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7 23:51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四九章 賽馬


    周廷本來還想在文道方面多考考,但是皇帝卻似乎對文道並無太大的興趣,提出即刻武考,周廷自然不敢抗旨,只能恭敬道:“回聖上,武考設了三項,分別比試騎馬、射箭和武功!”

    文考他本來還準備了幾項,但是還沒來得及考驗,皇帝就否了,接下來武考,周廷不再賣關子,而是直接將考試內容先說了出來,免得到時候考了一項,皇帝便又不讓繼續考核下去。

    “騎射武功,正是武功的基本功。”皇帝頷首道:“我大秦以武立國,武道不可廢。”看向楚歡,問道:“楚歡,周納言要從騎射武功考核你,你不要讓朕失望。”

    楚歡立刻道:“小人定當竭盡全力。”

    皇帝向周廷問道:“這騎馬怎樣一個比法?”

    周廷道:“臣已經選了一位馬術精湛者,他的馬術算得上是高明!”高聲叫道:“馬雲尉何在?”

    他話聲落後,很快就有一名身著盔甲的武將從人群中出來,跪倒在地,恭敬道:“近衛軍雲尉馬仲衡拜​​見聖上、皇后娘娘!”

    皇帝瞧見這武將,撫須道:“馬仲衡?唔,朕記得你,你是遼東人。”

    “臣將正是遼東道錦州人。”馬仲衡恭敬道。

    皇帝笑道:“遼東錦州,是我大秦八大馬場之一,你是錦州人,那麼馬術當然不會差。”看向周廷,道:“周納言,看來你今日給楚歡的考題,一道比一道難啊。”

    周廷微笑道:“烈火煉真金,聖上取士,要的是真才實學之輩,沽名釣譽之人,豈能擔當朝廷大任?”

    楚歡看了馬仲衡一眼,這人個頭不高,但是看起來很精神,一身猛虎甲胄看上去威風凜凜,他是近衛軍雲尉,比之被自己一招擊敗的武尉高雅還要高出一級。

    此人既然能夠成為皇家近衛軍的​​一員,而且官至雲尉,其手底下自然有不小的能耐,聽說此人乃是遼東錦州人,楚歡眼中倒顯出訝色,他其實也知道,大秦帝國的駿馬分為遼東馬、西北馬和江南馬,江南馬忽略不計,繡花枕頭而已,西北馬雖然是大秦帝國戰馬的主要來源,但是比起遼東馬,卻還是稍遜一籌。

    但是遼東馬的產量很少,八大馬場,僅僅遼東道錦州一處遼東馬場,而且遼東馬大都是裝備在赤煉電麾下的遼東鐵騎身上,流入其他地方的都不多,達官貴人們通常都會因為擁有一匹頂尖的遼東馬而興奮不已。

    這馬仲衡出自遼東錦州,只憑這一點,就可知道此人的馬術確實非同小可。

    周廷指著不遠處的一處跑道,眾人都朝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那邊卻已經佈置了賽馬的跑道,聽得周廷道:“諸位請看,那邊有兩張桌子,從出發點出發後,騎馬到得桌子那邊,桌子各有大半碗水,你們必須在繞過桌子的同時,拿起桌上的水碗,然後迴轉到出發點,誰先能夠撞到終點紅綢,而且碗中滴水未濺,便算誰勝。”

    吏部尚書林元芳忍不住問道:“周大人,如果率先撞到紅綢,但是碗裡的水卻又少,那該怎麼辦?”

    “林大人應該聽到了,兩碗水並非滿碗,只是大半碗,如果這般還能從裡面濺出水來,那隻能是騎術不精,只能算敗。”

    “如果兩人都有水濺出呢?”

    “那就都敗,鬥個平手。”周廷立刻道。

    周廷這個賽馬的花樣頓時讓不少人顯出興奮之色來,這不是單純的騎馬,而是還要玩出點花樣,多了看點。

    皇帝笑道:“周廷,你這滿腦子都是花樣,不過這樣一來,還真能顯出騎術的水平。”

    事先準備好的兩匹馬已經牽到了跑道的起點,楚歡此時卻才發現,那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高雅此時就在跑場邊上指指點點,這跑場竟然是由他在指揮佈置。

    楚歡只覺得心下一緊,雖然此時他也看不出有什麼古怪,但是高雅一出現在跑場那邊,楚歡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知道,眾目睽睽之下,高雅自然不會敢輕舉妄動,更不敢在明裡對自己怎麼樣,可是他既然出現在那裡,事情就絕不簡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搞鬼。

    陽光明媚,禦花園中花香正濃,臣子們都是寬衣錦袍,鐵血園內貴氣盎然,宮女太監們已經舉起了華蓋,皇帝牽著皇后的手,大大方方地移駕到跑場邊上,雖然立刻有人搬來椅子,皇帝卻並沒有坐下,而是一隻手叉著腰,在群臣環拱之間,雖然年事已高,卻依然皇威猶然。

    楚歡和馬仲衡都已經到了跑場起點,兩匹駿馬一白一黑,還真是分明的很,周挺已經道:“這是遼東馬,腳力相若,不分伯仲,為了公平,你二人抽籤定馬!”

    楚歡一開始還懷疑高雅是否會在馬匹上做手腳,但是聽周廷這般說,微鬆了口氣。

    抽籤定馬,事先誰也不知道哪匹馬歸屬楚歡,高雅自然無法做手腳。

    周廷拿過紙筆,當著眾人之面,分別在兩張紙上寫上“黑”、“白”,然後捏成小紙團,握在手心中,這才走過去,攤開手,示意兩人取紙團,馬仲衡倒是很有風度,向楚歡笑道:“你先來!”

    楚歡拱了拱手,知道這個也沒有什麼好謙讓的,取了一張紙團,馬仲衡拿了另一張,兩人打開來看,楚歡是“白”,馬仲衡則是“黑”,定馬過程十分的公平公正,楚歡小心謹慎,十分仔細,確定定馬環節並無貓膩。

    他知道,今日的輸贏,不僅僅關乎自己的前程,而且關乎皇帝的面子,雖然到現在為止,皇帝一直都顯得淡定,楚歡並沒有看到他盛怒的一面,但是楚歡明白一個道理,天子一怒,人頭無數,之前已經聽過諸多皇帝陛下斬殺大臣的事蹟,知道這位鐵血天子一旦真要怒起來,定然是冷酷無情。

    如果今日自己在武考之中不能通關,就等若讓皇帝折損了面子,天子顏面有損,楚歡無法猜測皇帝陛下將會如何對待自己。

    今日的考核,既是一個機遇,卻又是一個險境。

    自己要做的,只能是傾盡全力去通關。

    定馬之後,楚歡走到白馬旁邊,遼東馬體型比之西北馬還要高出一些,也健壯許多,耐力奇佳,楚歡先前聽說賽馬,就擔心馬匹的問題,只害怕有人從中作梗,給自己一匹遼東馬,給馬仲衡一匹西北馬。

    西北馬雖然比之遼東馬稍遜一籌,但是卻並非是說西北馬完全輸給遼東馬。

    遼東馬與西北馬相比,最大的優勢乃是其耐力比之西北馬要強出一些,但是爆發力上卻並不佔據上風。

    一千米之內,西北馬的衝刺能力絕不會輸給遼東馬,超過一千米,兩種馬便可齊頭並進,但是超過三千米,西北馬就會落後於遼東馬。

    遼東馬的遠程奔襲能力遠強於西北馬,但是短途衝刺,卻並非西北馬的敵手。

    好在現在兩人都是遼東馬,瞧體型大致相仿,同種而出,這要比個高低,就只能是看各自的馬術了。

    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兩人都是翻身上馬,健馬打著響鼻,腳下刨著土,似乎連它們也感覺到有一場十分刺激的比賽要進行。

    楚歡看了齊王那邊一眼,見到齊王正盯著自己,向自己握了握拳頭,楚歡知道那拳頭當然不是想揍自己,而是在給自己加油,反倒是旁邊冷冷的目光讓楚歡身體慎得慌,那不是馬仲衡的目光,而是不遠處站在跑道邊上的高雅。

    楚歡看似漫不經心十分隨意地看了高雅一眼,就瞧見高雅那一雙眼眸子裡的神色似乎要吃人,但是他的嘴角邊卻帶著古怪的笑。

    楚歡從進入鐵血園看到高雅之後,這高雅就像一個陰魂一樣一直看著他,此時又露出古怪笑容,楚歡便知道其中大有文章。

    但是此刻他也看不出有何不對,心裡卻是想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手下敗將,難道還會怕他不成?”

    楚歡這人很古怪,你敬他一尺,他會敬你一丈,但是你若打他一巴掌,他也一定會還你三巴掌,高雅冷眼而視,楚歡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目光從他身上不屑地收回,這讓高雅更是惱恨萬分,心中暗想:“你先別得意,等會兒就知道老子的厲害了。”

    周廷向不遠處的一人點了點頭,那人高聲道:“準備!”

    馬仲衡和楚​​歡立時都繃起精神,楚歡知道馬仲衡不好對付,馬仲衡卻也沒有小瞧楚歡,能夠在鐵血園參加考核,自然不是普通的角色,馬仲衡卻是準備十足,握緊韁繩,馬仲衡瞧了那邊高雅一眼,兩人目光對上之後,並不停留,立時錯過。

    一聲鑼響,鑼聲剛落,馬仲衡一提馬韁,已經縱馬躍出,黑影一閃,卻已經搶在了前頭,他躍馬而出,雙蹄騰起,搶的迅速,這出發的姿勢也是瀟灑。

    楚歡卻並沒有提韁繩,只是輕輕一抖,雙腿輕輕一磕馬腹,白馬如同白光一般,已經平平跑出,比起馬仲衡的縱馬躍出,卻顯得低調許多,姿勢沒那般瀟灑,氣勢似乎也矮了一頭。

    馬仲衡搶得快,出馬似乎也很瀟灑,但是他黑馬雙蹄前躍,縱身而出,馬躍的高,卻反而耽擱了一絲絲時間,楚歡雖然出馬慢上一點點,但是平平而出,等到馬仲衡的黑馬落下來之時,雙方起跑時的一點時間差距就已經被拉了回來,依然是齊頭並進,向前衝刺。

    從這齣發的一瞬間,兩人的性格就已經顯出了差異,馬仲衡自持馬術高明,他馬術精湛,力求在追求速度的同時,還能夠動作瀟灑,氣勢壓人,實力中卻還夾雜著一絲絲賣弄的意思,而楚歡卻是踏踏實實,並不追求表面的漂亮瀟灑,而是追求最有效的實用。

    馬仲衡馬術精湛,楚歡的馬術卻也實在不弱,兩人齊頭並進,駿馬如風,兩邊圍觀之人就似乎看到兩支脫弦之箭一般。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8 23:37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零章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馬仲衡精於馬術,他深知一點,即使兩匹馬能力相同,但是在不同的騎手控制下,發揮的能力卻未必相同,一個好的騎手,便是通過最嫻熟的控制,人和馬合而為一,盡最大可能地激發駿馬的潛能,讓駿馬發揮出最大的能耐,完美地將爆發力和速度結合起來。

    實際上他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胯下的駿馬已經跑出了最快的速度,但是楚歡卻並沒有絲毫落後,緊貼在旁邊,雖然沒有超過自己,但卻絕對不落後。

    眼見離前方的桌子越來越近,馬仲衡繃緊了神經。

    接下來是要考驗真正的馬上控制力的時候,駿馬要繞過桌子向迴轉,而且還要將桌上的水碗拿起來,這些必須在瞬間便要完成。

    他當然知道這並不是簡單的事情,雖說現在兩人的駿馬齊頭並進,但是接下來調轉馬頭以及拿過水碗這一幕,卻完全能夠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速度太快,便很難伸手將水碗拿起來,即使拿起來,稍有不慎,在極快速的情況下,也很難確保水碗裡的清水不會濺出來,按照周廷定下的比賽規矩,只要有一滴水從碗中間出來,便算失敗。

    但是如果速度太慢,很有可能就會被反超,這種高手比試,有時候分出勝負就是咫尺之間的時間,只要在比賽的過程中任何一個細節稍微處理的比對方高明一些,就很可能注定結果的勝負。

    眾人看著兩匹馬靠近桌子,也都提起精神來,便見到馬仲衡韁繩一抖,隨即眾人看到馬仲衡雙臂撐在馬背上,雖然身著盔甲,卻身體卻極其靈巧,以雙臂為支撐點,兩條腿卻已經騰起,整個上半身撐在馬背上,兩隻腳卻已經平平而出,往那桌上探過去,在一陣驚叫聲中,馬仲衡竟然用兩隻腳夾住了水碗,極有技巧地保持了身體的平衡,而駿馬也在他探腳夾住水碗的時候繞著桌子轉了方向,整個過程當真是流暢自如,動作瀟灑連貫,卻又異常驚險,饒是在場眾臣大都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瞧到這一幕,卻也是很為驚嘆。

    大多數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馬仲衡的身上,那是因為馬仲衡的動作幅度太大,而且做出的動作也實在太過酣暢瀟灑。

    但是卻也有人瞧見楚歡在靠近桌邊之時,身體忽然往裡傾倒,就似乎要從馬上摔下來一樣,不少人都是吃了一驚。

    楚歡當然不是要摔下來,他的兩條腿緊緊夾著馬夫,身體雖然斜道,但是整個下身卻似乎與駿馬連為一體,上半身平出,幾乎與駿馬呈幾十度,而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探手從桌上拿起了水碗,駿馬劇烈顛簸中,楚歡卻是配合著駿馬的顛動,十分有技巧地端著水碗,身體慢慢回復正常。

    水碗在手,楚歡卻知道事情並沒有完,在穩住水碗衝刺到終點之前,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比起馬仲衡瀟灑驚險的動作,楚歡的動作談不上驚險,但卻也算得上瀟灑,而且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十分流暢,更為緊要的是,相比起馬仲衡繁瑣的動作,楚歡的動作卻更為簡單實用,當楚歡一手握韁繩一手端水碗向紅綢終點衝刺的時候,馬仲衡卻依然在平衡身體,探手從雙腳間小心翼翼地取下水碗。

    憑心而論,從技巧的嫻熟來看,馬仲衡似乎確實要比楚歡強上一點點,但是馬仲衡骨子裡對於馬術的追求,講究驚險與實效並存,存著根深蒂固的賣弄之心,畢竟是在皇帝和群臣的眼皮底下,他也希望以此博得皇帝的歡心,所以只要有機會,他並不吝嗇獻上自己的馬技絕活。

    只是楚歡顯然比他想像的更難對付,當馬仲衡拿住水碗,穩住身體的時候,卻發現楚歡似乎已經快出了自己半步之遙,這距離實在很短,但是卻已經表明方才在取碗的過程中,馬仲衡雖然動作瀟灑刺激,卻在實效上落後楚歡一籌,而這一籌,就已經導致了馬仲衡的黑馬落後白馬半步之遙。

    駿馬如飛,兩人還都要保證手中水碗中的清水不能濺出來,難度極高,所以兩人都是極其謹慎。

    兩馬一黑一白,宛若黑影白光,向終點投射過去,馬蹄的急勁聲響更是密鼓般敲在人的心上。

    眼看兩馬距離紅綢越來越近,不過兩百米之遙,楚歡已經在平心靜氣之間,卻已經瞧見跑道邊上的高雅正盯向自己。

    楚歡此時存了小心,依稀看到高雅似乎是不經意地抬起了一隻手臂,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楚歡便感​​覺到胯下的白馬一聲驚嘶,竟是在瞬間前蹄抬起,人立起來,也幸虧楚歡在駿馬驚嘶的一剎那,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勁,身體竟是旱地拔蔥般雙腿一騰,端著水碗臨空而起,駿馬人立之時,楚歡除了一隻手兀自抓住馬韁繩,整個身體則是飄在了空中。

    也幸虧是他有這一手準備,否則這駿馬突然人立,楚歡身體跟著後翻,他手中水碗裡的清水必定會濺出,此刻雖然他身在空中,但是卻是自己主動而起,保護好了水碗,不受駿馬人立的慣性影響,所以水碗中的清水兀自一滴不濺,當駿馬前蹄落地之後,楚歡才落在馬背之上,這一次並不是坐在上面,而是站在了馬背上,白馬英士,看上去當真是英姿颯爽。

    不過這一瞬間,本來落後半步之遙的馬仲衡胯下黑馬卻已經如風般從旁邊劃過,超出了白馬。

    這突然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實際上已經有懂馬術的人看得出來,方才楚歡似乎佔了小小的優勢,這一點點優勢,很有可能便會左右結果,但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是讓楚歡奔來佔有的一絲優勢化為烏有,駿馬人立這一瞬間,馬仲衡的黑馬早已經超出幾個身位,雖然黑馬尚未撞綢,但是誰都不懷疑這賽馬一陣楚歡已經輸了。

    大夥兒都不明白,為何楚歡胯下白馬會突然受到驚嚇,便是皇帝也皺起眉頭,顯然也弄不清其中原因。

    齊王則是一臉懊惱,方才他一直緊張無比,看到楚歡不落下風,心裡一直暗暗為楚歡加油,可是白馬忽然受驚,瞬間落入絕對的下風,齊王就似乎感覺這是自己落敗一般,心中懊惱,顯得十分沮喪。

    別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但是楚歡明白。

    楚歡在賽馬之中,雖然心無旁騖,但是卻沒有忽視高雅的存在,賽馬之前高雅那古怪的笑,讓楚歡知道事情絕不簡單。

    他一直沒有放鬆對高雅的警惕,因為他明白,往往有時候一些大事就是壞在小人之手。

    楚歡接近之時,高雅忽然抬起手,看似不經意,但是楚歡卻是提防有加,別人沒有看出來,楚歡卻在那短暫的瞬間看出來,當高雅抬手之時,有一道十分刺眼的光芒忽然往這邊射過來,那光芒並非射向楚歡,卻是準確地射向了白馬的眼睛。

    那光芒很短暫,高雅的手臂也是微微一抬即落,局外人根本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但是那光芒射到白馬的眼睛,白馬背著光芒一射,立時就受驚,才會出現長嘶人立的一幕。

    楚歡根本來不及卻判斷那道光芒為何如此刺眼,他現在卻是要因對目前的困境,如果自己這陣輸了,就等若是敗在了高雅的手中,讓高雅的詭計得逞,這是楚歡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馬仲衡的駿馬飛快,他甚至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已經與楚歡拉開老大一段距離,這才鬆了口氣,此時距離終點不過幾十米,楚歡想要後來居上,完全沒有可能,接下來的衝刺,馬仲衡閉著眼睛也是能勝的。

    就在馬仲衡和所有人以為楚歡必敗之時,從馬仲衡的後方,卻陡然響起一聲悲嘶。

    那嘶聲顯得十分淒厲,就如同駿馬將死之際發出的最後悲叫,馬仲衡坐下的黑馬與那白馬本是同出一脈,平日裡甚至是圈養在一起,此時聽到身後傳來駿馬悲嘶聲,黑馬猛地止步,出人意料地一個回身,不由馬仲衡控制,人立而起,發出嘶聲合悲。

    兩邊的人們都是目瞪口呆,馬仲衡明明勝利在即,卻不想這黑馬竟然掉過頭來,作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反應。

    這黑馬陡然停下,又陡然回身,根本不在馬仲衡掌控之中,馬仲衡固然馬術精湛,但是在穩操勝券的情況下,已經是放鬆了心態,連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出,黑馬這一耽擱倒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卻是黑馬很突兀地停止,馬仲衡手中的水碗就已經不穩,他竭盡全力穩住水碗,卻不防黑馬又是一個急回人立,馬仲衡如何能夠反應過來,水碗中傾側,裡面的清水,幾乎大半已經潑了出去。

    馬仲衡心驚膽戰,此時楚歡卻已經穩住了白馬,重新向終點衝刺,馬仲衡水碗中的清水潑濺出去,已處於不勝之地,面如死灰,眼看著楚歡白馬如風從旁劃過,一時間目瞪口呆,根本想不明白身後為何會傳來那一聲駿馬悲嘶,楚歡胯下的白馬,豈不是好好的?為何會發出悲嘶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8 23:38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一章 馬嘶定局


    白馬自然沒有發出悲嘶,發出悲嘶的,是楚歡。

    眼見得馬仲衡的黑馬遙遙領先,楚歡知道如果沒有奇蹟出現,自己已經是必敗,但是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腦海中卻是靈光一現。

    白馬受驚,才會落後,那麼是否有法子讓馬仲衡的黑馬也受驚,從而讓對方耽擱時間,自己後來者居上?

    楚歡立刻通過自己曾經的經驗,想到了悲嘶聲。

    人們常說,動物之中,有許多的動物皆有靈性,其中駿馬便通人性,一匹馬與人待得久了,就會產生最原始的感情,而馬與馬之間在一起時間長了,也會有感情。

    這兩匹馬實際上同出一處,比拼腳力之時,自然是各不服輸,但是真要出現意外,另一匹卻必定會受影響。

    楚歡白馬受驚之時,黑馬實際上也隱隱受驚,但是那時候馬仲衡全神貫注,控制的極好,所以黑馬順利超過,但是當楚歡學著白馬悲嘶之時,雖然聲音未必很像,可是那種遇難之後即將死去的悲嘶感覺卻是表現了出來,黑馬聽到這悲嘶聲,只以為白馬即將死去,立時受驚回頭,這才導致馬仲衡功敗垂成。

    楚歡從黑馬旁邊掠過,心中這才鬆了口氣,他這也是放膽一試,並沒有存必定成功之心,不過他的運氣似乎確實不錯,黑馬竟然真的做出了反應,這才被他後來者居上,重新反超,白馬如風,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已經撞破紅綢,楚歡翻身下馬,看了看水碗,水面雖然晃動,但是卻並無清水濺出,頓時鬆了口氣。

    這一場賽馬,當真是跌宕起伏,齊王驚訝片刻,終是第一個拍手叫道:“好!”

    四下裡頓時都響起讚歎聲。

    皇后微微一笑,看向皇帝,柔聲道:“聖上,這楚歡看來不單馬術很好,這腦子卻也是十分靈活,必敗之局,卻被他反敗為勝,當真不容易。”

    皇帝瞥了齊王一眼,輕聲道:“若只是庸碌之才,瀛仁也就不會在朕的面前極力推薦了。”

    “一切還是聖上慧眼識人。”皇后神情柔和。

    皇帝凝視遠處的楚歡,平靜道:“只是朕識人還不成,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才成。”他這話說得十分古怪,皇后輕柔一笑,並不說話。

    周廷終於轉向皇帝,恭敬道:“聖上,這一陣,是楚歡勝了!”

    “且慢!”不等皇帝開口,一名官員站出來道:“聖上,周大人,楚歡這一陣作弊,不能算他勝!”

    這官員細眼尖嘴,看官服品級也不算極高。

    “作弊?”皇帝淡淡道:“高懷,他如何作弊?”

    周廷看了一眼,便認出此人乃是兵部主事,兵部下轄四曹,為兵部、職方、駕部、庫部四曹,而高懷便是兵部曹的右主事,固然比不上中書令、納言、尚書這樣的要員,但執掌兵部曹,卻也是有頭臉的人物,今日卻也是在場。

    高懷上前躬著身子道:“聖上,方才楚歡控馬不力,眼見便要失敗,可是他卻模仿馬嘶之聲,影響了馬仲衡的坐騎,臣以為楚歡能夠反敗為勝,不是憑藉馬術,而是利用卑鄙的手段所致。”

    方才楚歡仰首模仿駿馬悲嘶,前面的馬仲衡一時間不明所以,但是不少官員卻都看到了楚歡的動作。

    不少人在心裡還是佩服楚歡的急智,但是聽高懷這般說,卻也是覺得楚歡的手段似乎有些不對,比拼的並不是馬術,即使勝了,卻也不是馬術勝了。

    皇帝輕撫白須,終是令人將楚歡叫過來,將高懷的話重複了一遍,才道:“楚歡,高大人所言,你有何解釋?”

    楚歡恭敬一禮,看向高懷,他即知此人姓高,便依稀感覺此人與高雅多少有些關係,問道:“高大人,小人敢問一句,高大人可會馬術?”

    高懷倒也不謙虛,道:“本官自然會騎馬!”

    “大人誤會小人意思了。”楚歡笑道:“騎馬與擅馬術並不是等而同之。馬術不僅僅是要在行動上能夠駕馭駿馬,還有一點,乃是要能夠與駿馬心意相通,能從言語上​​​​溝通,只有行動和言語都能控制住駿馬,小人才以為是真正的精通馬術。”

    “一派胡言,強詞奪理。”高懷冷笑道:“楚歡,你也自視甚高了吧,你還敢自稱能夠與駿馬心意溝通?”

    楚歡正色道:“小人從不敢狂言,但是方才那一剎那,小人自信確實與駿馬有所溝通。”

    “胡亂叫一嗓子就是心意溝通?”高怀大笑道:“當真是可笑至極,不過是卑劣手段,安敢狡辯?學馬叫便是與駿馬心意相通,那麼學狗叫是不是就能與狗輩相連?”他聲音很大,只是冷視楚歡,卻不防皇帝聽到他這話,臉色已經沉了下去,眼中顯出冷厲之色來。

    楚歡淡淡道:“高大人有所不知,真正愛馬之人,能與馬同悲,能與馬同喜,而模仿其聲音表達悲喜,與之共鳴,也是一個極好的途徑!”

    高懷還要說什麼,皇后已經含笑問道:“高大人,你是否擅長馬嘯?”說到這裡,皇后瞥了皇帝一眼,她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鳳目深處,卻帶著一絲憂慮。

    高懷一怔,有些尷尬道:“臣……臣不會!”

    皇后笑道:“那你就是不懂了。其實楚歡說的不錯,能模仿馬的聲音,確實能夠讓駿馬產生共鳴,這也是馬技的內容。”

    高懷不服道:“皇后娘娘,下臣並無聽過這樣的手段也能稱為馬技……!”

    他話聲未落,皇帝卻已經陰仄仄地道:“高懷,朕當年也喜歡模仿馬嘯,你是否說朕也不通馬技?”他方才臉上還淡定自若,但是片刻之間,此刻卻已經陰雲密布,眼眸子深處,竟豁然帶著冷厲的殺意。

    高懷驟然間覺得全身發寒。

    皇帝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樣劃過高懷,抬頭掃過眾臣,緩緩道:“安國公,你可還記得朕的紅龍?”

    安國公此時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目微微瞇著,先前還有人以為他已經睡著,此時皇帝發話,安國公便已經扭過頭來,拱了拱手,道:“紅龍乃世之良駒,也只有聖上這等天人才能匹配,只可惜……!”說到這裡,嘆了口氣。

    皇帝緩緩道:“紅龍是朕的愛馬,當年許多人也都曾見過,雖朕出生入死,那時候它便是離朕再遠,只要朕一聲馬嘯,它便會迅速過來。後來在沙場之上,紅龍卻被箭矢射中了要害,臨死之前,便即放出悲嘶,而朕上心無比,與之相和,心意相通,能夠感受到紅龍離去時的不捨……!”

    高懷“噗通”跪倒在地,顫聲道:“下臣……下臣失言,下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懇請聖上降罪,臣罪該萬死……!”

    皇帝冷然一笑,也不管他,只是向楚歡道:“楚歡,你說的不錯,模仿馬嘯,能讓嘯聲控制駿馬,那非但是馬技,而且是最高的馬技,這一陣你有勇有謀,勝的當之無愧!”

    皇帝發話,誰還敢再多說,俱都高呼“聖上英明”,高懷雙腿發軟退到一旁,心裡卻是膽戰心驚,狠狠地看向了不遠處的高雅,皇帝沒有當場處置,但是方才的語氣卻已經十分的冷厲,高懷實在不知道皇帝以後會不會秋後算賬。

    皇帝雖然老了,但是狠起來,不輸於當年,依然是心狠手辣,絕不留情。

    楚歡退到一旁,望向不遠處的高雅,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當時沒有時間想清楚,但是他現在卻已經明白過來,今日高雅的鎧甲雖然還是猛虎戰甲,但是其手鎧卻是十分特別,金色黃銅,十分的明亮光滑,方才高雅看似不經意地抬手,實際上卻是利用了那黃銅手鎧,如此光滑蹭亮的手鎧一經陽光照射,便能夠反射出光芒,高雅顯然是利用了這一點,在賽馬正酣之時,以黃銅手鎧的反射之光對上了白馬的眼睛,今日陽光明媚,反射光十分刺眼,白馬陡然被反射光照到眼睛,自然是大受驚嚇。

    高雅這詭計,十分的隱秘,竟是一抬手間,就算被察覺,也能有辯詞,可說是設計的十分巧妙,但是他顯然沒有想到,楚歡竟然能夠利用模仿之聲反敗為勝,他的叔叔高懷此時心驚膽戰,而高雅則是一肚子懊惱,功虧一簣,沮喪無比。

    周廷此時已經高聲道:“第一陣比拼騎術,楚歡勝,第二場,比拼箭術!”

    一場賽馬,已經是驚心動魄跌宕起伏,眾人興奮無比,此時還真是對第二場比拼箭術滿懷期待,希望也能出現如同第一場般激動人心。

    楚歡聽說比拼箭術,禁不住四下里掃了掃,雖然鐵血園有近衛軍護衛,也有不少武將,但是楚歡卻不知道軒轅紹是否在場。

    軒轅紹的名頭,楚歡很早就听過,但是直到裴績告訴,他才知道“破天弓”便是軒轅紹。

    三刀四槍破天弓,破天弓名列朝廷八大高手之一,自然是非同小可,不過直到此刻,楚歡也不知道軒轅紹今日是否過來,想到軒轅紹,他又想到了另一名朝廷大將,官封鎮國大將軍的雷孤衡。

    大秦帝國四大良將,風雨雷電,立國之時,四大良將都被封為大將軍,護國將軍風寒笑,定國將軍餘不屈,鎮國將軍雷孤衡,還有衛國將軍赤煉電。

    楚歡知道雷孤衡如今已經年近六旬,在場中並無符合年紀的老將,雖然老臣不少,但是其中並無沙場徵戰的那種老將之風,心中知道雷孤衡今日並未到場。

    他也知道,接下來比箭,當然不可能是軒轅紹出場,軒轅紹名號“破天弓”,又是皇家近衛軍統領,如此人物,當然不可能自降身價出場與楚歡比箭——

    PS:馬術,箭術和武功三場比試,我一開始就準備要寫的精彩,要寫好每一個橋段。

    誠如某些人所言,馬術的橋段似曾相識,這確實是我到目前為止看到的自認為最精彩的橋段,所以將這個橋段用一下,不關乎整部書的框架走勢,這不會有罪吧?

    什麼抄襲之言,當不起,我寫書也從來不恥於要去抄襲誰的,在大體框架向前走的情況下,個別情節將經典的橋段用一下,如果這是抄襲,我只能說無可奈何了。

    愛恨情仇,智謀言辭,前人的書籍裡已經涵蓋太多,真要按照某些論斷說來,後人似乎都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東西,也就不必寫了。

    言盡於此,以後不做任何解釋,寫好自己的東西就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9 09:40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二章 神箭手
   

    皇后見皇帝眼中那鼓厲色還沒有完全退去,就擔心皇帝會在這個時候生出殺意,陽光明媚花香滿園,在這種地方這個時候殺人,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皇后跟了皇帝已經快三十年,對皇帝的性子自然是十分的了解,當年南征北戰之時,皇帝骨子裡就帶著很深重的殺氣,治軍極嚴,立國之後,其嗜血的性子依然沒變,但卻也不會毫無理由動輒殺人,可是年紀越大,皇帝的殺意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減弱,反而變得越來越嗜殺,往往臣子們一句話說錯,都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皇后有時候雖然苦勸,但是皇帝一旦殺念起來,便是皇后也無法阻止。

    今日群臣聚集鐵血園,皇后實在不願意看到皇帝在這種場合殺人,她知道如果是換做皇帝心情不好的時候,今日高懷那幾句話說出來,必定已經血濺五步,好在皇帝今天的心情還不錯,忍住了一時的殺意,皇后只怕這殺意不散,忙向周廷問道:“周大人,這比箭又是怎樣一個門道?”

    她這是想轉移皇帝的視線,不再糾結方才的事情。

    皇帝的注意力倒似乎真的被帶過來,看向周廷道:“不錯,周廷,這比箭你是如何安排的?”

    周廷忙道:“回禀聖上、皇后娘娘,臣想過,如果只是射死靶,未必能顯出箭術的高妙來。臣還記得,聖上當年練箭,從不練死靶,而是以野獸鳥禽當作活靶習練,這才練就了無雙的箭法,今日臣斗膽,也想以此法考驗。”

    皇帝聽周廷這般說,眼中最後的殺意消失,笑道:“周廷,原來你還記得。不錯,朕練箭,從不用死靶!”他蒼老的臉上泛起光彩來,似乎年輕不少。

    在皇帝的眼中,周廷並不是一個會拍馬屁的人,周廷說話還算實誠,今日周廷突然提及皇帝的箭術,言辭中有誇讚之意,這讓皇帝頓時大為歡愉,畢竟只要是人,都樂於聽一些好話,更何況周廷所言也是皇帝得意之事,並非虛誇,當眾說出來,讓皇帝的心情大悅。

    其實周廷這般說的目的,也是看出了皇帝起了殺意,所以採用這個方法消弭皇帝的殺氣。

    “是了,周愛卿,是否依然由馬仲衡與楚歡比箭?”皇帝問道。

    周廷忙道:“馬仲衡馬術是不差的,但是箭術普通,想要考驗楚歡,馬仲衡還是不成。”

    “那你準備讓誰擔當此任?”

    “軒轅勝才!”周廷立刻道。

    皇帝“哦”了一聲,道:“朕還以為你要將軒轅紹傳過來比箭呢!”

    “軒轅統領今日巡防皇城守備,公務在身,今日不曾到場。”周廷微笑道:“不過就算軒轅統領到來,卻也是勞動不了他。”沉聲道:“軒轅勝才何在?”

    一名武將已經從人群中間出來,恭敬道:“臣將在!”

    軒轅勝才不到三十歲,皮膚黝黑,長長的臉,相貌普通,但是卻自有一股英氣,見禮過後,看向楚歡,神情淡定。

    楚歡聽此人姓軒轅,便知道此人與軒轅紹多少有些關係,至少是一族的人。

    周廷道:“軒轅武尉的箭術,乃是軒轅統領親自指導,頗有小成,正是一塊上佳的試金石,懇請聖上允許軒轅武尉出陣!”

    皇帝撫須道:“軒轅勝才,你堂兄軒轅紹的箭術堪稱一絕,你隨他習箭,可學到了皮毛?”

    軒轅勝才恭敬道:“統領箭術精妙,臣將也只是初窺皮毛。”

    皇帝笑道:“楚歡的馬術你也瞧見了,你與他比拼箭術,你若是勝了,朕賜你黃金百兩,再給你官升一級,你看如何?”

    軒轅勝才立時感激道:“臣將敬謝聖上。”

    “先不急著謝朕!”皇帝笑道:“能不能得到賞賜,還要看你的本事如何。”

    安國公坐在旁邊,安靜無比,聽到這裡,眼角卻輕輕跳動了兩下,並無任何人瞧見。

    周廷這才道:“比箭的規矩也很簡單,軒轅勝才和楚歡都使用二石硬弓,每人只有三支箭,等會兒會放生鴿子,你二人三箭射出之後,誰射到的鴿子數量多,誰就為勝!”

    楚歡和軒轅勝才齊聲道:“是!”

    兩石的硬弓拉力已經很大,普通兵士所用的弓箭,通常都是一石硬弓,比起一石硬弓,二石硬弓射出的距離自然要遠上許多,不過所耗費的力氣,也是遠遠大於一石硬弓。

    兩隻硬弓已經準備好,各配備了三支羽箭,軒轅勝才的箭矢上綁有白色的絲線,而楚歡的則是紅色的細線,這也是為了稍候好區分箭矢的所有者。

    兩人都是拿起弓箭,試了試,軒轅勝才神情淡定,偶爾向楚歡這邊瞥上一眼,與楚歡目光對上,卻是十分溫和地笑了笑,倒是顯得十分有禮,他看似淡定,但是眼眸子裡卻充滿了自信,顯然對這次比箭勢在必得。

    當眾比箭,軒轅勝才箭術又是跟隨“破天弓”軒轅紹所學,軒轅勝才即使不是為了皇帝許諾的賞賜,便是為了維護軒轅紹的威名,維護軒轅家族的家名,也會全力以赴。

    裝有鴿子的三隻籠子已經被提到了場上,近衛軍護衛站在籠子邊上,肅然而立,直待一聲令下,便即開籠放鴿。

    人群中卻已經低聲議論。

    “軒轅武尉跟隨軒轅統領學箭已經四五年了,強將手下無弱兵,他們又是堂兄弟,這軒轅武尉的箭術必定是了不得,楚歡此人之前籍籍無名,當真是箭法高明?”

    “第一陣贏了,第二陣總要吃點苦頭的。”立刻有人壓低聲音道:“周納言安排軒轅武尉出陣,或許就是為了打壓楚歡的氣焰。”

    “聽說這楚歡是齊王殿下保舉的,手底下的功夫還真是不賴,周納言應該是想試試楚歡的真功夫,只有軒轅武尉這樣的箭手出馬,才能試出楚歡的真本事。”

    “你們看,他們已經拉弓了!”

    場中,楚歡和軒轅勝才都已經拿起了第一支箭矢,彎弓搭箭,做好了準備。

    周廷見四周安靜下來,這才向那邊點點頭,護衛上前,抽開了籠子上面的木扣,隨即雙手往前驅趕了一下,籠子裡的五隻鴿子立時從籠子裡面飛出來,扑騰騰飛向了天空。

    楚歡和軒轅勝才對視一眼,隨即目光同時看向天空,楚歡瞇起眼睛,氣定神閒,瞅准一隻鴿子,不再猶豫,弓滿弦,手指鬆開,箭矢“嗖”的一聲,已經破空擊出,劃破了空氣。

    這一箭速度極快,力道十足,直往一隻鴿子射了過去,半空之中,陡然旁邊箭聲破鳴,軒轅勝才也已經出手,其箭如電,迅捷無比。

    就在楚歡那支箭矢即將射中鴿子之時,卻聽得空中“咔”的一聲響,楚歡射出的弓箭竟然突兀地一分為二,變成了兩截,本來目標準確,但此刻箭頭卻已經變了方向,無力地飄落下來。

    楚歡吃了一驚。

    雖然電光火石間,但是楚歡卻清晰地看到,軒轅勝才射出的一箭,竟是在半空中將自己的箭矢從中射斷,而且去勢不減,射斷自己的箭矢之後,竟然兀自有力向前,穿透了線路上一隻鴿子的身體。

    軒轅勝才一箭得手,長弓微鬆,扭過頭來,看著楚歡,臉上帶著幾絲得意的笑容,也不知是禮節還是炫耀,向楚歡微微點頭。

    楚歡雖然心中吃驚,但是面上卻笑道:“軒轅武尉好箭法!”

    這確實是好箭法。

    軒轅勝才一箭射斷楚歡的箭,而且還能夠射中一隻鴿子,這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判斷出楚歡出箭的線路,而且還要判斷出楚歡箭矢的速度,在確定了楚歡箭矢位置的同時,還要在電光火石之間預判出射斷楚歡箭矢之後能否在同一線路上射殺鴿子,這一切的判斷在一瞬之間確定之後,才能做出相應的對策,按照自己的判斷,極其巧妙地做好自身弓箭力道、方向、速度的結合。

    雖然看似是輕描淡寫的一箭,似乎是信手拈來,但是沒有足夠的箭術底蘊,沒有對弓箭熟悉到骨子裡的操控,根本不可能一箭射出如此效果來。

    那邊檢查的近衛軍護衛已經高聲禀報結果:“楚歡箭矢,從中被射斷,軒轅勝才箭矢,射中鴿子一隻!”

    明眼人立時都驚嘆起來,還沒看明白的急忙詢問,等知道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之後,也都驚嘆起來,都不由看向了軒轅勝才,不少人的目光中都滿是欽佩。

    皇帝也向皇后輕笑道:“皇后,軒轅紹箭法了得,你是知道的,現在看來,軒轅族中又出了一位神射手。”

    皇后嫣然一笑,年歲中年,但是這一笑依然風情無限,輕聲道:“軒轅勝才箭法固然了得,但是比起聖上的箭法,還是相距甚遠。”

    皇帝笑道:“朕老了,箭法已經大不如前。”隨即眼睛亮起來,輕聲道:“不過皇后放心,朕會慢慢變得年輕,會恢復當年之勇,等朕大功告成,再帶你出去圍獵!”

    皇后知道皇帝所謂的“大功告成”是指修道求長生,心中無奈,卻也只能微笑點點頭。

    軒轅勝才先聲奪人,一箭射出,已經射中一隻鴿子,也就領先了楚歡一分,此時可說是大出風頭,風光無限,楚歡倒似乎成了他的陪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30 08:35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三章 反敗為勝


    楚歡知道形勢已經十分嚴峻。

    軒轅勝才已經佔了先機,最為關鍵的是,此人竟然能夠射斷自己的箭矢,如果接下來兩箭對方如法炮製,即使只是射斷自己的箭矢,那也會因為射中一隻鴿子而取勝。

    軒轅勝才雖然看起來十分的和善,但是他的眼眸子裡卻還是掩飾不住一絲得色,他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今日能在群臣面前一展身手,特別是皇帝面前,他卻是有心要將自己最強的箭術展現出來,讓眾人都知道,軒轅一族不但有軒轅紹,還有軒轅勝才。

    楚歡利索​​地拿起第二支箭,彎弓搭箭,卻並沒有即刻射出這一箭,而是帶著淡淡的笑看了軒轅勝才一眼。

    軒轅勝才卻也已經彎弓搭箭,與楚歡對視一眼,隨即目視空中,便在此刻,第二籠子已經打開,裡面的鴿子扑騰騰飛起。

    軒轅勝才拉滿弦,雙指鬆開,箭矢如電。

    楚歡嘴角帶笑,也已經射出了手裡的箭,兩人方才對視一眼,裡面的意思互相卻都已經看懂了。

    軒轅勝才的箭矢射向鴿子,楚歡的箭矢卻射向了軒轅勝才的箭矢。

    楚歡這一箭全力以赴,那也是有心要將軒轅勝才的箭矢射斷。

    但是他無法保證自己這一箭在射斷軒轅勝才的箭矢後,依然能夠再去射中一隻鴿子,他已經傾盡全力做出了判斷。

    “咔”一聲響。

    楚歡的箭矢正射中軒轅勝才的箭矢中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卻也是將軒轅勝才的箭矢射成兩段,箭矢餘力未消,按照線路往一隻鴿子射過去,但是箭矢卻從鴿子旁邊劃過,擦下幾隻羽毛,卻並沒有能將那鴿子射下來。

    楚歡皺起眉頭來。

    其實場中倒也有懂箭之人,他們知道方才這兩人箭術之強,能夠在空中截斷對方的箭矢,這已經是極其了不起的事情了。

    軒轅勝才第一箭先聲奪人,技驚四座,楚歡第二箭截斷了軒轅勝才的箭,雖然也是讓眾人讚嘆,但是比起軒轅勝才第一箭,卻還是略輸一籌。

    不過那些懂箭之人卻並沒有小瞧楚歡,軒轅勝才畢竟師從軒轅紹,軒轅紹號稱“破天弓”,其箭法當世少有人及,軒轅勝才箭法不凡,其實倒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反倒是此前籍籍無名的楚歡也能空中斷箭,這已經是相當的了不起。

    此時不少人心中暗想,這也幸虧是讓軒轅勝才出陣,如果換成一般箭手出來比試,十有八九是要輸在楚歡的手下。

    不過雖然楚歡這一箭很為奪目,但是按照規則,這一箭兩人都沒有射落個字,第二陣戰成平手,楚歡總體還是落後一分,軒轅勝才依然佔據先機。

    軒轅勝才扭過頭來,眼睛裡顯出讚賞之色,道:“楚歡,你很不錯。”

    他這話發自真誠,之前對楚歡或許還有一絲絲輕視,此刻那絲輕視已經蕩然無存。

    楚歡笑道:“軒轅大人才是真正的厲害,楚歡還是落後了。”

    軒轅勝才雖然對楚​​歡的箭發也是頗為讚賞,但是此刻兩人比箭,自然不會相讓,而且他對於自己取的勝利還是充滿信心,並不懷疑。

    兩人都只剩下一支箭,楚歡面上雖然還是淡定自若,心中卻知道自己想要取勝的可能性已經很小。

    軒轅勝才接下來有好幾種選擇。

    他既可以耐住性子,後發先至,將楚歡的箭矢再一次射斷,就算無法射中鴿子,只要不讓楚歡射中鴿子,也依然會因為第一陣的領先而取勝。

    他更可以不顧楚歡,自顧自射鴿子,只要再射中一隻鴿子,有兩隻鴿子在手,楚歡自然是無法超越,也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四下裡的官員左算右算,也覺得楚歡斷無取勝的可能。

    便在此時,所有人都發現,楚歡竟是放下手中的長弓,從衣襟上撕下了一塊布,緩緩蒙起自己的眼睛來。

    不少人都是面面相覷。

    楚歡已經處於下風,這個時候,卻還要蒙住眼睛,看似是放手一搏的架勢,但是這種蒙著眼睛的架勢倒似乎有些故弄玄虛。

    難不成蒙著眼睛射箭,比睜著眼睛還要厲害。

    軒轅勝才也是有些奇怪,他也被楚歡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糊塗了,微皺眉頭,只是微一猶豫,也從身上撕下了一塊布巾,如同楚歡一般,也是蒙住了眼睛。

    四下裡的官員們又是驚訝又是覺得刺激,只是大夥兒都猜不透這兩人到底是何心思。

    楚歡蒙上眼睛倒也罷了,這軒轅勝才為何也要蒙上眼睛?

    但是在場的武將們心裡卻是十分的清楚。

    武人行事雖然比文人們要粗俗不少,但是武人們卻也有武人們的榮光,這種比試,只要心存武德,便不會佔便宜,楚歡蒙眼睛,軒轅勝才擁有武德,不想佔據楚歡的便宜,也主​​動蒙上眼睛,不少人心中都是暗暗點頭,軒轅一門果然不愧是武勳之家,謹守武人之道德,確實值得讓人尊敬。

    軒轅勝才蒙上眼睛,眼前立時一片漆黑,他伸手拿起弓箭,彎弓搭箭,雙耳卻豎起來,氣定神閒,四周一片寂靜,他屏住呼吸聆聽,已經聽到旁邊的楚歡也已經拉弓,那弓弦拉滿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軒轅勝才的耳朵中。

    軒轅勝才眉頭鎖在一起,當他聽到楚歡鬆弦之聲,眉頭一展,抬弓便射,動作瀟灑流暢,箭矢破空而出。

    他已經從那鬆弦之聲聽出楚歡箭矢射出的方向,所以毫不猶豫地出箭,只想迅速截斷楚歡這一箭,讓這一場比試到此為止。

    箭矢出後,卻聽到四周傳來嘈雜聲,更是聽到有人大聲叫道:“楚歡使詐!”

    軒轅勝才皺起眉頭,陡然間忽地想到什麼,一手扯開蒙著眼睛的布巾,抬頭望去,卻見到自己的箭矢射入天空,但是楚歡的箭矢卻不見踪影。

    他急忙扭過頭,竟豁然發現,楚歡面前的桌子上,竟然還放著一支箭。

    軒轅勝才失聲道:“你是放……空弦?”

    他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聽到拉弓的聲音並沒有錯,但是楚歡卻並沒有搭箭,只是放了空弦。

    軒轅勝才以弓弦聲判斷楚歡的方向和力度,本來已經是極其了不得的功夫,誰知道楚歡卻只是放了空弦,軒轅勝才三箭盡去,楚歡卻還剩下了最後一支箭。

    楚歡也已經撕下了面巾,並不猶豫,拿箭,搭箭,彎弓,拉弦,鬆手,箭出,動作一氣呵成,此時軒轅勝才沒有任何箭矢,對楚歡已經形不成任何威脅,楚歡這一箭便不用受到任何因素的干擾,全力以赴,將自身的箭術完全發揮了出來。

    箭如流星,射中一隻鴿子,但是卻並沒有就此停止,在那條線路上,還有一隻鴿子正在經過,箭鋒又射入另一隻鴿子身體。

    一箭雙鴿!

    箭矢從空中落下來,護衛急忙跑過,很快就大聲禀報:“楚歡箭矢,一箭雙鴿,軒轅勝才,空箭不中!”

    誰也想不到最後一箭竟然出現如此變故。

    楚歡憑藉最後一支箭,竟然後來居上。

    眾官員的神情各異,交頭接耳,四下里一片低語,固然有人在低聲說楚歡使詐,但是卻也有人對楚歡一箭雙鴿的箭法大是驚嘆。

    軒轅勝才呆了呆,見楚歡向自己這邊行禮,終於回過神來,卻沒有沮喪之色,而是大笑起來,向楚歡這邊走來幾步,拱手道:“楚歡,你不但箭法高明,而且智慧過人,我軒轅勝才輸了!”

    “軒轅大人的箭法,遠勝楚歡。”楚歡正色道:“楚歡確有投機取巧之嫌,但是兵者詭道,楚歡只有如此方有機會取勝。但是軒轅大人的箭法,楚歡確實比不了,軒轅大人如果真想射鴿子,一箭雙鴿並不困難。”

    軒轅勝才能夠射斷箭矢之後射中鴿子,這比之一箭雙鴿還要困難一些,楚歡這般說,卻也是發自肺腑,他知道軒轅勝才確實有這等能力。

    他放空弦,其實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而且也只是一堵,如果軒轅勝才不去理會自己這一箭,不圖截斷箭矢,而是直接去射鴿子,那麼楚歡卻也是無計可施了。

    好在軒轅勝才最後一箭卻是上當,這才讓楚歡有了反敗為勝的機會。

    軒轅勝才笑道:“能夠一箭雙鴿,並非人人都能做到,你說的不錯,較技有時候並不是只比勇,還要比智。”

    本來還有些人準備等軒轅勝才一怒之後,一起為軒轅勝才鳴不平,誰知道軒轅勝才卻是如此豁達,不但沒有生出怒意,反倒是對楚歡大加讚賞。

    楚歡卻也覺得這軒轅勝才是個光明磊落之人,由此人倒也可以想像軒轅紹的人品必不會差,拱手道:“軒轅大人,日後若有機會,還請大人能夠在箭術上指點一二。”

    軒轅勝才拍了拍楚歡肩頭,笑道:“指點談不上,若有機會,再來切磋就是。”忽地想到什麼,問道:“楚歡,你這箭術,師從何人?”

    楚歡一怔,忙​​道:“其實……哎……!”他臉上顯出為難之色。

    軒轅勝才道:“想來是不方便說。唔,我想也是高人指點,真正的高人,素來淡泊名利,既然不方便,不說也罷!”

    楚歡道:“多謝軒轅大人!”

    齊王那邊卻已經是興奮無比,向著皇帝跑了過去,道:“父皇,楚歡連勝兩陣,已經過關,這第三陣不用比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30 13:50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四章 盲刀
   

    皇帝似乎對楚歡兩勝兩場很是滿意,向周廷問道:“周納言,依你之見,楚歡今日表現如何?”

    周廷恭敬道:“回聖上,楚歡騎術箭術都是不差,而且更有急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聖上慧眼識人,臣欽佩萬分!”

    皇帝笑道:“朕也是第一次見楚歡施展本事,倒也沒有讓朕失望。”看向皇后,含笑道:“皇后,今日的比試,可算得上精彩,皇后以為如何?”

    皇后頷首道:“臣妾恭喜聖上又得良才!”

    齊王在旁忍不住道:“父皇,楚歡這般厲害,趕緊封他一個官吧……!”

    皇后卻是鳳眉一緊,道:“瀛仁,休得多言,如何封賞,聖上自有計較,無需你在此多言。”她神情本來極柔和,但是此刻卻帶著嚴肅之色,母儀之威,卻也是非同凡響。

    齊王顯然對皇后十分敬畏,低下頭,不敢多說。

    兩場比試,卻也是耗費了不少時間,皇帝年事已高,倒也有些倦了,看向周廷,問道:“周納言,你覺得這第三陣還用不用比了?”

    周廷道:“聖上,臣定下三局,也並非是要三局兩勝便即通關,其實也是為了全面考驗楚歡的本事。”見皇帝面有疲憊之色,又道:“聖上龍體為重,若是疲倦,這第三陣不比也罷。”

    便在此時,那邊卻有一人大聲道:“聖上,臣將懇請聖上准許,讓臣將與楚歡一比高下。”眾人循聲看去,卻見說話的正是高雅。

    高雅上次輕敵,被楚歡一招所制,時候雖然他明令手下那幫近衛軍不得外傳,但是這種事兒哪裡能包的住,也不知誰私下裡透漏了出去,雖然不至於大街小巷人盡皆知,但是近衛軍中卻已經有許多人知道,高雅甚至能夠感覺如今有些近衛軍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不對。

    他懷恨在心,恰好事先周廷將賽馬佈置事宜交給了近衛軍,高雅主動請纓,由他來佈置跑場,這才在今日來到了禦花園。

    他本想藉助今日考核之機,讓楚歡當眾出醜,如此也可消他心頭之很,誰知道楚歡兩陣下來,技驚四座,連敗馬仲衡和軒轅勝才兩大高手,風頭一時無兩。

    眼見楚歡風光大造,高雅再也忍耐不住,禁不住主動請纓,要與楚歡一戰。

    皇帝看了高雅一眼,正要說什麼,便在此時,卻見一名太監飛奔而來,拜倒在皇帝面前,禀道:“啟禀聖上,河西道總督馮元破已入宮中,懇請覲見聖上。”

    皇帝眉頭一展,笑道:“大鼻子過來了?快讓他過來見朕!”

    楚歡一怔,他知道河西道乃是大秦帝國最北部的一道,已經與北部蠻夷部落接壤,北部蠻夷主力聚集在東北部,但是北部卻還有不少部落游牧,河西道亦是擔負著帝國北部的防禦,雖然河西道不過四州之地,但是礦產卻是極其豐富,特別是銅礦鐵礦,每年的出產量確實不少。

    皇帝稱其為“大鼻子”,這顯然是暱稱,也可見皇帝對這位河西道馮總督十分的看重。

    那太監離開退下,皇帝這才向周廷道:“周納言,這最後一陣,你看如何?”

    周廷看了滿是期待的高雅一眼,微皺眉頭,事先安排的武功比試,並不是由高雅出陣,楚歡連勝兩陣,已經讓皇帝大是滿意,皇帝對第三陣倒似乎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微一沉吟,回道:“但憑聖上做主。”

    皇帝撫須道:“高雅既然主動請纓,朕給你這個機會,你要是能夠戰勝楚歡,朕給你升官一級!”隨即神情微沉,道:“但是你若敗在楚歡的手下,朕便降你一級!”

    高雅一怔,但是此時已經騎虎難下,總不至於臨場退卻,只能拱手道:“謝聖上!”冷眼看向了楚歡。

    楚歡心裡只能感慨,這高雅顯然是被憤怒沖昏了頭,竟然還要向自己挑戰。

    上次在西門署,雖然一招制敵有些意外,但是楚歡卻從當時高雅的反應和速度上判斷出來,高雅與自己的武功還是有些差距。

    高雅已經拔出佩刀,楚歡入宮的時候並未佩刀,齊王正要找人尋刀,卻聽到有人道:“楚歡,接刀!”卻是軒轅勝才將自己的佩刀丟了過來。

    楚歡伸手接過,向軒轅勝才微微點頭,軒轅勝才也是笑了笑,大椅子上的安國公黃矩一直是瞇著眼睛,似睡非睡,看到這一幕,嘴角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一閃即逝。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一次高雅自然不敢小視楚歡,將刀鞘扔在一旁,緊握刀柄,死死盯著楚歡,只擔心楚歡又是突然出手。

    楚歡雖然知道自己的武功絕對勝過高雅,但是想要再一擊制敵,並不容易,上次高雅完全是因為輕敵,才被善於把握時機的楚歡抓到了一擊制敵的機會,如果高雅還在同一位置再跌倒一次,那就是蠢材了,他既然是近衛軍的武尉,雖然有蔭功之故,但手底下卻也並非不堪一擊。

    高雅移動腳步,猛地大喝一聲,抬起手臂,揮刀向楚歡砍過來,楚歡不動聲色,便要迎上,猛地感覺到眼中一道光芒劃過,很有些刺眼,立刻往後退出了兩步。

    此時他卻發現高雅佔了一個優勢,這傢伙的兩隻手鎧都是光滑黃銅,能夠反光,此時天上日照當空,高雅的手只要動起來,那黃銅就能夠時不時地反光,擾亂對手的視線。

    高雅事先這般做,只是想在賽馬中給楚歡造下麻煩,或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此刻武鬥,他這兩隻黃銅手鎧卻也起到擾亂對手視線的作用。

    楚歡後退兩步,高雅心中大喜,還以為楚歡害怕,心中暗想:“上次便是被你偷襲。你的騎術、箭術固然厲害,但是刀法卻未必厲害。”

    正要繼續攻上,楚歡卻已經抬手道:“且慢!”

    高雅冷笑道:“怎麼?不敢打了?你若認輸,就不必比下去。”

    楚歡淡淡一笑,從腰間取下了那塊布巾,方才比箭,楚歡撕下衣襟蒙住眼睛,後來便隨手揣在眼瞼,此刻他又將這條布巾拿出來,當著高雅的面,蒙住了眼睛。

    四周眾人又有不少議論聲,有些人只當楚歡這是連勝兩局後,已經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卻並無人知道,楚歡蒙眼睛,只是要防止反射光芒騷擾視線。

    高雅此時卻犯難。

    楚歡這般作,難道自己也要跟著蒙上眼睛?可是一旦蒙上眼睛,兩眼一抹黑,又如何比刀?高雅雖然習練刀法,卻從沒有過蒙上眼睛練刀的經驗,蒙上眼睛對他來說,就如同瞎子無疑,到時候只怕連楚歡的位置都無法判斷清楚。

    他心中暗恨,都到了這種時候,楚歡還要給自己擺下如此難題。

    他正猶豫間,楚歡已經淡淡道:“高武尉,請賜教!”

    高雅握緊刀,心中卻是想著,楚歡當眾蒙上眼睛,這小子顯然是練過盲刀,否則不可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果自己真要蒙上眼睛,恐怕還真不是楚歡的對手。

    皇帝已經說過,勝了升一級,敗了便要降一級,高雅記在心中,卻也是忐忑無比,須知在近衛軍中,想要升一級,那是十分的困難,要么靠戰功,要么便要靠資歷,如今想要靠戰功升遷實在沒有多少機會,要靠資歷,卻要熬上好幾年,自己今日能成有武尉之職,說穿了還真是考了先父的蔭功,若是一個失手敗了,被降成飛尉,再想往上升遷,那又要熬上許多年。

    心念到此,只覺得此戰萬不能輸,當下一咬牙,也不蒙眼睛,左腳踏出,手中的大刀又是朝向楚歡砍了過去。

    楚歡耳垂微微動了動,高雅腳步聲重,刀風犀利,這反倒讓楚歡很輕鬆就判斷出高雅的位置和出刀的方向力道。

    他也不含糊,欺身迎上,高雅大刀照下砍,楚歡大刀連連迎上,“嗆嗆嗆”連續三聲響,兩刀交擊,火星四濺,三刀過後,高雅竟是感到自己的虎口發麻,心裡吃驚,楚歡不但蒙著眼睛也能夠輕鬆地抵擋住自己犀利的三刀,而且楚歡手頭上的力量,卻似乎遠勝過自己。

    他心中吃驚,但是來不及多想,楚歡的刀卻也毫不思索地反擊過來,楚歡這次出刀也沒有什麼花架子,竟也是兜頭往高雅劈過來。

    他瞬間反守為攻,轉換的速度自然是遠勝過高雅,高雅見到楚歡大刀臨空砍下來,也不敢怠慢,心裡卻是暗暗叫苦,這小子果然練過盲刀,蒙著眼睛卻也是出刀如此準確,無奈之下,揮刀抵擋,又是“嗆嗆嗆”三聲響,高雅忽地失聲叫了一聲,手中的大刀已經脫手而飛。

    他先前出三刀,楚歡盡數抵擋,他就感覺虎口有些發麻發酸,此刻楚歡回砍三刀,這三刀的力量與高雅的三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高雅就感覺第一刀擋住後,自己的虎口生疼,第二刀下來,自己的虎口就已經有撕裂的感覺,當第三刀下來,他全力抵擋,但是虎口猛地迸開,那股疼痛實在難忍,手中酸軟,大刀再也無法掌控,脫手而飛。

    四周眾人看到此景,都是暗暗搖頭。

    這一場比試,顯然沒有前兩場精彩,不到十招就分出結果,而且兩人這幾招都是平平無奇,並無太多高明的招數。

    不過楚歡蒙著眼睛,又在十招之內便即高雅的大刀擊飛,卻也足以證明楚歡的刀法確實不弱。

    高雅大刀脫手,楚歡手中大刀閃動,冰冷刀鋒已經頂在高雅的脖子上,就似乎已經知道大局已定,楚歡扯下布巾,看著高雅,淡淡道:“承讓!”收回了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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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覺得應該封個什麼官?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31 08:59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五章 封官


    周廷見勝敗已分,這才向皇帝恭敬道:“聖上,三局已過,楚歡騎術、箭術、武功都是通過,一切全憑聖上聖裁!”

    皇帝微微頷首,看向安國公,問道:“安國公,依你之見,該給楚歡一個什麼官?”

    安國公顫微微起身來,拱手道:“回禀聖上,楚歡三局三勝,揚威鐵血園,沒有辜負聖上的期望。老臣以為,楚歡倒可在近衛軍中任職,高雅既然已經被降職,那麼空缺了武尉一職,可讓楚歡補上。”

    安國公話聲剛落,立時便有數名官員紛紛道:“安國公所言極是,楚歡可任武尉一職!”

    高雅在旁邊低著頭,咬牙切齒,心都在滴血。

    周廷卻拱手道:“聖上,臣先前只以為楚歡的名氣有誇大之嫌,但是今日一見,卻是名副其實。臣以為,楚歡不但武功不差,而且機智過人,此等人才,如果只是留在近衛軍中擔任一名武尉,卻似乎有些屈才了!”

    皇帝含笑道:“周納言,當日在光明殿,朕要封賞楚歡,是你提出要考核,如今卻又是你覺得封個武尉屈才,你這心思,朕倒是看不透了。”

    周廷拱手道:“回聖上,臣先前諫言要考核,只因為要維護我大秦選拔的制度。今日諫言,也是因為良才難得,該當盡其才能,不可埋沒。”

    皇帝頷首道:“周納言,你一心為國,朕心甚慰。那你覺著該給他一個什麼官?”

    周廷道:“臣以為,可在六部之中安排一個官位。”

    “聖上,不可!”立時有一名官員出來道:“聖上,楚歡今日固然過選,但是六部何等重要,豈是說進就進?楚歡不過是一名武京衛,陡然間進入六部,這越級太大,讓朝臣上下如何看待?”

    皇帝“哦”了一聲,道:“胡不凡,你覺著不該讓楚歡進入六部?”

    “臣不是這個意思。”這位叫做胡不凡的官員道:“臣只是以為,六部乃國之根本,楚歡只是個武京衛,雖說有些本事,但是陡然提拔進入六部,卻還是升遷的太快。我大秦官員,歷來升遷都是有章程遵循,若無大功,從不會陡然越級提拔。楚歡擔任近衛軍武尉,已經是破格錄用,若是經過歷練,再另行封賞不遲!”

    皇帝淡淡道:“胡不凡,楚歡可不是武京衛。他在雲山府,本是近衛軍衛將,入京之後,朕沒有空閒召見,才會在武京衛暫時棲身。”

    胡不凡一怔。

    安國公卻忽然開口道:“聖上,楚歡文韜武略,今日確實是大展風采。老臣倒以為,將楚歡調用至六部,卻也是未嘗不可!”

    胡不凡顯然有些驚訝,失聲道:“安國公……!”

    皇帝卻已經笑道:“安國公老成持重。朕還在思量,但是安國公既然如此說,看來將楚歡調用六部,確實合適。”又問道:“安國公,吏、兵、戶、刑、戶、工六部,你覺著楚歡可調用到哪個衙門?”

    安國公蒼老的臉上平靜無比,道:“一切全憑聖裁。”

    皇帝目光重新投到胡不凡的身上,道:“胡不凡,楚歡便調用到你戶部辦差吧!”

    胡不凡一怔,正要說話,卻見安國公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一閃而過,胡不凡感覺到什麼,壓住了心裡話,躬身道:“是。”又問,“卻不知聖上準備讓楚歡進入戶部後,安排何職?”

    皇帝淡淡道:“先讓他在度支曹主事的位置上歷練一番吧。”

    皇帝此言一出,場中不少官員都是微微變色。

    安國公靠坐在椅子上,眼眸子深處也是顯出異色,但依然是一閃而過,蒼老的臉上淡定自若,倒似乎沒有聽到皇帝的話。

    齊王卻有些著急了。

    楚歡是自己舉薦過來,他本就想著讓楚歡成為自己的貼身侍衛,但是卻想不到皇帝竟是做出如此安排,一時間不明白皇帝的心思,想要說話,但是看了皇后一眼,見到皇后正肅然看著自己,頓時便不敢上前,心裡卻是有些委屈。

    齊王不明白,但是場中諸多官員卻是知道,這度支曹主事的位置,那可是實在不簡單。

    戶部是六部之一,掌全國田地和戶籍統計、賦稅徵收、貨幣發行等等,戶部下有四曹,分別是戶部曹、度支曹、金部曹、倉部曹。

    度支曹是四曹之一,卻也是最為重​​要的司曹,掌管全國財賦的統計和支調,帝國國庫的銀子收入和支出,都在度支曹的管轄之中,度支曹設兩名主事,分為左右主事,共同處理度支曹的事項。

    這個衙門,平日里看起來不顯山不漏水,度支曹主事也不算重臣,但是其掌握的東西,可算得上是帝國的命脈。

    在場官員,見到楚歡連過三關,心中也都知道皇帝必定會給予一個重要的官職,大部分人也只是往武將上面想,覺著楚歡很有可能在武京衛或者近衛軍中擔任要職,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安排楚歡進入戶部。

    戶部主事的官職,聽起來不顯赫,比不得近衛軍或者武京衛將領的身份威武光彩,但是其權力卻是實在不小。

    胡不凡顯然也沒有料到皇帝會將如此職位交給楚歡,張了張嘴,一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他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是臉上卻還是顯出了震驚之色。

    皇帝盯著胡不凡的臉,淡淡道:“怎麼,胡不凡,你是覺著楚歡不適合進入戶部?”

    胡不凡冷靜下來,忙道:“臣不敢。只是……只是度支部兩名主事並不空缺,楚歡若是進入戶部……!”

    “戶部左主事楊彤年事已高,度支司事務繁雜,他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皇帝道:“將他調入禮部任職吧!”

    胡不凡只覺得口中發苦,但是皇帝已經如此決斷,而且聽皇帝的語氣,顯然是聖意已決,只能道:“臣遵旨!”

    皇帝四下里掃了一眼,這才道:“既然都無異議,那朕就封楚歡為戶部度支司左主事,眾卿以為如何?”

    群臣互看了一眼,心思各異,但卻都是施禮道:“聖上聖明!”

    楚歡卻是有些發懵,他事先也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要進入六部之中,他入京之時,心裡也想過,最好的結果或許就​​是跟在齊王身邊做個侍衛,日後與齊王一起榮辱與共,但是千算萬算,根本算不到自己會進入戶部擔任主事。

    其實他也不知道戶部度支司主事到底是個什麼官,更不知道這個官職要管些什麼,可是從旁邊的官員們眼神之中看出來,這度支司主事的官職似乎不差。

    周廷已經沉聲道:“楚歡,聖上封賞,還不趕快謝恩!”

    楚歡回過神來,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小人……微臣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看著楚歡道:“楚歡,朕給你官職,不是讓你以此為榮,而是要讓你兢兢業業,你若是幹得不好,朕隨時都會將你罷官免職,當然,你若是能盡心辦好差事,朕日後自會再加重用!”

    楚歡再次謝恩,卻已經感覺到旁邊有各種目光過來,有羨慕,有嫉妒,亦有敵意,楚歡心中微緊,看來皇帝給自己的這個官,似乎並不是那麼輕鬆,或許在這一刻,已經結下了不少的仇敵。

    安國公忽然道:“聖上,老臣身體有些不適,懇請聖上允許老臣先行告退!”

    皇帝頷首道:“安國公年紀大了,自當要多保重身體。朝中諸事,還多要仰仗安國公!”

    “臣不敢!”安國公起身道:“老臣承蒙聖上眷顧,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安國公請辭,不少大臣見到考核已畢,也紛紛請辭離開,戶部尚書胡不凡請辭之後加快了步子,走出鐵血園之後,終是跟上了安國公,親自上前攙扶,道:“老國公保重身體!”

    安國公看了胡不凡一眼,平靜道:“胡大人似乎有不甘之色。”

    胡不凡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老國公,你怎地也同意楚歡進入戶部?楚歡是齊王的人,度支司兩位主事都是咱們的人,如今楊彤被調走,楚歡補任上去,這豈不是在戶部之中添沙子?”

    安國公淡定自若:“你覺得老夫反對,聖上就不會讓楚歡進入戶部?”

    胡不凡皺起眉頭來。

    安國公淡淡笑道:“今日的考核,本就是聖上安排的一場戲,咱們無非都是來看戲而已。五日之前,周廷在光明殿諫言聖上封賞,依老夫推斷,不是周廷之心,乃是聖上之意!”

    “老國公,你是說……這一切都是聖上安排,周廷……只是奉了聖上的旨意?”胡不凡有些吃驚道。

    安國公輕笑道:“聖上是個聖裁獨斷之人,你跟隨聖上也有不少年頭了,聖上決定的事情,你可曾見過會改變的?”

    胡不凡微一沉吟,搖了搖頭。

    “聖上如果當日真要封賞楚歡,便再有十個周廷,那也無法勸阻。”安國公緩緩道:“聖上當日沒有封賞,周廷諫言考核,聖上能夠應允,那就說明當日聖上本就不準備封賞,而是故意要等到今日。”說到此處,安國公一陣咳嗽,蒼老的身體佝僂起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31 09:02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六章 聖心似海


    安國公咳嗽一陣,從袖中取出黑錦帕,擦了擦嘴角,胡不凡扶著安國公,似乎仍是不解:“老國公,聖上這般做,那又是為何?”

    “胡大人,你掌管戶部,是個精明的人,怎地卻想不通此中關竅?”安國公輕嘆道:“沒有今日的考核,聖上若是輕易將楚歡調入戶部,滿朝文武大臣,誰會信服?今日楚歡在鐵血園文武考核,盡皆通過,至少在大家的眼中,楚歡算得上是一個文武全才之輩,這個時候再將楚歡調入戶部,即使有人心裡還會不滿,但是比之在光明殿直接封賞,卻能夠消除大多數人的疑慮,楚歡也能因今日之技,封住許多人的口。”

    胡不凡道:“聖上如此,豈不是有些冒險?今日好在楚歡是過了,如果今日無法通過,聖上之前的打算,豈不前功盡棄?”

    “當然不會。”安國公搖頭道:“如果能夠通過,聖上自然滿意,如果無法通過,那麼聖上也就不會在乎楚歡,更不會重用楚歡。今日的考核,說強不強,說弱不弱,盡在聖上的掌控之中,楚歡如果連今日的考核都無法通過,那麼也就不配為聖上辦差了。”

    “原來如此!”胡不凡明白過來,嘆道:“老國公睿智非凡,下官現在總算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

    “下官明白,聖上是有意要重用楚歡,早就打定主意讓楚歡進入戶部。”

    安國公淡然一笑,問道:“那麼聖上為何要安排楚歡進入戶部,你可曾明白?楚歡只是雲山府一名衛將,我大秦人才眾多,聖上卻又為何單單選中了楚歡,這一點,你又可曾想明白?”

    胡不凡皺起眉頭,微一沉吟,才輕嘆道:“老國公,實不相瞞,便是現在,下官也弄不清楚聖上這到底是何用意。”

    安國公嘆道:“聖上乃是天下最為精明之人,其一言一行,都是謀劃深遠,此番花費心思,大動干戈,當然不會只是為了提拔一個個小小的雲山府衛將!”

    胡不凡點頭道:“下官也是如此想。戶部度支司主事乃是要職,聖上有心將楚歡調任在這個位置上,​​確實是不同尋常。”

    安國公神色嚴峻起來,喃喃自語道:“聖上是準備一箭三雕嗎……!”

    “一箭三雕?”胡不凡奇道:“老國公為何這般講?這一箭,又有哪三雕?”

    安國公看了胡不凡一眼,淡淡道:“聖上這幾年雖然醉心修道長生,看似很少處理國事,但是大秦國事,卻都在聖上的心裡,朝堂上下,各個角落,也都在聖上的眼睛裡。咱們跟漢王殿下走得近,你以為聖上會不知道?”

    胡不凡道:“老國公,你的意思,難道是說,聖上這次動作,是要對漢王不利?”微一沉吟,搖頭道:“這……應該不可能吧?”

    “為何不可能?”安國公氣定神閒。

    胡不凡再次看了看四周,二人此時走在一條小道上,旁邊倒也沒有人跟近過來,不由壓低聲音道:“老國公知道,聖上已經動過廢儲之念,太子那副樣子,如何君臨天下?這幾年,聖上放權漢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有意要栽培漢王殿下,依下官之見,聖上廢儲是遲早的事情,太子被廢,國不可無儲君,必定要另立太子,這太子之位,當然是非漢王莫屬!”

    “你覺著會是漢王?”

    “自然。”胡不凡對此倒是充滿信心,“漢王文韜武略,而且禮賢下士,才能出眾,聖上在朝會之上,可是三番數次誇讚漢王的才德,對太子卻是漸漸變冷,聖上之心,已經是不問可知了。”

    “聖心似海,永遠不會像你想的那樣。”安國公蹣跚而行,搖頭嘆道:“誰若是覺得自己能夠看透聖上之心,那便是大大錯了。便是老夫也一直以為,聖上有意傳位漢王,直到今日之前,老夫都是如此判斷,但是今日鐵血考核楚歡,老夫才覺得先前的一切都是錯了。”

    “錯了?”胡不凡微驚道:“老國公,什麼錯了?”

    “全都錯了。”安國公看起來顯得十分憔悴:“我們心中所思所想,終究是常人之心,而聖上非常人,他的心思,誰能真正看透。”

    胡不凡瞇起眼睛,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麼,眼中顯出一絲驚恐:“老國公,難不成聖上並無意傳位漢王?”

    安國公搖頭道:“老夫也已經糊塗了。”頓了頓,才輕聲道:“從這幾年的蛛絲馬跡來看,聖上倒似乎真的是想將皇位傳給漢王,如果不是太子黨的人竭力維護,老夫都以為聖上早就廢儲。雖然太子黨依然有些實力,但是老夫也以為短則一年,遲則兩年之內,聖上必廢儲。可是今日楚歡這一幕,卻讓老夫先前的判斷全都錯了。”

    “楚歡又有何干係?”

    “你要知道,楚歡是齊王的人。”安國公淡淡道:“老夫已經查清楚,楚歡在雲山府,只是一名衛將,但是這小小的衛將,卻做下了不少大事。齊王在雲山府遇刺,險些喪命,是楚歡救下了齊王的性命……!”

    胡不凡皺眉道:“老國公,這事兒下官也是略有所聞。據下官所知,雲山府指揮使羅世恆也捲入其中……!”臉上顯出怒色:“羅世恆是豬油蒙了心,怎地干出這種事兒?”向安國公低聲道:“老國公,羅世恆區區指揮使,他怎敢如此瘋狂,難道……!”

    安國公搖搖頭,並沒有說話。

    胡不凡道:“這事兒只怕要拖累漢王殿下……!”

    “此時自有計較,不宜多說。”安國公搖頭道:“齊王能活下來,這楚歡確實是功不可沒。據老夫所知,楚歡能夠進京,而且得到聖上召見,也是因為齊王在聖上面前數次舉薦。”

    胡不凡輕聲道:“楚歡是齊王的人,聖上又重用楚歡……!”臉色一沉,失聲道:“老國公,難道楚歡得​​到重用,是因為齊王之故?”

    “不問可知。”安國公微微頷首:“提拔楚歡,其實就是在提拔齊王,這一點,不可不知。”

    胡不凡冷笑道:“齊王不過是無知頑童,楚歡就算是他的人,他難道還能折騰出什麼名堂來。”

    安國公瞥了胡不凡一眼,道:“你莫忘記,齊王早已經加冠封王,按理應該出宮開府,當年漢王十六歲出宮開府,可是直到今日,齊王卻依然住在宮中,此事你不覺得有異?”

    胡不凡一怔。

    安國公瞇起眼睛道:“這麼多年來,齊王無權無勢,誰也不會覺得他有能耐擔起大秦江山,當年大皇子戰死疆場,漢王殿下年紀尚幼,誰都不會懷疑繼承大統的會是灜祥……但是發生那事兒之後,灜祥漸漸失寵,反倒是漢王殿下漸露鋒芒,這些年來,太子與漢王兩足而立,可是到今天,老夫突然想起來,聖上如今可不是只有兩個兒子。”

    胡不凡驚聲道:“老國公,難道聖上會……!”感覺自己的聲音太大,忙壓低聲音:“難道聖上會將大位傳給齊王?這……這怎麼可能?”

    安國公沉吟片刻,才輕聲道:“聖上這幾年提拔漢王,誰又敢說不是為了讓漢王與太子抗衡,保持朝中的平衡?帝王之術,本就在與平衡,臣子們要平衡,這皇子也要平衡。太子與漢王一爭高下,而齊王留在宮中,未必沒有保護齊王的意思。”

    胡不凡禁不住握起拳頭,冷笑道:“漢王雄才大略,豈是齊王那等頑童可比?大秦萬里江山,除了漢王殿下,又有誰能擔得起?”

    安國公搖頭道:“誰膽氣這座江山,不是你我說了算,普天之下,只有聖上說了算。”

    “即使真的如此,齊王身邊根本沒有可用之人,區區一個楚歡,又有何用?”胡不凡冷笑道:“楚歡進我戶部,在下官的眼皮底下,我倒要看看他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只要出了一絲差錯,下官定要讓他萬劫不復。”

    安國公嘆道:“朝中官職何止數百,聖上將楚歡安排進入戶部,難道你覺得只是臨時起意?”

    胡不凡聽到安國公這句話,在這溫暖的陽光沐浴下,竟是感覺腳心有些發寒。

    “老夫說過,聖上這一步,很有可能一箭三雕。”安國公肅然道:“一來或許是為齊王培植黨羽,二來很有可能是藉助楚歡之手在戶部鬧出風波,你要明白,戶部一直是漢王殿下的勢力,安排齊王的人到漢王的勢力範圍,是何用意?這第三嘛……嘿嘿,戶部有不少事情是老夫在打理,聖上總不是想著準備對付老夫吧?”

    胡不凡忙道:“老國公這就多慮了。聖上對老國公信任無比,軒轅平章與老國公鬥了許多年,聖上最後還不是偏著老國公,如今軒轅平章有名無權,與老國公不可同日而語,由此也可見聖上對老國公的信任。”

    安國公嘆道:“聖心似海,他老人家的心思,咱們永遠也猜不透的。”輕聲道:“楚歡進了戶部,你要小心謹慎,沒有必殺之機,不要輕舉妄動。 ”

    胡不凡點頭道:“下官明白,老國公放心就是。”忽地道:“咦,那不是馮元破嗎?”

    安國公瞅過去,只見一名太監正領著一人過來,那人人高馬大,一身官服,雖然身邊只是名太監,但是那人竟似乎對太監也是十分的恭敬,曲著身子,小心翼翼,迎面而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31 09:04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七章 獵狗,天宮!
   

    鐵血園內,齊王正向皇帝進言:“父皇,楚歡既然已經官封戶部主事,是否​​也該給他安排住處?我大秦堂堂戶部主事,總不能連一座住處也沒有。”

    皇帝含笑道:“瀛仁,你覺得該如何安頓楚歡?”

    “兒臣以為,該當賜給楚歡一座府邸。”齊王忙道:“父皇,楚歡救過兒臣的性命,而且父皇也說過,楚歡立了大功,封了官,也該賜府。”

    皇帝道:“你是想讓朕派人給楚歡修造一座府邸?”

    吏部尚書林元芳已經上前道:“聖上,臣以為並不需要重造府邸。”

    “哦?”

    “洛安城中,卻有多處府邸空出來。”林元芳恭敬道:“可擇一處讓楚歡安頓下來。”

    齊王忙道:“要擇府邸自然可以,但是楚歡進入戶部之後,恐怕事務繁多,選擇府邸,以靜為好,不要再人多眼雜之處,以免打擾楚歡歇息。”

    皇帝笑道:“瀛仁,你倒是比楚歡自己還上心。”

    齊王瀛仁臉上微紅,卻不敢說話。

    楚歡在旁卻也是感覺奇怪,安排居所這等事情,想不到瀛仁也會上心,這齊王是個吃穿住行不需犯愁之人,卻對自己的住處如此用心,楚歡總覺得有些古怪。

    “林愛卿,齊王既然關愛臣子,你就想一想,何處適合楚歡?”皇帝問道。

    林元芳想了想,恭敬道:“若只是府邸,倒有五六處合適之選,但是要說遠離人群,這卻不多。”忽地想到什麼,道:“臣想起來了,皇城西門之外,瑯環街上還真有一處府邸,那是前任國子監主薄嚴佈道的宅子,如今空無人住,街道人跡稀少,倒是一處合適人選,只是……!”說到這裡,便即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楚歡一怔,林元芳所說的地方,不正是自己殺死天蜀國太子劉耀的嚴宅嗎?難不成竟是要將自己安頓到那裡去?

    皇帝道:“那是楚歡的府邸,楚歡在那裡立下過大功。”看向楚歡,問道:“楚歡,朕將嚴宅賞賜給你,你可搬進那裡去住!”

    楚歡恭敬道:“微臣謝聖上隆恩!”心裡只覺得有些彆扭,據說嚴宅前任主人嚴佈道一家是被滿門抄斬,自己入住進去,是否有些晦氣?

    不過皇帝既然開口,自然只能遵旨。

    齊王見三言兩語間已經安排好楚歡的住宅,顯出興奮之色,竟似乎比楚歡還要高興。

    便在此時,聽得一個尖利聲音響起:“河西道總督馮元破求見聖上!”

    皇帝眉頭舒展開來,抬手道:“快宣!”

    他扭過頭去,臉上倒是顯出幾分喜意,楚歡看在眼裡,心中奇怪,先前有人禀報馮元破到來,皇帝就顯出幾分喜色,此刻馮元破被召來,皇帝卻更是喜形於色,倒似乎對馮元破十分的欣賞器重,他以前還真不知道帝國會有這樣一個人物受皇帝的喜愛。

    很快,一名人高馬大的官員飛快而來,距離皇帝尚有一段距離,立刻跪倒,高聲道:“河西道總督馮元破參加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參見齊王殿下,見過諸位大人!”

    此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他身為一道總督,封疆大吏,但是卻極其謙恭,以膝為足,向這邊迅速挪動過來。

    楚歡看了看此人,只見此人不過四十出頭,臉大眼亮,最顯眼的是那大鼻樑,比之尋常人要高出不少,高高挺起,這鼻子若是長在別人的臉上,自然是大不協調,但是長在這張大餅臉上,卻還是十分般配,皮膚微黑,一身官服,但是官服卻佔滿了灰塵,而且此人看上去一副風塵僕僕之色,臉上雖然恭敬無比,但卻還是帶著掩飾不住的疲倦之色。

    這人寬臉高鼻,如果換身衣裳,倒像一個樸實的農夫,這一身官服在身,雖然身份變了,不過卻還是帶著樸實之氣,最為奇怪的是,此人的背上還背著一隻包裹,裡面放有長形之物,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東西。

    楚歡本以為一方總督,即使不是威風八面,也該氣勢不凡,就好比西山道總督喬明堂,面如冠玉,風度優雅,卻想不到這位河西道總督卻是如此一副貌不驚人的模樣。

    距離皇帝幾步之遙,馮元破便即將頭埋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他人高馬大,這般撅著,背後的包裹豎在背上,頗有些滑稽,顯得極盡謙恭。

    皇帝含笑問道:“大鼻子,你這一身灰塵,為何不收拾一番再來見朕?”

    馮元破立刻道:“臣已經一年多不曾見到聖上,進京之後,便直接入宮,期盼能夠早早見到聖上,一時間忘記收拾,如此模樣,有失禮數,還請聖上責罰!”

    皇帝抬手道:“起來說話吧!”

    馮元破謝恩起身,抬頭看著皇帝,恭敬道:“聖上的氣色,比之一年前要好上許多,臣雖然遠在北方,但是無日不在思念聖上,只願聖上龍體康健,臣死也安心。今日見聖上氣色甚好,臣的心這才安心下來。”他臉上帶著笑憨厚的笑容,語氣極其誠摯,便是楚歡聽見看到,亦是覺得馮元破這番話出自真心。

    皇帝笑道:“前番你呈上的奏摺,北邊夷蠻騷動,如今是否安定?”

    “托聖上洪福,大秦國威,北邊夷蠻的騷動已經平定。”馮元破恭敬道:“夷蠻古塔烈、席虎爾、安托魯等部去年冬天遭受雪災,糧食匱乏,所以犯邊騷擾,微臣調軍設下埋伏,誘敵深入,一舉擊潰來犯之敵,斬敵八千,三部夷蠻乞降,獻上了寶物,敬獻聖上,臣此番已經帶來京中,獻給聖上!”

    皇帝笑道:“朕當年攻滅河西國,將你們父子留守河西鎮守,這麼多年來,你們父子沒有讓朕失望。你的父親雖然已經去了,但是你馮元破卻依然是朕的一把利劍,鎮守北邊,夷蠻難越一步,你沒有丟你父親的臉,更沒有丟朕的臉!”

    馮元破眼圈一紅,道:“聖上對我們馮家的恩惠,我們馮家永生也報答不完。家父臨終之前,再三囑咐微臣,我們馮家是為聖上把住北邊國門的獵犬,對聖上忠心耿耿,對來犯之敵卻要凶狠無比,無論是誰,想要侵犯聖上的土地,我們馮家便要用牙齒去咬,用爪子去撕扯,便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讓夷蠻踏入聖上的土地一步。家父之言,微臣謹記在心,一字不忘,每日里臨睡之前,都要在心中默念,聖上對我馮家的恩惠,我馮家只能竭盡全力去報答,世世代代,馮家子弟永為聖上之獵犬!”

    皇帝開懷大笑,四周為數不多的官員卻是神色各異,楚歡卻是覺著這馮元破說話實在有些露骨。

    這些話如果是由別人來說,定然會讓別人的身上起雞皮疙瘩,但是從馮元破的口中說出來,卻顯得真摯誠懇。

    “你們看看,什麼叫做忠臣,這才是忠臣。”皇帝笑道:“我大秦十六道,河西道每年的賦稅上繳最為及時,而且有大鼻子鎮守河西,夷蠻已經多少年沒有對我大秦造成威脅,如此良臣,如此能臣,如此忠臣,才是我大秦需要的臣子。”

    “明君治下出良臣!”林元芳不失時機地道:“馮總督忠心耿耿,才能出眾,這也是聖上慧眼識人,也只有聖上的伯樂眼,才能識得風將軍這匹千里馬!”

    “林大人過譽了。”馮元破忙道:“微臣只是將聖上的佈署付諸實現而已,有聖上之英明,有大秦之強盛,無論誰坐鎮河西,夷蠻都不敢輕舉妄動。君強則國強,國強則外敵不敢擾,河西之穩,全仗聖上天威,微臣實在是尺墨寸功而已!”

    皇帝撫須笑道:“不驕不躁,​​居功不傲,朕沒有看錯人。”又問道:“大鼻子,你這背上背的是何物?該不會是夷蠻人敬獻給朕的禮物吧?”

    馮元破上前一步,恭敬道:“聖上,臣此番進京,一來是想拜見聖上,得瞻龍顏,二來也是向聖上奏明一件大事,懇請聖上允許!”

    “哦?”皇帝身體微微前傾:“你既說有大事,便真是有大事,到底何事,快快道來!”

    馮元破從背上取下包裹,緩緩解開,裡面竟豁然包著一卷長長的捲軸,馮元破握在手中,恰好身邊就是楚歡,含笑道:“請這位大人幫個小忙!”

    楚歡奇怪,還是上前來,馮元破將捲軸遞給楚歡,謙和道:“有勞這位大人握好,這是一幅畫,需要兩個人才能打開!”

    楚歡點點頭,接過畫卷,這畫卷的軸已經很長,馮元破一點點打開,皇帝和皇后固然十分奇怪,旁邊的大臣們也都是弄不明白馮元破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都往旁邊簇擁著看,那畫卷緩緩打開,很快就響起一陣驚呼聲來。

    楚歡在旁側看,一時間還真看不清全貌,但是卻依稀能夠感覺到這幅畫大氣磅礴,似乎是某種建築。

    皇后一直穩重端莊,此時看到這幅畫,俏臉上卻也是顯出吃驚之色,紅唇微動,而皇帝卻已經站起來,睜大了眼睛,兩邊的官員驚嘆聲卻是此起彼伏,不少人更是揉著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這一幕。

    “聖上,這便是微臣要奏明聖上的大事。”馮元破恭敬道:“就在幾個月前,河西忽然出現異象,一天晚上,天空忽然金碧輝煌,浮現出一座天宮,微臣當時正在巡視邊防要塞,看到這一幕,驚訝萬分,更令臣驚訝的是,那天宮之中,有一對神仙出現,此異象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微臣當即便令畫師將那一幕畫了下來!”指了指畫卷,道:“這便是當日出現的異像之景!”

    皇帝一步步走過來,站在畫卷前方,許久才指著圖畫道:“那雲橋之上,怎地倒像是朕的身影?”

    “不錯,那是聖上。”林元芳已經湊近過來道:“聖上身姿,臣一下子便能辨識出來,那必定是聖上無疑。聖上旁邊的,便是皇后娘娘!”

    “正是,是聖上和皇后娘娘。”有人驚呼道。

    這是一幅美輪美奐到極致的圖畫,一幅完整的天宮籠罩在祥雲之間,瓊樓玉宇,氤氳如霧,雕欄玉砌,如夢似幻,雕樑畫棟,九闕橫斜,大秦皇宮已可算是人間最華麗堂皇到極致的建築,但是與這畫上的天宮相比,卻是遜色不少,這天宮的許多建造,當真是妙到巔峰,鬼斧神工,幾乎不是人腦可以想像。

    “聖上,當日出現異象,微臣就以為是聖上與娘娘騰雲去了河西,跪地參拜。”馮元破顯得十分激動:“聖上與娘娘,都是天上神仙!”

    皇帝卻也顯得有些激動,問道:“馮愛卿,這……這是真的?”

    “微臣不敢欺瞞聖上。”馮元破道:“當時並非臣一人所見,臣在河西北部嘉陵要塞瞧見,當時瞧見此景的,不下數百人。”

    皇帝讚道:“果然是異象,這是一幅好畫!”笑道:“馮愛卿,你這份禮物,朕很喜歡,這幅畫,朕收下了!”

    馮元破搖頭道:“聖上,這並非微臣獻給聖上的禮物!”

    皇帝皺起眉頭,瞥了馮元破一眼,問道:“這是何意?”

    馮元破朝旁邊示意,一名太監知道意思,急忙過來代替馮元破拿住了畫卷另一邊,馮元破跪倒在地,恭敬道:“這只是一幅圖,微臣要獻給聖上的,是一座天宮,一座真正出現在凡間的天宮!”

    皇帝一時間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問道:“你說什麼?”

    馮元破正色道:“臣懇請聖上准許臣為聖上在河西修建一處行宮,這處行宮,便依照這幅圖來興建,臣要將這幅圖上的天宮從畫上取下來,建成出現在人間大地上的真正天宮,以此祝愿吾皇萬壽無疆!”

    眾臣聞言,都已經驚住,楚歡亦是大大吃驚。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 20:18
第三卷 魑魅魍魎亂風雲 第三五八章 北疆貿易場


    皇帝明白過來,瞇著眼睛道:“馮元破,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微臣知道。”馮元破大聲道:“微臣要為吾皇修一座行宮,一座從天上取下來的人間仙宮!”

    皇帝眼眸子裡顯出激動之色,指著畫卷道:“那你可知道,要將這座仙宮從圖上取下來,將有多困難?你可知道,這需要多少銀子?”

    馮元破抬頭道:“臣已經令人核算過,工程竣工,至少要花費六百萬兩銀子!”

    楚歡心中一緊,六百萬兩,這是多麼恐怖的數目,一座行宮耗去六百萬兩白銀,這可真正是天大的手筆。

    皇帝皺起眉頭,若有所思,許久之後,才道:“如今通天殿尚在建造之中,朝廷已經無力再撥出如此巨款修建行宮,此事……緩一緩再議!”

    “臣不需要朝廷撥下一分銀子!”馮元破道:“臣進京之前,已經召集了河西四州商會,提起此事,四州商會知道要為聖上修建行宮,都願意慷慨解囊。此外河西如今都在流傳此事,河西百姓也都知道聖上神像出現在河西,敬畏無比,許多百姓得知要為聖上修建行宮,都是紛紛奔走相告,如今河西數百萬之眾,都願意為聖上獻上一分力。臣父子兩代跟隨聖上,得蒙聖上眷顧,也頗有家財,進京之前,臣已經打定主意,願將全部家財捐出,用於修建行宮!”

    眾人目瞪口呆。

    皇帝走到馮元破身邊,親手扶起馮元破,道:“馮愛卿,若是我大秦臣子都如你這般,我大秦何愁不國泰民安?”他抬高聲音,“馮愛卿,你忠心耿耿,朕要賞你,河西少不了你,官職就不升了,不過朕賜你爵位,賜你……精忠侯爵位!”

    兩邊諸臣都是微微變色。

    大秦爵位,王、公、侯、伯、子、男,王爵自然只有瀛姓皇族才能擁有,其下便是公爵,封疆大吏雖然不乏封爵者,但是能封到伯爵,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這馮元破此前已經很得皇帝的寵愛,封了子爵爵位,但是皇帝今日卻破天荒封馮元破為侯爵,連跳兩級,可見皇帝對馮元破實在是喜愛到了極點。

    周廷忍不住上前道:“聖上……!”

    皇帝不等周廷說話,已經抬手止道:“不必多言,忠誠無論如何封賞,都不為過。”

    馮元破卻是感激涕零:“聖上,微臣已經深得繩上的眷顧,馮家祖上不過是殺雞屠狗之輩,我們馮家能有今日,都是皇上所賜。微臣所做,都只是盡心報效,不敢受此封賞!”

    “英雄不問出身。”皇帝搖頭道:“你們父子跟隨朕打下這大大的江山,沒有你們,這座江山未必是朕的。朕即封你為精忠侯,便不會收回!”

    馮元破俯首在地:“臣領旨謝恩,萬死不能報聖上隆恩!”

    “朕不要你死。”皇帝笑道:“朕要你活著,要你為朕把守北疆,要你為朕建下曠絕古今的人間仙宮!”

    馮元破道:“臣領旨。即蒙聖上恩准,臣回河西之後,立刻籌辦此事,盡快東宮,早日將仙宮完成,那時候聖上北巡,便可入住仙宮!”

    皇帝含笑點頭,向旁邊皇后道:“皇后,難得精忠侯一片忠心,仙宮建成之日,朕與你一同北巡,入住仙宮!”

    周廷忍不住向馮元破問道:“馮……精忠侯,本官想問一句,你籌造仙宮,要動用多少人力?準備多長時間?”

    馮元破道:“回周納言,如果開工,臣準備招募至少兩萬人,而且還會招募大批的能工巧匠,如果一切都能夠迅速到位,臣估摸著兩年之內便可完工。”

    “兩萬之眾?”周廷皺起眉頭:“兩年時間?”

    馮元破憨厚的臉上一臉誠摯,“下官在河西便服私訪,打探過民意,百姓對修建仙宮很是擁護。聖上乃天上神仙,仙宮建在河西,那是河西道數百之眾的無上榮光,據臣所知,河西青壯子弟都願意為興建仙宮出工出力,不求回報。”

    皇帝大笑道:“有什麼樣的總督,便有什麼樣的子民。精忠侯對朕忠心耿耿,河西子民亦是忠心耿耿,若是我大秦舉國如此,四海何愁不太平?”

    周廷微皺眉頭,微一沉吟,又問道:“六百萬兩白銀,這不是小數目。整個河西道,一年所有的賦稅也不過三百萬兩銀子,一處仙宮,需要河西道兩年的賦稅之和,精忠侯,你當真能夠籌備出來?只靠河西四州的商家,恐怕也難以湊出六百萬兩銀子吧?”他盯著馮元破,緩緩道:“西北戰事剛息,帝國正要休養生息,精忠侯可不能在河西勞民傷財,大動干戈啊!”

    馮元破道:“臣已經想過,臣既是聖上的獵犬,卻也是聖上欽封的河西道父母官,對聖上要忠,對百姓要仁。修建仙宮,並非是臣個人的想法,此事是臣召集了河西道四周官員共同議定,諸官員除了個別人,大都願意慷慨解囊,為修建仙宮出力。而且臣不只是與眾官商議,亦是屢次便服暗訪,得到百姓們的認可,這才敢定下如此大事。河西道上下一心,願意勒緊褲帶,卻要建造一座仙宮獻給聖上,以祝吾皇萬壽無疆,以證我大秦盛世之祥和!”

    馮元破長相憨厚,聲音純樸,但是卻不木訥,說話井井有條,邏輯清晰,而且語氣始終充滿著誠摯之味,從他口裡說出來的話,竟是讓人感覺他絕不會有一個字的謊言。

    皇帝雖然年紀大了,但畢竟不是老糊塗,微一沉吟,才道:“周納言所言倒也不錯,六百萬兩銀子的工程款項,不需要朝廷一分撥銀,僅靠河西道,實在很吃力。”

    “便是再吃力,臣也會想法子。”馮元破道:“臣在這裡,還有一事懇求聖上應允,若是得聖上開恩,籌措款項當會輕鬆不少。”

    “什麼事情?”

    馮元破忙道:“聖上,我大秦胸懷開廣,包容天下,一直以來,北疆夷蠻人與我大秦互有通商。聖上當年下旨,准許大秦與北疆夷蠻人互相往來,此乃深謀遠慮千秋聖明之舉。臣在河西,也奉行聖上旨意,對兩邊通商大力保護,但是……微臣不得不說,兩邊雖然貿易不乏,但卻頗有些凌亂,無法形成體系。更為重要的是,夷蠻人以經商為名,可以輕易進入我大秦腹地,甚至京城也不乏夷蠻商人,微臣以為,其中卻是不乏夷蠻人的奸細!”

    “奸細?”

    “正是。”馮元破肅然道:“此番夷蠻人犯邊,臣本已經設下埋伏,可將夷蠻兩萬之眾盡數斬殺,但是夷蠻人卻對我河西道的地勢地理十分了解,雖然斬殺八千,卻還是逃走了許多,臣事後自責,臣固然有失察之罪,但是夷蠻奸細通過經商窺探我大秦的地理,卻也是原因之一。”

    皇帝皺起眉頭,冷笑道:“小小夷蠻,竟敢與我大秦玩起手段來。朕一道旨意,便可封了壺口關,夷蠻人片縷不進!”

    馮元破忙道:“聖上息怒。夷蠻人雖然可恨,但是在北疆夷蠻人手中,卻也有許多我們可以利用的貨物,這商貿可以繼續做下去,不過臣卻有一策,既可以讓兩邊的貿易形成體制,亦可為修建天宮籌備出一些銀子來。”

    “你說,是何良策?”

    “如今兩邊的貿易,都是民間貿易,聖上立國之後,便頒行各種國策,無一不是利國利民之策,與蠻夷人通商,聖上為了鼓勵民間商貿的發展,允許讓民間商家進行貿易,而官家只是負責監管,並不插手。”馮元破恭敬道:“微臣以為,此一時彼一時,夷蠻人野性未馴,王道無法教化,開通民間貿易,他們會一直有機可趁……!”

    周廷皺眉道:“精忠侯是準備將兩邊貿易收歸朝廷,由官府負責?”搖頭道:“這恐怕弊大於利吧。民間貿易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自由行事,無論兩邊的關係如何,哪怕是陳兵相對,民間貿易也能夠不斷絕。但是官方插手,只有兩邊有一絲風吹草動,為了維護國體,便需中斷貿易……如果真是如此,突然中斷貿易,便會讓事先的所有準備白費力氣……!”搖了搖頭,顯然對貿易官辦並不贊同。

    馮元破忙道:“周納言所言極是。只是下官的意思,並非官辦,而是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即可讓雙邊貿易進行,卻又能防止夷蠻人對我大秦的滲透。”

    皇帝道:“你說說看。”

    “建立北疆貿易場。”馮元破道:“大秦商人不必進入北疆採購貨物,而夷蠻人更不需要進入秦地,只需要在北疆貿易場進行貿易,作為一處中轉站,各取所需,必能妥善解決雙邊貿易問題,而且一舉兩得,一旦北疆貿易場繁華起來,可按照一定比列由官府徵收賦稅,依照兩邊龐大的貿易流通來看,卻是可以解決一部分工程銀兩! ”

    楚歡腦子靈活,他雖然是武人,但是前世在酒吧之中作為調酒師,見到了那些泡吧的生意人,對商貿卻也懂得一些皮毛,雖然馮元破只是說建立北疆貿易場,方便兩邊貿易,但是楚歡卻隱隱覺得,當兩邊的貨物都聚集在北疆貿易場進行貿易,固然讓雙方的商人不必深入對方的國土進行採買,可是兩邊種類繁多交易龐大的貨物,可就聚集在了馮元破的地盤上,楚歡雖然一時也難以明白其中會有多大的利益,但是他卻能夠敏銳地感覺到,那是一筆龐大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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