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極品明君 作者:晴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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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47
第二百九十九章他到底是大明的天子,還是那些狄戎的皇帝?!


急促而又綿長的警鐘聲回蕩在皇城與宮城之內,原本那顯得安寧祥和的宮城之內,氣氛陡然一滯。那些原本正輕松地聊天吹牛,又或者是在做事的宦官們亦不由得詫意而又訝然地側目相顧,要知道,這宮城之內的警鐘,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響過。

而當值于宮城南部的那些帶刀侍衛和那些騰驤左右衛和武驤左右衛的士卒們亦不由得臉色大變,但是很快,宮城南部的近兩千名侍衛和衛卒紛紛在軍官們的喝令之下,向著那西華門所在撲過去。

“……娘娘,稟報娘娘,西華門南的角樓警鐘被敲響了。”一名小宦官飛快地奔出了仁笀宮內,顧不上擦那腦門上滴落的汗水,朝著那靜坐于榻上,手里邊正舀著一串紫檀木佛珠在那閉眼祈禱著什么的孫太后稟報道。

一直站在孫太后身側的那幾名年長的宦官聽得此言,皆不由得兩眼一亮,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喜色,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那端坐的孫太后身上。

孫太后雙眼緩緩睜開,嘴角微微一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肅聲地道:“哀家知道了,陳進昌,告訴那王勇,給哀家好好守著仁笀宮,不得放一人入內,亦不得放出一人出了哀家的仁笀宮,明白嗎?”

“老奴明白。”

“李福忠,去給哀家問問,看看朱祁鈺那邊可有什么動靜,若是有什么異常,速速報于哀家。”

“娘娘放心,老奴這就去。”

略略一頓之后,孫太后咬了咬牙,轉過了臉來朝著那吳天安微微頷首:“讓李橋他們開始做事。”

聽到了這話,看到那孫太后眼中的清厲,吳天安亦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腰彎得更低:“老奴明白,這就讓他們開始做。”

看著被自己分派了事情的那些心腹宦官一個個地疾步出了大殿,向外疾行而去,孫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量著這間高大而又顯得有些空曠的仁笀宮主殿,不禁露出了一個有些澀然的笑容站起了身來。

旁邊的宮女趕緊上前,攙住了那孫太后的手臂。“娘娘您這是要上哪?”

“哀家去佛堂靜靜心吧,哀家如今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一切,都要看上皇陛下的福緣,和祖宗的庇佑了……”孫太后輕輕地笑了笑,邁開了步子,亦步出了這間空曠冷清的主殿。

而在德勝門外,護城河畔,朱祁鎮昂著頭,朝著那城頭之上,大聲地厲喝道:“今日,朕回來了,帶著那些草原戰俘,就是要去宗廟獻俘,以告慰祖先,告慰諸位先皇,朕,沒有讓他們失望,朕,不是帶著悔恨和遺憾黯然歸來,而是帶著前所未有的勝利和和光明的未來回來的!”

興奮的歡呼和吼叫聲再次沸騰了起來,朱祁鎮總是能夠恰到好處地挑動起那些將士們的情緒,渀佛他們什么也不做,傻傻呆呆地在那傾聽,實在是無法發泄內心的興奮與狂喜。

朱祁鎮看到了那城頭之上涌動不已的人潮,傾聽著那城頭之上的歡呼與吼叫聲,與那城下遙相呼應時,朱祁鎮不禁笑了起來,笑得份外的暢快,愉悅。

楊洪撫著雪白的長須,皺眉不言,只是那雙目之中的灼灼精光,時不時落在那身側處,那表情顯得有些木然甚至可以說是呆滯的于謙身上。

他雖為大都督,雖然是主掌京師大營的軍方重將,可是,京師大營卻是他于謙一手建立起來的,里邊的不少的將軍都是他一手提拔而來,而今天,他于謙出現于此,這讓楊洪亦不由得暗暗揪心,不過眼下,只有看他于謙能否快地解開心結,想通答案。

而朱祁鎮此刻,亦很清楚,雖然自己的言行舉止,獲得了城頭之上的那些士卒的擁戴和歡呼,可是,并不表示他們就能夠完全地服從于自己。

朱祁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錢鐘,在他的威壓之下,那些原本將他緊緊圍攏于人群中間的侍衛不得不讓出了一條通道,讓朱祁鎮能縱馬行至了那護城河邊。

明皇明的重鎧在陽光底下,顯得那樣的耀眼,再加上他身下那匹神駿高大的座騎,更將那朱祁鎮襯顯得無比的偉岸。而看到了這一幕,不論城上,還是城下,都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而朱祁鎮那雙鷹目直視著那站在城墻上的楊洪與于謙,從容不迫地喝問道:“楊卿家、于卿家,你們都是我大明的忠臣,朕想問一問你們,朕至歷土木堡之難后,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可有罔顧過我大明的利益,害我大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舉?”

于謙朝著那朱祁鎮長躬一禮,向著城下道。“上皇陛下言重了,上皇陛下陷瓦刺之手,卻臨威不屈,果敢剛毅,使得狄戎畏服……京師城下,上皇陛下不顧自身之安危,壯懷豪言使我大明京師百萬軍民誓死搏殺,大潰瓦剌,終解京師之危,大明得脫國難之驗。如今,陛下那句‘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言猶在耳,臣豈敢忘卻?”

“而后,上皇陛下在草原,游說瓦刺,終使我大明被俘之將士得以歸鄉,此等大事,天下皆知,人人皆誦陛下之仁善之舉,更贊陛下委屈求全,以保身邊黎庶之舉。”

“而今,上皇陛下督宣府文武治事,短短一年有余,昔日為瓦刺所侵撓劫掠,而致百業毀壞,斷壁殘垣的宣府邊鎮,重回強盛之期,更使得宣府邊軍再復昔日之勇悍,獨石口堡一戰,使我大明取得至京師之戰以后未有之勝績,終使我大明復昔日之榮光……”

“……而上皇陛下御駕親征大漠,蕩平草原,威服四夷,終使我大明勁敵甘服授首,此等功業,亦前所未有,臣在京師,亦常憾不能親睹此役。”

“上皇陛下為大明所做之一些,朝野皆知,天下黎庶皆明上皇為國之志,臣等幸甚,大明幸甚。”

朱祁鎮聽得那于謙之言,不禁露出了一個大大地笑臉,但隨即面容一肅:“既如此,朕今日要獻俘于宗廟,告慰諸位先帝,而卿等于高于城樓之上,城門緊閉,城上數萬精兵虎視城下,這是為何?!”

秋風蕭瑟而過,卷起的枯葉掠過寬闊的護城河,落在了那城墻腳下,城上,一片寂然。

而于謙輕嘆了一聲,看著那城下等待著答案的朱祁鎮,沉聲言道:“上皇陛下,您乃是大智大慧之人,天縱之礀,如今天下皆懼于您之威勢,當今天子,亦悔昔日之過,況且,如今天子病重,京師局勢險惡,若是上皇陛下入京,天下百姓黎庶會如何看待,怕是朝野亦會傳出不利于上皇的傳言。”

“故爾,微臣冒死,懇請上皇陛下暫留于京師之外,以安朝野百官之心,以平……”

“于卿!”朱祁鎮劍眉一挑,毫不氣地打斷了那于謙的勸告之言:“朕在土木堡危難之機,以血為詔,傳位于郕王,為的是我大明社稷終不至斷。朕在那宣府城下,昂首甘對瓦刺刀兵,為的是宣府城數十萬軍民。朕在京師城下,囚籠之上厲聲吶喊,為的是求死明志,以激軍民百姓之膽氣血性,莫要忘記了我大明何以立國?!太宗皇帝何以遷都于此……”

一字字,一句句,看似平常,可是其中的艱險心酸,聞者皆盡黯然不已。

“……可是,朕的好弟弟,朕近二十年來,一直呵護有加的好弟弟他做了什么?!”一說到了這,朱祁鎮就覺得胸口有一股子火,灼得他胸口煩悶,灼得他郁憤難平。

于謙的臉色不由得一白,趕緊高聲勸道:“陛下請慎言,當今天子雖然有過失,可他如今終究是我大明的皇帝,還望上皇陛下熄了雷霆之怒……”

“呵呵呵,朕也想熄怒,可是他朱祁鈺給了朕熄怒的機會了嗎?朕北狩于草原之時,他朱祁鈺可有念著半分兄弟情份,使瓦刺,以迎朕歸大明?”

“朕只身而脫瓦刺之手,歸于宣府,他可有念朕傳位于其之情義,以天子駕禮,以迎朕歸京,使朕母子骨肉團聚?”

“朕于宣府臥薪嘗膽,精勵圖志,以強邊防,以御狄戎,安撫百姓之時,他卻想著如何殘朕之血脈,斷朕之承續,奪太子之位……”

朱祁鎮的每一句話,都猶如一柄萬鈞重槌,狠狠地砸在了德勝門城樓之上,那些士卒、軍官們的身上,心頭。

大手拍擊在那胸口的甲片之上,錚然作響。朱祁鎮那極富有張力和感染力的雄渾之音再次響徹城上、城下。“朕苦心籌謀,欲平瓦刺,以定我大明北疆百年之患,還我大明黎庶安樂業,可是他卻連連降旨,不準我大明邊鎮一兵一卒踏足草原一步,這是何道理?!他到底是大明的天子,還是那些狄戎的皇帝?!”

于謙啞口無言,楊洪垂著不語,可是臉上的表情,亦顯露了他的內心所思所想,完全地站到了朱祁鎮的這一方。

而城樓之下,悄悄地前移了百余步的石亨等人,亦聽得一臉的慨然之色,望向朱祁鎮那驕傲而又偉岸的背影地目光,更多了幾分肅穆與敬重。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48
第三百章 城門大開,回首奪劍


朱祁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些話,他在自己的肚子里邊,已經憋得太久了,憋的自己總想要怒吼出來,仿佛不如此,不足以發泄內心的不甘于忿悶,而今天,在這京師的城下,當著數萬明軍將士,他大聲地吼了出來,自然是無比暢快,念頭通達。

而這些可都是沒有一丁點水份的實在話,沒有人能夠指責朱祁鎮在撒謊,更不可能有人跳出來指責朱祁鎮在顛倒黑白,因為這一些都是事實,大明,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實。

看著那死寂一片的京師城頭,看著那表情木然,無言以辨的于謙,朱祁鎮再次揚眉開口:“……朕做事,自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諸位先皇,對得起大明的江山社稷,更對得起我大明萬萬黎庶。而他呢?”

“不念兄弟情份迎朕歸明也罷,不念傳位于他,望他能重振大明天威的厚望也罷……可他怎么可以,為了私心獨利,做出那等骨肉相殘,甚至于以阿堵之物賄賂臣下,以謀廢立太子這樣的混帳荒唐事來?!”

朱祁鎮的怒吼聲仿佛完全地充溢了這片天地,九宵雷霆之威,不外如是。

“朕今日入京,就是要問一問他,身為堂堂的大明天子,大明的皇帝,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為國效,天子若此,萬民上效,諸位先帝于九泉之下,如何得安,我湟湟大明朝國體何存,泱泱天朝國威何在?!”

“朕現在,亦要問一問于卿你,朕入京師,這些理由,難道還不夠嗎?!”

聽到了那朱祁鎮指名道姓的責問,臉色灰敗的于謙險些站不住身形。是啊,難道還不夠嗎?當今天子與上皇之間,略一比較,就算是個三歲的娃娃也能分得出好歹來,他于謙,難道智商還不如三歲的孩子?

城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這位大明的兵部尚書身上,都想知道,這位聲明赫赫的兵部尚書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城門一開,朱祁鎮率領這近三萬驍勇的邊軍精銳長驅直入,那位如今臥于病榻之上的朱祁鈺焉是這位太上皇的對手?以朱祁鎮如今的聲勢威望,重臨帝位,怕是文武百官之中贊同者,要占到十之,可誰又能保得定朱祁鎮會不會在上臺之后,一如那太宗皇帝一般,大肆殘殺建文帝的臣子?

可是,若是不讓朱祁鎮這位大明的太上皇陛下入城,那理由呢?朱祁鎮的那番話,已然獲得那城頭之上的京營將士們的認同與肯定,自己若真斷然拒之。

真把朱祁鎮給惹惱了,那到時候,大明朝,怕是又要再經歷上一場靖難之役,到時候,天下黎民,怕是又會陷入戰火離亂之苦,天下百姓,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殃及。

兩難,于謙絕望地發現,擺在自己身前的這兩條路,都是那樣的鮮血淋淋,荊棘叢生……

“還請尚書大人,早作決斷。”這個時候,楊洪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到了那神情恍惚的于謙身邊,深深一躬沉聲勸道。

而楊洪身后十數名將領,亦隨同那楊洪朝著那于謙長施了一禮,雖未開口進言,卻也已然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楊老都督,你,你們……”于謙霍然轉過了身來,看著那須發蒼蒼的楊洪,看著其身后邊那些體身雄壯,神完氣足的將軍們,看到他們如此態度,于謙心里邊不禁一涼,他知道,自己的命令他們或許現在會聽,但是,會聽多久呢?

“罷罷罷,于某,就再為當今天子,做一件事吧,也算是圓我們的君臣之義。”于謙苦笑半晌抬起了頭來,臉上再次恢復了血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目望向那城下的朱祁鎮。

“上皇陛下,微臣愿開城門,但是有一個請求,不知上皇陛下可否答應,若是上皇陛下答應的話,微臣愿意打開城門,以迎上皇陛下御駕。”

朱祁鎮,略略一思,便已然明白于謙的大約意思。不禁灑然一笑朗聲道:“于卿,汝之所思,欲讓朕所允之事,莫不是饒過那朱祁鈺父子?”

不待那于謙回答,朱祁鎮便接著高聲言道:“朕終究是他的兄長,朕做不出那樣骨肉相殘的事來,朕可以在此,當著數萬將士的面立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朕在此立誓,不論是朱祁鈺父子,或者是朝中諸臣,只要愿意為大明之穩定安寧,不做出過激之事的,朕必既往不咎。決不妄殺一人。”

聽到了朱祁鎮之誓言,于謙仿佛卸掉了肩頭上的最后一副重擔一般,臉上露出了輕松之色,略退一步,然后朝著那城下的朱祁鎮長躬及地。“臣相信陛下言出必行,如此,臣無話可說了,楊大都督,煩勞你傳于某之命,打開城門。”

“末將遵命,來人!速速大開城門,以迎上皇陛下!”楊洪總算是長吐了一口大氣,如此一來,大事定矣。而方自在吩咐下屬的當口,突然聽到了耳邊傳來了嗆啷一聲兵刃出鞘聲,楊洪不禁猛然轉過了頭來,正好看到了那一臉平和的于謙正將那柄出鞘的利劍往那頸項上橫抹過去。

不由得大驚,老當益壯的楊洪一個躍步,帶著手護的大手猛然一把抓住了那柄已然擱于頸頂上的利劍,不過那于謙的頸項皮膚已經浸潤出了血絲,順著那柄長劍雪亮的劍身流溢而下。

“于大人!”楊洪終究是武人,力氣雖然已過壯年,卻也不是于謙所能敵得住的,大手一拉,便將那柄利劍給劈手奪過。抬手扶住了那頸項鮮血正涌的于謙,不禁大急喝道。

“老都督何必……”于謙張了張嘴,只說出了這幾個字,便疲憊地閉上了眼,不再言語。

“快給于尚書包括起來。”楊洪顧不上自己那只奪劍的大手手指尚在流血,趕緊將那于謙平置于地面上,厲聲喝道。

“于大人如何?!”周圍那些方才被于謙的舉動給驚呆的諸將都涌了過來。

“幸好老夫查覺及時,雖然劍創不淺,不過還能說話,應該沒有什么大礙。”楊洪接過了旁邊的親兵遞過來的布條,將自己受創的右手包裹起來,一面向著周圍諸解釋道。

聽到了這話,那些亦受過于謙提拔和看重的將軍們都不由得長出了一口大氣,要是真把于謙逼死在城頭之上,對于他們而言,實非所愿。

楊洪轉頭看了一眼城下,再次厲喝出聲:“快,立刻打開城門,以迎上皇陛下。還有,給本都督看好王誠等人,莫要讓他們趁亂跑了!”

錦衣衛指揮使盧忠回頭朝著那把自己送出了朱祁鈺寢宮的王勤拱了拱手。“王公公您快回去吧,既然陛下有見好之勢,盧某總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

“宮禁內外,還得煩勞盧指揮使多多用心才是。莫要讓人撓了陛下靜心安養。”王勤止步笑道。

“王公公放心吧,盧某可從未敢有懈怠之心。”盧忠與那王勤道別之后,緩步順著那青石鋪就的地面向前而行,而臉上的笑容消散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遮掩的陰云。

這些天亦經常留于宮禁之內,因為他很緊張,或者說他對于自己的處境份外的緊張,他原本不過是錦衣衛里邊的一個小小的百戶,過去,為了能夠往上爬,在那時候,他設法投效于了孫繼宗的門下,成為了那孫繼宗部下的一名得力干將,而之后,在孫繼宗的信重之下,從百戶到副千戶,然后從副千戶到了千戶,到了指揮僉事,成為了孫繼宗手底下得力的干將。

而就在這個時候,土木堡之難一生,朱祁鈺被推上了位,而盧忠,思來想去,以最短的時間作出了一個決定,投靠到了新皇麾下,這自然在那尚無任何根基,迫切地想要主掌一切的新皇帝朱祁鈺的回報,成為了新的錦衣衛指揮使。

只一轉眼,就將自己的老上司,原本自己畏之如虎的孫繼宗給踩在了腳下,這讓盧忠很慶幸自己做出了一個明智的選擇,可是,這兩年多來,他這位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的日子,過的也是不怎么舒坦。

雖然錦衣衛系統已經歸屬于他管轄,可是,被那朱祁鈺尋了一個借口降了職的孫繼宗卻仍舊牢牢的卡在錦衣衛系統之內,更何況,那孫繼宗主掌錦衣衛系統十數載,可以說錦衣衛上上下下,幾乎沒有人身上不刻著他孫繼宗的烙印。

而他盧忠,雖然也有才干,可是,面對著一個四面皆敵的錦衣衛系統,一開始,可以說是步步維艱,而花了近兩年的時間,連拉帶打,那孫繼宗所能說話的份量是越來越小,而盧忠的在錦衣衛內部的權勢越發地大,這讓盧忠已然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可是,誰能料想得到,那位遠在邊鎮宣府的太上皇,原本看似對于自己,對于自己的靠山毫無威脅,雖然他在那宣府鎮搞風搞雨,可終究只不過是在宣府那樣的北疆之地,再怎么也不可能威脅到當今天子。

可是誰也沒有料想到,今歲夏初以來,太上皇的一系列舉動,讓那盧忠不由得開始緊張了起來。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49
第三百零一章仁壽宮危(需要同學們的光芒和票票)


而在十數日前,聽聞朱祁鎮率大明邊鎮十數萬精銳在大草原上取得了前所未有之大勝后,并沒有遣散諸軍,反而駐扎行營于滿套兒時,盧忠不由得開始寢食難安起來。而在朱祁鈺病倒之后,盧忠越發地緊張了起來,每日往宮里邊跑的更勤了。

生怕自己的靠山出了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如果那朱祁鎮再次得勢,自己的下場,想一想盧忠都覺得不寒而栗。

抬起了頭,看著那碧藍色的天空,盧忠不禁深吸了一品氣,無論如何,都只希望朱祁鈺能夠快點好起來,只要自己的靠山還是大明的天子,那么,就憑朱祁鎮那兩三萬人在京師城外,怎么也鬧不出什么大風大浪來。那么自己的安全就自然有著保障,而自己仍舊能夠繼續活得滋潤無比。

“咦,那是什么?”盧忠走行到了那乾清門外,不想看到了遠處的天空那寥寥的煙氣,似乎是從宮禁之內的東南方向冒出來的,不由得勃然變色。

而這時候,已然有侍衛氣極敗壞地正向著這邊沖來,被那盧忠給攔住喝問,這才知道,那紫禁城南的東華門與午門之間的一處宮殿陡然發生了大火。

盧忠方自隨著這名侍衛欲趕往那發生了火災的紫禁城南,卻又接到了另外一個更加可怕的消息。會昌伯長子孫繼宗率數千家丁死士,由西安門入了皇城,與那御馬監提督太監曹吉祥里應外合,殺了鎮守西華門的鎮守宦官王喜,如今,正在與往援的武驤衛精銳激烈交鋒。不過,事起突然,而且對方突進入宮城的數量越來越多,怕是那些已經集結往援的武驤衛士們頂不了多久了。

“孫繼宗?!那條老狗居然膽大妄為至斯。”盧忠臉色青白,咬著腮幫咯咯作響,不過很快他就做出了決定。“你速速趕往乾清宮告知陛下,趙奎,杜勝。你們二人立即給本官召集人馬,本官現在就去拜見太皇太后娘娘……”話到最后,盧忠雙眼細瞇,嘴角彎起了一個猙獰狠厲的弧度。

聽到了盧忠的命令,這幾人都不由得心頭一凜。恭聲聽命。盧忠帶著兩百余名侍衛徑直朝著那仁壽宮直撲而去,他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實際,對方現如今已然攻入了宮城之內,必然是想著要為了那朱祁鎮開路,設法挾持住朱祁鈺。

而自己只要能夠控制住太皇太后,如此一來,孫繼宗必定會投鼠忌器。到了那時候,城內諸衛得知了消息及時趕到的話,那主動權可就在自己這一邊了。

“什么?!”張永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聽得那名被盧忠吩咐趕來報訊的侍衛所言,不由得臉色大變,而另外幾名宦官的表情也都如同一轍。

朱祁鎮率領著數萬邊軍精銳就在京師城外虎視眈眈,這倒也罷了,畢竟京師城廓高大厚重,就憑朱祁鎮那丁點兵力。怎么可能攻入城內,更何況王誠已然趕去了城上監督,想來,此事應該無憂。

可是,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孫繼宗居然會在這樣的時候,突然發動。如此一來,讓他們覺得這天仿佛都要塌了似的。“這。這如何是好,咱們要不要把這消息告訴萬歲爺。”那王勤急得直搓手,就欲往那乾清宮里闖去,卻被那興安喝住。“站住,萬歲爺身體如今才略略好早。而你這個時候,去打擾萬歲爺,就不怕萬歲爺急怒之下,發生什么不測嗎?”

“那該如何是好?”舒良亦同樣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這個時候,接連發生的突然大事,已然讓他們的陣腳開始大亂。一想到孫繼宗手底下那數千亡命之徒真要沖到了這里,自己這些人別說是榮華富貴了,怕是連小命都保不住。

“既然宮禁不寧,不若我們保護萬歲爺先離開宮禁,待諸衛將那些叛逆之輩拿下,我們再回宮中如何?”張永亦不由得有些亂了手腳。思來想去,卻拿不出一個好辦法,不由得開口詢問身邊諸人。

幾名朱祁鈺的心腹宦官聽到了張永之言,不由得紛紛意動,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興安卻搶先一步站了出來表示反對。“萬萬不可如此。”

“興公公您此言何意,莫非你是想讓萬歲爺陷于危機之中嗎?”那舒良轉過了臉來,神色不善地道。

興安冷笑道:“舒公公,你既然覺得咱家懷有異心,那咱家倒要問問諸位,萬歲爺重病,臥榻不起,你們準備如何保護萬歲爺出宮,出宮之后,又欲往何處去?”

“這……”張永不由得一呆,的確也是,就朱祁鈺如今的身體狀況,這樣一折騰下來,怕是更加的危險,更何況出了宮,誰知道宮外還有沒有其他埋伏。

而那興安又繼言道:“萬歲爺移駕出宮,這會造成多大的震動,事稍有不慎,若是傳揚出去,這不是更容易自亂陣腳嗎?”

“依咱家之間,傳喻諸門嚴加戒備,讓宮中諸衛向乾清宮靠攏過來,保護到萬歲爺的圣駕,既然那盧指揮使已經趕往仁壽宮,那么我們現如今最需要做的不是動,而是等,畢竟,有膽敢隨著那孫繼宗作亂的畢竟是少數,只要我們不自亂陣腳,從容應對,料想應無大礙。”

興安的這番聽得諸人都頻頻頷首認同,對啊,畢竟這里是京師里邊,自己這邊肯定是人多勢眾,再加上京師之內,光是親上直二十六衛的兵馬,就足以把這些亂黨給滅上好幾個來回,怕個鳥啊?

重要的是,只要穩守住乾清宮,待京師諸衛趕至,就那幾千亂黨還真不是下飯的菜。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這么定吧,立即告之宮中禁衛,趕來乾清宮守衛。不得打擾了萬歲爺的圣駕,再遣人命令諸衛趕來宮中平亂。對了,速速去將貴妃娘娘,還有皇子接來乾清宮,另外還有別忘記了張太妃,這幾位要是誰出了一點差池,咱們幾個的腦袋就算是全砍了也抵不了過失,明白嗎?”張永思量了一番。的確,興安的法子看似有些冒險,卻又是目前而言,最佳的選擇。

看到這些名宦官都認同了自己的建議,決定固守于宮禁之內。興安心頭不由得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可是那眼中,卻仍舊陰郁。如此一來,只要那朱祁鈺沒有離開宮禁之地,那么,事情就不會出現太大的變局,而現在,那盧忠卻帶著數百侍衛趕往那太皇太后的居所仁壽宮。

若是真讓盧忠那廝搶了先手,挾太皇太后為質的話。到了那時候,怕是向來仁孝的太上皇……

“罷罷罷,咱家已經盡了力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而已。”興安苦笑著擺了擺頭,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在那些高大雄偉的宮殿群間,顯得更加地矮小與蒼涼。

對于那興安的落寞和陰郁,張永等人并不以為意。此刻的他們更在意的是那些侍衛們什么時候能夠到達乾清宮,如何能夠把整個乾清宮內外保護得滴水不漏。

大明帝都京師的德勝門,終于緩緩地打開,而朱祁鎮在數百侍衛的簇擁之下,率先進入了京師城內,看著那豁然大開的城門,看著那條直通至地平線盡頭的街道。看著那些站于大門兩側的大明將士,看著那些顯得有些疑惑甚至是驚愕,于那民宅之內,閣樓之中,正向著這邊悄悄打量的京師百姓。

“臣等迎駕遲來。請陛下治罪。”楊洪看到那朱祁鎮縱馬入了城門,當先拜倒于地。侍立于城下的數千明軍將士,還有那些將軍們,亦隨之拜伏于地。

朱祁鎮松開了馬韁,翻身下馬,緩步行至了那楊洪跟前,親手將這位聞名久矣,卻一直未見其面的大明名將給攙扶了起來,看著這位須眉皆白,猶自精壯的老將軍,朱祁鎮不禁笑道:“久聞卿之大名,草原莫不畏之如虎,聞則喪膽,甚慕卿之威名。今日得見老將軍真容,甚慰之。”

“不敢當,微臣區區虛名爾,邊塞數十載,卻未能平息草原窺我中原之心。而陛下短短兩年間,翻去覆雨,百年大明之勁敵,轉眼盡化云煙,倒真讓微臣越發地覺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楊洪略退了小半步,朝著朱祁鎮恭敬地俯首為禮言道。

“呵呵,非是卿老,而是卿之虎子,已步入盛年,昔日,不過一位楊王。而今,不單汝膝下三子,更有諸多年輕悍將,紛紛涌現,朕得爾等之助,方才能獲得此前所未有之勝績。”朱祁鎮回首掃了身后那些隨之已然步入了德勝門城門的石亨叔侄,還有楊俊、楊能,還有數位總兵。若不是他們戳力相助,自己,焉能夠以勝利者的姿態,以草原征服者的身份,重新踏足大明的京師之地。

“大明萬萬黎庶能得以安居樂業,不論是鎮守邊陲的邊軍將士,還是你們這些拱衛著帝國心臟的軍人,皆功不可沒。大明,會記住你們……”朱祁鎮轉過了頭來,大手一劃,厚重而富有張力的嗓音經過了那門洞的擴音,顯得更加的雄渾,仿佛能夠滲入到那些將士們的靈魂深處。

不論是那些隨其而至的邊軍將士,又或者是這些方才還在城頭之上對他帶著敵意的京營大營的兵馬,皆不由得內心一陣激蕩。

而此刻,平躺在一張門板之上,脖間白布血跡斑斑、面白如紙的于謙聽得此言,不由得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帶著一絲難言的苦笑,再次合上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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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50
第三百零二章勝券盡握!


“預備,射擊!退后,第二列,預備,射擊!”隨著那些軍官們的號令聲,已然列成了射擊隊型的上皇親軍士卒紛紛開火,隨著那一排排的火槍的轟鳴聲,那些撲過來的宮中侍衛再次留下了一地的尸首,折返身逃回了那些身后的房間或者是大樹后,地面上,已然躺倒過數百具尸首。

一位騰驤衛千戶哭喪著臉,一拳恨恨地砸在了那身邊的大樹上。“這他媽哪是單眼火銃啊,連信香和引線都不需要,光是這速度,怕是比咱們京師大營的三眼銃慢不了多少。”

“那又如何,老子不信他們那槍不會壞,咱們拿人命去填,就不信拿不下這些叛逆。”騰驤左衛衛指揮使張寶臉色鐵青得怕人,他是張永的干兒子,這個時候,他焉不知道,如果真沒有辦法,把這些分明就是效忠于那朱祁鎮的亂臣賊子給鎮壓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不但會變成泡影,就算是自己的腦袋有九個,也不夠讓他們砍的。

“張大人,現在怎么辦?弟兄們實在是沖不過去啊。”一位肩膀浸出了血水的副千戶有些踉蹌地沖到了這位長官跟前,一臉沮喪。

“混帳!繼續沖!這些都是叛逆,咱們要不把他們給堵回到,到時候,萬歲爺就會要了咱們這些人的腦袋,懂嗎?!”張寶不由得一把揪著了這名副千戶胸口的衣襟怒喝道。“你他娘的怕什么,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告訴弟兄們,給本指揮使拚命,殺一叛逆,賞銀五十兩,殺孫繼宗那條老狗,賞銀萬兩,封侯!若是有臨敵怯戰而逃者,誅!”

聽到了張寶這話,原本就殺紅了眼的那名副千戶眼珠子這下就更紅了,惡心狠狠地一咬牙,握緊了手中那柄戰刀。“是,末將拚了!弟兄們,再跟老子沖上去,指揮使大人有令,殺一叛逆,賞銀五十兩,殺孫繼宗,賞銀萬兩。封侯!”

不管那張寶有沒有封侯的權利,現如今,不沖上去,會被自己人給干掉,啥好也落不著,真要沖了上去,干掉一個,至少還能撈點銀子,要真萬一自己命好,把那孫繼宗宰了,能夠封侯,那可真是魚躍龍門,一步登天了。

且不管其他的,至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句話經典地詮釋了現如今諸人的心情,這一次,千余騰驤左衛的士卒再次瘋狂地嚎叫著撲了出來,有些人也拆下了副近房屋的門板或者是其他的東西作為遮蔽物,以期望能夠靠著這些東西的抵擋,保護住自己不受那些叛逆的火槍的襲擊。

“這些狗雜種看樣子要發瘋了!”袁彬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星子,身上披掛的鐵甲甲隙仍舊不停地滲著血,不過現如今他渾然忘卻了那肩頭上的傷痛,緊緊地盯著那前方那些發狂地嚎叫著向著這邊再一次發起了沖鋒的那些騰驤衛士卒。

“可惜咱家離了御馬監終究太久了,不然,這些混帳,焉敢不敢咱家的軍令。”而站在那袁彬身側的曹吉祥亦好不到哪兒,身上的鐵甲上好幾處都甲片翻卷了起來,而腰腹上已經都打上了厚實的繃帶,要不是身上鐵甲的保護,還有那些隨其同來的心腹藩將和士卒的拚死頑抗,方才在那鐘鼓臺上,曹吉祥早被剁成了肉泥。

雖然袁彬等人率領援軍及時趕至,可是,不到盞茶的功夫,到那袁彬等人殺散宮門上的那些武驤衛士卒時,曹吉祥帶過去的近百人,已然倒下了大半。而被保護在中央位置的曹吉祥也挨了好幾下,可見戰況之危急慘烈。

“沒關系,來多少人,咱們就吃掉他多少人,上皇陛下的親軍的戰斗力,那可不是吹出來的,相信他們就好。”袁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抿了抿那干裂開來的嘴唇,露出了一個輕松地笑容。

“可是此戰若是拖延得太久,怕是對咱們,對上皇陛下不利啊。親軍上直二十六衛可都多在皇城附近,若是他們得知了宮禁之內所發生的事情,趕來增援,到了那時候,怕是……”曹吉祥朝著那袁彬謙恭地道,至從決定要投效朱祁鎮之后,對于朱祁鎮身邊的諸人雖然不太了解,可是這位從朱祁鎮被俘開始,就一直追隨于朱祁鎮左右的袁彬,他還是早有聽聞,而今,朱祁鎮更是把攻入京師宮禁這樣的重任托于袁彬和孫繼宗,可見朱祁鎮對其的信重。

“無妨,西華門與西安門皆在我手,更何況,親軍上直二十六衛中,可有著諸多的勛貴子弟于其中擔當要職,而這其中,亦有不少早已經倒向了我們,比如那位武安侯鄭能,成國公朱勇嫡子,執掌金吾右衛的朱儀,還有那忻城伯趙昌,順昌伯王崗,以及英國公的兩位弟弟張輗、張軏……”袁彬不緊不慢地從口中吐出了一個接一個令那曹吉祥觸目心驚的大名。

哪怕是在硝煙彌漫殺聲震天的戰場上,曹吉祥仍舊是給震得小半晌才回過了神來,打量著那正把全部注意力投向戰場方向的袁彬,心里邊不由得連連砸舌不已。

這其中不少人,可都是勛貴中的勛貴,如今可都是主掌著京中宿衛或者是京師大營兵馬的都督,又或者是指揮使,指揮僉事之流,若是這些人皆投效于那朱祁鎮的麾下,如此看來,當今天子朱祁鈺與朱祁鎮之間的這場爭奪,實在是半點勝算也無。

而袁彬所擔心的恰好與那曹吉祥相反,曾經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如何能夠進入宮禁之內,畢竟,上皇陛下有言,希望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快的方式解決掉一切問題。

拖延得越久,那事情就會越鬧越大,到了那個時候,想要收拾攤子,那就難了。而現在,西華門和西安門皆在忠于朱祁鎮的那些勛貴和死士的控制之下。而大批的人馬已然前撲后續的沖入了宮禁之內。

雖然在短時間之內無法占據到優勢,可是,對方卻也沒有辦法堵住缺口,相信,過不了多久,只要朱祁鎮這位太上皇陛下及時進得京師,如此,大勢必可短時而定。

而想通了此節的袁彬轉頭向著北方望了過去,看向那仁壽宮的方向,一想到那孫繼宗在奪下了西華門,驅散了第一波敵軍之后,便心急如焚地只帶著百余騎兵,便徑直朝著那仁壽宮趕了過去。

袁彬也很清楚,太皇太后的安危的確十分重要,所以,這才沒有橫加阻攔,而就在方才,袁彬看到那些武驤衛的兵馬對自己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之后,又遣了五百余人在那曹吉祥所遣的向導帶領之下,趕往那仁壽宮處增援。

“只是不知道那孫繼宗孫老國舅那邊的情形如何……”

“大哥,外面情勢如何?”孫太后仍舊留在那佛堂之內,青煙冉冉,佛堂正中所供奉的觀音菩薩像顯得份外的寶相莊嚴,手中拔轉著那串紫檀木珠的孫太后看到了那守在佛堂之外,按著腰間戰刀刀柄正不停踱步的孫繼宗,不由得輕聲低喚道。

“娘娘盡管放心,微臣所帶來的百余騎兵皆是精銳之士,其中還有三十余人乃是上皇陛下的親軍,悍勇無匹。再有那王勇王大人所率的仁壽宮侍衛協防,無甚大礙。”孫繼宗話音未落,就聽得遠處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轟鳴,震得孫太后不由得臉色一白,而緊接著,又是數聲暴鳴傳了過來。

“娘娘勿憂,這是那些上皇陛下親軍所攜帶的手雷,此物雖小,卻聲如雷霆,一旦擲出,十數步內,絕無活物。”孫繼宗瞅了一眼遠處那戰況焦灼的仁壽宮正門,一面解釋道。

聽到了這話,孫太后不禁低宣了一聲佛號。“陛下的親軍連這等事物也用上了,看來,那盧忠也是真急了。”

從那孫繼宗的眉眼之間,亦看出了情勢怕是有些不妙,孫太后拿著佛珠的手微微一頓,朝著那孫繼宗正色道:“大哥,你還是先過去吧,兵無主將,焉有戰心?哀家就在這小佛堂里,為皇帝祈福。”

“既如此,那微臣就先行告退,娘娘盡管放心便是,無論如何,微臣定然護得娘娘周全。”孫繼宗也知道現在不是繼續客氣的時候了,朝著那孫太后匆匆一禮,決然地轉頭向著那十數名守在佛堂外的侍衛鄭重地交待了幾句之后,便朝著那仁壽宮正門趕了過去。

“大人,外面的侍衛越來越多,他們已經從其他的宮門處拆了門栓來作撞門槌,方才被一波手雷給炸退了,可是,仁壽宮實在是太大了,就憑咱們的人手,根本就沒有辦法照顧周全。”一名朱祁鎮的親軍軍官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向著那趕了過來詢問情況的孫繼宗答道。“希望袁大人那邊能夠盡快地遣援軍過來。不然……”

孫繼宗點了點頭:“袁大人應該清楚咱們這邊的情況,再加把勁,一定要守好仁壽宮。來人,讓那些宦官都給本官過來幫忙,讓他們去堵在宮門后面去,讓那些士卒去墻頭拒敵!……”

而此刻,就在這仁壽宮正門之外,臉上被方才那密集而暴烈的爆炸開來的彈片給擦破了一長條血口的盧忠正拿著一條絲帕捂著那仍舊在沁血的傷口,一面大聲地咆哮,督促著那些侍衛再次舉起了那沉重的巨木門栓,在更多的侍衛的弓箭和火銃的掩護下,再次向著那仁壽宮的宮門發起了進攻。

而隨同而來的親軍身上所依賴的手雷原本就不多,方才在那西華門作戰之時便用了一些,而現如今,這些侍衛們亡命的進攻之下,親軍手中的手雷就已然告罄。

而那仁壽宮的宮門,在那些侍衛們的撞擊之下,那厚重的木料已然發出了難聽的撕裂聲,而門后的漆面已然開始脫落,甚至炸起了被撞斷的木茬……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50
第三百零三章 身后的刀光,飛起的人頭


“給老子加把勁,那些叛逆快要頂不住了。”盧忠招呼著更多的侍衛,向著那仁壽宮正們撲過去,方才那種聲震如天雷一樣的玩意兒已經很久沒有再響起,說明對方手中這樣的利器怕是也金貴,至少沒有攜帶過來多少,這正給一人多勢眾的侍衛們更多的機會。

一面用手把銃向著墻上還擊,一面咬著牙,保護著那些正在撞門的侍衛,很快,原本堅如磐石一般的仁壽宮大門已然開始顯得有些搖搖欲墜,在那盧忠的激勵之下,更多的侍衛猶如浪潮一般地向著那仁壽宮宮門碾了過去。

很快,在那些侍衛們不借代價的瘋狂進攻之下,那宮門再也承受不住那些身強力壯的侍衛們瘋狂的撞擊,在發出了一連竄難聽刺耳的摩擦聲后,轟然倒塌,而就在這一瞬間,那些進攻仁壽宮的侍衛們不由得齊地發出了興奮的歡呼。

而就在那近百名堵擁在那宮門處的侍衛們隨著那宮門的轟然倒塌,撲入了那仁壽宮內的瞬間,隨著宮門內的一聲喝令聲,密若暴豆一般的暴鳴聲轟然作響,原本的歡呼聲噶然而止,轉瞬間變幻成了臨死前的哀嚎與慘叫。

仁壽宮內距離那宮門三十余步處,早已經列好了陣形的那些仁壽宮侍衛以及隨孫繼宗趕來增援的士卒在擊發了手中的火銃之后,紛紛揮起了手中的戰刀,怒吼著朝著那些侵入宮門的帶刀侍衛撲了過去,糾纏在了一起。

而這一刻,孫繼宗也已然拔出了戰刀,在十數名家將的保護之下,緊張地觀察著眼前的戰況,喝令著那些從另外兩處側門趕過來的侍衛上去阻攔那些即將攻入宮中的侍衛,一面焦急地等待著援軍的到來。

而在這個時候,盧忠卻聽到了左則那個通往這仁壽宮前大道的那扇大門處傳來的激烈廝殺聲,而就在盧忠錯愕地轉首張望之時,卻看到了那側后方的宮墻上露出了數十個人影在拋擲著什么,之后,就是一團團火球在那天崩地裂的密集轟鳴聲中爆炸了開來。

這一下子,數十枚手雷一齊擲在了這一條寬度最多三丈的仁壽宮前大道上,讓那些根本就沒有想到孫繼宗的援軍會來得如此之快,正在堵在了那宮門外的帶刀侍衛們死傷慘重,這下子,原本高昂的士氣瞬間坍塌。

這樣原本只應該出現在火炮上的破壞力,卻在這狹窄的仁壽宮前的大道上展現出現,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遮蔽物的侍衛們很快就喪失了斗志,開始潰散,甚至有些侍衛干脆伏地而降。

而盧忠卻沒有那樣的好命,在第一波的援軍那種瘋狂不計成本的手雷戰術之下,盧忠雖然被侍衛給團團地保護住,可是不幸的是恰好就有一枚手雷在他身前數步爆炸,雖然那些致命的彈片讓那些心腹侍衛給攔住了,可是那種暴烈的爆炸,仍舊讓他失去了知覺,而最終被帶到了那孫繼宗的跟前。

仁壽宮之危終于得解,總算是長出了一口大氣的孫繼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冷冷地打量了已經被捆住了手腳的盧忠一眼。不禁笑道:“盧指揮使,你還真不愧是那朱祁鈺的死黨心腹,都到了這樣的時候了,居然還妄想著挾制太皇太后,怎么,想要魚死網破嗎?”

盧忠兩眼怨毒地死瞪著那近在咫尺的孫繼宗,到了這個地步,盧忠已然完全地絕望,在占據了那么大的優勢之下,眼看著就要將那仁壽宮攻下,卻怎么也沒有想到,對方的援軍來得那樣的快,只不過眨眼的功夫,自己的優勢就轉瞬化為了烏有,而自己甚至連逃脫的機會也沒有,就變成了階下之囚。

“孫繼宗,你也用不著得意,你以為,就憑著這點人,就能把京師鬧得天翻地覆不成?別忘記了,京師還在陛下的掌握之中。京師二十萬精銳、親直上二十六衛亦在。如今,怕是各衛和京師精銳正在趕來。到時候,你們整個孫家,別想有一個活口!”盧忠咬著牙根,怨毒地詛咒道。

對于那盧忠怨毒的目光,孫繼宗冷冷一笑。“可笑啊,你以為,現如今,京師還在你們的掌控之中嗎?”

旁邊,那位趕來增援的都督張軏一臉的鄙夷之色,掃了那盧忠一眼:“楊大都督已然打開了城門,恭迎上皇陛下入了京師,怕是現如今,上皇陛下的御駕,正在往紫禁城而來吧。”

“什么?!”聽到了這個消息,盧忠的臉龐瞬間失去了最后一丁點的血色。對于他而言,最大的憑依就是京師終究是在當今天子的手中,哪怕是自己讓那孫繼宗給宰了,相信只要當今天子一旦下旨,那孫家一門,都得替自己陪葬,可是現如今呢,掌管京師大營的楊洪居然在這樣的時候,向著那朱祁鎮開城納降。

不過他仍舊有些難以置信地朝著那張軏反駁道:“你休得胡言誆老子,有王誠王公公,還有于尚書在,真敢降了那朱祁鎮,也得問問他們兩位答應不答應。”

“呵呵,奸宦王誠已然為楊大都督擒下,至于于尚書于大人,被上皇陛下以大義斥之,羞愧難言,若非是楊大都督阻攔得快,把是現如今那位于大人早已經是尸首一具。”張軏臉上的嘲弄之色更甚。

聽到了這話,盧忠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里邊的最后一絲絲希望也已然破滅。他很清楚,若是朱祁鎮真的進了京師,那天下間,再也沒有什么能夠阻攔得住他重登帝位,奪回皇權了。

看到了那盧忠一副心喪若死的模樣,孫繼宗淡淡一笑,擺手吩咐道:“看好他,留待上皇陛下親自處置便可。諸們,守衛好仁壽宮,切莫讓那些忠于朱祁鈺的那些人鉆了空子,驚嚇了娘娘,影響到陛下的大計。”

“想來,上皇陛下怕也該快到午門了吧。”看著那盧忠被押下,孫繼宗打量了一下周圍,看到那些士卒正在清理著那宮門處的尸首,包扎傷患,并且還在那里設置障礙,以防萬一。

都督張軏撫著頷下長須輕笑道:“放心吧,上皇陛下身邊可不僅僅有他所率領的兩萬余邊軍精銳,楊老都督也率京營兵馬相隨,有誰敢不開眼的上前阻攔,那就真是自尋死路了。”

就在那寬闊的大街之上,兩千余明軍士卒簇擁著數十騎,除了一員武將和其親軍之外,另有十數名侍衛和一名宦官,正沿街朝北疾行。

“快,都給咱家再快一些,要是廠公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萬歲爺著惱,你們這些人的腦袋別想還沒安穩的呆著脖子上。”那名宦官氣急敗壞地催促著那些士兵,而那名率隊的武將不由得皺眉喝道:“陳公公,士卒們已經盡了力了,再快,怕是還沒到德勝門全軍就得都趴下了,到時候,難道陳公公你欲孤膽而上那德勝門擒下楊老都督不成?”

“孫總兵,咱家也是為了您好,你莫要忘記了,咱家和廠公可是奉了圣命監軍,若是廠公有個萬一,咱們可誰都不好交待啊。”那名宦官回過了頭來,看到了那名武將一臉的不忿,陪起了笑臉,可是話卻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那位被他喚作孫總兵的武將只能悶哼了一聲,悻悻地繼續打馬前行。就在兩刻鐘之前,收到了傳來的消息,那楊洪居然拘禁了主掌此次京師門禁的東廠廠公王誠,而其干兒子,在那阜成門當監軍的陳守桂自然是驚怒交加,于是威逼著那阜成門守將總兵官孫鏜領兵往之,孫鏜原本不愿意,可那陳守桂畢竟乃是代表著天子的欽差,最終孫鏜只得悻悻然地著令副將守衛城門,自領著兩千兵馬,隨同那陳同桂一同趕往那德勝門。

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大隊人馬剛剛沖至了那街口之時,卻看到了大隊的兵馬擠滿了街道,為首者身著明黃色鎧甲,在數員大將的簇擁之下正迎面而來。那孫鏜定眼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勒住了身下的座騎。雖然那朱祁鎮離京兩年有余,可是那孫鏜終究是見過他的,更何況朱祁鎮的左右,大都督楊洪與那石亨伴駕而行,孫鏜幾乎在看到了那朱祁鎮的第一眼就已然明白了出現在眼中的這位到底是何人。

那陳守桂腦子也不差,幾眨眼間就明辨了來者是何人,不由得臉上露出了喜色,拔出了腰間的彎刀。“給咱家殺上去,拿下那朱祁鎮,萬歲爺必有重賞……”

話音未落,那恰好落后陳守桂半個身位的孫鏜亦同樣拔出了腰間的戰刀,帶著一臉的狠決,揚起了手中那柄寒光四溢的戰刀,狠狠地揮下,劃出了一條詭異的弧線,斜切入了那沒有任何防備,正在那里叫囂不停地陳守桂的頸項處,一顆面白無須的頭顱帶著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朝天斜飛而去,而那具無頭的尸體只是抽搐了幾下,便已然墜落于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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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51
第三百零四章百官拜迎,午門大開


“奸宦陳守桂已除,爾等還不速速歸降!”一擊得手的孫鏜立即拔轉馬頭,朝著那十數名已然驚醒過來紛紛拔刀出鞘的帶刀侍衛厲喝道。

看到那只浩浩蕩蕩的大軍迎面而來,再看那孫鏜一臉殺意地提著那柄尚在滴血的戰刀,那十數名侍衛哪里還敢猶豫,無奈地棄了手中刀,翻身下馬口稱愿降。

而那孫鏜示意左右將那十數名侍衛控制住,然后便翻身下馬,率領這兩千余京師大營勁卒朝著朱祁鎮拜下:“臣孫鏜,恭迎陛下圣駕。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身后邊,兩千精銳同樣三呼萬歲,聲震得街道兩旁的瓦片栗栗。

一路直面行來的朱祁鎮早已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不由得不佩服這位孫總兵的手段和果敢。馳至了近處,朱祁鎮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朝著那孫鏜抬手虛扶。“孫卿真乃知大義,識大體之忠臣也,朕心甚慰……”

孫鏜卻不敢起身,仍舊拜伏于地,一臉的痛悔模樣:“微臣豈敢當陛下稱贊,其實末將方才也是不得已,為那陳守桂所挾,不得不引軍往德勝門而行,不想在此遇上了陛下,陳世桂這奸宦為陛下天威所攝,微臣這才有機會將其斬殺。”

朱祁鎮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泥瑪的,這又是一個厚臉皮的玩意,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這家伙翻臉及時,更何況自己也不想多傷人命,這些大明的軍士,又何必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朱祁鎮并沒有猶豫,當下接著道:“方才的一切,朕已然看到了,卿能夠有這等的決斷,朕心甚慰,唔……既然孫卿也來了,不若你給朕開道,省得再有人來干擾朕,如何?”

聽到了朱祁鎮這話,知道朱祁鎮已然決定不再追究自己過往的孫鏜不由得大喜,再次重重地叩道:“微臣敢不從命,陛下請慢行,微臣愿為陛下執戈開道。”

翻身上馬,看到朱祁鎮身后邊那似乎看不到盡頭的軍隊,帶轉了馬身,領著這兩千京營士卒朝前而去,給那朱祁鎮開道的孫鏜不由得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幸好自己翻臉翻得快,不然,自己這丁點人馬,還不夠朱祁鎮身后邊的那些人塞牙縫的,可笑那陳守桂,居然還妄想著生擒朱祁鎮,這不是典型的把自個往死里弄還是啥。“你就安心樂意的去吧,反正你總得死,還不如拿你的腦袋和性命來幫一幫我孫某人。”

有了那孫鏜率領京師大營兵馬在前開道,再也沒有了什么阻礙,一路暢行,途中,倒是有好幾名勛貴和大臣,聽聞朱祁鎮已然揮師入京,趕緊領著各自的家丁家兵趕來迎駕,一路之上,人是越來越多,直至抵達那承天門下時,朱祁鎮身后之人,除了隨其而來的那兩萬余邊軍精銳,還有那楊洪所率的一萬京營士卒和那孫鏜所領兩千兵馬之外,居然又聚集了過萬人馬,越發地顯得浩浩蕩蕩。

而那承天門,就是后世之人所熟悉的承天門,朱祁鎮看著那承天門,不禁有些心神搖曳,在另外一個時空,這里,在滿清統治時期,已然改成了,這個名字,一直沿用至了自己穿越之時。

“承天門,終究還是承天門。”朱祁鎮在那孫鏜等人趕至那承天門下叫門的時候,經不住輕聲嘆息道。

“陛下,您這是……”身邊的石亨看到了原本神彩飛揚的朱祁鎮這個時候突然顯得有些落寞,不禁有些擔心地道。

“沒什么事,只不過,朕沒有想到,會有機會,再一次地看到這里的一切。既顯得那樣的熟悉,可是又有一些陌生。”朱祁鎮指了指那承天門,用他自己才知道含義的雙關語言道。

聽到了朱祁鎮的解釋,石亨呵呵一笑。“陛下,您能夠重新回到京師,入宮主政,應該高興才是。”

“你說的沒錯,是啊,京師、紫禁城,終于是屬于朕的。”朱祁鎮不禁暢懷笑道。是啊,承天門還是承天門,而歷史上的改朝換代,亦沒有發生,歷史這一幅長篇大卷此刻就展現于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即將要在上面落筆,揮毫潑墨,讓歷史的步履,邁向嶄新的臺階。

朱祁鎮的話音方落,就聽到了沉悶的聲響,那原本緊閉的承天門大門,緩緩地向內打開,向朱祁鎮,展現了一條筆直的大道,一條,直往那帝國心臟而去的通暢大道。

而在之前,當朱祁鎮已經進入了京師的消息,在宮禁之內傳揚開來之后,原本還拚命朝著那西華門猛撲的宮禁諸衛都已然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他們的斗志,而宮禁之內,不少的宦官,紛紛去尋各自相熟的那些侍衛,著他們去尋到了各自的上司之后,這些宦官都拿出了太皇太后孫氏的懿旨,著令諸衛各歸其營,安心待命,不得再有亂命之舉,當可既往不咎。

朱祁鎮已然大軍入了京師,朱祁鎮與朱祁鈺之間的勝負可以說已經十分明了,他們正大惶惶,走投無路之時,太皇太后的懿旨,不謫于是天奉倫音,那些諸衛將士皆是欣喜若狂,有誰還去聽從那些死忠于朱祁鈺的那些宦官的命令,那些宦官,要么直接被當聲斬殺,要么就被擒下,以留待朱祁鎮這位勝利者來決定他們的命運。

朱祁鎮一行數萬人越過了承天門,又穿過了端門之時,朱祁鎮已然看到近百名文武官員立身于那端門之內,而為首者,是兩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錢鐘,朕眼神不行,這二位是何人?”朱祁鎮看到了這兩名身著緋袍的老者,不由得壓低了聲音,朝著那身邊的錢鐘悄聲問道。

那錢鐘不由得一呆,明明朱祁鎮眼神一向很好,耍起箭法來雖然比不上那些神箭手,可是百步之內,十箭也能中上靶心兩三箭,怎么這會子居然告訴自己他眼神不好了呢?

不過心里邊雖然有懷疑,可是錢鐘還是識趣的沒有追問,只是趕緊向朱祁鎮介紹道。“站在最前方的那位是吏部尚書王直,王尚書身邊的那位乃是禮部尚書胡濙,這二位都是我大明赫赫有名的四朝老臣……”

朱祁鎮深吸了一口氣,示意諸人緩行,而他自己縱馬來到了距離諸文武不過二十余步時,便翻身下馬,而那些文武百官,在那王直的帶領之下,齊齊向著朱祁鎮拜伏于地。百余人齊齊高喝:“臣等恭敬陛下圣駕……”

朱祁鎮前行的腳步一頓,看著這些已然拜伏于地,甚至有低泣之聲傳來,內心何嘗不激動萬分,好半天,鎮定了心神,朱祁鎮一手一個,穩穩地攙扶起了那老王直和胡濙,打量著這兩位一直沒有倒靠向那朱祁鈺的大明朝重量級人物,朱祁鎮不由得有些感慨地道:“諸卿快快請起,時隔兩年,再回京師。王卿和胡卿的須發,似乎又更白了。”

“老臣能再見陛下天顏英姿,雖死無憾矣……”聽到了朱祁鎮那充滿了遺憾與懷念的感慨,看到了這位已經褪去了過去的稚嫩和不諳世事,顯得那樣的自信與成熟的朱祁鎮,王直不禁老淚縱橫。

那胡濙也好不到哪,聲音亦有些哽咽難言:“陛下榮歸,實乃我大明之福祇,陛下在草原之上兵威赫赫,我大明昔日之死敵瓦刺盡為塵埃,草原諸雄亦皆俯首稱臣,再難有起伏之期,這一切,皆是陛下之功也。老臣在朝數十載,終見草原平定,想來,便是太宗皇帝若是能見今日之局面,怕也定然欣慰無比啊……”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后面那些方站起來的文武大臣們再次拜下,而同樣,石亨等人亦全都拜倒于地,齊聲高喝,數萬人的齊喝之聲,震得天色仿佛都已經開始變色,而這齊喝之聲,更是穿過了端門,越過了午門,傳入了那些宮禁之內的諸人耳中。

所有人都知道,當今天子正躺在那乾清宮養病,而現如今午門之外卻傳來了這樣的歡呼聲,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位雖然遠在宣府,耳邊卻總是少不了他那些傳奇事跡的太上皇陛下,已然進了京師,入了大內。

而午門之上的禁軍守衛,根本連抵抗的心思都沒有,就在那萬眾一心的歡呼聲中,沉重而又高大的午門大門,緩緩地向內打開,最后一道阻攔著朱祁鎮踏足紫禁之顛的障礙,已然消失。

而看到那扇緩緩打開的大門,朱祁鎮沒有騎馬,而是大步地當先而行,朝著那已然大開的午門走去,因為,在那扇被緩緩打開的大門之后,露出了幾個他份外熟悉的面孔,袁彬等好幾名被自己先遣至京師潛伏的心腹臣下,還有一位年過五旬,披盔帶甲的老者站在諸人的最前面。

當孫繼宗喝令那些鎮守午門的侍衛打開了午門后,他就看到了那朱祁鎮身上披掛著那耀眼的明黃色鎧甲,帶著一臉的自信與從容,昂首大步迎面走來時。孫繼宗的雙眼,剎那間,就被淚水給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陛下,老臣,總算是把您給盼回來了。”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52
第三百零五章紫禁之顛,乾清宮內……


“大舅……袁卿,你們都受苦了。”朱祁鎮大步趕到了孫繼宗的跟前,伸出了大手,將那拜伏于地痛泣出聲的孫繼宗給攙扶了起來,看著孫繼宗身上那件鎧皿上的斑斑血跡,還有那手臂上繃帶之下滲出的血跡,心知道孫家為了自己的的帝位,幾乎是付出了所有。

他們在京師內外,冒著舉族被誅的危險,為自己辦下了多少的事,自己在京中的布局,幾乎全是孫繼宗幾兄弟在為自己操勞,這分恩情,還有他們對自己這個外甥的這份恩情,朱祁鎮又如何能不感動。

“陛下能平安歸來,臣等死不足惜。”袁彬等人內心激動不已,費了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終于,看到了朱祁鎮重新回到了京師,拿回本就屬于他的權利和位置,他們的付出,也等于是有了一個完美的豐收。

“好,好好好,你們都還在就好。”朱祁鎮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他們,只是大手重重地拍在他們的肩膀上。不過他看到了諸人身上的創傷,亦不由得轉過了頭來看向那孫繼宗。“大舅,母后如何?”

“陛下寬心,娘娘平安無恙,如今仁壽宮皆為我孫府心腹死士,還有陛下您的親軍把守。”孫繼宗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常態,趕緊湊到了那朱祁鎮的身邊:“娘娘讓臣告訴陛下,請陛下速速前往奉天殿,詔開朝會,以定名份,以彰天威攝服群臣,避免再生禍端,也好安定大明江山黎庶之心。”

朱祁鎮回頭看到那些前來奉迎自己的文武百官,凝重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的確還不是松氣的時機,一切,都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定下來,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再次成為了大明的帝王。

“臣等恭請陛下。”而老王直等人亦在后面知機地齊聲喝道,朱祁鎮扶了扶自己頭頂上的金盔,邁開了大步,向著那代表著大明帝國最高統治中心的奉天殿行去。

奉天殿,俗稱“金鑾殿”,位于紫禁城南北主軸線的顯要位置,永樂十八年建成,謂為奉天殿。上承重檐廡殿頂,下坐3層漢白玉臺階,采用金龍和璽彩畫,屋頂仙人走獸多達11件,開間11間,均采用最高形制。

可以說是大明朝現存最大木構架建筑之一,殿前設有廣場,可容納上萬人朝拜慶賀,整個宮殿氣勢恢宏,乃是整個紫禁城,甚至是整個京師的標志性主體建筑,亦代表著大明帝國的政治核心,亦在此處。

而且,至太宗皇帝起,大明朝的每一位皇帝都在奉天殿舉行盛大典禮,如皇帝登基即位、皇帝大婚、冊立皇后、命將出征,此外每年萬壽節、元旦、冬至三大節,皇帝在此接受文武官員的朝賀,并向王公大臣賜宴。

而當朱祁鎮緩緩地步上臺階之時,隨其而至此處的那些文武大臣,以及勛貴,還有那些將軍、士卒皆轟然拜下,數萬人整齊劃一的三呼萬歲之聲,再一次震徹了整個紫禁之顛,朱祁鎮負手而立,看著那些甘心地向著自己歡呼的人們,心里邊,最后一絲忌諱和擔憂已然盡化飛灰。

大明,這個漢人所建立的最后一個王朝,已然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大明帝國,將會邁上一條嶄新的道路,而且,將會一直傳承下去……

此刻,殘存的侍衛們將那乾清宮緊緊守住,可是,等了半天,那些侵入了紫禁城的叛逆,卻一直沒有向著這里發動進攻,這些張永等人暗松一口氣的同時,心里邊亦萬分的焦燥。

這期間,他們遣出了不少的人,去尋禁軍諸衛來援,以鎮壓這場叛亂,可是到了如今,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卻沒有什么的一絲消息傳,這讓張永等人越等越心焦之機,朱祁鈺再一次從那昏睡中清醒了過來。

聽到了張永等人吞吞吐吐地把紫禁城內所發生的一切稟報了上來,朱祁鈺完全愣住了,足足過了好半晌,才在那張永等人擔憂的目光中才回過了神來。“為什么不早一點告訴朕?!”

“那些大臣們呢,難道他們是吃干飯的嗎?居然有謀逆亂黨膽敢進攻大內,他們就不知道派兵平定嗎?!”重病地朱祁鈺的咆哮聲顯得很是微弱,可是那雙兇光閃閃的眼睛里邊透出來的瘋狂與憤怒,卻讓那乾清宮主殿內的溫度仿佛都被他的怒火所點燃。

“萬歲爺,奴才們派出去了好幾拔的人手去讓諸衛前來平定亂黨,可是到了現如今,卻一個回消息的也沒有。方才有人來報,錦衣衛指揮使盧忠盧大人,本欲率宮中侍衛趕往平定,卻不想在那仁壽宮前,為那孫繼宗所擒……”

“……如今,乾清宮四周的大門外,皆有亂黨把守,咱們完全就被困在這乾清宮了。”張永抹了抹那眼角流出來的絕望淚水泣聲道。

“過去了多久了?”朱祁鈺方欲站起身來,可是那棉軟的身體卻沒能給予他足夠的支撐,若不是那幾名宦官及時攙扶住,怕是又得倒回床上去。“朕的皇兒呢,他在哪?”

王勤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萬歲爺您放心,在一開始聽聞宮中有人作亂的時候,奴才們把貴妃娘娘和皇子殿下都接到了乾清宮內。現在怕是正在后殿休息。”

“從開始聽到消息到現如今,這都過去怕有半個時辰了,而那些外臣,除了王文王閣老、何文淵何大人、孫原貞孫大人、儀銘儀大人,另有毛勝毛都督領著羽林左衛趕來增援之外,如今幾位大人正在查檢乾清宮各門的守衛之外,其余的那些大臣們,居然沒有誰來救駕,萬歲爺,現在咱們該怎么辦啊。”

聽到了這話,朱祁鈺那張枯槁的臉不禁抽搐了下。“來人,傳旨,傳于謙,傳楊洪,傳那些武將們來援大內,朕就不相信他們膽敢抗旨。”

“萬歲爺,奴才們早發過了,可是于尚書他們,沒有一個回音,而現如今,有傳言,說是那于謙和楊洪設計把那忠于萬歲爺的王廠公及其部下擒下,現如今他們投降了太上皇,打開了城門,把那太上皇給迎入京師城內了。”舒良一臉哭喪地道。

“什么?……”朱祁鈺的心陡然一涼,兩眼一黑,險些直接又昏迷了過去,掙扎著推開了那攙扶著自己的王勤,厲聲喝道:““那些亂臣賊子,亂臣賊子,朕才是大明的天子,才是大明的皇帝,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做……”

怒吼了數聲之后,朱祁鈺轉過了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張永等人。“朕不相信,你們這些混帳,是不是有什么欺瞞了朕?難道你們就不怕朕要了你們的命嗎?”

張永叩拜于地泣道:“萬歲爺,老奴可是跟隨在您身邊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跟著萬歲爺,老奴才能有今天。您要老奴的命,老奴絕無一句怨言。可是萬歲爺您好好的想一想,想要害您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們這些看著您長大,一直都在為您著想,鞍前馬后的伺候您的奴才呢?”

那幾名宦官也都拜倒于地,痛哭流涕,嘶心裂肺地向著那面白若紙的朱祁鈺哭訴著自己的耿耿忠心,看著這些淚流滿面的心腹宦官,朱祁鈺的心里邊不禁黯然,無力地揮了揮手:“都給朕起來吧,朕知道你們的忠心的。”

“朕不過在臥榻數日,怎么一轉眼,就會變成這個模樣,這樣的局面?”坐回了榻邊,朱祁鈺喃喃地低語道,聽到了那朱祁鈺的自言自語,張永等人也只能默然無言。

不大會的功夫,身上的官袍顯得有些凌亂的王文等人步入了殿中,看到了他們,那朱祁鈺仿佛一下子身體里邊充滿了,自己站起了身來,朝前行了數步。“諸位愛卿,現如今情況如何?可有哪位將軍率衛來援?”

看到那朱祁鈺滿臉期望的看著自己,王文張了張嘴,卻沒有辦法說出那個令人震驚和難堪的事實。看到王文及其身后邊的那些大臣們那一張張難看陰沉的表情,朱祁鈺不禁有些神經質地笑了笑。“那些大臣們,不會再在就趕著去找他們的新天子去了吧?”

“陛下,忠誠于陛下的大臣定然不少,只不過如今怕是亂黨勢大,怕是現如今宮禁之外現如今也正大戰之中,只要咱們能夠穩守乾清宮不失,想來,那些忠于大明的武將定然會掃平那些亂黨之后,入宮保護陛下圣駕。”王文步上了前來,朝著那朱祁鈺寬慰道。

只不過這話哪怕是王文自己說出來,都不是那么的自信。朱祁鈺苦笑著點了點頭。“好,朕就等著,朕也想看一看,大明,還能有多少,像諸位愛卿這樣的忠臣。”

聽到朱祁鈺說出這樣消沉的話,王文等人相顧無言,而這個時候,一名手臂上草草地包裹著繃帶,面色如紙、神色倉皇的大內侍衛,被幾名面色鐵青的乾清宮侍衛正帶往乾清宮主殿。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53
第三百零六章有所棄,亦有所得……


“……過百文武大臣在午門處拜迎了那太上皇,之后,太上皇于奉天殿接受那些大臣們和數萬亂兵的朝賀……”那位被帶入了乾清宮內的大內侍衛斷斷續續地把乾清宮外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之了朱祁鈺等人。

接下來就是一陣靜寂的沉默,良久,面色灰敗的王文這才抬起了頭來,凝目望著這名侍衛。“乾清宮諸門已皆為亂黨所圍,你是如何進來的?”

“稟王大人,他是被那些亂黨押至了宮門前的。”帶著他過來的侍衛頭子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恭敬地答道。

“微臣是錦衣衛指揮使盧忠盧大人麾下,在那仁壽宮,中了亂黨的埋伏,受傷被俘,之后與盧忠盧大人一塊帶到了那上皇跟前,才知曉了奉天殿前所發生的事,而上皇陛下讓微臣帶來了……”那名侍衛聲音越說越小,似乎在擔心著什么。

都督毛勝兩眼一瞪,手撫腰間戰刀邁前一步,身上的鎧甲甲片錚然作響:“上皇讓你帶來什么,還不快說!”

倒是那斜靠著軟榻,剛剛又喝了一碗藥,精神總算是稍好了一些的朱祁鈺疲憊地擺了擺手低聲言道:“毛愛卿不必著惱,朕的兄長讓你帶了什么過來,你就照實說吧……”

“回稟陛下,上皇陛下讓微臣帶來了這封信。”這名侍衛一咬牙,心一橫,從懷里邊取出了一封信箋雙手奉上。

“呵呵呵……”看到了那名侍衛雙手奉上的信箋,朱祁鈺的臉色越發顯得冰寒,發出了一陣令人心冷的笑聲。“好,朕的好兄長還真是,都到了這樣的時候了,居然還不忘記自己的弟弟。”

“是不是覺得朕不是你的對手,是不是覺得朕是可以讓你肆意嘲諷之人?”目光怨毒地死死盯著那封信箋,朱祁鈺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仿佛他此刻面對的不是一封信箋,而是朱祁鎮就帶著一臉的譏諷,站在那里。“別以為你現如今站了上風,就如此囂張,朕不會如你的意,替朕把它給扔了,朕不會看。”

“萬歲爺請息怒,老奴這就把這東西給扔了,省得污了萬歲爺的眼。”張永沉著臉步上了前來,一把便將那封朱祁鎮的親筆信給奪了過去。

那名侍衛見此情形,不由得大急,趕緊言道:“上皇陛下還讓微臣給陛下帶了一句話。”

“什么話?莫不是想讓朕大開乾清宮門,俯首就擒,以成全他算無遺策,天下攝服的威名?”朱祁鈺不由得冷笑道。

“不是,其實上皇陛下再把這封信交給微臣之時,就曾有言交待,若是陛下不愿看信,讓微臣把這句話轉述于陛下,若是陛下直接看信,那此話不說也罷。”那名侍衛垂著頭低聲言道。

朱祁鈺揚眉沉聲道:“說吧,朕倒真想看看,他能說出什么話,可以讓朕就這么改變心意。”

“朕不是曹丕……”五個字,很簡單的五個字,可就是這五個字,讓那朱祁鈺臉上的冷笑僵在原處,猶如那聳立在冰山雪原上的冰雕。

那剛接過了那封朱祁鎮親筆寫給朱祁鈺手書的張永,聽到了這句朱祁鎮讓這名侍衛帶給朱祁鈺的話,不禁有些失神,險險將那封信箋失手掉在地板上。

“張永,拿來過,朕且看看,朕的兄長,倒底想要跟朕說些什么……”良久,朱祁鈺那顯得快外沙啞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張永略一遲疑,還是將那封沒有拆開過的信箋遞到了那朱祁鈺的手中。

“祁鈺吾弟:見字如晤……”

朱祁鈺的眉頭緊緊地皺著,看著那張信紙上那顯得份外陌生,銀勾鐵劃般力透紙背的筆跡,而字里行間,卻并沒有如朱祁鈺所想象的那般滿篇冷嘲熱諷,可是,那些話卻更讓朱祁鈺羞愧欲死。

“……我是你的兄長,你做過的那些事,我不會做,也不屑去做。我不想對自己的兄弟揮起屠刀,更不希望乾清宮諸人,隨你陪葬……”

“……為兄更不希望讓父親的在天之靈,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孩子們,做出骨肉相殘之事來。”

“為兄知道,你的心里邊肯定會有許多的不甘愿,很多的疑惑……既然如此,那就先活著,不光是為了你自己,更為了你的兒子,為兄的侄兒見濟……”

這封信從頭到尾,一如一位兄長,給自己的弟弟寫信,雖然言語之間,有些怨憤之意,可是,那里邊透出來的無奈與失望,

看到了信末,看到了最后的落款上兄祁鎮這三個字,讓那朱祁鈺的眼眶一熱,險險落下了淚來。一想到自己自登基以來,自己對朱祁鎮這位傳位于已的兄長的所作所為,再看到這封信上的所述,朱祁鈺真有一種恨不得挖了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的沖動。

沉吟了良久,調整好了心態的朱祁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那名仍舊還跪伏于地的侍衛,不禁輕嘆道:“起來罷,你替朕,不,你替我帶話給我兄長,我想要見他一面,不知可否?”語氣之間的蕭瑟與無奈,怎么也遮掩不住。

“陛下萬萬不可!”王文等人不由得勃然色變,趕緊撩袍拜伏于地。“陛下萬萬不可輕言放棄,如今,亂黨雖據優勢,可是,我等并非毫無勝算……”

“諸位卿家的忠誠,甚焉能不知,可是,朕已經不想再看見血腥了……”朱祁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感懷的情緒。“朕不想讓北京,再如那南京一般,經歷那靖難之痛,既然兄長一心所為大明,我這個當弟弟的,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辜負了他的期望吧?……”

聽到了這話語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果決和堅持,王文等人頹然地坐倒在了地板上,甚至,還有些人低泣出聲來,而那名侍衛,在那一臉黯然的張永的示意之下,被那幾名乾清宮的侍衛給帶出了大殿。

朱祁鈺就像是沒有感到到這大殿之內的一片凄涼與絕望一般,在那王勤的攙扶之下,緩緩地邁著步子,步出了這間空曠黝深,甚至顯得有些陰暗的大殿。

站到了那檐角之下,天際的陽光,灑下來,照在了朱祁鎮那虛弱而顯得有些枯廋的身體上,朱祁鈺不由得瞇著眼睛,感受著那陽光照在臉上帶來的絲絲暖意,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朕怎么覺得,今天的太陽是那樣的舒服。”

朝著那攙扶著自己的王勤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什么事,瞇著眼睛享受了一會陽光之后,朱祁鈺輕輕地道:“皇兒在哪?”

“萬歲爺,皇子殿下就在交泰殿,和娘娘在一起,陛下,要老奴去請殿下和娘娘過來嗎?”侍立于身側的舒良接口答道。

“不用了,朕想走走,順便去看看他們母子吧。”

而從殿下趕出來的諸人,看到朱祁鈺那顯得單薄而廋弱的背影,在兩名宦官的攙扶之下緩緩前行,那都督毛勝還欲趕上前去,卻被那王文伸手阻攔住。

“王大人,您這是何意?莫非你真想讓陛下這么窩囊不成?”毛勝一臉的不忿之色,瞪起了眼沖那王文毫不客氣地低喝道。

“陛下心意已決,況且,陛下是為了我們這些臣下,為了這乾清宮中近萬人,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如今,諸文武皆已歸順上皇,京師大營,親上諸衛,想必也皆歸其統屬,你我就算是有回天的手段,又能如何?”王文苦笑連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朝著那毛勝懇切地道。

聽到了王文的解釋,毛勝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悻悻然地跺了跺腳,返身朝著那乾清宮的宮門處行去。

而張永等人,已然隨同著那朱祁鈺向著那交泰殿而去,只余王文等幾名大臣,立于那乾清宮主殿的屋檐之下,黯然相對……

“朕的父皇,宣宗皇帝,在過世之前,曾經將朕母子托付于太皇太后和兄長手中,望兄長能善待我們母子,十數年來,兄長,一直都把我當成了他的親弟弟,對朕呵護有加……”

“……可是朕登基之后,就把那一切都拋在了腦后,只想著,怎么才能夠成為向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那樣的明君,早把兄弟之情忘得一干二凈,如今回想起來,朕還真是被這令人眷戀的皇權給迷住了眼睛了,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兄長想要拿回去,也是好事,朕這兩年,活得也太累了,也太苦了,現如今,總算是能夠輕松了……”

朱祁鈺在宦官的攙扶之下,緩緩地在那乾清宮內行走著,穿過了迴廊,越過了宮門,步到了那交泰殿前,看到了那不諳世事的兒子朱見濟正在幾名小宦官的陪伴之下,正在那殿前的空地上歡快的玩耍著,就像,就像當年被父親帶進了皇宮的自己。

“父皇?是父皇,母妃,父皇來了……”正在騎著木馬快樂的笑著的朱見濟,看到了那腳步蹣跚的朱祁鈺正笑著向自己走來,不禁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大聲地叫嚷著,跳下了木馬,朝著那朱祁鈺飛奔而去……

ps: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壞人,寫到了這,不禁有些唏噓,有些可憐起了朱祁鈺這個倒霉的家伙,在歷史上,他的結局更加的悲慘,兒子死了,而帝位被奪之后,孤獨地死在了西苑永安宮中。而現在,他的結局,至少,要好過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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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54
第三百零七章兄弟終相見


半個時辰之后,乾清宮內的侍衛打開了諸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垂頭喪氣地聚成了一團團,看著那從門外涌入了衣甲鮮明,手握著銳利武器的士卒,一時間,原本已經喪失了斗志的侍衛們卻在那些漸漸近逼的武器的刺激下,顯得有些騷動了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中軍都督府左都督楊洪、吏部尚書王直、禮部尚書胡濙此三人連袂而去,看到了這三位,那些原本緊張的乾清宮侍衛們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而那一直手按著腰間的戰刀,高昂著頭一臉不忿與悻然地怒視著那幾名欲過來收繳自己武器的士卒的都督毛勝亦不由得心頭一輕,大步踏前朝著此三人抱拳為禮:“見過大都督,見過王尚書、胡尚書。不知道三位大人可知上皇陛下如何處置我等?”

“毛都督,陛下有旨,各衛兵馬,放下武器,回歸各自衛所,不得擅出。”楊洪看到了毛勝,回了一禮之后沉聲道。“只要爾等遵紀守法,陛下自然不會濫殺一人。待大事了,諸人各司其職……”

聽到了這話,那些乾清宮的侍衛都不由得臉上露出了有些難以置信的喜色。而毛勝亦不由得有些錯愕。“此言當真?”

“毛都督,你以為陛下會出爾反爾不成?”老王直有些不悅地低喝道。

毛勝面有慚色地朝著老王直施了一禮。“有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做此見證,毛某還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不僅僅你不需要擔心,他們也不需要擔心,朕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自食其言過。”這時候,乾清宮宮門口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渾厚有力的聲音,聲到人現,仍舊穿著那身重鎧的朱祁鎮在親衛的簇擁之下昂然大步而入。

看到了朱祁鎮居然會在此時出現在此處,毛勝不由得先是一臉的錯愕。朱祁鎮邁步站到了那毛勝的跟前,溫和地打量著這位長著一張典型蒙古人臉孔的都督。“毛卿家,怎么,不記得朕了嗎?”

毛勝的確不是漢人,而是蒙古人,而且他還是元朝右丞相伯卜花之孫,其伯父那海在洪武年間歸附明朝,并在靖難之役中因功升至都指揮同知。

因其無子,毛勝的父親安太嗣職,擔任羽林指揮使,傳嗣于子毛濟。毛濟死后無子,則由弟弟毛勝嗣職。毛勝因屢次隨成祖北征,晉升為都指揮使。曾逃跑至塞外,后自尋歸返。

正統七年,因征戰麓川有功,升都督僉事。靖遠伯王驥選將,命毛勝與都督冉保統兵前往,分別任左右參將,獲勝后晉升為都督同知。正統十四年,也先進攻明朝,毛勝與平鄉伯陳懷等率京軍三萬鎮守大同。后以武清伯石亨舉薦,明景帝進毛勝為左都督,督三千營操練。他不單是一員虎將,同時也是蒙古人目前在大明朝里邊,任職最高者。

看到了自己效忠了近十五年光景的朱祁鎮如今昂然站在自己跟前,不怒自威的表情,還有那一身的戎裝,讓那毛勝一時之間,恍然以為居然是太宗皇帝又站在了自己的跟前。聽到了朱祁鎮的喝問聲,毛勝頓時驚醒了過來,下意識地便拜倒于地。“罪臣參見上,參見陛下。”

“起來吧,毛卿可愿隨朕同往交泰殿?”朱祁鎮看著這位也是年過六旬,依然雄壯的老將,是一位有著蒙古人血統的高官,而他,正是朱祁鎮需要用來誘惑,或者說啟發草原諸部落人心向大明的一枚成熟果實。雖然說之前,他站在了朱祁鈺的那一邊,但是至少,他在最后關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所以,他必須活著。

聽到了朱祁鎮這句用來表明態度,和表達對其寬恕隱喻的話,毛勝的額頭重重地叩在了那地板上。“微臣遵旨。”

而朱祁鎮的出現,再加上與毛勝的對答,讓那些降卒消掉了最后的一絲疑慮,在那些士卒的監督之下,排列成了一列列地隊列,然后在那些士卒的看押之下,離開了乾清宮,押回諸衛平時駐扎所在的營地。

而朱祁鎮等一行人,在諸多親衛的簇擁之下,繼續向著那交泰殿行去,而這一路之上,看著這透著一股子莊嚴與肅穆的宮殿,在回憶里邊尋找著昔日的一點一滴關于紫禁城的記憶,一面看著這一路上,所遇到的那些拜伏于地的宦官、宮女之流。

真有一種自己走在時空交錯的裂隙處的錯覺,在前世,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生活在老百姓這個社會群體里的普通的一員,甚至可以說,還屬于活得比較凄涼悲催的一類人。

而現如今,自己在這個時代,卻是以這個時代,最強大,也是最繁榮昌盛的帝國的皇帝陛下,行走在這片宮殿之間,而自己,不再是一名游客,而是這里的主人。

身上那件厚重的鎧甲,隨著他大步的邁動而錚錚作響,仿佛像是在敲打著他的心跳。提醒著他,他不是活在未來,而是活在歷史中,活在那波瀾壯闊的歷史潮流上,大明帝國,已經被自己牢牢的把握在了掌中。

而跟隨在自己身后的這一群人,這些在大明時代聲名赫赫的名臣、名將,他們將會與自己一起,走上另外一條,與原本的歷史,并不相同的道路。

漸漸地,朱祁鎮的腳步慢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顯得有些枯槁干廋的年輕人,正站在那交泰殿的門前,一臉病容,卻并不能稍減他那一臉的驕傲。

而他的身后邊,是一位神色略顯憔悴,滿目驚恐的美婦,正摟著一個年約三歲的小孩子,站在那,目光躲閃地,向著這邊望過來。

而在那交泰殿的屋檐之下,王文等數名文臣,此刻,就木然地肅立在此處,就如同那聳立于帝王陵寢之前的石雕一般僵硬麻木。唯一能證明他們是活人的,怕是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還有那充滿了復雜情緒,隨著朱祁鎮的身影移動的目光。

而交泰殿的周圍,近百名帶刀侍衛,都神色復雜的看向了這邊,看向了那交泰殿前出現的朱祁鎮。

而在朱祁鎮等一行人繞行至了乾清宮殿后時,朱祁鈺就已然看到了,他抬手推開了本來攙扶著他的王勤,然后正了正頭上的烏紗翼善冠,又理了理那身上的龍袍,然后,站得筆直,昂起了頭,看著那迎面而來的諸人。

而當這一群人越行越近時,朱祁鈺終于看清楚了向著自己走來的諸人,除了那些熟悉的文武大臣之外,還有那自己一手親自提拔上來,授予重用,最后,卻背叛了自己的石亨。

而更讓他所在意的,還是那個行在最前方的高大身影。那是穿著一身明黃色重鎧,昂然大步走來的朱祁鎮,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昔日的大明天子,而后為瓦刺所俘,遜位于自己的太上皇。

而現在呢,自己從已經據有帝位的大明天子,變得了如今的孤家寡人,而朱祁鎮,這位本該在宣府養老的太上皇,卻一步一步地,占據了所有的優勢,把自己迫得無路可走,亦無路可退。

朱祁鎮亦看到了自己,矯健的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頓,他那張昔日在深宮里顯得蒼白的臉龐如今卻變成了健康的紅黑色,過去雖然的朱祁鎮雖然也長得高大魁梧,卻透著一股子儒雅溫潤氣質。

而現如今,一身戎裝的朱祁鎮的身形越發地顯得挺拔魁梧,一眸一動之間,雖然沒有刻意,卻仍舊透著難言的威勢,就像是一柄已經經歷了無數磨礪,已然出鞘的寶劍,肆意地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朱祁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地站得更加地筆直,望著那朱祁鎮,可是他那微微發顫的雙腿,還有那除了不忿,就剩下無奈地絕望的目光,泄露了他內心的軟弱。

朱社鎮走到了距離那朱祁鈺只有十數步之遙時,抬起了手臂,示意身后邊的諸人先停下了腳步,而他繼續向前,到了距離那朱祁鈺不過數步之距時,這才停下了腳步,凝目打量起了這位耳熟至極,卻又陌生的弟弟。

現如今的朱祁鈺,雙目深陷,面容枯槁,哪怕是他努力地讓自己顯得驕傲與矜持,可是落在了朱祁鎮的眼里,卻顯得那樣的毫無底氣。倒像是一個輸光了一切的紅眼賭徒,正猶豫著,是不是該把自己的生命或者是自由也拿來作為賭注。

而朱祁鎮看著他,就是眼前的這位,自己曾經視為最需要掀開的障礙,而現在,看到他這副模樣,朱祁鎮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高看自己這位弟弟了。

而一想到了這兩年以來自己所經歷的一切,一時之間,心里邊不由得感慨萬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抑了心境的激蕩,看著那猶直站在自己面前數步之遙的朱祁鈺。朱祁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祁鈺,一別兩年余,咱們兄弟二人終又相見了……”
亦宛然 發表於 2013-6-3 22:56
第三百零八章你會明白,我比你有資格


交泰殿中,朱祁鎮與那朱祁鈺就注么面對面的坐著,兩人的身前都擺上了一盞香茶,交泰殿內,檀香渺渺,淡淡的青煙里,揉雜著那茶盞里飄起來的淡白色水汽,透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而殿中垂下來的絲幔,隨著那侵襲入了殿中的寒風,輕輕地柔蔓地搖曳著,一如一位輕歌曼舞的女子,舞畢之時垂下的水袖。

兩人就那么對坐著,看著彼此,朱祁鈺刻意而努力地tǐng直著自己的脊背,讓自己的坐姿顯得顯加的驕傲,更加地矜持一些。

而一身重鎧的朱祁鎮此刻已將那頭盔解下,頭上不過是隨意的用一塊明黃綢帶束發,看似隨意的坐著,可是,他身上自然而然流出來來的強大的自信,還有他那雙分明不是在看對手,只是在看一個調皮胡鬧,讓人傷心的小家伙的眼神。讓朱祁鈺心里邊更加的不舒服,或者說,朱祁鎮的視線,比那燒紅的針,還要更刺傷他。

“不知道,現如今,該稱呼你一聲皇帝陛下呢,還是上皇陛下。”朱祁鈺那顯得有些嘶啞干枯的嗓音透著尖銳的恨意和不忿。

“祁鈺,到現在,還是不肯稱呼我一聲兄長嗎?”朱祁鎮看著眼前這位用仇恨和驕傲來掩飾自己的懦弱與畏懼的弟弟,不由有些無奈,甚至是可憐,當然,朱祁鎮自然不會說因為其可憐而改變自己的初衷,更不會因此而改變自己對他的處置。

“我記得,在過去,除了在人前之外,在只有我們兄弟的時候,我一直讓你稱呼我為兄長,對吧?”朱祁鎮撫了撫自己的眉頭,這些,還都是自己從那錢一娘的口中得知的消息而且在過去,朱祁鎮這位兄長對朱祁鈺這個弟弟,幾乎可以用手足之情來形容,不像后世的許多家庭,弟兄姐們之間份外不和睦,甚至相互之間的關系猶如仇寇一般。

朱祁鎮在過去,凡事宮里邊有的,他朱祁鈺總會有一份,每逢節慶之時朱祁鎮都會設下家宴邀朱祁鈺前來,或者是微服往那嘟王府去探望自己的弟弟。

在明朝藩王一旦到了年紀,就必須離開京師,到自己的封地上去,然后就得老老實實的在那片地盤上呆上一輩子,甚至是連城都出不去。

可是朱祁鈺卻是例外,成年之時,不少的大臣們也早早的提出了應該讓朱祁鈺去封地老老實實的呆著,可是朱祁鎮卻總覺得自己的弟弟還需要自己的保護,總之,最終還是不準而讓其弟朱祁鈺一直留在了京師內,居住在那廊王府中,直至他離京,率軍玉與瓦刺一絕雌雄之時,甚至把監國的擔子,留給了自己的弟弟。

這一切讓穿越到了這個歷史時空的朱祁鎮不得不感慨自己身體的這位前任對其弟的感情,還有那種信任,是怎樣的沉重。

可是,朱祁鈺,這個被朱祁鎮這位兄長倍加呵護的弟弟卻在成為了大明的帝王的那一刻開始,就完全的忘記了過去,忘記了手足之情忘記了朱祁鎮對他的信任,甚至于在歷史上把自己的親兄長禁鎖于南宮之內,門鎖以銅汗鎖死,甚至連與被囚禁的兄長稍稍走得近些的那些宦官,皆盡處死。

如此手段,怕是那個歷史時空的朱祁鎮或許也在南宮里邊瞪大著眼睛,想要親自問一問,他的好弟弟,為什么要如此對待自己?

而現在,過去的朱祁鎮已經不在這里了,或者他的靈混,繼續在另外一條歷史支線上穿棱著,重復著過去的悲傷和苦難。但是在這里,在朱祁鎮的面前,一切,已經發生了變化。

可以說,朱祁鎮完全是利用自己知道歷史的走向,知道所要發生的一切,而先做到了準備和布置,正是因為這樣,那朱祁鈺可以說是從一開始,就果然按著歷史的上的所作所為來做。

而這,又恰好落入了朱祁鎮的圈套之內,朱祁鎮就像是一個原本就已經知道了對方棋路的棋手,一步一步地,將那朱祁鈺一步步地帶入了死角,讓他成為了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但是,事情又可以反過來說,如果他朱祁鈺沒有忘記兄弟之情,沒有忘記朱祁鎮這位真心疼愛他的兄長,那么,那些事情,他就根本不會做,也做不出來,這倒真像是一句俗話: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兄長”朱祁鈺輕輕地咀嚼著這個過去顯得那樣熟悉,而今卻無比陌生的稱呼,嘴里邊無比的苦澀,哪怕是抿了那能令口舌生香的茶水,亦不能解。

朱祁鈺抬起了頭來,死死地盯著朱祁鎮,一字一句地咬著牙根道:“兄長,你為什么要回來,回來了,為什么不好好的在那宣府邊鎮呆著,為什么還要回到京師,為什么還要坐在我的面前?!”看到那朱祁鈺婁泄一般的低吼,朱祁鎮不禁彎起了嘴角:“呵呵呵…祁鈺啊祁鈺,這些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而不是問我。”的兄隊來沒有對不起你,可是你呢,一次,我跡能原諒你,可是你卻一直在不停的犯錯,你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朱祁鈺了,你變了,從你踏上了帝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忘記了我這個兄長,忘記了母后,忘記了父皇的教誨……你甚至連自己的本心都忘記了。”

朱祁鈺聽到了朱祁鎮的笑聲,越發地憤怒:“你以為我就不能當好大明的天子嗎?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么會變成這秈”

而朱祁鈺咆哮之后,氣喘吁吁的看著那安然地坐著,不言不語,卻帶著笑容的朱祁鎮,不禁一陣啞然,旋及苦笑著頹然坐下。“是啊,

如今,我說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交泰殿外,一臉憔悴的杭貴妃緊緊地摟著那朱見濟滿目擔憂地望著那站起了身來,在殿中雙手舞動看似激動無比的朱祁鈺。本玉抬步朝著那交泰殿行去,卻被一名宦官攔在了身前,杭貴妃柳眉一揚,卻看到了那名宦官的臉,險些脫口而出的喝斥生生地咽回了喉嚨里。

因為站在自己跟前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那太皇太后身邊的心腹宦官李福忠,用他那尖銳的嗓音幽幽地道:“陛下有旨所有人都不得靠近這交泰殿五十步,所以還請娘娘恕老奴失禮阻攔。”

聽到了這話,看到了他那張笑得卑微的臉上那雙陰森的眼眸,杭貴妃不由得心頭一寒,緊緊地摟著兒子小心翼翼地退后數步。

那李福忠也沒有再理會杭貴妃,繼續打量著交泰殿的周圍,他是奉了孫太后的旨意,隨同那孫繼宗一同接了朱祁鎮的御駕,能夠看到朱祁鎮重掌大明政權,對于他們這些久隨于孫太后身邊的老人而言,自然也是十分地興奮與慶幸。

而朱祁鎮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為讓這些宦官也很清楚,如今的太上皇,的的確確已經長大了,變得成熟了,不再像是過去那個對于王振那樣的宦官都會言聽計從的小皇帝了。

朱祁鎮看著朱祁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輕輕地敲擊在桌面上,聲音仍舊是那樣的平穩而有力:“為兄過去的想法,或許和你也是一樣的,不論是你,或者是我誰做這個大明的天子,做大明朝的帝王,都是一樣的因為,那時候歷史,是不會改變的,會隨著一條老路,慢慢的走下去,一直到崩潰的那天,或者說,大明的未來,其實早就已經注定了,不是你,或者過去的我,所能明白,所能改變的。”

“你什么意思?難道兄長你現如今明白了,知道成為成為了一代明君,或者說你的豐功偉績會遠邁漢唐,超過太祖和太宗皇帝不成?”朱祁鈺聽到了化這話,不禁冷笑著問道:“笑話,兄長,我是失敗了,敗在你的手里了,正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窺。敗在你的手里,我無話可說,可是,你又何必用這樣的話來戲弄于我?”

朱祁鎮看到那朱祁鈺那一臉的譏請之色,不禁笑了起來,對于朱祁鈺的責難和詰問,朱祁鎮徑直答道:“是的,朕明白,因為朕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你知道嗎?這已經是最后一個華夏民族建立的朝代和帝國了,這也是華夏民族最后屹立在世界之顛的最后輝煌。這是華夏民族最后的一個機會……”

“你說的都是些什么,為什么我一句都沒聽懂?”朱祁鈺不禁皺起了眉頭,滿臉疑惑地看著這位滿嘴胡話的兄長,什么世界,什么華夏民族的最后輝煌。這都是些什么玩意?

“你不懂,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或者說,你沒有看到過那些苦難。”朱祁鎮抬起了頭來,看著朱祁鈺笑了笑,把目光移向了交泰殿外。

“你如果有過那樣的經歷,或者說看到過那些猶如地獄輪回一樣的苦難,你或許就會明白,我為什么會在短短的兩件時間里,做下了這一切,然后站在了你的面前。”

朱祁鈺看著兄長眼里那在過去從未沒有看見過的認真,還有他那從未有過的嚴肅和誠懇,讓朱祁鈺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去應對,過了一小會,朱祁鈺才不甘的道:“話人人都會說,誰知道日后你會做成什么樣。小弟我也讀過史,哪一個朝代,能夠逃出這樣的輪回?我就不信,你能變出什么花樣來。”朱祁鎮抬眼看了看那殿門口處照進來的陽光,時間,已經接近了黃昏,朱祁鎮站身了起來。“你會看到的,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傷害我的侄兒,我會繼續讓你留在你的哪王府里。讓你看著,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比你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做大明帝國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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