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8 21:44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六九章 群起而鬧之


    楚歡臉上已​​經顯出詫異之色,問道:“竇主事……竇主事要離開?這……這又是從何說起?”看起來似乎有些亂了分寸。

    竇易斜眼道:“卑職辦差,自問是兢兢業業,只是今日大人如此這般,卻是讓卑職心中發寒,大人對卑職並無信任之心,卑職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他微仰著頭:“卑職這便去求見部堂大人,懇請部堂大人將卑職調離度支曹,若是連部堂大人都覺得卑職也辦差不力,那麼卑職寧願被罷官免職。”

    楚歡笑道:“竇主事言重了。本官只是要看看細賬清單,竇主事為何反應就如此激烈,還扯上什麼信任不信任?本官受聖上恩眷,調入度支曹,管理度支曹的大小事項,那也是分內之事。”他臉上顯然帶著淡淡的笑,但是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今日本官第一次處理事務,只是稍加過問,竇主事便給本官扣上懷疑部屬的帽子,這就讓本官實在想不通了,而且竇主事還口口聲聲要從度支曹調離出去,這就似乎有要挾上司之嫌了。”

    竇易嘴角抽搐,冷笑道:“卑職不敢給大人扣帽子,大人卻也不要給卑職扣帽子。要挾上司……大人這帽子扣得太重,卑職承受不起。”

    楚歡撫摸著手中的官印,片刻之後,卻重新包起來,竇易見狀,牙關咬起,楚歡卻已經收起官印,淡淡道:“竇主事要離開,本官也留不住,你儘管去找部堂大人吧,以竇主事之才能,無論到哪個衙門,想必都會受到重用。”

    “你……你這是以權謀私。”竇易怒極:“楚大人,你一進入戶部,就想排擠老臣嗎?”

    楚歡眉頭一緊,“排擠老臣?竇主事,本官勸你說話還是小心為是。本官是你的上司,你言語不敬,本官隨時可以治你個以下犯上之罪。至若排擠老臣,本官可沒有趕你走,是你自己準備離開,本官自問沒有能耐留下你,你要離開,本官不會阻止。”

    “好,好,好!”竇易現在腸子都氣炸了,之前看楚歡倒也和顏悅色,本以為這樣一個人應該很好控制,誰知道進來第二天,辦的第一件事,就與自己唱起了對台戲。竇易如何能受得了。

    楊彤之前在度支曹,每日里大小諸事都是交給竇易處理,他自己樂個清閒,而幾年下來,竇易雖然只是度支曹右主事,但是在度支曹裡的權勢早已經超過楊彤,楊彤是明面上的度支曹老大,而真正掌握實權的,實際上楊彤。

    實際上私下里,度支曹上下都將楊彤稱為“蓋印主事”,道理很簡單,楊桐在度支曹唯一負責的事情,恐怕就只有蓋上官印了。

    這樣的狀態,似乎讓竇易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僅僅是二把手,他腦子甚至習慣性地以為楚歡應該與楊彤一樣,只負責蓋印。

    只是楚歡顯然比他想像的要難以控制得多。

    見楚歡從容坐在椅子上,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竇易一甩袖子,冷笑道:“既然如此,楚大人好自為之。”竟是不再多說一句,轉身離去。

    楚歡看著竇易離去的背影,也是冷然一笑,拿起那份公函,又掃了一眼,隨即便丟在一旁,不再理會。

    只是沒過多久,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陣陣騷亂之聲,楚歡皺起眉頭來,起身出了門,剛一出門,就見到外面亂作一團,度支曹院內,竟是有不少官員從各​​處湧出來。

    楚歡打量眾人,只見來者竟然有二三十人,官服在身,到得院中,這些人瞧見楚歡從屋裡出來,互相看了看,頓時便靜了下來。

    楚歡掃視這群人一眼,心知肚明,這百分之百是竇易搞的鬼,冷著臉,淡淡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一人上前來,拱手冷笑道:“楚大人,聽說你要逼竇主事離開度支曹?”

    楚歡倒是從這人的官服看出來,乃是一名度支曹判官。

    “竇主事自認為能力不及,不想留在度支曹辦差,他主動提出要去請部堂大人將他調往別處。”楚歡背負雙手,神情淡定道:“竇主事無心留下,又怎會是本官逼他離開?”

    那判官冷笑道:“竇主事在度支曹辦差數年,一直都是兢兢業業,若不是大人相逼,他怎會離開?”

    楚歡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斥責本官嗎?”

    旁邊又上前一名判官,大聲道:“楚大人,竇主事的為人,咱們都是清楚,他的能力在咱們度支曹有口皆碑,而且他對度支曹有極深的感情,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他絕不會離開這裡。楚大人昨日才進入度支曹,今日竇主事就要離開,難道事情竟是如此巧合?卑職雖然官位低微,但是自問也有一腔熱血,楚大人對竇主事不公,卑職自然要為竇主事鳴不平!”

    他話聲剛落,身後立刻傳來紛雜之聲:“不錯,竇主事辦差兢兢業業,乃是我輩之楷模,他受了冤屈,咱們不能坐視不問。”

    這群人看起來倒真是群情激奮。

    楚歡面不改色,但眼前這一幕,卻讓他知道竇易在度支曹的勢力當真是非同小可,度支曹大小官員八九十號人,眼前就已經來了近三十號人,而且大都是判官、筆吏之類,竇易一聲令下,這些人便即湧過來鬧事,這竇易的神通倒是不小,堂堂大秦帝國戶部度支曹,竟似乎變成了竇易自家地盤。

    此時卻已經有人叫道:“竇主事,竇主事……!”

    眾人目光轉過去,便見到竇易手裡竟是提著一個包裹,從內院出來,瞧那模樣,竟似乎真要從度支曹離開。

    楚歡皺起眉頭,竇易卻是瞥了楚歡一眼,隨即拱手向眾人道:“諸位,竇某與諸位共事多年,得諸位關照,感激不盡。”頓了頓,長嘆道:“只是竇某能力不及,楚大人難以留用,我竇易是個有自知之明之人,這便去見部堂大人,懇請部堂大人另調聽用,日後相見,還望各位念及舊情,打聲招呼……!”他一副感慨蒼廖之色,倒似乎真的是被人逼走。

    ……

    ……

    度支曹這邊的狀況,戶部侍郎郎毋虛已經得知,本想立刻趕到度支曹來處理,但是細細一想,又迅速來到了戶部正堂,尋到戶部尚書胡不凡,一進門就連聲道:“部堂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胡不凡坐在椅子上,悠閒自若,眼皮子也沒抬:“天塌不下來,出了何事?”

    郎毋虛當即便將度支曹的事兒說了一遍,又道:“部堂大人,楚歡這小子還真是自不量力,他當他是誰,坐上了那把椅子,還真的擺起了官威。”躬身道:“大人,你是否過去看一看,度支曹此時亂作一團,這樣子可不成。”

    胡不凡從椅子上站起來,但是沉吟一番,又坐了下去,淡淡道:“就讓它亂!”

    郎毋虛一愣。

    “楚歡上任不過兩日,度支曹便亂作一團,這豈不是大大的好事?”胡不凡靠坐在椅子上,撫須道:“讓那邊亂起來吧,等到無法收拾,本官自可向聖上參他一本,他將度支曹弄得烏煙瘴氣,差事不能辦,到時候影響的可就是整個帝國的運轉,沒有了戶部,工部、禮部甚至是兵部到時候都會出簍子,追查罪源,來自於楚歡,本官倒想看看這小子能有什麼好下場。”

    郎毋虛似乎明白過來,笑道:“大人英明。咱們正想著如何將這小子趕出戶部,他今日鬧出這樁事情來,那是自己找死。度支曹亂了,第一個要倒霉的就是這小子。到時候不用我們動手,其他各部自有人上折子彈劾楚歡,罷官免職倒也罷了,若有機會,咱們定要將這小子置於死地。”

    胡不凡陰仄仄一笑,撇嘴道:“你先過去盯著,有什麼情況,立刻來報我!”

    郎毋虛恭敬行禮,退了下去。

    此時的度支曹大院,已經是亂作一團,眾人一個個顯得義憤填膺,見到竇易一副委屈的模樣,度支曹眾官員都用一種敵視的目光看著楚歡。

    楚歡倒是顯得淡定自若,背負雙手,站在大門前,陽光照射下,他倒似乎像是悠閒地曬著太陽。

    “竇主事,你要走了,讓咱們怎麼做?”立刻有一名判官大聲叫嚷起來:“你要走,卑職不才,也要跟著你去!”

    “不錯。”又有人叫道:“此處不留人,咱們自往其他地方去。朝廷若是另有調用倒罷了,若是無法調用,無非辭官歸省而已!”

    “我們有心為國盡忠,但是有人卻嫌咱們累贅​​,既然如此,乾脆不干了。”

    一時間人聲鼎沸,度支曹大院轟雜一團。

    楚歡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大聲道:“你們都要走?”他聲音極為響亮,院子裡雖是嘈雜,但是這一聲依然將眾人的聲音蓋了下去,響亮有力。

    眾人都是一怔,隨即看向楚歡。

    楚歡掃視眾人一眼,終於道:“竇主事,凡事不要急躁,咱們稍安勿躁,一步步來,這樣吧,本官來到度支曹,還不曾召集曹裡的弟兄們相見,趁這個機會,將度支曹的人都聚集過來,有些事情,咱們……咱們還是議一議吧!”

    他聲音溫和下來,臉上帶著笑,眾人面面相覷,不少人見到楚歡這個樣子,還以為楚歡是無法應對這樣的局面,所以示弱妥協。

    竇易見楚歡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倒也以為楚歡是被這聲勢嚇住,他今日這般興師動眾,其目的就是要與楚歡一較高低,讓楚歡看看度支曹究竟是誰的能耐大,楚歡只要服軟,日後在度支曹便抬不起頭,只能是傀儡一個。

    此刻見楚歡有鬆動的意思,竇易嘴角泛起一絲得色,揮手道:“楚大人要召見眾人,便讓大夥兒都過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8 21:46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零章 亮劍度支曹


    戶部度支曹大院之內,此刻已經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判官、筆吏、算吏、役吏全都被召喚過來,按照各自的等級分前後站定。

    楚歡掃視眾人一眼,發現大多數人還是茫然一片,瞧見人群中一個熟悉的面孔,招手道:“岳子西,你過來!”

    岳子西只是一個役吏,在度支曹屬於低等吏員,他萬料不到楚歡會在這個時候召喚他,愣了一下,旁邊已經有人推了他一下:“主事大人喚你!”

    岳子西回過神來,急忙從人群中出來,上前便要跪下,楚歡卻已經道:“不必跪了,你進去為本官端一把椅子出來。”

    岳子西憨憨答應,進了屋內,端了一把大椅子出來,楚歡指了指,岳子西放下之後,楚歡便一屁股坐了上去,人群之中頓時騷動起來,卻聽到楚歡已經道:“諸位想必知道本官是誰,今日將大家聚集過來,是有兩件事兒。這第一件,是想見見大家,認識一下。”目光陡然看向竇易,緩緩道: “這第二件事情,卻是要讓大家明白,度支曹以前怎麼過的本官不管,但是日後怎麼過,今日卻要說道說道。”

    楚歡的神色十分的淡定,再也不似先前,沒了絲毫的笑容,而他的聲音,竟也是無形中帶著一股子壓迫感。

    “本官知道,行里有句話,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楚歡坐在椅子上,緩緩道:“本官不玩那一套,也不會放什麼火。本官只知道,聖上恩眷,讓本官來這戶部衙門,那是對本官寄予厚望,若是本官不能盡心辦差,只是在這裡任由某些人擺弄渾渾噩噩過日子,那實在是愧對聖上!”

    他此言一出,不少人頓時變色,竇易臉色便愈加的難看起來。

    楚歡口中的“某些人”,毫無疑問,他竇易便是首當其衝,他卻想不到楚歡說話竟然是如此知白,根本不懂得含蓄。

    “大夥兒估計有不少人也知道,本官是武人出身,是個粗莽武夫,是個俗人,說話不會繞彎子,做事也不懂得變通。”楚歡撓了撓鼻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本官先把話說明白吧,我這人,服軟不服硬,做事也沒什麼怕的,武人嘛,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沒什麼好擔心的,武人做事雖然直接,但是有個好處,就是講理,本官別的長處沒多少,但是做事為人就喜歡講理,今日將大夥兒召集過來,其實也就是講一個'理'字!”

    “剛才有人說,竇主事要離開度支曹,是楚某人要逼他離開。”楚歡平靜道:“所謂事無不可對人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本官卻是要讓大夥兒來評評理……當然,本官並不在乎你們是否真的會評判是非,但是本官做事,往往先要讓自己有些道理才可。”

    竇易忍不住道:“楚大人,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咱們不講理?”

    “且慢。”楚歡擺手道:“竇主事,不要動不動地用上'咱們'這個詞,你代表不了所有人,而且你要明白,好漢做事好漢當,一人做事,可別牽累上別人。你用上'咱們'這個詞,若是好事倒也罷了,但是如果是壞事,豈不要牽累他人?”

    竇易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心裡卻有些吃驚,想不到楚歡卻是一個口齒伶俐牙尖嘴利的角色。

    旁邊一名判官卻已經大聲道:“無論好事壞事,咱們都願意與竇主事共進退!”

    他話聲一落,便有七八人一起附和,不過八十多號人,黑壓壓的一群,這七八個人的聲音倒也不顯得有多壯觀。

    楚歡幾句話說下來,就已經帶著一股壓迫之力,誰也不知道楚歡接下來回做什麼,固然有竇易的心腹在此刻要表現對竇易的忠誠,但是畢竟整個度支曹不可能都是竇易的黨羽,竇易真要犯下什麼禍事,大部分人還是不願意牽扯進去。

    “好!”那判官話聲剛落,楚歡拍起手來,“竇主事果然聲望很高,竟然有這麼多同僚願意與你共進退。”

    竇易只覺得楚歡這句話有些問題,立刻道:“楚大人,同僚只是見卑職受委屈,所以才會如此。”

    “委屈?”楚歡嘆了口氣,“竇主事以為自己受了委屈,可是本官卻覺著我自己受了委屈。”頭一抬,高聲道:“竇主事要離開度支曹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拿了一份公函,自稱核算出同仁館修葺費用,本官只是要過問一下具體的清單,他便聲稱本官對他的工作有所懷疑……嘿嘿,不瞞諸位,本官卻是對此大是好奇,一個同仁館,需要三十五萬兩銀子去修繕,本官難道還不能過問清楚?”

    度支曹眾官吏面面相覷,一個個都顯出古怪之色。

    其實在度支曹只要待上一陣子,對這些事情就會心知肚明,而且一直以來,這一類事情,也不可能對著度支曹大小官吏說出來,心雖明而口不言,誰也想不到,楚歡竟然是當眾將這事兒兜了出來,大部分人都以為楚歡是初來乍到,不熟悉戶部的潛規則,所以神情都很是古怪。

    其實更有一些人明白,竇易這樣做,其背後自然是有戶部高層在指使,楚歡當眾將此事大聲宣揚出來,違反了戶部的遊戲規則,肯定要得罪高層,已經有人心中在念叨著,恐怕楚歡在戶部已經待不了多久。

    有些人暗暗搖頭,都覺得這位新來的主事大人果然是個不通世務的二愣子,一個武官跑到戶部來擔任文職,格格不入,早去早好。

    竇易臉上也是紫一塊青一塊,冷笑道:“楚大人,這是咱們度支曹細心核算出來,不是一人兩人,恕卑職說一句大不敬之言,你初來乍到,不通戶部事務,難道以你的能耐,竟是比我們戶部眾多官吏的精心核算還要高明?”

    楚歡厲聲道:“住嘴!”雙目冷視竇易:“竇主事,你幾次三番對本官出言不遜,難道真不知道我大秦王法之中,有以下犯上這一條嗎?”

    竇易自然明白,自己今日幾次言語,真要追究起來,卻是有以下犯上之嫌,但他自持身後有靠山,並不將楚歡放在眼裡,聽楚歡這樣說,冷哼一聲,並不言語。

    楚歡掃視眾人一眼,緩緩道:“本官知道,戶部的銀子,動輒十萬,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來算,幾十萬兩銀子在諸位的眼中,或許真的算不上什麼。但是本官也相信,你們之中,有不少人也是出身貧寒,你們也受過苦,更知道國庫裡的每一分銀子是如何來的。你們都有父母兄妹,這些銀子,未必沒有你們父母兄妹的血汗,白花花的銀子,就這般不鬧清楚撥付出去,你們當真心安理得。”

    楚歡這番話聲音不高,卻鑽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不少人眉頭便已經皺起來。

    楚歡站起身來,背負雙手,繼續道:“本官確實對戶部的事務不通,但是卻也知道,戶部乃是我大秦的國庫,錢糧重地,咱們度支曹,就是要精打細算,平衡國庫的收支。咱們辦差,辦的好了,能夠讓錢糧用到實處,上對得起聖上,下對得起黎民,但是如果心中無數,撥銀氾濫,如何對得起聖上,如何對得起百姓?若真要那樣,咱們度支曹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帝國各處要用銀子的地方很多,如果不能夠對每一筆撥出的銀子精打細算,洞悉出處,如何來應付各處的開支?”瞥了竇易一眼,淡淡道:“不說西北、河北道兩處正需要大批的錢糧,帝國各處如果出現災情,國庫裡的銀子不足,如何應對?不能細細體察銀子的出處,說得不好聽,那就是禍國殃民,是我大秦的罪人!”

    竇易臉部抽搐,楚歡口若懸河,一口氣說出這麼多來,還真是讓他意想不到。

    其實院子裡不少官員心裡卻也開始鬆動,實際上楚歡這番話,道理十足,可說是義正詞嚴,眾人聽在耳中,不少人倒是欽佩楚歡能夠說出這番話,而且大家心中也知道事情就是這麼個道理,可是眾人更明白,有時候道理雖是這樣,但是事情本身卻不會這樣。

    楚歡的話很理想化,但是戶部官員手掌錢糧,那白花花的銀子乃是天下最吸引人​​之物,再清白之人,進入戶部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慢慢變質。

    不少人剛入戶部,也是躊躇滿志,但是時間長了,才知道理想和現實永遠不在一條線上。

    楚歡今日之言,固然有道理,但是在眾人看來,也只是初生牛犢之言而已,而這樣的人,在戶部這個大染缸裡,肯定難以存活下去。

    “本官說這麼多,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告訴大家,要本官蓋印撥銀子,當然不是不可以,但是本官要弄清楚銀子去往何處,總不會是強人所難沒有道理吧? ”楚歡走下了石階,來到院子中間,“本官身為度支曹左主事,有權讓竇主事將清單明細列出來,但是竇主事卻拒不服從本官之令,本官很是失望。如今竇主事要走,本官留他不住,剛才還有人喊著要與竇主事一同離開,卻不知道是哪些人?”他神情冷峻,目光犀利,掃過眾人,沉聲道:“誰要走,給本官站出來!”

    楚歡這一聲極冷,更是帶著一股子殺氣,不少官員竟是情不自禁身軀一震。

    楚歡洋洋灑灑一番話說出來,實際上已經讓不少人心裡開始鬆動,此前一致對楚歡的敵視因為楚歡一陣長篇大論,已經消了不少。

    若是剛才群情激奮之時,楚歡如此厲喝,竇易一干黨羽十有八九便會針鋒相對,但是此刻這些人的火氣息了不少,再加上楚歡氣勢奪人,一時間卻沒有人立刻應對,半日才有一個人壯著膽子道:“我……我要與竇主事一同離開!”

    “還有誰?”楚歡掃了那人一眼,冷笑道:“本官說話直,竇主事的意思,本官明白,不過是覺得本官離了你們,這度支曹就無法運轉下去。本官不怕告訴你,三隻腳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倒是多如牛毛,你們身在戶部,那是聖上恩典,你們離開度支曹,我不知道你們日後會如何,但是度支曹離開你們,這衙門照樣轉的動。”抬手指著竇易,顯出凶狠之色,冷冷道:“你當本官初來乍到,所以想在本官頭上動土,還要以此要挾本官,是不是?”

    竇易見楚歡臉上佈滿殺氣,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冷到極點,竟是心中發寒,後退一步,隨即感覺自己失態,硬著脖子道:“卑職……卑職沒有這個意思,楚大人……楚大人不要血口噴人!”

    “你要離開,本官不攔你,除了你們兩個,還有誰,都站出來吧。”楚歡此時已經不再溫和,寒冷如冰。

    先前那些叫喚的人此時還真是猶豫起來。

    楚歡卻已經道:“不過本官還要說上一句,你們中間許多人能夠來到戶部,並不容易,如果就此斷送自己的前程,也莫怪本官。竇主事要走,本官不留,他的位置,本官將會向部堂大人禀明,從判官之中選人替代上來,判官要走,算吏替代上來,算吏要走,筆吏提上來,筆吏要走,還有役吏,如果役吏也要走,本官記得國子監還有不少候補之人,隨時可以替入進來。”他臉上現出似笑非笑神情:“當然,也有可能事情鬧大了,走的人會是本官,不過如果有誰想要鬧下去,本官就算罷官免職甚至掉腦袋,也一定會奉陪到底……本官說過,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本官來到戶部,盡忠聖上,還真沒將生死放在心上!”

    度支曹近百號人目瞪口呆,在戶部這麼久,誰也沒有見過這樣一個角色。

    武人當文官,果然與眾不同。

    楚歡逼近一名判官,雙目如冰,冷聲道:“你要走?”

    那人一怔,急忙道:“卑職……卑職不敢。卑職……卑職願聽大人差遣!”

    “你要走?”楚歡逼視另一人。

    “不敢,不敢!”那人額頭冒汗。

    楚歡厲聲道:“還有誰要走?”

    眾人都是低頭不吭聲。

    楚歡有一句話說的不錯,能夠進入戶部,每一個人都不容易,有的固然是花了大筆銀子打通人脈進了戶部,但更多的人卻是經過風吹雨打一路荊棘才被調入戶部來,身在六部衙門,那是無上的榮光,無論走在什麼地方都會有面子,而且在帝國核心部門,只要稍加努力,也不怕日後沒有前程。

    但是這個時候如果真的與楚歡鬧到底,被調離戶部,離開了六部衙門,那前程可就是難以預測了,對竇易表忠心自然不困難,但是將自己的前程押進去,那就可是大事了。

    楚歡見眾人不言,這才看向竇易,淡淡道:“兩位既然要走,本官事務繁忙,就不相送。只是兩位在度支曹辦差多年,可莫忘記這裡的弟兄,他日相見,還要打個招呼才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8 21:48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一章 風動戶部


    竇易此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如此發展,他本想動用自己在度支曹的勢力,聯合逼迫楚歡就範,而且計劃幾乎就要成功,但是只是一會兒工夫,事情卻有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變化。

    他現在終於明白,楚歡磨磨唧唧半天,未必是真的在說甚麼大道理,無非是要拖延時機降低這邊的士氣。

    所謂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度支曹官吏一開始一個個如狼似虎,如果楚歡針鋒相對,群情洶湧之下,楚歡還真討不了什麼好處。

    但是經過這番話一拖延,這邊的士氣已經降下來,更為緊要的是,楚歡這一番話說下來,連消帶打,卻是讓度支曹的官吏們心中產生了猶豫忌憚的情緒。

    更讓竇易心驚的是,他提出要離開度支曹,無非是藉此要挾楚歡,讓楚歡就範,誰知道楚歡根本不吃這一套,而且將話兒說得更加明白,這度支曹少他竇易並不會垮,順勢更是要藉此機會將竇易直接趕出度支曹。

    竇易此刻已經變成了騎虎難下之勢,方才大言不慚要離開,如今楚歡就勢發難,難道自己當真就要如此被他掃地出門。

    楚歡卻已經不再理會竇易,甚至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向著人群道:“走了一個主事,還有一個判官,衙門裡的差事不能亂。本官說過,主事走了,判官替代,咱們度支曹六大判官,走了一個,還剩下五個,諸位看看這五位判官,該由誰來接替右主事之職?是了,少了兩個個判官,也要算吏替補上來,唔,如此看來,咱們度支曹這次還是要有人選提升的……!”

    竇易人還在院子裡,楚歡卻已經急不可待地要商量右主事人選,這可是將竇易的肺都氣炸了,而且他已經瞧見度支曹不少官吏的眼中都顯出光芒來,更是心驚肉跳。

    楚歡這一手可說是玩得極其漂亮。

    身在官場,沒有人不想加官進爵,在戶部衙門,想要提升,實在很不容易,此刻楚歡卻聲稱要補缺,眾人的心思頓時便活動開來。

    特別是那幾名判官,誰不想坐上主事的位置,先前還有人為竇易助威,向竇易表忠心,但是此刻這些人內心深處卻把不得竇易趕快滾蛋,騰出位置來,雖然不能確定究竟是誰補上,但是好歹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人人都是這般心思,此刻哪裡還顧得上為竇易助威,那名站出來要與竇易同進退的判官此時腸子都已悔青,幽怨地瞥了竇易一眼。

    竇易見人心易散,心中也是驚駭,強自鎮定,盯著楚歡,冷笑道:“要走,那也要部堂大人同意才是,不是楚大人說了算。”

    他已經知道,今​​日鬥法,自己已經敗了一陣。

    他更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出來,就有出爾反爾之嫌,威望必然大大受損,但是他更明白,度支曹主事的位置非同小可,這個位置萬不能有失,無論如何,就算自己丟失面子,那也不能讓楚​​歡得逞。

    楚歡卻已經淡然道:“竇主事,這度支曹可不是菜市場,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今日本官把話擺在這裡,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想留下,度支曹也容不下你。”

    “憑什麼?”竇易大笑起來,“就憑你?你不過比我官大一級,就想將我從度支曹逼走?簡直是做夢。”

    “不是做夢。”楚歡搖搖頭,神情淡定:“官大一級,那也是你的上司。你以下放上,已經是犯了大罪,而且報賬不清,違抗上命……更是聚眾鬧事,以離開度支曹要挾本官,這一樁樁大罪,你還想善了?”

    竇易將包裹丟在地上,抬手指著楚歡,冷聲道:“這度支曹可不是你楚歡的天下,此地還容不得你放肆……!”他話聲剛落,所有人只見到楚歡的身體陡然前欺,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楚歡右手探出,卻已經抓上了竇易的手指。

    竇易抬手是以右手食指指著楚歡,此刻楚歡抓住的正是他的右手食指,都已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感到手指一陣鑽心劇痛,聽到“喀嚓”一聲響,所謂十指連心,那鑽心劇痛瞬間傳遍全身,竇易立時慘叫出聲,四下裡眾人都是大驚失色,有些人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事,楚歡一腳踹出去,正中竇易心窩,竇易身體騰騰騰往後連退數步,身後官吏精神叫起,急忙散開,竇易一屁股坐倒在地,心口一時間憋悶不已,呼吸不過來,臉漲得通紅。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置信,雖說各部衙門也少不了明爭暗鬥,但是這種武行上演那可是罕見的很,楚歡出手十分突然,等到竇易跌坐在地,四下裡竟是靜成一片,沒有一絲聲音。

    楚歡拍拍手,整了整衣裳,厭惡地看了竇易一眼,嘟囔道:“媽拉個巴子,老子最討厭有人手指著我。”

    便在此時,腳步聲響,從院門外湧進一群人來,當先一人正是戶部尚書胡不凡,身邊跟著數名戶部官員,戶部侍郎郎毋虛瞧見院中情景,第一個竄上來,指著楚歡厲聲道:“楚歡,你這是要造反嗎?”

    他方才在度支曹院外偷聽院內動靜,感覺到竇易這邊處於下風,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急忙去找胡不凡,胡不凡聽說情況,還真是擔心楚歡將竇易給扳倒,急忙趕過來,一進院子,就看到坐在地上呼吸不過來的竇易。

    楚歡見胡不凡等人過來,鎮定自若,心中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知道他們必定是看到竇易撐不住所以才趕過來,上前兩步,拱手道:“卑職見過部堂大人、侍郎大人!”

    郎毋虛指著竇易,向楚歡厲聲喝問:“楚歡,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你……你竟敢毆打朝廷命官,你這是要造反嗎?”

    “造反?”楚歡顯出驚詫之色:“侍郎大人何出此言?竇易意圖襲擊卑職,卑職自衛反擊,何來造反一說?”

    “襲擊?”郎毋虛怒道:“他何時襲擊你?”

    “他探出手指向卑職襲擊,難道是卑職誤會了?”楚歡皺起眉頭:“卑職看他的家事,倒像是練過指法,所以出手反擊。”

    郎毋虛跺腳道:“胡說八道。竇易一介文人,何時練過武功?”

    楚歡一副恍然大悟之色,道:“原來如此,那是下官誤會了。”隨即又道:“部堂大人,侍郎大人,卑職正要請兩位大人做主,還請兩位大人主持公道!”

    竇易終於順過氣來,聽楚歡這般說,幾乎要吐血,他被楚歡踢了一腳,差點踢死過去,而且一根手指指骨完全折斷,此時還是劇痛鑽心,額頭上冷汗直冒,楚歡卻在那邊請求主持公道,他幾乎想竄起來將楚歡撕成碎片。

    胡不凡終於背負雙手上前來,皺了皺眉頭,沉聲道:“瞎胡鬧。”瞥了楚歡一眼,眉頭鎖在一起:“楚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度支曹公務繁忙,為何大家全都聚在這裡?這到底是搞什麼名堂。”

    楚歡苦笑道:“部堂大人,竇易自持資歷老,對下官極盡侮辱之能事,下官極力忍讓,他卻得寸進尺,還鼓動度支曹大小官吏前來要挾。好在大家都是明事理之輩,沒有被他蠱惑,他拿了公函前來,逼著下官蓋印,下官只是多問了一句,他便嚷嚷著要離開度支曹……部堂大人,下官滿腹委屈無處訴說,還請部堂大人主持公道啊!”

    胡不凡道:“竇易做事素來穩重,當真會如此不知輕重?”

    竇易見胡不凡這般說,艱難抬手,“部堂大人,是……是楚歡以公謀私,看不慣……看不慣卑職,想要逼走卑職……!”

    楚歡厲聲道:“不錯,下官確實是看不慣此人,但絕非以公謀私。下官與他只是昨日才相識,根本談不上私怨,此人企圖在度支曹一手遮天,以下犯上,下官自然看他不慣。”他從懷裡取出一份公函,呈給胡不凡,“部堂大人請看,這便是他核算出的同仁館費用,高達三十五萬兩,其中只是一個總費用,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具體明細,下官過問,他卻拒不交代,請問部堂大人,下官身為度支曹主事,過問此事,是否有錯?”

    胡不凡臉色有些難看,沉吟一陣,隨即揮手道:“都散了吧,各自去辦差。”自己卻往屋裡去,回頭道:“楚歡,你隨本官進來!”

    兩人進了屋內,胡不凡順手關上門,這才拿著公函在正堂椅子上坐下,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向楚歡溫言道:“楚主事,坐下說話。”

    楚歡拱了拱手,坐了下去。

    胡不凡微一沉吟,才笑道:“今日之事,不好傳揚出去,免得被其他各部司笑話,咱們都是自家人,有事關起們來商量就是。”

    楚歡頷首道:“大人說的是。”

    胡不凡將公函放在桌子上,笑道:“楚主事有所不知,竇易這人嘛,性格有些怪,但是做事還是踏實的。他既然核算出這樣的費用,想來也不會出差錯,如今同仁館正在等著銀子修繕,這是聖上親自頒下的旨意,事關國體,不可馬虎,這印嘛,先蓋上,交給竇易去打理,至若竇易以下犯上怠慢了楚主事,此事本官也絕不會就此罷休,定會讓他向楚主事道歉,都是自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是不要生嫌隙得好,相逢一笑泯恩仇嘛,楚主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大人此言差矣!”楚歡搖搖頭,一本正經道:“這公函的印,下官暫時還不能蓋,至若竇易,下官覺得他已經不適合留在度支曹,這類事兒,他也管不著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8 22:08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二章 循循善誘


    胡不凡本來還帶著幾分笑臉,聽楚歡這般說,臉色便即微沉,淡淡道:“楚歡,修繕同仁館,豈是兒戲,你不蓋印,耽誤了工期,到時候可吃罪的起?”

    “部堂大人,不是下官胡鬧”楚歡對視胡不凡眼睛,正色道:“下官要一份清單,明明白白知道同仁館的修繕費用?”指著桌上公函道:“這不清不楚的文函,卑職蓋印輕而易舉,但是如果費用太大,到時候有人追問起來,下官該如何應對?核算費用,是度支曹的事兒,一旦有誤,下官便是失職,還請部堂大人體恤!”

    “你……!”胡不凡顯出怒容,沉聲道:“楚歡,真要出了事兒,有本官兜著。你這一鬧,禮部、工部那邊的人很就找上來,到時候會麻煩。”

    楚歡搖搖頭,道:“沒有清單,下官不蓋印!”竟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

    胡不凡深吸一口氣,他入主戶部至今,還真沒有碰到有人敢抗拒自己的命令,眼中劃過寒芒,淡淡道:“楚歡,你可知道,方你在院中毆打竇易,已經是犯下了大罪?竇易是朝廷命官,即使有錯,甚至有罪,那也只能交由刑部處理,你在戶部衙門出手傷人,其罪不小啊!”

    楚歡卻無懼色,道:“部堂大人,竇易出言不遜,對下官屢次中傷,下官一忍再忍,他甚至有出手偷襲下官之嫌……當然,或許是下官誤會了,但是其人之罪,卻是證據確鑿。至若大人想要刑部插手進來,下官定當全力配合!”

    胡不凡嘆了口氣,搖頭道:“本官當然不會將你交給刑部的。”頓了頓,沉思一番,道:“這樣吧,如果這份公函核算有誤,那便讓竇易重核算一遍,楚主事也可以參與核算,如此總不會出現誤會的。”

    “不行。”楚歡搖頭道:“竇易已經不能再參與度支曹的事務。”

    胡不凡冷哼一聲,道:“楚歡,竇易要離開度支曹的言語,也只是與你口舌之爭,你還當真了不成?沒有聖上的旨意,沒有本官允許,竇易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楚歡正色道:“部堂大人,之前度支曹如何走賬,下官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但是竇易核算出的這份公函,下官以為其中大有蹊蹺,不可不察! ”

    胡不凡身軀一震,臉色拉下來,沉聲道:“楚歡,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無憑無據,如此中傷同僚,是何道理?”

    “部堂大人該知道,下官是個粗人。”楚歡仰著脖道:“下官不懂規矩,若是有失言之處,還請部堂大人海涵。只是竇易卻是萬萬不能留下。”

    “啪!”

    胡不凡一掌拍在桌上,冷著臉道:“楚歡,這戶部衙門是你的?朝廷有朝廷的章程,戶部有戶部的規矩,你一句話,說不要就不要?方你還聲稱竇易在度支曹一手遮天,可是現在看來,是你楚大人想要在度支曹隻手遮天吧?”

    楚歡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大人言重了。同仁館之事,下官覺著不尋常。下官與竇易,總會有一個是錯的,要么是下官錯,要么是竇易錯,下官如果冤枉了竇易,那麼就是在度支曹無事生非,自當摘下冠帽離去,如果是竇易錯了,事關國之錢糧大事,豈能兒戲,他也就沒資格繼續留在度支曹。”頓了頓,拱手道:“部堂大人執掌戶部,下官只求大人力主公道!”

    胡不凡臉色很難看,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如果大人覺得竇易還要留下來,那麼同仁館一事,就要詳細調查。”楚歡正色道:“下官倒想知道,清單一一列出來,是否真的需要三十五萬兩銀,同仁館所需耗材,自然都能查到價格,只要細細調查,一切便都能一清二楚。”

    胡不凡眼皮跳了跳。

    楚歡今次借同仁館之事,在戶部掀起風浪,還真是出乎胡不凡的預料。

    胡不凡雖然知道楚歡進入戶部,必不會老老實實,但是他想不到事情來得這麼,只是上任第二日,這小就如此膽大包天,在戶部掀起波瀾。

    同仁館預算,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滿打滿算十萬兩銀子就已經是奢華無比,預算出三十五萬兩銀,其中大部分的銀兩是要從中抽取出去,以往做這些事情,順利無比,卻想不到今次卻卡在了同仁館上面。

    他當然知道,這事兒真要掀起來,朝中自然會有人煽風點火,真到了那個時候,必然會引來一場大麻煩。

    瞧楚歡的意思,除非竇易離開度支曹,此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重新核算再撥銀子,否則這傢伙竟似乎真要將事情鬧大​​。

    但是如果竇易離開,楚歡便很有可能藉此機會掌控度支曹,真要如此,日後許多事情將為麻煩。

    胡不凡身為戶部尚書,能夠掌控戶部,說白了就是在戶部四曹主事的位置上,通過各種途徑任用自己的人,其下的判官等一些看似普通但十分重要的職位,也都安插自己人,如此一來,戶部從上到下便成為一條鏈,自成體系,凡事也就順利辦成。

    這些人都是經過重重考驗,會安插入位,太黨的人想要在戶部插手,根本沒有機會,而戶部這種體系的經營,也不是一朝一夕而成,自安國公黃矩當初經營戶部開始,就通過各種方式排除異己,樹立親信,胡不凡當初就是黃矩一手提拔上來,黃矩留下的戶部人脈體系,由胡不凡明面接手,實際上操縱權還是在安國公黃矩之手。

    皇帝將楚歡調入戶部,而且直插極其重要的度支曹,實際上就已經強行地在戶部原有的人脈體系中撕開了一條口。

    竇易如果留在度支曹,至少還能夠以其在度支曹的底蘊掣肘楚歡,可是竇易一旦離開,那麼胡不凡在度支曹大的一把利器就等若被丟了出去,胡不凡有如何甘心。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楚歡卻是躬身站著,看起來倒是禮數有加。

    沉默許久,胡不凡終於站起身來,什麼話也沒說,背負雙手,從度支曹離開,出了度支曹大院,戶部侍郎郎毋虛已經在院外等候,躬著身迎上來,低聲道:“大人,楚歡這是野心勃勃,他是真想藉這個機會逼走竇易!”

    “那個蠢貨。”胡不凡背負雙手,陰沉著​​臉,冷哼道:“對付楚歡,什麼法子不好用,竟然用這種愚蠢的法子,如今倒好,反被楚歡就坡下驢趕他離開……!”

    郎毋虛一開始還以為胡不凡是罵楚歡,聽他說完,知道是罵竇易。

    “大人,楚歡這小實在有些狠,這種人可不能留下來。”郎毋虛神情陰冷:“真要讓他在度支曹坐穩了,日後還真是個大麻煩。”他湊近​​過去,低聲道:“大人堂堂戶部尚書,怎能讓小小的主事欺辱!”

    “你說什麼?”胡不凡眼中一寒,斜視郎毋虛。

    郎毋虛忙道:“卑職失言,卑職失言。”

    胡不凡站定身形,回頭看了一眼,冷聲道:“他是聖上親自調進來的,不同尋常,如果沒有十足的證據,無法彈劾他。想要將他趕出戶部,就得牢牢抓住他的把柄……!”

    郎毋虛道:“大人,他進來這兩天,尚無大的把柄抓在咱們手中……只是,現在的情況,該當如何?竇易如何處置,還有同仁館的修葺銀子……!”

    胡不凡微一沉吟,終於道:“竇易只怕是保不住了!”

    “啊?”郎毋虛一怔。

    “楚歡這個混賬東西,聲稱如果竇易留下來,便要大張旗鼓調查同仁館一事。”胡不凡咬牙切齒,“竇易那個蠢貨,楚歡不蓋印,他為何不去禀報於本官,為何要在這裡與楚歡鬧起事來?這下倒好,姓楚的抓理不饒人,這事情真要大張旗鼓調查,太子黨一直對咱們虎視眈眈,豈能不摻合進來?”他自己倒似乎忘記,先前還是他想著讓竇易大鬧一番,將楚歡逼進絕境。

    郎毋虛皺眉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棄車保帥?按照楚歡的意思,將竇易調出度支曹?”

    胡不凡冷著臉道:“不然又能怎麼辦?楚歡明擺著是要撕破臉,不怕精明人,就怕這種莽夫……!”想到自己堂堂戶部尚書竟然被一個主事難住,心裡是惱怒。

    楚歡似乎給了某種選擇,如果留下竇易,便要將事情進一步鬧大,這當然是胡不凡不願意看到的,要么就是竇易滾出度支曹,就此息事寧人,這也是胡不凡難以接受的,他在戶部尚書位置坐了這麼多年,素來只有他在戶部指手畫腳令出如山,還真沒有哪個部屬敢和他唱對台戲,從長遠看,他自然會有許多機會整治楚歡,可是當前形勢下,他卻被楚歡握住的這張牌所難住,竟是想不出法來應對楚歡。

    “大人,這事兒還有迴旋餘地。”郎毋虛低聲道:“楚歡聲稱同仁館核算銀是三十五萬兩,無非是因為竇易呈上了那份批銀公函,只要毀掉那份公函,讓竇易改口,重核算另一份批銀公函出來,楚歡便沒有證據證明同仁館修葺銀子需要三十五萬兩,如此一來,沒了把柄在他手中,他又如何調查?竇易之危,豈不就此化解?就算楚歡當眾將公函裡修葺銀子的數目說了出來,但是那份公函其他人可都沒有親眼瞧見,就算瞧見,他們也不敢幫楚歡作證,楚歡如果堅持那些話,咱們便可以上折彈劾他一個輕言誹謗擾亂戶部之罪,就算逼他不走,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胡不凡撫鬚微一沉吟,本來難看之極的臉色微微緩和,嘴角甚至顯出一絲笑容,頷首道:“朗侍郎高見,哈哈哈……!”猛地想到什麼,一跺腳,道:“不好,那份公函,本官……本官忘記帶出來。”後悔不迭:“本官方氣糊塗了,那份公函就在他的桌上……!”

    郎毋虛笑道:“大人莫急,此事交給卑職處理!”

    胡不凡忙道:“那好,你想法將那份公函拿出來。”湊近過去,低聲道:“老國公曾經說過,對敵不如用敵,你如此這般……!”

    郎毋虛附耳聆聽,隨即點頭拱手道:“大人放心,卑職知道怎麼辦!”

    郎毋虛來到楚歡院的時候,楚歡正坐在椅上閉目養神,又似乎是在想著什麼,面無表情,等到郎毋虛背負雙手走到桌邊,輕輕咳嗽一聲,楚歡似乎有所察覺,抬頭見到郎毋虛,急忙站起來,拱手道:“郎大人!”

    郎毋虛目光在桌上掃過,卻見桌上乾淨的很,只有一碗剛沏好的茶,胡不凡所說的那份批銀公函卻不在,心中一沉,但臉上還是淡定自若,含笑道:“楚歡吶,剛才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竇易確實是太不知輕重,部堂大人已經將竇易找過去,嚴加訓斥!”

    楚歡恭敬道:“大人請坐!”

    郎毋虛笑著坐下,又示意楚歡也坐下,這嘆了口氣,道:“楚大人,本官過來,是誠心想和你說幾句貼心窩的話,卻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大人賜教,是下官的榮幸,下官必當洗耳恭聽!”楚歡看起來倒是十分的恭敬。

    郎毋虛搖頭嘆道:“楚大人,你是個痛快人,不說拐彎抹角的話,本官打心眼裡喜歡這種人,也就與你說些痛快的話,本官也不瞞你,竇易那份公函,預算三十五萬兩,是有大水分的。修葺同仁館,或許​​不用二十萬兩銀便能夠完成。”

    楚歡眉頭一揚,“哦”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郎毋虛察言觀色,見楚歡神色沒有太大變化,這輕聲道:“楚大人,你剛入官場,兩袖清風,這些本官都明白,當初本官初進官場,也是如你一般,意氣風發,只覺得天下事無不可為,但是……!”搖頭嘆了口氣,道:“事情有章法,可是章法卻是人定的,而人的心思,卻是天下難解之謎啊!”

    楚歡微微頷首,倒似乎若有所悟。

    “不錯,六部衙門,天下百司,各司其職,都是盡心效忠聖上,報效朝廷。”郎毋虛身體微微側傾,湊近楚歡,“可是你若以為天下百官都只是一心為公,那就未免大錯特錯了。俗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官的也是人,也是血肉之心,也有家族親人,也有朋友鄉里,若是不能為己謀深,卻也是失之情理的!”

    楚歡一副認真受教模樣,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實話告訴你吧,三十五萬兩銀,修葺同仁館耗費二十萬兩,剩下的銀子,卻要打點各部。”郎毋虛道:“禮部策劃迎接西梁使臣之事,同仁館是否合乎規格,由他們檢驗,這一方神仙自是要打點好,工部負責施工修葺,除了施工銀,那些負責此項事務的同僚總不能讓他們白忙活,咱們戶部為此事費​​心費力,自然也要給自己留點好處,此外還有意想不到的各項開支,這都要算入進去,一旦少了,再要批复銀,卻是麻煩的緊,所以竇易核算三十五萬兩銀,倒也不差!”

    “哦?”楚歡面不改色:“莫非各部同僚沒有薪俸?”

    郎毋虛嘆道:“楚大人,你自己尋思一下,就憑那點薪俸,能養得起一家老小?還有丫鬟、僕役、護院、車馬,另外還有應酬,此外哪個人沒有一點自己的愛好,在京裡走上一步,都是銀子開道,僅靠薪俸,那都是要喝西北風的。”

    楚歡卻是一臉茫然道:“大人的意思,是說這些銀子就該讓大家得些好處?”

    郎毋虛搖頭道:“楚大人還是沒有明白本官的意思。”

    “請大人指點!”

    “這樣說吧,同仁館要修葺成功,離不開各部通力合作,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而是關乎各部上上下下近百號人的事,這份公函你不批复,其實不是為難竇易,而是為難各部官員。俗話說得好,天下惡之事,並非殺人放火,而是斷人財路,你楚大人印章不蓋,銀子批不下去,得罪的就是各部的官員,若是他們知道此事,楚大人你想想,你是不是轉眼間便在京中遍地樹敵?”郎毋虛嘆道:“楚大人,你因為區區一個印,得罪如此多的官員,你覺得是否划算?什麼清正廉明,什麼兩袖清風,什麼為國為民,什麼一生正氣,這些都沒用,對咱們來說,重要的,是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楚賢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2 09:46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三章 油米不進


    郎毋虛連稱呼都變成了“楚賢弟”,倒還真是顯得推心置腹,他臉上亦是一片誠摯之色,凝視著楚歡。

    楚歡微一沉吟,才道:“大人所言不無道理。只是……下官蒙聖上恩眷,調入戶部辦差,若是……哎,這只怕不成吧!”

    郎毋虛語重心長道:“楚賢弟,本官是真想和你做朋友的,京中為官,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你若是真的得罪了諸多官員,日後在京中每走一步都是荊棘,即使有聖上恩遇,也未必能夠一帆風順的。”他起身來,走到楚歡身邊,竟是從袖裡取出一疊銀票,遞給楚歡。

    楚歡一怔,問道:“大人這是何意?”

    “楚賢弟,這是一萬兩銀票。”郎毋虛道:“本官知道,你初入京城,許多東西還沒有置辦。這些銀子你先拿著,缺什麼就去置辦一些,咱們是自家人,你若將我當成朋友,咱們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缺銀子的時候,知會一聲,我定當不會虧待於你。”

    楚歡皺眉道:“大人,這……這銀子我如何能收?”

    “你這是不將我當朋友?”郎毋虛沉下臉來:“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一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郎毋虛倒不覺得楚歡能夠抗拒如此大的利益,而且他也明白,只要楚歡伸手一接,楚歡這個人就算被自己這邊拉進水來,日後就只能成為傀儡。

    孰知楚歡卻是搖頭道:“大人,這銀子下官不能收,下官每個月自有薪俸,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郎毋虛皺起眉頭,見楚歡真的沒有收下的意思,將銀票重新收回,淡淡道:“如此說來,楚賢弟是不願意和本官做朋友,也不願意和戶部的同僚和平共處?”

    楚歡道:“下官以為,認真辦差,不出差錯,就是對聖上和諸位大人最好的交待!”

    郎毋虛冷笑道:“本官說了那麼多,難道你一定兒也聽不進去?你當真要在各部衙門大肆樹敵?”湊近過去,低聲道:“楚歡,本官知道,你身後有齊王殿下護著,但是本官也不妨告訴你,你若以為齊王便能護你周全,就有些異想天開了。”

    楚歡搖頭道:“大人的話,下官不懂。下官只知道能有今日,都是聖上恩眷,大人為何又扯上齊王?”

    “你……!”郎毋虛見楚歡油米不進,心中氣惱,沒了先前的耐性,冷聲道:“楚歡,莫怪本官沒提醒你,你四處樹敵,哪天粉身碎骨,可別怪本官沒給你選擇的機會。你在戶部掀風弄雨,是否不想在戶部待下去了?”

    楚歡笑道:“大人的話,下官還是聽不懂。”

    郎毋虛雙眸生寒,終是嘆道:“罷了,你既然如此,何去何從,本官也不多過問了,你一切好自為之就是。”伸手道:“拿來!”

    “什麼?”

    “公函。”郎毋虛道:“竇易呈給你的那份公函,本官要過目一番,看看是否真的寫著三十五萬兩。此事本官親自去查,若真是核算有誤,便會將竇易調離出戶部。”

    “公函?”楚歡茫然道:“那份公函不是被竇易拿走了嗎?”

    郎毋虛為之一窒,這小子還真是睜眼說瞎話,胡不凡剛才還說就在桌子上,此時桌上沒了公函,定是被楚歡收起來,沉聲道:“竇易拿走了?他何時拿走的?”

    “下官也忘記了。”楚歡搖頭道:“剛才出了那檔子事,下官腦子有點亂,還真沒有注意公函在何處……難道還在這屋裡?大人稍候,下官找找看!”起身來,在屋裡開始找尋。

    郎毋虛見他裝模作樣尋找,臉色有些發黑。

    楚歡找了小半天,看似將這間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才搖頭道:“大人,公函不見了,要不下官再去找竇易問一問?”

    郎毋虛當然知道楚歡這是故意為之,那公函顯然是被楚歡藏了起來,這小子還在裝模作樣,冷聲道:“不必了。楚歡,你是戶部主事,下面呈上公函,你都不能好生掌管,這可是失職之罪!”

    “竇易那邊必有副本。”楚歡道:“昨日下官了解了一下,呈上來的核算公函,度支曹都會留存副本,都由竇易掌管,下官這就去拿!”

    “不用了!”郎毋虛感覺頭有些疼,冷哼一聲,再不多言,出門而去。

    楚歡回到椅子上坐下,靠在椅子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看來自己還真是個能人,這才進來兩天,就似乎遍地樹敵了。

    ……

    ……

    “哐噹!”

    戶部正堂,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胡不凡捂著胸口,臉色鐵青,郎毋虛站在一旁,心有餘悸。

    “本官若是不整死他,也白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胡不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這是擺明了要與本官打擂台,他這是要鬧事,要鬧事啊!”

    郎毋虛亦是咬牙切齒道:“下官也沒有想到,此人竟然抓著雞毛當令箭,用那本公函與咱們唱對台戲。”

    “能拿著那件東西與咱們唱對台戲,那公函就不是雞毛。”胡不凡沒好氣地道。

    “是是是!”郎毋虛忙道:“是下官無能!”

    胡不凡順過氣來,道:“公函上有竇易的手印,他有公函在手,竇易就跑不了。這事兒要鬧大了,便會扯出一大片人來,他手中的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啊!”

    “大人,這事兒當真會鬧大?”郎毋虛小心翼翼道:“這些年來,朝中也不是沒有人彈劾咱們戶部,咱們戶部也出了幾次簍子,可是聖上可從沒有對咱們怎麼樣。這次就算楚歡真的鬧將起來,難道咱們還怕他不成?”

    “你懂什麼,此一時非彼一時。”胡不凡搖頭道:“你是個精明人,怎地看不出其中關竅。楚歡若是別人所派,本官不出三日就能讓他滾蛋,可是這次他是聖上欽派,那就不簡單了,聖心難測,到現在本官還鬧不明白聖上將楚歡調來究竟是何意圖……聖上此前確實寵信安國公,也一直袒護安國公,咱們戶部因此得利,但是如今將楚歡插進來,這已經暗示聖上對戶部有些不滿,如果楚歡鬧將起來,聖上藉此機會整肅戶部,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本官和你,只怕就有大麻煩了。”

    郎毋虛明白過來,額頭冒汗,道:“大人英明,是下官愚鈍了。”

    “為防萬一,在楚歡抓到咱們把柄之前,咱們便先要抓到他的把柄,將他趕出戶部。”胡不凡一臉失望道:“可是如今倒好,竇易這個蠢貨,讓楚歡蓋印之前,竟沒有事先過來禀報本官,他還當楚歡是楊彤,能任由他擺佈,愚蠢,糊塗,愚蠢之極,糊塗至極!”

    郎毋虛在旁不敢說話。

    等胡不凡罵聲停下來,郎毋虛才小心翼翼道:“大人,這楚歡到底是什麼來路?下官只知道他是西山道的人,以前是西山道禁衛軍的衛將,一個小小的衛將,怎地有那麼大的本事?他的騎術不下馬仲衡,射術也是極其厲害,能夠殺死劉耀,此人的武功更是了不得,如此人物,怎會只是西山道的一個衛將?”

    胡不凡皺眉道:“此人的底細,老國公那邊倒也查過。他與西山道禁衛軍衛天青有交情,是衛天青提拔他進入禁衛軍,好像在禁衛軍呆的時間不長,但是官兒升的到快。在此之前,他只是普通白衣,不過古怪的是,他離開雲山府八九年,這八九年的時間也不知做了什麼,根本查不出絲毫頭緒,一片空白……!”

    “還有此事?”

    胡不凡微微點頭。也是疑惑道:“他一身本事,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年所學。”隨即搖頭道:“且不說這個,只是當務之急,卻是要拿回公函,否則竇易必定是保不住,而且那東西在楚歡的手中,本官心裡實在不踏實……”!

    郎毋虛道:“楚歡狡猾奸詐,想要拿回公函,並不容易。”

    胡不凡怒道:“你堂堂戶部侍郎,連一份公函也拿不出來,還有什麼用?”他卻不想想,他堂堂戶部尚書,此時也是毫無辦法。

    郎毋虛想了想,終於壓低聲音道:“大人,明面上拿不到,咱們只能暗中取來!”

    ……

    各部衙門每日裡到了時辰就會放鐘,衙門裡會留下值守官吏,楚歡到了鐘點,也不多留,徑自離開了戶部衙門。

    從戶部衙門回到西門署,卻也有很長的路途,好在楚歡騎馬而行,沿途觀賞路上的熱鬧喧嘩,倒也是悠然自得。

    京中的繁華確實是冠絕天下,白天有白天的熱鬧,晚上也有晚上的喧嘩,楚歡離開衙門的時候,都會換上普通的衣裳,一身官服行於街道之上,太過招搖。

    街道卻是車水馬龍,頗有些擁擠,道路兩邊,卻有些玩弄雜耍的,東一簇西一簇都有人圍觀,楚歡騎馬而行,到得一條街道上,從旁閃出一名乞丐來,一把抓住楚歡大腿,可憐兮兮道:“大爺,賞點吧,大爺,賞點吧!”

    這人衣衫陋爛,渾身上下污漬不堪,蓬頭垢髮,楚歡皺起眉頭,從腰間取了幾枚銅錢,丟進那人破碗之中,還不等那人道謝,從旁又竄出好幾名乞丐,圍攏在楚歡邊上,一個個可憐巴巴,都是要向楚歡討要賞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2 09:49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四章 打你豬頭沒分寸


    楚歡翻身下馬來,乞丐們急忙簇擁上來,便在此時,卻聽得“哎喲”一聲,一名乞丐滾倒在地,隨即破口大罵:“王六子,你敢踹我,老子和你拼了。”爬起來,衝著一名乞丐撲過去。

    另一名乞丐一把抱住,兩人頓時便扭打在一起,四周眾人頓時都喊起熱鬧來,更有幾人在楚歡身邊擠著,幾乎貼身。

    那兩人只是沒有章法地胡打,旁邊眾人不去拉架,反倒是叫喊助威,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過去。

    便在此時,卻聽得“哎喲”又是一聲慘叫,眾人循聲看去,卻見到楚歡抓住一人的手腕子,緊緊扣住,那乞丐臉部扭曲,顯得極其痛苦,連聲道:“你放手,哎喲……疼死我了……!”

    楚歡卻是淡淡道:“當街行竊,你可知是要關進大獄的?”

    “我沒有!”那乞丐叫道:“你放手……!”

    “沒有?”楚歡往前一推,順勢鬆開手,那人蹭蹭連退幾步,站住身形,楚歡卻已經淡淡道:“手都塞進我的懷裡,還不叫當街行竊?”搖搖頭,也不多耽擱,便要上馬離開。

    那乞丐叫道:“想走,沒門,你誣陷好人,傷了我的手,就想這麼一走了之?”

    “那你要如何?”楚歡牽著馬韁,冷冷道。

    乞丐高聲道:“弟兄們,他不將咱們當人看,揍這小子!”第一個撲上來,四周七八名乞丐也都是凶神惡煞般向楚歡撲來。

    楚歡心中冷笑,知道這些人是早有準備,眼見那叫的最歡的乞丐撲過來,二話不說,抬起一腿,一腳便踹在了那人的心窩子上,那人“哎喲”叫了一聲,被踢飛出去,還沒落地,側邊一名乞丐撲上來,一拳搗向楚歡的側臉,楚歡看也不看,憑聲音判斷,一拳揮出,正與那乞丐的拳頭碰上。

    “咔嚓!”

    一聲響,兩拳相對,楚歡神情淡定,那乞丐怔了一怔,隨即感到一陣鑽心劇痛從拳頭上向全身蔓延,臉部扭曲,跳了起來,慘叫出聲,他與楚歡這一拳頭對上,楚歡安然無恙,他卻已經斷了指骨。

    只是眨眼間,楚歡便擊傷兩人,其他乞丐頓時停了腳,面面相覷,不敢上前,四周​​行人則是紛紛閃躲,不遠處已經有兩名巡街的武京衛握著刀柄,大聲厲喝:“是誰鬧事?好大的膽子。”迅速向這邊跑來。

    乞丐們立時一哄而散,那手骨斷折的乞丐也忍著劇痛奔逃,只有那行竊的乞丐被踹中心窩子,坐在地上,一時緩不過氣來。

    兩名武京衛跑過來,一眼就瞧見地上的乞丐,一名武京衛揚刀罵道:“好你個孔三手,又他媽的在這裡惹事。”上前將那乞丐拎起來,瞅了楚歡一眼,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楚歡道:“沒什麼大事,此人似乎有些手腳不好。”

    “這是有名的偷兒,外號孔三手。”武京衛道:“有陣子沒在這裡出沒了,抓進去幾次,想不到還是賊性不改。你有沒有丟東西?”

    楚歡搖搖頭。

    武京衛點頭道:“那就好。”兩人逮著孔三手,罵罵咧咧將他帶走。

    楚歡也不多在這裡停留,翻身上馬,徑自往西門署去,心裡明鏡兒似地,這裡碰到的事情,自然是事先安排好的,那兩名乞丐打架,無非是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那孔三手則是想要趁機偷竊自己的東西。

    不過如此雕蟲小技,楚歡自然不會被他們得逞。

    回到西門署,天色已經黑下來,孫龍第一個迎上來,笑道:“大人,晚上小的陪你喝上幾杯,今天碰上一個熟人,送了一罈子好酒,聽說這酒是川中道的特釀,叫做什麼四兩香,配了藥蟲,四兩酒下肚才能品出其中的酒味,只是四兩下肚,十個人有九個便會醉倒!”

    楚歡身份比孫龍自然高出許多,但是卻毫不擺架子,當做兄弟看,笑道:“如此好酒,你還真是捨得拿出來!”

    “酒這玩意兒嘛,就得人多喝著熱鬧,再好的酒,一個人引著,那比飲水也強不了多少。”孫龍哈哈笑道。

    楚歡暫住西門署,西門署上下可是將他當作菩薩供著,正堂已經擺好了酒菜,就等著楚歡回來,王甫、孫靜一和另外兩名武京衛都在等著,見到楚歡回來,都是歡喜,幾人湊在一起,邊吃邊聊,孫龍拿出自己那罈子四兩香,又是顯擺一番,這才給每個人都斟上。

    酒桌上的話題,主要還是繞著嚴宅的修繕,那邊人多好辦事,進度倒是很快,本來嚴宅也沒有太過破損,再有一兩日,便可完工。

    孫龍則是連連向楚歡敬酒,眾人瞧在眼裡,都知道孫龍是在與楚歡拉關係,倒也不甘人後,借花獻佛,都是向楚歡敬酒。

    這四兩香還真是名不虛傳,若是其他的酒水,在場的人飲上一斤八兩根本不成問題,但是今日尚未飲到痛快處,孫靜一便第一個趴在桌子上,王甫則是醉醺醺地道:“這……這酒容易……容易上頭,不能多……多飲……!”

    楚歡兩碗酒下肚,卻也是覺得這酒很烈,頭有些暈,面上泛紅,眼見幾人都趴在桌子上,倒是孫龍還有一些清醒。

    “孫龍,今日……今日到此為止。”楚歡擺手道:“不能飲了,我先去……先去歇著……!”竟似乎也已經醉了。

    孫龍忙起身道:“大人,我扶你過去!”不由分說,十分殷勤過來扶住楚歡,楚歡倒也沒有拒絕,任由孫龍將他扶入內房,坐到床上,便一頭躺下去。

    “大人,你衣裳還沒脫。”孫龍叫道:“這樣睡這不舒服。”

    楚歡卻已經打起呼嚕來,竟是躺下便即睡著。

    孫龍神情頓時凝重起來,四下裡瞧了瞧,並無其他人,他站在床邊,楚歡的呼嚕聲越來越響,孫龍終是探出手,有些緊張伸入了楚歡懷中,動作十分小心,很快,便從楚歡懷中摸出一份公函來。

    孫龍將公函拿在手中,站在床邊,神情有些猶豫,隨即苦笑著搖搖頭,將公函放入懷中,這才轉身出房,順手將房門帶上。

    聽到腳步聲遠去,本來呼嚕聲震天的楚歡才慢慢坐起來,嘆了口氣。

    ……

    ……

    夜深人靜,孤燈昏暗。

    郎毋虛兀自坐在自家府邸的書房之內,時不時地起來背負雙手來回走動,隔一陣子又坐下去,坐片刻又起來,顯得十分的焦急。

    半夜時分,才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郎毋虛精神一震,門外已經傳來聲音:“老爺,人來了!”

    “帶他進來!”

    很快,孫龍就被帶進郎毋虛的書房,此時此刻,孫龍依然是一臉緊張之色,旁邊家僕已經沉聲道:“還不跪下!”

    孫龍立時跪倒在地,叩頭道:“小的見過侍郎大人!”

    郎毋虛伸出手,道:“東西在哪裡?”

    孫龍猶豫了一下,終是從懷裡取出了那份公函,呈給郎毋虛,郎毋虛看到公函,眉開眼笑,鬆了口氣,接在手中,笑道:“孫龍,你很不錯,這次你立了大功,本官絕對不會虧待你。”

    孫龍忙道:“小的謝過大人。”抬頭看了郎毋虛一眼,“大人,那雙龍坊……!”

    郎毋虛向家僕吩咐道:“你回頭去雙龍賭坊說一聲,孫龍欠下的二百兩賭債,都給本官抹乾淨了。”又向孫龍道:“本官做事,素來有功必賞,明日本官便會派人去找張斗利,將你調到一個好處所……!”他含笑間,打開了公函,只掃了一眼,神色大變。

    孫龍和那家僕見郎毋虛臉色大變,都是不解,互相看了一眼。

    郎毋虛神情陰鷙起來,雙眸死死盯著孫龍,聲音寒冷至極:“這份公函,你從何處得來?”

    “小的是從楚歡身上找到。”孫龍已經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郎毋虛冷笑道:“孫龍,你敢耍本官?”

    “大人,小的不敢!”孫龍知道大事不妙,他甚至能從郎毋虛的眼中看到極其明顯的殺意:“大人賜下的四兩香,楚歡確實飲下,而且楚歡確實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小的扶他入房,從他懷裡搜出了這份公函,一路之上也都是捂在心口,絕不會有錯。”

    郎毋虛抬起一腳,將孫龍踹翻在地,等孫龍爬起來重新跪下,才將那公函丟在孫龍面前,怒道:“你自己看看,這些都是什麼?”

    孫龍渾身發顫,拿起公函,打開了看,也是吃了一驚,只見裡面竟是畫了一隻豬頭,大耳高鼻,竟是畫得惟妙惟肖,在豬頭的頭頂上,竟似乎有一根棍子正往下抽下來,旁邊還題著一首詩,只是孫龍卻不識字,認不得這首詩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家僕卻已經湊過頭來,低聲念道:“

    一棍兩棍三四棍,

    五棍六棍七八棍。

    九棍十棍十一棍,

    打你豬頭沒分寸! ”

    這家僕話聲剛落,郎毋虛已經厲聲道:“住嘴!”一腳又將家僕踢翻在地,隨即臉上顯出狠厲之色,聲音充滿怨怒:“楚歡,你好……你若不死,本官誓不為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2 09:51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五章 公傅


    郎毋虛的詛咒,自然不會殺死楚歡,反倒是次日郎毋虛和楚歡同時到了戶部衙門,楚歡倒是一如既往地拱手行禮,臉上帶笑,郎毋虛卻是十分羞惱,想到昨晚假公函上的那首詩,心都要氣炸了,但是面上卻還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微微頷首,也不說話。

    楚歡入了衙門,倒也沒有閒著,而是往度支曹各房去巡查,他要在度支曹適應下去,自然要對度支曹的每一道機構都要盡可能地去多了解。

    昨日楚歡當眾毆打竇易,眾人心中對這位新來的主事還真是有了畏懼之心,楚歡到處,度支曹官吏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倒還是十分的恭敬。

    中午時分,郎毋虛再一次來到度支曹,這一次卻不是找楚歡的岔子,而是向眾人宣布,部堂大人要將竇易調離度支曹,前往戶部曹聽用,至若右主事人選,自是呈禀皇帝陛下,等皇帝示下。

    這倒命令一出,度支曹上下人等更是心中吃驚,竇易在度支曹的位置十分重要,能夠坐到這個位置,可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而且這幾年下來,竇易在度支曹的地位可說是穩若泰山,誰都以為,度支曹誰都可能被調離,就只有竇易的位置是鐵打的。

    但是誰能想到,楚歡來到度支曹兩日,便是硬生生地將本來地位穩若泰山的竇易從度支曹逼走,這份手段,當真是令人吃驚。

    楚歡自然明白,竇易被調走,歸其緣由,還是那份公函起了大作用。

    昨天先後有人兩次打公函的主意,都被楚歡輕鬆化解,他當然知道那都是胡不凡和郎毋虛幕後指使,如果昨日真被他們得手,公函被他們得到,那麼今日必然又是另一番景象,至少竇易絕不可能被調離出度支曹。

    公函在楚歡手中,胡不凡顯然知道想要得到公函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經過昨夜之事,胡不凡當然也能明白,楚歡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說不定會因此而激怒楚歡。

    胡不凡當然不會怕楚歡,若是換做從前,楚歡便是有十份這樣的公函在手中,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擔心,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不怕楚歡,卻怕皇帝,皇帝心意難測,他只擔心如果楚歡真的要將此事鬧大,太子黨的人趁機摻合進來,後果將無法收拾,特別是皇帝,如果皇帝真的是想藉楚歡為引子整肅戶部,那麼此事就萬萬不能往大了鬧。

    胡不凡那邊當然清楚,想要此時暫時控制住,不往大了鬧,就只能將竇易調開,雖然於公於私對胡不凡來說都是極困難之事,但卻也只能丟車保帥。

    於公,竇易一旦離開度支曹,由楚歡這個刺頭執掌度支曹,那麼胡不凡這個戶部尚書日後必然會被一個主事所掣肘,於私,調離竇易,就等若給楚歡漲了威風,反而削弱了自己的威勢,但是胡不凡所有所忌,無可奈何之下,卻也只能如此。

    楚歡自然明白,胡不凡這次迫不得已妥協,將竇易調離,心裡必然憋足了火,日後必然會抓住一切可能出現的機會,對自己絕不手軟,而自己雖然勝了這一陣,其實卻已經身處險境,如同身在狼窩,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一個疏忽,必然會被胡不凡撕成碎片。

    郎毋虛將胡不凡這道命令帶過來,還沒等他離開,只見到外面已經進來好幾個人,當先一人楚歡倒是認識,卻是皇帝身邊的通事舍人水漣,隨同而來的是幾名近衛軍,一進院子,水漣就已經尖著嗓子叫道:“聖旨到!”

    度支曹大小官員紛紛到了院子裡,迎接聖旨,郎毋虛第一個上前跪倒。

    水漣掃了幾眼,瞧見楚歡,含笑點頭,卻沒看跪在自己身前的郎毋虛。

    郎毋虛一瞧水漣這個神色,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好。

    “楚歡接旨!”水漣打開聖旨,高聲道:“聖諭:今賜封戶部主事楚歡公傅之位,欽此!”

    這聖旨當真是簡短無比,許多人還沒聽清說什麼,水漣就已經合上聖旨,笑瞇瞇看向楚歡,道:“楚公傅,接旨吧!”

    楚歡愣了愣,一臉茫然,但是也不敢怠慢,起身上前躬身接過聖旨,心裡兀自疑惑,他雖然聽清皇帝賜封自己為“公傅”,這官位的名字聽起來還真是威風得緊,但是到底是個什麼職位,卻是茫然不解,心裡暗想:“難不成皇帝改了主意,又將我調到其他衙門?”

    郎毋虛也是一臉茫然。

    公傅?

    大秦帝國似乎並無這樣一個官職,皇帝賜封楚歡為“公傅”,這又是什麼意思?他心裡卻也是覺得奇怪,難道是皇帝要將楚歡調出戶部?

    這也未免有些太過突然,事先怎麼沒有一點風聲?

    楚歡到戶部不過三日,為何如此快就將他調走?不過郎毋虛心裡還真希望是將楚歡調離,如此一來,倒真是老天有眼。

    他心中暗想,難道是老國公又進宮見了皇帝,所以皇帝在老國公的諫言下,將楚歡調走?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至少表明皇帝依然對老國公寵信有加。

    郎毋虛起身來,拱手笑道:“恭喜楚公傅了……!”向水漣恭敬道:“公公,下官愚鈍,敢問一句,這……這公傅一職,歸屬哪個衙門?楚公傅難道要離開咱們戶部?”搖頭嘆道:“如此人才,正當為我戶部所用,想不到……!”

    真要論起來,他是戶部侍郎,水漣一個通事舍人自然比不上,但是水漣卻是皇帝身邊的人,而且諸多通事舍人中,這水漣似乎也得到皇帝的喜歡,所以郎毋虛自然不敢在水漣的面前裝大。

    水漣奇怪地看了郎毋虛一眼,道:“誰說楚公傅要離開?”

    “那……那這公傅?”

    水漣道:“這官職是今日才出來,是聖上剛剛想出的一個官位。”看向楚歡,解釋道:“楚公傅,這公傅說開了,就是公主的師傅,聖上的旨意,是讓你從今日開始,教習靜華公主武藝,戶部的差事當然是不能耽擱,但是公主的武藝,那也是不能耽擱的。”

    楚歡張了張嘴,有些錯愕道:“公主的師傅……公傅……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心裡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

    初聽“公傅”之職,還真是有些霸氣的味道,誰知道卻是被拉去教授武藝。

    楚歡不用問,心裡也清楚,這公傅一位,十有八九是那刁鑽古怪的小公主弄出來,皇帝一心修道,不可能有閒情逸致來管這些小事,想來.經不住小公主的軟磨硬泡,才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這幾日沒有小公主那邊的動靜,楚歡還暗自鬆口氣,誰知道那小丫頭陰魂不散,終究是找上了門來,更慘的是,如今是皇帝親自頒下旨意,想躲也躲不開了。

    郎毋虛卻是心中一緊。

    楚歡繼續留在戶部,就已經讓他失望之極,當聽到這公傅之職是要去教授公主武藝,郎毋虛更是心驚。

    誰都知道,皇帝共有六個兒女,四子二女,大皇子早年在沙場戰死,如今只剩下三子二女,靜華公主排行老么,年紀最小,卻是深得皇帝陛下的喜愛,皇帝陛下也寵愛齊王瀛仁,但是對齊王卻是很為約束,反倒是對靜雲公主十分的縱容,皇宮之中,除了皇帝,恐怕就只有那位靜雲公主無所不為了。

    京中武者眾多,皇帝陛下手下的高手如雲,楚歡武功固然不差,但是真要說起來,京中真正比楚歡高明的不在少數,皇帝陛下卻偏偏賜封楚歡為公傅教授公主武藝,這在郎毋虛看來,其中的關竅卻是大不簡單。

    他當然不會知道,楚歡被封為公傅,還真不是皇帝陛下自己的意思,而是小公主的意思。

    本來楚歡擔任戶部主事就讓胡不凡和郎毋虛頭疼不已,如今有成了靜雲公主的師傅,這更是讓郎​​毋虛想找個地方狠狠撞幾下腦袋。

    靜雲公主固然沒有什麼權勢,但是她有一樁誰也不能比的優勢,那便是與皇帝的親暱,天下億兆黎民,萬千官吏,能夠在皇帝面前說上話的寥寥無幾,即使那些朝廷重臣有資格在皇帝面前說話,卻也是謹言慎行,有些不該說的話那是一個字都不能冒出來。

    反倒是靜雲公主,在皇帝面前什麼話都能說,就算有人想要皇帝的龍鬚,靜雲公主隨手就能拔下一把來。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勢單力薄,毫無政治勢力,但是其作用一旦顯現出來,卻是致命的,她在皇帝面前一句話,固然可以讓人平步青雲前程似錦,但是有時候卻也有可以讓人家破人亡粉身碎骨。

    楚歡成了太傅,必然和靜雲公主走得很近,郎毋虛此時心裡就已經在盤思,如果楚歡在靜雲公主耳邊蠱惑幾句,靜雲公主又往皇帝耳邊嘀咕幾句,所產生的威力實在不小,這公傅之職,恐怕比太傅更厲害,楚歡有靜雲公主這樣一個徒弟,比有齊王那做靠山更是強大。

    他心中暗暗叫苦,但是面上哪敢顯露出來,反倒是向楚歡拱手笑道:“恭喜楚公傅,賀喜楚公傅,楚公傅年少英傑,得蒙聖上和公主恩遇,實乃我戶部之幸!”聲音之中,竟是不知不覺地帶上了一絲諂媚之音。

    度支曹其他官吏亦都是紛紛道喜,一時間倒是顯得喜氣洋洋,水漣卻已經含笑道:“楚公傅,臨出宮時,公主殿下已經吩咐,楚公傅接到聖旨之後,立刻進宮,公主還在等著楚公傅指點……楚公傅,咱們現在就進宮吧!”

    楚歡眉頭一皺即舒,郎毋虛卻已經不自覺地躬著身子道:“楚公傅,那你快去吧,這邊的事情咱們照應著,不會有事!”他咧著嘴笑,笑得如同春天的桃花般——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2 09:54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六章 黑屋


    靜華公主住在皇城的靜華宮內,這座宮殿,並非皇城的原始建築,而是靜華公主滿周歲的時候,皇帝陛下便即下旨在皇宮之內擇一上佳之地而興建,距離皇帝修道閉關的紫玉殿路途還不遙遠,如果說御花園是皇宮的公眾花園,那麼各宮私帶花園之中,靜華宮的花園便是大的,甚至於皇后的鳳儀宮也難以企及,由此亦可見皇帝對靜華公主的寵愛。

    靜華宮的花園,佔據了整座宮殿的近一半,裡面絕對算的上是百花爭艷,群芳爭豔之際,除了御花園,靜華宮內便是皇宮中瀰漫花香重的地方。

    這本來是一個極其女人的地方,只可惜靜華公主卻實在有些男孩的性,御花園被她劃出了一大半的地方作為自己的練武場所,甚至劃出了跑道,可以在這裡騎馬奔馳。

    這座武場,還真是像模像樣地擺了不少的兵器,都是精鐵純銅所製,乃是一等一的武器,除此之外,這裡還圈養了好幾匹天下罕見的名馬,固然有皇帝陛下賜下的,亦有外官入京時候獻上的。

    西梁馬、西北馬、遼東馬、江南馬都在其中,江南馬雖然速度和耐力都不成,但是長得卻是膘肥腿長,毛色極純,看上去威風凜凜。

    古有葉公好龍,今也有公主好馬,這位公主殿下自以為懂得馬術,亦懂得看馬,但是她的相馬本事實在是差的緊,眾多馬匹之中,她卻唯獨對那匹江南馬情有獨鍾,時不時地騎著這匹馬在花園裡溜達,自覺的甚是威風。

    大秦雖然不輕武,但是女人習武的畢竟不多,何況皇家公主,若是換做其他皇帝,小公主未必會有如此自由。

    只是當今陛下以武立國,武人出身,女習武,他也並不阻止,他對小公主十分的寵愛,小公主喜歡練功,他也就隨她去,並不阻攔。

    楚歡入宮之後,自有人帶他來到了靜華宮,感官上著靜華宮實在算不上雄偉壯闊,佔地面積其實也並不大,但是卻十分的精緻,在宮女帶他進入靜華宮之後,他只覺得靜華宮裡每一處都是佈置的精緻細膩,沒​​有一般宮殿的大氣宏偉,卻多了這座宏偉皇城中難得的雅緻味道。

    楚歡心中暗叫可惜。

    他雖然對建築藝術一知半解,倒也能品味出靜華宮獨特的風格,但是他卻十分肯定,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公主十有八九是感悟不到這一點,如此宮殿住著那樣一個不識貨的主人,未免有點明珠蒙塵。

    七拐八拐,鼻裡已經是瀰漫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到了後花園中,順著一條青石小道向前走,楚歡也不多問,不過心裡卻還是有一絲絲的尷尬,畢竟上次在光明側殿,自己都扒了小公主的衣裳,也不知道那小丫頭是否還記在心上。

    不過依楚歡判斷,那小混蛋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他不知道小混蛋今天是否心存歹意,正布好陷阱等著自己過來,所以楚歡在踏入靜華宮的一剎那,便是心存小心,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小心謹慎。

    只是一直沒見到小公主的踪跡。

    沒有手錶,楚歡自己也不知道跟著前面的宮女走了多久,這花園還真是大,彎彎繞繞,時而經過小橋流水,時而經過林蔭小道,又時而穿過假山群,楚歡心中無奈,百無聊懶,到後連景色也看倦了,只能盯著前面那宮女搖曳生姿的香臀看,不管怎樣說,那又圓又翹的香臀左右擺動,倒也是美景如春。

    終於,宮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楚歡很悠然地移開目光,宮女自然不知道公傅大人的眼睛在她的屁股上瀏覽了很長一段時間,恭敬道:“公傅,公主就在前面的小木屋裡練氣!”

    “練氣?”楚歡一怔。

    就那連三腳貓把式都沒學紮實的小混蛋現在就練氣,楚歡差點沒有被一口氣憋死,這真是沒有學會爬就學著跑了。

    他向前望去,果然瞧見前面的一處草地上,建了一處小木屋,那木屋看起來封閉的很嚴實,一扇木門也是緊閉著,門前還站著兩名宮女在守衛。

    楚歡搖搖頭,這丫頭還真是有模有樣,練氣還要閉關。

    靠近那處小屋,門前兩名宮女都是行禮,也不說話,一名宮女上前去,輕輕推開門,露出一道不大的縫隙,楚歡往裡面瞅了瞅,只見裡面黑乎乎的一片,這木屋四周都是密封,連窗戶也沒有,也難為這小混蛋在這樣黑咕隆咚的地方練氣,楚歡覺得這小混蛋在裡面練氣肯定是不成的,十有**會因為缺氧而岔氣。

    “公傅,公主吩咐,你到了,不必通傳,請你進去!”一名宮女低著頭,怯生生道,有雙手奉上一面令牌,非銅非鐵,乃是木頭所製,不過顯然不是一般的木頭,楚歡瞬間就能聞到從木頭上散發出來的一股香味,那香味很是特別,並非檀香,花園中雖然混有各種花香,但是楚歡肯定這股香味必定是從這木頭令牌上散發出來,想來這材質也是一種罕見的木頭。

    不過楚歡卻不明白這木頭所製的令牌有什麼用,奇道:“這是什麼?”

    “回公傅話,這是公主賜給公傅的令牌。”宮女一直垂著頭,似乎很怕楚歡,不敢看楚歡的臉,“公傅有了這令牌,日後就可以在靜華宮隨意進出!”

    “原來如此!”楚歡順手便將令牌塞進了懷裡。

    “哦?”楚歡微微頷首,心裡卻是戒備起來,這屋黑咕隆咚,目不視物,只怕有古怪,全神戒備起來,眼珠轉了轉,終是輕手輕腳踏進去。

    他剛進到裡面,就听到後面“嘎”的一聲,那扇門就已經被關上,甚至聽到門外傳來扣栓的聲音。

    楚歡冷笑,他知道小混蛋定然是耍花招,這屋裡有名堂,想來那小混蛋是想將自己關在這小屋裡,來個關小黑屋。

    楚歡也知道,上次自己扒下小公主的衣裳,確實是有些過分,如果小丫頭用關小黑屋的方式了作懲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方他已經目測過這扇門的厚度,以自己的能耐,小公主先要將自己一直關在裡面是絕不可能的,自己只要全力一腿,這扇門還是能夠踢開的。

    如果小公主關上個把時辰,楚歡委屈一下,消了小混蛋的氣,大家以後和睦相處,否則真要逼急了,楚歡已經做好準備,一腳踹開就是。

    屋裡面黑乎乎的一片,目不能視,楚歡倒是沒有放鬆警惕,他腳步極輕,閉上眼睛,卻是想查查這黑屋裡是否還埋伏了別人?

    若是這屋裡埋伏著幾個人,趁機偷襲自己,將自己暴揍一頓,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黑屋內很靜,雖然眼前黑乎乎一片,但是楚歡很就感覺到屋角傳來一陣呼吸,那呼吸聲竟是很粗,顯然不可能是小公主,就算有人,楚歡從呼吸推測,至少是一個體型壯碩的大漢。

    看來那小混蛋還真是安排了人在裡面。

    楚歡雙拳握起,不知對方深淺,沉聲道:“是誰?”

    沒有聲音回答,但是經過這片刻對黑暗的適應之後,楚歡倒是能夠依稀看到屋角有一團黑影,見對方不答,楚歡又問了一聲:“你到底是誰?兄台,明人不做暗事,報個名號,好吧?”對方敵友未辨,楚歡還拱了拱手,稍盡禮數。

    他這一聲聲音雄渾,很是有力。

    很,他就看到屋角那團黑影動彈起來,是小心提防,以防對方突然偷襲。

    ……

    小公主當然不在小黑屋裡,她帶著一名小宮女,躲在一處假山後面,遠遠地瞧見楚歡靠近小木屋,是看到楚歡進了小屋,這從假山後面跑出來,往那小黑屋步過去,身邊宮女則是緊緊跟著,臉上滿是擔憂之色,輕聲道:“公主,這……這要是弄出人命了怎麼辦?”

    小公主滿不在乎道:“他不是普通人,厲害著呢,怎會有事?”瞥了那宮女一眼,道:“你以為公傅就那麼好當?這是本公主想出來的官位,他想要做真正的公傅,這一關都過不了,還如何教本公主武功?本公主要練的可是絕世武功,一定要一個厲害無比的公傅成!”

    那宮女欲言又止。

    小公主步到得木屋邊上,距離木屋還有十幾步遠,望著那小黑屋笑嘻嘻道:“麝月,你猜,公傅多長時間可以出來?”

    那宮女麝月搖搖頭,臉色有些泛白,心中卻在想:“多久能出來先不要想,能不能出來就是個大問題了。”

    便在此時,聽得一聲恐怖的嘯聲響起,那聲音在這景色秀美的花園響起,卻是令百花失色,小木屋在嘯聲之中,似乎在劇烈震動。

    守在小木外的兩名宮女一直低著頭,此時聽到那嘯聲,花容失色,雙手摀住耳朵,就如同受到巨大驚嚇的小兔,慌不擇路,驚叫著跑開,小公主和麝月也是微微變色,禁不住後退兩步,隨即小公主強自鎮定,道:“沒……沒事,公傅……公傅一定會贏的!”

    麝月嬌軀顫抖,卻是哪裡說得出話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2 09:59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七章 欲練神功,必先挨打!


    楚歡現在很不高興。

    直到那道黑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嘯聲,楚歡才瞬間明白,屋角那團黑影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頭野獸,是一頭獸中之王的老虎。

    他千算萬算,無論如何也算不到這小黑屋裡竟然待著一頭老虎。

    他此時才明白,這位“兄台”為何剛才不報上名號,因為這一聲虎嘯,足以讓所有人知道他的尊姓大名。

    虎嘯如雷,楚歡知道大事不妙,他自是乾脆利落之人,二話不說,感覺到那猛虎已經往自己撲過來,側閃一閃,抬起一腳,對著那扇門一腳踹了過去。

    他這一腳力氣用的甚大,本以為一腳能踹開,誰知道這門看似不是很厚實,但是卻很堅固,一腳下去,雖然震動了一下,但是木門卻沒有被踢開。

    他一腳沒踹開門,那猛虎可不客氣,帶著一陣​​腥風撲過來,勁風忽忽,虎嘯如雷,眼前雖然目不視物,但是楚歡卻完全能夠感覺到猛虎所處的位置,這屋子不大,而且漆黑一片,他也騰不開手,只能就地一滾,躲過了猛虎這一撲。

    那猛虎撲空,落地之後,又轉過身子,衝著楚歡,四爪如釘,慢慢靠近楚歡。

    楚歡在這種情況下,保持了絕對的冷靜,他雖然藝高人膽大,但是可還沒有與老虎交過手,聽這虎嘯驚人,而且感覺到老虎體型極大,決不能掉以輕心,他屏住呼吸,到時記得木門在什麼地方,腳步無聲,悄無聲息地往那木門摸過去。

    方才一腳沒能踹開木門,但是卻已經鬆動了木門,楚歡心裡倒也有數,自己再出一腳,便可踢開木門,現在最緊要的是找機會靠近過去,踢開木門再說,在這小黑屋裡,自己身無利器,僅憑一對拳頭,就算真的有武松之勇,打死這頭老虎之後,自己恐怕也要吃大虧。

    驟然間,腥風再起,伴隨著虎嘯聲,猛虎再次撲向了楚歡,楚歡也不知道老虎是不是有夜視眼,自己屏住呼吸,這頭畜生竟然還是找準了方位,猛虎速度快,好在楚歡速度也不快,又是急忙閃躲,猛虎從旁撲過去,楚歡立時趁這機會沖向木門,孰知那老虎前軀雖然撲空,卻還是利用虎尾一甩,打向了楚歡的肩頭。

    楚歡已經感到虎尾甩過來,身子前欺,想躲閃已經不能,萬般無奈之下,竟是探手迎上,生生抓住了粗大毛茸茸的虎尾。

    這可不是阿貓阿狗的尾巴,力道十足,楚歡抓住,那虎尾的勁力卻大,若不是楚歡拼盡全力,虎尾幾乎在瞬間就能掙脫。

    楚歡抓虎尾擋住了這次攻擊,竄到木門前,一腳踹過去,聽得“轟隆”一聲響,那整扇木門頓時便全都被踹飛出去。

    小公主聽到屋子裡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嘯聲,雖然強自鎮定,但漂亮的小臉蛋卻還是顯出害怕之色,低聲道:“麝月,我們……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

    麝月心中暗想:“這都是你的主意,不是我們。”但這話自然不敢說,輕聲道:“公主,要不要……要不要將那馴虎師叫過來?”

    “他在哪裡?”

    麝月沒有回答,卻是發出一聲刺耳的驚叫,小公主看到麝月花容失色,扭過頭去,也立刻驚叫起來。

    只見小木屋的木門飛起來,幾乎同一時間,楚歡已經從那裡面衝出來,其速度之快,當真是駭人聽聞,小公主和麝月齊聲驚叫聲中,一頭猛虎已經從木屋裡衝出來,跟在楚歡的身後,瘋狂地追捕楚歡這道“美味”。

    老虎衝出來,花園子裡其他幾名宮女也都驚聲尖叫,捂著臉,四處竄逃。

    楚歡衝出來的一剎那,已經瞧見遠處的小公主,恨不得衝上來將小公主痛揍一番,只是猛虎在身後追趕,速度快極,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多想,他只能全力奔跑,想找個地方暫避一下。

    四下裡綠草幽幽,鮮花似錦,一時間卻是找不到躲避的地方,也幸虧楚歡腳下的速度確實超出常人,否則用不了片刻就能被猛虎追上。

    小公主看到猛虎出來,驚叫不已,轉身就跑,往那邊的假山躲過去,其他宮女也都是紛紛找地方掩藏,要么躲在假山後面,要么躲在花叢之中。

    但是很快,大家就發現,那頭老虎雖然出來,但是顯然只將注意力放在了楚歡的身上,對楚歡鍥而不捨,瘋狂追襲。

    繁花似錦花香滿園的花園之中,楚公傅在前,斑斕猛虎在後,一人一虎猶若閃電,楚歡速度雖然快,但是畢竟比不上猛虎的速度,跑出一段路,那猛虎已經近在咫尺,一個虎撲,虎爪已經往楚歡的肩頭搭了過去。

    楚歡感覺到後面腥風濃郁,腦後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就地一滾,向側邊閃過去,那老虎便又撲了個空。

    楚歡此時倒也看出來,這老虎雖然身軀龐大,看起來威風得緊,但是撲殺獵物的水平似乎並不如何高明,動作雖然還算敏捷,但是卻並不流暢,顯得有些笨拙。

    他此時已經想明白,這老虎必然是被圈養的太久,雖然保有虎形,但是卻喪失了老虎本身俱有的野性和強大的捕食能力。

    如果是真正身經百戰的猛虎,動作不至於如此笨拙,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能閃躲它的攻擊,他現在只遺憾手裡沒有刀,自己那把一直隨身攜帶的匕首,入宮的時候也已經被近衛軍扣下,自己身上沒有利器,否則大可與這老虎一爭高下。

    那老虎撲空,楚歡卻已經從地上翻身而起,卻是瞧見遠處有一空地,那邊倒似乎擺了一些武器,當下不作任何猶豫,如同豹子般往那邊衝過去,只要拿一件兵器在手,楚歡倒是有勇氣與這畜生鬥上一鬥。

    那老虎撲空之後,掉過頭來,瞧見楚歡飛奔,又迅速追上。

    躲在假山後和花叢中的四五名宮女都慢慢探出頭來,驚訝地看著花園子裡的那一幕,小公主也已經探出頭來,兩隻小粉拳握著,急道:“麝月,那馴虎師去哪裡了?”

    麝月心驚膽戰道:“公主,你不是讓他在宮外等著嗎?”

    “你……你去找他進來!”

    麝月道:“公主,只怕來不及了,那馴虎師還沒到,公傅……公傅恐怕就要被老虎吃了。”害怕道:“公主,公傅要是真被老虎吃了,皇上一定……一定會責怪你的。”

    小公主也有些焦急,道:“本公主不怕父皇責怪,只是……只是公傅真要被吃了,誰還教我絕世武功?咦,麝月,你說那老虎怎麼只追著公傅,它不累嗎?”

    麝月差點岔過氣去,道:“公主,你忘記了,這老虎都餓了好幾天,你又讓人交給公傅那枚令牌……!”

    “哎呀!”小公主想了起來,“馴虎師讓那老虎熟悉了那種香味,老虎聞到那香味,就會一直追下去……嗚嗚嗚,我又不是真想讓老虎吃了他,他欺負我,我……我就想報復一下他,誰知道……嗚嗚嗚,這老虎一定餓極了,想要將公傅當做午飯吃……麝月,你快想辦法……! ”

    她眼見楚歡被老虎追的瘋跑,心裡還真是有些害怕,眼淚竟是流出來。

    麝月一直是心驚膽戰,此時倒也想出法子,道:“公主,讓……讓公傅將那令牌丟了……!”她還沒說完,小公主已經從假山後面衝出去,向著遠處的楚歡大聲叫道:“楚歡,快丟掉令牌,丟掉令牌……!”

    麝月也忙一起叫喊:“公傅,丟掉令牌……!”衝著那些躲藏的宮女叫道:“你們一起喊!”

    宮女們無奈,都心驚膽戰探出頭,大聲叫道:“公傅,丟令牌,公傅,丟令牌……!”鶯聲燕語,嬌脆無比。

    楚歡聽到叫聲,他倒是聰明得緊,瞬間明白過來,心中暗罵小混蛋果然狡詐,竟然這般害自己,等自己擺平了老虎,待會兒讓小混蛋嚐嚐自己的厲害,迅速從懷裡掏出那枚散發異香的令牌,也顧不得其他,隨手就丟出去,仍的極遠。

    那老虎本來距離楚歡已經只有幾步之遙,令牌飛出,很快,老虎竟然果真扭轉身體,往那令牌追過去,令牌落地,那老虎很快就撲過來,一口銜住了令牌。

    見老虎不再追趕楚歡,小公主這邊剛鬆口氣,拍了拍還不豐隆的胸脯,很快卻見到那老虎再次往楚歡追過去,麝月已經道:“公主,不成,那老虎餓了,還要吃公傅!”

    不過令牌一耽擱,楚歡已經跑出許遠,靠近了那塊空地,這塊空地倒也是小公主練武的地方之一,擺放了兵器,楚歡衝了過去,抬手抽出一根長槍,瞧見老虎已經追趕過來,長槍一橫,抬手指著衝過來的老虎怒罵道:“媽了個巴子,追的老子好慘,現在看公傅大人如何收拾你!”大吼一聲,竟是朝著老虎衝過去,長槍探出,槍影閃動,照著那老虎已經扎了過去。

    小公主此時也已經跟著往練武場這邊過來,遠遠瞧見楚歡正在練武場使動長槍,與一頭斑斕猛虎廝鬥,倒也不敢過去,只是遠遠觀望。

    那些本來躲藏的宮女們此時也壯著膽子來到小公主身邊,這些姑娘不知天高地厚,見到楚歡威風凜凜與老虎惡鬥,一時間竟是忘記出去叫人,更是忘記如果一旦楚歡失手,老虎很有可能便向他們衝過來。

    靜華宮是小公主的住處,宮殿之外倒是有近衛軍值守巡邏,宮裡卻是不能有男人,楚歡若非有公傅的身份,那也是絕對不可能進的來,沒有小公主的允許,這裡面便是發生天大的事情,那也是沒有人敢闖進來的。

    “呀,你們看,公傅好厲害!”小公主瞧見楚歡英姿颯爽,舞動長槍如同天神,淚珠兒還沒乾,卻已經破涕為笑,拍著小手道:“大夥兒一起為公傅助威,公傅一定會贏的!”

    她第一個舉起小粉拳,高聲叫道:“公傅威武,公傅威武!”

    那些宮女們不敢違抗,也一個個舉起手來,高聲助威:“公傅威武,公傅威武!”她們看見楚歡威風凜凜的身影,何曾見過與老虎相鬥的勇士,聲音越來越響,更有人心中暗想:“這才是真正的男人,比老虎還厲害的男人!”

    猛虎是圈養,戰鬥能力實在不算強,而楚歡有兵器在手,當真是威猛無比,長槍連出,只是片刻間,已經刺傷猛虎多處,虎皮雖韌,但是終究擋不住鋒利的槍刃,鮮血淋漓,甚至一隻虎眼也沒長槍戳瞎,那老虎受傷,更是狂躁,虎嘯陣陣。

    當猛虎終是支撐不住,被楚歡長槍刺入喉嚨,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之時,楚歡卻也已經體力耗損巨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耳聽得小公主那邊叫喊著“公傅威武”,心中卻是氣惱無比,暗想:“威武?等下子就知道公傅大人到底如何威武了。”

    那老虎在地上抽搐,鮮血直流,沒過多久,便即動也不動。

    小公主這邊看到老虎倒地,楚歡也坐在地上,這才慢慢靠近過去,到得練武場邊上,衝著楚歡叫道:“楚歡,你怎麼樣?”

    楚歡抬起頭,看到小公主,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卻顯得很淡定道:“謝公主關心,我沒事。”抬手向小公主招了招,道:“公主,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找你商量!”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不過去!”她只覺得楚歡定然沒有存好心思。

    楚歡嘆道:“我還以為公主膽子大得很,原來就這麼點膽子。想要學成絕世武功,沒有虎膽可不成。”將手裡那支長槍丟到一旁,道:“罷了,我這就去面見聖上,公主連學武功的膽子都沒有,我這個公傅也不必當了。”

    小公主眼珠子轉了轉,又瞧見身邊好幾名宮女在,心中暗想:“他便有天大的膽子,還敢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對本公主不敬?哼,他要是敢動本公主一根頭髮,本公主定要讓他嚐嚐本公主的厲害。”壯著膽子,道:“過來就過來,你要是對本公主不敬,本公主……本公主就告訴父皇,讓他下旨砍了你的頭!”鼓起勇氣靠近過去,見到楚歡神情倒也自然,倒是有些慚愧,輕聲道:“公傅,我……這個……你不要怪我,我下次不會這樣…… !”

    便在此時,楚歡如同豹子般竄起,已經扯過小公主,小公主還來不及叫喊,楚歡已經將她翻身朝下,將她的小腹按在自己的膝蓋上,拱起她的小屁股,二話不說,揚手對著那又圓又翹的小屁股狠狠地抽了下去。

    這小混蛋差點害死自己,楚歡還真是氣惱不已,連續抽了五六下,那些宮女一個個面面相覷,傻了眼,倒是小公主卻是哭叫著:“哇,嗚嗚嗚,楚歡,你騙人,你欺負本公主……嗚嗚嗚,好疼,不許打我,你……哎喲,好疼……!”

    打了五六下,楚歡氣倒是消了不少,卻沒有放手,小公主哭著叫道:“麝月,去叫人來,將楚歡拉出去砍了頭,嗚嗚嗚……他敢打我,我那裡好疼……!”

    麝月終於緩過神來,叫道:“不許打公主,不許打公主!”

    楚歡抬起頭,目光犀利掃過麝月等人,眾宮女心中一寒,楚歡卻是沉聲道:“你說,你在宮裡是不是無法無天,到處欺負人?你是不是無惡不作的小王八蛋?”

    小公主咬牙切齒道:“你才是王八蛋……嗚嗚嗚,你敢打我……我不會放過你……你快放開我,楚歡,放開我……!”她扭動著玲瓏小嬌軀,掙扎著要起來,楚歡又是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力量卻是小了許多,厲聲道:“不要動,再動打爛你的屁股!”

    他方才怒氣之下,連連抽打,只是洩氣,這下子拍打,卻沒了多少怒氣,打下去之後,只覺得小公主的屁股緊繃繃得卻彈性十足,手感很好。

    小公主被楚歡打了屁股,感覺屁股上火辣辣的,她是金枝玉葉嬌生慣養,身上的肌膚嫩的都能滴出水來,特別是小屁股上的雪白嫩肉,那更是晶瑩如玉光滑嬌嫩,指甲劃一下都能出深深的印子,哪裡受得了楚歡這幾下抽打,火燒般疼痛,聽到楚歡厲聲怒喝,心裡還真是有些害怕,嗚咽道:“你先放開……放開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打你?”楚歡冷笑道:“是不是覺著我打錯了你?”

    麝月已經壯著膽子道:“楚……楚公傅,你……你毆打公主,可知道犯了大罪?你還不放了公主,聖上要是知道,你……你一定沒命的!”

    楚歡揚起頭,淡淡道:“誰說我是在毆打他?本公傅既然受了皇命,教授公主武藝,自然要盡心辦差。我這是在教她功夫!”

    “胡說……!”小公主又扭了扭,圓滾滾的小屁股還真是頗有些性感,“你毆打本公主,還說是教我武功,你……你不能狡辯!”

    “狡辯?”楚歡冷笑道:“公主,以前你的那些師傅恐怕沒有教過你一句話。”

    “什麼……什麼話?”

    “欲練神功,必先挨打!”楚歡道:“想要練成絕世武功,便先要學會挨打,不能經受挨打的考驗,想要學會絕世武功,那是癡人說夢。你只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練成絕世武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以前那些師傅根本沒有動手打過你,所以你永遠不能突破,今日我打你,是教你練絕世武功的第一課,你現在可明白本公傅的良苦用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12 10:11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七八章 止戈為武


    小公主屁股上的嫩肉火燒般痛,何曾受過如此羞辱,被楚歡制在手中,哽咽道:“嗚嗚嗚,你強詞奪理,你……你就是欺負本公主……嗚嗚嗚,楚歡,你是混蛋……!”

    楚歡皺眉道:“強詞奪理?你覺得我的樣子像是強詞奪理?”見麝月等幾名宮女也都看著自己,沉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麝月等人眼見楚歡毆打公主,卻哪裡敢這個時候丟下公主不管。

    見麝月等人不走,楚歡問道:“我來問你們,我是誰?”

    眾宮女互相看了看,麝月才怯生生道:“公傅是公傅!”

    楚歡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道:“不錯,公傅是公傅,那麼我問你們,本公傅入宮的職責是什麼?”

    “是……是教授公主武藝!”

    “那不就得了。”楚歡揮手道:“本公傅正在教授公主絕世神功,你們難道要在旁邊偷師?還不給本公傅退下!”

    麝月等人還在猶豫,楚歡已經厲聲道:“退下!”

    楚歡先殺老虎,後打公主,神威凜凜,此時一聲厲喝,幾名宮女還真是害怕,急忙躬身低頭後退,小公主見勢不妙,忙叫道:“你們不要走……! ”

    楚歡一本正經道:“公主,咱們這是要學功夫,旁邊可不能有人打擾。”見麝月等人退了一段距離,又是抬手在小公主屁股上扇了一下,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餘怒未消,還是想再感受一下小公主屁股上的彈性。

    小公主可憐兮兮道:“楚歡,你不要再打了……是我錯了,你先放了我……!”心裡卻是想著:“楚歡,你給本公主等著,等你放了我,本公主……本公主一定……一定讓你知道本公主的厲害!”

    楚歡道:“放了你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要好好跟我練功,不許胡作非為,要聽本公傅的話。”

    “我聽話。”形勢比人強,小公主只能道:“你放了我,我聽你話就是。”

    楚歡見麝月等人離開,這才鬆開手,小公主爬起來,屁股生疼,恨恨看著楚歡,楚歡已經淡淡道:“怎麼,不服氣?”

    小公主此時恨得牙癢癢,但是知道不是楚歡對手,委屈道:“公傅,你以後不要打我好不好,人家的屁股好疼,只怕都被你打紅了。”她湊近過來,眼角帶淚,楚楚可憐:“好公傅,人家還是小姑娘,你……你怎麼捨得下手……!”

    她淚眼婆娑,水汪汪的眼兒瞅著楚歡,那張白皙的臉上滿是委屈,如果不知道她所作所為,只看著張漂亮的小臉蛋,還真是讓人愛憐不已。

    便在此時,卻聽得“哎喲”一聲,小公主已經叫起來,花容失色,楚歡已經冷笑道:“以後別在我的面前賣弄小聰明,就你這兩下子,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施展。”他一隻手扣著小公主如皓玉般的手腕子,小公主手裡則是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鋒刃距離楚歡小腹不過一指之遙。

    原來小公主故作委屈,卻是想要讓楚歡放鬆地方,趁機偷襲。

    楚歡對這小混蛋可說無時無刻不在提防著,小公主想要偷襲他,簡直是癡人說夢,這一次又是被輕而易舉地抓住。

    小公主只覺得手腕子疼極,眼淚又下來,“楚歡,你放手,我……我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以後不會了!”

    “還有以後?”

    “沒有,你原諒我這次。”小公主無奈道:“我保證沒有以後。”

    楚歡鬆手​​一推,小公主後退了兩步,一雙漂亮烏黑的大眼睛等著楚歡,感覺屁股還在疼,禁不住伸手在小屁股上摸了摸,隨即感覺不雅,臉上微微一紅,恨聲道:“是我讓父皇封你為公傅,你……你還欺負我……!”猛地想到什麼,抬手指著楚歡,道:“對了,先前你罵我什麼?”

    “罵你?”

    “你罵我小王八蛋。”小公主柳眉豎起,“楚歡,你好大的膽子。別以為我不懂這個意思,這是罵人的話,我告訴父皇,你罵我是小王八蛋,那麼父皇就是……!”似乎抓到了楚歡的大把柄,也顧不得屁股疼,嘿嘿笑道:“楚歡,我去告訴父皇,你死定了!”

    楚歡這才想起剛才自己失言。

    小公主是小王八蛋,那麼皇帝就是老王八蛋了。

    “公主,你不要隨意誣衊人。”楚歡一本正經道:“我便是再膽大,也不敢這樣罵公主。公主不要往我身上潑髒水!”

    小公主急道:“你又狡辯。你就是罵了!”

    “沒有!”楚歡正色道:“請你尊重我的人格!”

    小公主氣急敗壞,“楚歡,你說話不敢認,你就罵了我。”

    楚歡可不想讓這小王八蛋抓住這把柄,任何把柄被她抓住,都是禍害,搖頭道:“公主,沒說就是沒說,不要冤枉好人。”改變話題道:“公主,先不說其他的,我來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學絕世武功?”

    小公主頓時被吸引過來,忘記了“小王八蛋”的爭論,笑盈盈道:“是是,我要練絕世武功。”指著不遠處那頭死虎道:“我練成絕世武功,是不是也能殺死老虎?”

    “輕而易舉!”楚歡聳聳肩。

    小公主立時笑嘻嘻道:“好啊。楚歡,你要是真的能教我絕世武功,你欺負我的事情,我就不怪你。”

    楚歡想了想,問道:“公主,想要學武功,倒也不難,但是咱們得定下規矩!”

    “什麼規矩?”

    “平時我管不著,但是你要跟我學武的時候,就必須聽話。”楚歡認真道:“絕世武功,也不是誰都可以學,如果不聽師訓,不經辛苦,沒有毅力,我勸公主還是罷了這個念頭。”

    “我聽話就是。”小公主顯得有些興奮。

    楚歡又問道:“公主,我來問你,你學武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小公主一怔,這個問題她還真是難以回答。

    “公主學武,當然不會是為了欺負人。”楚歡平靜道:“否則以公主的身份,想要欺負誰,只要一句話,也用不著動手。”

    小公主想了想,才道:“等我學會武功,就可以偷偷出宮,揍那些壞人。”

    楚歡笑了笑,問道:“那麼公主覺得什麼樣的人是壞人?”

    小公主心中想:“你就是天下第一號壞人。”但是這話自然不敢說出來,倒也不是怕楚歡,而是怕楚歡不教功夫,揚著秀氣的小脖子道:“欺男霸女,為非作歹,欺負好人的人都是壞人。”

    楚歡笑道:“原來公主也懂得這些詞。”公主說出這幾句話,還是讓楚歡心裡比較舒坦,至少表明小公主骨子裡還知道善惡是非。

    小公主受寵嬌慣,有些無法無天,任性妄為,但畢竟還不是惡人,楚歡只覺得自己以後教她武功,若是真的可能,還要對她進行一番思想教育,現在年紀小,有些惡習可以扭轉過來,等她真的長大了,想要改變就困難無比。

    楚歡咳嗽一聲,背負雙手,一副為人老師的姿態,緩緩道:“公主,我來問你,'武'字是如何寫的?”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問道:“你要我寫字給你看?”

    “那請公主寫下來!”

    小公主當下拿起匕首,便在地上寫了一個“武”字。

    “公主,練武,先要明白'武'字是什麼含義。”楚歡指著地上的“武”字,“你仔細看看,這'武'字是由哪兩個字組成?”

    小公主瞧了瞧,閒得很疑惑。

    楚歡上前去,拿起長槍,長槍朝下,先是在地上寫了一個“止”字,隨即又寫了一個“戈”字,這才丟開長槍,肅然道:“武的本意,便是止戈,止戈為武!”

    “止戈?”

    “習武的目的,便是以武止戈!”楚歡凝視小公主:“止戈的意思,自然就是息刀兵,平禍亂,若果習武的目的是為非作歹,耀武揚威,那便違背了武道的真正含義。萬物則有法,武道也有法,想要在武道上達到極致,就要明白武道的要義,如此才可能達到舞蹈的巔峰,練成絕世武功。否則如果不能明白武道的真正要義,那麼就算窮極一生之力,也無法練成真正的武功。”他抬起頭,望著天,平靜道:“這就好比海上的一艘孤舟,汪洋大海,浩瀚無邊,如果沒有堅定的目標,就永遠到不得彼岸,只能在浩瀚大海之中漫無目的漂流,最終被大海所吞噬。”

    小公主眨著大眼睛,烏溜溜的極是明亮,似懂非懂。

    楚歡又看向小公主,輕聲道:“公主,咱們也都一樣。咱們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想著為何而作,如果沒有目標,就渾渾噩噩。公主學武,這是好事,但是如果沒有樹立目標,只是圖一時興趣來學,或許有所小成,但是卻終不會達到巔峰!”

    小公主臉上竟是顯出一絲欽佩之色,眨了眨眼睛道:“楚……楚公傅,你說的道理好深,我好像不明白,又好像明白!”

    楚歡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公主學武,要明白不是為了欺負人,而是為了幫助人,明白這一點,就可以了。”

    小公主若有所思,她抬頭看了看楚歡,眼睛忽然亮起來,顯出欣喜之色,楚歡見她表情,還以為感悟到什麼,忙道:“公主是否明白什麼?”

    小公主卻似乎根本沒聽到楚歡說什麼,而是瞅著楚歡身後,興奮道:“琉璃夫人,你……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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