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0 09:36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八九章 輪椅


    琉璃夫人卻已經從軟榻上起來,向著齊王盈盈一禮,隨即聲音婉轉道:“太子,妾身先行告退!”

    太子微微頷首,笑道:“用餐的時候,你陪本宮用餐!”

    琉璃夫人嫣然一笑,風情萬種,這才輕扭腰肢,婀娜多姿離去,猶若雲彩,孫德勝兀自忍不住盯著琉璃夫人背影看了一眼,倒是楚歡卻是盡力忍住,內心來說,楚歡也想看上幾眼,但是這種場合,若是那般輕率,反倒失禮。

    他是完身,不比孫德勝是殘身,孫德勝看上幾眼,那不打緊,但是他一個完身男子盯著琉璃夫人看,必定不妥,而且一旁如同鐵塔般的田候一直冷目盯著孫德勝,一個閹人田候都是如此的戒備,就別說自己一個真男人了。

    琉璃夫人離去,太子這才讓齊王瀛仁在對面坐下,楚歡忽地感覺一陣清風拂面吹來,有些奇怪,這股微風迎面而來,只是前面一幅巨畫,怎能有風過來,抬頭看了看,隨即微顯驚訝之色,此時他卻終於發現,那哪裡是什麼巨畫,原本來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窗戶,窗櫺金色,那一幅景色秀美無比的畫作,卻原來是窗外活生生的風景。

    太子似乎瞧出了楚歡的驚訝,含笑道:“本宮終日在這裡,後面的這處院子,便是與本宮作伴了。”向瀛仁道:“陪本宮到後面去轉一轉!”

    瀛仁點頭道:“好!”

    太子看向田候,田候卻已經轉身到得一處屏風後面,很快,便見到田候推著一張椅子出來,那椅子做的很是精美,古色古香,但是下面卻是兩個輪子,竟然是一副輪椅。

    楚歡大是不解,不知道田候為何會推一副輪椅出來,只是很快他就明白了這一切。

    田候將輪椅推到那精美奢華的軟榻邊上,隨即便過去抱起了太子,田候身材魁梧健壯,而太子有些瘦弱,田候抱起太子,顯得十分的輕鬆。

    楚歡訝然間,田候已經抱著太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輪椅之上,服侍太子坐好,才從軟榻上取了一條毛毯,蓋在了太子的腿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之中完成。

    楚歡此時終於震驚地明白,大秦帝國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一個雙腿殘廢的癱子。

    這完全出乎楚歡的意料,他便是再能不動聲色,此刻眼中卻也還是顯出了驚駭之色。

    太子坐在輪椅上,神情卻十分淡定,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淺笑:“已經很多年了,不過古人說的很好,上天取你一物,也必予你一物,沒了這雙腿,心卻安寧許多,這些年本宮過的很安寧。求之不得的安寧。”

    向楚歡道:“楚歡,你來推本宮,本宮要與齊王遊園!”

    田候卻已經伸手過來,聲音有些嘶啞:“刀先給我,幫你保管,離府之時交給你!”

    楚歡並不多言,雙手將刀奉上。

    他走過去,雙手搭在輪椅後座上,太子已經抬手指著前面道:“我們可以從那裡繞到園子裡去。這些年,本宮許多時間都花費在打理後面的這座園子,你可以一起觀賞一下。”

    楚歡小心翼翼推著輪椅,瀛仁則是跟在太子旁邊,三人繞過走廊,往園子裡去。

    園子裡清新怡人,佈局優美無比,小道縱橫,置身於園子之中,就宛若身在美麗的畫卷之中一樣,讓人心情十分的舒暢。

    “父皇身體如何?”行於園子裡,太子終於開口問道:“精神可好?”

    楚歡心裡有些奇怪,太子這話很明顯是在問瀛仁,可是他身為太子,難道竟然不知道皇帝的身體如何,聽他的口氣,就似乎與皇帝相隔千里,很久沒有皇帝的消息。

    瀛仁道:“很好,太子哥哥不用擔心。”

    太子輕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頓了頓,才用一種古怪的聲音問道:“他……有沒有提起過我?”不等瀛仁回答,便即搖頭道:“不用了,我知道答案。”

    瀛仁神情也有些不自然,道:“太子哥哥,父皇現在一心修道,很多事情……都不過問!”

    “當然。”太子淡淡道:“五年了,他或許已經忘記有我這個兒子的存在……!”

    “太子哥哥……!”瀛仁叫了一聲,欲言又止。

    太子沒有繼續糾結於這個話題,又問道:“瀛仁,本宮問你一句話,你能不能真實回答於我!”

    “太子哥哥,你想問什麼?”瀛仁立刻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敢相瞞!”

    太子抬起手,示意楚歡暫時停下來,他抬起頭,凝視著瀛仁,緩緩問道:“你在忠義莊被刺,可曾想過是誰要刺殺於你?”

    “我……!”瀛仁皺起眉頭來。

    太子平靜道:“你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老三。你我都知道,西山道衛所軍指揮使羅世恆與老三有瓜葛,你在忠義莊被刺,羅世恆帶人追殺,你自然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老三。”

    瀛仁眉頭鎖在一起,搖頭道:“太子哥哥,我不相信三哥……三哥真的會那樣做。”

    “但是你一定這樣想過。”太子平靜道:“不過這只是開始,你當然不會只以為老三會對你動手,所以你慢慢地會想到,前往忠義莊,是我派你前去,此事無比機密,事先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老三怎麼可能未卜先知,派人埋伏在那裡?”

    瀛仁自然料不到太子會突然如此直言,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應對。

    太子輕嘆道:“你先是懷疑過老三,隨後懷疑過我,這一點,你其實不必隱瞞的。”

    “太子哥哥,你……你多想了。”瀛仁搖頭道:“你和三哥都是我的兄長,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你們不會傷害我。”

    太子搖頭道:“古往今來,兄弟爭儲,血流成河,史書所載,鮮血一片,這個你難道不知道?”

    瀛仁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

    太子凝視著瀛仁的雙眼,嘴角泛起笑,道:“瀛仁,你告訴我,在你心中,如果讓你選擇,你是寧可相信是本宮要殺你,還是老三要殺你? ”

    瀛仁苦笑道:“太子哥哥,你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

    “你告訴本宮!”太子神情嚴厲起來。

    瀛仁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一塊石墩上,抱著頭,低頭不語,半晌才抬頭道:“我不相信你們會害我,即使古往今來流了那麼多的血,但是……我還是不相信!”

    太子聞言,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雙手抬起,道:“瀛仁,你過來!”

    瀛仁起身來,走上前,太子抱住瀛仁的脖子,柔聲道:“你可知道,你這句回答,是本宮今年來聽到的最讓本宮開心的一句話。”

    他放開瀛仁,才正色道:“本宮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忠義莊為何會有埋伏,但是本宮不會害你,老三也不會害你。”

    瀛仁點點頭。

    “很多人心裡都在想著,老三要與我爭奪太子之位,所以我與老三必定水火不容。”太子冷笑道:“只是很多人都忘記了,我與老三是兄弟,我從不相信老三對我有敵意。”

    瀛仁問道:“太子哥哥,你……你真的這樣認為?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許多人都知道,這些年三哥勢力漸大,很多官員都拜在他的門下。”瀛仁皺眉道:“而且……而且很多人都在私下裡放布謠言……!”

    “謠言?”太子笑道:“是否說老三想要奪了我的儲君之位?”

    瀛仁一怔。

    太子淡淡笑道:“瀛仁,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能成為一國之君嗎?”搖頭嘆道:“五年前,本宮就已經對那把椅子失去了興趣。身處權利之中,或許會為權力迷惑心智,但是當夜深人靜,坐在輪椅上,就在這園子裡靜靜想一想,那時候你才發現,什麼功名利祿王圖霸業都是過眼雲煙而已,人生在世,求的不過是心中安寧,沒有這樣的體會,也就永遠不會知道安寧的寶貴!”說到這裡,太子閉上雙眸,雙手抬起朝向夜空,他呼吸均勻,園子裡的空氣清鮮,置身這美麗的畫卷之中,當中是恍若仙境。

    楚歡安靜地站在輪椅後面,自始至終平靜如水。

    這是太子與齊王的談話,他自然不會插嘴一句。

    “老三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想利用老三謀圖私利的那些人。”太子眼睛依然閉著,雙手已經像擁抱夜空一樣敞開著:“他們都說,老三文韜武略,日後如果能繼承大統,必定會成為一代英主,有些話,說一遍兩遍,你會知道是假的,但是當無數人說了無數遍,本來是假的東西,也就慢慢變成真的了。”

    齊王問道:“太子哥哥,三哥……是否真的要搶你的儲君之位?”

    “不是他想。”太子終於睜開眼睛,搖頭道:“是那些想利用他為工具,想要永享富貴的人想要他繼承大統。”他看著瀛仁,平靜道:“我不會害你,老三更不會害你,但是那些覺得你是攔路石的人們卻想害你。”

    齊王皺眉問道:“太子哥哥,你說的那些人是誰?”

    “很多人以為羅世恆是老三的人,但是他們往往忘記一個事實,羅世恆不是拜在老三門下。”太子緩緩道:“羅世恆真正的主人,是安國公黃矩!”——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0 09:39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零章 殘身不祥


    齊王臉色一沉,盯著太子的眼睛,低聲問道:“太子哥哥,在忠義莊刺殺我的幕後之人,難道是……!”他沒有將名字直接說出來,太子卻已經搖頭道:“本宮並沒有如此說,本宮的意思是,如果你若是懷疑老三,還不如懷疑黃矩。”

    齊王已經握起拳頭來,冷笑道:“他有那麼大的膽子?”

    “膽子?”太子微笑道:“瀛仁,你實在是小看咱們這位安國公了,如果你能知道當年他那一場豪賭,就知道此人的膽子絕對不小。”他雙手將蓋著雙腿的毛毯向上面扯了扯,雖然天氣實在不算冷,可是這位太子卻似乎有些怕冷,緩緩道:“當年十八國爭雄,父皇所在的秦嶺郡條件惡劣,在十八國中實在稱不上強大。黃矩是安邑郡人,當時的安邑並非秦國轄地,可是黃矩這位安邑首富,卻是將全部家財秘密變賣,那是一筆龐大無比的財富,他攜帶著這筆巨額財富,隨後投靠了父皇,助了父皇一臂之力,我大秦能夠定鼎天下,黃家的功勞,確實不小……!”

    大秦如今劃分天下十六道,施行道、州、縣三級行政制度,但是前朝大華時期,卻並非如此劃分,而是州、郡、縣三級制度。

    齊王頷首道:“此事我知道。當年黃矩投靠父皇,父皇還帶人出城五十里迎候,而且當眾宣布,一旦有朝一日能夠奪得天下,天下錢糧,便交給黃矩打理。父皇立國之後,並沒有違約,將戶部交給了黃矩,只是前幾年黃矩年老,所以才主動將戶部交了出來。”

    “交了出來?”太子搖搖頭,含笑道:“戶部從來都是在黃家的手中,又何曾交出來過?”他抬起頭,仰望夜空,緩緩道:“我大秦錢糧運轉,從上到下,都是有黃家的黨羽在操控,何曾真正將錢糧大權交到朝廷的手裡。”

    齊王其實對這些國事倒是沒有多大興趣,知之也不多。

    太子微一沉吟,才笑道:“當年那一場豪賭,非比尋常,黃矩的膽子,又豈能是一般人所能比擬?他膽大包天,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是那一場豪賭,被他贏了下來,父皇不負眾望,定鼎天下,他也因此富貴無比,曾經一場豪賭的膽子,在這個人的身上從來都不曾消失過。”

    齊王皺眉道:“太子哥哥,若真是他在背後致使,我定不會饒過他,只是……只是他為何要這樣做?”

    太子輕聲道:“未必是他所為,但是如果真是他所為,需要的理由也十分的簡單。”

    “什麼理由?”

    “掃清老三繼承大統的一切障礙。”太子肅然道:“這些年,黃家已經和老三完全走在一起,他們捆綁著老三,那是有心再做第二次豪賭,這一次將賭注全都押在了老三的身上,如果老三能夠從我手中拿去儲君之位,繼承父皇之業,那麼他們黃氏一門更將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一旦老三未能達成他們的心願,他們自然也料到黃氏一門未必有什麼好下場。”他握起拳頭,本來淡定的臉上顯出冷厲之色:“至少本宮是絕不會讓黃氏一門繼續放肆下去。”

    “就算黃家想讓三哥做皇帝,與我又有何干係?”齊王冷笑道:“他為何要對我下手?”

    “因為在黃矩的眼中,真正的威脅不在我,而在你。”太子道:“古往今來,一國之君,幾乎沒有殘廢之身。我如今雙腿已廢,已經是廢人,朝中上下都明白,如果不是當年我曾經追隨父皇征戰沙場,在軍中還有​​些人脈,也曾立下一些戰功,否則早已經不是太子之身了。”

    齊王張了張嘴,忽地瞧見楚歡正在太子後面連連眨眼睛,齊王一時間不明白,微皺眉頭,但是很快明白過來,立刻冷笑道:“太子哥哥,大哥離世之​​後,無論於公於私,你都是帝國的太子,而且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於公,那時候三哥尚幼,我更是不曾出生,太子哥哥跟隨父皇,南征北戰,身上更是有不少傷疤,這天下是父皇打下來的,卻也是太子哥哥打下來的。於私,大哥即去,那麼太子哥哥就是父皇嫡子,承繼大統,天經地義!”

    太子神情淡定,隨和一笑,道:“你是如此認為?”

    齊王點頭,一臉誠摯道:“太子哥哥,不單是我這樣認為,我相信普天之下,大多人都是這般想的。”

    太子搖頭笑道:“雖是如此,至少還是有許多人覺得我不配繼承大業,黃家父子自然是首當其衝,而本宮自己,也從不覺得能夠憑藉殘身膽氣這付重擔,本宮……五年之前,就沒想過要做這個皇帝。殘身為君,於國不祥,而且如果能夠安安靜靜地得度餘生,本宮已經別無所求。”

    “太子哥哥……!”

    太子抬手止住齊王的話,平靜道:“父皇乃是天下最為睿智之人,他是我們的父親,卻也是一國之君,千萬子民的父親。有時候為了國,父皇也不得不捨棄家。”

    “太子哥哥,你的意思是?”

    “父皇當然也明白,殘身為君,於國於民都是不祥之兆,所以父皇遲早會廢了本宮。”太子輕嘆道:“本宮也曾想主動上書,懇請父皇另擇儲君,但是本宮卻不能這樣做。本宮這個儲君之位,不是本宮一人的,自打當年父皇冊立我為儲君開始,就有無數人的興衰榮辱與本宮捆綁在一起,他們中間,無數人將身家性命都押在本宮的身上,如果本宮主動上書,那麼就是對他們不負責任,他們一心忠於本宮,本宮如果輕易交出太子之位,便是將他們的一腔忠誠一手拋棄,本宮對這個太子之位無所謂,但是他們卻不能,他們絕不想看到本宮隨手將這個太子之位扔出去……!”他看著齊王,十分認真道:“太子不是自己的太子,漢​​王不是自己的漢王,瀛仁,你可明白我的話?”

    齊王似懂非懂。

    但是楚歡卻能夠明白。

    一個人達到一定的地位,便不能夠完全代表自己,而是代表一群利益,個人的利益已經關乎到千百人的身家性命。

    太子是一個位子,灜祥是太子,但是太子卻絕不只是灜祥,太子是一個集團,是一個簇擁在灜祥四周的利益集團。

    灜祥起,則無數人平步青雲得享富貴,灜祥敗,那麼便有無數人隨之墜入山谷。

    灜祥走的每一步,都關乎著他身後無數人的利益,所以有時候他卻不能憑著自己的喜好做出一些決定,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必須考慮到身後那一群人。

    如果他的決定違背了那群人的利益,那麼那群人便將從他忠心耿耿的部下轉變成他的敵人,他拋棄那些人的利益,那些人也必定不會讓灜祥太太平平。

    灜祥今日所言,竟似乎是肺腑之言。

    “本宮不能主動上書,但是如果父皇親自下旨,那麼一切便順理成章,本宮也就不會擔負拋棄他們的罪名。”太子輕嘆道:“所以本宮這道書不上,只能等著父皇下旨。可是身為瀛家子弟,大秦萬里江山是我瀛氏一族的江山,即使不能擔起重任,本宮卻也不得不考慮,這大秦江山,誰更有資格擔負起來。 ”

    齊王皺眉道:“如果太子哥哥不想繼承大統,那就只能是……只能是三哥了?”

    “天下人都會這樣認為。”太子微笑道:“天下人也都可以這樣認為,但是有些人卻不能如此想,本宮不能,你也不能!”

    “我?”

    “你我都是父皇的兒子,所以我們比普通人更要多想想'江山為重'四字!”太子聲音平和:“在黃氏為首的漢王黨心中,本宮已經是廢人一個,儲君之位遲早被廢,他們對本宮並不會太過在乎,但是他們在乎你!”

    “在乎我?”瀛仁似乎有些聽不懂:“太子哥哥,你的話,我……我真是聽糊塗了。”

    太子道:“瀛仁,你已經成了大人,如果你是平民百姓,你可以糊塗下去,或許能夠渾渾噩噩過上一輩子,但是你既然是我瀛氏子孫,就不能糊塗下去,而且你也沒有資格糊塗下去。”他的眼睛犀利起來:“本宮不是他們的威脅,但是你卻是。他們不害怕本宮會是他們的擋路石,但是他們害怕你瀛仁會是他們的擋路石! ”

    瀛仁驚道:“太子哥哥,難道……難道三哥以為我會與他爭儲君之位?這……這怎麼可能?”

    太子淡淡笑道:“為何不可能?本宮被廢,已成定局,但是誰是新的儲君,父皇沒有下旨之前,誰能知道?”他目光十分柔和地看著瀛仁,緩緩道:“父皇喜愛你,皇后娘娘更是你的生母,你難道沒有覺得自己有可能成為儲君?”

    瀛仁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石燉上,搖頭道:“不行,我不做儲君,打死我也不做儲君。”他看起來倒似乎真的不願意做儲君。

    楚歡看在眼裡,眼中顯出一絲笑意。

    “身為皇家子孫,任何事情,從來不會依照自己願不願意去發生。”太子苦笑道:“本宮今日找你過來,一是為你壓驚,二來也是想告訴你,你已經長大,有些事情,已經由不得你去做選擇。”——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0 09:42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一章 帝國危機


    瀛仁搖頭道:“太子哥哥,我不會。”

    “不會什麼?”

    “不回去與三哥爭儲君之位。”瀛仁道:“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一清二楚,絕不可能爭得過三哥。而且……而且我從來也沒有想過去做什麼儲君……!”他苦笑道:“太子哥哥,國之儲君,便是明日之君,必須德才兼備,瀛仁無才無德,絕不可能。太子哥哥你放心,如果父皇真的想要廢儲,瀛仁便是被父皇責罰,也懇請父皇打消這個念頭。”

    “事成定局,便算父皇無心廢儲,我也無心去繼承大業。”太子語氣堅定道。

    “那三哥……!”

    “朝中很多人都以為,本宮一旦被廢,老三必是最合適的人選。”太子搖頭道:“但是本宮卻絕不會這樣想。並非本宮瞧不上老三,也並非本宮對老三有什麼成見,而是為我大秦江山考慮,我兄弟三人之中,唯有老三絕不能成為儲君!”

    瀛仁不解問道:“這……這是為何?”

    太子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道:“去年福海道發生海嘯,沿海無數村莊被大海吞噬,百姓死者數以萬計,災民更是幾十萬計,朝廷救災,國庫空虛,無力救援,致使數萬人死於那場海嘯,大多數是因為救援不力,死於海嘯過後的瘟疫以及因為缺糧被活活餓死。如今尚有無數人無法重建家園,流離失所,迫於無奈,聚眾為匪,為禍福海。”

    “同年,川中道大旱,國庫空虛,無力賑災,又致使無數百姓飢餓而死,家破人亡。”

    “去年年底,玉陵道大江決堤,奏摺如雪片,國庫缺銀,缺糧,時至今日,大江提防還只是臨時築起,一旦泛洪,江堤隨時會再次決口,到時候又是一場慘劇。”

    “今年開年,安邑道急奏,去年冬天大寒,凍死凍傷不少人,安邑馬場的守軍甚至沒有配發冬裝,竟有數十人被那場大雪災凍死,而安邑境內的馬匪更是趁機搶掠了安邑馬場搶走兩馬上百匹。”

    太子的神色凝重起來,冷笑道:“這一切,歸其原因,只是因為戶部無銀無糧。那些本來要受帝國保護的百姓,就因為戶部的空虛,要么死去,要么聚眾而起,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匪患生起,必須要動兵圍剿,這花費的軍費,卻又時常沒有著落……!”他看著瀛仁,正色道:“你此去西山道,離開京城,也應該看到一些聽到一些,國以民為本,如果百姓們無法生存下去,那麼國本便即動搖,我大秦江山,又何談穩固?”

    瀛仁皺眉道:“為何國庫總是無銀?我聽老師說過,這幾年朝廷的賦稅一加再加,百姓甚至都不堪其苦,國庫的銀子應該十分充足,為何……為何賦稅加了,銀子反倒是少了?”

    太子淡淡笑道:“你明白我說的意思了。不錯,賦稅加了,銀子卻少了,這自然是要去問黃矩。大秦錢糧運轉,父皇都交到他的手裡,只有他最清楚那些銀子去了哪裡。”

    這園子裡面風景如畫,美不勝收,但是兩位皇子談論的話題卻是十分的沉重。

    楚歡一開始還不明白太子與瀛仁談話,為何要讓自己跟在​​旁邊,現在聽到事情已經涉及到戶部,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你既然聽懂了我的話,那是否明白我為何會說老三不能為儲君?”太子盯著瀛仁的眼睛。

    瀛仁想了想,才輕嘆道:“太子哥哥,你是害怕三哥以後繼承大業,會……會繼續讓黃家掌控天下錢糧?你是擔心國庫的銀子,等到三哥繼位之後,依然是如此空虛?”

    太子眉頭舒展開來,笑道:“你長大了。老三繼位,天下錢糧必定會繼續被黃家把持,即使黃矩死了,他還有族人,黃門一族攀上老三,花了那麼大的力氣,要扶老三上位,其目的終究還是要為黃家的長遠謀算。黃矩雖然已經貴為國公,但是你莫忘記,他是商人出身,骨子裡唯利是圖,他們冒險的目的,從來不是為了黎民百姓,只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在他們的眼裡,從來沒有什麼國家為重!”

    “太子哥哥,瀛仁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你……你可不要見怪!”

    “你我兄弟,既然在這裡,便無話不可談。”太子含笑道:“你說。”

    瀛仁想了想,才問道:“太子哥哥,黃家這般放肆,父皇……父皇難道不知?大秦各處災民眾多,禍亂時起,父皇難道也不知道?”

    “黃家操控錢糧,父皇自然知道。”太子微微頷首:“但是父皇與黃矩曾經有過約定,天子之言,絕不悔改,父皇要維護帝王的威信,就不會出爾反爾,所以他就算知道黃矩在錢糧之上為非作歹,以前也不會過問,最為緊要的事,這些年父皇修道,花費無數,這些銀子都是要從戶部提出來,黃矩在提供修道銀上,卻從來不曾出現任何差錯,父皇……!”說到這裡,卻並沒有繼續沿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繼續道:“至若黎民受災,父皇必定也是知道一二,但是絕不會知道全部。父皇潛心修道,對於國事已經很少過問。我還記得,立國之初,父皇經常出巡,巡查天下,那時候對天下的情況十分的了解,但是這兩年,他日夜在皇宮之內,已經數年不曾離開皇宮,外面的世界,他只是從臣子們的口中知曉,曾經也有人在父皇面前說過天下紛亂,但是黃矩等一干奸臣卻斥責直臣是信口雌黃,是危言聳聽,而父皇年紀大了,他已經不喜歡聽到那些直言,更不希望聽到帝國出現危機,都察院章泰被殺之後,父皇就已經很難聽到真話了……!”

    楚歡在後面聽太子之言,隱隱倒是覺得,這位太子卻似乎還真有幾分為國謀事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只是道貌岸然,還是肺腑之言。

    楚歡不知道章泰是誰,但是瀛仁卻是了解,章泰曾經直言進諫,說皇帝不該修道,因為修道誤了國事,致使天下動亂。

    他的下場自然很慘。

    世間敢於說真話的人本來就不多,殺了一批,不敢說真話的自然更不會說,那些心中猶豫的卻也因此變成了不敢說。

    “瀛仁,徐大學士是朝中難得的良臣,他有骨氣,可是現在連他都不會在父皇面前說起帝國動亂,你覺得還有多少人敢說?”太子嘆道:“黃矩一黨既然能夠蒙蔽父皇,等到他朝老三繼位,那時候他們的權勢更大,自然更會蒙蔽老三。老三對黃矩十分的信任,如果他繼承大位,有黃矩這樣的奸臣在側,你覺得他當真能治理好我大秦的萬里河山?”

    瀛仁想了想,才輕聲道:“太子哥哥,難道你覺得三哥真的會由黃矩一黨控制?”

    “他當然不會甘心。”太子道:“如今他們合在一起,只是為了對付我,等到他日老三真的成了皇帝,一定會忌憚黃矩。只是你要明白,老三能有今日,固然有父皇的提拔,但更多的卻是黃氏一黨在背後為他謀劃,國庫銀子空虛,銀子去了哪裡?別以為都是父皇修道建通天殿所用,那隻是一部分而已,還有一部分,則是被黃家用來收買官員,形成漢王黨羽而已,老三自以為那些勢力都是他手中的勢力,但是他卻忘記,那些人到底是由他控制,還是由黃氏一族控制?”

    瀛仁眉頭又是擠在一起。

    “尾大不掉,如果老三有朝一日明白這個道理,只怕已經晚了。”太子嘆道:“老三聰慧,但是黃矩商人出身,他當初能夠精明地投靠父皇,可見其人心機之深,老三是否能夠是他的對手,實在是未卜之數。”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就算老三最後真的能夠壓住黃家,君臨天下,但是你覺得他是一位治國明君嗎?這個問題,本宮也曾無數個夜裡想過,如果老三真的是治國良君,本宮甚至可以退位讓賢,扶住他上位!”

    “太子哥哥,許多人都說三哥文韜武略,但是我卻不知是真是假。”瀛仁搖頭道:“但是我喜歡和太子哥哥說話,不喜歡和三哥在一起。”

    他說這話,帶了幾分孩子氣。

    太子微微一笑,道:“你三哥確實是一位難得的人才,文武雙全,但是這樣的人才,卻未必是一個好皇帝。”

    “哦?”

    “瀛仁,我還記得你們小的時候,那時候我還能走路,父皇帶著我們去狩獵,恰好那次遼東赤煉電將軍派人送來了三匹遼東軍馬,父皇賜給了我們三人,當時父皇曾向你們二人問了一個問題,你可還記得?”太子凝視瀛仁問道。

    瀛仁想了想,點頭道:“記得。那時候父皇問我們,如果將馬匹賜給我們,我們會如何用那匹馬!”

    “我記得你當時回答,你要與駿馬為伴,讓牠吃飽穿暖,讓它不受欺負,對不對?”太子露出溫和的笑容。

    瀛仁撓了撓鬢角,有些尷尬道:“那……那都是孩子話,太子哥哥還記得。”

    太子繼續問道:“你可記得老三當時如何回答?”

    “記得。”瀛仁點頭道:“三哥說過,他要騎著那匹馬,沿著父皇的足跡,躍馬天下,馬鞭所指,萬軍齊出,開疆擴土,打下更大的江山,讓天下有太陽的地方,就有我大秦的旗幟!”他苦笑道:“那時候我覺得三哥說話好威風,好神氣,比起他的志向,我……我差了太多太多!”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0 09:45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二章 同盟


    太子臉上的笑容斂去,緩緩道:“你覺得你的志向不如他?”

    “當然不如。”瀛仁搖頭道:“太子哥哥,我記得你小時候常告訴我,等你做了皇帝,便會讓百姓豐衣足食,而三哥的志向,是要開疆擴土,比起你們,我……我實在沒有什麼志向。”

    “不要妄自菲薄。”太子搖頭道:“那你可知道,當時我聽到​​你們的回答,心裡又是如何想的?”

    “不知道。”

    “比起老三,我更欣賞你的回答。”太子正色道:“不要以為我是在這裡說你的好話,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們的性情,從那次回答之中就已經分出了高下。或許很多人都會覺得老三的話讓人振奮,比你有志向的多,但是我卻覺得,你比起老三,更適合成為一國之君。”

    瀛仁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清風從楚歡的臉上拂過,聽到他們兄弟對話至此,楚歡卻已經明白太子接下來要說什麼。

    “屈楚離攻滅大華朝,自那以後,中原大地群雄紛爭,百姓流離失所,鐵血爭殺,無數人的性命如草芥般湮滅,無數村莊城鎮被毀,無數家庭支離破碎家破人亡。”太子緩緩道:“父皇南征北戰二十年,這才一統四海,定鼎天下。立國十八年,百姓才漸漸從戰亂中走出來,人們開始安居樂業,這一切都是來之不易。要想大秦穩固下去,最首要做的,就是與民生息!”

    “與民生息?”

    “是。”太子點頭道:“民為國本,百姓不得生息,便是國不得生息。老三的豪言壯語,卻讓帝國充滿了危險。他雖然有才,但是心高氣傲,從小就四處聲稱,日後要做出一番大事業。在他心中,大事業不是讓百姓安居樂業,而是要開疆擴土。就算他朝被他壓住黃家,讓他君臨天下,他必定會窮兵黷武,西北西梁,北方夷蠻,東北高麗,還有東海外的那些島國,甚至於極西之地的番邦異族,我想只要他存了開疆擴土之念,那麼大秦便會常年用兵,你覺得那是幸事,還是不幸?”

    瀛仁搖頭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如果真是那樣,用不了幾年,我大秦帝國就會毀於一旦。”太子肅然道:“戰爭可以立國,但是戰爭卻更容易亡國,百姓疲憊,長期用兵,最後只能內憂外患,走向毀滅。所以無論黃家能不能得勢,老三必定不能成為儲君,而擔起這大任的,只能是你。你能想著讓一匹馬吃飽穿暖,自然也會想著讓天下百姓吃飽穿暖。”

    瀛仁站起來​​,擺手道:“太子哥哥,我……我……!”

    “老三不能成為儲君。”太子十分堅定地道:“這是為江山社稷考慮。阻止老三,必先阻止黃家,你現在可明白我的意思?”

    瀛仁道:“太子哥哥,你是說……要除掉安國公一族?”

    太子沒有掩飾,十分肯定地點頭。

    “可是……可是安國公勢力極大,又有三哥護著,就連父皇……就連父皇對他也十分的寵信,咱們……!”皺起眉頭來。

    太子乾脆利落問道:“那你可知道父皇為何要將楚歡安排進戶部?”

    楚歡心中暗嘆,繞了半天,事兒終究還是繞到了自己的頭上來,怪不得太子讓自己推著輪椅來逛園子,不過是想讓自己聽聽最後一番話而已。

    瀛仁搖頭道:“父皇的心思,我實在猜不透,太子哥哥,你……你可明白父皇的意思?”

    “楚歡,你是否明白?”太子沒有回答,卻第一次向楚歡問道。

    楚歡肅容道:“聖上調小臣入戶部,令小臣十分惶恐,小臣無才無能,卻被提拔為戶部主事,小臣……!”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太子打斷:“你若不明白,就不會當眾毆打竇易,更不會將竇易逼走。你看上去不是一個蠢人,可是一進入戶部,就連番得罪人,如果不是明白了一些什麼,應該不會做那些愚蠢到家的事情吧?”

    楚歡心中無奈。

    這位太子殿下雖然雙腿廢了,卻畢竟不是凡夫俗子,精明的很。

    “父皇調你進入戶部,至少不是讓你坐在那裡領俸祿。”太子平靜道:“父皇究竟是想做什麼,咱們不敢去妄猜,但是你惹出風波,必定是對的,既然如此,為何不乾脆將風波鬧的更大一些。”

    “小臣愚鈍,還請太子殿下指點!”楚歡只能硬著頭皮道。

    太子再一次向瀛仁道:“瀛仁,你我都是瀛氏子孫,為我大秦江山,有些事情卻是要義不容辭。本宮要你答應我,與我一起,除掉黃家!”

    “除掉黃家?”瀛仁睜大眼睛。

    太子點頭道:“黃家的根基就在戶部,只要斬斷他戶部的根基,他至少是斷了兩條手臂,一個人斷了兩條手臂,也就容易對付的多。”

    瀛仁皺眉道:“太子哥哥,我還是有些不懂。”

    太子道:“楚歡在戶部擔任度支曹主事,那就是一根刺,這根刺,便是要用來挑破戶部的膿包。”

    “挑破膿包?”

    “戶部尚書胡不凡,便是膿包的源頭。”太子冷笑道:“揪住胡不凡,就可以挑破膿包,裡面的膿毒便會流出來。”

    楚歡小心翼翼道:“殿下,恕臣直言,胡不凡是戶部尚書,在戶部根深蒂固,身後又有安國公撐腰,戶部之內又多是他的心腹,小臣只是小小戶部主事,想要挑破,想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太子凝視著瀛仁,問道:“瀛仁,你告訴我,為了我大秦,你願不願意除掉這顆毒瘤?”

    “太子哥哥,瀛仁……瀛仁真的不願意捲入這些是非。”瀛仁苦笑道:“太子哥哥又何必逼我?”

    太子凝視瀛仁片刻,忽地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抬頭看著夜空,若有所思。

    便在此時,忽見到田候從一條小道上過來,隔了一段距離,拱手道:“殿下,晚膳已經準備好,夫人正在那邊等候!”

    太子微一沉吟,終於道:“咱們先去吃東西吧!”

    瀛仁跟在太子旁邊,楚歡在後面推輪椅,田候在前面隔著一段距離帶路,來到一處雅廳,雖然不大,但是佈置的卻十分雅緻。

    琉璃夫人就在雅廳之中迎候,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一身宮裝,梳著雲狀髮髻,略施粉黛,白裡透紅的俏臉,彎彎的柳眉,勾魂奪魄的朦朧碧眼,還有那嬌豔欲滴的紅潤小嘴,雖然儀態典雅,但是不自然間媚態橫生,這種天生自然流露出來的媚態,絕非那些庸脂俗粉故作姿態所能比擬,兩者相比,判若雲泥,琉璃夫人這種天然的媚態,才是真正的媚到骨子裡,媚而不俗,艷而不妖。

    琉璃夫人帶著一陣淡淡的幽香靠近過來,聲音婉轉動聽:“讓妾身來!”一隻手搭上了輪椅,楚歡問到她身上的幽香,瞥了一眼那凹凸起伏玲瓏有致的魔鬼身材,很自然地退開,琉璃夫人這才推著輪椅,柔聲道:“殿下,妾身先帶你去洗洗手!”

    太子含笑點頭,向瀛仁道:“你們兩先坐下稍等,我去洗一下手,若是不洗手,琉璃可不讓我吃東西!”他說這話時,竟是充滿了溫馨之感。

    琉璃夫人向瀛仁微微頷首,又看了楚歡一眼,嫣然一笑,百媚橫生,隨即便推著輪椅離開。

    雅廳之內擺好了案几,需要席地而坐用餐,瀛仁徑自到了左邊的一張案几坐下,示意楚歡在自己下首坐了,湊近過來,低聲道:“楚歡,太子哥哥是不是想要與我們聯手對付三哥?他說是要對付安國公,除掉安國公,豈不就是斬斷三哥的手足?”

    楚歡心中暗暗點頭,瀛仁畢竟還是天生有悟性,這小子以前不想著權力之爭,渾渾無知,如今心有所想,卻也是伶俐的很。

    楚歡悄聲道:“殿下心中如何想?”

    瀛仁皺起眉頭,微一沉吟,才道:“太子哥哥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黃家把持錢糧,我大秦從上到下的錢糧運轉,都是皇家在幕後操控,如今父皇修道,也不理會此事,長此以往,讓黃家得勢倒也罷了,可是他們的錢糧不用在正途,大秦各地有災卻不能救,反倒是一再增加賦稅,如此下去,天下只會越來越亂。老師曾經說過,古往今來,只要百姓生活不寧,帝國便陷入危難之中,黃家的存在,只能讓我大秦越來越亂。”

    楚歡微微頷首道:“如此說來,殿下自然也是想著除掉黃家?”

    “楚歡,這事情我也是好生為難。”瀛仁嘆了口氣:“太子哥哥雖然那般說,可是我總感覺他是要藉助咱們對付三哥,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而且……而且想要扳倒胡不凡,斬斷黃家的手腳,談何容易?你只是一個主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因此而陷入險境!”

    楚歡聞言,心裡倒是有些舒坦,低聲道:“殿下,有時候做事情,不必卻看是怎樣做,而是想想事情的結果是不是對我們有利。”

    “哦?”瀛仁充滿求知欲:“楚歡,此話怎講?”

    “太子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即使漢王不想傷害殿下,但是漢王黨中人,卻必定視殿下為絆腳石,如今漢王黨勢力最強,如果他們將矛頭指向殿下,殿下是願意孤軍奮戰,還是願意與太子聯手?”楚歡神情嚴肅:“殿下心裡清楚,時至今日,殿下想要遠離儲君之爭,獨善其身,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殿下回絕太子,不但日後漢王黨是你的敵人,甚至與太子也有可能成為你的敵人,殿下,各種關竅,你仔細想想。”

    瀛仁點頭道:“楚歡,你說的有道理。其實就算不管是不是針對三哥,黃家在朝中的勢力已經太大,黃家不除,國將不寧!”

    “殿下既然心裡也不想讓黃家存在下去,就該有自己的打算。”楚歡鄭重道:“我們可以與太子聯手,卻不能被太子挾持,太子可以利用我們,我們亦可以藉用太子的力量,凡事咱們都要三思而後行,但卻絕不能怕事!”

    “嗯嗯!”瀛仁連連點頭,似乎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隨即想到什麼,輕聲問道:“楚歡,今日你的運氣不錯,能夠見到琉璃夫人!”

    “琉璃夫人……!”楚歡想了想,輕聲問道:“殿下,那是太子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0 09:49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三章 三罪


    瀛仁一愣,隨即搖頭道:“不是不是,聽說太子妃半年前就害了病,宮中御醫那麼多,卻沒有人能治好,如今還是臥榻不起。這琉璃夫人是兩年前才進了太子府,是給太子哥哥瞧病的。”

    “瞧病?”楚歡一怔,奇道:“難道這位琉璃夫人是位大夫?”

    瀛仁道:“據說是西北天山道人士,她的父親是一位大夫,據說還是一位神醫,不過到底有什麼樣的醫術,我也不知道了。這位琉璃夫人被人舉薦過來,懂得針灸之道,太子哥哥雙腿不行,她入太子府,就是用針灸為太子哥哥療病,不過兩年了,太子哥哥似乎也沒什麼好轉,看來琉璃夫人的醫術也是一般,不過……不過她的容貌真是天下少有,太子哥哥一年前已經將她納為側室,大家都叫她琉璃夫人!”

    “原來如此。”楚歡剛聽說琉璃夫人只是為太子瞧病,心裡還是泛起一陣漣漪,最後聽說已經被太子納為妾室,心裡卻有一陣失落感。

    這倒也不是他好色,只是如此佳人,名花有主,任何男人都會有種失落感。

    “殿下,太子的腿……為何會如此?”楚歡皺眉道。

    瀛仁苦笑道:“我以前並不知道,但是現在明白了。以前只知道太子哥哥曾經受過重傷,差點死去,後來雖然活了下來,但是身體一直很差。五年前,太子哥哥的兩條腿就突然不能走路,御醫們瞧了,說是太子哥哥的腿部經脈其實受了重創,如果是一般人,早就不能行走,但是太子哥哥曾經練過武功,身體的經脈較之普通人要強健不少,所以能夠多撐了許多年。如果說受傷之後,長期休養,倒還可能慢慢恢復,但是立國之後,大秦各地依然有各國餘黨起兵作亂,太子哥哥那時候經常帶兵平亂,常經戰陣,經脈大大受損,所以最後終是雙腿癱瘓,再也不能行走。”說到此處,情不自禁嘆了口氣,顯然對太子還是很有感情,痛惜他雙腿殘廢。

    忽聽得輪子滾動的聲音響起,知道是太子洗手回來,兩人分開來,正襟而坐,果然琉璃夫人推著輪椅出來。

    田候也從外面跟進來,抱著太子下了輪椅,在主座坐下,琉璃夫人則是跪坐在案幾旁邊,拿起茶壺,為太子倒了一杯水,十分的體貼。

    琉璃夫人坐姿依然是極其優美,兩腿去後,香臀微微拱起,那裙子被繃得緊緊的,將香臀優美的曲線勾勒出來,圓而不碩,潤而不膩,玉背挺直,纖腰束裹,那露出的一截子玉頸欺霜賽雪,肌膚細膩白嫩,如同牛奶一般,楚歡只瞥了一眼,腦中卻想到了曾經看過的一些宮裝仕女圖,裡面那些線條優美的仕女都是典雅動人,琉璃夫人自然具備典雅動人的氣質,但是楚歡卻覺得很少有畫匠能將琉璃夫人那中獨特的美淋漓盡致地展現在畫面上。

    便在此時,從外面又轉進來兩名俏麗的丫鬟,都是端著玉盤,來到裡面,各自跪在齊王和楚歡的旁邊,低著頭,雙手卻是捧著玉盤,裡面則是清水。

    楚歡和齊王都是不解。

    太子已經笑道:“瀛仁,你常在宮中,吃的都是細食,今日本宮讓你嚐一嘗大漠之食?”

    “什麼?”瀛仁一時沒有聽明白。

    “洗手吧!”太子笑道:“咱們中原人吃的都是煮食,今日本宮請你們吃烤食。西梁人和北邊的夷蠻人,他們善於烤肉,那種味道十分的鮮美,前陣子本宮得了一個好廚子,善於烤肉,今天他為咱們烤羊羔子,本宮品嚐過,外脆內嫩,鮮美可口,你們可要好好嚐一嘗!”

    瀛仁興奮道:“是烤肉?太子哥哥,還是你了解我。我在宮裡,幾次想要吃烤肉,可是母后卻說,那是那些野人所食之物,咱們是天朝上邦,吃的是精細食物,可不能像他們那樣,哈哈哈,今日終於有口福,可以嚐一嘗烤肉了。”忽地感覺說錯了什麼,尷尬道:“太子哥哥,我……我不是說你是野人,哎,我……罷了罷了,越說越錯!”

    太子爽朗笑起來,琉璃夫人也扭頭過來看了一眼,玉手掩著香唇,輕柔一笑,十分的動人。

    楚歡和瀛仁都洗了手。擦乾淨,隨即站在不遠處的田候拍了拍手,立刻有幾名侍從從後面送上來銀色的盤子,盤子上面蓋了銀蓋子。

    楚歡見田候似乎永遠像鐵塔一樣守衛在太子身邊,距離不會太近,卻也絕對不會太遠,就宛若是太子的保護神,而且那把偏小的鬼刀也是從不離身,能夠佩刀跟在太子身邊,可見此人極受太子的信任,能夠讓太子看重並安排在身邊,亦可見田候絕對是一個十分厲害的角色。

    銀盤放在桌子上,侍從退了下去,很快又有丫鬟送上來小銀盤,上面竟是擺放著鋒利的匕首,看來是用來吃烤肉所用。

    瀛仁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銀蓋子,喜滋滋道:“太子哥哥,今日承你的福,我就不客氣了,大塊朵頤一番……哎呀……!”他突然驚叫一聲,手中的銀盤子落了下去,臉上顯出吃驚之色。

    他一聲叫,田候的手幾乎在瞬間就握住了刀柄,速度之快,當真是匪夷所思,而且他的身體鬼魅般向前,已經靠近在太子的身邊,這邊楚歡卻也迅速探手,抓住了匕首,靠近瀛仁,一隻手橫在瀛仁胸前,雙目生寒,另一隻手已經是拿住了匕首。

    瀛仁一聲驚叫,田候和楚歡兩大高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做出反應。

    楚歡雙目盯著田候,田候也是一臉寒意看著楚歡,兩大高手的目光中竟然都是閃現殺機,似乎都以為對方有所異動。

    突起變故,琉璃夫人一介女流,自然也是花容失色,手摀著嘴,朦朧的眼眸子微顯驚色,但是身體卻還是十分優雅地跪坐著,酥胸卻因為受驚而劇烈起伏起來,反倒是太子,那是從沙場走出來的鐵血男人,雙腿雖缺,但是定力卻在,淡定自若,平靜道:“田候,退下!”

    田候並不多言,手鬆開了刀,緩步退了下去,與他方才向前的速度一快一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楚歡也已經起身來,拱手道:“小臣失禮,還請殿下降罪!”

    太子擺擺手,含笑道:“楚大人好功夫,很好。”瞧向瀛仁,只見瀛仁臉上依然帶有驚色,皺眉道:“瀛仁,你怎麼了?”

    瀛仁抬起手臂,也顧不得儀表,擦了擦額頭,指著銀盤子道:“裡面……裡面有血!”

    “血?”太子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今晚的主食是烤羊羔子,雖然是烤的肉食,但是絕對不至於帶血,聽瀛仁這樣說,太子回頭看了田候一眼,田候面無表情走過來,打開了銀盤子,放在一旁,隨即看了看,才道:“殿下,有血,血中還帶有毛髮!”

    銀盤子之中,放著半隻羊羔子,不大,大部分的地方都烤出了金黃之色,而且散發著陣陣的香味,如果只是如此,必然能讓人食指大動,可是在羊羔子的一處角落,卻有血跡,顯然是沒有烤乾淨,那鮮血之上,甚至帶著清晰可辨的毛髮在上面,陡然看到這個,確實是讓人有些吃驚。

    太子聲音冷然道:“將烤肉的廚子帶上來!”

    很快,一名出自便被帶了上來,此人卻是身材高大,皮膚很白,頭髮捲曲,高鼻子大眼睛,楚歡看了一眼,就認出是北邊的夷蠻人。

    夷蠻廚子被帶到雅廳,跪倒在地,太子已經指著帶有鮮血的烤羊冷冷道:“這就是你烤的好肉?”

    那夷蠻廚子瞧了一眼,魂飛魄散,連連叩頭,用並不太流利的漢語顫聲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太子一揮手,田候已經冷冷道:“帶下去砍了!”

    兩名府衛上前抓住夷蠻廚子的胳膊,便要拖下去砍了,忽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且慢!”眾人循聲看去,卻是琉璃夫人抬手止住。

    太子瞧了琉璃夫人一眼,平靜道:“今夜本宮設宴為齊王壓驚,大好雅興,卻被這廚子生生攪壞,而且還驚嚇了齊王,其罪當斬!”

    琉璃夫人碧眸流轉,顧盼生輝,嬌聲道:“殿下,這廚子確實有罪,而且罪過有三,容妾身指出其罪,讓他明白自己的罪過,再殺不遲!”

    太子微皺眉頭,但還是點頭道:“你說!”

    琉璃夫人瞧著夷蠻廚子,緩緩道:“你有三罪,第一罪,據妾身所知,你今夜事先已經被告知要款待齊王殿下,殿下令你烤三隻羊羔子,如此貴客,你必然要小心翼翼,可是你卻渾然不知,平日裡烤肉不出差錯,卻偏偏齊王到來你卻烤出帶血之肉,這是你不識時務,為第一罪!”

    夷蠻廚子全身哆嗦,惶恐無比,只是道:“饒命,饒命,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第二罪,烈火烤肉,烤羊全身的色澤金黃,顯然已經下足了功夫,可是烤羊被烤的金黃,卻不能將身上的其中一塊血跡烤乾,甚至連烈火都無法將毛髮烤去,這是你用火不均。誰都明白,毛髮乃是最易燃燒,稍有火星,便會被燒掉,你卻還能在鮮血中帶上幾根毛髮,火燒不去,這是你無心烤肉,是為第二罪!”琉璃夫人聲音很柔,她雖然是指他人之最,可是那聲音卻毫無怪責之意。

    但是太子等人卻隱隱聽出其中的不對勁。

    須知這隻烤羊全身上下都被烤得金黃,唯獨有一塊地方粘了血,上面甚至還帶著毛髮,如果真的是烈火所烤,就算事先沒有將羊羔子洗乾淨,在烈火燒烤之下,鮮血也必定被烤乾,至若上面的毛髮,更是早就灰飛煙滅,絕對不可能存到現在,上面粘有鮮血毛髮,除非是烤好之後再被塗上去。

    這個道理經琉璃夫人一問,瞬間便浮現出來。

    “我來問你,烤肉可是你親手放進銀盤?”琉璃夫人美眸流盼,輕聲問道。

    廚子忙道:“是,是小人親手……親手放進去!”

    “那你便有第三罪。”琉璃夫人緩緩道:“你明知招待的是貴客,烤好之後,卻不能細細檢查,連這麼大的一塊血跡都不能被發現,任由端上來,這是你最後一罪,有眼無珠之罪!”她說完,這才看向太子,輕聲道:“殿下,妾身已經說完三罪,如何發落,還請殿下定奪!”

    楚歡心中暗暗喝彩。

    琉璃夫人數落三罪,實際上卻已經將廚子的罪過化為烏有,這廚子再愚蠢,也不可能自己找死,明是三罪,但卻處處道出不合理的地方,三罪一出,不需任何辯駁,蠻夷廚子已是清白無比。

    太子看了田候一眼,不需多言,田候就已經明白什麼,退了下去。

    太子等田候退下,這才向琉璃夫人微笑道:“琉璃,若不是你,今日只怕本宮要做錯事情了。”隨即皺起眉頭,向瀛仁道:“瀛仁,你已經是七尺之軀的男子漢,本宮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砍下了無數人頭,你終要做大事,怎能因為一點鮮血就驚成這樣?”

    瀛仁有些慚愧道:“太子哥哥,是我大驚小怪了。”

    太子搖頭嘆道:“你也是見得太少,不能怪你。只可惜父皇母后太過寵你,否則將你送進軍中多加歷練,必定會大增膽色!”

    “是!”瀛仁道:“其實我也想去往軍中歷練,只是父皇不允許,太子哥哥,你是否有法子勸說父皇,讓我……!”說到這裡,突然止口,神情更是尷尬。

    皇帝與太子分居宮內宮外,一個很少出宮,一個幾年都不曾入宮,父子二人形同陌人,也正因這種狀況,無數人看見皇帝陛下冷落太子,所以紛紛投到了漢王門下,當初太子乃是國之儲君,趨之若騖,如今漢王黨勢力正盛,太子黨卻已經削弱太多。

    瀛仁求太子去勸說皇帝,無疑是所託非人了。

    琉璃夫人此時已經恢復鎮定,方才因為受驚而蒼白的俏臉,此時又已經白裡透紅,嬌豔欲滴,如同熟透的梅子,誰看了都想咬一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1 17:13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四章 琉璃醉酒


    片刻之後,田候已經返回,身後卻是跟著又一名廚子,那廚子來到雅廳,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失魂落魄,“噗通”跪在地上,顫聲道:“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小人知罪,小人一時糊塗,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太子饒命啊!”

    太子也不看他,田候已經拱手禀道:“啟禀太子,此人因嫉生恨,買通了僕從,在烤羊身上做了手腳,是要置烤羊廚子於死地,罪行他已經供認,請太子處置。”

    夷蠻廚子回過頭來,打量旁邊那名廚子,有些驚訝道:“你……謝師傅,你為何……為何要害我?”

    太子神情淡漠,並沒有立刻處置,只是吩咐道:“有肉無酒怎可以,拿馬奶酒上來!”

    有人把自去取馬奶酒。

    那謝師傅雖然心驚膽戰,但是看到夷蠻廚子那張臉,卻還是恨心大起,想到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一時間忍不住怒道:“為何要害你?自從你來之後,因為殿下喜歡你的烤肉,你在廚房現在是越來越得意,便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裡的。以前廚房之中,誰不是尊我敬我,如今倒好,那幫見風使舵的傢伙,都往你那裡靠過去,你那大漠廚比我遼東​​廚每個月要多分幾倍的銀錢,我們這邊上下捉襟見肘,你們那裡倒是肥的流油,我就是看不慣你,就是要除你而後快!”

    太子府的廚房,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後廚,裡面上上下下廚子加上打雜的,那也是上百號人,有做遼東菜系的廚子,有江南菜系的,由西北菜系的,還有前不久才新出來的大漠菜系。

    太子以前的味道偏向遼東菜系,這位謝師傅是遼東菜系的老大,所以在廚房之中一直頗有權勢,而且每個月後廚都會有一筆賞銀,太子的帳房自然也是看形勢辦事,以前遼東菜系得到太子的喜歡,自然往遼東菜系多撥發一些,如今大漠菜係得了勢,遼東菜系的賞銀自然就大大的削減。

    遼東菜系一受冷落,以前在後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謝師傅自然就很不甘心,對大漠菜系的夷蠻廚子存了仇視之心,今日找到機會,利用下作手段,想以此方法來置夷蠻廚子於死地,他的目的幾乎便要達成,孰知道琉璃夫人卻陡然指出了其中的怪異,田候前往後廚一查,這謝師傅見到田候來查,知道事情已經敗露,自己就算不承認,田候也會在極端的時間內找到證據,那個時候自己將會更慘,無奈之下,只能主動出來承認。

    太子雖然神情淡定,但是聽到謝師傅在雅廳叫嚷,眼眸子瞥過去,那謝師傅渾身一個激靈,跪伏在地,不敢再言。

    太子看向夷蠻廚子,平靜道:“本宮冤枉你了,你先下去吧!”

    夷蠻廚子連連叩頭,被帶了下去。

    太子這才向琉璃夫人含笑道:“琉璃,是你看出了其中的破綻,你說如何處置這個卑鄙小人?”

    琉璃夫人碧眸流轉,道:“殿下,他固然有罪,但其目的,還是希望能夠為殿下效命。今日殿下與齊王相聚,若是動刀殺人,似乎……似乎有些不好!”

    太子頷首道:“那你說怎麼辦?”

    “還請殿下看在他為您效力多年,也沒出什麼差錯,從輕處罰。”琉璃夫人嬌軀微躬,她的聲音婉轉動聽,輕柔似水,任誰聽到她的懇求,都難以拒絕。

    太子想了想,看向瀛仁,問道:“瀛仁,你說如何?”

    瀛仁忙道:“太子哥哥,夫人說的極是,今日你我兄弟在一起,還是饒他一遭吧。”

    太子這才看向那廚子,道:“今日你本是死罪,但是夫人和齊王都為你求情,算你運氣好。不過我太子府素來從嚴治家,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拉下去杖責三十,趕出京城,永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謝廚子本以為今日必死,想不到還能活下來,雖然要重罰,卻也是感激涕零,連勝謝恩,被人拉了下去。

    酒水此時也已經送上來,卻是用銀壺所盛,太子已經笑道:“吃烤肉,自然少不得喝馬奶酒。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勝,西梁和夷蠻都是我大秦的威脅,對他們我們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這知彼,就從知道對方的吃穿住行開始。他們吃烤肉喝馬奶酒,咱們也來看看他們是如何飲食。”

    “來人,為齊王換一份烤肉!”太子吩咐道。

    楚歡卻拱手道:“殿下,小臣這份烤肉並無問題,可讓殿下食用!”

    齊王也已經道:“是是是,楚歡那份烤肉就不錯。”示意楚歡趕緊將烤肉端過去,楚歡卻也是迅速將自己那份烤肉調換過去,將齊王那份略有瑕疵的烤肉拿了過來。

    其實齊王不是笨人,楚歡這樣做,他自然也明白楚歡的意思。

    楚歡調換過來的這份烤肉,楚歡必然是不動聲色中檢驗過,至少能保證無毒,倒也不是說太子想要下毒害自己,而是誰能保證後廚之中就沒有奸細,既然那謝師傅為了陷害蠻夷廚子能夠在烤肉上做手腳,就不能排除有其他人為了除掉他瀛仁甚至是為了構陷太子而在烤肉上做手腳。

    楚歡調換烤肉,經過楚歡悄無聲息不動聲色的檢查,瀛仁自然要放心得多。

    馬奶酒斟上,立時瀰漫了一陣馬奶酒的香味。

    當下幾人也不再客氣,雖然經過一場風波,但是當用匕首割開金黃色外表之後,烤羊裡面依然是散發著熱騰騰的霧氣,烤肉入口,卻又是鮮嫩可口,美味無比。

    三份烤肉,琉璃夫人卻並不用烤肉,而是隨後有人送來了果品,太子解釋道:“琉璃不用葷食,平日裡食物清淡,只是如此卻少了許多口福,哈哈哈……!”隨即讓人取了一只酒杯,竟是親自為琉璃夫人斟了半杯酒,道:“琉璃,瀛仁也難得往我太子府來一趟,今日過來,你也敬他一杯!”

    琉璃夫人猶豫了一下,端杯向齊王道:“齊王殿下,妾身不勝酒力,只能淺嚐輒止,在這裡敬殿下一杯,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齊王不敢正視琉璃夫人絕美容顏,低著頭,舉杯一飲而盡。

    琉璃夫人喝酒的姿勢很是優美,半杯酒下去,雪白的臉上很快就泛起嫣紅之色,面若桃花,迷人無比。

    觥籌交錯,這馬奶酒聞起來帶有奶香之味,初飲之時也不見得如何烈,但是後勁卻十足,瀛仁一壺酒下肚子,就已經感到頭有些昏沉,楚歡也有了一兩分醉意,太子今夜倒是放開了飲,齊王一壺酒下肚子,太子也是一壺酒盡,已經顯出七八分的醉態來。

    太子還要讓人取酒來飲,卻被琉璃夫人柔聲勸住,太子對琉璃夫人的話倒是十分在意,沒有繼續喝下去,而且他自己已經醉意沉沉,見齊王也醉了,吩咐道: “瀛仁……瀛仁晚上就在太子府歇著,明日回宮……本宮有些倦了……先去歇著!”

    瀛仁也感覺自己實在醉得很,有些難受,只想早些歇著,也就答應,而且他以前倒也沒有少在太子府歇息過,倒是楚歡自思凌霜一人在府中,一個女子孤身在府,自己還是回府才好,瀛仁顯然也想到這一點,沒有明說,只是讓楚歡先回去歇著,更是叫來孫德勝,安排由自己的馬車送楚歡回府。

    楚歡心中卻也明白,不管太子心思如何,齊王在他的府上,他反倒不會對齊王有任何動作,畢竟齊王要是在太子府出了事,太子自身絕對擺脫不了乾系,他非但不會對齊王如何,反而會盡力保護齊王在太子府的安全。

    琉璃夫人推著輪椅送太子回房,太子所為,正如楚歡所料,雖然醉意沉沉,還是吩咐田候派人重點保護齊王安危,為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田候抱著太子上了軟榻,便即退了下去,琉璃夫人卻是體貼入微地伺候太子擦洗過手腳,又幫著太子脫了外裳,只留貼身小衣,小心翼翼服侍他睡覺。

    太子聞著琉璃夫人身上幽香,方才琉璃夫人飲酒過後,俏臉上的紅暈非但沒有消散,似乎因為後勁的原因,反而更加艷紅,面若桃花,因為服侍太子上床歇息,一番忙碌下來,琉璃夫人精緻秀挺的鼻樑上,佈滿了晶瑩細碎的香汗珠子,飽滿的酥胸因為呼吸的微微急促,上下起伏而輕微有節奏地顫動著,碧眸流轉間,雖無故作媚意,但是天然媚態橫生,更是帶著酒後七分不勝嬌柔的柔弱之態,當真是讓人心神蕩漾。

    看著眼前這國色佳人體貼入微的照顧,四下裡寂靜一片,太子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琉璃夫人滑膩如玉的小手,喉嚨乾澀地動了動,琉璃夫人嬌軀一顫,國色天香的俏臉上竟然顯出害怕之色,似乎想抽回手,但是太子的手握的卻十分有力,她似乎無力抗拒,聲音似乎是在竭力保持鎮定,但是掩飾不住驚怕:“殿下……殿下,你……你醉了……!”

    太子凝視著琉璃夫人絕美容顏,那風情萬種魅惑眾生的面龐嬌豔欲滴,而那面龐上無法掩飾的幾分驚怕之色,顯得楚楚動人,竟是激發了男人骨子裡的強橫和占有欲,太子的喉結艱難地蠕動了幾下,用力將琉璃夫人又拉近了兩分,情不自禁道:“琉璃,本宮……本宮確實醉了,本宮從來都沒有醒過,只要你在本宮身邊,本宮就一直在醉夢之中,從沒有醒來​​,也從不願意醒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1 17:16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五章 巨石落,長槍刺!


    琉璃夫人感受到太子炙熱的目光在自己玲瓏起伏的身上打量著,那種眼神就似乎要將自己一口吞下去一樣,臉上發燒,也不知是因為飲酒之故還是因為羞澀,紅暈如霞,櫻唇中亦是氣息微促,氣息如蘭,情態醉人。

    太子一隻手握著琉璃夫人的玉手,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琉璃的腰肢,呼吸急促起來,陡然間,竟是猛地將琉璃夫人扯到自己的懷中,琉璃身體柔弱,失聲嬌.叫一聲,身不由己被拉扯過去,一下子伏倒在太子的胸前,嬌軀微顫,咬著紅唇,想要說什麼,太子卻已經用了極大的力氣轉過身來,將琉璃夫人壓在身下,琉璃夫人又是驚恐地嬌.叫一聲,顫聲道:“太子,不要這樣,太子……不能這樣……琉璃求你,不要這樣……!”

    她的聲音柔弱無比,一隻手臂竟是條件反射橫在胸前,臉上滿是驚恐之色,似乎想反抗,但是太子雖然下肢癱瘓,力氣卻還是有的,她卻根本無力反抗,一雙朦朧的碧眸看著太子,眼中除了驚恐,更有哀求之色。

    太子酒興正濃,下面的琉璃夫人嬌豔欲滴,熟透了的果子一般,誰見了都想咬一口,太子盯著那張魅惑蒼生的國色俏臉,呼吸更加急促,口腔之中一陣陣酒氣噴出來,琉璃夫人終是閉著眼睛,咬著紅唇,太子正要湊上去親吻琉璃夫人的濕潤紅唇,陡然間卻發現從琉璃夫人的眼角邊上,竟有晶瑩的淚珠兒滾落。

    那淚珠兒順著臉頰往下滑落,美麗的容顏驚怕之色漸消,卻帶著無奈何委屈之色,這樣的神情,當真是我見猶憐。

    太子雖然酒興正濃,但是卻終究還是有些定力的人,見到此狀,不由停了動作,輕聲道:“琉璃,你……你怎麼了?是否不喜歡本宮如此?”

    琉璃睜開碧眸,眼眶內泛著淚水,輕聲道:“不是,妾身……妾身整個人都是殿下的,妾身敬重殿下,如果殿下真的……真的想要,妾身… …!”說到這裡,她臉上又佈滿紅霞,顯得嬌羞無限,淚水伴著嬌羞,這是女人最厲害的兩樣武器,此時同時顯在琉璃的臉上,殺傷力更是驚人無比。

    “那你為何流淚?”太子輕聲問道。

    琉璃夫人幽幽道:“妾身是……妾身是心裡難受。”

    “心裡難受?”

    “妾身兩年以來,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讓太子有朝一日重新站起來。”琉璃夫人聲音柔軟,“妾身無日無夜不在想著此事,兩年來,太子也從未放棄站起來的希望,與妾身一起利用金針疏通經脈,如今已經有了枯木逢生的跡象,只要堅持下去,遲早能夠站起來,但是……但是殿下如果……如果走了元陽,之前所做的努力,很有可能便會全功盡棄,妾身卑賤之軀,侍奉殿下乃是妾身的福分,可是如果因為妾身讓殿下無發站起來,那麼……那麼妾身心裡會很難過…… !”

    太子沉吟片刻,終於道:“琉璃,你可知道,如果有你在身邊,本宮寧可一輩子再也站不起來,本宮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有你,比什麼都重要。”

    琉璃夫人幽幽道:“殿下如此垂愛,琉璃心中說不出的歡喜。琉璃已經跟著殿下,無論何時何地,都會陪伴在殿下身邊。琉璃之軀,隨時都可以獻給殿下,但是琉璃更希望看到殿下能夠站起來,您是天下一等一的男子漢,還有無數的事情要做,琉璃不想殿下因為妾身而失去大志……琉璃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殿下縱馬天下的英姿,琉璃更希望看到殿下恢復當年的豪勇,殿下,您……您知道琉璃的心意嗎?”

    太子微微頷首,道:“琉璃之心,本宮如何不明白。”他從琉璃身上滾了下去,重新躺在床上,琉璃夫人起身來,為太子蓋好錦被,俏臉帶著欣慰的笑容,見到太子依然盯著自己看,嫵媚一笑,忽地湊到太子的耳畔,輕聲道:“殿下,等您站起來的那一天,妾身……妾身將會盡心服侍殿下,一定……一定將自己的身子獻給殿下……!”

    太子喉頭蠕動,動情道:“琉璃,本宮一定會早早站起來,本宮……本宮為了你,也一定會像個男人一樣重新站起來。”

    ……

    ……

    楚歡現在正坐在瀛仁的那輛馬車之中,他來的時候是乘車而來,沒有騎馬,回返的時候,瀛仁則是派了馬送他回府。

    今夜赴宴,得到的信息倒是不少,太子已經主動向齊王瀛仁這邊拉攏,實際上這一點楚歡倒也不感到絲毫的意外。

    三子相爭,漢王黨的勢力最強,以當前的形勢,無論是太子黨還是齊王,如果孤軍奮戰,那都不會是漢王黨的敵手。

    這種形勢下,太子主動拉攏齊王,建立同盟,這也是形勢所迫,亦是當前對太子最有利的策略,齊王或許沒有多少勢力,但畢竟是一位皇子,上面得到皇帝和皇后的寵愛,此外畢竟還有徐從陽等一小部分勢力,連他楚歡如今居於戶部,那也是齊王勢力的一部分,這些勢力看起來不算太大,但是至少卻並非沒有絲毫的用處。

    至少在太子的眼裡,身在戶部的楚歡絕對是齊王黨中的一張好牌。

    漢王黨擁有的最大寶藏,便是安國公控制的戶部,實際上漢王黨能夠如此迅速地發展壯大,戶部在背後起到的支撐作用功不可沒。

    不明底細的人不清楚,但是明白其中關竅的人卻是十分明白,戶部實際上就是漢王的心臟,一旦將刀子扎入戶部,便是紮到了漢王黨的心臟,只要這把刀夠鋒利,能夠重創戶部,漢王黨必將受到重大的打擊,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崩潰。

    太子早不來遲不來,恰恰在這個時候拉攏齊王,當然與楚歡的橫空出現不無關係,太子拉攏齊王的目的,在楚歡個人看來,很大的一個原因便是要利用自己在戶部搞風搞雨。

    楚歡其實並不排斥某種利用,因為利用有時候並非單向,而是雙向的,別人固然可以利用自己,但是自己卻也可以藉機會利用別人。

    同盟和敵對的關係,並不在於感情,而是在於利益,如今對齊王而言,漢王黨做大固然對太子十分不利,但是對齊王來說,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如果有機會坐山觀虎鬥,楚歡當然希望齊王黨這邊觀虎鬥,但是那卻需要看到的是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火拼,當敵對的兩股勢力不均,那麼火拼就只能是吞噬,如果按照當前的形勢發展,太子黨最終很有可能就是被漢王黨所吞噬,若是如此,那麼漢王黨的勢力到時候便可說是無人能敵,而齊王黨這邊將沒有任何機會。

    而且太子既然今夜將話說的那麼透,已經是擺明要將齊王拉進水來,而且還要齊王表明態度,齊王再想獨善其身坐山觀虎,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被太子這邊盯上,就等若太子已經意識到了齊王存有了某種競爭之力,齊王如果不能與太子黨結盟,就只能是太子黨的敵人。

    有些時候,在某些戰場上,很少有中立的形態存在,要么是敵,要么是友,坐山觀虎徐圖發展固然是誰都夢寐以求​​的好事,但是當別人不給你這個機會,你自然也就不可能太太平平地躲過許多的爭端。

    齊王捲進來,自然也有選擇。

    他既可以選擇與太子同盟,當然也可以選擇與漢王同盟。

    但是太子主動拉攏,其同盟的誠意比之漢王自然要足的多,或許到現在為止,漢王黨那邊也並沒有將實力孱弱的齊王放在心裡。

    齊王固然可以選擇跟隨漢王黨,但是其結果必定只是成為漢王黨的馬前卒,兩股勢力懸殊太大,齊王想要從漢王那邊獲得的利益將士微不足道,反倒是在太子這邊,齊王黨的加入會讓太子這邊的勢力添上不少的分量,齊王黨因此而獲得的利益顯然要多很多。

    而且楚歡看透其中的一個道理,如果齊王選擇與漢王結盟,那麼太子黨這邊傾塌的會更快,最終定會崩潰,太子黨的勢力最終也會被漢王黨完全吞噬。

    選擇與太子黨結盟,卻反倒可以匯集兩股勢力,與漢王黨周旋下去,在這種周旋的過程中,齊王黨卻也未必沒有機會後來者居上。

    政治本就是風雲瞬變,爭鬥的時間越長,出現的機會也就越多。

    既然要做出選擇,楚歡倒是寧可齊王選擇太子這邊。

    車行轔轔,坐在車廂之內,楚歡又陡然想起琉璃夫人,他對琉璃夫人的來歷已經好奇了好幾日,今日才終於明白,琉璃夫人竟然是太子的女人。

    腦海中浮現琉璃夫人的風韻,便在此刻,聽的馬車前方傳來一陣陣吵鬧聲,楚歡身體前傾,掀開車簾子,皺眉問道:“出了何事?”

    駕車的車夫忙回道:“大人,前面似乎有人在打架,路上擠滿了人……咱們一時間還過不去。”

    “可有其他道路?”

    “有。”車夫指了指另一條街道,“我們可以從這裡繞過去,不過道路要遠一些。”

    楚歡道:“那便繞道而行吧。”

    車夫調轉馬頭,繞到了另一條巷子裡,楚歡知道距離自己的宅子還有一段路途,今夜飲那馬奶酒,還真是有些上頭,靠在車廂內,瞇著眼睛小憩片刻。

    剛剛瞇上眼睛小片刻,忽聽得前面拉車的駿馬一聲驚嘶,這一聲馬嘶讓楚歡瞬間清醒過來,依稀聽到一陣勁風正往馬車這邊過來,楚歡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毫不猶豫,整個人已經騰身而起,竟是生生地撞開了馬車的車頂,人已經從車廂內沖天而起。

    也就在這時,一塊巨石從左側飛過來,已經落在了馬車頂部,硬是砸了下去,楚歡身在空中,看到此景,心中吃驚,如果自己方才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當機立斷從車廂內沖天而出,那麼這塊巨石砸落下去,很有可能已經將自己砸成了肉泥。

    如此巨石,竟能夠被投擲出來砸中馬車,這砸出巨石之人的力氣,當真是聳人聽聞。

    他身體落在馬車頂部,腳點木樑,已經知道自己身處一條小巷子之中,這條巷子很昏暗,若不是天上有明月,幾乎難以看清四周的情況,兩邊高牆,此時從兩邊的高牆已經冒出了好幾個人,都是黑巾蒙面,一身黑衣,手中持刀,刀光赫赫之中,俱都往這邊殺過來。

    其中有一人十分的悍勇,他沒有從牆頭跳下,而是藉力從高牆之上躍起,身體如同飛在半空中的大鳥,手中卻是握著一根長槍,人未至,長槍已經刺出,往楚歡刺來,就似乎與楚歡有不共戴天之仇,出手凶狠,恨不得要將楚歡一槍刺死。

    楚歡已經明白,有人在這裡埋伏,欲要行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1-21 21:46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六章 白衣背弓


    長槍如電,楚歡的刀也不慢。

    太子賜下的血飲刀,乃是真正的削鐵如泥寶刀,刀光閃過,長槍竟已經被血飲刀從中劃斷,那人有些吃驚,身在半空,長槍雖斷,但是去勢未消,以斷搶繼續往楚歡身上刺過去。

    楚歡一刀斷了對方的長槍,對方長槍依然刺過來,楚歡卻已經探出手去,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抓住了對方的長槍,猛地帶過來,那人來勢本就很快,楚歡這一帶,那人對身體更是不由自主地迅速過來,那人知道事情不妙,但是身體卻已經不由自己控制,陡然間感覺眼前刀光一閃,楚歡已經趁勢將手裡的刀鋒探過去,刺入了那人的腹中。

    那人全身發寒,蒙面之上的兩隻眼珠子暴突出來,瞧清楚歡的臉孔,眼中竟是顯出震驚之色,刀雖入腹,他卻還是發出最後的聲音:“錯… …錯了……!”話沒說完,楚歡一腳踢出,踢到那人的胸口,那人便已經從半空中被踢飛出去。

    此刻七八名蒙面人已經從四下裡圍上來,車夫早已經滾下車轅頭,躲到馬車下面,這些刺客卻也不顧那車夫,都是往楚歡殺來。

    有兩名刺客一前一後率先殺至,這兩人的配合極其默契,同時騰身而起,從前後合攻楚歡。

    這兩人出刀的速度都是極快,聯手一擊,已是算了楚歡前後出刀的各種可能,無論楚歡是前攻還是後擊,另一人必定會全力施殺,即使不能取楚歡性命,也定然會讓楚歡受到重創。

    但是很快,兩人卻陡然怔住。

    因為在他們即將施展殺招的一剎那,竟是詭異地發現,楚歡突然不見了,就如同鬼魅一般從眼前消失。

    楚歡當然不會消失。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兩人一出手,楚歡就知道這兩人必定經常在一起行動,甚至關係不淺,因為這二人出刀的時候,不需要任何的溝通,就能夠做到心靈相通,將自己的前後兩路盡數封住,而且這兩人的刀法絕對不弱,犀利凌厲,攻擊力極強。

    楚歡自信有足夠的能力擋住一方的攻擊,但是他也能判斷出,即使自己能夠擋住其中一面,另一人也必定會給自己造成極大的麻煩。

    好在他身處馬車頂部,當兩刀前後襲來之時,他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他的身體陡然一沉,從馬車頂部重新落入了馬車之內。

    馬車中間雖然被石頭砸出了一個大窟窿,但是裡面的空隙卻還是足夠讓楚歡容身,他落入那空隙之中,在那兩名刀手看來,就等若是從眼前憑空消失。

    楚歡身體落下之時,卻並沒有絲毫的耽擱,手中的血飲刀已經斜上而出,血飲刀削鐵如泥,刺入那刀手腹中更是如同沒入豆腐之中。

    單刀出手,如鳳鳴千里,千山清越。

    當血飲刀沒入腹中之時,刀手才知道突然消失的楚歡已經在自己的​​身下,只不過他卻已經來不及提防,楚歡的刀沒入之後,迅速抽出,因為身後那名刀手已經探刀出來,往自己的脖子砍過來。

    身後刀手大刀砍下,“嗆”的一聲,兩刀相撞,隨機那刀手便匪夷所思地發現,自己一直視若寶物的大刀竟是瞬間從中斷成兩半,這一驚非同小可,楚歡根本不容他反應過來,血飲刀奮力揮起,刀光閃過,卻已經劃破了刀手的咽喉。

    從兩名刀手跳上馬車頂部,到楚歡砍殺兩人,只是瞬間發生的事情。

    持刀橫行,所向披靡!

    那些圍殺過來的刺客顯然也沒有料到楚歡擁有如此神威,一個個驚訝無比,便在此時,卻見一名極其高大的大漢手裡掄著一根狼牙棒,正大踏步往楚歡這邊衝過來。

    這大漢身若鐵塔,體形不但粗壯,而且個頭極高,楚歡個子已經不矮,但是與那人相比,最多只能到那個的胸口。

    這人手裡的狼牙棒極是粗重,楚歡心中猜想,方才那塊巨石,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投擲出來。

    其他的刺客一時間並沒有立刻衝上來,圍在馬車四周。

    那大漢眼睛很大,步伐極重,衝上前來,狼牙棒揮舞而出,也不是擊向楚歡,而是掃向被巨石已經砸垮的馬車車廂。

    “砰!”

    狼牙棒過處,車廂四分五裂,一截子木樑竟是飛了出去,楚歡也已經飛身躍下了車頂,落在街道上,刺客們卻已經將楚歡圍在了中間。

    楚歡雙眉緊鎖,他雖然知道自己這陣子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也明白很多人心裡想取自己的性命,但卻還是沒有想到那幫人竟然這麼快就動手。

    京中不比他處,雖然刺殺之事不少,但是那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否則很少有人真的會派刺客進行刺殺,畢竟在洛安京城,還存在著鬼魅一般的神衣衛,在京中如果有官員被刺殺,必定會引起風波,神衣衛無孔不入,任何人想要安排人行刺,都要掂量掂量後果。

    自己當日行刺駙馬黃庭朗,那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便在此時,忽聽得一名刺客失聲道:“不對!”

    楚歡奇怪間,只聽此人有些驚愕道:“此人是誰?”他看著楚歡,眼眸子裡滿是吃驚之色。

    “人錯了!”又一名刺客也失聲道:“不是他!”

    楚歡疑惑之間,猛地想起剛才使長槍被自己擊殺之人,那人臨死之前,也說了一聲“錯了”,楚歡當時也沒有放在心上,此時聽這兩人之言,忽地明白,難不成這幫刺客並非是刺殺自己,行刺的是另有其人,自己只是誤打誤撞碰上來?

    “不要管,他殺了咱們幾個弟兄,先殺了他再說!”有人厲聲道。

    那拿著狼牙棒的巨型大漢怒吼一聲,率先沖過來,氣勢如虹,便在此時,眾人卻陡然瞧見一道影子劃過,那巨型大漢衝出兩步,步伐減慢,隨即所有人都吃驚地看到,那大漢竟是兩膝一軟,跪倒在地,臉上顯出極其痛苦之色。

    “箭!”

    有人失聲叫道。

    有人已經瞧見,巨型大漢的脖子上,竟然出現了一處血孔,竟不知道為何物所傷,等到有人喊出,才有人驚覺那是箭孔。

    箭如流星,一閃即逝,破體而出,驚天動地!

    一支箭竟然穿透了巨型大漢的脖子,生生透出一處血孔來。

    巨型大漢手中的狼牙棒落地,一頭栽倒在地上,他巨大的身軀,只是瞬間就變成了毫無氣息的屍體。

    刺客們此時也顧不得楚歡,紛紛向兩邊看去,終於有人瞧見,昏暗的巷子中,不知道何時已經多了一輛馬車。

    那輛馬車的大小竟然與楚歡所乘馬車一模一樣,此時那輛馬車便靜靜地停在巷口,悄無聲息,駕車的車夫靜靜地坐在車轅上,氣定神閒,昏暗之中,一時間也是瞧不清那邊的狀況。

    楚歡眉頭緊鎖,他此時倒也能判斷,巨型大漢被殺,必定與那輛突然出現的馬車大有關係。

    刺客們一個個臉上都顯出驚恐之色,握刀的手竟是有些抖。

    猛地聽到一名刺客厲聲道:“正主來了,拿下他!”第一個向那輛馬車衝了過去。

    只是衝出幾步,所有人就看到從那人的腦後陡然竄出一物來,那物餘力未消,又是穿透了跟在那名刺客身後之人的腦袋,隨後依然如電過來,從眾人的眼前劃過,沒入黑暗之中,竟不知踪跡。

    那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幾步,前面一人率先跪倒,後面之人也跟著跪下,兩人跪在地上,身體動了動,隨即一先一後栽倒趴在地上,身體只是抽搐兩下,便都不再動彈。

    一支利箭,竟是穿透了兩人的腦袋,而且還有力氣沒入黑暗之中,這等箭矢的威力,當真是驚天動地,匪夷所思。

    猛然間楚歡竟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顯出驚訝之色。

    剩下的幾名刺客早已經魂飛魄散,一時間都是連動也不敢動,固然不敢繼續衝過去,甚至都忘了逃跑。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之後,那輛馬車的車簾子終於掀開,從裡面出來一人,靈巧地跳下馬車,背負雙手,立於馬車邊上。

    白衣如雪,氣質如水。

    這人一身白衣,如同白雲一般一塵不染,非但衣服是白的,此人的頭髮竟然也都是白的,初看過去,只以為是百歲老翁,但是他的身體如同標槍一般挺直,毫無蒼老之態,反而有著一股迫人的氣勢,一陣風過,白髮飄起,猶如神仙。

    出手狠辣,卻靜如處子。

    這人身上背著一張弓,換做一般人,一身白衣背著弓總會很不協調,但是此人背弓,卻絕無累贅之感,反而讓人感覺說不出的協調,反倒是沒有這張弓,會讓人感覺他會少些什麼。

    他的人與弓已經融為一體。

    弓為人,人即為弓!

    白衣背弓,蔑視天地!

    “你們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你們的來意。”白髮人聲音渾厚,他雖看起來儒雅似水,但是聲音卻帶著鋼鐵般的磁性:“你們奈我不何,我卻可以將你們片刻擊殺,所以……不必再來無謂之人,人命總是珍貴的,我雖殺之如草芥,但卻視之為生靈……!”頓了頓,顯得十分疲倦地道:“都去吧!”

    刺客們面面相覷,終於有人一揮手,率先飛奔而去,餘下眾人也都飛奔而去,片刻間刺客們就已經沒入黑暗之中,只留下幾具屍首——

    PS:有人說我更新慢,其實已經不慢了。我有時候也在想,如果有一天被人綁架,拿著槍頂著腦袋讓我碼字,一天讓我碼兩萬字,能不能出來,我思慮良久,估計還是寧可挨槍子也碼不出來。

    日更兩萬,只有一種可能,有一個性感撩人的美女你生對我說:“沙公子,你若一日碼出兩萬,奴家便與你便與你銷魂巫山!”這還有可能碼出來,可是可是有這樣的好事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3 21:39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七章 少白頭


    三刀四槍破天弓!

    朝廷八大高手,破天居首。

    白衣背弓,箭矢披靡,如此人物,楚歡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名動天下的軒轅紹,那個十幾歲便開始征戰沙場,第一個爬上洛安京城城頭的勇者軒轅紹。

    軒轅紹年少成名,而且世人都知其箭術出神入化,但是真正見識到他箭術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按理說這樣一個人物,應該是權勢極重,無時不刻不會被人所注意。

    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立國之後,軒轅紹竟是沒有再被派出征戰,而是一直擔負守衛皇宮的重責,這個職責固然十分重要,但是有時候卻總被人所忽視,而且軒轅紹雖然勇冠三軍,但是其性情卻十分低調,在京中許多年,他卻很​​少與京中官員來往,特立獨行,很少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愈發顯得悄無聲息。

    白髮人背負雙手,往這邊走了幾步,漸近過來,楚歡卻終於看清楚,疑似軒轅紹的白髮人年紀大約在三十五六歲樣子,正值壯年,長相棱角分明,那線條硬朗的面部讓他看上去就充滿了十足的陽剛之氣,唇上無須,唇下卻有一簇白須,頭上髮絲如雪,一陣風過,白絲飄動,陽剛之中,又帶著幾分飄逸。

    楚歡此時已經知道,這白髮人如此年輕卻滿頭白髮,很有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少白頭。

    “好武功!”白髮人掃了被楚歡砍殺的幾具屍體,神情平和道:“如果晚來幾步,就很難看到閣下如此犀利的功夫了!”

    楚歡卻已經拱手道:“如果不是遇到這些刺客,今夜在下也恐怕很難見識到軒轅將軍的絕世箭法了。”

    白髮人微笑道:“原來你知道我是誰。”

    “即使不認識將軍,但是將軍的箭法卻已經不做第二人想,將軍箭出,恐怕沒有人不會知道軒轅將軍的身份。”

    白髮人笑道:“我是軒轅紹,你可知道,你武功如果差一些,就很有可能成了我的替死鬼。”

    楚歡道:“原來這些刺客是要來刺殺軒轅將軍?”

    “是。”白髮人頷首道:“想我死的人很多。”

    楚歡嘆道:“有人想軒轅將軍死,但是將軍卻有足夠的本錢平安無事。反倒是在下,想我死的人只要真正下力氣,我就可能橫屍當地了。”

    “你是哪個衙門的人?”軒轅紹上下打量楚歡一番。

    楚歡拱手道:“下官是戶部主事,楚歡!”

    “楚歡?”軒轅紹思索了一下,忽地笑道:“揚威鐵血園,毆打竇易的楚歡?”

    楚歡尷尬道:“下官其實很奇怪,難道整個京城都知道下官毆打了竇易?”

    軒轅紹哈哈笑道:“能夠揚名,也未必是什麼壞事。”回歸頭,吩咐自己的馬夫道:“去招呼刑部的人過來,收拾這裡。告訴他們,不用將事情鬧大​​,只是衝著本將來的邪魔之人而已,不用鬧得滿城風雨。”

    那車夫稱是。

    楚歡奇道:“將軍知道這些人的來頭?”

    “來自何處,本將不屑知道,但是為何而來,本將卻是略知一二。”軒轅紹淡淡道。

    楚歡微微點頭,卻不好問。

    軒轅紹笑道:“你差點因此而成為替死鬼,難道不想知道這些人為何而來?”

    楚歡道:“想來是隱秘之事,下官不敢動問。而且下官就算知道,恐怕也沒有什麼作用。”

    “你知道如果有作用,反倒不用讓你知道了。”軒轅紹平靜道:“如果換做是我,差點因此而死,不管結果如何,還是希望知道一些原因。”

    楚歡笑了笑,並不說話。

    軒轅紹忽然伸出手,張開手掌,手心之上竟然握著一件東西,楚歡見到那東西,心中立時吃驚不小,但是面上卻竭盡全力保持了鎮定。

    在軒轅紹的手心,是一塊石頭。

    這是一塊光滑無比的石頭,比雞蛋要小一些,形為橢圓,石頭的色澤竟是純白之色,甚至比軒轅紹的白髮還要白,極其的顯眼。

    月光之下,能夠依稀看到這塊石頭的表面佈滿了一條條細小的黑線,縱橫交錯,如同人體的經脈一樣。

    這不是楚歡第一次見到這種石頭。

    這塊石頭與他收藏在劉家村郊外的那塊石頭幾乎是一模一樣,無論形狀大小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是石頭表面的紋路,都是那般的相似,如果不是因為這塊石頭是純白之色,楚歡甚至以為軒轅紹手中的石頭就是自己收藏起來的那一塊。

    他從林黛兒身上得到的那塊石頭,乃是火紅之色,看上去就如同是沾滿了鮮血,又似乎是烈火煅燒過,而軒轅紹手裡的這塊石頭,顏色卻是完全不同,白亮如雪。

    但是楚歡心裡卻十分肯定,如果不出意外,一紅一白兩塊怪石,必定有著某種聯繫。

    “這是?”楚歡皺起眉頭,“軒轅將軍,這是石頭嗎?”

    “說是石頭,它就是石頭,因為無論是看上去還是摸上去,它都只是一塊石頭,無非是質料好一點的石頭而已。”軒轅紹緩緩道:“說它不是石頭,也可以不是石頭,因為自從我得到這塊石頭之後,已經有幾撥刺客前來刺殺本將,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塊石頭,本將很難相信,如果這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會有那麼多刺客不顧性命前來奪取。”

    楚歡奇道:“軒轅將軍,你的意思是說,今夜這波刺客在這裡埋伏,意圖行刺,其目的只是為了得到著一塊石頭?”

    軒轅紹微微頷首,將白色石頭遞過來,道:“你摸一摸,看一看,是否能看出這塊石頭有什麼古怪?”

    楚歡猶豫了一下,見到軒轅紹將白色石頭已經送到自己面前,拱了拱手,小心翼翼接過,託在手心之中,那種光滑無比的感覺十分的熟悉。

    除非上等玉石,一般的石頭,哪怕再光滑,也會有石棱存在,就是手藝極好的師傅打磨,也會在石頭上留下打磨的端倪。

    但是這塊石頭顯然不是玉石,如果真要比起來,只怕上等的玉石也不可能比這塊石頭更光滑,這塊石頭就似乎天然是這般摸樣,沒有半絲雕刻打磨過的痕跡,如同亙古以來,便是以這樣的形態存在於世間。

    楚歡記得清楚,自己得到的那塊紅色石頭,握在手心之中,會有一種十分溫暖的感覺,握的久了,甚至會發燙,但是這塊石頭的感覺卻截然相反,這塊石頭剛入手的時候,就有一種涼涼的感覺,而且這種冰冷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楚歡看起來似乎是小心翼翼地觀察,但是心裡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充滿了疑問。

    當初那塊紅色石頭,楚歡雖然看不透其中的玄妙,但是卻明白那塊石頭絕不簡單,恐怕隱藏著什麼秘密,今日卻十分突兀地在軒轅紹的手中看到了第二塊怪石,他一時間根本想不通其中到底有什麼關竅。

    楚歡還記得,當初隨同琳瑯前往靜慈庵拜佛,便發現了庵里面有天王殿,紅色石的形狀模樣竟似乎與天王法冠上的法眼有些雷同。

    他不知道這如何解釋。

    “楚大人可看出有什麼古怪?”軒轅紹背負雙手,雲淡風輕地站著,凝視著楚歡,臉上還帶著期盼之色,似乎還真希望楚歡也能看出石頭的怪異之處。

    楚歡細細看了看,終是雙手呈上奉還,一臉驚奇道:“軒轅將軍,這塊石頭看起來似乎是一件寶物!”

    “哦?”軒轅紹眼睛一亮,問道:“何以見得?”

    楚歡道:“下官握在手中的時候,感覺這塊石頭極涼,下官心中便想,如果是炎熱夏季,有這塊石頭放在心口,那麼身體會不會涼爽很多?如果真是那樣,這石頭還真是一件消暑的寶物。”

    軒轅紹嘆了口氣,有幾分失望,凝視楚歡問道:“楚大人只有這樣的發現嗎?”

    楚歡露出慚愧之色,搖頭苦笑道:“下官駑鈍,也覺得這種石頭很罕見,但是卻實在瞧不出除了消暑之外,還能有什麼作用?唔,或許用來觀賞,畢竟物以稀為貴,罕見的東西,總是有其價值存在的。”

    軒轅紹收起白色怪石,搖頭道:“其實當初剛得到這塊石頭,本將也只是以為無非一件普通之物而已,但是一些不明來歷之人幾次三番行刺本將,而且前番更是從一名刺客口中得知他們想要得到這塊怪石,本將這才感覺這塊石頭可能大不尋常。他們前赴後繼,已經丟下了十多條性命,難道就是為了這樣一個只能消暑的怪石而已?”

    楚歡皺眉道:“這確實說不通。”又問道:“軒轅將軍,下官斗膽問一句,將軍為何不將那些人拿住,然後嚴刑逼供,至少該知道他們的來歷。”

    軒轅紹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疲倦:“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他們只是拿了銀子,替人辦事,就連是誰僱傭他們的,他們也是不清楚。幾次審訊,並無線索。”他背負雙手,抬頭望著天上明月,一臉迷茫道:“那人做事如此謹慎,自不是泛泛之輩,本將很想知道究竟是誰要從本將身上奪取這塊怪石,他們要奪取這塊怪石的目的有是為了什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3 21:40
第四卷 大漠孤煙鐵甲寒 第三九八章 天門起事


    軒轅紹的表情,顯示出他對此事十分的好奇,充滿了疑惑,楚歡心中卻還是一時猜不透軒轅紹到底是何心思

    他畢竟只是一個戶部主事,雖然如今所處的位置頗為重要,但卻還算不上朝廷重臣,軒轅紹卻是帝國傑出的武將,其個人和身後的家族在帝國都是有著極高的地位,這樣的人物,對這怪石有著疑惑,卻向一名戶部主事請教,這總讓楚歡覺得有些不適應。

    不過有可能也確實是因為軒轅紹遲遲無法解開怪石的秘密,看不透它有什麼古怪,今晚恰好又遇刺碰上了楚歡,興致所起,突然請教,那也未必沒有可能。

    見軒轅紹充滿疑惑的表情,楚歡小心翼翼問道:“將軍,下官冒昧問一句,如果從刺客的口中得不到線索,將軍為何不從源頭著手?”

    “源頭?”軒轅紹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嘆道:“你是說這塊怪石得來的源頭?”

    楚歡微微頷首。

    軒轅紹搖頭道:“這塊石頭是從一個死人的身上得到,我不知道那人是何來歷,他將這塊石頭交到我的手中,本將還來不及詢問,他便死去。本將查找這個人的身份來歷,卻一無所得,直到今天本將都不知道他從何而來,又為何會將這塊古怪的石頭交給本將。”他白色的眉毛鎖在一起,一臉疑雲。

    楚歡自然也感覺到其中十分的怪異,輕聲道:“那人既然用性命送了這塊石頭給將軍,想來這塊石頭確實很重要。既然刺客前赴後繼前來奪取,那麼對這塊石頭必然十分的在意,他們也必然會想通過這塊石頭得到一些什麼,將軍只要耐心等待,這裡面的秘密,相信遲早會浮出水面來。”

    軒轅紹聞言,微一沉吟,含笑道:“你說的有道理,有些秘密需要時間,到了時候,自然會浮出水面來。”搖頭嘆道:“其實本將倒並不在乎這裡面究竟有什麼秘密,但是本將聽說帝國有一群妖人作祟,這塊白色怪石來的突然,本將卻是擔心與那群妖人有關,若是如此,也不知道這中間又暗藏著什麼樣的陰謀。 ”

    “妖人?”楚歡顯出疑惑之色:“將軍所說的妖人,又是何指?”

    軒轅紹道:“楚大人不知道是否聽說過天門道?”

    “天門道?”楚歡一怔,隨即點頭道:“下官雖然孤陋寡聞,但是天門道還是聽人說起過,據說天門道如今在江淮道鬧得十分猖獗。”

    軒轅紹淡淡道:“何止江淮道,江南金陵道、東海道都有天門道徒活動的踪跡。特別是東海道,據說蔓延速度極,聲勢也極壯,除了江淮道,東海道的天門道徒成氣候。”他眉頭鎖起,道:“楚大人或許有所不知,近日已經有消息過來,江淮道徽州已經生了變故,天門道妖旗一揮,已經聚集了上萬之眾,在徽州城裡應外合,打進了徽州城,雖然官軍立刻圍剿,但是亂民在妖人的蠱惑下,不但搶掠了徽州的糧庫銀庫,而且還四處縱火,殺官搶富,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卻燒毀房舍無數,無數無辜百姓慘死戰亂之中……!”

    楚歡吃了一驚。

    江淮道天門道橫行,道徒是遍及各個階層,此事楚歡也是有些了解,而且他一早就判斷,如果朝廷不能夠盡對江淮道的天門道徒進行打壓,還要對江淮百姓進行安撫,那麼用不了多久,江淮道勢必會升起狼煙。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事情發展的竟然這樣,江淮道的天門道眾已經開始起事。

    楚歡能夠想像到天門道眾在江淮道起事的後果。

    江淮道處於帝國的東南,其東邊是靠海的東海道,其西邊便是金陵道,三道之地互成犄角,是帝國東南部的糧倉以及錢庫,如果說洛安京城是帝國政治文化中心,那麼金陵道就算的上是帝國的經濟中心,帝國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物品主要匯集地就是在金陵道,而江淮平原,盛產糧食,曾經一度被稱為帝國的糧倉,東海道則是東海​​屏障,水產眾多,資源豐富,此三道一直以來都是帝國財政賴以生存的保障。

    江淮道一亂,帝國的糧倉就等若崩塌,那麼設立在金陵道的帝國四大糧倉之一金陵糧倉就無法從江淮到得到糧食補充。

    陳揚、孝戶、吉平、金陵四大糧倉,金陵糧倉規模第一,儲存糧食眾,也一直是帝國後的糧食保證,一旦金陵糧倉出現危機,整個帝國的根基也就受到重創。

    楚歡心中是清楚,江淮道的天門道起事一旦不能迅速撲滅,如果被天門道眾形成真正的軍事勢力,後果將不堪設想,江淮一亂,東海、金陵二道也絕不會太平,天門道到時候必將帝國的東南部攪得天翻地覆,再加上河北道還有青天王的勢力,西北三道還面臨西梁人的威脅,如此一來,帝國的半壁江山就已經地動山搖,天下大亂在所難免。

    楚歡心在甚至在懷疑,是否是天門道的人知道西梁人要求和的消息,所以突然起事,如此一來,帝國東南部一亂,就無法將全部精力放在西北,這樣導致的結果,將會是西梁人很有可能出爾反爾,本來求和之心會因為帝國東南之亂變成繼續進逼。

    “這塊石頭古怪莫名,來歷不清。”軒轅紹皺眉道:“天門道妖道橫行,一群魑魅魍魎,本將便是擔心這塊石頭是否隱藏這天門道咬人的秘密,鬼蜮之心,不可不防。”

    楚歡拱手道:“將軍所慮甚是。不過天門妖人想要在京城掀起風浪,絕非易事。”

    軒轅紹笑了笑,擺手道:“罷了,已經說的太多了。”凝視楚歡道:“聽說你在鐵血園練過三關,軒轅勝都敗在你的手下,看來你的箭術確實不凡!”

    楚歡立刻道:“軒轅將軍取笑了,若是這天下還有人敢在軒轅將軍談及箭術,那無疑是班門弄斧。軒轅武尉箭法高明,楚歡的箭書定是在他之下,當日也只是投機取巧,僥倖而勝。”

    便在此時,卻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隊人馬飛奔而來,身上都穿著刑部衙差的衣裳,一人飛馬過來,翻身下馬,步過來向軒轅紹拱手道:“下官刑部主事姚侗,拜見軒轅將軍!”

    軒轅紹直接道:“牽一匹馬過來!”

    一匹馬牽過來,軒轅紹令人將馬韁繩交給楚歡,道:“你乘坐的馬車,因我之故被毀,這匹馬你可以先用著。”轉向姚侗道:“處理現場,到此為止,不必張揚!”轉身便走,忽地想到什麼,回頭向楚歡道:“楚歡,你若有空閒,可以往本將府中去一趟,本將很想看看你的箭術!”沒有繼續耽擱,大步而去。

    楚歡微一沉吟,迴轉過去,見到那名駕車的車夫還趴在地上,過去輕聲道:“王爺還在太府,你重去套車,免得明日誤了接送王爺!”也不耽擱,翻身上馬,拍馬而去。

    ……

    ……

    江淮道徽州之亂,楚歡很就清楚了具體的情況,他身在戶部,消息雖然比不得兵部那般靈通,但是江淮動亂,必然涉及到平亂之事,用兵則必然涉及到錢糧,所以戶部得到的消息也並不為晚。

    根據楚歡所知的消息,江淮天門道起事還真是有些偶然,起因卻是與一位凌姓縣令有關。

    那位凌縣令固然貪財,卻是好色,按照傳聞,他聽說轄下某村有一位花信少婦,在當地名聲不小,容顏甚美,凌縣令喬裝打扮探視了一次,看中了那名有夫之婦,此後花費極大氣力一直不能得手,後原形畢現,竟是親自帶了衙役前往搶奪。

    只是那位凌縣令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帶人前往,非但沒有能夠將那少婦搶奪回來,反倒是將性命留了下來。

    原來那少婦一家都是天門道徒,得知縣令帶人搶奪,恰好當地就住有天門道人,於是懇求道人救助,那天門道眾倒也痛,立時召集了幾個村的男丁,聚眾幾百人,事先埋伏好,等到那凌縣令帶人抵達之後,村民在道人的帶領下,將凌縣令以及所帶的幾十名衙役盡數殺死,此後是一不做二不休,聚眾打入了縣城。

    誰也沒有料到,短短不到十多日,以那座縣城為忠心,那些一直隱藏在百姓之中的天門道道士紛紛召喚徒眾起事,目標直指徽州城,四面八方上萬信奉天門道的百姓群起而起,紛紛打出了天門道的太極八卦老君旗,從四周匯集,在徽州城內的天門道眾幫助下,裡應外合攻入了徽州城內。

    天門道眾入城之後,燒殺搶掠,猶若土匪,糧倉銀庫具備搶奪,城中四處縱火,無數百姓逃離,而徽州知州亦是在徽州軍的保護下,殺出了一條道路,往江淮道府城報訊。

    江淮道總督調集禁衛軍、各州州軍圍剿天門道眾,倒是在短時間內將天門道眾趕出了徽州城,但是事態卻並沒有因此而好轉,江淮五州之地,徽州率先大亂,其他數州的天門道眾群起響應,雖然暫時尚不能與官軍相抗,但是加入天門道起事的百姓越來越多,甚至有些官兵亦是受天門道蠱惑,搖身一變,反水從官軍變成了亂軍。

    江淮道如今亂成一團,官軍每​​日都在圍剿天門道眾,但是從那邊傳來的消息,天門道眾非但沒有因此而有所衰弱,反倒是每天都在以極其龐大的數目增漲。

    楚歡那也從軒轅紹得到消息之後,不過短短三五日,從江淮傳來的消息,天門道已經佔據了數座縣城,而且五州之地,已經有三州之地爆發了大規模的暴亂,其聲勢和蔓延的速度,甚至遠超過之前河北道的青天王之亂。

    江淮道各地的士紳無奈之下,各自聚集了私人武裝,用來保護自己的財富,禁衛軍、州軍、私人武裝、天門亂黨、趁火打劫的土匪,江淮道亂成一窩粥,兵部和大理寺那頭每日里都是諜報紛飛,而戶部這頭也開始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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