?如今之勢,無論誰都可以退縮避戰,唯聯不能!即便燈火再盛,終究是在夜色之中,要在五十且,看清聯的面目。談何容易聯又何必畏畏縮縮。給那逆漆。一不知死的嘍羅們徒增質疑聯之真假的借口?況且聯相信有飛虎侯楊致在。沒有任何人能傷得了聯一根汗毛!傳旨:諸親衛兒郎,再往前三十丈!”

楊致心下苦笑:你說的道理是不錯,可同時也是把你自己這條老命全盤賴在老子頭上了。一擺手道:“皇上,請稍安勿躁。宮中高手如云小心總無大錯。老秦,嚴方,你們留意保護皇上,內廷侍衛們絕大多數曾在我府中輪值,待我先去打個招呼。哪位兄弟借我長槍一用?”

眾人都不知道樓致要來長槍干什么,但他既開了口,自然很快有人奉上。楊致拎槍直沖至門樓前十余丈外勒馬停住。高聲吼道:“諸位看仔細了,我是欽封飛虎侯楊致!在我身后,乃是千真萬確的大夏皇帝圣駕!皇上日前與太子開了個玩笑,以至引發了一點小誤會。諸位侍衛兄弟,請大家切勿受人盅惑利用,淪為妄圖弒君篡逆的幫兇!”

“我早看見了,樓下的確是飛虎侯無疑啊!”皇上不是在宮中臥病不起么?可飛虎侯身后那人的身形面目。好像真是皇上?!”

玩笑?小誤會?皇帝與太子爺倆都鬧到了刀兵相向的地步了!你丫在哄三歲小孩呢?門樓上的侍衛們本就人心惶惶,楊致公然近前現身喊話。愈發讓他們感到既困惑又茫然。紛紛伸長脖子瞪眼遠眺,之后又是一番交頭接耳,登時門樓上又是好一陣騷動。《楊致嘿嘿一笑,將手中長槍奮力向門掛擲出。只見長槍帶著勁風閃電般飛向門樓上厚實的宮墻,“奪”的一聲深入宮墻近半!楊致威名赫赫。但對他一身驚天武技,眾人大多只是耳聞,并未親眼目睹。此玄猛然間露了這么一手,不管是宮內的侍衛還是圍宮的軍士,包括皇帝、秦用等人在內,無不駭然失色。

楊致成心炫耀武力,說到底其實是一片好心,旨在震懾諸多侍衛臨陣倒戈,盡量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血腥殺戮局面:“宮墻雖厚,卻難擋楊某的長槍與強弓利箭!若是有人喪心病狂欲行弒君之事,不僅楊某誓要當場取他狗命,日后更是難逃滅族之禍!諸位侍衛兄弟們,請務必要掂量清楚了,何苦為虎作朱?只要你們及時回頭。楊致敢用性命擔保,皇上一定會寬宏大量從輕發落!”

“好!好一個,聯的飛虎侯!”不待楊致回身示意,皇帝便催動護駕兵馬趕近前來,高聲接口道:“你們這些瞎了眼的殺才,當真連聯都不認的了么?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起誓:只要爾等不附逆作亂,非但無罪。而且有功。聯非但既往不咎,而且必有重賞!”

回身命嚴方呈上一支羽箭,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決然一撅兩斷:“聯若有違此誓,背信棄義秋后算賬。下場如同此箭!”

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皇帝好像事先與楊致排練好了一樣。配合得嚴絲密縫。楊致掉轉馬頭回到皇帝身前,趁熱打鐵朗聲長笑道:“諸位侍衛兄弟們,你們都聽見了么?還不趕快打開宮門,恭迎圣駕進宮?”

皇宮被圍之后,太子事實上已成籠中之鳥,全然成了聾子和瞎子。雖然自知十有**是大勢已去,但對外間具體是何情形一無所知,自持有宮中的“其帝”在手,同時又對宮外的衛肅存有一絲僥幸,仍是不甘就此束手被戮。豈會對宮外任何一絲風吹草動掉以輕心?只得嚴命趙天養親赴正門門樓死守待援,一有動靜需即亥回報。真于誰會來“援”什么時候來“援”天知道啊!

太子接到侍衛急報,說是皇帝與楊致一起出現宮門外召他見駕,登時面如死灰,一**坐倒在地。

失神落魄的喃喃念道:“父皇明明病重不能視事,明明就在宮中。楊致那廝不是明明交出了兵權么?你們都是騙我的!不,我不信。我不信!”

念叨半晌,驀然間凄厲的狂笑道:“哈哈哈哈!我才是大夏的太子。我才是未來的大夏皇帝!見駕?你們為什么不到這里來見我?卜,,衛肅!母后!我這個太子本來當得好好的。你們為什么要害我?父皇啊。父皇,你明知我不是那塊料,為什么還要立我為太子?你們都不是好人!我被你們害苦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2
第212章必死之人

皇宮被圍的那一刻開始趙天養其實半步也未曾離開懂,生門門樓。已躲在暗處窺伺多時。不但皇帝與楊致現身的場面看了個真切,二人方才一唱一和演出的這幕雙簧也一秒不落。趙天養任內廷禁衛將軍已有多年,怎會不認識皇帝?從看到皇帝出現的第一眼起就如掉冰窖,當時就斷定宮中的皇帝萬分之萬的是個西貝貨,早已悔斷了腸子。太子口口聲聲懊悔受衛肅與皇后所害,趙天養又何嘗不是在暗自連連痛罵,大不該鬼迷心竅上了太子的賊船?

皇帝素來求才若渴,且能知人善用,對皇室宗親子弟卻是例外。趙氏皇族子弟眾多,并非沒有杰出人才,但大多只能享受尊榮富貴,能被賦予實際威權者極少。

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在這紛爭亂世,帝王將相有能者皆可當之。帝王與階下囚兩種天集地下的身份轉換,有時只是一夜之間的事。皇帝歷經數十年征戰,由盤踞西北貧癮之地金城一隅的藩鎮軍閥,成為意欲一統天下的強國霸主,這樣的故事他還看得少嗎?如果培養提拔同族優秀子弟。極有可能蓋過諸位皇子的風頭,逐步積攢起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實力與德望,皇帝絕對不會容許皇族之內有這種威脅到嫡傳皇位的人物存在。

福王趙行的才智能力,未必就見得要比皇帝哥哥差了,但皇帝登基二十余年間。一來是福王自己識趣,二來皇帝也從未給過他任何掌權理政的實質性機會,這才得保兄弟相諧無事。對唯一的親弟尚且如此,何況他人乎?

皇帝這些陰暗的“帝王心術。”只能做。不能說。然而皇族宗親不能單純只是一味打壓,也需要擇機適當安撫,那就少不得要精挑細選幾個既不能太過精悍、又不能太無能的“幸運兒”出來撐一撐臺面,用來堵住人們的嘴。趙天養與皇帝走出了五伏的遠親,在皇族中屬于最為勢力最弱的一支,才干也勉強過得去,是以很幸運的成為了皇帝心目中理想的“重點培養對象”。自十六歲由一介普通大內侍衛干起。一步一步熬成了內廷禁衛將軍。

皇帝能將警衛大內的重任交托于趙天養,已經是對他天大的抬舉和莫大的信任,可人的**總是永無止境的。趙天養出任內廷禁衛將軍數年。皇帝仍然沒有半點讓他挪窩的跡象。偏偏趙天養既沒什么政治遠見。又無多少自知之明。心下自認血統高貴,自命不凡,總以為皇帝將他釘死在內廷禁衛將軍一職上,實在太過屈才。久而久之,人前人后難免流露一些牢騷抱怨。太子與趙天養可謂各有所需,一個擔心地位不保。一個幻想一步登天,怎會不一拍即合?

能的皇帝賞識重用,趙天養并非笨人。王文廣率兵圍宮,他就意識到大事不妙。自楊致這個煞神在宮門外一現身,他就認定太子已然輸了個干凈。在方才皇帝停駕與楊致炫耀武技的間隙,趙天養也在腦筋飛轉:他根本就沒有死忠于太子頑抗到底的念頭,眼下最緊迫、最現實的問題是如何保住性命!

以人心惶惶的三千內廷侍衛對抗一萬二千精銳禁軍,無異于螳臂當車。但雙方一旦火拼,必將成為載入大夏史冊的國恥,釀成震動天下的丑聞。趙天養也清楚的想到了,不到萬不得已,皇帝是絕對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面。皇帝當場撅箭立誓,更讓他認定,這就是自己所剩無幾的一點可憐的本錢,是保住小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帝與楊致的攻心雙妥立顯奇效,門樓上的諸多侍衛不禁蠢蠢欲動,有不少人下意識的望向趙天養的藏身之處,目光中明顯不懷好意。趙天養心知再不發話鎮住場面,自己的人頭恐怕會成為倒戈侍衛們賴以立功請賞的道具了!

當下毫不遲疑的現身喝道:“慢著!誰也不許擅離職守!皇上在班師途中龍體染恙,還朝后一直在宮中養病,此事人盡皆知,許多兄弟俱是親眼所見!你們誰敢保證宮外的皇上是真是假?誰敢保證飛虎侯不是興兵作亂?你們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內廷禁衛將軍?!”

這番話正是說中了諸多侍衛心底的疑慮,登時盡皆默然,靜待他下一步如何料理。趙天養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上,強自收懾心神理了理衣冠。擺出往常的威嚴架勢。就這片玄功夫,幾個大膽的侍衛又’“閉薦”。趙天養回身惡狠狠的罵道:“飛虎侯什么時候興兵作亂,難道他還會與你商量么?蠢貨!一都給我打起精神小,待我前去答話。再行計較!”鼓足勇氣登樓吼道:“飛虎侯!你身邊的皇上是真是假,鄙人實難分辨,恕我不能參見了!內廷禁衛府與禁軍同屬大夏雄師精銳序列,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自家兄弟,我絕不能拿了三千兄弟的身家性命當做兒戲,實在不愿與你們刀兵相見!皇上,你必須當面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好做出決斷!”

趙天養口稱難辨真假,貌似說得大義凜然,實則是在為自己尋投降迎駕的臺階下了。楊致不經意的取了強弓在手,哈哈大笑道:“趙將軍這話說得有趣!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皇帝怎會聽不出趙天養話中的心虛之意?心知揮兵強攻進宮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老臉上旱已泛起了得意的笑容:“天養!你且睜大眼睛看仔細了,聯這個皇帝是不是假的?你能珍惜部下性命,以大局為重,聯很為你感到欣慰!聯沒有看錯你!聯方才已當著這許多人的面立下重誓,凡是不附逆作亂者,盡皆有過無過,一律既往不咎,必有重賞!天養,你是皇室宗親,論輩分還是聯的族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聯豈會虧待于你?快命值守侍衛放下武器,打開宮門”。

趙天養要的就是皇帝這幾句話,現在還談不上奢望重賞,至少性命無憂,而且尊榮富貴似乎也不會受到多大影響,懸到嗓子眼上的心終又落回肚里。清了清喉嚨,剛打算慷慨陳詞幾句,再下令大開宮門,驀然間雙眼瞪得大如銅鈴,眼里充滿了絕望的駭異與恐懼。一他在停留在人世間的最后一瞬間清晰的看到,楊致滿臉冷笑的張弓搭箭,毫無猶豫的向他射來!隨即胸口如遭火炮轟擊一般,整個人被巨大的沖擊力推得向后倒飛急退。被這一箭直釘在一丈開外的門樓宮墻上!’門樓上諸多侍衛禁不住高聲驚呼,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楊致高叫道:“趙天養挾持太子,意欲弒君謀逆,罪該萬死!誰若膽敢附逆,趙天養就是榜樣!諸位侍衛兄弟們,皇上寬宏大量皇恩浩蕩,你們為何不知叩謝皇恩,遲遲不愿開門迎駕?難道你們是想抗旨嗎?難道你們想讓皇上下旨攻城。落個身首異處的凄慘下場嗎?難道你們想要連累父母妻兒、親朋戚友被抄家滅族嗎?首惡已然服誅,不附逆者一律有功無罪!大家還在等什么?等開門迎駕的第一功讓他人搶了去?。

楊致的話恩威并施,極富煽動性。群龍無首的眾多侍衛們如夢初醒,紛紛嚷道:“侯爺,我們領旨謝恩!請皇上圣駕稍等片刻,我們聽侯爺的,開門迎駕咯!”

一場夜幕下內廷侍衛與禁軍長達五六個時辰的對峙,直至此時才宣告結束。宮門正門門樓上開門迎駕的叫嚷呼喊,很快傳遍了宮墻內外,神經緊張到幾欲崩斷的數萬人馬,無不大大松了一口氣。

皇帝策馬行至楊致身邊,陰沉著臉咬牙道:“趙天養挾持太子意欲弒君謀逆?他必定死不瞑目!楊致!你眼里還有沒有聯這個皇帝?你好大的膽子!待聯回宮臨朝之后,再慢慢與你算賬!”

自楊致保護皇帝在東市受嚴方率兵接應,聽說周挺驟然點兵發難之后,他就知道皇帝完勝已成定局。這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并不是為皇帝考慮以什么樣的方式進宮,而是在想怎樣保住衛肅一門的性命!盡力保住義弟衛飛揚免遭牽連!

此時已是夏歷武成二十六年正月十四日拂曉,只要天一放亮,大夏帝國就會進入一個嶄新的后太子時代。皇帝如何擦**,將會是一項艱難繁巨的工程。必定還會垂詢于楊致。楊致給趙天養扣上弒君謀逆元兇首惡的屎盆子。未經請旨就悍然將其射殺,是經過反復思量后才決定這么做的。

不以為意的湊近皇帝低聲道:“皇上,大局已定,難道您此前未曾想過該當如何善后?今夜之事斷然遮掩不住,必將妥動天下。趙天養一死,此事便可大可二人說話間。只聽得一陣沉悶的吱呀聲,宮門嘩然洞開。

一應內廷侍衛都是兩手空空,齊刷刷的跪了一地。皇帝默然片玄,面無表情的道:“擺駕進宮!傳旨:王文廣所部兵馬全面接管宮禁,暫代履行內廷禁衛府職責。所有厚任內廷侍衛,到宮門外集結之后,發往禁軍大營校場交周大將軍看管,等候處置。嚴方親率得力人手,火速捉拿太子與皇后嚴密看押,不得有損毫發!”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4
第213章最后的瘋狂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太子集團的覆沒,大夏的政治格局勢必將會全面洗牌。皇帝的善后處理、以及如何重新構筑新的力量平衡,必將耗費大量時間與精力。遠非一朝一夕就可了結。大夏名臣猛將多如過江之鯽,皇帝統駐二十余年如布棋子般得心應手,亂世雄主的那套權術機謀也已錘煉得爐火純青。所以楊致絲毫不懷疑皇帝的能力,僅是點到為止,委婉勸諫其不宜大開殺戒。皇帝應該感到萬分慶幸的是,由于太子與衛肅的過于天真,并未導致爆發內戰小大夏也不至于因此大傷元氣。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禁軍大將軍周挺麾下的幾個鐵桿心腹,尤其是王文廣與嚴方。無疑是在這場大戲中賺到了最大彩頭的人。時至此玄,二人仍是頭腦極為清醒,行事十分利索。嚴方領旨親率四百軍士兵分兩路,直撲東宮太子府與皇后寢殿。王文廣也迅速進入了內廷禁衛將軍的角色。首先點選五百軍士為圣駕進字清道開路,而后才分派人手把守皇宮四門。部署接管宮內要害位置警戒,歸置原任內廷侍衛出宮集結等諸多事宜。僅僅頓飯工夫,王文廣居然又能趕了過來伴駕隨侍。此人如此精明干練,飛黃騰達之日還會遠嗎?

皇帝與太子父子之間的這場較量,雖也可稱得上驚心動魄小但太子連毫無還手之力都算不上,簡直是半分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或者說太子壓根就沒想過該當如何還手。皇帝先前計劃卯時進宮辰時早朝,楊致心下竊以為未免過于樂觀,不想待到塵埃落定,天色僅只到寅時末刻光景,竟還有所提前。

這一場大戲已然宣告結束,另一場大戲網剛拉開帷幕。皇帝回宮之后的第一站,既非東宮太子府,也不是皇后寢殿,而是須臾不停的走向自己所居寢宮。

皇帝寢宮燈火透明,距離尚遠便能隱隱聞到藥香。無需皇帝吩咐,王文廣便搶先一步命部下軍士肅清原有內廷侍衛,將寢宮圍了個。密不透風。宮內原先服侍皇帝起居的太監婢女跪了一地,皇帝臉色陰郁的徑直走進內室,只有近侍馬成激動的上前叩拜,高喊道:“恭迎皇上圣駕回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成無疑是秦公能將皇帝成功調包脫險的關鍵人物,這段日子無一玄不是將腦袋別在腰上度過的,不難想象這是一種何等痛苦的煎熬。

是以行禮參拜之后,禁不住扯著公鴨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馬成貼身服侍皇帝已有多年,不管他是真情流露,還是終于熬到頭了宣泄,這一哭怎不令皇帝感慨萬分?皇帝一聲長嘆道:“聯這不是好好的么?你這殺才哭什么?起來吧!”

龍榻上的假皇帝仍是目光呆滯二口角歪斜、涎水直流,與活死人無異。榻前跪著的二人渾身如篩糠一般瑟瑟發抖,除了皇帝御駕親征時親點隨駕的李太醫、胡太醫,還能是誰?

“聯要更衣。哦,致兒。爾等克需回避。”皇帝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馬成抽抽噎噎的還未來得及起身站穩,立馬就去取了皇帝平日上朝所穿的全套行頭來。皇帝無心再講究往常那樣繁縟的排場,脫下玄色衣袍與里面的護甲隨手扔在一邊,也不用馬成服侍,連內服與朝靴都免了,只戴上金冠換上龍袍。而后自行走到銅鏡前略作眼見以前那個令人不敢仰視的皇帝又回來了,方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楊致完全能夠理解皇帝此時的心情,只有這樣皇帝才會有一種踏實、真切的歸屬感。皇帝隨后指著龍榻上的替身吩咐道:“馬成,你將此人料理了。至于這兩位醫術精湛的太醫嘛

兩個太醫趴連大氣都不敢出,聞言登時大駭,連連以頭撞地哀求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小人都是受了太子小。

皇帝眉頭大皺。回頭輕喝道:“秦丹!”

秦用略一點頭,連楊致都只見老頭兒右手稍稍抖動,兩個倒霉蛋太醫的哀求聲便戛然而止,像兩攤爛泥似的軟軟倒了下去。有這么一位無聲無息殺人于無形的大師級專家待在皇帝身邊,楊致心知自己超級保鏢的任務已然圓滿完成,接下來的事他不想也不愿摻和。一心只想著如何擇機開溜,好去與徐文瀚會合,商量怎樣才能保的衛肅不死。

馬成對生不如死的假皇帝的料理,也無需耗費太幾。龍榻前順年扯討團龍錦被。往假皇帝頭上捂尖貯”得假皇帝嗚嗚了兩聲,四肢稍作掙扎抽搐便已不再動彈。自從被選作皇帝替身的那一刻起,此人早已應該做好了會有今日這一天的準備,想來秦公至少也會保證其家人子女終生衣食無憂。

皇帝面無表情的看完這一切。冷冷道:“文廣,除馬成外,此間內侍宮婢一個不留,尸體即刻運去化人場。致兒,起駕東宮!咱們去會一會聯那個孝順的好兒子!”

眾人跟隨皇帝網一踏出寢宮宮門,身后便傳來了一陣陣凄厲的慘呼。此時此刻,除了遵旨行事,沒人會傻不拉幾的多。皇帝差一點在親生兒子的陰溝里翻了船。對寢宮生有心理障礙那是肯定的。處置那些無辜的內侍宮婢,無非是為滅口,但對遮掩此事并無太大的現實意義。與其說是滅口,還不如說是皇帝心頭的無名邪火無處發泄。

王文廣與嚴方配合緊密,行動迅速且殊少砒漏。東宮太子府早已清場,被數百軍士圍得連只蒼蛇都飛不進去。嚴方已在宮外恭候:“啟稟皇上,微臣

“無需多言。”皇帝驟然停步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輕咳一聲昂然而入。

太子府內并無一片狼藉的亂像,顯然沒有進行徒勞的抵抗。太子趙恒臉色煞白,兩眼滿布血絲。眼神迷離,身著嚴整的儲君袍服冠帶,如同凝固的雕像般高坐在銀安殿上,竟是對皇帝與楊致等人視而不見。太子腳下一動不動的仰臥著一個身穿華貴宮裝、姿容僅是中上的少*婦,七竅流血卻神色淡定,手上兀自握著玄黃酒盅,顯見是服毒自盡,已然死去多時。

這宮裝少*婦必定就是衛肅之女、義弟衛飛揚的同胞親姐,當今太子妃衛氏了。楊致僅與衛妃遙遙見過兩三面,連面目都未曾看得十分清楚,此刻竟已成陰間一鬼,不禁暗自喘噓不已。嚴方從旁呈上一張素箋:“啟稟皇上,微臣趕到東宮之時,太子妃已仰藥而亡,所幸太子手中毒酒為微臣及時奪下。微臣無能,萬乞皇上恕罪。這是太子妃留下的絕命書,恭請皇上御覽。”

素箋上密密麻麻約有洋洋數百言,字跡工整娟秀,絕非臨死之前倉促寫就,由此可見衛妃至少是在昨夜兵圍大內時,便已萌生死志。

“衛氏的心意聯知道,無非是以死為這逆子與其父其弟說情脫罪而已,不看也罷。”皇帝神色復雜的接過素箋,果真不去瞧上一眼,就手緩緩撕碎,喝然嘆道:“聯這個兒媳秉性純樸、賢淑知禮,當年是聯一手促成了這門親事。是聯害了她!傳旨:聯不另加罪于衛氏,仍以太子妃之禮厚葬。衛氏所出兩位皇孫,送交梅妃好生照料。”

驀然抬頭望向太子,一臉譏諷的道:“敢問太子殿下,這等賢妻因你而蒙羞含辱橫死,你就不感到半分愧疚么?”

太子驟然如癲似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父皇,你贏了,該滿意了吧?我是愧對衛氏,本想陪她共赴黃泉的,可沒能死成。死了好啊!一了百了。我自被立為太子的這十多年來,何曾一日有片刻安枕?我”我實在乏透了。這下好了,日后不必這么累了,總算走到頭了!”

皇帝蔑笑道:“那是你爛泥扶不上墻,庸人自擾!你落至今日田地,全然是咎由自取,又怪得誰來?再怎么說你身上都流的是聯的血,瞧你這點子德性!怎么?有膽子弒父謀逆,卻輸不起么?”

太子冷笑道:“天家無父子。帝王無家事,這是你教過我的。弒父也好,謀逆也罷,都是你逼出來的。

輸了就是輸了,我無話可說。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給的,原本就沒什么輸不輸得起,要殺要剮,悉并尊便。”

父子二人到了這個地步,太子也不再有什么顧忌。自打出娘胎以來,在皇帝面前從來都是低眉順眼戰戰兢兢,還是第一次敢跟皇帝這么說話。在崩潰絕望的同時,心底竟感覺說不出的痛快。

皇帝給太子噎了個足實。氣得須發皆張渾身打顫:“你?!你,你這逆子!你死到臨頭,居然猶自不知悔改?你以為聯當真不敢殺你?”

楊致冷眼旁觀,算是看出來了:太子上演這一幕最后的瘋狂,是一心只求速死,分明是想故意激怒皇帝殺了他!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5
第214章揭幕前奏

致未經請旨悍然射殺趙天養就是為了給皇帝準備怖。指羊皇帝盛怒之下,難保還顧忌什么擔負殺子惡名。太子一死。衛肅斷然

幸。

如今之勢,太子已成死老虎,是生是死,于楊致而言并無分別。適時進言勸道:“皇上。請息怒。史筆如刀,殺子之名,實難背負!臣以為,不如將太子暫行囚禁,命其靜思己過。至于如何處置,還需徹查太子是否受人挾迫,乃至一時糊涂,待皇上與諸宰輔之臣商議之后,再行定奪不遲。皇上不是說要辰時早朝么?如今乍逢大變人心惶惶,諸事繁雜千頭萬緒,您是不是此時便傳召幾位宰輔重臣進宮,先行議個章程?”

楊致這番話說的十分到位,為皇帝善后留下了充分回旋的余地。既是勸諫皇帝太子不是殺不得,而是不那么好殺。太子是不是“受人挾迫”以至“一時糊涂”還不是你皇帝怎么需要就怎備說?同時提醒了皇帝,眼下最重要的穩定局勢,盡快將事態控制在一定范圍內。

皇帝心機陰沉一世梟雄,當然不至于隨隨便便意氣用事。冷哼道:“聯豈是不教而誅之人?你所言有理,聯便依你所奏。傳旨:召福王趙行、龍淵閣大學王雨農、集賢殿大學士徐文瀚、致休太尉陳文遠即刻進宮議事!致兒。趁此間隙,再陪聯去皇后那里走一遭。若非那賤人在背后吶喊撐腰。諒這逆子不會有那個膽量!聯倒要看看,這母子二人在狗急跳墻之時究竟是何德性!”

太子自被冊立之日起。便唯恐被其余皇子取而代之,受命署理民政多年,一刻不敢懈怠。素有勁勉仁厚之名,兼之平日十分留意籠絡邀買人心,在朝堂內外頗有人望。如今落得個身敗備裂、性命不保的田地,眾人心下對太子多少抱有幾分同情,都隱隱有些不忍,只是自感位卑言輕,不敢妄言而已。

聽了楊致這么一諫,皇帝眼睛都不眨就準了,不但沒有否認不急于為太子的罪名定性的說法,而且還順勢將罪名往皇后頭上引。天威難測,眾人雖然一時勘不透皇帝的心思,卻都莫名的為太子松了一口氣。都說千古艱難唯一死,太子趙但原本就不是什么性情網毅的人,先前意欲服毒自盡,不過是基于驟然陷入失敗的懊喪和恐懼,又怎會甘心只求一死?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望向楊致,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訝異。連原先想痛罵無需楊致假惶惶做濫好人的場面話,都唯恐進一尖激怒皇帝改變主意,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皇帝尚未移步。嚴方又近前跪到,將一條血跡斑駁的絹巾高舉過頭奏道:“微臣罪該萬死!還有一事方才不及向皇上奏明。微臣奉旨趕至皇后寢殿時,皇后業已懸梁自盡,只留有血書一幅。”

“什么?!你說什么?母后,如懸梁自盡了?”太子駭然大驚,隨即伏地慟哭起來:“母后!兒臣不孝,是我害了您啊!母后!”

太子呼天搶地。哭的傷心欲絕,恐怕絕非虛假。雖在乍聞事敗時禁不住對皇后口出怨言。但自始至終真心真意不遺余力支持他的,只有自己的母親。他心里清楚,衛妃、皇后相繼自盡,都是試圖以死替罪,都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皇帝只愣了一愣,隨后神色間卻顯得出奇的平靜,似乎早已料到皇后會是這么個結局。默默接過皇后的血書絹巾看得半晌,遞給了楊致,嘆道:“也好。”

皇帝這一次的對手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妻兒與親家,本就是極為痛心、萬分尷尬的“家丑”

所謂天家無父子、帝王無家事,在存亡取舍關頭,當然是顧不上講究這么多。一旦勝負已分,那就不得不認真思量了。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若是痛下狠手。勢必為天下人恥笑,讓皇族朝臣徹骨生寒,動搖的是自家天下的根基。皇帝不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否則也不會對楊致射殺趙天養做替罪羊予以默認,更不會納其諫言謹慎處置太子。一個,太子是殺是留,已經夠令他頭痛的了,如果還要考慮如何處置皇后,也將會是十分棘手。皇后決然自盡,死則死矣,皇帝需要考慮的只是給她安上怎樣一個“死法”了。

楊致展巾一看,亦是不勝喘噓:臣妾有幸侍奉陛下三十余載,有情乎?無情乎?唯冷暖自知爾。但兒自幼溫善勤勉,卻深為陛下不喜。臣妾唯恐其有朝一日為陛下所棄,是以全心掣刑行此大逆之事。事已至此,時也?命也?臣妾自知罪無可赦,已無顏再見陛下。李氏無異心,虎毒不食子,萬乞陛下切勿遷怒他人,大事株連!

皇帝與皇后當年聯姻,原本就是一樁**裸的政治交心而論。皇后與太子母子倆數十年來如履薄冰謹慎自,紅。曾享受過一絲半點的舒心暢快?皇后的遺書,可謂字字血淚!

皇帝目光空嚎的問道:“如何?”

楊致搖頭道:“可集,可嘆!”

皇帝重又拿回血書絹巾,在身旁的巨燭上引燃,扔進了獸爐。鄙夷的看了痛哭流涕的太子一眼,冷冷道:“不錯。但也可惡,可恨!馬成,傳旨禮部會同太醫院好生裝瞼皇后,喪葬規制待議。”

太子抽抽噎噎的請求道:“父皇,請您看在母后侍奉您數十年的情分上,允許不孝兒今夜為母后守靈。”

皇帝猛地一腳踹了過去,惡狠狠的罵道:“這個時候你倒想起要做個孝子了?想起要與聯說道情分了?守靈?聯不允!因為你不配!你還是在這兒老實呆著。好好想一想來日誰為你守靈吧!滾!滾遠些!免得聯看見你惡心!嚴方。你且聽好了:沒有聯的旨意,這逆子若是膽敢踏出東宮一步。格殺勿論!”

楊致見皇帝心緒煩惡。岔開話題道:“皇上,時候已然不早,幾位宰輔重臣應該也快到了。您原說辰時早朝,如今各處王公大臣府邸仍由都尉張安率兵看守。若不遣人傳旨放行,諸位大人恐怕很難按時前來上朝。大變之后人心思定。今日的早朝委實不宜耽誤,您看是不是?”

皇帝強調辰時早朝。旨在昭示他的皇位依然穩如磐石。皇帝已年近花甲,昨夜通宵未曾合眼,既沒那個精力,也不必急于這一時進行具體國事廷議。

點頭道:“你所言甚是。除了衛肅、李氏三侯等幾個捧太子臭腳的死硬分子,命張安親率一千兵士嚴加看守即可,圍守其他各處府邸的兵士皆可撤去。韋志高所率兩千巡城兵士,也盡可撤回了。”

皇帝當然想盡量避免引發長安城內的進一步恐慌,讓局勢盡快恢復平靜。也聽出了楊致隱隱有借機開溜的意思,把話說破道:“致兒,你武技絕悍,更兼奸狡似鬼,思慮細密,見事深遠,未必比那幾位宰輔重臣差了,稍后一同議事!傳旨之事不必勞你飛虎侯大駕。聯擬一道旨意交由文廣去走一趟就走了。你現下陪聯去御書房,哪兒也不許去!馬成,速去弄些酒食送到御書房,且先安住這廝!聯折騰了一宿,也有些餓了。”

長叟城內婦孺皆知,楊致不僅弄大了長秀公主的肚子,還狗膽包天將她接回了府中。但楊致也知道,這門親事皇帝不是那么好認。在有外人在的場合,在皇帝面前都是與往常一樣,以“微臣”自稱。反倒是皇帝一口一個“致兒”的叫得歡實,似乎是有意無意的認下了這個女婿。方才對楊致的評價可謂口無遮攔,“圣眷正隆”已遠不足以形容這位大爺在皇帝眼里的分量了。連同秦用在內,在場眾人無不聞之莞。

楊致卻并不這么想。無論走過去,還是在皇帝允諾他出任大夏第一任海關總督的以后五年內,皇帝能夠容忍他的底線只是聚財,而沒有絲毫用他統兵為將的意思,更挑明了說嚴防他蓄養私人武裝力量。只要皇帝一天不死。就半發也不會對楊致真正放心!

皇帝現在或在今后的三五年中,必定會對楊致極盡籠絡之能事。因為他需要這么一個尚未損靠任何派系、尚未與任何集團發生重大利益勾連的強勢人物,隨時用來震懾、打壓朝中各種不安分的力量,維護朝局穩定。至于以后會不會卸磨殺驢,那就要看楊致的韜晦藝術了。

一行人等一時無話。伴駕來到御書房。馬成是個熬成了精的奴才,認定皇帝對原住寢宮必會大為膩歪,在日后相當長的時間里會將御書房作為起居之所。皇帝離宮已有數月,就在這一會兒功夫,馬成竟然遣人整理得諸般物事齊備,收拾得一塵不染。皇帝等人前腳網踏進御書房,馬成后腳就送來了一壺美酒、幾樣精潔的小菜和點心。楊致不喜也不善飲酒,皇帝似乎也沒什么酒興,招呼楊致、秦用隨意落座開吃,草草填飽了肚子。

此刻東方已漸魚肚發白,天色已過卯時。皇帝半躺在龍椅上,疲倦的吩咐道:“秦用。你去門外伺候,非奉召而來者不得入內。致兒,等福王與幾位宰輔到來時,你只管用心聽,用心看,若是聯不開口問你,一個字也不許多說!”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6
第215章重逢議政

見在楊致的身份地位,堪稱奇特。因血戰大漠的赫赫戰功而名震天下,至今卻只空有一個飛虎侯的爵位。無官無職也未嘗一兵一卒,卻手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御賜金牌,跺一跺腳都能讓整個大夏晃三晃,說他權勢熏天也不為過。皇帝與楊致心里都很清楚,皇帝必須要用他,又不得不防他。而楊致也早早把自己定位成一位按勞取酬的亂世泥水匠,工錢已談妥,打又何妨?

在楊致的勸諫提醒下,皇帝如何善后的大致框架已略現端倪。皇帝既是演技非凡的優秀演員,又是資深的權謀大師,日后的具體操刀事宜,根本不用楊致妄自操心。時至此玄,楊致自認為已可從臺前退居觀眾席刁事實上無需皇帝囑咐,稍后幾位宰輔重臣奉召前來議政時,他也沒打算要摻和。

皇帝通宵未眠,福王趙行、王雨農、徐文瀚、陳文遠等人這一夜又何嘗不是不得片刻安枕?“皇帝”病重不起命在旦夕,欲指證太子弒君篡逆,不僅擔心因此導致局勢失控,且苦于沒有過硬的證據。楊致在緊要關頭又見風使舵做了墻頭草,將賴以鉗制太子的兵權拱手交出。眼見太子行將的手如愿,幾人本就憂慮深重,尚未來的及拿出有效的反擊對策。一夜之間卻又突逢周挺猛虎洗面兵圍皇宮,自己也被強行軟禁,完全成了對外界形勢一無所知的聾子瞎子!周挺驟然發動兵變到底是為了迎立另外哪位皇子為帝?還是徹底倒向了太子,為太子登基保駕護航?天知道啊!又怎不令人心急如焚?

王文廣原本不過是一介默默無聞的禁軍將領,除了老太尉陳文遠于他曾有舉薦之恩、感覺面熟之外,自然無緣結識其余幾位重破級的宰輔重臣。王文廣門宣旨傳召眾人見駕時,言之鑿鑿的聲稱由飛虎侯楊致貼身護駕、皇帝自宮外親自領兵進宮,眾人一時間兀自懵懵懂懂不敢相信。

福王府邸距離皇宮最近,第一個趕到宮門外,見到皇宮內外全是禁軍兵士把守,戒備森嚴殺氣騰騰。原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的尸體仍然釘在門樓宮墻上,猶自赫然在目!福王也不急于進宮,命停轎暫歇。不到盞茶功夫。王雨農、徐文瀚、陳文遠心急火燎的相繼趕到。這個時侯誰也沒心思一本正經的見禮打招呼,四人默契的交換了一下眼色,不約而同的長吁了一口氣,繼而一起仰天大笑起來:連陳文遠都來了,卻不見當朝太尉衛肅!若非皇帝奇跡般的“痊愈”視事,犯得著連夜召見一個業已致休賦閑的前任太尉嗎?除了超級狠人楊致。誰有那個膽量、那等身爭大伙兒都讓皇帝和楊致那臭小子給騙了!

不管怎么說。皇帝一舉粉碎太子的逆謀,都是一今天大的驚喜。太子一黨徹底垮臺已成毫無疑問的事實,現在應該盡快將心機和目光投向后太子時代了。四人都稱得上是老謀深算之人,在沒有親眼見到皇帝、摸清皇帝的意圖之前,僅是會心的相視一笑而已。誰也不愿意多說什么。

徐文瀚熟知楊致為人行事的風格,此前就察覺到他幾度語含隱晦,迎駕歸來交出兵權之爽快也頗有蹊蹺。如若楊致早已洞悉天機只是不便明言,或根本就是奉皇帝密旨有意為之,那么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了。是以徐文瀚行至御書房門外時,心情已漸趨于平靜,遠不如其他三人情緒激動。

負責警戒的秦用對四人不甚相識,馬成卻是個個認得的,這其中任何一位他都得罪不起,遠遠迎上去見禮請安之后,方才一溜煙返身前去通報。福王是皇帝的同胞親弟,王雨農、徐文瀚、陳文遠都是縣帝的宰輔近臣,四人對皇帝的身姿儀容再熟悉不過了。眼前身著龍袍的胖大老者雖略顯疲倦。卻仍是神色如常,眉宇間不怒自威,不是皇帝又是誰?與日前奄奄一息躺在龍榻上那個。“皇帝”的凄慘景象,哪兒沾得上半點邊?

徐文瀚的目光在皇帝與面無表情侍立一旁的楊致身上一掃而過,輕咳了兩聲,像往常一樣行了面君叩拜大禮。其他三人如夢初醒。在驚愕與激動中跟著跪倒,王雨農與陳文遠更是禁不住老淚縱橫。

皇帝原本出奇紅潤的臉膛愈發紅得發亮,兩手微微顫抖。長嘆一聲,強笑道:“二弟,三位愛卿,別來無恙?都免禮平身吧!馬成,賜座。一致兒。你也坐下。”

王雨農哽咽道:“皇上,眼見您龍體康泰一如往昔,老臣

皇帝一擺手道:“雨農,聯擬今日辰時早朝,時候已然不早,別情容后再敘。事已至此,其中究竟你們想必也猜了個**分,咱們

“不錯,聯月前班師出廬州之時確感不適,但并無大礙。然而聯這一病就如一面鏡子,有人揪心,有人失望,有人認為是天賜良機!聯或許半點也不圣明,可也沒糊涂昏聵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即便這個人是聯的親生兒子!聯從未想過要設計任何人,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值得萬分慶幸的是,終究還是為聯揪心的人多,聯贏了!”

誰在揪心、誰認為是天賜良機自不待言,什么人又會失望?皇帝不僅毫不避忌的明確點出了太子,而且不動聲色的敲打了福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與二皇子趙當暗中早有勾連?幸虧趙當遠在襄陽,距離長安路途遙遠反應不及!莫說你還只是我的胞弟,太子是我的親生兒子,那又如何?

徐文瀚與楊致心機聰敏。王雨農與陳文遠久歷宦海閱事無數,焉有聽不出來的道理?福王直聽的如芒刺在背,冷汗涔涔。

“實話跟你們說了吧。聯在年前十二月二十五夜間就自中州城外金蟬脫殼,大年初一凌晨就回到了長安。這一節周大將軍知道,致兒也是早就知道的。”

聽皇帝這么一說,四人都忍不住下意識的一齊望向楊致:原來你早就知道!居然還在越王設宴時那般賣力演出?居然還一本正經的領兵前去迎駕?這廝年紀輕輕,胸中溝壑城府竟深沉至此!

楊致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唯有無聲苦笑而已。他確實早已有所察覺,但不敢妄下定論。說他全然明確知曉,也不過只比他們早了幾個時辰而已。皇帝的話其實是模棱兩耳,況且事先就打好招呼堵住了他的嘴,讓他辯無可辯。皇帝是在有意**一點挑撥離間的小聰明,用意再明顯不過了:你楊致只能唯我所用,只能認我一個人!以后你別想、他們也不敢跟你糾纏到一起!即便別人想要與你私下交心,恐怕也得反復掂量,您老是不身就會向皇帝告密?

只,,那逆子一日不曾返京,聯的戲便沒法接著唱。所以聯一邊在暗處看戲,一邊等那逆子回來。聯等了十多日,也看了十多日,可謂神佛盡出、好戲連臺啊!昨夜之事諸位俱已親歷,聯就不多說了。太子一黨已盡數在聯掌中。太子已被囚禁于東宮,太子妃衛氏服毒而亡,皇后畏罪自盡,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業已伏誅,衛肅、李氏三侯等黨羽被嚴加看押在各自府邸。“此事不宜久拖,諸位有何高見?”

皇帝言簡意核,幾句話就將過程與結果說得明明白白。眾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暗自心驚不已。自古至今,罪在不赦、罪大滴天者莫過于弒君篡逆。換了別人倒還罷了,凌遲處死、抄家滅族沒二話,可偏偏干這破事的又是您的寶貝兒子!這個。“高見”豈是能隨便亂說的?但若說錯半句,便會掉落成千上百顆血淋淋的人頭!

四人面面相覷,一時默然。皇帝森然催促道:“怎么?是說不出還是不好說?雨農,你任首輔大學士已逾二十載,你認為聯該當如何料。

王雨農沉吟道:“回皇上。當前大夏四面強敵環伺,雖盡皆處于攻勢,但容不得有半分松懈,否則恐有動搖國策國本之憂。此案牽涉儲君及皇后李氏一族,既是國事,又是皇上的家事,與尋常謀逆案不可等同視之。老臣以為,此案關乎國體與皇家臉面,為免大夏傷筋動骨有損元氣,固然不宜久拖不決,也不宜牽連太廣。”

“眼下最要緊的平定朝野局勢,避免謠言四起,導致人心不穩局勢難安。太子一黨謀逆事實俱在。仍在各自府邸囚禁看押,法多有不合,不如將其中數名主要人犯先行輯拿下獄,待審明之后再按罪論處。至于其余尚未曝露之微末黨羽,老臣斗膽請皇上網開一面不予深究,以免驟興大獄駭人聽聞。以上僅是老臣愚見,請皇上斟酌。”

王雨農為相多年老成持重。時皇帝忠心耿耿,一番諫議讓眾人由衷暗贊。

王雨農的諫議與楊致所言的善后基調大致無二,但更為具體務實,更易令人信服。由大局著眼,從大夏周邊戰局引申到朝局,雖對太子一案明確定性為謀逆,卻又勸皇帝要謹慎注意控制打擊面。對太子一黨的處置,其中“審明”二字實乃神來之筆!既是“事實俱在”又何需“審明”?還不是給皇帝爭取時間好好想想清楚,怎樣處置最為有利?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7
第216章一切從權

入變之后應召而來議政的四人當中,唯有徐文瀚最為年插,且歷最淺。但皇帝曾向楊致明言。徐文瀚是接替業已年邁的王雨農出任首輔宰相的不二人選,對他的賞識信任由此可見一斑。

徐文瀚應聲奏道:“皇上,王相所言老成謀國,十分中肯。太子謀逆一案的處置,關乎大夏國勢消長,確需慎之又慎,且不急在這一時,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平息事態、恢復秩序。昨夜周大將軍宣稱奉旨實行長安全城宵禁,微臣敢問皇上,不知城中與大內的值守禁軍是如何調用分派的?”

“聯之所以搶在早朝之前急召卓等前來,正為商議此事。”皇帝將周**用三萬禁軍的諸般調配布置詳細說了,鼓勵道:,“文瀚,你怎么說?”

徐文瀚答道:“兵者國之重器,其職責除了擎天保駕,還有衛國安民。據臣所知,太子長于瑣碎民政,在軍中素來影響有限。

如今逆謀已被挫敗,太子為數不多的親信兵馬又被飛虎侯強行留駐在潢關之外。尚未曝露的太子黨羽用太子的名義號召兵禍變亂的可能性。已然微乎其微。耿超將軍統率接掌城防的一萬五千兵士。都尉韋志高所率兩千巡城兵士。都尉張安所率看守各處王公大臣府邸的三千兵士,應盡早悉數撤兵回營。也好讓朝堂百官與長安百姓安下心來。此其一。”

皇帝不經意的瞄了一眼垂頭未發一言的福王,皺眉道:“韋志高、張安部下的五千兵士悉數撤回,問題不大。耿超所率的一萬五千兵士,卻不忙撤回吧?值此非常時期,周挺必定軍務繁忙,耿超身為禁軍副將,理應回營輔佐署理。文瀚,你看是不是聯下道旨意給周挺打個招呼,命他另遣良將替下耿超就行了?”

皇帝心中明鏡一般,既清楚耿氏父子是寧王一系的班底,也知道福王跟他們穿的是同一條褲子。太子手里沒有兵權尚且膽敢這么折騰,皇帝怎么會放心將長安城防交給力挺寧王的耿超?其實皇帝是受太子的刺激。一時變得有點神經質。未免小心過頭了。把話說白了。就是皇帝除了將兵權牢牢捏在自己手上,其他誰都信不過!

徐文瀚的心思何等玲瓏別透,豈會聽不出來?委婉駁道:“皇上體恤周大將軍,微臣欽佩也感動,但不敢芶同。皇上知兵善武,當知長安城防歷經數任禁軍大將軍深思熟慮部署完善,縱然不說固若金湯,也是極難有砒漏可尋。周挺遣耿超率兵接掌城防,乃是非常時期的非常之舉。暫駐幾日尚無大礙,若是長駐不撤,勢必打亂原有城防部署。新增兵馬如何布防、交接、過度、融合、兵士食宿等一系列問題必會接超而來,倉促間斷然不可一蹴而就,很難保證不出現漏洞。若將耿超所率兵馬日內原班撤回,則上述麻煩盡皆不復存在。”

“微臣并不是反對進一步加固完善城防部署。此事說來不難,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皇上只需下一道旨意,命周大將軍親自點選得力人手,將駐扎長安四門的都尉、乃至校尉兩級軍官全部予以調任更換。既無需興師動眾。也頗為便捷妥當。皇上以為然否?

徐文瀚擺出的理由非常現實,調將不調兵的解決辦法也確實最為省事省力。你既然對耿超那么不放心,能想到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換了他,為什么不讓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干脆把都尉、校尉一股腦兒都換?

眾人暗暗叫絕,卻都不敢輕易插話。皇帝恍然一笑,撫掌贊道:

“聯先前想得岔了。此議甚佳,聯聽你的!馬成,筆墨伺候。雨農,今日便借助你首輔宰相的筆桿,這就當場擬旨。哦,文瀚,你接著說。”

徐文瀚侃侃言道:“同樣道理,宮中禁衛也面臨同等情形。內廷禁衛府原有三千大內侍衛。按批次輪值。日夜長守大內者,不過兩千之數。現下僅新晉先鋒將軍嚴方部下被皇上收做親衛的就有兩千兵士,加上驍騎將軍王文廣部下一萬精銳,擔負大內禁衛之責的兵士。已多達一萬二千之眾。皇宮內外四處人滿為患,且諸多禁軍兵士熟諳宮中規矩者甚少,絕非長久之計。”

“微臣建議,內廷禁衛府必須即刻重組,人數仍以三千為限,可暫分為內衛與外衛。由嚴方點選一千兵士擔當內衛,負責皇上、梅妃娘娘、越王殿下與東宮太子府禁衛。由王文廣點選一千兵士擔當外衛,負責皇宮其余各處禁衛。內衛與外衛各司其職,互不統屬,嚴方與王文廣只直接聽命于皇上。剩余一萬兵馬立刻撤離皇宮,仍回禁軍大營駐

“至于原有”一六大內侍衛。在三日之內甄選出一千精干人手,各分秒口…一內衛與外衛,以資熟手。其余兩千內廷侍衛,分散調至各地軍中另行任用。耿超對大夏軍制與宮中禁衛兩相熟捻,此事可交由他去辦,命原內廷禁衛府兩個副將協助即可。只是有一節請皇上務必留意:原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已然伏誅,皇上回宮之時已答應既往不咎,便萬萬不可失信。開門迎駕者重賞,其他內廷侍衛也需下旨表彰。以免授人口實,動搖軍心。此其二。”

皇帝凝神靜聽,唯恐漏掉一字,不時連連點頭。欣然道:“文瀚此議亦是思慮十分周全!雨農,照準。”

陳文遠一直滿臉肅然的正襟陪坐在側,忍不住插言道:“皇上,請恕老夫無禮,多嘴幾句。徐相重組內廷禁衛府的諫議思慮周全,確是令人耳目一新,老夫卻竊以為微有瑕疵。嚴方與王文廣本系禁軍萬千將佐當中的無名之輩。因機緣巧合愕以沐浴圣恩,如今共掌大內禁衛,職責既是重大。又是無上榮光。

“然而,統領內廷侍衛與領兵征戰全然是兩碼事。老夫投身軍伍五十余年,致休之前那幾年愧居太尉高位,卻深感遠不如領兵為將痛快。老夫斗膽臆測,嚴方與王文廣此前都是領有實銜的帶兵將佐,從未接觸過宮中禁衛。就此共掌內廷禁衛府的話,一時間恐怕難以適應,也很難踏實安下心來。是以老夫妄進一言,這統領內衛與外衛的人選,皇上是否能稍加斟酌?”

眾人先前都已經噢出味來了,皇帝急召致業已告老致休的陳文遠前來,是因當朝太尉衛肅垮臺下獄已是必然,陳文遠是排名第一的軍方資深大佬,皇蘋是想借助他在軍中的資歷威望,來臨時壓住軍方勢力的陣腳。

而召皇弟福王前來,則以象征性的意味居多。一來對福王與寧王暗相勾連旁敲側擊予以警告,二來發生如此重大變故,皇族宗親中若無重要代表人物參與善后議政,未免說不過去。事實上皇帝一直有意冷落福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老爺子一看話令眾人不覺莞爾,貌似說得粗豪,實則大有深意。

產方與王文廣驟入規矩繁多、戒備森嚴的深宮大內,等于在脖子上套上了一副無形的沉重枷鎖,也難保毫無差池。皇宮是天底下關系糾結最為復雜、變幻最是莫測無常的地方,要想應付裕如,僅有忠心與能力是不夠的,還要有能沉得住氣的心胸城府,要有相當的政治頭腦。二人原來都是年輕的中下級禁軍將佐,無論能力、城府與心機,都有待進一步考量驗證。二人都被周挺視為心腹,王文廣又曾受陳文遠舉薦,若是惹出什么亂子,陳文遠豈能置身事外?擦**的重任非他莫屬。

何況老爺子還說了一句大實話,大夏連年對外用兵,四面八方打了個不亦樂乎,嚴方與王文廣進入了皇帝的視線,就是這次得到的最大彩頭,留在軍中那便會前途無量機會多多,豈不是比小心翼翼的窩在皇宮大內要痛快許多?

福王逮住這個難的的話縫,拍了皇帝老哥一記不痛不癢的拙劣馬屁,以求化解尷尬的境地:“皇上,臣弟以為老太尉此言差矣!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嚴方與王文廣能愕皇上親簡擢升,理應感念皇恩死心用命,焉有挑肥揀瘦之理?”

徐文瀚微笑不語。王雨農捻須笑道:“王爺,陳老太尉,還請稍安勿躁。其實文瀚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當務之急是平息事態、恢復秩序,嚴方與王文廣只是暫掌宮禁,皇上并沒有要他們在宮中呆一輩子的旨意啊!”

皇帝對陳文遠笑罵道:“你個老貨!你,里頭的小九九,以為聯還看不明白么?嚴方與王文廣此番甚為得力表現上佳,聯豈會讓他們窩在宮中消磨埋沒了?你愿意聯還不肯呢!非常時期自然一切暫且從權,這二人都是可造之材。讓他們在聯身邊多呆幾天,聯也好再多看一。

“皇上圣明。”皇帝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陳文遠自然不好再說什么,福王也討了個老大沒趣。

皇帝看了一眼御書房中的銅壺漏刻,斂起笑容道:“辰時已近,時間緊迫,爾等都是聯的宰輔重臣,不愁沒有說話的機會。你們少打岔,且聽文瀚把話說完。”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8
第217章出奇料理

分文瀚的諫議確實思慮十分周全,不僅理由解說詳細”集的相應對策也非常周密具體,令人無懈可擊。是以每諫一條,皇帝便贊一條準一條。

王雨農乃當世飽學大儒,身居帝側署理朝務數十年,草詔擬旨原是操練得爐火純青了的拿手好戲。就在陳文遠與福王插話的間隙,幾道圣旨已然文不加點一揮而就。

徐文瀚原本心境恬淡。入朝為官之后素來與人無爭。皇帝說得不錯,時間緊迫,他既不用顧忌講究什么韜晦,也無需假惺惺的謙虛禮讓:“其三,就是對太子一黨幾名主犯在待審之前的料理了。”

“首先,原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抗拒天威,妄圖附逆作亂。已然伏誅。辰時已近即將早朝,如今尸首仍高懸宮門門樓之上,那般血腥慘象難免讓人觸目驚心,以至對皇上仁德心生誤解,也有污皇城莊嚴祥和。須遣人盡快收尸。清洗門樓血清。”

“觸目驚心?”皇帝嘿嘿干笑幾聲打斷道:“像趙天養那等不知死的逆賊,聯原想任由他在宮門門樓上曝尸示眾,讓文武百官、諸多內廷侍衛與禁軍兵士多看幾眼。對他們只會有好處。若無安定,哪來的仁德祥和?徒然粉飾太平又有何用?聯并不在乎這些個虛架子,別讓那副臭皮囊臟了聯的地方到是真的。怎么說那廝都與聯有同族宗室之親,不然的話,定要鞭尸棄市!”

“還有,或許你們三位都與文瀚持類似看法,認為趙天養是附逆作亂,致兒卻與爾等意見相左。致兒乃是認定那廝是挾持太子謀逆作亂的首惡,才當機立斷將其一箭射殺。此事見仁見智,聯也就是隨口那么一說。今日且莫把話扯遠了,擇日另議。”

轉頭對福王陰惻惻的笑道:“收尸一事,就辛苦二弟吧!人死已矣,聯尚未氣量狹小到連死人都不放不過的地步聯給趙天養留個全尸,你將他拉至城外隨便找一處亂葬崗埋了就是。抄沒家產、查封府邸以及輯拿其家人下獄諸事,聯也都交與你去辦。”

“那逆賊論輩分還是聯的遠親族叔,聯不能讓皇族宗室太過寒心。二弟,你是與聯這個輩分上率一的皇室親王,由你出面無疑較為適宜。你務必言明那逆賊的罪大治天,也要適當安撫宗室的情緒。聯與你做了幾十年的兄弟了。聯知道你向來關心國事,一心想要為聯分憂。你的才具聯是清楚的,就不用聯教你怎么做了吧?”

皇帝口稱顧念宗室的情緒,卻分明是借機殺雞給猴看,對福王而言則等于是公然警告了。眾人都聽得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福王就更不用說了,漲紅了臉低頭應道:“臣弟遵旨。”

與此同時,眾人心里也一齊在犯嘀咕:您剛才不是還不讓我們打岔嗎?隨口那么一說?誰他媽信啊?

皇帝的“隨口一說”十分值得玩味。楊致早已想到了的事,其余四人經皇帝這么一提醒,當然也立馬想到了。

登時一齊望向楊致。毫不掩飾眼中的欽佩之意。

王雨農先前從大夏周邊安全態勢引申到朝野局勢,才羞羞答答的落在了有待“審明”上,而楊致則直接給趙天養扣上了“挾持太子、謀逆作亂”的帽子。死人是無法開口申辯的,他既成了“首惡”太子利搖身一變成了“從犯”了。一主一次,就是天壤之別!

這今年不過弱冠的年輕人,看似心狠手辣百無禁忌,實則心境清明見事深遠。決然栽贓將趙天養置于死地,實樁大慈大悲的無上丁德!

如此一來,太子雖罪無可恕,但情有可原,是殺是放,皇帝就有了充分的回旋余地。令人不得不為之嘆服的是。將趙天養定為謀逆首惡,則皇帝注定無法廣為株連大開殺戒:趙天養已經死得不能再死,若再按大夏律判他當街凌遲,不僅皇帝妄背兇殘暴戾之名,更無半點現實意義。若說株連九族。趙天養本來就是皇室宗親,難不成皇帝還會把包括他老人家自個兒在內的趙姓皇族誅殺殆盡?但全家抄斬卻是無論如何也跑不了的,只可惜趙天養這個黑鍋一背,一家老小稀里糊涂的未免死得太過冤枉!在皇帝“一切為了大夏”這塊超級遮羞布面前,區區幾十條人命又算得了什么?撇開別的不說,總比滅了自己親生兒子滿門要!

楊致仍只能報以無聲的苦笑。他當時壓根就沒去想那么多,只知道此事斷然不會善罷,皇帝必須要給他自己、也要給天下人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之所以悍然射殺趙天養,是為了盡量避免衛肅被架上謀逆首惡的“寶座”如今皇帝需要的替罪羊有了,衛肅的獨子衛飛揚又手握十萬重兵遠在千里之外的金陵鎮守,衛肅抵御突厥多年有大功于國,在軍方頗具影響力,這些都令皇帝心存三分忌憚。皇帝本站祈地址已更改為:慨除心,刪敬請登!

“隨口一說”。那就意味著衛棄那條可憐兮兮的老命十奴兒是保

了。

“所以說太子一案有待審明。”徐文瀚淡淡一笑,就著原來的話題說道:“其次,大夏自立國以來律令齊善,朝堂法度嚴整,一應涉案黨羽理當審明之后按律治罪。太子諸君名分尚在,如若與其黨羽一并輯拿下獄,則有失朝廷威儀。故將其就地囚禁在東宮太子府,原是最好。衛肅、李氏三侯等附逆骨干人犯,則需即刻緝拿至刑部大牢關押待審。抄沒家產、查封府邸則可暫緩,其家人仆役可命長安府尹遣派精干人手嚴加約束,且容審后處置不遲。”

衛肅明擺著有一個統兵在外的兒子,背后還有對其抱有崇敬、同情態度的軍方勢力,李氏三侯背后則有財力雄厚的金城、關中兩地老牌士族財閥勢力撐腰。

徐文瀚雖未明說,但皇帝心里明白,若是一夜之間連根拔起,恐怕以后大為頭疼的日子還多的是。徐徐點頭道:“理當如此。”

王雨農插言道:“皇上,文瀚方才所言,還有兩處細節務需留意。第一,為防太子一黨各骨干惱羞成怒畏罪自盡,或是異想天開之人圖謀劫獄,或是心懷叵測之人落井下石,應將太子單獨囚禁,由嚴方選派內衛兵士看押。原東宮太子側妃、侍讀、洗馬、內侍、婢女,均驅至上馳院暫囚。衛肅、李氏三侯等人犯雖緝拿至刑部大牢,原刑部獄吏一律不用,由王文廣選派外衛兵士看押。”

“第二,太子、衛肅、李氏三侯等人在此期間的日常起居需有專人照應,膳食需有專人負責,并詳細記錄備查

王雨農補充的這番話就說得很是透徹了。權力中心無一玄不是暗流洶涌,道貌岸然的朝堂之上缺什么也不會缺了心思各異的陰謀家。所謂墻倒眾人推吧不的太子、衛肅這幫人立馬小命玩完的大有人在。萬一在獄中被人暗地里黑了,就算不是皇帝殺的,也是皇帝殺的!

皇帝森然道:“說得有理,聯準了。文瀚,你還有何事要奏么?”

徐文瀚接口道:“微臣還有最后一道奏議。其四,就是今日皇上早朝的章程了。縣上雖龍體瘡愈精神健旺。但昨日徹夜未眠,難免疲乏勞頓,大變之后國事繁巨,皇上應當多多保重龍體。微臣以為,今日早朝應當停納一切奏議。皇上只需做兩件事即可回宮歇息了。”

“一是今日是武成二十六聳皇上第一次早朝,也是皇上御駕親征凱旋之后的第一次早朝。請王相、陳老太尉牽頭率文武百官朝賀。二是皇上頒發一道明旨昭告天下,宣告南唐業已歸入大夏版圖,所有征唐有功將士必會加恩封賞,借此新年喜慶之際,也為天下臣民賜福。”

皇帝苦笑道:“聯都聽你的。聯恨不得此刻便倒頭大睡個。三天三夜才好,今日既干不了、也不想再干什么別的了。聯不是鐵打的,也是年望花甲的人了,縱然還有天大的事,也得等聯先緩口氣再說。哦,文遠,辛苦你從今日起仍為聯暫掌太尉一職。待聯理清了頭緒,自會放你回去安享晚年。”

“明日又是元宵佳節了,正好今日你們幾位都在,聯就不另行下旨傳召了。明日一早。你們卯時初玄在宮門外迎候,陪聯一起去太廟祭祀上香,而后在陪聯去街肆間走一走、

說來說去。無非是掩耳盜鈴式的粉飾太平、轉移視線,一切還是為了穩定人心。楊致不禁暗暗叫苦:陪你去太廟祭祀上香就算了,怎么還要陪你去逛街啊?是人就知道您那寶貝兒子剛剛造過反,這個時候還不忘了玩一手“與民同樂。”人家老百姓會吃你那一套嗎?

皇帝強打精神決然起身道:“馬成,擊鼓鳴鐘!各百官早朝!”

馬成遵旨傳令后。賠笑道:“皇上,嚴方已在御書房外候了多時了,說原任東宮侍讀裴顯中堅稱太子是受他盅惑,甘愿為太子擔當一應罪責,定要嚴方代為陳奏。”本站折地址已更改為:慨防心刪敬請登法閱讀!

皇帝不屑的啐道:“裴顯中?這個時候想起要棄卒保車了?就憑他也配?他便不自甘請罪,聯也定然饒不了他!你去告訴嚴方,聯沒工夫聽裴顯中的那些屁話!”

剛想邁步出門。突又喚住馬成:“且慢!”

不只是裴顯中。就連眾人都萬萬沒想到,皇帝特地為那個倒零蛋做一番令人膛目結舌的出奇料理。只見皇帝獰笑道:“這位侍讀郎對那逆子還挺忠心的嘛!如今聯最欣賞的就是忠心,他既那么愿意為那逆子犧牲,今日便成全了他。馬成。你親自走一趟,立蔑帶他去內廷府凈身去勢!就說聯念他一片忠心,賞他終生給那逆子做貼身內侍!”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8
第218章窩心的早朝

心而論,大午權恒自被冊立為大午受命署理政條以買人心、籠給人才方面沒有少花功夫。十余年間耗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財力。但凡弱肉強食的紛爭亂世。歷來是強者梟雄與精于權謀的陰謀家的天下,崇尚仁政德治的正人君子罕有市場。趙恒既是平庸溫厚的天性使然。又受代表老牌士族財閥勢力的李氏一族掣肘,真正上檔次的人才在他手下很難有一展抱負的空間,是以身邊極缺精于權謀、兼具戰略掣劃能力的人才。

東宮侍讀裴顯中乃是夏歷武成二十三年的榜眼出身,詩文才華自然頗具真材實料,口舌尚算伶俐。儀容也可稱俊朗,在太子府諸多幕僚當中堪稱佼佼者。皇帝欽點裴顯中為東宮侍讀的本意,是將他看成了年輕一輩的人才,充實太子的僚屬力量。此人年紀不大,卻很有幾分善于揣摩逢迎的本事,很快就被太子引為心腹。

如若太子順利繼個,裴顯中怎么也得混個宰輔重臣干一干。眼見太子事敗,翻盤已是決計無望。裴顯中自認摸準了皇帝這個時候的心思,原想玩點小聰明賭上一把。認命或是倒戈只有死得更快,唯有死,挺太子力表忠心,才有一線希望博得皇帝的同情甚至賞識,說不定會法外開恩從輕發落,最不濟也能保住小命。不想一不留神把自己玩成了太監!對這么一個出身背景的人來說。凈身去勢是比殺了他更為殘酷的!

皇帝迫于大局,不能對太子一黨大肆進行血腥清洗,正憋了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泄。像裴顯中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小嘍吧,選在這個時候來瞎攪和,豈不是上趕著找死嗎?眾人情知裴顯中很不幸的正好撞在了皇帝的槍口上,都是哭笑不得。

楊致雖爵顯權重,至今卻仍然無官無職,按照大夏官制,根本沒資格也無需上朝。就是狀告安貴侯李聰益隆重登場上朝的那次。也是不尷不尬穿戴的五品參軍服色,可現在連個五品參軍身份都沒了。這位大爺對上朝這回事。既不稀罕,也沒多大興趣。內廷侍衛全部置換成了禁軍兵士,皇帝身邊還有個殺人專家秦用,也無需楊致再操心皇帝的人身安全問題。

湊到皇帝跟前訕笑道:“皇上,這上不上朝的沒我什么事了,況且我這個身份上朝也似乎不太方便。您看是不是就”?”

皇帝眼睛都不眨就一口回絕道:“不行!今日的早朝少了誰都不能少了你!你不必分班入列。就跟在聯身邊隨侍。身份?天下間有誰敢小看你的身份?”

徒然將嗓門提高八度:“聯說可以,誰又敢說不?!”

楊致不過是想早點離開是非漩渦中心,回府好好睡上一覺。眾人都知道他應該沒有伸手要官的意思。且不說遠了。趙天養乃是皇帝都親口承認的宗親族叔輩,身居內廷禁衛將軍高位,都像捏死一只臭蟲一樣說殺就殺了。如果說楊致非要弄頂烏紗帽戴上的話,僅僅是方便上朝有個堂皇的名目,其他還有什么多大的意義?

皇帝兩眼滿布血絲,因失而復得的亢奮而頗顯意氣風發,楊致當然不會再行強辯掃了他的興頭。

按大夏朝儀規制,本是寅末擊鼓鳴鐘,卯正百官早朝。夏歷武成二十六年正月十四日是新年第一次早朝。比往常足足遲了一個時辰。

關于皇帝病重、太子趁機篡逆的傳言流傳已久。文武百官無人不

昨夜長安驟然實行“宵禁”無疑是皇帝與太子正面交鋒最有力證明。如今威風凜凜高坐金鑒殿龍椅之上的人。是傳說中病重不起的皇帝,強勢怪物楊致一身殺氣騰騰的行頭侍立在側。太子、衛肅、李氏三侯不見人影,致休老太尉陳文遠取代衛肅的位置重又站在了武班之首。結果如何。那還用說么?

皇帝全盤采納了徐文瀚的諫議。諸項平息事態的舉措與早朝同時進行。有條不紊的接受陳文遠、王雨農率領文武百官朝賀,詔諭天下南唐業已歸入大夏版圖,無片言只字提及太子。皇帝依然還是御駕親征之前的那個皇帝,太子及其一系重臣卻已蹤影全無。百官盡皆誠惶誠恐,唯恐禍事無端降臨到自己頭上,哪兒還有什么心思奏事諫議?散朝之后能不能安然回府,今晚是在自家府邸還是刑部大獄歇宿。誰敢打那個包票?

皇帝通宵未曾合眼,身心俱疲累到了極致,能強自支撐應付已屬不易。事實上皇帝也巴不得早點完事大吉,絕不希望有人傻不拉幾的為太子出頭蹦趾。眼看行將散朝。卻偏偏冒出了這么個不識時務的刺兒頭:“皇上。老臣有話要說!”

眾人一看,是翰林院學院大學士田祖德,一位埋頭做了一輩子學問的清量老夫子,在清流文人士子中極具德望,皇帝曾命其擔任教接詩文的太子少師。在這紛爭亂世之中,皇帝稱得個頭腦極為清醒的帝王,具有拉攏一切人心、團結一切力量的意識,并未將一干清流文人棄若敝履。不是倍加禮遇的召至翰林院養起來,就是放在御史言官的位置上當成一面鏡子。

太子趙恒的“勤勉溫厚”。在這幫人心目中具有很高的市場占有率。在他們看來,趙恒如能順利繼承皇位,無疑是天下百姓蒼生之福,也是他們得受重用、一展才華的希望。

皇帝對這一節看得很清楚,耐著性子皺眉道:“祖德,你年事已高,盡心管好翰林院就行了。

你有何話說。不妨改日再奏”

皇帝事先早已言明今日停納一切朝議,能用這樣的語氣委婉勸說,已經是給了田祖德天大的面子了。

不想田祖德仍然執拗的奏道:“皇上,老臣今日有兩事不明,懇請皇上能為老臣解惑。其一。今日是新年首度早朝,皇上龍體康復,南唐版伏,都是可喜可賀的國之大事,今日早朝堪稱盛典。然老臣大惑不解的是太子身為儲君,平日輔政治國有功,此番隨駕征唐有功,為何反而未能上朝?”

“其二,飛虎侯楊致雖戰功彪炳,已受圣恩封爵賜邸。但據老臣所知,皇上并未損其官職。敢問皇上,楊致有何資格上朝論政?何況此人衣飾不整,違制負弓佩刀上殿。與江湖匪類何異?若不治罪重處,文武百官怎生心服?如何心安?大復朝堂規制何在?威儀何在?”

史上因太子失勢被廢而老師得咎獲罪者不乏其例,田祖德在這個時侯還敢出頭為太子說話,群臣對他的忠心與膽色無不心生欽佩。捧了皇帝的高帽為太子表功,絕口不提昨夜的兵變,只問太子為何未能上朝。將矛頭指向楊致。則是因他率兵迎駕時將太子的護駕兵馬強行留駐潢關之外,今日看他這身行頭。顯然又是在昨夜事變中為皇帝充當首席打手,田祖德與一眾太子黨文臣不恨他又恨誰?

但若就此將老夫子當成一介愚忠死保太子的腐儒,那就大錯特錯了。“兩事不明”的理由都冠冕堂皇振振有詞。又小心的避開了觸發皇帝逆鱗的敏感字眼。皇帝就是想發飆收拾他都找不到一個理直氣壯的借口。不僅皇帝不好回答又不能不答,而且還拿了他沒轍!

田祖德還沒天真到那個地步。以為皇帝真會就太子的去向給冉一個滿意的解釋,真會將楊致治罪重處。老夫子的真意是為號召支持擁護太子的一眾朝臣,為下一步保住太子營造聲勢!話音一落。不少人相互以目示意蠢蠢欲動,大有準備附議聲援的苗頭。

這等兒科一般的伎倆。豈能瞞得過皇帝的眼睛?冷笑道:“問得好!聯不妨明白告訴你。太子現在好端端的在呆在東宮太子府。恐怕日后再無上朝的機會了。你不說還罷了,一說起反而提醒了聯,東宮太子府未免太過舒適,是不是該給那逆子換個地方?至于他今日為何未能上朝,聯改日一定會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親口去你教出來的好學

“你也知道楊致戰功彪炳。他為全兄弟之義自甘降爵辭官,無人不知。聯為嘉獎其忠勇,特賜如聯親臨的金牌一面,凡事皆可先斬后奏,怎么就沒資格上朝了?劍履上殿又有何違制失儀之處?祖德,聯這般回答你,可還滿意么?”

臉色驟然一寒道:“倒是你才該當治罪重處!聯已言明今日停納一切朝議,改日自會讓你們說個痛快!你卻當庭公然抗旨,將聯置于何地?你居心何在?聯若判你廷技五十,你又有何話說?聯念你年邁,也不想為你攪了新年的喜慶祥和,姑且恕你無罪。但聯要把話說清楚,若你們定要逼聯,嘿嘿。聯也不是沒做過惡人。多做一回又有何妨?散

皇帝今日早朝的本意。既為昭示重掌權力,也是為平息事態安撫人心。田祖德率先出頭,若是太子一黨群臣都緊隨其后,豈不會亂成一鍋粥?難不成皇帝還能真的狠下心來大開殺戒?是以用近乎蠻干的方式鎮住田祖德之流。連個話縫都不留就徑直宣布散朝。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8 21:39
第219章愛女心切乎

“銷林院學院大學十田祖德散朝末了的嘶喊,委實令皇枷匕辦六“路陰沉著臉氣咻咻的回到御書房,取了杯參湯一飲而盡,猶不解恨的將平日心愛的婚龍玉盞砸了個粉碎!

楊致一心想早點開溜。卻沒能溜脫,只得仍然跟了來。只聽皇帝惡狠狠的罵道:“田祖德那老匹夫著實可恨!人心?哼哼,人心!你知道么?聯數十年來為了這兩個字咽下了多少鳥氣,忍受了多少憋屈!那幫酸丁豎儒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只知清談百無一用!聯拿他們像菩薩一樣供著,像大爺一樣養著。非但不知感恩圖報,反而處處與聯作對!聯就不明白了,他們到底得了那逆子什么好處?平日里滿口仁義道德。那逆子圖謀篡位奪位的時候,難道他們都瞎了眼么?聯還沒拿他怎么樣呢。反倒是失了人心、違了人心了!”

自古以來的強勢帝王。為求籠給人心,無不是將獨尊儒術當做撐門面的幌子。皇帝的滿腹牢騷。可謂一語道破其中奧妙。

皇帝遭遇的是無數帝王曾經遭遇過的共同難題,楊致婉言勸道:“所謂不知者不罪,太子尚未明旨收押,也未定審治罪,今日未能上朝難免讓人感覺突兀。參奏微臣上朝違制失儀。也并非全無道理。如今一切盡在皇上掌握之中,您還是保重龍體要緊。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就把今日這點小小的不愉快,當成幾聲瘋狗的狂吠吧!”

皇帝尖刻的冷笑道:“致兒,你畢竟還是嫩了一點。若真是瘋狗一般的狂吠倒也罷了。那老匹夫是在跟聯玩心眼呢!既想為日后保那逆子造勢。又想為自己搏名。

不管聯納不納諫。他都會坐收忠直之名!聯只要碰了他一根手指叉。都會令他名垂千古。他不就是吃準了聯這一點嗎?別有用心的求名,比貪墨逐利更為可惡!嘿嘿,聯這一回就偏偏要成全他,也好讓那幫酸丁豎儒長點記性,省得都跟在后頭湊熱鬧瞎起哄!”

隨即吩咐馬成喚來秉筆近侍擬旨:“翰林院學院大學士田祖德妄負圣恩,目無綱常,公然抗旨,咆哮朝堂,罪不可恕。著田祖德革職為民。永不敘用。其家人流放至朔方,交討虜大將軍曾英明嚴加管束!”

連楊致都沒想到,皇帝一怒之下會對田老夫子如此“重處”田祖德已年近古稀,革職為民還好說。舉家流放至朔方邊塞,皇帝等于是擺明要他的老命了!”有那個必要嗎?至于嗎?

你放心,聯知道那老匹夫不是瘋狗。聯當然也不是。”皇帝見楊致一臉不以為然。揮了揮手道:“聯這么做有聯的道理,以后你自會明白的。聯實在累得緊了。你也忙了一宿,回府好生歇息去吧!”

楊致與朝中清流官員素無往來,對這幫自命清高的文人并無多少好感。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懶得去多想也不再勸,就此告退。

從御書房往宮門方向走來。接管宮禁的禁軍兵士待他奉若天神,隔了大老遠就行禮參拜。楊致心中無端生出蕭索落寞的意味。一路僅是微微頜首應付。本想去繞道梅妃宮中去越王趙啟現在是何狀況。終究還是忍住了。

大夏王朝的后太子時代終于來臨,而楊致應該考慮的是怎樣充分利用與皇帝達成的交易條件。迎接邁向楊氏的時代到來。認真算起來,從去年十二月十三日自山東蓬萊動身急趕回京,至今滿滿當當已逾一月。在這一個月里,何曾有過半刻真正的清靜?現在他什么不愿意去想,只想回去美美睡上一覺,陪自家老爺子與兩位嬌妻好好吃一頓安生飯。

出宮悠馬行至望見飛虎侯賜邸,天色已近午時了。還遠在賜邸十余丈外,楊府首席家仆阿福就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迎了過來:“少爺,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

楊致啐道:”你這是什么話?我不回來還能上哪兒去?…”你這廝好端端的哭什么?莫非府中發生了什么變故?”

阿福眼圈發黑臉色發青,臉上分不清到底是鼻涕還是眼淚,接連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才牽過韁繩苦著臉答道:“少爺,不是小人斗膽說您,從昨夜戌時初刻時分秦公子來訪。您跟老爺、兩位夫人連聲招呼都沒打就他出去了。這一去就杳無音訊。通宵不見人影。昨夜亥時突然來了大隊軍士,一句話都不說就將侯府哥了咋,密不透風,今日一早網過卯時又悉數撤去,就連原在府中值守的大內侍衛也一同走了個干凈。您叫老爺和兩位夫人怎生不為您擔心?天還沒亮,老爺就趕了我出來到街口候你,一大清早的親家老爺又來了。我這又冷又餓的在階曹泛足站了三四個時辰。總算把您給盼回來了!”訛

老爺子楊炎、沈玉、趙妍只怕也是徹夜未曾合眼。老丈人沈子通就更不用說了。楊致心下登時大感歉然,笑罵道:”你又不是沒見過你家少爺的本事,我能有什么事?我不會讓你白白挨餓受凍的,回頭賞你個幾百兩銀子,就什么病都治好吧?”

催馬緊趕幾步進門一看。劉二與常三神色肅然的侍立在門口,老爺子、老丈人、兩位嬌妻都是兩眼紅腫滿臉焦慮的坐在正廳等候,一見楊致就齊刷刷的站起身來。

不等他們開口相詢,楊致一便擺手道:“皇上贏了,太子輸了。昨夜總而言之就是這么回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解下強弓和單刀隨手扔給阿福,舒展了一下手腳伸了個懶腰,向內院廂房走去:“我要回房睡上一覺,沒事別來叫我。”

“太子輸了?太子竟然輸了?”完了,完了!”沈子通如遭雷擊一般頹然坐倒,見楊致對他毫不理睬。又卑起來追問道:“賢婿。那如人,,?”

楊致頭也不回的道:“岳父大人,老實說我一見到您就頭痛。太子的事沒人管得了,您跟我說再多也無濟于事。舅兄立下了滅唐之戰的首功,護駕班師途中領兵留駐在潢關之外,陷進去還不算太深。不勞您吩咐,我自會盡力保他無虞。我勸您這段時日最好閉門謝客老實存家呆著,非要長安府尹遣派衙役給您把門,那就不大好看了。”

如果說田祖德是裝在皇帝槍口上的第二個倒霉蛋,那沈子通就是連撞槍口的機會都沒有的傻鳥。當年為保太子被迫告老辭官,這回又差點把兒子沈重搭了進去。到頭來卻仍然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凡事應當量力而行,除了怨自己太傻,還能怨誰?

楊致一覺直睡到下午申時末刻,連午飯都沒吃,家人也不敢叫他。起來洗了澡換過衣裳。胡亂吃了點東西,這才與老爺子、沈玉、趙妍敘話。雖然他只簡略的說了個大概,其中的驚心動魄仍令三人聽得目瞪口呆。

沈玉怯怯的問道:“相公,哥哥”你真能保他沒事?”

從目前來看,皇帝似乎無心進行大范圍的清洗。可他再怎么寬容。只怕也難以容忍沈重統兵為好了。楊致嘆道:“最不濟也是功過兩抵吧!運氣好的話,或許還會有所升賞,但在軍中是鐵定呆不下去。

趙妍愣了半晌,興奮的道:“夫君。我要進宮去看父皇!”

“恐怕這幾天是不行。”楊致搖頭道:“起碼要等到皇上理清思緒,想好如何重整局面之后。”

楊炎一直在一旁怔怔出神,又舊話重提道:“致兒,皇上贏了,這不沒你什么事了嗎?眼看就到開春天暖的時節了,過些日子你是不是去跟皇上告個假。陪我回鄉祭祖省親啊?唉!長安我是一天都不想呆。

楊致心知老爺子在長安見識多了,呆膩了也住怕了。苦笑道:“爹,您上回說過這事之后。我一直放在心上。這會兒您就別添亂了”

一家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不知不覺到了黃昏日落時分了。說話間阿福前來稟道:“少爺。徐先集、王大人、還有老太尉陳老爺子來了!”

徐文瀚必會前來造訪。倒是楊致意料中事,王雨農與陳文遠怎么也來了?楊致連忙起身,親到侯府門外相迎。

陳文遠哈哈大笑道:“飛虎侯,老夫與王相本想散朝之后就來府上叨擾的,徐相心細,說你昨夜疲乏勞頓,容你回府歇息半日再來。不想還為你與老夫等來一樁喜事。咱們三個是特地到你府上來蹭飯討杯酒喝的!”

趙妍的肚子已然隆起,三人都是朝中重臣,現在她的身份已是不清不楚,見面難免尷尬。遠遠見楊致迎了三人進府,才想起身回房暫且回避,卻被徐文瀚叫住了:“且請公主留步!”

趙妍詫異的停步問道:“徐相”這個大伯,是在叫我么?”

徐文瀚近前領首笑道:“正是。”

三人進了前廳,不等奉茶落座,徐文瀚就肅然道:“請公主接旨!長秀公主婦德不謹。致聯蒙羞。即日起奪去公主封號,貶為庶人,逐出皇宮!欽此!”

趙妍尚未來得及下跪接旨,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茫然念道:“貶為庶人逐出皇宮?父皇這是……?”

王雨農笑道:“皇上這是愛女心切啊!難不成皇上還能將飛虎侯招為駙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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