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極品明君 作者:晴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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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05
第二百六十一章圪兒海(二)


張著一蒙古人少有國字臉龐,身形高大魁梧,穿著一套精良地鐵鎧的孛來勒轉了馬頭,看著身后那幾乎看不到邊際的大軍,如雷的蹄聲鋪天蓋地,而那蒼涼嗚咽的號角聲,卻仍舊顯得那樣的清晰,土黃色的煙塵在遠處的天空飄揚,猶如是一場不應對季節的沙暴,將那身后的天空,都渲染成了一片土黃。

孛來是在也先父親脫歡太師在世時,投奔過來的,屬哈剌慎部,原來是兀良哈一部,其后先投奔韃靼,后投奔瓦剌,因為他的手段高明,所以,這個部落和蒙古各部關系都不壞。其人也頗有威望。

在那也先死后,他敏銳的感覺到,這是一個崛起的機會,由于他的中間派形象,很快得到了蒙古各部的支持,可是他手里邊卻沒有一個身份,或者是血統足夠高貴的傀儡,而切沒有想到,那毛里孩的手里邊,卻有這樣的一個傀儡。

毛里孩是成吉思汗弟別里古臺之第十六世孫,翁牛特(翁里郭特)部族長,而在一個多月之前,是他首先提出擁立了蒙古本部黃金家族出身的脫脫不花汗幼子馬可古兒吉思為可汗(明王朝稱之為小王子),因毛里孩手中控制著這位小王子,自然被封為太師。

孛來心里邊當然不舒服,自己的勢力可比那毛里孩還要強大,支持自己的部落也比毛里孩多,可是卻讓人給捷足先登,這讓他的心情十分地不爽,不過他很快就做出了反應。

他聯合了成吉思汗另一弟哈撒兒后裔齊王勃魯乃、永邵部首領癿加思蘭、知院阿哈剌忽、平章昂克、少師阿羅出等草原本部部落的強力人物會盟于迤都,與那毛里孩一起,共同擁立脫脫不花幼子馬兒古兒吉思為汗,汗號“烏珂克圖汗”。

而這些大人物中,又以孛來實力最為強大,所以,毛里孩不得不與孛來分享了太師之位,也就是說,他與孛來皆被尊為太師,共同執政,組建了馬可古兒吉思汗廷。

這當然讓雄心勃勃的孛來很不滿足,因為他不得不與那毛里孩在蒙古本部共享太師尊嚴,雖然可以左右政局,卻無力指揮諸部,他們與諸部酋長基本上是平等的。與當年阿魯臺太師、也先太師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以號令諸部的霸主地位相比,已經大不相同。e看免費提供

最終,孛來做出了一個英明的決定,那就是,聯合草原本部各部落,共同出兵,以“臣弒君”為名起兵攻打阿剌以及準噶爾諸部。

而毛里孩本玉與孛來相爭大軍的指揮權,但是,孛來卻扔出了一個讓毛里孩不得不忍痛放棄指揮權的提議,那就是,兩個太師,必須有一個太師留下來輔佐年幼的馬兒古兒吉思。

毛里孩的勢力原本就比不上孛來,如果領軍在外,不說這些與孛來關系密切的部落軍隊會不會完全的聽命于自己,說不定,萬一孛來乘自己領軍在外,將那馬兒古兒吉思給奪了過去,那自己手里邊可就什么底牌也沒有了。

到時候,怕是不僅太師的稱謂保不住,就算是自己的部落,也很有可能為孛來所并吞,所以,最終毛里孩經過了慎重的考慮,只能忍痛同意了孛來的意見,自己留駐于迤都,繼續執行太師的權責,并且繼續以瓦剌的名義向那明庭進獻議和書,以獲得時間來統合草原。而由孛來領軍揮師西進,以“臣弒君”為名起大軍攻打阿剌以及準噶爾諸部。

看著這只軍隊,孛來的內心里邊充滿了無盡的信心和勇氣,更何況,這一只軍隊,數量達到七萬人的各部族聯合大軍,都將歸于自己指揮。只要能夠將那些還留駐于集寧海子以東茍且殘存的準噶爾部的殘軍消滅,將那被阿剌所奪走的王寶給奪回來,到了那時候,自己必然能夠獲得更大的威望,還能夠通過吞并準噶爾的余部,來壯大自己。

到了那個時候,留守于迤都的毛里孩,就更沒有了與自己相提并論的資格,到了那時候……

孛來臉上的笑意越發地明顯了起來,揮了揮手中那根纏繞著金絲的馬鞭,向著身邊的部下喝令道:“告訴孩子們,再加快速度,在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要出現在那些準噶爾人的面前。”

同一時刻,位于大帳之中的阿剌臉色顯得異常的灰敗和難看,嘴里邊吐著難聞的酒氣,而在大帳之中的諸將,還有一些部落的首領和將軍,也都是一臉的沮喪之色。

在草原諸部的瘋狂復仇之下,他們已經連續的損兵折將,喪師大半,雖然,準噶爾部的勇士們悍勇無匹,可是,與整個大草原相比起來,他們的軍隊在數量上,完全地處于了劣勢。

對方也損失了不少的兵馬,可是總是會有更多的部落加入到孛來的軍隊里邊,加入這一場所謂的討伐戰當中。

阿剌哪里不明白,這些部落里邊,怕是其中就有不少是帶著占偏宜的心思來的,可是,自己,或者說現在的準噶爾余部,已經喪失了對草原諸部的控制力,根本就沒有辦法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而且,不少的準噶爾部落,居然在失利之后,干脆就徑直離開了,這讓阿剌在憤怒之余又倍感失望。草原諸部已然捏成了一個拳頭,而過去,原本是捏成了一個拳頭的準噶爾部,現如今卻更像是一盤散沙。

“難道這些蠢貨忘記了也先對他們的壓迫和剝削了嗎?難道他們忘記了是誰幫忙他們脫離的苦海,又是誰,分給了他們大量的財富和牛馬嗎?”阿剌的內心,正在憤怒地咆哮著。

可是,卻偏偏不能夠當著在場的這些人說出來,因為,阿剌也不敢保證,這里的部落首領,到底有多少,愿意跟自己與孛來的大軍死戰到底。

“太師,如今,我們人疲馬乏,而且士氣低落,實在是不堪一戰了。”一名部落首領,打量了表情陰晴不定的阿剌很久,終究壯起了膽子站起了身來,向那自封為瓦剌太師的阿剌恭敬地言道。

另外一邊,一名部落首領站了出來喝道:“這是什么話,如今,我們仍舊幾個部落的勇士加起來仍舊有近四萬眾,敵人遠道而來,而我們在此是以逸帶勞,如果,我們連與孛來交手的勇氣也沒有,那么,我們就會失去最后的勇氣,那我們準噶爾部就永遠也沒有辦法再回到這片草原的中心了。”

“不錯,你們不要忘記了,綽羅斯氏在這片大草原上,到底殺了多少黃金家庭的后裔,你們以為我們后退,退回我們過去所居住的地方后,他們就不過來了嗎?他們能夠忘記過去和現在的仇恨,讓我們平靜的游牧?”阿剌站起了身來,沉聲喝道。

這句話,讓一些原本意志顯得有些不太堅定的部落首領和將軍們都沉默了下來,阿剌的這句話,讓他們警醒了起來,是啊,也先主掌著準噶爾部之時,準噶爾部眾的屠刀,可是沒少落在那些部落的頭上,一個個昔日在大草原聲明顯赫的大人物,都倒在了他們的刀下。

而那黃金家族的直系血脈,更是幾乎被他們皆盡斬決,要是那些部落,面對著這已經時間長達數十載的欺壓與刻骨的仇恨,怎么也不可能騎著馬兒唱著歌兒一笑而過。

“集寧海子,是我們準噶爾部,當年東征蒙古本部的,在這里,我們準噶爾部曾經贏得過輝煌的勝利,使得我們準噶爾部成為了草原的霸主。這里,代表著我們準噶爾部昔日的榮耀和光輝。”阿剌那張血紅的眼睛掃過了在場的諸人,嘶啞的聲音里邊,透著一股子堅定的決心。

“我們不能夠再退了,準噶爾的勇士們,也不能夠再退了,再退一步,那我們就會失去所有的榮光,我們怎么有臉,再去面對我們那些光榮的祖先,我們膜拜的戰神格薩爾王?”

“可是太師,我們與孛來的實力,相差太遠了,您能夠保證,大明朝真的會及時趕到,援助我們嗎?”一名將軍站了起來,灌掉了手中的烈酒,大聲地追問道。

“明日,必定會到。”這個時間,一名一身蒙古人打扮,卻留著典型的漢人長須的中年男子緩緩站起了身來沉聲言道。

這位臉孔陌生的人一站出來,原本正在爭論的諸人都不由得一愣,把目光投向了這位明顯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漢人的中年男子。

阿剌清了清嗓子,向著在場的諸位準噶爾部族首領和將軍們介紹道:“這位乃是上皇陛下身邊的近侍大臣,昨日深夜方至,他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我們急需的藥材,還有關于大明上皇陛下所率地大軍的消息。”

“這位上國的大人,既然是上國上皇陛下所遣,想必,上皇陛下也該知道我們準噶爾部如今正如于十分危險的境地,為何不早早以援?”一句年輕的部落首領站了出來,一臉憤憤地喝問道。

他這聲喝問出口,那名漢人男子笑了笑之后解釋道:“我上皇陛下玉援草原。可是,草原諸部,有幾人能信?若非劣勢,怕是,爾等也不見得會如此迫見能見我大明援軍吧?”

PS:更新到達,大伙慢慢瞅,我得去睡了,明天繼續加油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05
第二百六十二章如何建功立業,如何青史留名,如何封妻蔭子?!


聽到了這位大明太上皇身邊的近侍大臣所言,大帳之中的諸位準噶爾部族首領和將軍們亦不由得啞口無言,這話雖然顯得太過直白,可實際情況,的的確確就猶如其所言一般。

驕傲的準噶爾部,不至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怎么可能會去想著求助于外族,怎么也不可能去求助于那昔日的生死仇敵。而現如今,他們已經是無路可退了,退后一步,就是死亡,若是能夠反戈一擊,再有那大明軍隊的幫忙,說不定,準噶爾部不單能有轉敗為勝的機會,更能夠繼續留駐在這片已經生存了數十載,已經被他們視作自己新的故鄉的中部草原。

那名年輕的部族首領還玉開言,卻被旁邊的人給拉了一把,這位年輕的部族首領總算是醒悟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既有不甘,亦有幾分地慚色。

“諸位尊貴的首領,其實你們應該慶幸一件事情,那就是,綽羅斯氏,仍舊站在你們的這一邊。”這位來至那朱祁鎮身邊的近侍大臣,年近四旬的李勇玉撫著頷下的長須,笑瞇瞇地言道。

“綽羅斯氏,您是說,右丞相伯顏貼木兒?”一名首領不由得揚了揚眉頭,聲音里邊,透出了幾分復雜的情緒。他是與綽羅斯氏比較親近的部落的首領,對于阿剌之前殺掉也先的行為頗為反感,可是,在強大的敵人的壓迫面前,不得不與那阿剌聯合在了一起,共同對抗草原本部,對于準噶爾的瘋狂進攻。

“現在綽羅斯氏,除了也先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唯一有能力,為準噶爾部提供幫忙的,就只有他。”李勇玉嘴角微微一彎,淡淡地言道。

這話,讓在場的諸多部落首領的臉上都溢露出了幾分的古怪之色,是啊,那位被也先封為太師的阿失帖木兒當時在王庭,在其父和其叔父被殺之后,卻連抵抗的心思都沒有,不顧那些部下的勸阻,帶領其本部兵馬在第一時間逃遁而去。以至以原本兵力占在上風的綽羅斯本部再無能夠凝聚軍心的主持者,最終為阿剌及其同謀部落所掃平,幾盡灰飛煙滅。

這還不算完,因為了解了有好幾個準噶爾部落也是那阿剌的同謀之后,這個阿失貼木兒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決定,決意與蒙古本部那些成吉思汗的后裔部落結盟,意玉借用蒙古本部的力量,還對抗阿剌,以雪其父之仇。。

也就是說,她的身體里邊,不僅僅流著準噶爾部綽羅斯氏的血,更留著黃金家庭,孛爾斤氏的血脈。

對于最為講究血統的高貴的草原人的眼里,她與朱祁鎮的結合,他們的子嗣,完全有資格,成為瓦刺帝國的繼承者,更何況于,準噶爾諸部現如今也很清楚自己的困境,不背靠著大明,他們已經無法在與草原諸部的對抗中保持勝果。或者說,如果他們不獲得大明實質性地支援和保護,他們將會失去數十年,用無數的勇士和生死換來的財富。

所以,對于朱祁鎮提出來的這個要求,可以說,甚至比其他的理由,更容易讓這些草原的勛貴接受。畢竟,現如今的大汗,在他們的眼里邊,也就是一個象征,一個傀儡,過去過百年的時間里,草原勢力的軍政大權,不在于大汗,而是在于太師,在于諸部。

更何況,這一百多年以來,稱大汗者,簡直就是死了一茬又茬,怕就是沒有一個能夠安寧地躺在床上,看著膝前的滿堂兒孫安心的閉上眼的。

酒宴依舊在繼續著,關于朱祁鎮與娜仁的子嗣將會成為瓦刺帝國新汗的爭論仍舊在私底下發生,可是誰都很清楚,也很明白,現如今的瓦剌帝國,已然在也先身死,綽羅斯氏大半盡喪之后,已然是變成了空中的樓閣。

在他們的心里邊,只不過是一個空頭帝國大汗的尊號,而能夠換來大明的出兵援助,能夠保住數十年來所獲得的土地與財富,還有權勢,他們何樂而不為。

“啊……”一聲絕望而又凄厲的吼叫聲在那猶如血洗一般的草原黃昏下響起,最后一名蒙古騎士不甘心地從那疾馳的座騎身上狠狠地摔了下來,下墜的重力,還有那前沖的慣性,讓這名背部中了一箭的蒙古騎士先是狠狠地砸在了那棉軟的草地上,然后向前滑行了十數步這才停了下來。

“這家伙,還真他娘的難抓。”就在他身后數十步縱馬疾馳的那些身著鐵甲,外罩大紅戰襖的明軍精騎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哼,再難抓,還不一樣要死在咱們的手里邊。因為,他們必須全部得死掉。”那名緩緩地將那柄射出了弩矢的勁弩收回了鞍前的弩套的騎士淡淡地說了這么一句,而那些方才臉上都出了欣喜與輕松之色的明軍騎兵都不由得心頭一凜,縱馬奔將過去,將那個倒伏于地,正在緩緩蠕動與呻吟的蒙古騎士給團團圍住。

一柄柄出鞘的戰刀在那夕陽下,透著一股凄涼的亮澤,尖鋒而銳利的刀尖,都隱隱地指向那名背部露著半截弩矢的蒙古騎士。

而那名將弩收回了弩套里的明軍騎士跳下了戰馬,緩步前行,伴著一聲輕緩而又悅耳的輕鳴,一柄雪亮的戰刀,被他那有力的大手,從那刀鞘之中緩緩地抽出……

“我們是前來求和的使者,你們為什么要殺我們?為什么?”那名蒙古騎兵終于忍住了胸腹間因為撞擊而引發的巨痛,還有那背后深入體內的弩矢帶來的痛楚,掙扎著扭過了臉來,絕望地向著那名表情冷硬如鐵,步履如山,戰刀如雪的明軍騎士怒吼道。

“你們求和?我當然知道,正是因為知道你們是準備要去我大明的帝都求和,才必須要把你們全部都斬盡殺絕。”這名明軍騎士的腳步略略一緩,仿佛覺得不解釋一下還真不好意思,所以,很真誠地向著這位苦苦在草地上掙扎的蒙古騎士解釋道。

“你們若是求和了,我們怎么好意思去打你們,我們若是不去殺你們這些韃子,又如何建功立業,如何青史留名,如何封妻蔭子,所以,你們,必須死”

說到了最后一個字,戰刀陡然揚起,蕩起了一道奪目的炫光,然后在那疾風鼓蕩中狠狠斬落……

PS:總算是寫完了,上傳之,睡覺之,明天可以出去溜溜,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06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朕可不想重蹈上皇陛下的覆轍……


遠處的天邊,夕陽已然為紅云所簇擁著,緩緩地沉下了地平線,但是那遠處,巍峨的邊堡,依舊傲立于那地平線的上方,在那夕陽的渲染下,披上了一層金色,顯得更加地堅不可摧和巍峨。

“這已經是咱們宰掉的第二批鞋子使節了,不知道那些家伙還會不會遣人來送死。”那名騎士拿染血的戰刀在那名瓦刺鞋子的尸首上拭掉了血跡之后,緩緩地入鞘言道勺“誰知道,反正總兵大人說了,草原上來多少人,就殺多少,總之不能夠讓一絲消息,傳到京師。”一名明軍騎兵看著那具頭顱與身體分離的瓦刺鞋子的尸首,冒出了這么一句話道。

“傳不傳得回去,也沒關系了,總兵大人的大軍,也就是在這三五日間開拔,如今,草原上的鞋子大軍,已然盡往那中部而去,與那準噶爾部爭雄,這個時候,咱們三鎮大軍再不出兵,怕是到時候,連口湯都沒得喝了。”收刀入鞘,翻身上了座騎,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具已然漸漸冰涼的尸體,然后決然地暴喝一聲,縱馬朝著那邊堡的方向狂奔而去………

京師之內,此刻,原本豐姿艷色的何貴妃卻滿臉的陰梟之色,冷冷地聽著跟前拜伏的宦官的稟報。“半個月之前,經由鐘鼓司內官陳義、教坊司左司樂晉榮推薦入宮禁的倡女六人,如今尚有四人留駐手宮內,而其中,以那李惜兒,最得萬歲爺的寵愛,這半個月,萬歲爺至少有一半時間留宿于李惜兒那,而其他的時間……”

“夠了!不要再說了。”何貴妃惡狠狠地低喝道,那名宦官聽出了何貴妃語氣里邊透溢出來的陰冷寒意,不由得把腦袋埋得更低了些。

“他可是堂堂的大明的帝王,身為一國之君,怎么可以這樣,成日里,就跟那些倡女廝混在一起,也不怕讓人笑話。”何貴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地保持自己身為皇貴妃的氣勢,儀態依舊是那樣的端莊,風姿仍舊是那樣地卓絕,可就是她話里邊透出來的妒意和怨恨,哪怕是三重門鬧,也無法遮掩得住。

“興安、張永那些個老東西,這些日子,也不來見本宮,哼,好嘛,覺得本宮受了萬歲爺的冷落,覺得本宮失了寵了,可他們也不想一想,陛下的嫡長子是誰生的。”杭貴妃輕嘆了一口氣,可是,心里邊卻仍舊帶著幾分的狠決,對于那位整日留連于那些倡女身邊的萬歲爺,她沒有半分的辦法,可是,朱見濟終究是她的親生兒子,只要萬歲爺沒有其他的子嗣,任何人,也別想窺探那屬于自己的位置,屬于自己兒子的位置。{}

“萬歲爺,饒了奴吧……”李惜兒那溫潤綿軟,玉拒還迎的吳依軟語,仍舊在那朱祁鈺的耳里邊回蕩著,想著那李惜兒那軟得仿佛能夠讓自己給擺弄成任何形狀的白玉一般地身子,想著她嘴里邊吐出來的shēn吟,還有那些話語,朱祁鈺真有一種立刻退朝,擺駕回宮,再把這個勾人心混的小妖精,狠狠地弄上一回,看到她兩眼水汪汪,一臉緋紅向自己低聲求饒的沖動。

“…這小浪蹄子還真是越發地大膽了,今天,看來是不是應該換一些新hu臉倦色的朱祁鈺打了一個淺淺的哈欠,不禁又想起了那幾本宮內典藏,名家所繪的圖錄。

嗯,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那李惜兒有個弟弟,既然其姐為自己所寵愛,作為一位大明的天子,總得拿出一點東西吧,畢竟,聽那李惜兒說過,其弟不過是一個貧苦的小商賈,作為自己的愛妃的親兄弟,自己還是應該表示一二才對,嗯,等哪天,尋個時機,給那李安補一個錦衣衛世襲百戶,想來如此,李惜兒的心里邊肯定會感恩于已,到了那時候,那妖精刻意奉承之下……

朱祁鈺眨了眨眼,把目光落在了那丹階之下的諸臣身上,打量著那一張張熟悉而又讓他心里邊份外不爽的臉龐,不禁在心里邊升起了幾許不耐。

作為大明的天子,廢立太子這樣的事情,居然都已經來來回回的糾纏了這么久了,居然還沒有辦法拿出一個準確的結論,自己這個天子當得,實在是憋屈到了極點。

不過朱祁鈺相當的執著,或者說,他知道自己必須堅持下去,為了朱見濟,為了自己的嫡親血脈能夠在自己身后繼承這個位子,他必須要跟這些朝臣們好好地打上一場消耗戰和持久戰。

而如今,他那張原本就不胖的臉龐,比之最初登基之時,更顯得削瘦,因為長期的服藥,臉上總是會出現異樣的紅暈,而兩個眼窩也顯得份外的突出。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給事中突然出現在了大殿的門口,手里邊捧著東西,在那名侍立于門外的宦官耳邊低聲而又急促地說了些什么之后,那名宦官一臉愕然之色地接過了給事中遞過來的事物,才悄然地步入了殿內,1小心地從朝臣們的身后,繞到了那一直在閉目垂眉,冷眼旁觀繼續為天子廢立太子之事爭執作一團的那些大臣們的兵部尚書于謙的手中。()

于謙先是微微一愣,待接過了那份東西,看了一眼之后,于謙的臉色就已然大變。抬起了頭來,看到諸人還在那爭得唾沫星子橫飛,不由得頓聲喝道:“諸位,天子駕前,朝堂之上,吵吵嚷嚷已然近一個時辰,莫非爾等將此治國之所,當成了市井里坊不成?!”

聽到了那于謙的喝聲,方才正吵得熱火朝天的諸位文武都不由得一愣,甚至連嘴邊的白沫都沒來得及抹,全都是一臉異色地打量著這段時間以來在朝爭之時,顯得異常安靜,從不參與進這種爭論中來的兵部尚書于謙。

“國家社稷,有多少國政要務,要諸位處置,爾等卻成日里為了一件事紛爭不絕,難道就不能將不能決斷之事先行擱置,先做應做必做之事不成?”于謙心里邊升起了一股子火,這些話,雖然是對著諸臣而言,可同樣隱隱地透著一股子對當今天子的怨意。

正坐在那龍椅半上的朱祁鈺身為大明天子,整日里留連于后宮,一應政務,皆盡委予內閣和司禮監,這倒也罷了,可是,他卻幾乎每一次朝會都要把廢立太子之事拿來攪和,仿佛不如此做就不能夠讓所有人注意他這位大明天子一般。

聽到了那于謙之言里邊那股子隱隱針對于自己的怨意,朱祁鈺不由得雙眉一攏就玉喝斥出聲,幸好那立于朱祁鈺身邊的金英,輕輕地咳了咳,然后悄悄地伸手拽了拽那朱祁鈺的衣袖,總算是把這位大明天子給醒了弗于謙可是自己登基的最大功臣之一,在朝臣里,雖然沒有站出來支持自己改立太子,可也從來沒有站到反對的一方,朱祁鈺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息了方才冒起來火氣,淡淡地道:“于愛卿言知有理,不知愛卿有何高見?”

站在那丹階之下的于謙上前了一步。“臣啟奏陛下,兵部收到了宣府總兵江福轉呈的瓦刺遞來的降書……”

“什么?!”幾乎在同一瞬間,所有的人都不由得臉色齊變,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望著那于謙,就好像是突然間聽到了一個荒誕無比的笑話一般。

朱祁鈺也不由得霍然從那龍椅上站起了身來。看到了那于謙雙手捧著的那份卷帛,不由著喝問道。“于愛卿此言當真?”

金英早已識趣地疾步邁下了丹階,將那份卷帛從那于謙的手中接過,快步回到了朱祁鈺的身畔恭敬地遞上。而朱祁鈺將此卷帛攤開之后,臉上先是露出了幾分驚喜之色,可是旋及臉上的欣喜又瞬間僵住就像是突然被一股襲來的萬古寒風給凍成了冰雕一般。

因為那份降書里邊,瓦刺國大汗也先為jiān人所暗殺帝國目前正在努力地平息叛亂,作為新任太師和輔政大臣地伯顏貼木兒表達了愿意服從大明太上皇陛下朱祁鎮所表達的善良,決定向大明稱臣納貢,更表示,為了表達瓦刺國的誠意,愿意幫助大明,共同出兵,對付和收拾一切敢于對大明不敬的草原部落。

這是什么話啊?看到了這,朱祁鈺便覺得一股子沸騰的熱血全都擠進了大腦里邊,又像是一堆燒得旺旺的柴火堆,讓人給澆了一大盆的冷水,澆了一個透心涼。

而那丹階之下的于謙,就像是沒有看到朱祁鈺臉上的表情變幻一般,沉聲肅色地將那份國書的內容給復述了出來。

一………

諸位文武卻沒有像過往聽到好消息時一般擊掌拍額以賀,反而是因為這個消息所帶來的震撼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靜,大家都很快就聯想到了不久之前,太上皇陛下曾經就明言,要對瓦刺帝國在私下里邊搞七搞八。

誓言不把大明的勁敵瓦刺帝國給搞死搞傷搞殘廢,他就把自己的名字給倒過來寫,嗯,當然這里邊有流言的夸張成份,可是再結合起這份國書,不由得不讓人前段時間朱祁鎮這位太上皇陛下的一系列舉動。這里邊,要是沒有必要的聯系,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

朱祁鈺臉上的笑意再也無法維持,身形略顯得有些踉蹌地坐回了那龍椅上,那深陷于眼窩的雙眼,死死要盯著那份國書,仿佛要將那份由帛紙書寫的國書給灼出一個洞來。

這對于大明而言,的的確確是一份難得的,甚至可以說是至太宗皇帝故去之后有史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一份美妙的喜報。但是對于朱祁鈺這位當今天子而言,這卻是一份,讓他無比難受,如坐針氈的玩意兒。

“…陛下,如今,瓦刺一代雄主也先為其部下重將阿刺所弒,身為瓦刺帝國核心力量的準噶爾部亦崩分瓦解,而草原諸部,必然不會不乘此良機起復。此時,正是我大明最佳的用兵良機,望陛下下旨,著領諸邊督撫、總兵等整兵備馬,以擊草原,還我大明北疆安靖,復我大明永樂盛世之昌,更雪土木堡之辱,被草原諸部困我大明帝都之困……………”

“正是,陛下,出兵草原,此正當其時也,望陛下為我大明北疆百年之安……”

大臣們一位接一位地站了出來,站到了那于謙的身后邊,皆盡附議。而那朱祁鈺的臉色,卻顯得越來越黑,雙目掃過這些群情激奮的大臣們,心里邊不知為何,升起了幾許近乎無奈的悲涼,自己才是大明的天子,才是這個帝國的帝王,為什么?為什么這些人總是要想著要跟自己做對?

為什么他們總喜歡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不管是什么事情,他們總是會有理由跳出來,指責自己,又或者是明里暗里的阻攔自己。堂堂的天子啊,怎么就活得這樣的憋屈?

而現在,自己的那位兄長,已經遜位的朱祁鎮,在那宣府邊鎮,自己扼不過這些大臣,只能勉強給他掛了一個督宣府邊鎮軍政的差使,不過是為了掩人口舌,好讓他一呆在在那破地方,自己好安安心心地當自己的天子。

可誰成想,他在宣府,卻絲毫不嫌棄邊塞的苦寒似的,成天就在那鬧騰,一邊殺鎮守太監,一會又重練邊軍,又重整邊防,之后呢,又在暗中把那茶馬市給搞到了宣府鎮來,讓其大斂錢財。

這些,朱祁鈺心里邊焉能不知,可是,每每自己暗中指使人出手,將這些問題攤開到朝堂上的時候,總是會有許多的重臣都不約而同的站了出來,仿佛,只有那朱祁鎮所做的一切,才是為國為民,而自己,就完全是在無理取鬧。

“此事只有宣府一鎮所報,焉能知真假?

茲體事大,可先著諸邊大將查偵實情,報之于朕,再作決斷,切切不可著了瓦刺的當,朕可不想重蹈上皇陛下的覆轍。”朱祁鈺冷冰冰地丟下了這么一句話之后,又看了一些那份還攤開于那龍案上的國書,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厭惡之色,拂袖揚長而去。

留下了一群滿懷激昂的心情和欣喜的戰斗意志的大臣們在原地犯傻發呆……!。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07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這已經不是一個同一量級的較量和碰撞了


“這還是大明的天子該做的?以私怨而忘公義,難道他不清楚,這個機會,可以使我大明北疆,至少能獲數十載安泰,國家可以少花多少軍費,北疆的黎庶,又能夠安寧的生活勞作數十載。”于謙,這個向來不偏不倚,一直不理會朝爭,老老實實兢兢業業地做務的忠直大臣,此刻,亦忍不住,對著那坐于身畔的吏部尚書王直大吐苦水,低聲報怨。

“廷益啊,你也總算是看清了,呵呵……”老王直撫著頷下長須,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來,咱們是臣子,本不該指謫天子,可是,天子登基于國家垂危之機,雖有勵精圖志之志,勤勞思政,卻未能久持。其性多疑而心不明。他是為諸臣于危難之機推上帝位了,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諸臣如此做,不過是迫于無奈。”

“是啊,常疑心于群臣,不肯放心任用諸官,寵信內宦之舉,比之過去之上皇猶有過之。”于謙亦不由得頹然地苦笑著接口道。“更何況其一心玉立其嫡子為太子,而把國家社稷之重托,置于不顧,長此以往,大明必生大變。”

聽到了這話,老王直眉頭一挑,笑瞇瞇地看著那于謙言道:“廷益今日光臨老夫寒舍,定然不是光為了訴苦吧?”

“其實謙確有一事,前來尋老尚書商議。”于謙深吸了一口氣,迎著那王直那精明老辣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地道。

老王直略一沉吟,微微頷首沉聲言道:“哦,既如此,還請廷益直言相告,唔……若是廷益想讓老夫在廢立太子一事上,作出讓步的話,那么,廷益還是不要說的好,老夫雖是天子的臣下,可更是大明的臣子,所為者,非為君,而為國。”

于謙臉上不禁露出了幾分澀意。“老尚書,大明,可經不起折騰了……”

“正是因為知道大明朝經不起折騰了,所以,老夫才會說出這番話。廷益啊,以汝之才,難道還看不見上皇陛下的所做所為嗎?看不清當今天子的行言舉止嗎?”老王直嘆了一口氣,聲音越發地顯得低沉。“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大明諸邊大將,瞞著朝庭還有當今天子,悄然出兵草原之事了吧?”

于謙的身形不由得一僵,旋及雙肩垮了下來,雖然諸邊將領極力地隱瞞,可是他于謙身為兵部尚書,焉能不查知蛛絲螞跡?再前后一聯系下來,于謙雖然沒能夠猜中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有一點他卻已然能夠確定,那就是朱祁鎮這位太上皇陛下,必然已經使了什么手腕,以至于讓這些邊鎮的大將都忍不住心動,而同意了暗兵以伐草原。

正是因為隱隱地猜出了真相,真是因為明白了這個真相,有可能帶出來的可怕后果,所以,于謙才會出現在老吏部尚書王直的府中,找這位立場無比堅定,反對當今天子廢立太子的老尚書,希望能夠從他這里,獲得群臣與天子之間的妥協,盡快地結束紛爭。

從而讓天子出面,以詔邊鎮北伐,如此一來,朱祁鈺畢竟才是大明的天子,此戰之功,必然會首歸于朱祁鈺,不但能夠提升他的威望,還能夠筑固他的權威。

而且亦能夠連消帶打地削弱朱祁鎮之前一系列謀劃所形成的強勢,讓諸邊將士明白,當今天子,才是他們的帝王。而不是朱祁鎮。因為于謙不希望看到,剛剛歷經了土木堡之變重創的大明,再經歷一次靖難之役。從這一方面來看,于謙的出發點,也同樣是為了大明朝,而非是為了某一位帝王。

“廷益,你是大才,心為國家社稷,這老夫看得分明,知道你心里邊是怎么想的,可是如今,若是老夫和群臣都答應了,那太上皇會作何想?”老王直大喝了一口茶水,嚼著傾入了口中的茶葉,慢慢地咀嚼著那葉片所散發出來的澀和淡香,聲音里邊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可奈何。

“太上皇可別忘記了,上皇陛下北狩之前,以血詔而許位于當今天子,可見其心胸氣量。自北狩以來,便效那勾踐臥薪嘗膽,勵精圖志,事事以國家為重,處處以黎庶為先,宣府短短不到兩年之期,就已盡復舊觀,甚至還遠盛于楊洪所在時……”

“……老夫觀我大明立朝以來諸位先君,何人能夠有這樣的手段?何人又有這樣的膽氣?自古以來,未有之事啊。”

“今上皇已現雄主之姿,亦生雄主之志,這等人君,廷益莫非以為,就憑我等盡附當今天子,就能夠壓制得住嗎?況且,當今天子氣量之狹,其行之墮,幾為天下之笑柄,若是真的激怒了已然把持住宣府重鎮軍心民心的太上皇,到了那時候,我們不希望大明生亂,怕也阻攔不住了。”

老王直的這幾番話,聽得那于謙不由得一呆,如今細細想來,于謙也不由得駭然發現,朱祁鎮這位已然遜位太上皇,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僅僅憑借著一個督宣府鎮文武治事的空銜,居然已將那宣府過百萬黎庶之心,近十萬精銳之師的軍心皆數拿捏于手。

而這兩年以來,大明的大江南北,黃河上下,在民間,流傳得最多的,最廣的,最讓人喜聞樂見的,不是古代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不是那些演義小說家言,而是朱祁鎮這位大明太上皇陛下的事跡。

可以說,天下的百姓,不知道朱祁鎮那一系列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事跡的,怕是還真不多。

而同樣,當今天子心胸狹隘,自為已私,玉借與瓦刺言和而阻上皇于異鄉,以貧士之儀而待太上皇,后更玉不守信諾,玉讓自己的嫡子能夠成為太子,暗中使人玉毒殺太子,而且生活奢靡驕縱,寵信宦官,身為一國之君,卻整日里喜好倡女……

總之,當今天子和太上皇陛下,在大明的百姓眼里邊,幾乎已經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誰好誰壞,一目了然。雖然,于謙也很清楚,這些必然是有心人做的,而那些有心人,卻亦不是他的能力可以阻攔的,更何況他也沒有半丁點的證據。

不說他,便是那位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盧忠,現如今成天讓那朱祁鈺給罵得狗血淋頭,也照樣沒有什么辦法,就算是查出一絲蛛絲螞跡,可是又很快就發現,那些不過是偽設的陷井。

越是深想,于謙就覺得發地覺得心里邊充滿了震撼與駭然,不知何時汗水已然濕兩頰,連那身上青衫的厚背,亦被汗水所侵,濕透了一大片。這一刻,于謙才省起,自己的想法是那么地幼稚和一廂情愿。

或者說,現如今大明的大勢,已然不是哪一個臣子,或者說不是以他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了,一切,就好像朱祁鎮這位太上皇陛下從一開始就在布局,一步一步地侵蝕,侵蝕人心,侵蝕大明的朝野。

而他似乎還有余力去謀利大明朝最大的勁敵瓦刺,只花了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原本強大得可與大明為敵,甚至讓大明都視為心腹之患的瓦刺,居然真的在他那翻云覆雨手下,輕描淡寫間就灰飛煙滅……

當年的太宗皇帝哪怕是武功赫赫,可是卻也沒有他這樣的手段,更何況,他還只是一位已然遜位的太上皇,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在悄然無聲息之間,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或者是在所有人還沒來得及警惕之前,已然做好了鋪墊,形成了一股再也無人可阻的大勢。

“……如此一來,就算朝中的文武諸官,都全都站到了當今天子一邊,都一致通過廢立太子之議,那又如何?”于謙不禁頓足而長嘆了一聲道。

一直盯著那表情變幻不定,汗出如漿的于謙默然不言的老王直接口答道:“廷益你總算是想通了,要知道,如今太子,可就在太上皇的身邊,他遜位,相當于是作出了妥協,可是你也該知曉如今的太上皇的性恪是怎么樣的。”

“當今天子過去的所作所為,已然理虧太多,而太上皇雖然步步退讓,可是這些退讓,反而讓天下人都看清了當今天子是何等樣人。到時,太上皇陛下揮戈一擊,怕是天下黎庶拍手稱快者遠遠比站在當今天子這一邊的要更多。”

“更何況,前幾日,老夫也收到了消息,武清侯、鎮朔大將軍、大同鎮總兵官石亨,已然兵出大同鎮,率兩萬五千精銳,與甘肅、固原、寧夏諸邊精銳聚兵于映馬臺。”老王直的這話很輕,卻不亞于一聲驚雷,炸在了那于謙的耳邊。

于謙霍然張大了雙目,死死地瞪著那老王直,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這話的真偽,他雖然猜測過,諸邊里,或許會有哪幾鎮會出兵草原,可是,他卻怎么也想象不到,作為當今天子最信重并且一手撿拔上來的大將,作為暗中監視留駐于宣府的太上皇的一枚重要棋子,居然也會在這樣的時候,站到了那朱祁鎮的一邊。

且不說這個消息如果傳揚開來會引起多大的震動,更重要的是,這就像是一個信號,連石亨這樣當今天子的心腹大將都為太上皇所收納,那么試問,大明北疆邊鎮諸將,還有誰會再有半分的猶豫?

哪怕是千金買骨不外如是,更何況,當今天子對石亨的信重,可謂是天下皆知的,而大同邊鎮,更是在當今天子的一力扶助之下,變得越發地實力強勁,堪與那宣府重鎮比肩,單是這兩處的兵馬加起來,就有二十余萬眾的邊軍精銳。

而大明北疆邊鎮,乃是從洪武年間開始,直至今朝,都一直加強再加強的軍事重鎮,可以說,大明的精銳,有大半,皆在這些邊鎮,若是這些邊鎮皆已靠上朱祁鎮這位太上皇的話……當今天子,就算是得到了朝中文武大臣的全力支持,又有何用?

想當初,太宗皇帝,亦不過僅僅憑借著數萬兵馬而起,終奪帝位,何況如今,太上皇在朝在野,其威望氣度,都遠遠地超過了當今天子,若真是當今天子再使齷齪手段的話……

或者說,這已經不是一個同一量級的較量和碰撞了,而是未開始之前,天平就已經大大地傾斜了。一想及此,于謙不由得頹然長嘆了一聲,那原本tǐng得筆直的腰板,似乎也顯得有些佝僂起來,透出了一股子消沉的氣息。

老王直緩緩地站起了身來,負手而立,仰望著那窗外的碧穹與那變幻莫測的云彩,憑著那習習和風,吹指著那兩鬢如雪的發絲和那長須,平和的目光之中,透著一股子的徹悟與恍然。

那在很小的時候,在啟蒙老師的教導之下,曾經讀就過的一篇文章,顯得那樣的醒目和清晰,讓老王直禁不住開口念誦了起來:“孟子曰: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筑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里奚舉于市。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過,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后作。徵于色,發于聲,而后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后知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聽著老王直那蒼老而渾厚的嗓音,吟誦著這篇其為著名的孟子名篇,于謙亦不由得心神搖曳,朱祁鎮,那位太上皇陛下的過往,仿佛傳奇一般的經歷,一一從眼前閃過,最終定格在那京師城下,那遠遠比不得京師那高聳的城墻高大,卻偏生讓人覺得無比偉岸,驕傲得讓天下人仿佛都只能甘愿俯首而拜的身影上……

是日,兵部尚書于謙突患重疾,病臥于府中,兵部一應事務,盡委于兵部侍郎,天子聞訊,多次遣太醫良藥以饋,以示恩寵,但是,對于于謙之前懇請天子允諸邊將士出兵大漠,以平草原,復太宗盛世的上書,卻視而不見,將政事委與內閣和內官。而朱祁鈺似乎也查覺到了情勢對于自己的不利,加緊了推進廢立太子之事,更是暗示諸位心腹內宦,以對付內閣的辦法,去賄賂那些朝庭的重臣,以使得他們在廢立太子一事上,能夠站到自己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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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08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柄攔腰斬斷大草原的刀!


朱祁鈺怎么也沒有想到,他這一招,等于是在自己與兄長朱祁鎮所斗智斗勇的棋盤中,將自己最后的一個活眼給堵死。而且是死得不能再死,再沒有半分翻盤的機會……

“啊”一聲凄厲的嚎叫,在那兵刃撞擊和戰馬的廝吼聲中響起,又一名身披皮甲,頭戴鐵殼小圓盔的草原本部騎兵絕望地松開了手中那柄沾血的彎刀,無力地揮舞了下手臂,便沉沉地摔到了蔥綠的草甸上,甚至還沒來得及品味死亡來臨的恐懼,蜂擁而至的鐵蹄,只在短短幾眨眼的功夫,便將他踩踏成一灘分辨不出形狀的血泥……

身著黑色皮甲的綽羅斯族騎兵,頂著那如大風吹拂得搖曳的稻穗一般地彎刀,瘋狂地用自己的座騎和自己的身軀去沖擊對方那堅實的防線,一波接著一波,猶如浪潮一般光涌不停。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了”永邵部首領虬加思蘭臉色慘白無比,揮動手中手的彎刀,用刀背不停地拍擊著身邊的那些族中勇士,讓他們繼續不顧傷亡地頂上去,身后邊,是一條蜿蜒而流的寬闊大河,而正面,是一萬名兇殘狠絕的綽羅斯氏騎兵,正在瘋狂地進逼和猛攻最后這不到五千的永邵部騎兵。

數十名親衛正在努力地冒著箭雨,在那泥濘的河灘上扎著皮筏,希望能夠乘著這機會,能夠給族里邊留下一些種子。聽著身后邊孩子的嚎哭,女人的低泣,永邵部首領加思蘭的心都快要碎了,怎么也想不到,綽羅斯氏的殘部,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部落駐地前,而因為派遣了過半的族中勇士隨同那太師孛來前往征討阿刺,再加上是被突然襲擊。

虬加思蘭不得不率部而逃,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些該死的綽羅斯人,就像是完全瘋了一樣,仿佛要對自己的部落完全地趕鼻殺絕一般,足足追了一夜,直到現在,把自己一方完全困逼在這大河之畔。

在這里,虬加思蘭很清楚,永邵部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了,追兵里,可不光是一萬的綽羅斯氏騎兵,還有五千的大明鐵騎,不緊不慢地綴在左右,就像是在監視著雙方的戰斗,卻一直沒有加入到戰斗中來。

但是,永邵部的潰逃方向如果不符合他們的心意,那些大明鐵騎就會出現在永邵部騎兵們向著潰逃的方向,用他們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將他們驅趕回去……

一…,…

這種折磨和恐懼,讓虬加思蘭完全的明白了,綽羅斯氏今日有此表現,完全是因為他們已經投靠了那些漢人,他們需要向交出一份讓那些漢人滿意的答卷,或者說是一份投名狀,面自己的部落,不幸地成為了綽羅斯人相中的目標。

在絕望與憤怒之余,虬加思蘭只能鼓起勇氣,讓殘余的勇士們報著必死的決心進行著絕地反擊,在那些瘋狂進攻的綽羅斯人的身后,大明的鐵騎那鮮紅的戰襖份外的刺眼。

“看樣子,永邵部的那些鞋子,應該撐不了多久了。”楊信緩緩地收起了望遠鏡,臉上露出了幾絲欣賞與興奮之色。

“將軍,咱們是不是也該上去?”旁邊,一名武將添了添那發干的嘴,那雙發紅的眼珠子透著一股子噬血的貪婪,而另外幾位明軍將領也好不到哪,聽到了這話,都齊刷刷地把原本投在戰場上的目光轉落在了楊信的臉上。

一群魁梧猙獰,渾身殺氣騰騰的大佬爺們,偏生此刻都擠出了哀切而又充滿著期盼的目光,讓那楊信不由得激凌打了一個寒戰,清了清嗓子壓抑住那股子想要把這些表情惡心的惡貨踹翻下馬的沖動,沉聲喝道:“你們忘記了總兵大人的吩咐了嗎?”“除非這些永邵部的鞋子已經脫離了綽羅斯人的圍困,否則,我們絕對不能動用一兵一卒,你們可不用忘記了,上皇陛下曾經說過,每一位士兵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在這樣的時候,我們已經勝券在握的時候,怎么可以再隨意地拿將士們的生命去作賭注?”聽到了楊信之言,諸人都不由得悻悻地點頭稱是。“唉,真他娘的點背,咱們都追了一天一夜,老子手里這邊刀連根鞋子毛都沒砍到過。”“你們放心吧,草原上這么多的部落,以后,會有的是機會,不過對付永邵部,那是上皇陛下要求綽羅斯人做的,我們只是擔負著監視的任務。”楊信不由得呵呵一笑,寬慰了這些將軍之后,楊信把目光落在了身后的明軍精銳身上,然后又落在了那戰斗已然接近了尾聲的大河之畔,心里邊不禁升起了一股子復雜的情緒。

怎么也沒有想到過,會有一天,自己率領著大明的軍隊,就在不遠處,看著那些草原鞋子自相殘殺,看來啊,朱祁鎮這位太上皇陛下的眼界之廣和謀略之奇,便是自己的父親,亦遠遠不及。

無論如何,永邵部,必須被消滅,讓這個部落在草原上完全的消失。讓綽羅斯氏,或者是準噶爾部與蒙古本部之間的血海深仇里,再澆上一飄熱油,讓綽羅斯人,更加沒有退路,只能夠依靠我大明。

“也不知道永邵部的駐地那邊怎么樣了,不過想來江總兵身邊還留著近萬鐵騎,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楊信回首,望了一眼那南方的地平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把注意力投到了戰場之上。

順著那一路的人馬的尸首和殘兵斷刃向南百余里,那是永邵部所在的世居的游牧之地,可是現如今,原本應該寧靜謙和的牧場,如果已然不復往日……

伯顏貼木兒看著那些燃燒的帳篷,再看了眼那桿滿是破洞,斜插于泥土中的戰旗,再看到遍布荒野的尸首,心里邊不禁越發地悲涼,這里,倒下的,除了少數的明軍士卒之外,絕大多數,都是草原上的勇士。

不論是出身于準噶爾部的,又或者是草原本部的,他們都說著同一種語言,喝著一樣的馬奶酒,拿著一樣的彎刀,可是今天,卻不得不奮力地相互廝殺,極力要將對方置之于死地。

那些戰士們的身體早已經冰冷僵硬,就連那些因為絕望和企生而圓睜的眼睛也開始變得渾濁,天際,那聲音難聽而嘶啞的禿鷲正成群在開空中盤旋,時不時,會有幾只滑翔穿棱而下,想要品嘗美食,卻很快被那一只只銳利的羽箭精準地奪去性命。

這些箭,都是那些正在收拾戰場的綽羅斯士兵們射出的,無論怎樣,躺在這里的,都是蒼狼白鹿的子孫,他們至少不希望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的袍澤和朋友,成為那些禽獸口中的食物。

“太師,所有的傷者都已經獲得了救治了,不過,我們有將近一千名勇士,倒在了這里。”萬夫長巴雅爾走到了那腳步蹣跚茫然四顧的伯顏貼木兒的跟前,聲音顯得份外地低沉。

“老夫知道了,讓孩子們,把所有的尸首都攏到一塊,全都燒了吧不能讓那些畜生給糟踐了。”伯顏貼木兒輕嘆了一聲,揮了揮手道。

“末將遵命,不過太師那些永邵部落的孩子還有女人”巴雅爾點了點頭之后,把目光落向了遠處聲音刻意地又壓低了一些。

“他們畢竟都是草原人,我們這么做,妥當嗎?”

“不妥當又能如何?那些女人里,可是有不少,是永邵部從那些漢地搶回來的,你覺得,老夫現在去跟那江總兵說,會有效果嗎?”伯顏貼木兒同樣抬起了頭來,看著那邊,正在明軍將士地押解之下,登上了各種牛車和馬車的女人和孩子,苦笑著言道。

聽到了這話,巴雅爾亦不禁默然。他又豈能不知道,只不過,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千名女人和孩子被那些明軍將士給押解著離開,心里邊實在是堵得厲害。

伯顏貼木兒抬起手,拍了拍那巴雅爾寬厚結實的后背,聲音沉緩而又透著一股子決然:“巴雅爾,我的好晃弟,如今,綽羅斯氏,不再是那草原之上的霸主了,現如今,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依靠那些漢人,至少,那些永邵部族的牛馬和羊群,他們給我們留下了一半,有了這些,我們才能夠在草原上繼續生存下去。

至于女人,會有的,那朱祁鎮,定然不會看著我們綽羅斯氏就此滅亡,那對于他想要圖謀草原的大計不符。”

“太師,末將明白了,為了綽羅斯氏的未來,為了瓦刺帝國能夠延續,我們,都需要忍耐。”巴雅爾緊緊地握著腰間彎刀的刀柄,咬著牙根惡狠狠地道,那雙充滿了仇恨與不甘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正在收斂那些明軍將士的尸首的明軍士卒身上。

一………

“那些商團什么時候能夠到達?”大明宣府鎮總兵官江福正勒馬立于那片已經成為了廢墟的永邵部不遠的一處小山崗上,打量著周圍的景致,向著身邊的副將詢問道。

“最遲今天晚上,必定能到。”那位副將趕緊答道。“末將發出信鴿的時候,已經將戰果也隨之傳了回去,相信最多三天,上皇陛下一定能夠收到我們這邊的消息。”

“嗯,知道了,呵呵呵想不到,昔日草原的霸主綽羅斯人,如今,卻溫順得像是上皇陛下身邊的獵犬一般。”江福撫著領下的長須,笑瞇瞇地言道。

這話,引發了一陣共鳴的哄笑聲,只不過,因為朱祁鎮的嚴令,再加上他們現在已經站在距離那些綽羅斯人很遠的地方,不然,這些話讓那些人聽去,說不定又會發生一些爭執。

江福摘下了頭盔,抹了抹那腦門上的油汗。“諸位也休得小看了瓦刺鞋子的戰力,這永邵部本也非善與之輩,若不是去歲之初,曾為也先因其部拒納厚貢,方著其弟塞刊王率大軍給狠狠地收拾了一頓,使得其部實力大損,不然,昨天夜里,又豈會一觸及潰。”

就在其他人半信半疑之間,一名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指揮僉事站了出來,恭敬地向著那江福一禮然后沉聲言道:“總兵大人所言不差,去歲時,就有不少的永邵部鞋子為那塞刊王驅來攻我獨石口堡。死亡頗為慘重,最終活下來的永邵部鞋子,不過數百,想來當初為塞刊王所征討時,的確是讓永邵部大傷筋骨。“此人開口,其余諸人都不由得一愕,皆不由得又多信了幾分,因為此人正是去歲之時,以千余士卒和兩千余青壯,硬生生地將那塞刊王萬余精銳,生生阻于那獨石口堡下近日不得寸近,最終等到了上皇陛下的援軍,終使瓦刺南侵計劃功敗垂城的開平衛指揮僉事田坤。

而田坤亦因此戰而一戰成名,不論是宣府本鎮的將領,又或者是其他邊鎮的將軍,任誰聽聞田坤其名,亦都不由得不翹上一個大拇指,畢竟當時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的衛指揮使司鎮撫,卻有那樣的膽氣,以一千士卒,硬撐著過萬瓦刺精銳的瘋狂進攻數個時辰之久。

如今,更是以開平衛指揮司指揮僉事職,代行開平衛指揮史事,數次受朱祁鎮之勉勵,開平衛所事,皆為其掌,足見朱祁鎮對其之信重。

其人性格謹慎而低調,不過他既然此時能夠說出這番話來,想來必定是真的。

江福沖田坤善意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了臉上的表情變得沉肅起來的諸人,口氣也多了幾分的嚴厲:“永邵部一去,草原本部,可就相當于是失去了一只臂膀,而草原的中部,更是等于是我等狠狠地切了一刀,漠南,已為我等一分為二。”

“上皇陛下交給咱們的任務,可才完成了一小半,接下來,我們要與我們的友軍綽羅斯人,一路揮師東進,掃蕩那些小部落之外,還要配合遼東鎮和薊州鎮的兵馬,直襲如今的偽汗王庭迤都。”

“不要忘記了,上皇陛下能將此重任委與我等,正是信得過本官與諸位,切切不可讓陛下失望,不然,上皇陛下若是要本官的腦袋,本官會先要了你們的腦袋!”

“末將遵命!”聽得江福放下的狠話,諸將心頭皆不由得一凜,齊齊恭聲聽命。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09
第二百六十六章遇故人,火槍鳴


嗚嗚嗚嗚……一聲接一聲的號角聲在天際悠然地回蕩,隆隆的蹄聲震顫著草原,漫天的煙塵猶如沙暴一般席卷向天空,看著越來越近的那猶如濤濤洪流一般的草原本部聯軍,阿刺的臉色越發地顯得陰郁。

回首望去,三萬七千余準噶爾部聯軍松散地列成了寬約兩里的戰線,沉穩地在這片已經準備好的戰場上,等待著那草原本部聯軍的到來。

而右側,距離那準噶爾部聯軍不足五里的地方,是一只數量大約為一萬有余,舉著那顏色鮮明的大明團龍旗的部隊。正不緊不慢地向著前方緩緩而進。最終在與那準噶爾聯軍平行的一處平緩的小丘前側停止了前行。

“好了,諸位同隨老夫前往迎接一下這位大明的太上皇陛下吧。”

阿刺瞇著眼睛打量了這只旗甲鮮明的大明部隊良久,這才沉聲吩咐道,雙腿一夾馬腹,松開了韁繩,任由身上的坐騎向著那只明軍的方向揚起了四蹄狂奔而去。

而其身后的一名部落首領忍不住小聲地發著牢sāo:“那大明的太上皇親來,怎么只帶了這么點的軍隊,莫非他以為就憑他那丁點的人馬,就能夠幫助到我們準噶爾部不成?”

“誰知道,說不定,到時候一開戰,他們會溜得比誰都快呢。”

另外一人輕蔑地彎起了嘴角,揚起了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擊在身下的座騎上,戰馬一聲嘶鳴,瞬間提速,朝著那阿刺等人猛追過去。

不說其他人,就算是阿刺心里邊也同樣懷著這樣的疑問。在他的眼里,大明的軍隊的戰斗力跟草原上的勇士相比起來,實在不是一個檔次,昔日。若不是有那楊洪撐擋著,宣府要地,早為草原所有,而之后,塞刊王兵敗于獨石口堡,在阿刺的眼中,還不是因為自己通風報信的緣故,不然,怕是那位太上皇陛下連自己的邊塞要地何時丟掉的都不自知。

雖然阿刺很是敬佩朱祁鎮的風骨和膽略,但是,卻絕對不會認為朱祁鎮這位昔日連騎馬都是在大草原上現學的大明太上皇在軍事上會有什么一鳴驚人的舉動。

畢竟,軍國大事,可不是請客吃飯那么簡單,更不可能讀了兩頁漢家的兵書就以為自己能夠憑著這萬余兵馬橫掃大漠,而朱祁鎮心性堅韌,又擅施詭謀,怎么可能會輕易地將自己置之于險地?

一………

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得阿刺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情緒變化,亦沒有去聽那些部下的報怨,而是靜待著那只明軍隊伍停下之后,縱馬而迎,他不單是去迎接這位大明的太上皇陛下,他更要弄清楚一件事情,朱祁鎮到底還有什么底牌沒有打出來,何以能夠僅以萬余兵馬,以一種極其囂張的姿勢,獨立于戰場的一角。

“陛下,過了來了一只小部隊。好像是阿刺和那些準噶爾的部落首領。”楊俊挪開了望遠鏡,轉過了身來,朝著那盤膝坐于小馬扎上,正悠閑地拽起了一根草莖,在嘴里邊嚼著,似乎在品嘗著那苦澀里帶著芬芳的汁液的朱祁鎮言道。

“讓他們過來吧,他們可是這里的地方,朕來到了他們的地盤上作客,他們這些昔日的主人,的確是應該來迎接一番才對。”朱祁鎮吐掉了嘴里的草莖。重新站起了身來,眺目向著那楊俊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看到了疾行而來的那只馬隊,嘴角不由得輕輕一翹。想到昔日與阿刺的幾次見面,想到了自己逃離草原之時,阿刺將自己困得幾乎無路可逃,幾近絕望,若不是楊信等人率軍及時趕到,說不定,自己當時那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回家旅途,會變成讓無數草原人蔑視的笑柄。

一想到了這,朱祁鎮不由得悻悻地吐了一口唾沫,在臉上露出了幾分悻東西,咱們可終于又見面了。”

漸行漸行,原本表情嚴峻的阿刺打量著這只已然能夠看得清楚容貌與衣甲的大明軍隊,瞳孔亦不由得微微一縮,除了五千與昔日所見的明軍部隊沒有什么差別的明軍騎兵之外,被這五千散開的騎兵拱衛于中部的明軍精銳,明顯地與那些騎兵有著很大的不同。

至少,他們身上的衣甲著裝,還有那些士兵持于手中,或者是扛在肩上的火銳也與過去的明軍裝備好像也有著很大的變化,而那數十門體態修長,管身黝黑的火炮,雖然看起來,比過往的明軍火炮顯得那樣的纖細,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阿刺總覺得,那些異于往常的纖細火炮,更像是一只只披著黑皮的獵的,似乎透顯出了更加猙獰的殺意。

而令所有隨同阿刺前來迎接朱祁鎮這位大明太上皇陛下的準噶爾部的首領和將軍們亦同樣心頭一凜,這只被拱衛于央的六千名大明將士,他們的隊伍,簡直像是經過了刀削斧琢一般地齊整,那一張張充滿了悍意與斗志的臉龐上,是一雙雙顯得無比驕傲與透著冷冽殺意的眼睛。

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甚至沒有一個人咳嗽,這六千人中,除了那偶爾的戰馬刨蹄或者是甩尾嘶鳴之外,靜寂得就像是一個大型的石雕群。

那么多的人,偏生連一絲聲音都沒有,那一頂頂的鐵盔下,分明是一張張鮮活的人臉,這樣的反差,讓這些草原英雄們的心不由得提了出來,下意識地勒緊了身下座騎的韁繩,生怕自己或者是愛馬的動作過大,就會引發這只靜默得令人心悸的明軍勢若洪濤一般的反應。

雖然這些只是他們的擔憂,可是,那種像是被人扼住子喉嚨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卻份外的實。

“這只精銳,到底是何人練出來的?”阿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用力地吐出,仿佛不如此,就無法擺脫那一股子看到跟前的這只明軍,給自己的心頭所帶來的沉重壓迫力。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靜默不動如山的這只明軍央部傳出了一聲喝令,然后,就看到原本將正面封鎖得嚴密無縫隙的那些明軍士卒,突然向兩側快速而有序的移動,不過數息之功,一條寬約數丈,進深約十余丈的通道,在緩步前行至距離這只明軍不過百余步的何刺等準噶爾部落首領跟前顯現了出來。

除了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和衣甲的碰撞聲,仍舊沒有其他的雜音出現,而且行動之迅速和有序,更是讓阿刺等人不由得再次深吸了一口涼毛“昔日那楊王的親軍精銳怕也沒這樣的本事。”一名年長的部落首領,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低嘆和感慨。他這話亦讓周圍那些原本滿臉桀驁不馴之色的同伴都不由得下意識地領首以示認同。

而這時候,從這只嚴謹之師那條突然出現的通道之間,緩緩地馳出了一只馬隊,身形高大魁梧的為首者身披著明黃色的鎧甲,迎著那陽光緩緩行來,在那些明亮的甲片上經過了反射的陽光,顯得那樣地絢爛奪目,讓阿刺等諸人都不由得緊緊了雙眼,努力地想要打量清楚對方的容貌。

“阿刺老將軍,昔日草原一別本以為你我再無相見之期,不想,朕重新踏足草原之時,居然又遇故人,實在是世事無常啊”身披明黃色鎧甲的正是朱祁鏤,縱馬行至距離那阿刺不過五丈之距朱祁鎮這才勒停了坐騎,神完氣足地朗聲笑道。

避開了那件鎧甲反射過來的陽光,阿刺總算是看清了來人的容貌,那張仍舊顯得年輕而又英tǐng的臉龐,還有臉上那似曾相識若有若無的淡然笑意,讓人有種如沐春風之感,不過如今的朱祁鎮的目光卻比之過往更加的銳利,仿佛只一眼就能夠直視人心。讓人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種會被灼傷雙目,想要垂首避開的恍惚與沖動。

一身明黃色的鎧甲,顯得奢華而又威儀,而更突出的卻是囂張和傲慢。雖然很像是一個明顯到令人發指的靶子,讓人有種想要沖上去揍他一頓的沖動,可阿刺很清楚,侍立于朱祁鎮向邊的那數十名渾身包裹于鐵甲之中,手中端著一桿樣式古怪,沒有帶著引線和信香的火銳,陰冷而警惕的目光,一直不離自己與身后諸部首領的那些騎士,絕對是明軍精銳之中的精銳。

雖然阿刺不明白這種式樣古怪而新穎的火銳到底怎么才能夠擊發,可是,他從那些大明軍人的眼里邊看得出來,他們很珍視手中的那樣式古怪的火銳,并且極度地信任他們手中的武器。只怕自己這邊稍有異動,只怕那些火統,就會毫不留情的噴射出致命的熾焰與白煙。

或許是看出了阿刺等人眼中的疑惑,朱祁鎮笑了笑,抬手從那身邊的親軍騎士手中接過了一桿火銳,然后側身瞄準了大約百步之距的一叢灌木,然后扣動了那扳機,那擊錘失去了阻力,在瞬間就向著前方的那塊斜豎著的鐵片砸過去,擊錘尖端交合住的那塊隧石在與那鐵片的摩擦下,崩現出了在陽光下幾不可見的一簇火星。

火星噴射在了那藥池里早就已經備好的引藥上,瞬間就發出了一聲哧響,緊接著,槍體向后一挫,搶托撞擊在了朱祁鎮肩部的鎧甲上,而那細長的槍管管口噴射出了一道淡白的輕煙,一眨眼的功夫,那大約百步的灌木叢陡然一炸,紛飛的碎枝與殘葉騰空而起,然后又緩墜于地面上。

看到了這一幕,聽到了這一聲火槍的轟鳴,阿刺等人的心臟就像是在瞬間停跳,直到那朱祁鎮帶著滿意的笑容緩緩收槍,他們似乎這才恢復了呼吸。

咕嘟一聲,阿刺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星子,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百步之外,那一叢被一槍打得炸起碎屑的灌木叢,好不容易才把那目光轉回來,落在了那柄朱祁鎮笑吟吟地繼續在手里邊擺弄著的火銃上。

“上皇陛下,這是”阿刺的聲音,就像是一只脖子被割得將斷未斷的野雞,眼珠子瞪到大得不能再大。朱祁鎮那瀟灑而又爽利的動作,還有那短短一瞬的瞄準,從他舉起槍到擊發,最多也就是三曲指的時間,甚至不到。

與明軍廝殺過不知道多少場的阿刺當然很清楚,在過去,明軍將士想要擊發火銃,至少要先把那信香吹旺,然后再點在那火銃的引線上,一般而言,十曲指能夠射出一發,那就已經算是速度快捷的了。

光是這種擊發的快捷,就已經讓那阿刺及一眾部落首領內心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他們的目光不由得又再次在那些肅然列隊的明軍將士手中的火統上。

“這是我大明新式火統,哦,不能叫火統了,應該叫火槍,這種槍械,從裝填,到射擊,所需要消耗的時間,是過去的火銃的三分之一左右,甚至還不到。呵呵,所以,朕將其命名為正統一型火槍,再不久的將來,大明的軍隊,將會完全地裝備這樣的制式武器。”

“老將軍也是行伍之人,想必也該清楚,這樣的槍械,于我大明軍隊戰力的提升,有著不小的幫助吧?”朱祁鎮將把柄燧發火槍遞還給了身邊的侍衛,掃了一眼那些臉上發白,目光帶著驚懼的準噶爾部落的首領們,心里邊不禁暗暗得意。

他不會二地贈送這種火器予以這些草原人作為禮物,畢竟,朱祁鎮很清楚,歐洲之所以能夠出現火器,正是這些蒙古人的功績,朱祁鎮可不希望,燧發火槍這種領先這個時代至少兩百到三百年的先進武器,再次通過這些家伙,輸送到遠隔萬里的歐洲。

至少,朱祁鎮堅信一定,軍隊裝備的先進性,將會讓大明軍隊的戰斗力獲得極大怕提升,這極利于大明帝人的足跡,向著四面八方擴張。

等到其他人掌握這個技術的時候,朱祁鎮相信,那時候的大明,憑著強大的實力,定然能夠研發出更加先進的槍械和火炮,雖然不能說戰爭完全是靠先進的武器就能夠獲得勝利,但是,如果是久經沙場的優秀軍人獲得了先進的武器,那么,勝利不屬于他們,還有屬于誰?!。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10
第二百六十七章戰幕緩緩拉開……


“三分之一不到………………”阿刺那原本圓睜的雙目已然緊瞇成了一條細縫,看著那些明軍將士手中,那一桿桿同一式制的火槍,再看到那名接過了朱祁鎮遞來的火槍之后,麻利而又快捷地重新裝彈完畢,這些東西,對于草原勇士們的傷害有多大,久與大明軍隊交戰的阿刺焉能不清楚?

更何況,這一只軍隊不論是紀律還是士氣,都是前所未見的,這樣的軍隊,使用這樣的武器,哪怕是只有數千人,哪怕并不是人人持有這樣火器,可是一想到遠遠超過去的射擊速度和裝填方式,阿刺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額頭上的冷汗直流。

“此等利器,也唯有大明可制,上械之強,下臣實在是敬佩萬分。”阿刺俯低了頭,聲音里邊透出了幾分地蕭瑟,是啊,大明愈強,那草原諸部對其的威脅就會越弱,甚至有可能會反過來,一如明朝永樂帝在時一般,讓整個草原聞風喪膽,遠遁漠北,數十載不敢南來。

阿刺吐了口氣,強打起了精神言道:“陛下,那些叛逆聯軍勢大,我準噶爾部如今士氣低沉,兵不過三萬余,勢弱于敵,今上皇陛下駕臨,不知玉作何應對?”

“哦,聽聞這只叛逆聯軍的統帥,乃是偽太師孛來?”朱祁鎮輕輕地撫拍了下身下座騎的頸項,瞇起了眼睛,打量著那北方漫天的煙塵,似半那只數目龐大的聯軍,在他的眼里邊,不過是一道并不起眼的風景線而已。

“正是偽太師孛來,今日清晨有探子來報,昨天夜里,似乎又有一部人馬加入了聯軍,怕是這只聯軍如今的兵力,足有我們的兩倍。”

阿刺瞇著眼睛也望向了那極遠處的草原中部部落聯軍,聲音里透著一股濃濃的擔憂。

“將近八萬嗎?呵呵,真沒有想到,昔日,瓦刺南侵,犯我大明邊境時,動用的兵馬不過六七萬眾,再加上準噶爾的這三萬余眾,加到了一塊就得有十萬了,嘖嘖嘖,看樣子,草原人自相殘殺的本事也不差。”朱祁鎮心里邊不由得暗暗發笑,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準噶爾部這邊的兵馬實在是少了些。

要不然。兩邊能夠旗鼓相當的拼殺個你死我活,都全成了殘兵敗將,那是再好不過了,可惜現如今,自己的親軍,怕是不得不出手了。

朱祁鎮轉過了頭來望了一眼自己率領的六千親軍還有五千宣府精銳鐵騎,看著那一張張自信而戰意旺盛的臉龐,看著他們那嶄新的鎧甲和鮮紅的戰襖,心里邊不禁升起了一股豪情,哪怕是那七萬兵馬。全沖著自己的軍隊而來,朱祁鎮都有一種最終的勝利,必將屬于這一只這個世界最優秀的軍隊的自信。

“老將軍放心,這一次聯來,除了聯的親軍之外,另外還有五萬大軍,正在向此而來。

”朱祁鎮朝著那表情沉肅的阿刺笑著解釋道。

“五萬大軍?”聽得此言,阿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宣府邊鎮雖然號稱有十萬余眾,可是分布在各衛各所各邊堡,況且,越多的兵馬的調動,那后勤可不是說著玩的,單憑宣府一鎮之力,能夠及時聚攏來出征的隊伍,想必不會超過三萬,而朱祁鎮自己都來著萬余精銳,哪里還能有五萬精銳?

“老將軍莫非忘記了,聯可是大明的太上皇。除了宣府一鎮之外,我大明九邊,都已遵奉聯的旨意,北入草原,為我大明之蕃屬瓦刺蕩平內亂紛爭。”朱祁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平穩地道,未了,又還加了一句:“除了這只聯軍之外,聯還著令遼東、薊州等邊鎮,與我宣府邊鎮總兵江福,匯同瓦刺新任太師,輔政大臣伯顏貼木兒的綽羅斯大軍,聚兵一出,以伐叛逆諸部,那偽汗王庭迤都,必為我大明所破!”

聽到了這話,阿刺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又白了數分,有些不可置疑地把目光落在了朱祁鎮的臉龐上,似乎想分辨他這話的真假虛偽,可實際上,知道朱祁鎮是何等樣人的阿刺心里邊已然信了七八分。

朱祁鎮笑吟吟地掃了這些準噶爾部族的首領和將軍們一眼,灑然言道:“諸位都是草原上的英雄,也都是各部族的頭人,今日,聯守諾而來,還望爾等也如聯一樣,言出必踐。以修盟好,日后,瓦刺與我大明之間,當能各取所需,互通有無,當不至再有堵塞商貿,邊鎮烽煙四起之釁……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我瓦刺能得上國之助,實乃瓦刺之幸,更是我準噶爾部之大幸,日后,我等都畢以上皇陛下,及大明上國馬首是瞻,絕不敢有背盟之舉。”阿刺翻身下馬,拜伏于地,向著那朱祁鎮深深地長施了一禮,身后的諸部落首領也皆紛紛拜下,向著朱祁鎮賭咒發誓,信誓旦旦。

看著這些過去像惡狼一般趾高氣昂,時不時總要展現自己的獠牙和利爪,現如今卻如同那被人逼得走投無路,惶惶如喪家之犬的瓦刺韃子不論情愿與否,都只能拜伏于地,屈服于自己的馬前,朱社鎮的心里邊就跟三伏天喝了冰梅湯似的,無比暢快。

“諸位平身,起來吧,對了,今日一戰,乃事關準噶爾部的生死存亡,還望諸位能夠堅持到我大明援軍到達之時。”朱祁鎮翻身下了馬,以一種很親民的姿態,將那阿刺等人攙扶起來,然后一臉肅容地道。

“上皇陛下放心,如今,我準噶爾諸部早已無路可退,今日必當死戰之,只希望上國援軍能及早趕至,解我準噶爾之危。”阿刺臉上不由得泛起了一絲苦澀地笑意言道。再退,又能退到哪兒?更何況別人能退,自己卻不敢退,畢竟,許多已經西遷的部落,可都看自己相當的不順眼,真要逃了,就算是沒有死在孛來等人的手中,怕也要被那些西遷的部落給宰了。

因為叛逆聯軍的近逼,而鐵勒。這位主爾卿部落最年輕的千夫長,陪同著主爾卿部落的大長老巴圖留在了那明軍的陣地中,朱祁鎮其實并沒有如此要求,反倒是那大長老巴圖執意要留下來,說是阿刺乃是主爾卿一族的族長,必須要留在陣地上指揮戰斗,而自己這個老家伙,也就代表著主爾卿和準噶爾部留下來侍于朱祁鎮的左右,并且還讓那鐵勒率領著數十護位也留了下來。

而楊俊不禁眉頭大皺,湊到了那朱祁鎮的身邊一陣低語,朱祁鎮笑著擺了擺頭。低聲答道:“無妨,如今,準噶爾諸部與我大明乃是盟友,他們留下人來,倒也說得過去,更何況,聯的親軍也沒有什么不可以讓他們看的。”

朱祁鎮轉過了頭來,看著身后邊的楊俊與石亨,聲音陡然轉肅,透著一股子不可抗拒的威儀。“就多讓他們瞪大眼睛看看。你們替聯訓練出來的親軍,是怎樣的精銳,莫要給聯丟臉,明白嗎?”

“陛下放心,臣等,定然讓那些韃子好好地瞧一瞧,讓他們從今往后,再也沒有敢向我大明挑釁的膽氣。”楊俊深吸了一口氣,與那石亨一起,向著朱祁鎮昂首答道。

是的,這一只上皇的親軍,不但是他與石亨辛苦了大半年的心血,更是上皇陛下的期望所在,這一戰,無論如何,不單要打出大明的氣勢和風采,更要讓這些草原韃子明白,跟大明敵對的后果。

“全軍均速,向友軍接近。”朱祁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那頷下的頭盔絲帶又緊了緊,肅容沉聲喝令道。

風越來越大,天上的云彩的移動也越來越疾,朱祁鎮所率的親軍再次向著準噶爾部的本陣靠近了兩里之后,再次倬了下來,這一次,他們所選擇的依舊是一處山丘高地作為自己的陣地,隨著那楊俊與石彪所下達的軍令,將士們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項準備工作,一個個簡易而又堅固的拒馬樁從那些廂車上取下,布置在了陣地的前沿。

炮兵們也正在快速而有序地將火炮安置到適合的位置,構建出一個完善的火炮陣地,將那些炮彈,以及提前配好的藥包都擺放到了火炮的側翼處挖出來的坑中,并在正面用厚木板掩蓋之后,再用沙袋緊壓在木板上加以保護好這些危險而致命的東西,以免在ji戰時,為敵人的火箭射中,引發不必要的損失和傷亡。

鐵勒努力地瞪大眼,打量著四周那些明軍將士的一舉一動,自己這數十人,完全被那些明軍將士當成了空氣,這種不尊重感讓他心里邊份外的憤怒,可是,看到那整肅到嚴酷的軍紀軍容,看著那些站立著猶如一桿桿筆直的長舁一般的明軍時,鐵勒心中的怒火,漸漸地化為了一種驚懼和敬佩。

“好好看看吧,鐵勒,多看看這一只y隊,我老巴圖活了八十來個春秋,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軍隊,不管是那些把我們meng古人趕回草原的明初的那些大將軍們,還是當年那位讓整個草原膽寒若栗的永樂皇帝,也沒有見過他們的手底下,有這樣一只精銳。”大長老巴圖的聲音嘶啞而又些得有些模糊,卻透出了幾分難言的蕭瑟與悲涼。

巴圖很清楚,瓦刺,或者說草原的強大,只能說是相對的,一旦那個龐大的大明帝國認真起來,或者說,當那個帝國,一旦恢復過去那種可怖的攻擊性,那么莫說是現如今的草原,哪怕是也先復生,也絕對不可能占到半分的偏宜。

再想到方才那位太上皇陛下所演式的火槍,又看到了那些列于陣地當中,樣式也同樣與過去不同的火炮,巴圖不禁有些悲哀地在內心感慨,草原人引以為傲的快馬、彎刀與弓箭,將會漸漸地失去優勢。

那了那時候,草原的勇士,將再也沒有辦法對那個龐大而又強盛的帝國構成一絲一毫的威脅,甚至可以說,當ji動了這個帝國時,草原,將會面臨著可怕的滅頂之災。

唯一讓巴圖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很清楚,也很了解這些漢人,他們,是絕對不會,也不愿意,長久的居留于這空曠而又荒涼的大草原,這里惡劣的自然環境,將會成為那些漢人長久占據這片土地的最大障礙。

而他身邊的鐵勒,雖然沒有巴圖那樣的深謀遠慮,但是他在驚懼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幸運,那就是主爾卿氏既然沒有西遷,而是留在了這里,既然這樣,能夠擁有一個實力強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盟友,對于主爾卿氏,甚至是所有沒有西遷的準噶爾部而言,都有著很大的好處。

俯首稱臣于強者,對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而言,這并不是什么恥辱,反而有時候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至少,主爾卿氏,在這戰戰斗之后,總是會留下種子,終不會讓主爾卿氏一族,像草原上許許多多曾經強盛,卻最終連氏族的姓都沒能留下的部落那般下場凄涼。

那些準噶爾部落的騎兵們,都紛紛側目張望向這一只大明的軍隊,當聽聞那位名聲仍舊在草原流傳的大明太上皇陛下居然親自領軍而來,這只大明帝國的軍隊,是那位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將整個宣府邊鎮整治得固若京湯的太上皇陛下的親軍精銳。這讓準噶爾諸部的將士們的心里邊,好像是多了幾分的信心與保證。

畢竟,他們不再是孤立無援,甚至被西遷的那一部份部族成員給拋棄的孤軍了,更何況,那位太上皇陛下已然承諾,還有五萬大明的鐵騎,將會在隨后的時間里,增援至戰場。

當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原本死寂一片,士氣消沉的準噶爾部落勇士們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幾份輕松與對生存的渴望。

看著漸復的士氣,阿刺不由得露出了落賓的苦笑,曾幾何時,英勇善戰的準噶爾部,居然會落到今天這樣需要依靠漢人的軍隊來為自己打氣的地步?

就在阿刺搖頭苦笑感慨的時候,遠處的草原本部聯軍,終于集結完畢了那只龐大的軍隊,隨著那嗚咽蒼涼的號角聲,開始緩緩地迫前,戰爭的序幕終于緩緩拉開……

一………!。

“與猶未盡,即點下回,現章未續,即回,更多神書等您評閱!”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12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兩軍前,不移陣!


“這是……這怎么會有漢人的軍隊?“孛來立身于高處,手搭于眼前眺望著前方,地平線上的陰影脊線,一面滿臉惑色地向著那位趕回來的探馬偵騎喝問道。“是哪來的,可曾看清那只漢人軍隊的旗號。”

“回稟太師,1小的看到了楊、石兩面將旗,另外還看到了一副天子儀仗。”那位探馬頭子翻身下馬之后大聲地稟報道。

聽得此言,孛來及身后邊的聯軍諸將都不由得一呆,立身于那太師孛來身后的少師阿羅出不由得開聲喝道:“你能確定?!”

探馬頭子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答道:“回稟少師,1小的曾經參過土木堡之戰,自然識得那漢人的天子儀仗是何等樣子。”

聽到了這話,孛來撫著那領下的濃須,略略一思,便已然恍然。

“阿刺這老東西,看來聽聞其勾結漢人來對付自己同胞的傳言果然是真的。”

“不過老夫倒真沒有想到,朱祁鎮居然能夠有這樣的膽氣,萬余兵馬,也敢來援這些準噶爾叛逆。”

“太師,那大明的太上皇既然來了,就不能夠再由著他回去,我阿失貼札匕愿意率軍擊之。”這個時候,旁邊一位衣著奢華無比,腰間的彎刀刀鞘和刀柄都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年輕人站了出來,一臉傲氣的言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這位年輕人的身上,臉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是恭敬里透著幾分的鄙夷和輕蔑,因為這個人,正是被阿刺所暗殺的瓦刺帝國大汗也先最寵愛的嫡子,曾經被也先授予了瓦刺太師一職。

而今,他卻只是一個背叛了整個準噶爾部,領著兩萬綽羅斯鐵騎,像條狗地樣地追隨著草原本部的人馬,意圖想要借草原本部的力量,來報父仇的蠢貨。

而他之所以要借助草原本部的力量,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跟自己的父親和叔父們相比起來,根本就沒有號召整個準噶爾部的威信和能力,更重要的是,孛來信誓旦旦地告訴他,只要他能夠幫忙,將主爾卿等部落平定,奪回那被阿刺所搶奪去的瓦棗帝國的王寶印信,到時候,孛來將會將其推上瓦刺帝國的大汗之位。

這個自幼就沒有經歷過任何的苦難和艱辛,不清楚,沒有實力,一切都只是水上浮萍,陰謀詭計,同樣是草原人的專利的也先愛子,對孛來的承諾深信不疑。

更何況,準噶爾部落已然分裂,許多的部落不恥阿失貼木兒的行徑,憤而西遷往準噶爾人的故土,在阿失貼木兒看來,這些不過是一群膽小鬼的愚蠢舉動,只要能殺掉阿刺這個殺父仇人,自己能夠登上汗位,憑著自己祖父和父親的余威,定然可以使得整個準噶爾部再一次團結起來,成為了一個強大的集體,到了那時候,自己自然可以踢開孛來,像自己的父親一樣,背靠著整個準噶爾,虎視整個草原。

他對于那些草原本部聯軍的將軍和首領對自己那不甚恭敬的態度心里邊同樣十分地憤怒,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只能借助他們的力量,才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可悲的是,阿失貼木兒這個倒霉鬼卻并不清楚,他的那些小心思在孛來這些積年老鬼面前,簡直就是魯班門前耍斧頭,典型的賣弄。

就是因為看在他的手里邊擁有著不斐的實力,擁有兩萬英勇善戰的綽羅斯精銳,希望能夠更大的削弱掉準噶爾部實力的孛來等人對于阿失貼木兒的加入當然是求之不得,誰都希望炮灰越多越好,特別是像阿失貼木兒這種讓人給賣了還沾沾自喜地給人數票子的傻,何樂而不用之?

聽到了阿失貼木兒的主動求戰,孛來的確在瞬間有了那么一絲心動,但是很快就壓制住了這種想法,因為,來的明朝援軍里,既然有了那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朱祁鎮在,就連孛來自己,都有一種想要親自率軍去把那朱祁鎮給生擒過來的沖動。

雖然朱祁鎮如今不再是大明的天子了,可他終究曾經是大明的帝王,如今也是貴為太上皇之尊,更何況朱祁鎮的名聲在草原也不小,若是能夠擒住他,那就代表著,至少自己不會比那過去的綽羅斯氏雄主也先差上多少。

這樣的榮耀,焉能夠留給阿失貼木兒這個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就會丟棄的工具嗎?當然不能,而不光是孛來很快想通了這一點,身后的那些聯軍首領和將軍們同樣也不是智商低下的二百五,很快也明白了這里邊的道理。

就在那孛來身邊的少師阿羅出請戰的話即將出口的時候,孛來已然搶先開了。。“老夫觀那只明軍兵馬,雖然不過萬余,卻非易與之輩,更何況您可是老太師的愛子,若是與那只明軍作戰糾纏不休,到時候,阿刺老賊不敵而逃逍的話……所以,對付這只明朝軍隊,還是交給老夫的好。赤那將軍你率本部鐵騎,去拿下那只明軍軍隊,記住了,若是朱祁鎮那位大明太上皇真的在軍中的話,只可生擒,切記不可傷他,明白嗎?”

“太師放心,末將一定將那家伙生擒過來,獻于太師駕前。”人如其名,身材顯得削廈而又精悍的赤那添了添那有些干裂的嘴唇,細長的眼縫里透著一股子殘忍而又噬血的光芒。

看到那孛來遣了自己本族的愛將出馬,少師阿羅出只能悻悻地揮了揮手中的馬鞭,一臉的不甘,但是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孛來才是這只大軍的統帥,更重要的是孛來實力可比自己強多了,阿羅出雖然也很想去收拾那些漢人的軍隊,可是他更不想去得罪權勢rì重的孛來。

伴著那悠揚的角號聲,一萬聯軍鐵騎緩緩地從主陣中分割了出來,開始整隊,而隨著那赤那的鼓動,一聲聲的歡呼與吼叫聲,甚至掩蓋了那如果滾雷轟鳴的蹄聲。

“太師,咱們是不是也該讓那些準噶爾人,嘗一嘗最后的滋味了。”阿羅出總算是掩飾住了雙眼里流露出來的妒意,縱馬湊到了那撫須望著那赤那和那一萬鐵騎含笑不語的孛來太師身前,沉聲問道。

孛來太師那又狡詐而又精明的目光在那阿羅出的臉上略一停留之后,落在了遠處,與那明朝軍隊平行站位,比那明軍遠遠顯得數量更加龐大的準噶爾諸部聯軍上,聲音平緩而又透出了一股子貓戲老鼠的戲虐味兒:“老夫在想,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那原本被引以為生存希望的明朝援軍為我們所破,是不是更能夠讓他們失去所有的希望,以至會變成絕望,那時候的這三萬余的準噶爾人,會不會喪失最后一絲抵抗的勇氣,屈服于我們的鐵蹄之下?”聽到了孛來之言,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幾分地恍然之色,對于孛來能夠在這樣的大決戰之前,及時地調整戰略,以期能夠沉重地打擊對方的士氣和求生的勇氣的手段,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自然,馬屁之聲是絡繹不絕于耳。

但是那暗藏野心的阿羅出,又或者是傻愣愣的年青人阿失貼木兒都不得不承認,這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以最小的代價,去獲取最大勝利的最佳方法。

“可是太師,那些準噶爾部的叛逆,定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把他們的漢人援軍給宰個精光吧”一名聯軍首領瞇著眼睛,觀察了那準噶爾戰陣良久,回過了頭來向著那孛來太師諫言道。

孛來略一沉吟之后,點了點頭。“傳令大軍,前移三里,壓迫住準噶爾叛逆的陣形,若是阿刺等人膽敢出兵援救那只大明軍隊,到時候,咱們大軍直逼過去,他們必然首尾不能兼顧。”

“太師之言甚善,請太師傳令。”身后的那些聯軍首領和將軍們紛紛彎低了那面對絕大多數的人時都tǐng真甚至顯得傲慢的腰背。看著這些首領和將軍們向自己所表現出來的謙卑,再掃了一眼那一臉不甘的阿失貼木兒,孛來太師那緊瞇著的眼里,泄露出了幾分難言的詭異,還有那從心底由然而生的得意。

近八萬大軍,緩慢而又堅決地向著那準噶爾和大明軍陣的方向邁進。雖然距離仍舊顯得極遠,可是那一股子沉重如山的壓力,卻已然將那阿刺等人壓得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來,甚至有一種只有向后退去,逃出這片戰場,才能夠呼吸到自由地空氣的錯覺。

“老夫,終究是老了”連吸了幾口氣,才將那種不詳的錯覺和壓力從心里邊驅除掉的阿刺不禁在心里邊感慨道。而當對方的大軍分割成發一大一小兩部份,而小的那一部份開始提速,向著那只朱祁鎮所在的明朝大軍所在的陣地進逼時,阿刺臉上的神色不由得大變。

“老族長,我們應該怎么辦?”一名主爾卿部落的將軍臉上不由得變得蒼白無比,目光顯得很是焦燥。

阿刺瞇著眼睛,看了一眼那正緩緩近逼的草原本部聯軍,又看了一眼,與準噶爾部聯軍相距數里的大明軍陣,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地顯得陰沉了起來。“立即遣人過去,告訴那位上皇陛下,還請御駕向我軍靠攏,以便以協同抗敵。

一………

一直在觀察著那遠處的草原本部聯軍的朱祁鎮聽到了這位從準噶爾本陣趕過來的主爾卿部落將軍的懇求,看了一眼身邊的楊俊等人,雙目又現次掃了一眼那對而正步步近逼的一萬名草原鐵騎,深深地吸了一品氣,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目光里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告訴阿刺老將軍,我大明的軍隊就在此處,對方不過萬余鐵騎,若是朕的親軍,連這點敵人都拿不下,還談何援助準噶爾部?”

“上皇陛下,那至少請上國大軍向我準噶爾部與我合兵一處,共抗強敵,不然,叛逆勢眾,若是將我等分割開始,到了那時候我等便只能各自為戰,形同孤軍。”主爾卿部落的將軍猶自不死心地言道。

看到了那朱祁鎮恍若未聞,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那大長老巴圖的身上,期望這位德高望重的大長老能夠也加入到勸說朱祁鎮的行列里邊,畢竟,如果朱祁鎮出了什么事情,大明朝莫說是來上五萬聯軍,哪怕是就算來上一百萬,把對面的那八萬叛逆都踩成肉泥,也于是無補了,重要的是,準噶爾部,必然被大明的援軍所遷怒,到了那時候,說不定……

大長老巴圖雖然對于明軍的信心越來越足,但是他的內心也仍舊有疑慮,畢竟,一切光鮮的表象,并不能夠代表全部,實力,不是靠外表,而是靠著戰爭的磨礪。

“上國上皇陛下,下臣有一事不明,還請上皇明示。”巴圖瞇起了渾濁的老眼,看著那眼前,立于那駿馬馬背上那高大而又偉岸的身形,語氣顯得那樣的謙卑。“對方倍敵于我們,我們準噶爾人是絕對不會再退后一步了,可是陛下您乃萬金之軀,何必將自己置于此等險地?”“若是等大明的援軍齊至,陛下您再揮軍進擊,亦無不可,何必非要圖傷上國勇士的性命?”聽到了這話,朱祁鎮先是微一錯愕,可是旋及明白了這些人心中的擔憂所在,不禁灑然一笑:“主爾卿的大長老,你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朕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縮在盟友的身后,更何況,朕相信他們,朕相信這些大明的軍人,相信他們會用他們的熱血和生命,來捍衛他們作為一名大明軍人的尊嚴。”

朱祁鎮把目光落在了身前身后,左右的那些明軍將士們的臉上,看著那一張張望向自己的臉龐,不論是成熟還是略顯青澀,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意,有的,只是一種渴望戰斗,渴望建功立業,渴望證明自己是一名優秀的合格軍人的斗志!有些話,在這個時候,他實在是不吐不快,

朱祁鎮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舉動,他縱馬順著人隙,在所有人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后,沖到了那炮兵陣地左側的那處小丘上,看著四下里那些同袍,朱祁鎮用力地握緊了腰間的戰刀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14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朕不是來看戲的,是來唱主角的!


“知道這里是哪里嗎?我們腳下的這片士地,是哪里?有誰能夠勇敢的站出來,告訴朕!”朱祁鎮深吸了一口氣,胸中,涌動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憤悶和郁結,這一刻,他似乎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說點什么。

為了這些,即將要為了大明帝國的利益,去做出犧牲,去用他們的鮮血乃至生命去捍衛自己尊嚴和國家尊嚴的將士們,說些什么,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1值得人們去銘記。

“稟陛下,這里是草原,這里是集寧海子以東的草原。”石彪不知道朱祁鎮到底想要表達什么。可是,他的心里邊亦隱隱地升起了一種期待,期待這位帶領著他們來到這里的太上皇陛下,能夠再為將士們做些什么。

“集寧海子,朕記得這里歷朝歷代以來有過許許多多的名字,而到了我們大明帝國建立的時候開始,這里,被我們稱為了集寧海子”朱祁鎮略略頓了頓,看著那萬余大明精銳沉默而又肅然地凝望著自己,他的聲音陡然一高。

“為什么我們漢人,為把這里稱作集寧海子,那是因為,這里,曾經是我們的土地,屬于我大明帝國的土地!”

“……………,大明洪武七年,更北方的九十九泉處的官山,建立官山衛,更北的地方,還有在那察罕腦兒海的西側,建立了察罕腦兒衛,你們說,在距離察罕腦尼海與官山衛以南尚有數百里之遙的集寧海子,這里,是不是我大明帝國的疆域?!”

“是!”這一次,回答的聲音顯得更多了,而且聲音顯得更加地肯定與堅決。沒有人去理會那些臉色大變的主爾卿勇士,也沒有人去理會那些準噶爾部落的軍人,他們此刻,都全神慣注地望著那站在高崗之上的偉岸身影,聽著他那雄厚而極富激情的喝呼聲。

“今天,我們站在這里,站在我們大明帝國的土地上,站在這塊我們的祖先,他們用鮮血和尊嚴澆灌的土地上,我問你們,我們,是否需要躲到那些比我們更加弱小的民族,那些愿意奉我大明為宗主的準噶爾部落的身后去,讓他們來替我們阻攔敵人的彎刀和弓箭?”

“不需要!”這一次,更遠一些的大明軍人,也發出了這樣的怒吼聲來回應。

“是的,我們不需要,是為什么不需要,因為,我們是一個驕傲的民族,一個骨頭里邊,甚至是靈ún,都滲入了血性和尊嚴的民族,以有史載以來,我們就無數次地做出過抗爭,哪怕是敵人再強大,把我們一次又一次的擊倒,可是,每一次,我們華夏民族都會重新又站起來。

“我們的祖先,他捫從來就沒有屈服過,是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將那些膽敢于恥笑和羞辱我們的敵人擊敗,擊潰,不論是西周時期的犬戎,又或者是秦漢時期的匈奴,又或者是隋唐時的突厥”

“…我們的祖先,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向我們作出了表率,告訴了我們,只有勇敢的拿起武器,甚至是舉起石塊和拳頭,不要放棄希望,我們的民族,就一定能夠獲得最后的勝利,讓所有那些妄圖把我們民族的尊嚴和驕傲踐踏在他們腳下的敵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風吹得那旌旗烈烈作響,吹得那朱祁鎮身上的戰襖,還有那身后的披風翻飛卷揚,可是,卻吹不走他那雄渾沉肅的字句,吹不冷這些大明將士心頭那越來越旺盛的斗志和決心。

“過去,我們大明帝國的疆域,甚至囊括了幾乎整個草原,而過去數十年,我們卻只能夠瑟瑟發抖地躲在那些堅固的城墻和堡壘,依靠著那些險峻的地形和山丘,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屬于我們的領土,被奪走,看著那些敵人肆意的嘲笑我們,用他們的輕蔑,用他們的彎刀和弓箭,一次又一次地踐踏我們的尊嚴……”

“我們一次次的退讓,換來的是什么?換來了和平了嗎?沒有,換來了財富嗎?更沒有,換來的只是我們北疆數百萬黎庶的背井離鄉,換來的只是無數家庭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今天,我想要告訴你們,懦弱和卑微,是換不來和平的,是換不來平安與寧靜的,這一些,需要靠鐵與血來實現,需要靠你們,這些驕傲而又無畏的大明帝國的軍人來實現!”

那遠處的敵騎正緩緩地逼近,那隆隆的蹄聲,卻無法阻隔住朱祁鎮那令人熱血沸騰的心聲。

“…大明立國百余年,已經退讓了無數次,到如今,我們絕對不能夠再退后了,今天,我要你們,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用它們,還有那震耳玉聾的大炮轟鳴聲,去告訴那些所有輕視我們的敵人,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讓他們明白,我們才是,才有資格是這片,原本就屬于我們大明帝國地土地的主人!”

“大明帝國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道何時,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吼出了這么一句,這句在親軍大營里邊,每天升旗之后,都會發出的怒吼聲,第一次,在這里,在這片草原上響起,瞬間,猶如洪濤席卷了整片草原。

“我們的祖先,他們從來沒有屈服過,他們的熱血,如今正在我們的血管中奔流,激蕩,永遠也不會冷卻……”

“現在,我們站在這里,我要你們,舉起你們手中的武器,向那些膽敢藐視我們的敵人,妄圖想要羞辱我們,想要奴役我們的敵人,證明你們自己!”

朱祁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那腰間的戰刀緩緩地拔出了刀鞘,雪亮的刀身,反色著那耀眼的光芒,猶如一尊金色地神抿一般,顯得那樣的偉岸與驕傲。“朕,會在這里,站在這面大明帝國的旗幟下,與你們,站在了一起,你們是否愿意與我一起,無畏地面對著那些敵人,哪怕是我們為大明帝國流盡最后的一滴血,也絕不屈服,因為,我們是大明帝國的軍人!”

“為了我們祖先的鼻耀,為了我們自己的尊嚴,更為了我們身后那萬萬父老鄉親,與朕一起,在這里,并肩而戰!”戰刀的刀尖被舉到了極高處,仿佛刺穿了蒼穹,刺在了那熾熱的太陽上,那此溢散出來的灼熱和耀眼的光芒,由著朱祁鎮的身形,向著四周綻放……

大明帝人們的歡呼和怒吼聲此起彼伏,每一個人的內心里,都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和驚恐,是啊,能夠與這位帝王并肩而戰,哪怕是前方只有刀山與火海,他們也敢闖上一同。

“如此大明,如此天威,萬眾之心,猶如一人,這樣的軍隊,我們遠遠不及”大長老巴圖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聲音在那些歡呼和吼聲中,顯得份外的無力和沮喪。

“告訴族長,不用再勸了,老夫相信,這位大明的太上皇和他的部下,定然不會比我們準噶爾的勇士們先潰滅的。”

其實不用那名部落將軍回來稟報,當聽到了那大明軍陣發出來的如雷般的怒吼,阿刺就已經知道了答案,看著那只不過萬余明軍構建而成的軍陣,聽著那些讓人心悸的怒吼,阿刺覺得,那就像是一頭雄獅,正從熟睡中蘇醒過來,抖著那頸項間蓬松的鬃á,發出了一聲令世界都為之戰栗的吼叫。

準噶爾聯軍都默然而又安靜地向著那只盟軍,雖然只有萬余,可是,方才那種聲勢,甚至讓他們覺得,這些明軍給他們所帶來的壓力,甚至超過了那只數量將近八萬的草原本部聯軍。

有這樣的盟友,是一榫幸運,有這樣的敵人,那就絕對是一種不幸。

而正緩緩進逼的草原聯軍,亦為那大明軍陣所發出的怒吼聲給震得人心一滯,孛來的眉頭不由得一挑,瞇著眼睛,重新把目光落在了那只人數偏少,因為多穿著鮮紅色的戰襖,猶如一簇鮮紅玉滴的野ā盛開在綠野上的大明軍陣上。

“這只明軍士氣極盛,想必是因為有那位明朝的上皇在此押陣的緣故吧。”少師阿羅出同樣也看到了那邊的異狀,扭頭看了一些這邊由赤那率領的一萬哈刺慎部的精騎,故意露出了一臉的擔憂神師,對責士氣如此之盛,末將以為,咱們是不是應該謹慎一些才好?”

聽著那少師阿羅出之言,原本也在眉宇之間露出了一絲擔憂之色的孛來心里邊頓時生出了一股子惱意,臉上倒是不動聲色,一臉淡定從容地搖了搖頭。“無妨,怎么,少師莫非是不信任我哈刺慎部勇士的戰力不成?”

“末將豈敢,呵呵,既然太師覺得無妨,那便無妨,我等,亦是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哈刺慎部的勇士,給那些卑鄙的漢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明白,誰才是這片草原的主人。”阿羅出一臉溫和無害,對于孛來話里的骨頭,恍若未聞,倒是一味地討好吹捧,這總算是讓孛來心底的那一絲不滿漸漸地淡去。

不過,孛來心里邊也敲起了小鼓,雖然整個大明朝,能夠讓諸位草原英雄慎重對待的大明將軍,唯有那楊洪與石亨,不過,那小楊王,也不是善與之輩。

想到了這點,孛來不由得示意一名sì衛湊到了近前,低聲地囑咐了一番,待那名sì衛心領神會地打馬向著那只已經整隊完畢,隨時都有可能開始向著那大明軍陣發起沖擊的哈刺慎部騎兵趕了過去。

之后,又向著身邊的另外一名心腹愛將格斯兒吩咐了幾句,格斯兒點了點頭,悄然地離開了孛來的身邊,領著其本部五千精騎悄然地游弋到了聯軍大部隊的邊翼,與那赤那所率領的精騎遙相相呼應,只要那赤那的萬名精騎攻擊受挫,格斯兒可以及時增援,也可以斜ā攻擊那只明軍的側翼,如此一來,孛來實在是想不出,還能夠有哪一點可以失敗的理由?

看到那遠處的赤那迎到了自己所遣的sì衛,孛來心頭亦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只要那赤那能夠謹慎一些,料想來,那萬余明軍就算是再精銳,又能如何,更何況自己這邊可是足足有八萬勇悍無匹,經久戰火,士氣和斗志都無比昂的草原勇士。

這里可沒有城垣險地,高山峻嶺可以給那些擅守的明朝軍隊來進行依托,這里是草原,是騎兵的最佳戰場,是éng古人最能夠發揮自己騎術和彎刀還有弓箭的主場。那些明軍在這里,結局只會有一個,那就是戰敗,潰滅,…

“注意,士兵們,注意你們的戰友,保持好隊型,沒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有多余的動作,現在,最后檢查一次你們手中的武器,確定你們的手中的火槍已經裝填完畢,確定你們腰間的子彈袋是否已經裝滿了彈yà……”

“報告,彈yà已經準備完畢,已經校準了色距,炮兵隨時可以發色!”

“第一營,第二營、第三營火槍手出列,第四營,第五營火槍手現在進入兩翼廂車,第六營作為預備隊,隨時待命……”

朱祁鎮仍舊站在那塊不大的高地上,繼續觀察著那些已然開始放開了韁繩,讓戰馬緩緩提速的éng古本部聯軍騎兵,耳中傾聽著那些急促而有條不紊的發令聲。

那些早就制作好的拒馬,在距離著火槍兵百步之外的前方,看似散làn而又零落的散布成了兩三排,而除了那高及馬腹的拒馬之外,還有無數已經被隱匿于野草枝葉間的三角鐵正反色著黝黑的光芒。這些每一根支腳都足有一寸來長的三角鐵雖然不起眼,可是,卻是一件極為可怕的,專用用來對付騎兵集團沖鋒的利器。

“告訴楊俊,重炮先別急著開火,先把這一只鞋子軍隊放進來,讓士兵們都先見見血,培養一點殺氣再說。”朱祁鎮看到已然布置得同若京湯的軍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著那一直護衛在自己身邊的錢鐘下達到最新的命令。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15
第二百六十九章圪兒海之戰(一)


“請上皇陛下放心,怕萬余韃子,在末將眼里,不過是土雞狗爾。”楊俊無比自信地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已然完全作好了準備的炮兵陣地上。

六個營二十四門火炮,再加上炮兵營的二十門重炮,雖然不再像過去的明軍那樣,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火炮種類繁多,萬余大軍,有時候甚至會有多大百門的火炮。

雖然僅僅有炮四十四門,唔這個數字是不怎么吉利,可是,多次親眼監督過火炮集群射擊的楊俊去很清楚,這些一字排開的火炮,到底能夠有多大的威力,這讓楊俊不禁想起了朱祁鎮交給自己的那幾本軍事著作中,其中一本里邊關于火炮的一句簡略的描述:“真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很簡單的一句話,可是,這句簡單到只有寥寥數語的話,卻透出了一股子讓軍人會發自內心地戰栗和興奮的濃濃的血腥味。

那種山崩地裂,硝煙漫天的場面,過去,只是在試射場看到,而今天,那些韃子,將會有幸成為第一個犧牲品。

“告訴炮營的兔崽子們,讓重炮和步兵炮保持一致,讓對面的翠些韃子完全進入步兵炮的射程……”

“都要服從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開火!”

一聲聲的口令聲又再此起彼伏,而那三個營的火槍手,已然列陣完畢,每排一百五十名尖槍手,均勻地散布在這正面寬約里許的戰陣上,顯得份外地稀疏,而另外三個營的火槍手仍舊處于侍命的狀態,默默地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安靜地等待著軍官們的命令。

“孩子們,你們的前面,是那些南蠻子,那些可憐的漢人,這里是草原,是我們這些草原雄鷹自由翱翔的土地和天空,孩子們,把這當成一場愉快的狩獵,記住了,這是一場狩獵……”赤那站在隊伍的最前方,驕傲地看著身后這些剽悍而又粗野的哈刺慎部的勇士們,大聲地咆哮道。

聽到了赤那的咆哮聲,這些哈刺慎部的勇士們紛紛拔出了腰間雪亮的彎刀,迎空而舉婁出了興奮的怒吼與尖嘯。

“那里,有一個大人物,就是昔日大明的皇帝,曾經率領著二十萬的明軍,意玉來討伐我們,可結果呢?二十萬的精銳大軍,被我們五萬勇敢的草原勇士給消滅掉,甚至連他也被我們所俘虜,今天!我要你們,再把他給俘虜過來,獻給我們的族長,瓦刺帝國新的太師,誰能夠抓住他,可以成為萬夫長,這里的戰利品,他有權優先挑選十分之一一……………”

看著那些已經被自己激起了斗志,用利益yòu惑得兩眼充血的哈刺慎部的勇士們,赤那為自己的口才和盅惑力感到無比的滿意,他相信,這些嗷嗷叫的哈刺慎部的狼崽子,一定能夠把對面的那些明軍,撕個粉碎。

赤那心里邊完全沒有如果戰敗之類的擔憂,他所擔心的,只是怕孛來嚴令自己要生擒的朱祁鎮,最好別在自己還沒有趕到之前,就被勢如洪流的哈刺慎部大軍的勇士們給宰了。

重蹄翻飛,以一種最橫粗野的姿態,將那些柔軟棉韌的野草給踩碎,砸碎,連同濕泥一同隨著甩蹄的動作卷向半空,隨即粘貼在那撞上來的戰馬那油亮光滑的毛皮上。

過萬匹戰馬奔騰,飛揚翻卷的旗幟,如林的彎刀,各種不同聲調與節奏的吼叫,構成了這只哈刺慎部騎兵沖鋒的場景,那渲天的殺意,升騰于半空,仿佛連那讓大風給吹得變化不定的云朵,也因此而縮瑟戰栗。

他們身上那土黃色的皮襖,連成一片,猶如一片被風壓得極低的云,又像是一股子缺堤的洪流,以一種決然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那明軍的軍陣,席卷而去。

安靜,甚至是寂靜的大明軍陣,對著那迎面而來,殺氣騰騰的萬余鐵騎,卻沒有一絲一豪的膽怯與驚慌,所有的士兵,都一絲不芶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雙眼死死盯著那些越來越近的敵人,耳朵卻一直在傾聽,傾聽著軍官們將會在何時發出命令。

只不過十數息的時間,過萬的哈刺慎部鐵騎的速度已然提升到了極致,雙方之間原本的距離不足四里,而僅僅十數息之間,就已然縮短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距離。

如雷的鐵蹄聲,讓整個大地都開始微微地戰栗,震得遠在數里外的野草和灌木都為之輕輕顫動。

朱祁鎮雙目已然瞇成了兩條細縫,眼中的寒芒卻越來越盛,死死地盯著那些正在瘋狂接近的鐵騎洪流,耳膜里,完全充溢著那戰鼓鼓點般的蹄聲。

他卻絲毫不為所動,自從穿越到了這個時代,哪怕是更加驚險的場面,他都經歷過,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敢于親率軍隊,來援準噶爾部。

更重要的是,他相信這些與他站在一起的明軍將士的能力。

隨著一聲尖銳刺耳的哨聲響起,嘣的一聲,就像是那酒瓶的瓶塞被拔出了瓶口的聲音突然撕裂了那幾乎要震木人們耳膜的蹄聲,第一聲似乎并不沉重,但卻讓朱祁鎮覺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頓了一下,整個世界似乎也在瞬間變得寧靜起來。

而這僅僅只是一眨眼的瞬間,朱祁鎮便看到了不遠處的火炮陣地上,噴吐出了十一管黑白相間的滾滾濃煙,然后那種猶如晴空霹靂,就在耳邊炸響的雷鳴聲,讓朱祁鎮的心跳似乎在這一刻重新恢復了跳動。

濃白的硝煙在炮口翻卷,熾白的管焰只是閃了一閃,卻在朱祁鎮的眼里留下了久久都未離散的光斑。之后,妖異而又凄厲的尖嘯聲開始響徹這片天地。

每一門火炮所噴吐出來的霰彈筒在出了炮口不遠就已然輕易地解體,而那些裝填在其中的稽丸卻毫不猶豫地脫空而去,帶著那詭異的尖嘯聲,在那空氣中劃…出了一條條墨黑的光影,以rǔ燕投林的姿態,竄入了那迎面而來的洪流之中。

擊打在洪流的洪峰尖處,撞擊出了高低不一,又或沉悶,又或清脆的聲響,原本那勢若濤天的洪峰不禁微微一滯,就像是那茂密的樹木,突然受到了冰雹的襲擊一般,枝葉一顫,略略一矮又漸漸地恢復如初。

可是,鈴丸終究不是細密的冰雹,而這騎兵構成的洪流,終究也不是那生命力強勁到令人發指的參天古木,哪怕是只是被這些黝黑油亮的稽丸擦過,都會將這些騎兵的身體,或者是他們的坐騎,撕掉一大塊的皮肉,又或者是砸斷那高舉的彎刀,斜飛的斷刃旋飛著,甚至斜切進某個倒霉鬼的胸口。

迎面沖在最央的赤那并不愚蠢,在與大明軍隊無數次的交戰中,他很清楚,大明軍隊火炮的威力,所以,他絕對不會傻不愣登地沖在隊伍的最前方,而在一群親兵的簇擁之下,穩穩地居于隊伍的中段,他的正前方,還有三排勇敢而又無畏的哈刺慎部勇士。

而方才,他看到了那對方轟鳴出來的硝煙與火光時,他的心中連一絲的波動也沒有,因為他很清楚,明軍的火炮的威力,在這樣的距離力,那種開花彈所造成的殺傷力,其實是威脅更多于實際意義。

可是他的腦海里邊剛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就看到了位于自己的前方的悍勇的騎士們仿佛像是讓人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給惡狠狠地捅了一下,身體一顫,原本高舉著彎刀的那只堅定而又有力的大手居然松開了,然后,像塊重物一般徑直墜下了戰馬。

而另外一名,同樣奔力向前突進的勇士,只看到他的頭顱像是被人放進了一枚巨大的煙花,陡然綻放開來,那頂鐵皮圓盔高高地飄飛向了半宴,而那名勇士的腦袋就像是一個因為熟透而綻開的西瓜,顯得那樣地滑稽與可笑。

還沒有等赤那從那種驚駭里恢復過來,對面的明軍陣地上,又綻開了十余道煙火,不過眨眼的功夫,那種帶著尖嘯的鈴丸又瞬間而至,在那些還在慶幸自己毫發無傷的草原勇士的身上,鉆出了一個又一個猙獰的血洞……

“霰彈怎么可能打得這么遠?”赤那看到那原本瘋狂而筆直朝前的先鋒隊部此刻居然開始顯得稀疏,而那后續的鐵騎,也因為要閃避那些倒下的袍澤或者是馬匹,而使得速度微微一滯,心里邊不由得升起了憤怒而又不甘的吼叫。

但是他很清楚,現在,哪怕是自己淚流滿面捶胸頓足,甚至是探求真相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現在唯一所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更快一點,沖上去,用鐵蹄,將那明軍的軍陣踩爛,用彎刀剁爛,或者用身上的戰馬去撞碎。

四十四門火炮,只是輪射了一次,哈刺慎部的騎兵又已然馳過了一里多的距離,而當他們接近到了距離大明軍陣不足一里的地方時,火炮,再一次轟鳴出聲,又一輪炮擊開始了,又一輪鋼鐵火網交織在了那些瘋狂而又無畏的哈刺慎部鐵騎洪流上。

這一次,幾乎所有的明軍將士都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些原本殺氣騰騰的哈刺慎部鐵騎一陣人仰馬翻,心里邊不禁按捺不住地喝起了彩來。

甚至有些人滿眼羨慕地望向身后邊,那些正在快速的清理著炮膛,準備炮彈和火藥的炮兵們,過去,那些家伙們從來沒有在他們的跟前顯現過這樣的本事,或者說,在過去,他們總覺得這些讓太上皇和楊、石二位將軍寵得像寶貝蛋子一樣的炮兵們讓人瞅著不順眼。

而且這些炮兵在吹噓火炮的威力時,更是常常的為那些步兵和騎兵所鄙視,甚至為此生出了不少的口角之爭。

不過今天,在這片草原戰場上,這些驕傲的炮兵,和他們的火炮一齊,用事實,向所有人證明了他們的驕傲所在,和他們的價值所在。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震撼到,那些軍官們大聲地怒吼了起來,用手中的戰刀的刀背和拳頭,提醒著那些發愣的士兵們,讓他們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這里是血腥的戰場,而不是某一個花哨而又沒有危險的表演場地。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看著前方,把你們的耳朵都豎起來,服從命令,握緊你們手中的武器,刀盾手持盾,準備擲彈,火槍兵出列,最后檢查一次你們手中的武器,開始瞄準……,………”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射擊!”隨著軍官的怒吼聲,還有隨著那戰刀揮下的動作,一排平行得猶如鐵軌枕木一般的火槍微微向后一挫,黝黑的槍管噴出了硝煙和管焰,子彈尖嘯著開始了迅疾如電的飛行……

第一排射擊完畢的士兵甚至沒有時間去看自己是否射中了自己所瞄準的目標,就在軍官的命令下向后退去,而另外一排待命的火槍兵又站到了前方,在命令聲中,舉槍、瞄準,射擊中……

那清脆的槍聲余音未絕,火炮的怒吼再次響起,又是一排尖嘯的鉛丸,以一種密集到令人發指的射擊面,向前奔行,擴散,雖然也有不少鈴丸漫無目的地飛向了天空,也有些狠狠地撕碎了野草,鉆入了泥土,但更多的,卻都擊打在了那只鐵騎洪流上。

每一次的火炮轟鳴,都會讓那只哈刺慎部鐵騎的沖突出現一個短暫的停滯,而距離越近,這個停滯的時間就似乎變得越長。

而在這一刻,早已經停止了前進的腳步的草原本部聯軍,還有那些憂心衷衷的準噶爾部聯軍,幾乎都忘記了對方的存在,而都把注意力轉落在了那正在沖鋒的哈刺慎部鐵騎身上,或者是正在頻頻開火的大明軍陣上。

這一刻,將近十萬的草原精銳,幾乎都全部變成了看客,仿佛就連天上的神靈,也liáo開了云朵,冷漠而又帶著三絲驚疑地,看著這個世界,這個時代,最精彩的一次鐵與血,戰火與硝煙的碰撞一………

P達,還在努力當中,諸位兄弟姐妹們,拿出你們的戰斗力來,好歹投票啥的啊。

看得爽了,就該表爾表示嘛,書評區期待各位的光臨,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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