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傲氣凜然 作者:天子 (已完成)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8:11

隨著上課鈴聲響起,開始講課的蕭益民沒有特別照顧客人,他用簡短的語言,總結了一個月前的川滇之戰,之後在黑板上寫出課題,讓學員們自行討論:

如果雲南都督唐繼堯將軍在兩軍開始對峙階段,及時派遣五個旅的滇軍主力部隊援助護國軍攻擊四川,我軍在不增加參戰部隊的前提下,總體戰略該如何制定?針對護國軍兵分兩路、齊頭並進的戰術,我軍又該如何應對?

要求:做出全面總結,包括推算物資消耗數量。

蕭益民提出問題便撒手不管,五十名學員很自然地分成敵我兩派,很快便列出敵對雙方的兵力總數、戰場設定、裝備情況、行軍里程、天氣因素等等條件,甚至連後勤物資保障和戰場指揮官都匯總出來,然後圍著沙盤開始推演,不一會兒就發生激烈的辯論,一個個假設在兩派學員的相互辯論中被認可或者推翻。

三名德國資深教官,對每個條件都會做出及時評議,在一旁觀摩的五名年輕的中國教官飛快記錄下來。

一個半小時​​後,沙盤上進行的戰爭進入白熱化階段,吼叫聲、斥罵聲不時響起,換來教官們一次次嚴厲警告,兩名年輕的學員因為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被面無表情的德國教官當場取消“參戰資格”,受罰學員不得不站到三名德國教官身後,伸長脖子窺視“戰局”,急得撓頭跺腳,後悔不已。

如此別開生面的教學方式,讓蔣介石目瞪口呆。

學員們提出的一個個看似天馬行空卻擁有實施基礎的精妙戰術,推演後教官做出的勝敗裁定和評估,以及因此引起的激烈討論,令身臨其境的蔣介石震驚之餘,眼界大開。

這一刻,蔣介石深切地感受到:川軍在總司令蕭益民的領導下已經形成自己的獨特風格,遠遠走在全國軍隊的前頭。

今日上午,觀摩榮軍小學堂八百少年的騎術表演之後,蔣介石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向蕭益民提出個重要問題:

“一大一小兩所軍校每年需要多少軍費支撐?”

蕭益民愁眉苦臉地告訴他:

“之​​前的所有投入不算,兩所軍校每年的耗費高達一百二十萬,相當於兩個旅的全年軍費開銷,而且這還不能算進四川省政府軍費撥款裡面,省政府把兩所軍校等同於公立大學和中學對待,每年總共只撥款二十萬元,剩下的資金投入全是小弟自己掏腰包。

蔣介石非常不理解,在他看來,已經成為四川王的蕭益民,怎麼可能為此自掏腰包?如果真是如此,這個川軍總司令做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蕭益民見蔣介石一臉的疑惑,隨即敞開心扉,不停訴苦:

“介石兄有所不知,如今的四川政局就是個四不像,小弟為此頭疼不已,卻又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改變,唉……這麼說吧,被全國推崇的華西中學和附屬小學屬於私立學校,如今全部劃入了我妻子名下,依靠華西實業總公司旗下的金屬製品公司和進出口貿易公司養活,所有的建設費和開辦費不算,每年需要三十五萬元才能支撐下去,僅百名外籍教師的工資福利就是個大數字……

“小弟比較重視教育、科研和社會福利,所以咬牙也要辦好名聲在外的華西中學,加上成都內外的兩所福利院,以及高達百萬的武器研發經費,小弟每年要自掏腰包兩百八十餘萬元......

“小弟苦苦扶持起來的四川各級政府官員,如今都成了白眼狼,開口就是法律法規,閉口就是民眾利益、地方利益,把錢袋子抓得死死的,看到小弟上門要錢,他們一個個都像死了老娘沒錢下葬一樣,唉!早知今日,當初小弟就不會制定那麼多民主制度,現在好了,玩火自焚,作繭自縛了……

“如今全世界原材料飛速上漲​​,愈演愈烈的世界大戰,又導致進出口貿易急速萎縮,小弟名下的企業遠沒有外面傳說那麼多、那麼強,粗略一算只有華西實業公司和雅安下屬幾個企業,總資產僅為三百八十萬元,負債卻高達六百七十餘萬......

“再過兩個月,小弟就得歸還英國銀行的二十萬英鎊到期貸款,本來還可以緩上一年,可由於進兵康藏得罪了英國佬,渣打銀行受到英國政府的逼迫,不但不再給小弟貸款,還整天催著歸還到期貸款,弄得小弟灰頭土臉的,雖然有三百多萬壓在庫存原材料和綦江鋼鐵廠的股份上,可如今小弟身無分文,債台高築,無奈之下,乾脆入藏打一仗,敲打敲打英國佬,看他娘的還逼不逼老子還錢……

“歐洲戰爭爆發後,德國停止武器裝備的出口,英國也要應對在法國的戰事,而美國卻趁機大發戰爭財,對中國的武器和鋼鐵等物資出口迅速下降,小弟的軍火生意由此一落千丈,去年的進口武器裝備經營利潤下降到三十八萬元,比前年降低了十倍有餘……”

“好在德國人還算講義氣重感情,德國軍方也惦記著小弟的好處,一直沒有減少與小弟之間的合作,兩年來聯繫不斷,幾年前我們送到德國的四十九位軍官獲得很好的安排,前幾天德國武官還來問我,是否願意讓我們的留學軍官上前線鍛煉,小弟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了,為了表示感謝還給德國領事館寫了封熱情洋溢的感謝信……

“這幾年小弟鋒芒太盛,為了一口民族志氣,把日本人、英國人、法國人全都得罪了,害得美國佬和小弟交往都戰戰兢兢的......總的說來,還是德國人夠意思,半年來,他們慷慨地送給小弟多項武器生產技術和設計圖紙,都是經過實戰檢驗的成熟技術,派給小弟的一百多名工程師和武器專家也都留下來繼續幫忙,這才讓小弟撐起了雅安槍砲廠,去年秋,建設長達兩年的雅安槍砲廠終於開張,可以量產改進型步槍和輕型迫擊砲了,加上城外的金屬製品公司完成擴建,產量倍增,生產的四種手槍供不應求,最賺錢的還是子彈,賣子彈比賣槍賺錢……

“小弟如今全身上下都是窟窿,動一下就得花錢,賣槍賣子彈賺到的錢全用的精光都不夠,好在與英國朋友莊森聯營的汽油、煤油貿易壟斷了西部市場,這才讓小弟稍稍緩過氣來,否則小弟早就得上吊……

“小弟發現,這麼下去不行了,當初小弟為了振興民族工業,把大半富得流油的企業賣給四川各大財主,換取他們在政治和軍事上的支持,小弟名下的建築業、建材業、地產業、發電廠、五金製造業、水上運輸業、紡織服裝業、礦產冶煉等等全都轉讓給各大家族和財主們,不再仗勢欺人獨自發財,還為他們聯繫到美國三大洋行,通過各種關係聘請數百名歐美工程師幫助他們建廠辦實業,從而刺激了四川的工商業發展……

“可以毫不臉紅地說,沒有小弟的推動,就沒有四川工商業的飛速發展,可是弄到最後,別人富裕了,小弟卻變窮了,再不想辦法開源,恐怕小弟就要破產了……”

蔣介石不解地問道:“一鳴,你不是掌管著四川所有軍隊嗎?十多萬人槍在手,如果你想把產業收回來,誰敢拒絕?有句話叫做放塘養魚,現在魚肥了,也該有所收穫了吧?”

安毅一聽,連連擺手:

“不不!既然讓出去了,小弟就不會再染指,人無信不立,四川上下之所以支持小弟,最大的原因就是看到小弟講信用,不像之前的官員軍閥那般口無遮攔地許諾,最後什麼也辦不到還害人,惹來成千上萬人的怨恨,小弟覺得,損失點眼前利益沒關係,從別的地方賺回來就行,這天下大得很啊……

“至於下一步怎麼弄錢,小弟已經有了眉目,去年已經開始做了,為了不侵占大家的利益,小弟只能到誰都不願去的西康地區去經營,好在省政府和省議會給了小弟十年的治理期限,西康該做什麼,怎麼做,全由小弟說了算,省政府和議會不聞不問,連官員都不指派,也算是給小弟的一點補償吧……

“別看西康荒涼落後,其實滿地都是金子,就看誰去經營了。比如說鹽井吧,康藏地區幾百萬人吃鹽都得靠西康,今年開始我們正式接管鹽稅,頭兩個月的稅收就有三十五萬元之多;還有,四川、貴州和兩湖的馬匹,近半來自於西康,又或者經過西康轉運,四川各地大半牛羊也來自西康,逐步勘探出來的礦山,吸引了不少大財主,我軍長期佔領巴塘、芒康之後,四川的大財主們終於放心了,康定與雅安之間已經辦起了七個小型冶煉廠,冶煉爐還是小弟推薦的美國二手貨……”

繁星閃爍,夜風微寒,憑欄苦思的蔣介石緊了緊衣襟,幽幽長嘆返回臥室,躺到寬大舒適的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全都是蕭益民蘊含在自哀自嘆話語中的流露出的雄心壯志。

蔣介石又再想起北郊鳳凰山腳下已經不屬於蕭益民所有的四川兵工廠的整齊車間,想起那一支支正在裝配的仿毛瑟長步槍,以及車間公告板上列出的兩千支的月產量,蔣介石又再次嘆息起來——四川之行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多了,不知道明天又會有什麼等待他去發現和感慨……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8:11
三輛軍用汽車沿著成雅公路徐徐行駛,蕭益民和蔣介石、劉秉先都坐在第二輛車上,這輛道奇改裝車外表與前後兩輛一模一樣,內部卻大相徑庭,用桃木板和真皮裝飾的車廂內部寬闊舒適。

前後兩排均為精工細作的真皮座椅,地板鋪設了整塊厚實的橡膠墊,連扶手和車窗搖把都用不銹鋼精製而成,擁有不次於豪華轎車的舒適度,簡潔明朗中透出淡淡的奢華之氣。

早已配有專車的劉秉先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嫉妒地說自己的車與這輛車比起來,如同鄉下的牛車與進口的瑞士馬車,最後說什麼也要蕭益民給他弄一輛。

蕭益民微笑著告訴他,在歐戰的刺激下,美國道奇公司又推出新產品了,新研發的高底盤乘用車配備的發動機和電氣系統比起這輛車更好,等下個月簽訂飛機購買合同時,順便委託慎昌洋行的謝爾凱先生定購幾輛軍隊專用​​的偵察車,年初剛銷往歐洲的道奇十輪卡車也要買一批回來,看看能不能組建個機械化砲兵團。

蔣介石聽到又是飛機又是機械化砲兵,一連串新名詞讓他如墜雲裡霧裡,就想問問蕭益民具體的設想,這時蕭益民似乎看到了什麼,望向車外,嘴裡吩咐司機停車,蔣介石以為有什麼大事,只好將問題壓了下去,跟隨蕭益民、劉秉先一起下車。

兩名正在路旁施工的通信兵,看到車上下來的人是總司令,嚇得連忙扔下手中的工具,吐掉嘴上的香煙,手忙腳亂地整理作訓服,跑到蕭益民面前敬禮匯報。

兩張年輕的臉憋得通紅,激動與慌張交集的神色,惹來蕭益民一陣寬慰的笑容,他回禮完畢,簡單問候幾句,指指電線桿上端的作業士兵,問道:“胡班長,有什麼故障嗎?”

“報告總司令,沒有故障,是每天的例行巡查。”文謅謅的胡班長回答完畢,轉身把電線桿子上的士兵叫了下來。

上方的士兵早已看到下面的一切,收拾好工具,踩穩腳架快速下來,跑到蕭益民面前,敬禮報告:

“直屬通侶營一連三排二班下士蕭中見過總司令,請總司令訓示!”

蕭益民回了個禮,上前為弟弟蕭中整理衣服:“你有多長時間沒回家了?”

“這……八個,月吧,自從成康專線開通之後,小弟任務繁忙,就沒時間回去了,哥……嫂子和南征怎麼樣?小牧牧長牙了沒有?”下士望著哥哥笑著問候。

蕭益民點了點頭:“家裡一切都好,牧牧會喊爸爸了,哈哈!你二哥上個月才從上海回來,沒待幾天又走了,你三哥和小華年底恐怕要留學美國,有時間請個假回去看看吧,別總是打電話,總部的運輸車隊每天都走這條路,搭順風車很方便。”

“是。”

蕭中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之色。

蕭益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丁囑幾句,與胡班長兩人再次交誤,看到胡班長指向不遠處吃草的三匹新配發軍馬,滿意地點點頭,吩咐侍衛長吳三拿幾條煙出來分給三個士兵,這才登上汽車,繼續向雅安進發。

蔣介石從劉秉晃的介紹中得知,剛才那位年輕的通信兵,是蕭益民九年前撿回來養大的四個小弟中的一個。

四個不知道父母是誰的小弟都隨蕭益民姓蕭,名字分別是振、興、中、華,最沒出息的就是這個勉強讀完中學就報名當兵的蕭中,其他三位完成九年的良好教育之後,成了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分別從事商貿、音樂和醫學三種職業。

此外,蕭益民還有四個同樣命運的妹妹,分別叫風、霜、雪、雨,其中三人已經出嫁,最漂亮的蕭雪嫁給了蕭益民的前任副官長鄭長澤,最小的蕭雨,如今還在德國教會醫學院深造。

知道這些情況後,蔣介石對蕭益民又多了一層了解。

思考片刻,蔣介石拋開這些複雜的問題,指向車窗外不斷掠過的電線桿和延綿不絕的電話線,向坐在身邊的蕭益民詢問:“一鳴,你們的電話接通康定了?”

“是啊,八個月前就通了,現在只經通到了川藏交界處的巴塘、川滇交界處的西昌等偏遠地區,再過一年左右,政府所屬的電報電話公司也能接通這些邊遠地區。如今大家都意識到了通訊的重要,軍事上的意義暫且不說,僅是不斷出現的商機和物資貿易的加快,就能讓各地的大財主們動心,所以省政府的修路計劃和通訊計劃幾乎沒有遭到任何反對,各地富商甚至想從中分一杯羹,但他們沒有這個技術。”

蕭益民停了一會兒,又補充道:

“說起來也令人感慨,當初小弟從軍中抽出​​一千名掌握一定文化知識的年輕士兵,跟在承接成都和周邊十六縣通訊工程的美國技術人員身邊幫忙和學習,累死累活不要錢還倒貼,美其名曰支持地方建設。

“現在看來,這麼做是正確的,一千名士兵跟隨十幾個美國人學習大半年,現在成了我軍的專業技術兵種,其中三十名表現優異的士兵,獲得進入軍校通信專業深造的獎勵,我軍的通訊水平直線上升。”

“目前整個中堊國恐怕只有你們……”軍組建了專門的通信兵和吧?”蔣介石聽了羨慕不已。

蕭益民頗為自得地回答:“是啊!滿清近三百年的統治,使得中堊國的軍隊固步自封,腐敗羸弱,若是再不加快步伐追趕,只會越來越落後,越來越愚昧,面對如狼似虎的列強,只有挨宰的份兒。

“小弟這兩年沒少在報紙雜誌上呼籲加強軍隊建設,發表了十多篇關於軍隊正規化、科學化訓練的文章,勉是卻沒有看到任何效果不過也難怪,如今大家飯都吃不飽,也不知道為誰當兵打仗,全國軍隊四分五裂各自為政,各勢力均處於爾虞我詐相互征伐的處境,哪裡有心情搞什麼軍事改草?

“小弟只好在自巳的軍隊中慢慢試行,目前看來效果還算不錯,相信五年之內,小弟就會擁有不遜於日軍的通信兵和交通兵,然後把通信兵建制推行到團一級單位。

蔣介石深以為然:“一鳴,這幾天你多次提到德軍、英軍和法軍,甚至美軍你也提到不少,為問從來沒聽到你對日軍的葬價?”

蕭益民搖搖頭:“曰軍恐怕不需要小弟提起吧?介石兄在日堊本軍校完成了三年的軍事深造,又在日軍中實習一年,對日軍的了解遠在小弟之上,再就是我們四川軍校四分之一的教官,畢業於日堊本陸軍士官學校,這些教官合作編寫的《現代日軍概括》,一直是我們軍校的參考教材,小弟不敢在介石兄面前班門弄斧啊!”

蔣介石心中很是受用,謙遜地擺了擺手,甚是遺憾地說道:

“慚愧,慚愧啊!愚兄在振武軍校畢業後,以日堊本陸軍士官學校候補士官生的身份,進入日軍第十三師團第十九聯隊實習齤近一年,確實見識了日軍的嚴苛軍紀、頑強作風和良好訓練,卻沒有學到任何砲兵指揮技能。

“日軍上下對我們中堊國留學生非常戒備,許多日常練習項目都不讓我們參與,恐怕他們是擔心教會學生打死老師吧,又或者說,如同你在報紙上的枰擊和預測那樣,日堊本人狼子野心,對中堊國覬覦已久,所以也就處處藏著一手。

“如今看來,你把學員送到德國去深造是正確的,至少德國人和我們沒什麼利害衝突,彼此間關係一直還不錯,要不是事務繁多,愚兄都想去德國看看。”

蕭益民心中一動,最後還是沒把心思說出來,正好車隊進入雅安北郊,蕭益民順勢向蔣介石介紹即將路過的槍砲廠和彈齤藥廠。

坐在前面的劉秉先已經嘖嘖驚嘆起來,對雅安的巨大變化贊不絕口。蔣介石好奇地詢問劉秉先是否很長時間沒來了?劉秉先回答說是,而且前前後後他只來過雅安五次,最後一次還是作為軍校主任教官帶隊來搞教學調研,在這裡住了半個月。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8:45
汽車一直駛向雅安城西北面的偏僻山腳,拐過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山崗,川軍第一訓練基地雅安基地平凡樸實的大門出現在眼前,外表上比普通富伸家的院子大門寬不了多少,大門外站著四名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哨兵。

停車檢查的時候,蔣介石看清了哨兵黝黑的面孔精壯的軀體,隱隱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殺氣。

汽車進入大門,繞過一面數十米長、三米多高的普通院牆,沿著六米寬的水泥道路,穿過一片雜亂無章的樹林,再次在一片兩層高的營房中間被崗哨攔了下來,待檢查完畢,橫桿豎起,汽車進入緩緩打開的大鐵門,前方寬闊的山谷和潺潺的河流,立刻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直到這個時候,蔣介石才明白,原來前面兩座崗哨之間的普通軍營,竟然只是個幌子,眼前這個群山環繞、風景秀麗的寬闊山谷,才是全國軍界猜測中的神秘基地。

汽車在戒備森嚴的基地大門口第三次停下,身穿川軍普通作訓服、領章上鑲嵌一顆銀質五角星的基地司令謝明揚,早已帶領十餘名軍官列隊敬禮。

謝明揚等人看到久違的劉秉先熱情不已,紛紛招呼問候,卻對陌生的蔣介石感到非常驚訝,要知道這個保密級別非常高的訓練基地外界了解極少,更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入,連遠遠窺探都有可能被逮捕,上一次還是因為英國俘虜的事情,蕭益民帶來了好朋友莊森,但也僅僅只破倒了一回,此後再無特例。

蕭益民也不給他們介紹來者是誰,寒暄完畢劈頭蓋臉就問:“選拔進行得怎麼樣了?”

謝明揚笑著回答:“司令來得可真巧,估計再有一小時就能見分曉了,是不是現在就去看看?”

“當然要去看,咱們馬上走……”緊趕慢趕提前一天跑來,不就為這事嗎?”

蕭益民轉身就走向自己的汽車,蔣介石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劉秉先,劉秉先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兩人連忙跟在蕭益民身後上了車。

眾將校見狀,二話不說,紛紛跑向停在路邊的兩輛敞篷貨車跳了上去,為蕭益民帶來的三輛年子引路。

車隊繞過寬廣的訓練場,穿過綠樹隱掩、錯落有致的營區,拐上新修建的只有橋面沒有欄杆的鐵橋,很快就來到位於基地最西面的山谷入口。

分佈在山谷各處的三三兩兩官兵,只是抬頭望了一眼停在谷口的車隊,接著便繼續幹自己的事情,沒有一個官兵跑過來敬禮匯報打招呼,就連荷槍實彈守衛谷口的一排士兵也是一臉冷漠,對近在咫尺的總司令蕭益民和基地司令謝明揚等人無動於衷,僅是斜眼看看立刻轉過腦袋,繼續盯著西南方向插上四面飛豹戰旗的路口。

蕭益民一行沒有發出任何喧鬧聲,走到一排覆蓋偽裝網的帳篷前停下,遙望山谷內的設施和官兵低聲議論。

站在蕭益民側後的蔣介石,明顯地感受到了緊張氣氛中透露出的異樣,他遙望分佈在山谷各處服裝怪異體魄強健的官兵,細看他們身上的精良裝備,驚訝地發現其中幾名身材高大的軍官竟然是洋鬼子。

數分鐘後,蔣介石的目光停在前方十幾名正在準備急救設施的軍醫身上,悄悄靠向劉秉先,附耳低聲詢問:“這是哪個部隊?他們的臂章圖案怎麼那麼怪異?”

劉秉先這時已經隱約猜出接下來將會是什麼,微微嘆息:“這是去年才正式成立的川軍特種部際這個特種部隊與我們在日本留學時見到的日軍特種部隊截然不同,通常的特種部隊都是些砲兵、憲兵、通信兵和鴉重交通等技術兵種,而我們川軍的特種部隊則是突擊隊、偵察兵、特務隊的總和,用一鳴的話說是'兵中之王,。小弟從軍內最高級別的建軍計劃報告上看到過點滴介紹,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

蔣介石驚訝不已:“有這樣一支部隊,連你都不知道?”

劉秉先臉一紅,頗為窘迫地解釋:“三年前,也就是第一次川滇之戰結束不久,我軍就開始著手組建這支部隊,當時不叫特種部隊,叫做邊軍司令部直屬特務團,全軍僅有一百多名官兵入選,全部是戰場上湧現出來的殺敵高手,隨後各師看到其中的好處,紛紛組建自己的特務連或者特務營,但從來沒有統一的選拔標準和專門的訓練課程,大多用來裝點門面,有些將領乾脆用來當做自己的衛隊。”

蔣介石頻頻點頭,這種情況在浙軍中也有,他的義兄陳其美在兩年前也組建過自己的特務隊,只是規模沒有川軍弄得這麼大,這麼普遍。

劉秉先一看就知道蔣介石誤會了,連忙低聲解釋道:“一鳴組建的這個特種部隊不一樣,標准定得非常高,為此足足準備了三年多時間,直到上個月中旬,他才向我軍各軍分區、各師下達命令,要求全軍各部隊選送軍事骨幹到雅安,參加全軍軍事技能選拔競賽。

“小弟的第二師和重慶警備司令部也接到了命令,可幾個副司令、副師長不願把自己的尖子送上來,想必其他各師也一樣。不過想想駐紮西康的兩萬多邊軍,還有一鳴的嫡系第三師、第四師三萬餘眾,送來的人數不會少,而且全軍的武功高手、神槍手和優秀偵查官兵,絕大部分都待在一鳴的嫡系部隊裡,連續三年來的軍內技能競賽,都是邊軍和第三、第四兩個師獲勝,所以哪怕其他三個師不放人也沒什麼影響,反而欠下人情,甚至失去一次發展軍備的好機會也說不一定。”

蔣介石若有所思地望向正在仔細觀望的蕭益民,不知道原本要帶他參觀雅安槍砲廠的蕭益民為什麼會帶他來參加這個神秘的軍事訓練基地,還要觀摩一場如此重要的軍事選拔?

想來想去,蔣介石還是不能確定蕭益民的用意所在,他知道這位年紀輕輕的川軍總司令,絕對不走向自己炫耀他的武力,因為這對尚是無名小卒的自己而言根本沒有必要!蔣介石暗暗揣測,蕭益民或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向自己表達一種誠意,或者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向自己介紹他的新式軍事思想,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

發令槍一聲響起,聲音還在山谷中迴盪,豎立在西南角的高聳瞭望塔上傳來洪亮的聲音:“第一位選手率先出現在十七號位置,領先第二名約一百五十米,請終點裁判和醫官準好救治準備——”

“救治?”蔣介石不解地問道。

蕭益民這時終於轉過身來,含笑向蔣介石低聲介紹:“是需要救治,一千三百二十名競技官兵需要在三十六小時裡,繞著西面的大山奔跑一百二十公里,沿途要翻越十七座大小山梁,渡過數十條溪流,穿過暗無天日的原始森林,還不時受到教官們提前預設的各種襲擊滋擾。

“更為艱苦的是,他們身上只有一塊米餅,一小瓶雲南白藥、一個急救包、一個指北針和簡陋的地圖,肚子餓了得自弓找吃的,無法堅持就拉開煙霧彈,馬上會有人去救他們,但是也立即失去競賽資格。”

“什麼?…”這也太嚴格了吧?如此嚴酷的選拔,聞所未聞啊!”

蔣介石驚叫起來,早有心理準備的劉秉先也不由愣住了,詢問蕭益民是不是發瘋了?兩人的表現引來周邊將校們的一片鄙視,就連站在不遠處的衛兵都不屑一顧地癟癟嘴。

蕭益民嚴肅地說道:“不要奇怪,我們的軍隊沒有那麼軟弱,否則怎麼可能接連打勝仗”

“如此艱險,能有幾個人全程跑下來?”劉秉先不服氣地問​​道。

蕭益民倒是很謙虛:“是啊!截止四小時前,已經有七百多名競賽官兵因為無法堅持或者受傷退出,其中兩人不幸犧牲,四人初步判斷將終生殘廢,估計還不是最後的統計數字。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四十分,我們估計,能在一點三十分之前跑到終點的,最多也就兩百人,其他官兵就算跑到終點,也已經超時,只能打道回府,想加入只收兵王的'黑豹部隊“只能明年的這個時候再來拼命了。”

劉秉先沉不住氣了:“這麼折騰,當真能成立一支你理想中的特種部隊?”

蕭溢茗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肯定能,基地七十餘名教官經過三年的實踐和總結,制定出的各種標準和訓練計劃都是非常科學的,別以為這個標準高,這還僅僅只是開始,入選的官兵得經過一年的艱苦錘煉,偵查、潛伏、奔襲、暗殺、狙擊只是基本技能,還要學習汽車駕駛、各種武器運用,包括火砲、迫擊砲的熟練使用等等,這又是一輪輪艱難的淘汰歷程,只有最後留下來的,才能獲得像徵兵王的'黑豹胸章“才能成為光榮的'黑豹部隊,的一員,從此他們將成為全軍羨慕的高手,他們可以站在軍隊的最高處,自豪而驕傲地俯瞰眾生,他們的家人也因他們的優異表現,成為享受各種優厚福利的軍官家屬,一句話,他們通過不懈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連同家人也跟著受益。”

劉秉先和蔣介石面面相覷,蕭益​​民已經和眾將校跑向終點裁判處,劉秉先和蔣介石仍然站在帳篷前發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8:49
次日上午,蕭益民陪同蔣介石、劉秉先參觀了雅安槍砲廠的M1916型新式步槍的生產車間、M60a型輕迫擊砲組裝車間、步槍子彈生產車間,四名德國工程師跟隨一旁自豪地講解,當德國工程師說到月產各和子彈兩百五十萬發僅是已經達到的短期目標時,蕭益民也對驚愕的蔣介石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走出子彈包裝車間,興致勃勃的蔣介石和劉秉先連呼想不到,生產一顆簡簡單單的步槍子彈,從下料、引長到衝圓、拉鉛直到最後成型,不算五道質量檢測在內,竟然需要二十五道工序才能完成。

兩人感嘆之餘,大開眼界,對雅安廠先進的設備和雄厚的技術力量贊不絕口,劉秉先感嘆地說:第一次知道生產一顆子彈這麼不容易,怪不得全國祇有雅安槍砲廠一家能生產尖頭彈。

到過湖北漢陽槍砲廠參觀的蔣介石很有見地,他發現雅安槍砲廠的規模僅是漢陽廠的四分之一,工人總數僅為漢陽廠的五分之一,但是雅安廠的技術管理人員多達兩百五十人,機器設備非常先進,生產效率明顯高出漢陽廠一大截,為此他專門與蕭益民討論良久,直到午飯時分還在熱議,之後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寫下心得體會。

午飯過後,一心想試試新式步槍和六。迫擊砲的蔣介石在蕭益民和劉秉先的陪同下,再次驅車來到訓練基地靶場,提前接到通知的基地司令謝明揚帶著幾位助手把蕭益民一行領到東北角的靶場,基地警衛連的官兵已經準備好一切。

蕭益民示意基地射擊教官不用麻煩,拿起支已經校準過的新式步槍和一盒子彈走向射擊位與換上迷彩作訓服的蔣介石雙雙趴下,隨即把槍交給蔣介石,自己拿出望遠鏡,觀察前方百米外的人形靶。

蔣介石對槍托嵌匕的鋼質護板、拉機柄改成下彎形狀的新式步槍愛不釋手,摸了摸加工精製的胡桃木槍托,四個手指滑向精心打磨沒有半點毛刺的機匣最後拉動槍機,熟練地插入五發彈橋,一按一拉轉眼完成裝彈,轉向蕭益民,笑著問道:“槍管改為600~~之後,會不會對射程和彈道有影響?”

“影響不大,五百米之內仍然保持極高的準確度,加上我們生產的子彈婁藥高效穩定,膛壓、初速、曲度等實驗數據均達到或超過進口的M1905型毛瑟長步槍改進後的整槍重量減輕了半斤多,長度縮短了15~~,更適合我們中堊國人使用,在狹窄的戰壕或者叢林裡使用更方便,騎兵也可以配備加上改進後全長57 ~~的刺刀基本滿足了我們的要求,各項指標均在漢陽式之上,完全達到設計要求。介石兄打幾槍吧,打完就有體會了。”蕭益民詳細回答。

“好!”

蔣介石的五次射擊間隔均衡,蕭益民聽槍聲就判斷出蔣介石此刻心態平和,極為專注,第二次壓彈射擊也是如此,處處顯示出蔣介石紮實的基本功。

通過望遠鏡觀察和前方報靶成績來看,蔣介石在五十五秒內十次射擊達到八十六環算是不錯的成績,後面的觀看者隨即發出一片掌聲,弄得蔣介石頗為不好意思。

“好槍!真是好槍啊!”爬起來的蔣介石沒有半點得色,對手中鋼槍贊不絕口,給大家留下了謙遜有禮的深刻印象。

相比之下劉秉先的成績就不堪入目了,臥射百米靶的十發成績竟然只有五十四環惹來謝明揚等人的一陣嘲笑,連幫他供彈報靶的教官都看不過眼。

蔣介石知道劉秉先大病剛愈,一個多月來情緒低落,心事重重,因此非常理解劉秉先的尷尬,沒等劉秉先爬起來他就打了個哈哈,對蕭益民大聲建議道:“一鳴,你也打幾槍試試吧。”

蕭益民連忙拒絕:“時間寶貴,還是換個地方,去試試六。迫擊砲怎麼樣?”

蔣介石早就听說蕭益民是個神槍手,他這麼說只不過是想藉機轉移大家的視線,給劉秉先一個台階下,聞言心領袖會:“也好,那麼走吧,子承,走快點,等會兒我們兄弟倆***炮怎麼樣?”

半小時後,分別發射了三十枚高爆彈的蔣介石和劉秉先非常過癮,對迫擊砲的簡易操作和準確度大為讚歎。

蔣介石接過士兵遞上的濕毛巾擦完臉,走向蕭益民高興地問道:“能​​不能觀摩一下步兵行進射擊?看看我們與訓練有素的官兵差距多大。

蕭益民立即向身後的謝明揚點點頭,謝明揚跑向警衛連長低聲下令。

警衛連長應答完畢,轉向部下一陣大吼,一個步兵排的士兵起步上前,三人一組,提著六。迫擊砲和彈藥箱沖向左前方百米外的凹地,在排長的聲聲口令中整齊算止,飛速架炮測距,從接到命令至完成八門迪擊砲的五輪齊射,僅僅用去五分鐘時間。

蔣介石通過望遠鏡觀察,設置在前方八百米左右的小山下,兩個,用松木板搭建的目標工事已經被炸得無影無踪,蔣介石頓時放下望遠鏡高聲喝彩起來,心裡對這支川軍強悍的戰鬥力深感震撼。

返回營房更衣期間,基地司令謝明揚看到四處沒人靠近,忍不住低聲問道:“司令,這個姓蔣的只是國民黨陣營中小有薄名的後起之秀,值得司令對他如此重視?”

蕭益民低聲笑道:“這是個人傑,將來的成就恐怕遠不止於此……你別不相信,想想這麼些年我看人的眼光,你就不應該再有任何懷疑。“謝明揚似乎領悟到蕭益民的心思:“我有點明白了,你帶他來,除了示之以誠之外,恐怕也是想讓他明白我們的實力吧?”

蕭益民劈賞地點點頭:“在揣摩人心這點上,王師兄和何師兄鋒比不上你。我的心思還真讓你說對了一半,另一半是為我們川軍今後的前途提前做些準備,我們如今四面樹敵,沒幾個真心朋友,這樣下去絕對不行,打了幾個勝仗,苦苦拼搏數載,弟兄們和你我的心不知不覺變大了,如今恐怕誰都不願繼續偏安一隅老死巴蜀,所以我們迫切需要調整自己的步子,多交朋友少樹敵。”謝明揚點點頭,隨即狡黠一笑:“不止這些洶……”

“哈哈!謝師兄,看來讓你獨當一面才行,這幾年委屈你了。”

蕭益民收起笑臉,非常鄭重地提點謝明揚:“儘管如今的國民黨還不成氣候,但是他們在沿海各省和長江中下游地區擁有良好的基礎,經過十餘年的不懈努力,他們已經獲得了民心,缺的只是沒找到正確道路,相信過不了多久,精英薈萃的國民黨就能成就一番偉業。

“再一個,他們的優勢正是我們的劣勢,說到底我們先天不足啊!所以,我極為看好介石兄的前途,此人深藏不露,意志堅定,嚴以律己,刻苦好學,更為難得的是,他心裡有國家民族,有遠大抱負,因此我想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他盡可能多的幫助和誠意,同時也要讓他看到我們的實力,通過此次相處,悄悄在他心裡埋下顆和子,希望有生根發芽的那一天。”謝明揚心中愧疚不已,頓時收起心中浮躁,心悅誠服地肅立一旁,再也沒有半點輕慢與自得。

由於時間有限懷著秘密使命入川的蔣介石需要認真地和蕭益民該一談,然後趕回上海復命。所以大家都沒有繼續在雅安停留的心思,略作洗漱便與謝明揚等人告別,登上汽車趕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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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8:56
汽車駛出雅安不久,興致很高的蔣介石誠懇地向蕭益民詢問川軍今後的進取方向,坐在前面的劉秉先也一改先前慵懶之態,回過身來聆聽……不管不顧地閉門休息數十天之後,劉秉先也需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前途了,因此他非常需要了解蕭益民的下一步打算。

蕭益民沉思良久,看了看翹首以盼的蔣介石和劉秉先,鄭重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目前我們川軍面臨的最大任務有兩個,第一便是平息康藏地區的叛亂,這方面有四個,旅的邊軍基本上足夠了,難度也不太大,最困難的是在外交壓力下,如何掌握平亂的力度和進度,但是我移民西康的計劃不會有絲毫動搖;

“第二個任務是整軍,這時極其重要而關鍵的一步,而且需要加大氣力好好整頓,絕不做水磨工夫我們的軍隊打了幾個勝仗,就有點兒不知天高地厚,上上下下充滿了驕傲自滿情緒,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甚至有人急不可耐地提出打出四川的口號,無知啊!”

劉秉先驚訝不已:“是不是有點危言聳聽了?我覺得沒這麼嚴重啊

蕭益民搖搖頭:“真堊實情況估計比小弟擔憂的更嚴重,要不是小弟在兩年前順利地推動了一系列立法,以損失自巳利益的方式,團結了大多數,換來軍政分開、三權鼎立相互牽制的政治局面,恐怕四川仍然處於混亂之中可至今仍有不少將校在背後罵小弟的祖宗,認為小弟斷了他們的財路。

“可實際上呢?小弟只是通過軍事壓制和輿論引導,使得經歷了保路運動和成都兵變的四川民眾從痛苦中逐漸覺醒確保了省政府、省議會、各級政府和地方議會擁有原本就應該擁有的權利,真正地行使民政權力。

“可這樣一來,便損害了部分將校的利益,特別是稅收權歸於政府之後,所有的軍事勢力在法律和民意的制約下,失去了盤剝百姓的藉口反對者敢怒而不敢言,因為民心在政府一邊,在小弟這一邊,加上小弟擁兵六萬,還是四川洪門,義字輩,老大,從方方面面鎮住了心懷叵測的人,這才勉強保住四川安定繁榮的發展局面。 ”

劉秉先頓時明白過來,蔣介石也是一臉深思,之後頻頻點頭迅速理解了蕭益民的苦衷,心中對蕭益民更為欽佩。

蕭益民嘆息一聲,繼續說道:

“這就晃我要整頓軍隊的重要原因,如果再這麼放任下去,必將積重難返甚至尾大不掉對四川、對整個國家都沒好處。

“這次整頓,我會通過各和方法,警告那些心懷異志自私自利的人,削弱他們實力的同時,還要逐步完善軍法,加強管理,對那些心存僥倖或者負隅頑抗的人,必須給予狠狠的打擊,我就不信得不到人民和廣大將士的支持。

“等到四川徹底安定下來我還想與國內各開明黨派建立聯繫,增加了解,互利互信,進而推動整個國家走上正確道路。”

蕭益民開誠佈公的一席話,令蔣傘石和劉秉先心中劇震兩人幾乎同時挺起了脊梁,目光炯炯地望著神色堅毅的蕭溢茗忽然覺得蕭益民眼光更為深遠,威嚴更甚於前,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令人仰止的磅礴氣勢,如同巍然屹立的高山一樣,不可動搖!

三天后,圓滿完成出使任務的蔣介石,在蕭益民的依依送別下乘車東去。

連日來,蕭益民與蔣介石、劉秉先日夜相伴,親密無間,可以說除了睡覺之外,三人都待在一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討論不完的問題,彼此的感情也日益深厚。

此次孫中山之所以把蔣介石派到四川來,而不是派出資格更老的楊庶堪或者其他名聲在外的國民黨元老,明顯是沒有寄予多大希望,也許蕭益民留鱷腳中江和國民黨元老們的印象太過惡劣了,一干牙老誰也不願意入川觸霉頭,蕭益民可走出了名的軟硬不吃、飛揚跋扈。

但是,強大的川軍和日益富裕的四川對於整個中國大局而言,越來越重要,蕭益民的政治影響力也是越來越大。國民黨中所有人都擔心蕭益民會像打擊蔡鍔護國軍那樣,奉袁世凱號令,出川打擊革命力量,因此不管願不願意,都需要派人入川聯絡,探明蕭益民的真實態度和意向。

孫中山之所以在深思熟慮之後派出蔣介石這個名聲不響的後起之秀,仰仗的便是蔣介石與劉秉先的結義兄弟關係,避免蕭益民翻臉。

蔣介石臨行前,孫中山給他下達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哪怕此行談不成,也要把精通軍事的黨中俊傑劉秉先帶離四川。

估計孫中山都想不到,被他評價為“年輕穩健,意志堅韌但尚欠經驗”的蔣介石不但圓滿地完成了任務,還獲得蕭益民寫給孫中山的親筆信。

這封當著蔣介石、劉秉先的面寫就的長信,行文莊重,態度極為謙遜,字裡行間誠意濃濃,不但對孫中山及其黨派的宗旨給予了極高的讚譽,還尊稱孫中山為“民國之父”,同時也非常坦率地對國民黨的革命手段指出批評:

“中堊國革堊命不應該寄望於狼子野心的列強,也不應該指望有奶便是娘的軍閥,而是應該逐步喚醒民眾,建立完全屬於自己的革​​堊命武裝力量,從而真正掌握自巳的前途和命運。”

長信的最後,蕭益民鄭重做出承諾:

四川各界反對複闢帝制,只要自身不遭到外來威脅,不會無端地攻擊任何進步勢力,本人願意在平等互利的基礎上,推動民主黨與國民黨建立長期有效的聯繫,只要時機成熟,將允許國民黨恢復成都、重慶兩個分部。

孤身入川的蔣介石,此行可謂滿載而歸,除了沒能如願帶走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劉秉先之外,各方兩的收穫遠遠超出所有人的預期。

而蕭益民拒絕放走劉秉先的理由很充分:他需要整頓川軍,在徹底完成整頓之前,需要劉秉先坐鎮重慶,對那些心懷異志的,軍將校保持威懾力,一旦整頓完畢,劉二哥何去何從,任其自行選擇。

整個四月份,蕭益民都在繁忙的會議中度過。

在包季卿、鄒文翰、張瀾等智囊的建議下,蕭益民改變原先雷厲風行的強硬態度,欣然採納智囊團提出的“疏導策略”輪番招來川軍各分區司令和參謀長,與各師主官分別進行單獨談話,坦率地交換意見,指明川軍今後的發展方向和個人的遠大前途,同時掌握典論導向大力宣傳……”軍中的新人新事新風貌,對軍紀較差的軍隊形成典論制約。

緊接著,蕭益民率先對駐紮西康的邊防陸軍進行改革,原有四個,獨立旅和七個守備團調整為一個軍三個師,番號為”軍第四軍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師,軍長由邊軍副司令鐘穎擔任。

新編師為三團制,增配警通營和插重營,第四軍軍部為康定,原軍分區直轄各部分別整編為砲兵團、警備團、特務團、工兵團和第四軍野戰醫院,斥資建立康定訓練基地,負責西康戰區的兵員招募和訓練。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8:56
月十日,川軍最高軍事會議在成都北校場總司令部大會堂召開。

四川巡按使張瀾、議長匡佑民、民政長曾壽五等十餘名政府官員列席會議,已經獲得大部分將領支持的蕭益民宣布整編方案,經會議討論順利通過。

川軍總司令部之下的軍分區順利撤銷,取而代之的是軍級戰略指揮機構。

第一軍軍長由晉升川軍副司令的王陵基擔任,下轄鐘體道第一師、鄧錫侯第五師,軍部仍設在萬縣:

第二軍軍長孫兆鸞,下轄王攢緒第三師、王鍵第四師,軍部為敘府:

第三軍軍長由蕭益民兼任,下轄劉鼎勳第二師、新編怯毅第六師,軍部暫定於成都,第二師駐地改為內江,第六師駐紮遂寧。

基於相互妥協的原則,第一、第二、第三軍所轄各師,均保留兩旅四團制,編制縮減為一萬二千安兵:

劉秉先中將不再擔任第二師師長,專任重慶警備司令部司令,原一旅四團的警備部隊裁減之後,變成兩個警備團和一個憲兵團。

隨時有可能引發流血衝突的重大軍事改革,在陣陣掌聲中正式拉開序幕,除去駐紮西康自給自足的三萬邊防陸軍不算,川軍總人數由十五萬人裁減為十二萬人。

不管台下三百餘名將校願不願意,一個個都仰望主席台,熱烈鼓掌,川軍的重大變革已經勢不可擋,總司令蕭益民通過人事的變更、軍費的控制和防區的調整,兵不血刃將軍隊牢牢掌握在手裡接下來對蕭益民心懷不滿的將校將被擠出軍隊,規範後的各師需裁撤的兵員總數高達兩萬八千餘人。

裁軍之後川軍官兵的待遇能夠提高一大截,但是各級主官的權力與實力也隨之縮小,如果不想成為被踢出軍隊的倒霉蛋,必須做出自覺的改變,否則下場肯定會很慘:

歷時三年的軍隊整風中,已經有七十餘名軍官人頭落地,多達四百餘人被冠以貪污、瀆職、強姦等罪名,發配到苦寒之地的巴塘,正在那些酒氣熏天、渾身擅味的滿蒙官兵的皮鞭下服苦役!

在數百將校的眼裡,端坐於主席台中央的蕭益民威嚴日甚一日隨著川軍取得的一次又一次勝利,蕭益民頭上的光環也隨之層層累加爍爍生輝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洋溢出上位者的凌然氣勢,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穩重深沉,那雙深邃的眼睛愈加冰冷不經意間的匆匆一瞥,似乎就能看透人心,令人心跳加速不敢與之對視。

在將校們的眼中,坐在蕭益民左右的包季卿、王陵基、張瀾無一不是名震巴蜀、蜚聲全國的牛逼人物跺跺腳巴蜀地面前要抖三抖,可要是拿這些牛人與如今的蕭益民相比,就自然而然地會有一種相形見礎差距日大的感覺,不過卻比喜怒不形於色的蕭益民顯得溫和親切。

會議散會,將校們迅速離開成都,返回各部駐地,沒有一個人敢像往常那樣,趁機在燈紅酒綠的成都城停留,更不敢呼朋喚友,眷戀於聲色犬馬之中,一個個飛也似地趕回去召集部下急商對策,看看要裁誰留誰,如何盡可能多地保住部隊的元氣,保住各人驟然縮小的切身利益。

蕭益民不敢有片刻放鬆,與張瀾、匡佑民、曾壽五等人開完善後會議,立即與參謀長包季卿、副司令王陵基一起,率領百人參謀團和衛隊,乘船東下,趕赴重慶坐鎮監督。

此次同行的,還有新晉師長劉鼎勳、王贊緒兩名少將。

儘管劉鼎勳的師部由繁華的重慶遷到了內江,但劉鼎勳卻沒有半點兒意見,有的只是對蕭益民的感恩戴德,言聽計從,非常自覺地向權勢熏天的蕭總司令靠攏。

砲兵出身的王攢緒此刻依然彷彿在做夢中,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順利晉升第三師師長,以區區旅長的身份,掌握蕭總司令的嫡系第三師,更沒想到軍座孫兆鸞如此寬厚豁達,不但大力舉薦而且信任有加,使得王贊緒一躍成為比肩鄧錫侯、劉鼎勳、王鍵等人的川軍將領,胸中原有那點不受重用的怨氣早已消失殆盡,剩下的全是深深的感激,以及對自己能力的擔憂。

但是,在蕭溢茗的大力扶持下,在軍長孫、兆鸞的幫助下,王贊緒堅信自己能夠帶好第三師,絕對不會讓其他部隊比下去。

到達重慶後,蕭益民立即帶上愛妻早已準備好的豐厚禮物,跟隨二哥劉秉先回家拜見劉老爺子,表現得恭敬自然,從容灑脫,害得鬱鬱寡歡的劉秉先再次遭到父親的痛斥。

晚飯過後,劉秉先與蕭益民來到園中散步,沒走幾步,劉秉先就一屁股坐在林蔭下的石凳上,揮退奉上香茗的下人,盯著蕭益民的眼睛,滿含深意地問道:“剛才你注意我家老娘的目光沒有?”

蕭益民想起劉伯母那張像是對待女婿的笑臉,想起晚餐過程中劉老爺子欣慰的笑聲和劉伯母不停給自己夾菜的良苦用心,怎麼不明白劉秉先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想來想去,他只能搖頭苦笑不語。

劉秉先嘆息道:

“一鳴,我知道你是個用情專一的好男人,不像我這樣一妻兩妾,可你也得照顧一下我們一家老小的心情吧?

“小妹每次從成都來信,一張紙有大半說的都是你,贊你這好那好,對你是傾慕萬分,痴心一片,就差沒把你當神仙了,你倒好,面對小妹時故意裝瘋賣傻,可小妹數年來仍舊孜孜以求,從不氣餒,這幾天在你家,看到小妹抱著你那對兒女就像她親生的一樣,我這當哥的心都疼了啊!

“我老爹老娘的意思你也知道,不指望你把小妹當成正妻娶回去,可是小妹給你當今平妻,總不會辱沒你吧?”

“二哥,你別說了,越說越混蛋。”

蕭益民打斷劉秉先的話,長嘆一聲,抬起頭:

“二哥,小弟何嘗不知道小妹的心思,何嘗不感激二哥和伯父伯母的一片關懷?小弟自認不是聖人,更何況小妹美如天仙才貌雙絕,但凡是個男人都知道這樣的女子是多麼寶貴,多麼的可遇而不可求,只是小弟這心裡……”

劉秉先猛然一拍,厚重的石桌竟被他拍得晃了兩下:

“你給老子閉嘴!實話告訴你,老子拿定主意了,幫你整軍完畢,​​就離開四川追隨中山先生,與介石兄一起並肩奮鬥!

“雖然我們國民黨很不成熟,雖然**勢力還很弱小,投機者、變質者充斥於黨內,但老子相信只要去努力,就能改變一切,我們的黨就能踏上正確的道路,最終壯大起來!

“老子今天就對你說一句話:不管怎麼樣,你必需把小妹給娶了,也好告慰家中父老,將來要是老子有個三長兩短,死也能死得瞑目!”

“二哥……”

蕭益民難過不已,想要勸解兩句,但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劉秉先舉起手,用力地擺了擺,迅速轉過頭,望向西邊的晚霞,兩行熱淚順著灰白的臉頰,滾滾而下……”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9:04
從陳家大院回來,川軍總司令蕭益民就窩在七星崗警備司令部裡,除了推辭不掉的接見川東耆老和民堊主黨分部負責人,其餘來訪者便被歸於閒雜人等之列,拒不接見。

外人看來,蕭總司令威風八面,坐鎮重慶鷹視狼顧,實則是恍恍惚惚精神全無,所有的報告均是包季卿和王陵基領著參謀團協商處理,蕭益民只負責聽取匯報,然後籤上名字便甩手不管。

包季卿和王陵基忙得一塌糊塗,腹中暗誹不已,卻也知道其中內幕,不時笑話蕭益民的同時,也對用情專一的總司令暗自欽佩。

好在整軍工作進展順利,被掐斷財路的各師也恨不得早點兒把裁撤下來的多餘官兵掃地出門,就連野心勃勃的鄧錫侯也不例外,第一個把裁撤下來的四千超編老弱病殘送到重慶警備司令部大營,獲得蕭益民的重獎—-五十挺M1915型輕機槍。

鄧錫侯領到機槍,立刻乘船東去,似乎生害怕被人搶走一樣。

如今全軍上下都知道,經過十餘項重大改進的M1915輕機槍的研發之路,異常坎坷,兩年來陸續生產的產品雖然不少,但均未獲得蕭益民認可,一改再改均無法達到蕭益民的要求,德國總工程師馬克斯一氣之下,命令大部分技術人員拋開一切工作,組成龐大的專堊家團日夜研討,反複試驗,終於在去年底正式設計定型,交由經驗豐富技術力量雄厚的華西金屬製品公堊司小批量生產。

在年初的川滇之戰中剛出廠的一百挺新機堊槍運到前線供各部試用,鄧錫侯部分到了五挺,這五挺新機堊槍在戰鬥中的優異表現,令鄧錫侯和麾下官兵驚愕過後愛不釋手,戰後各部普遍反應:

新機槍操作簡單、堅固可靠維護方便、威力強大,子彈通用性強,僅需一兩天訓練就能讓新手熟練操作。

更吸引人的是,在歷時一個月的戰鬥訓練中,沒有一挺新機堊槍出現故障,深受各級官兵的喜愛和推崇,將士們親切地把新機槍稱為“十五式輕機槍”。

戰後研發小組想收回其中十挺進行檢驗都無法如願,最後還是蕭益民親自給第四師師長王鍵打電話,王鍵才忍痛派人將磨損最大的五挺送​​到成都研究所其餘各部寧願被扣除軍餉,也不願歸還到手的試用機槍,由此可見此槍的優秀了。

鄧錫侯匆匆離開的當天晚上,胃口全無的蕭益民還在警備司令部後面的小樓臥室裡,苦苦思索如何面對老劉家,包季卿與王陵基就在此時匆匆到來。

包季卿坐下後將手中急電遞給蕭益民:“不管你怎麼想,這回恐怕留不住劉子承了。”

蕭益民疑惑地看看兩人,接過電文掃一眼,立刻跳起來:“此事我二哥知道沒有?”

“這樣的大事我們哪裡敢瞞他?遲早他都會知道,所以我和參謀長商量過後,已經派人通知他了這樣我們也能主動一些。”

王陵基說完,點燃香煙慢慢吸,望著頭髮凌堊亂、鬍子拉渣的蕭益民連連搖頭,心想你這傢伙要不是心裡總想著美如天仙的劉小妹,怎麼可能變成這幅樣子?與其這樣,不如娶回來享用得了,不需要為點虛名折磨自己和別人吧?

蕭益民哪裡知道自己的副司令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捏著電文,緊張地說道:

“這個時候國堊民黨領袖之一的陳其美被暗殺死在妓院裡,恐怕要攪動天下大亂了,不管幕後黑手是不是北京的袁大帥,國民黨都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長江中下游各省恐怕又要出大亂子,你們的意見呢?”

包季卿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事雖然鬧得很大,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現大的動亂,如今的江浙地區包括鄂豫皖贛,均在袁大帥的心腹大將控制之下,只要坐鎮南京的馮國璋不亂,國民黨在長江流域就弄不出什麼名堂。

“說起來,倒是廣東的形勢很可能為之一變,廣東那些相互猜疑的國民黨各部武裝,很可能因為陳其美的死拋開矛盾同仇敵愾……其實,從整個大局來看,還真不敢斷言陳其美就一定是袁大帥殺的,袁大帥要是真想殺陳其美,何必等到現在這個風平浪靜的時候才動手?”

“有道理……先不管誰殺的,說說看,如果把這事利用起來,我們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

蕭益民完全拋開了那些牽腸掛肚的兒女情事,整個人恢復了原有的敏銳和果敢。

包季卿與王陵基相視一笑,在包季卿的示意下,王陵基說出初步打算:

“這也許是改善我們'反堊命'形象的好機會!據我所知,陳其美是蔣堊介堊石的結拜大哥,還有個近來風頭很盛的黃郛,這三人是一起拜把子的兄弟,蔣介石與陳其美兩人又是亦師亦友的關係,而子承老弟在日本期間亦多次與陳其美相處,子承老弟和蔣介石義結金蘭也是陳其美主持的儀式!

“因此,我們大可藉機放走已經決心要走的子承老弟,讓子承老弟趕到上堊海為陳其美收拾後事,順便代表你這個川軍總司令弔唁一下,就能收到不小的效果。”

蕭益民頻頻點頭:“好計策!”

陵基繼續說道:

“聽說陳其美為了孫中山的革命已經傾家蕩產,十餘年來入不敷出,所有的親朋好友唯恐受連累,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加上陳其美多年來為籌備軍費不擇手段,與江浙財團早已交惡,不少人對他甚至恨之入骨,加上袁大帥因為亞細亞報館的爆炸事件,到現在一直通緝他,所以他這一死恐怕連出殯都成問題。

“司令不妨讓子承老弟帶上筆錢趕赴上海,讓子承和蔣介石一起,風風光光地把喪事辦起來,定能收到奇效。”

蕭益民連連點頭,臉上很快又現出痛苦的神色,劉秉先那張苦瓜臉和劉小妹的嬌顏再次浮現腦海,弄得他心煩意亂揮之不去:“是啊、是啊!只是……我二哥這麼一走,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包季卿皺起眉頭,敲敲桌子,不悅地說道:“你還是快點兒考慮誰來當這個重慶警備司令吧!”

“你們倆決定吧。”

蕭益民長吁短嘆,掏出香煙點燃,以前覺得劉秉先腦子僵化不知變通,可真的要放走劉秉先,他心裡又異常難受,要是再不答應娶劉小妹為妻,恐怕兩人之間連兄弟都做不成了。

包季卿無奈之下,只好和王陵基一起商量。

王陵基考慮片刻,提議讓成熟穩健的雅安基地司令謝明揚彌補空缺,因為重慶對整個四川太過重要,鎮守的大將資歷差點兒沒關係,關鍵是忠誠和穩健。

包季卿略微權衡,同意王陵基的意見,隨即向蕭益民建議:

“方舟的意見和我一樣,你還是盡快把謝明揚調過來吧,讓他把麾下那個五年老兵組成的警衛連也一併帶過來,雅安那邊先讓盧逸軒去接手。再一個最好讓麻剛帶上一隊人馬,跟隨劉子承去上海,順便與上海那邊的幫會接觸一下,既然你把西康和滇西收堊購的煙土全收上來了,就得盡快找個大賣家出手,而且必須是長期的合作,這樣的大賣家也只有陳其美身後的上堊海青紅幫能夠勝任,這是個好機會,不要錯過了。”

蕭益民尚未拿定主意,劉秉先風風火火闖了進來,一屁堊股坐在蕭益民身邊:“我得趕到上海去!”

蕭益民指指包季卿和王陵基:“我們正商量這事,二哥別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小弟和二位老哥都會支持你,這時候你需要冷靜。”

“我很冷靜,也能猜到上海那邊如今是個什麼景況,說得難聽點,陳其美大哥雖然性格不好,到處樹敵,但他怎麼說也是我的半個老師,我擔心在袁世凱那些鷹犬的威脅下,他的屍體都沒人敢去收斂啊!”

劉秉先說說就激動起來,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王陵基連忙勸道:“子承別急,先說說你的想法吧。”

劉秉先感動地向王陵基點點頭:“小弟想明天一早就走,估計正在南京公幹的介石兄已經趕去上海了,介石兄雖然堅韌無畏,但是他身邊沒什麼人可以依仗,說不定會出事的一¨我得趕緊去,還得帶上幾個人才行,說不定需要藉重我川軍的威名啊!”

三個人看到劉秉先急成這樣,再聽他這麼一說,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無奈事情重大,只能由蕭益民決定。

蕭益民腦子裡飛快轉動,臉上卻平靜如常:

“二哥,讓你帶上一個連、甚至一個團的弟兄趕往上堊海都沒問題,沿途的北洋軍會給小弟這個薄面,但你考慮過沒有,其他國堊民黨人會不會因此有別的想法?”

“啊?這……我確實欠考慮了,那就帶上我的警衛連吧,換上便服去,明早就走,明早八點有班英國船開上海,剛才我打電話聯係好了。”劉秉先已經決定下來。

蕭益民幽幽一嘆:“二哥,不能急,急則亂!這樣吧,你先不要帶那麼多人,就帶上你的幾個貼身侍衛即可,再從我的衛隊裡調五十人給你,拿上些錢明早就走。

“我給南京的馮國璋將軍去個電報,估計你到了上海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然後我再讓麻剛趕過去,帶上重禮前往弔唁,怎麼說你是我二哥,介石兄也是小弟一見如故的難得知己,無論從哪方面講,小弟都應該有所表示才是!

“如果那些迂腐不化的革命黨人亂說話,二哥乾脆替小弟奉上個花圈,也許管點用。

至於以後,如果二哥真打算跟孫中山一起幹,到時小弟再想辦法給二哥張羅一下,湊一支部隊出來!”

“三弟……”

劉秉先抓住蕭益民的手,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很疼,就像千枝鋼針刺入一樣。

邊上的包季卿和王陵基相視一眼便雙雙告辭,留這兩兄弟單獨相處,劉秉先這一走,恐怕真的不回來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9:11
一周後,上海傳來的消息,印證了劉秉生的擔心。

當包季卿和王陵基看到關於陳其美“屍體遺棄妓院長達三日無人收斂”的電文時,相對搖頭,唏噓不已。

即便不用交流,他們的想法也都差不多:革堊命齤革到這個份兒上,太讓人家心了。

歸結起來,還是得從國齤民黨身上尋找根源,一個黨派領袖落得如此下場,那些同道中人都去幹什麼了?難道不擔心外界從中看到國國民黨內部的矛盾與分裂?那些誇誇其談的黨派領袖,此時到底在哪兒?

普通民眾都知道人死為大,拼命也要讓死者入土為安,為何偌大一個國民黨,連普通人都不如?

蕭益民的傳統瑰念沒有這麼深,因此也不會理解包季卿和王陵基的心情,更不會花時間考慮陳其美的身後事。

從陸續發回的情報中得知,劉秉先已到上海,與孤孤單單為陳其美收屍的蔣介石一起,聯手搭建靈堂。

坐鎮上海的北洋軍政官員接到馮國璋的通知,很給面子地把監控的警探盡數撤走,一大批躲在嚕處觀望的革命黨人,終於可以大著膽子前往祭奠。

看到這些消息就足夠了。

蕭益民沒有功夫再去關注後事,抽出時間與等候兩天的美國慎昌洋行總裁謝爾凱舉行談判,經過三天的討價還價,簽訂了十架美國教練飛機和三十輛道奇舊沾年款十輪載重貨車的大合同。

在這之後,蕭益民留下副司令王陵基和政訓處長萬連峰,負責協助謝明揚整頓重慶警備部隊,帶上參謀長包季卿趕回成都,與張瀾、匡佑民等人召開秘密會議。

蕭家大院大書房裡,蕭益民讀完段祺瑞和趙爾巽從北京發來的幾份密電,轉向眾人,徵求意見:

“現在看來,病重如山的袁大總統恐怕沒有幾天好活了,我們得到消息的同時,別人也會通過各和渠道獲得消息。孫中山在月初秘密離開日堊本回到上海,所以才有五月八日《三民主義》的正式發布,最近國民黨一干要員紛紛雲集上海日租界,名義上是弔唁草命先驅陳其美,實際上呢?看來國齤民黨已經在為袁大總統之後的事情做謀劃了。諸位都說說看,我們四川該怎麼辦?”

眾人面帶憂色,沉默不語。

蕭益民也不著急,端起茶杯慢慢品嚐。

包季卿手夾香調,吞雲吐霧,看似悠閒自在,無所事事,但每個人的表情和反應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曾壽五率先發言:“依我看,還是繼續觀望比較好,不管外面如何云起雲湧,我自巍然不動,當務之急,還是繼續建設四川,發展四川只要我四川政通人和,軍民一心,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我同意曾五哥的意見,關鍵還是看實力,如今我四川

兵強馬壯,萬眾一心,zhèng囘府的行zhèng重點已經轉向經濟建設,兼之老天保佑,兩年來風調雨順,民生發展很快,可稱得上倉禀足軍備強。

“說句自大的話,放眼全囯,我四川在方方面面前走在前頭,經過兩次大規模的整風,如今的各級zhèng囘府堪稱吏治清明,也獲得了四川百囘姓的擁戴,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誰接任大總統,都不會做出對我們四劃不利的決定,反而要竭力安撫我們才對。”匡佑民也說出自己的意見。

張瀾看看沒人再說什麼,輕咳一聲,露囘出笑容:

“剛才二位說的都很好,本人也是這個看fǎ,不過有一點最為關鍵,切不可大意,我們應該考慮兩和可能:

“第一、北洋派繼續掌囘泉,這對我們最有利;二、囯民黨異軍突起掌握zhèng囘泉,這對我們最不利,按照囯民黨的發展綱要和十餘年習慣作風來看,他們絕不會像北洋派那樣允許我們四川高度自治,至少他們會在財政稅收上做文章。

“其次,無論哪一派掌囘泉,我們都需要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場,所以我們應該提前做好準備,如果繼續獨善其身,很可能會陷入四面受敵的被動局面。

“要保證我們四川的高度自治,以獲得個寬鬆的局面,繼續我們未竟的事業,就必須未雨綢繆,主動出擊方是上策。”

此言一出,立即贏得眾人的交口稱讚。

蕭益民與包季卿對視一眼,微笑點頭,均覺得張瀾的意見老成中肯,與張瀾相比,曾壽五和匡佑民的氣宇和格局都遠遠不如。

鄒文翰連聲稱讚,接著對主持交通建設和農工商業的匡佑民、曾壽五大贊一番,這才轉向蕭益民笑問:

“總司令先生,你有什麼高見也一併說說吧?”

蕭益民微微一笑:

“我贊成大家的意見,對錶方兄主動出擊的主張非常認同。與其被動等待,不如大膽走出去,顯示實力的同時,也能對各方勢力產生一定的威懾。我建議省府派出專員趕赴北囘京,與段祺瑞和趙爾巽先生商量一下,盡可能與各方建立聯囘系,攀上交情,必要時可以出些錢收囘mǎi關鍵人員,到時候誰上台都不會輕易得zuì我們,至少會徵qiú我們的意見,讓我們的zhèng囘府繼續保持現狀,我們的十年發展綱才能實施下去。至於jun囘隊這一塊,大家無需cāo心,無論誰上台,相信都不敢得zuì我這個楞頭青。”

眾人一聽群情振奮,陰覆之氣一掃而空,思想也隨之變得更為活躍敏銳,一個個巧妙的手段很快制定下來。

老當益壯的鄒文翰主動攬下出使北囘京的任務他擁有四……”省junzhèng高囘參的頭銜,完全符合出使資格,加上他本人的名氣,到了北囘京要比其他人好用得多,也更為靈活。

蕭益民略作考慮,決定讓自己的愛妻帶上大兒子蕭南征一起去北囘京,好好拜見一下與自己情同父子的趙爾巽,讓一直詢問yéyé在哪兒的兒子,去給慈祥的趙yéyé磕個頭,這是趙爾巽臨別時的諄諄叮囑,蕭益民沒有一天忘記,也能通囘過愛妻的北上,向全囯各勢力表明一種只能意會不能明言的微妙態度。

看到會議差不多結束,蕭益民開始訴苦:

“諸位目前西康的建設資金已經用得一干二淨,沿途村鎮的民房建設進度只能放緩第二批從全川徵募的五百戶無產無業家庭陸續到達康定,光安置費就花去十五萬元,秋季還有一萬五千名北方貧苦流民遷移西康,如果屆時巴塘境內的三個鎮子沒建好,這一萬多人就得凍死,所以小弟請諸位發發慈悲,追加三百萬投資吧!”

眾人一聽倒吸一口涼氣三百萬?虧你說得出口,原定每年三​​百萬的西康道路橋樑建設撥款早已下發,你現在獅子大開口又要三百萬,還讓不讓人活了?

張瀾連連搖頭:“太多了,太多了雖然前期需要修橋鋪路遷移費安置費都比較高但是連續五年、每年三百萬的西康專款已經定下,一鳴你現在要求追加,恐怕難以獲得議會的通過,要是答應你了,恐怕川東,北各級政府都會湧進我們的辦公室耍賴,我們也不好做人啊!”

眾人連聲附和,看樣子沒有一個人願意開這個先例。

蕭益民笑道:“我不是要你們從政府口袋裡掏錢,而是想藉用政府的威信,以西康建設公債的方式在全川發行五百萬五年期的有息公債,明年秋季再發行五百萬,估計差不多夠用了,屆時西康經過兩年的巨額投入,應該開始進入稅收增長階段。

“至於公債的利息嘛完全可以比銀行貸款利息高出兩個百分點,如果大家還信得過我蕭益民請幫這個忙,五年後我要是還不起,我將把自己的家業統統填進去,然後自絕於人民!”

“這個……”

張瀾沒想到蕭益民提出這個變通之法,心裡對舍家為國的蕭益民欽佩不已,又是感動又是為難,竟然不知說什麼好。

“自從保路運動之後,我們政府從未發行過公債,這幾年民生不錯,政府威望逐年增長,民眾是信得過政府的,而且是有息公債,利息高過銀行,應該不成問題,我認為完全可以發行,最好跟隨下個月的財政廳紙幣一起發行,我本人帶頭購買五十萬沒問題。”

曾壽五非常善於抓住機會,歇買了蕭益民的面子,讓蕭益民欠下個大人請,又能通過此舉為打開西康市場贏得契機,完全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老黃牛似的匡佑民立即反應過來,支持蕭益民的這個辦法,認為於公於私都有好處,完全可行。

張瀾徹底放下包袱,表示回去後儘快動員本省富商,爭取在半個月內,為蕭益民賣出五百萬西康建設公債。

錢的事情得到解決,蕭益民滿面春風地站起來給大家道謝,完了再次提出關於軍隊的議題:

“我們總司令部經過反复討論認為,目前正在展開的收復察隅行動應該加快,打下察隅之後,必須立即派出工程兵團修建公路和城防,徹底把察隅這個通向藏南的戰略重鎮,納入我軍控制之下。這也是我們急需用錢的最大原因,打仗打的就是錢。”

眾人均點頭意會,這也是去年就制定的軍事方略,徹底平息康藏叛亂也是軍政各界的一致願望,所以才有了援助西康建設的五年撥款決議。

蕭益民進一步解釋道:

“有一點需要告訴大家,這一仗必定引發英國人的強烈不滿,但是他們絕不敢明目張膽地要挾我們,只能在政治、外交和貿易上製裁我們,但是請諸位放心,英國人已經被歐洪戰場和北非殖民地拖走全部精力,在世界大戰沒有結束之前,他們沒有能力和精力與我們作戰。

“所以,下去這兩年非常關鍵,關係到國家領土主齤權和民族尊嚴,我們爭取在兩年時間裡,步步為營,步步挺進,徹底控制西藏局勢,然後把戰線推到藏南!在此,我代表全軍將士,懇請諸位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們。”

眾人知道蕭益民的詭計又來了,一個個含笑望著蕭益民就是不答話,最後,還是性急的匡佑民忍不住叫起來:

“一鳴,你別賣關子,把你的要求全說出來不就完了?不過先說好,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眾人哈哈大笑,蕭益民無奈地搖搖頭,把司令部最新決定通報大家:

“是這樣的,基於康藏前線的需要,我們從裁撤下來的三萬五千官兵精挑細選,以官兵完全自願的方式,留下一萬五千名弟兄,這些弟兄大部分參加過一到兩次戰爭,都是意志堅定吃苦耐勞的老兵,正分期分批開赴康定。

“他們將在芒康進行兩個月的適應性訓練,然後其中一部分跟隨鐘穎將軍入藏作戰,一部分跟隨祁洛將軍南下察隅,進逼藏南,所以,我們需要政府為幫助解決一萬五千套新式軍大衣,就是我們去年設計定型的那和內襯毛皮的軍棉襖,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這回笑得有些無奈了,面對隨時能後放下臉皮的蕭益民,張瀾等人還真得沒辦法。

一萬五千件軍用大棉襖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蕭益民,他為的不是自己,而是國家民族,誰敢在這時候說個不字?

何況這傢伙最後來了句“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再有意見也只能答應下來,否則蕭益民恐怕又要拿傳遍全省的“軍民共建擁政愛民”來說事。

這句新穎的口號,在政府的不斷鼓吹下,已經深入人心了,總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ps:汗,今天氣溫高達34度,小區卻因線路檢修晨八點至晚六點要停電,熬夜碼出一章,下一章要到晚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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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9:12
康定有個別稱叫打箭爐,如今的官員們嘴裡都說康定,但民眾似乎更喜歡“打箭爐”這個稱呼。奇無彈窗qi

整個四川和康藏地區至今還在流傳這樣的故事:諸葛武侯西征時,派遣大將郭達在此築城開爐,鑄造征戰用的箭頭,最後平定了叛亂,百姓過了好生活,打箭爐自此成為川藏的交通樞紐和軍事重鎮。

因此,“打箭爐”不再僅僅是一個地名,還寄託著整個民族的傳統和自豪,蘊含入們對祖先的緬懷與崇敬。

自從蕭益民領導的川軍佔據康定城之後,投入大量入力物力開通道路、建設營區和民宅,經過數千官兵和兩萬移民兩年多的艱苦努力,康定城徹底變了個摸樣,城區面積擴大一倍不說,城里城外的道路寬闊平整。

原先從康定到雅安這段兩百公里窄道只能走馬幫,常年穿梭往來的商隊通常要走二十五夭,如今窄道變成可以輕鬆並行四輛馬車的六米寬道,從康定到雅安只需五夭時間,如果能搭邊軍的那些寶貝汽車,只需一夭一夜即可到達,而且走得無比的平穩安逸。

六月下旬的第一夭下午,由十輛大小汽車組成的車隊出現在康定城南,早已等候在城南廣場的三千官兵和萬餘民眾,翹首以盼,幾十名身穿鮮豔袈裟的喇嘛謙恭肅立在十幾名川軍將校身後。

新任第四軍軍長鐘穎站在歡迎隊伍的最前頭,身邊是同樣換將軍禮服的副軍長兼教導師長周道剛,兩入與身後十餘名將校一樣,臉掩不住的笑容。

軍長鐘穎特意把臉刮得光潔透亮,只留下鍾愛的腓特烈式鬍子,看到騎兵引領的車隊緩緩停在前方,咧嘴一笑,拉周道剛大步迎去,雙雙在距離汽車五米之處併腿肅立,抬手敬禮:

“報告總司令,第四軍軍長鐘穎、副軍長周道剛歡迎總司令蒞臨康定!”

蕭益民下車後順手關車門,鄭重地回了個禮,幾步去,與鍾穎來了個熊抱:“大哥辛苦了…菶池兄辛苦了!”

鐘穎嘿嘿直樂,抓住蕭益民的雙手,下打量,周道剛連聲說怎麼辛苦都值得。

周圍的萬餘民眾分外激動,揮動手中的彩綢和帽子,齊聲高呼蕭司令,放眼望去,整個場面無比壯觀。

蕭益民連連向萬餘民眾揮手致意,鐘穎把蕭益民拉到十幾個喇嘛面前時,震動山谷的歡呼聲慢慢停下,萬軍民滿懷自豪地望向恭敬肅立的喇嘛和他們手里高高舉起的哈達,待康定教區活佛畢恭畢敬地雙手獻哈達,蕭益民接過哈達掛在脖子,全場立即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肥碩年長的隆康活佛再次奉青稞酒,蕭益民非常得體地合手致謝,雙手捧起紫檀描金托盤的金碗,按照事先學到的禮儀,伸出右手中指蘸酒水,輕輕彈送,敬奉夭地,最後放下金碗前一步,雙手拉過活佛的手,謙遜地笑道:

“感謝活佛和所有藏族同胞,香醇的青稞酒溫暖了我的心,祝愿折多山寺院的五色旗幡永遠飄揚,祝愿生活在這塊土地的所有入民和睦安康,幸福古祥!”

精通漢語的隆康​​活佛猛然一愣,在周圍一片笑聲中,神色複雜地凝望眼前這個深受軍民擁戴的年輕將軍。

短暫的失神過後,隆康活佛緊繃的臉漸漸鬆弛,無比肅穆地後退半步,再次向蕭益民行禮,隆康身後的十幾名喇嘛齊齊彎腰下跪,接著和隆康一樣盤膝而坐,口誦佛經,喇嘛身後的數百藏民隨之匍匐一片,五體投地,無比地虔誠。

周圍萬軍民無論是否信奉佛教,此刻都識趣地閉嘴,靜靜等待,只剩下活佛和他的十餘名弟子誦經的悠揚聲音在空中飄蕩,弄得從未見識過這等場面的蕭益民有些不知所措。

鐘穎等將校如釋重負,簇擁在蕭益民身邊,靜靜等待,數千名荷槍實彈的官兵也站直了身子,臉現出難得的笑容。

通曉藏語和藏族習俗的鐘穎悄悄在蕭益民耳邊解釋道:

“隆康活佛把你的話當成承諾了估計兩年來我們下手重了點,康定境內的十二座寺院清洗過後,如今只剩下三座,超過兩萬教民因為恐懼逃離了康定地區,周邊十幾個鎮的土司頭入躲進了深山,年初才開始陸續返回,其中彝、苗兩族已經和我們結下了血盟,相處的就像是兄弟一樣,只是還有一些藏族同胞沒有回來,都逃到拉薩和山南那邊了

“你剛才一句話,落在活佛和藏民耳朵裡,變成了赦免與和解,所以他們才搞出這麼大的場面。”

周道剛自豪地補充道:

“康定的三山兩河已經遍布我漢入的村鎮,紅海草原成為了我軍的第一個牧場,七色海溫泉則成了我軍的康復醫院,原本被藏族土司壓榨百年的漢、彝、苗、瑤各族民眾徹底翻身解放,三大石膏礦和兩大銀礦回到漢彝兩族手中,要不是西征前你嚴令保護著名寺院和宗教自由,我們管得也嚴,恐怕最後三座大的寺院早就被翻身做主入的各族民眾一把火給燒了,真是功德無量阿!”

“是阿、是阿!總部的工作隊和醫療隊到來之後,到處唱起了你編寫的《康定情歌》和《洗衣歌》你還別說,真他娘的收到了奇效,民眾就是吃你這一套,漢民唱得最歡,藏民也被動聽的曲子給迷住了,哈哈!比我們萬弟兄苦口婆心地做工作強百倍,我真是打從心眼兒裡佩服你!”

狡猾的鐘穎這時還不忘拍馬屁,估計是蕭益民臉沒露出笑容,鐘穎覺得自己這兩年恐怕殺得過火了點。

誦經聲終於停下,歡呼聲再次響起。

蕭益民主動前,對活佛和喇嘛們安撫一番,然後非常有禮貌地致謝道別,向周圍黑壓壓的歡呼民眾揮手致敬,便在鐘穎等將校的簇擁下登汽車,沿著折多河南下,進入城南跑馬山大營。

宴會過後已是傍晚,康定的黃昏要比成都來得晚一些,蕭益民在兩位軍長的陪同下,登山腰的新建四層棱堡頂層,遙望被金色晚霞染黃的貢嘎山雪山,再轉向北面,俯瞰全城,一時間競有恍惚之感。

鐘穎和周道剛喝了不少酒,此時臉頰酡紅,嘴角含笑,一左一右站在蕭益民身邊,興致很高。

遙望北面嶄新的城區和沿河兩岸錯落的民居,鐘穎和周道剛心中豪情油然而生。

儘管他倆時常登此處,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覺,最讓他倆感到滿足的是,康定這座素有“川藏門戶”、“古道中心”之稱的戰略重鎮,已經牢牢掌握在他們手裡,他們如今不但是威名遠播的邊軍正副軍長,還是遼闊的西康地區最有權勢的民政長官,這座重鎮在他們手裡日益安定繁榮,成為川藏地區最大的物資集散地,短短兩年,漢族的入口超過三萬,稅收逐月遞增,如此成績,足以令兩入驕傲自豪。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6 19:25
看到蕭益民半天不說話,鐘穎笑嘻嘻地問道:“司令,感覺如何啊?”

蕭益民將目光從折多山下的佛寺白塔收回,嘆息一聲,點頭讚道:“果然是江山如畫,美不勝收啊!”

鐘穎和周道剛相視一笑,鐘穎大大咧咧地說:“明年請你去拉薩,咱們一起登布達拉宮最高處看看,那裡的風景比這裡更美,哈哈!”

蕭益民也笑了:“戰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周道剛正色回答:

“在芒康集訓的三個團已經做好入藏的開拔準備,只等天氣轉好立即西進;三天后,屬下親率由四千老兵編整的第七、第八兩個團趕赴芒康,略作休息,立即南下察隅,我們的兩個先鋒營已經進入芒康以南地區摸清情況,只等主力部隊到達了。奇無彈窗qi”

蕭益民點點頭:

“照理說,我得讓你們中的一個留在康定坐鎮,但是時間緊迫,任務​​很重,兩路戰線都不容有失,只能委屈兩位兄長了好在祁洛大哥已經病癒,讓他來給你們看看家也足以令人放心。”

看到兩人毫不在意的樣子,蕭益民想了想,再次問道:“兩位老哥對總體計劃還有什麼補充?”

鐘穎搖頭笑著說道:

“此次入藏已經準備了一年多,可謂事無鉅細,面面俱到,物資供應遠比前兩次入藏豐富百倍,大到線路的選擇和預備方案的製定,小到普通一卒的鞋子、水壺、藥品和防風保暖圍巾,你和總部都幫我們做好了,我再不快點兒把拉薩拿下,哪裡還有臉見人啊?哈哈!等著我們的捷報!”

“這次的作戰準備工作無可挑剔,無論是迫擊砲和輕重機槍的配置,還是武器彈藥糧食物資的準備,都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豐盛,我們再打不好,恐怕就沒臉見人了。”周道剛附和。

蕭益民最擔心的就是兩位大將的態度,聽完兩人的話,蕭益民彷彿看到了在自己之前、兩次入藏大軍全局潰敗即將重演的情景,心裡湧起破口大罵的憤怒,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蕭益民轉過身去,遙望西面延綿飄渺的山巔雪線,調整一會兒情緒,這才轉過身來,露出和煦的笑容:

“二位大哥,小弟最近總是在想一個問題,從兩次川滇之戰想到芒康大捷,從萬縣圍殲想到劍閣伏擊,我軍可謂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然而,只要細細歸納總結,就會發現這一系列戰事的勝利,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我們充分利用了對手的疏忽和自大,早早就設定好了圈套,這才有了一個接一個的勝利,這才打出了川軍的赫赫威名。”

“正是這樣!”

鐘穎嘴快,立即笑容滿面地回答,竟然未體會蕭益民話中未盡之意。

蕭益民繼續分析:

“其次是我們擁有先進的裝備和訓練,如今的隊裝備非常簡陋,老套筒、抬槍、快利槍甚至大刀長矛等等落後武器比比皆是,絕大部分軍隊甚至連沖鋒都還排著密集的隊形,他們沒有手榴彈,沒有輕重機槍,和我們打仗就像是小孩子打大人,如果他們的裝備進步了,再打一次的話,我們還能這麼順利嗎?

“我時常覺得這樣的勝利勝之不武,贏得僥倖!只要把眼光稍微放遠點兒,想想日俄戰爭中日軍的強悍表現,想想歐洲血肉戰場所向無敵的德軍,再想想英法兩國的強大實力和先進裝備,我們這點兒能耐算得了什麼?我們的優勢越來越少了!”

鐘穎和周道剛非常認同,這個時候終於察覺到蕭益民有話要說了,想起這位川軍總司令歷來的作風,兩人連忙挺起腰板,嚴肅對待。

蕭益民收起笑容,深沉地目光在兩人臉來回掃視:

“俗語道,成王敗寇,一次次勝利掩蓋了​​我們的所有缺點,也造成軍中普遍存在的驕傲自滿情緒,到將領,下到普通一卒,如今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從來不去想我們為什麼能打贏,對手又是為什麼輸?

“我軍訓練艱苦,裝備先進,有一批又一批受過現代先進軍事教育的軍官充任各級指揮官,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官兵能力,都遠遠超出國內其他各軍,確實有驕傲的本錢,但本錢總歸有限

“別人正在大步趕來,我敢說,目前我們這支驕傲自滿、不知天高地厚的軍隊,只要打一兩次敗仗,所有的問題都會暴露出來,所有的信心都會喪失,因為一支不知進取、只會躺在功勞簿狂妄自大的部隊輸不起。”

周道剛與鍾穎面面相覷,雖然不完全認同蕭益民的觀點,但也意識到自己犯錯了。

蕭益民接著再加把火:

“剛才在宴會,不少團長、團長和參謀們對下一步作戰表現得漫不經心,好像這一仗已經打贏了一樣,根本就不去想前兩次入藏作戰為什麼會輸得一塌糊塗,不去想惡劣的氣候和道路,不去想武器彈藥的消耗和補給,他們似乎認為,只要幾千人往一沖,英國人訓練多年的叛軍立馬束手就擒,大家就可以立下不世之功,成為萬民稱頌標榜千古的開疆功臣,哼!可笑!太可笑了……鐘大哥,我建議你立刻把你的軍需官撤掉,這種眼高手低的酒囊飯袋必須趕出軍隊!”

鐘穎和周道剛全都嚇了一跳,軍需官瑞珊可是立下大功的老邊軍,是滿族軍隊中難得的老軍務,資格甚至比鐘穎還老,竟然因為酒後的幾句胡言亂語,遭到從未發脾氣的蕭益民如此厭惡,看來總司令的不滿意不是一點兩點,而是滿腔怒火了。

鐘穎一臉震驚地張著嘴,一旁心懷忐忑的周道剛對他猛眨眼睛,鐘穎隨即醒悟過來,慚愧地低下腦袋:

“遵命,回去屬下就趕他回家養馬去。”

蕭益民的臉色這才好看些:

“其實,我從來不主張靠殺一儆百來約束部下,但是這次不一樣,時間太緊了,如果我們不能在兩年之內徹底控制整個西康和大半個西藏,等英國人從歐洲戰場騰出手來,等待我們的將是慘痛的失敗,成千萬的弟兄都會因為我們的輕慢和無知死去!

“兩位大哥,回營之後告訴弟兄們,千萬不要小看英國人,不要嘲笑英國殖民軍隊和印度阿三,出於宣傳目的需要,我們藐視他們,笑話英隊在歐洲戰場的拙劣表現,可真的打起來,我們的軍隊遠遠不是英國人的對手,甚至可能打不過英國人武裝​​的印度軍隊

“這不是危言聳聽,印度有的是人,而且他們的很多民族比我們更凶悍,更野蠻,他們的軍官所受的教育比我們好,在英國人的飛機、大砲、機槍、迫擊砲的裝備下,我們根本打過人家,我們如今賺到的只是'天時地利'的便宜,可暫時'人和'卻在英國人和印度那一邊啊!

“要是你們兩個主官還像現在這樣鬆懈,只需一個戰敗就能毀了你們多年的好名聲,毀了所有將士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毀了西康現有的大好局面,毀了四川四千萬父老鄉親多年來的心血!成千萬叛軍就會舉起腰刀殺向西康,好不容易安頓下來的民眾就會血流成河!”

鐘穎和周道剛終於明白了,兩人再也顧不什麼面子問題,心悅誠服地低下頭,站在蕭益民面前開始檢討自己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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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