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東廠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本)

weichang95 2012-7-14 13:33: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71651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29 12:10
第一百三十章 要有理有據的反駁楊漣

    「點將錄一出,東林諸宵小必惶惶不可終日,受盡天下人唾罵而死矣!」「此點將錄外可再著人繪群丑圖,另編群丑劣事,使人廣佈天下,可起功效兼倍之效!」

    「袁兄大才,大才!」

    「過獎,過獎……」

    《東林點將錄》編排成功,阮大鉞樂在心頭,袁大海也是興奮連連,二人在那互相恭維著,儼然一對狗肉好兄弟。

    見差不多了,袁大海便提起他來的目的,對阮大鉞說道︰「小弟還豐一事要請兄幫忙,事幹小弟前程,還望兄台能夠出手相助!」

    「哎,你我兄弟,客氣什麼,但使為兄能夠幫上的,必責無旁貸!」阮大鉞表現得很是義氣,就差拍胸口打包票了。

    袁大海便道︰「小弟新任東廠掌刑千戶,於廠內設宣教司,專為著文反擊東林不實之辭,然兄也知道,小弟一介武夫,不通文墨,宣教司初創,小弟手下無幾個能用之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魏公公又催得緊,故小弟這心裡實在是急得不得了聽聞阮兄好友傅魁文筆上佳,筆下如有生風,故還請阮兄能夠為我修書一封於傅魁大人,請他為小弟宣教司撰寫幾篇稿文,如此,小弟在魏公公那裡也能交上差,這臉上亦有光彩!」阮大鉞還道什麼事,一聽是要傅魁幫他寫些文稿,不由呵呵一笑︰「我這便為你修書一封,傅魁是我多年至交好友,有我為你說項,他必不會推脫!」一聽阮大鉞肯搭線,袁大海忙謝道︰「多謝阮兄!」

    阮大械也不多話,當下提筆寫了封書信交於袁大海,袁大海掃了眼,心下欣喜,又和他客套幾句,便說要急著將這《東林點將錄》送進宮,不便多留。阮大鉞也不留,說道自己明日便南下,若是京中有了動靜,而袁大海又能把握得好,便可尋機南下,屆時兄弟倆好在在江南發上一筆。對此,袁大海自然是滿口應了,臨走時,阮大鉞叫阮寶取來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不由分說就塞到了袁大海手中,把個袁大海樂得喜上眉梢,假意推辭一番,欣然收了。

    待他走後,阮大鉞嘿嘿一笑,回耳便叫阮寶趕緊收拾,不等明天了,下午便走。

    有了阮大鉞的這封書信,袁大海便是心定了下來,尋思是現在去找縛魁,還是先回東廠提審趙南星和左光斗,盤思一會,還是決定先回東廠把趙南星和左光斗兩個收拾掉。待晚上抽個空專門拜訪傅魁一趟,以顯示自己的求才之心。

    回到東廠後,卻見馮栓早等在那了,一見袁大海回來,忙上前作了一輯,道︰「千戶大人,下官的文章已作好,請千戶大人過目!」說完便遞上自己熬了一夜寫成的「楊漣冤廠臣文」。

    「噢,寫好了?」袁大海一聽,忙將馮栓那文章拿到手中,定楮一看,不禁稱妙,原來馮栓這文章不是滿天飛的為魏忠賢粉飾什麼,也不是什麼大話空話,而是針對楊漣那二十四罪疏逐條進行批駁,條理十分清晰,有理有據,絕對是篇難得的佳作。

    楊漣攻擊魏忠賢的第一條大罪便是︰祖宗之制,以票擬托重閣臣,責無他委。自忠賢擅權,旨意多出傳奉,逕自內批,壞祖宗二百年來之政體。而馮栓反駁的理由則是,如果要說太監批紅和口頭傳達聖旨,是壞祖宗二百年來之政體,是犯罪,那麼,由司禮監批紅和中宮傳旨這個祖制便是有問題的,魏忠賢只是做為祖制的執行之人,何罪之有?

    楊漣說當年劉一景、周嘉謙二人同為顧名大臣,但魏忠賢卻為了剪除異己,將這二人趕出朝廷。對此,馮輪更是一針見血指出,這兩年事情根本和魏忠賢無關,劉一景是主動辭職,周嘉謙之事雖然牽扯到魏忠賢,但責任也不在魏忠賢身上。他說,那時的魏忠賢,僅僅是一個秉筆太監,還沒有到東廠任職,其地位和權力,比劉一景、周嘉謙低得多。因此魏即使想「剪己之忌」哪怕是剪除身邊的一個太監,恐怕也力不從心,遑論要剪除兩個顧命大臣?因此把劉一景、周嘉謙的辭職和退休列為魏忠賢的大罪,既沒有根據,也沒有道理。

    楊漣彈劾魏忠賢的第三大罪則是說魏將孫慎行、部元標等人逼走。

    馮栓在文章中則揭開事實,他認為禮部尚書孫慎行於天啟二年托病辭職,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個原因是,他控告方從哲謀殺光宗,被皇上駁回,臉面無存,自知難以立足朝廷。

    而且孫慎行自天啟元年還朝後,便繼續拿「紅丸案」說事,意欲一舉將方從哲置於死地。然他的奏疏中既沒有提供方從哲犯罪的證據,也沒有說明方從哲犯罪的動機,卻一口咬定光宗是方從哲謀殺的。並且,他要皇帝不要聽別人的意見,不要去調查取證,直接殺掉方從哲了事,並殺李可灼滅口。顯然,在這件事情上,他完全是道聽途說,而當今天子不採信於他,所以他只能辭職。

    第二個原因則是天啟二年,正值換屆廷推,東林黨人推舉孫慎行為內閣候選人,但沒有得到天啟錄用,孫慎行最終落選。用不用他,決定權在皇上那裡,根本不在魏忠賢。而楊漣憑什麼據此認為魏忠賢在皇上那裡說了壞話,就算魏在皇上那說了孫慎行的什麼壞話,你楊漣又從何得知?

    至於左都御史部元標的辭職,一是因為部元標受到給事中株童蒙、

    郭允厚、郭興治等人的排擠。二是他與馮從吾建首善書院犯了朝廷大忌,禍由自取也,完全不能視為受到魏忠賢的迫害。

    一條條的看完馮鈴的文章後,袁大海對馮詮當真是刮目相看了,至少,在馮栓寫的這份文稿中,他完全看不出任何魏忠賢的不是,而滿紙皆證據十足的指明一點,那就是楊漣在胡說八道!

    「伯衡這文大好,我這就讓人加印,即刻散發出去!」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19
第一百三十一章 炮打東林黨

    今天真是喜事多多,前腳得了《百官圖》和《東林點將錄》,後腳又得了馮詮這等理據十足的文章,袁大海欣喜之下,忙叫來番子,命令他們立即把馮銓的這份文稿加印一千份出來,爾後立即派人散佈出去。

    「伯衡可是為我宣教司立了一大功,本官必向你為魏公公請功!」

    高興之下的袁大海拉著馮詮便往宣教司走,邊走邊問陸萬齡他們是否都來辦差了。馮銓說人都來了,現在都在司內提筆寫文章呢。

    「他們寫的稿子,你都要仔細的核對,不能出了紕漏。嗯,這真理報的第一期最遲三日之後便要問世,伯衡是主編,刊些什麼文章,想必也不必我再多說了吧。」

    「千戶放心,下官知道怎麼做。」

    袁大海之前已經和馮詮講了許多,所以馮銓自然知道真理報要收錄些什麼文章。這些文章無非是兩種,一種是說魏忠賢好的,一種是說東林黨壞的,除了這兩種,任你寫得天花亂墜也別想收錄其中。

    袁大海卻好像怕馮銓還沒明白透樣,在那不厭其煩道︰「總之一點,《真理報》務必一炮打響,要使京中今後人人皆以讀《真理報》為榮,以受東林蒙騙為恥。另外,我會再抽調五百名番子供你宣教司差遣,專們負責真理報的投送,咱們也不收這報錢,白送他們,只要他們肯看,肯讀,肯議論,便是好的。」

    馮凳很是用心的在聽,袁大海就好像個喜好嘮叨的老太婆般,在那喋喋不休︰「另外我想這真理報既然是東廠宣教司辦的,面對的是便是我大明全體子民,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鄉野小民,哪怕是獄中的囚犯,也都要人手一份真理報。所謂真理在手天下我有,便是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馮銓忙一點頭︰「下官明白!」抬眼卻是有些為難道︰「不過大人,京中百姓識字的畢竟不多,這報紙即使送到他們手中,他們也是看不懂,這卻是難事了。」

    「嗯這個問題提得好,十分好你不提,本官差點給忘了!百姓不識字,自然便不會理會報上寫了些什麼那些讀書人又都受東林盅惑已久,如何肯為我們宣傳。嗯,我想想我想想」

    馮銓提的這個問題讓袁大海有些糾結,總不可能來一場識字大普及吧,自己可沒那時間也沒這精力。絞盡腦汗,有了主意,一拍腦門,揚首便叫︰「張德喜!」聽到袁大海叫自己,正和李慶他們在訓練箭隊的張德喜忙跑了過來︰「屬下在,千戶有何吩咐!」

    袁大海張嘴便下令道︰「你馬上帶人把京中所有說書人都給抓到東廠來!」

    「啊?」張德喜一呆,抓說書的幹什麼?

    袁大海朝他一瞪︰「啊什麼?還不快去!」

    「是千戶!」

    張德喜不敢耽擱,忙帶隊去抓人去了。

    「千戶這是要?」馮綸一頭霧水,袁大海派人抓說書的幹什麼?

    袁大海嘿嘿一笑,問他︰「平日裡大街小巷什麼地方最是熱鬧?」

    這個我知道。

    馮銓一聽問這個,忙笑道︰「那自然是賭場了賭客進出,端的十分熱鬧。」

    一聽這個答案,袁大海兩眼一翻,沒好氣的道︰「除了賭場之外呢?」

    「這個」見袁大海對自己的答案不滿意,馮銓一怔,但很快又想到了,脫口便道︰「妓院勾欄也是十分熱鬧的。」

    「除了妓院和賭場,你就想不到其他的了?」袁大海很是無語,看馮銓的樣子,也不像是好賭好嫖之輩,怎的卻對這兩個地方如此印象深刻呢。

    馮銓眨巴眨巴嘴,要說熱鬧的地方,那自然是很多的,但要說十分熱鬧的,在他看來,那自然是以妓院賭場為最的了,尤其是柳條胡同,一到夜間,那便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了,堪稱京城一大盛景。但顯然袁大海對這兩個答案都不滿意,這讓他一時想不到其它的了。

    見馮詮沒轉過彎過,袁大海只好無奈告訴他道︰「是茶館!」恨鐵不成鋼道︰「你想想,這茶館之內多有說書先生在,而百姓們最喜歡說書,所以這些說書人便是咱們最大的幫手。」

    「噢,大人的意思是要」馮銓恍然大悟,有點明白袁大海的意思了。

    「不錯!」

    袁大海點了點頭,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抓這些說書人來,便是要讓他們成為我們真理報的宣傳者,要他們在開講前或者開講後把咱們的文章摘上一段讀一讀,日久之下,潛移默化,百姓們自然明白東林黨都是些什麼貨色。」

    「要是這些說書人不願幫我們怎辦?」馮銓有些擔心的問了句。

    袁大海眉頭一挑︰「不幫?那咱就割了他吃飯的傢伙!」

    「千戶英明!」

    馮銓忙不迭的讚了聲,隨後滿臉堆笑道︰「不過下官認為,千戶最好能說動魏公公,要皇上下詔讓內廷和外朝各衙門都來訂咱們的報紙,如此一來,咱們這報紙便算成了皇保,有了這個皇字,那些東林黨人可就不敢隨便指責咱們,最好能像邸報一樣,走驛站發兩京十八省,叫天下人都知道真理報!」

    「這辦法好!」

    袁大海欣然讚道︰「不錯,咱們這真理報是得和邸報一樣,廣為傳播才是。」稍頓,卻搖了搖頭︰「不過眼下咱們還是先顧著京裡,等千歲那邊把東林黨壓倒之後,再發行全國,一口吃不成胖子,事情總得一步步來,急不得,呵呵。」

    說到這,袁大海突然想到一事,面色一變「你不說魏公公,我差點忘記一件大事!」

    「千戶想到什麼了?」見袁大海神情陡變馮銓嚇了一跳,以為出什麼事了。

    袁大海看了他眼,面色一緩,輕聲笑道︰「莫慌,不是什麼壞事只是我想咱們這真理報既然是東廠宣教司辦的,而魏公公是咱們東廠的掌印太監,所以這真理報的刊名無論如何也得請魏公公親筆題寫才是,如此,也顯得咱們對他老人家尊敬不是。」

    「千戶英明!」馮銓習慣性的又拍了聲馬屁,對於袁大海所說的,他是似懂非懂但覺魏忠賢來題個報名,總是好事說不得自己還能和他見上面,想到這,不由心熱。

    「你且準備著三日之後便是要首刊,萬不能出錯。」

    袁大海又吩咐了馮銓幾句,見交待的差不多,便拔腳往廠獄那邊走去,他要會一會趙南星和左光斗了。路上卻是在想馮銓方才說的賭場和妓院之事尋思這兩地倒也是人流量極大,倘若叫賭客開賭之前先念一念真理報,或是嫖客等姑娘的時候喝著茶水,磕著瓜子,看著《真理報》打發時間,豈非妙事?

    想到樂處,袁大海自己也笑了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惡搞了,但想要是有效,惡搞也好,胡鬧也好都是可以試一試的嘛。

    本著娛樂精神炮打東林黨,吹捧魏忠賢將來要是風向變了,自己也能夠全盤否定不是。

    這真要打著無比崇高的旗幟把老魏捧上聖壇,要是哪一天自己不對付他了,那豈不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

    做人嘛,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他們開口了沒有?」

    到了廠獄那,錢恩聞訊帶人過來,袁大海問他趙南星和左光斗招沒招。

    錢恩搖頭道︰「這兩人嘴巴硬得很,怎麼也不肯招。」

    袁大海點了點頭,不覺奇怪,要是這二人真招了,那也不是趙南星和左光斗了。吩咐錢恩︰「把人帶過來。」

    錢恩問他︰「先帶哪個?」

    袁大海想了想,說道︰「左光斗吧。」

    「好。」

    錢恩不再多言,帶著兩個番子便將左光斗帶到了袁大海面前。

    左光斗這會身上官服已經被扒掉,穿了一身污穢不堪的刑服,遠遠聞著便有一股臭味。見到袁大海,左光斗愣了愣,因為他見過此人,那日便是這番子領人強行搜了他和楊漣的身。怒目瞪了眼袁大海後,他將臉扭過另一邊,傲然不屑,看樣子是不想和袁大海多說一句。

    袁大海也不急,示意錢恩給左光斗拿一個凳子來,等左光斗坐下後,他才輕步走到他面前,好心勸道︰「左大人,我們也是奉旨辦差,並不是存心為難於你,所以你最好還是招了吧,也免得我們難做。」

    聞言,左光斗緩緩直過頭來,開口說道︰「婁無罪,有何可招?」

    「你無罪?」袁大海笑了笑「那好,我問你,你為何明知汪文言是奸邪小人,還要和他稱兄道弟,替他隱瞞醜事,包庇於他呢?」

    聽了這話,左光斗一時語塞,汪文言之事確是他最大的軟脅所在,他也無法解釋清楚這事。語塞之下,索性又扭過頭去不發一言。

    袁大海歎口氣道︰「你不招,我們也沒有辦法,皇上想知道你左大人到底有沒有做那些言官說的不法之事,你要是一口否認,那我們也只有如實上奏。」

    聽了袁大海這話,左光斗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東廠的人會這麼好心如實上奏?

    見左光斗神情微動,袁大海知道他在想什麼,便笑著說道︰「左大人放心,我們東廠辦案向來是講真憑實據,絕不誣陷好人的,所以你真不肯招,我們自然如實回報皇上。不過有件事情我可得告訴你,汪文言已經招供了,他的供詞可對大人你十分的不利。」

    左光斗聽後,心中一突,脫口便問︰「汪文言招什麼了?」

    「他說熊廷弼為了謀求出獄,向你們東林黨人行賄了四萬兩銀子,其中楊漣得了一萬兩,你左光牛從中也得了一萬兩,而魏大中和周朝瑞各得六千兩,袁化中和顧大章也從中分了四千兩。」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26
第一百三十二章 酷刑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左光斗焉是受賄之人!說我得了熊家銀子,荒謬!…」

    左光斗的反應和當初汪文言差不多,只不過前者是說自己,後者卻是說楊漣。

    「左大人這會說什麼都沒有用,證據確鑿,汪文言可是白紙黑字都招了的,若是左大人還不承認,那就只好讓皇上發落了。看看皇上是信大人的抵賴,還是信汪文言的供詞。「袁大海的聲音仍是那麼的平和,一點也沒有恐嚇或者威逼之類的話語,淡淡的說出,就好像和老友在敘友情般。尤其是他那臉上的笑容,讓人看起來十分的可親。但他越是這樣,左光斗就越是心驚,惱怒之下,破口大罵︰「呸,鷹犬!汪文言斷不會血口噴人,定是你等做了假口供,妄圖蒙騙皇上,以達到爾等不可告人之目的!」

    聞言,袁大海「哎」了一聲,大受委屈道︰「左大人,這飯可以亂吃,話卻是不能亂說的!我東廠自成祖始建之日起,便是受天子直轄,吃的是皇糧,拿的是皇祿,從上到下只知兢兢業業以報皇恩,從不敢循私舞弊,更不敢刑訊逼供,以假口供取實。歷屆廠臣更是以岳武穆為表率,故而我東廠秉公執法是向來為天下所著知的,大人可不能血口噴人!要知大人這話,寒得可不是我一人,而是我東廠千千萬萬番子之心!」

    冷不丁聽一個番子在自己面前大誇特誇東廠的好,把個東廠說得是天上少有,地上難見一般,左光斗先前還怒著,聽到後面卻是不怒反笑了。為官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厚臉皮,顛倒黑白的鷹犬,那刻,只覺此人醜惡萬分,多看他一眼都是髒了自己的眼楮。

    在那王婆賣瓜般把個東廠自誇一番後在左光斗鄙視的笑容中,袁大海面色突然一凝,眼中凶光一閃,惡狠狠道︰「不過為了我們東廠清白,現就請大人指出這不可告人之處到底是什麼!若是說不出道道來,那在下可是要讓大人知道,這胡亂說話的後果是什麼了!」

    左光斗並不害怕無畏的看了眼袁大海,輕哼一聲︰「本官左都御史之尊即使皇上,也不敢下詔用刑於我,你這番子焉要大言恐嚇本官不吃你這套!」

    見狀,袁大海冷冷一笑︰「左大人這性子可是太犟了,看來不給你來點真傢伙,大人是不知道東廠厲害的。」言畢朝錢恩看了眼︰「廠裡可有蟊賊?」

    蟊賊?

    錢恩一怔,不知道袁大海問這個幹什麼想到上午節慎庫倒是送來一個偷庫銀的庫丁,便點頭回道︰「有一個偷庫銀的傢伙,是鄭公公叫人送來的,在寅顆那關著。」

    鄭公公說的是節慎庫的管事太監鄭大佐,那偷盜庫銀的庫丁叫姜二,卻不是太監,而是從外面招的守庫人。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節慎庫和太倉是內廷的兩大府庫,但和地方州府的庫房一樣,這庫銀失竊一事也是年年有的,但一直以為是遭了竊賊誰也沒有想到是庫子從中做的手腳,為此也不知有多少管事太監吃了啞巴虧遭了罪。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節慎庫重重關卡,防衛嚴密,進出的庫丁都是要搜身的,按理不可能真把庫銀給竊走了,一回兩回還好說,這要是連著幾年總是不可能的。但事情偏偏就出了,這個姜二便是精通鼠道之人,在短短三年裡前後竊去庫銀有數千兩之多,而他過關卡騙過搜身的辦法也很簡單,便是將那些庫銀塞在肛門裡夾帶走。

    要說那肛道也是個嬌嫩地方,如何能輕易就塞進大銀鍵進去,但姜二這肛道卻是厲害得很,能塞進去一鏈三十兩的大元寶。原來這傢伙每日在家裡,都用木塊擴肛,那木塊形同驢生,在香油裡浸泡多年,紫裡透紅,光滑無比,分大、中、小三號,先小,後中,再大,日日擴,夜夜擴,把個肛道,擴得寬敝無比,可以說,為了盜竊庫銀,姜二是著實吃了不少苦頭的。但是付出終有所獲,他那裡外三進的大院便是「幸福」的證明。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也活該姜二當出事,人心啊,終是不足,昨日他心不知怎的一下狠了起來,竟往肛道裡塞進去三鏈元寶。出庫查驗時,他齜牙咧嘴,邁步艱難,宛若頭上頂著一碗水,腚裡夾著一泡屎,十分的難過。

    恰好管事太監鄭大佐前來巡庫,見姜二這樣,頓時心中好生疑惑,心想這傢伙肯定有鬼,便叫他過來親自上下搜了搜,卻沒發現什麼問題。疑惑之下,見姜二那樣子實在氣惱,便隨腳踹了他一下。哪知這一踹可要了命了,本就憋得臉紅脖子粗十分難受的的姜二哪裡經得起這外力,頓時兩腿一鬆,一鏈大銀「咣當」一聲就從屁眼豎掉了出來。

    鄭大佐和幫太監看得是目瞪口呆,緊接著又連踹了姜二幾腳,結果又是兩錠大銀從姜二的屁眼裡掉出來,氣得鄭大佐跳腳大罵︰「雜種,你一個屁眼,夾了老子一年的傣祿!」

    當場抓了現形,姜二自然是跑不掉了,先是叫人一頓死打後,鄭大佐想都不想便叫人把他送到東廠來,要番子們好好的「招待招待」他。

    聽錢恩大致說了下事情經過過,袁大海不由想笑,這姜二也太他娘的賊精了,竟然想出這麼個損招來偷盜庫銀。既然鄭大佐有過交待,

    要好生厚待姜二,那袁大海也不客氣,當即叫錢恩把人給提過來。他要拿姜二當隻雞宰給左光斗看看。他就不信了,這左光斗當真是硬漢子一條,和那汪文言一個肚裡出來的不成!

    別說你只是一個左都御史,就是天王老子落在我手裡,都要扒你一層皮,不招也他娘得招!

    「跪下!」

    被番子兩腳一踹,姜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但顧不得膝蓋生痛「咚咚咚」的就對著袁矢海磕頭,可憐巴巴的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有叫你說話嗎?」

    袁大海上下打量了眼這姜二,賊眉鼠眼的斷不是什麼好貨色。

    見眼前這千戶一臉寒霜的盯著自己,姜二嚇得不敢再吱聲,打眼朝四週一瞧,老虎凳、夾板扔了一地,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再細一看,發現左邊倒也有個囚犯,不過這人卻是坐著的,這會也正盯著自己看。從番子們的舉動來看,似是對這犯人還有些禮敬。

    姜二賊兮兮的四處張量,讓袁大海一陣厭惡,發話問他︰「你是怎麼偷的庫銀?」

    「我……」

    姜二遲疑一下,很小聲的說道︰「小的是是從肛道偷夾的。」「噢,肛道啊。」

    袁大海微微一笑,走到錢恩身邊,對他附耳交待幾句。錢恩聽後,嘴一咧,嘿嘿一笑,當即出去找了根長有三四尺的鐵尺來。爾後便將這鐵尺扔進正燒著的爐中,不一會,那鐵尺便已是燒得精體通紅。

    鐵尺燒紅後,錢恩又叫人取來兩塊大鐵坨,將那鐵尺夾出,以鐵坨抵住,直直的豎在那裡。

    他這般舉動,左光斗是看得一頭霧水,姜二也是心下疑惑,但想肯定不是好事,這心便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錢恩做好後,袁大海便吩咐另外兩個番子︰「把他吊起來!」「是,千戶!」

    頓時那兩個番子便上前拽著姜二走到刑架上,爾後不由分說便將他兩手捆綁,慢慢將他拉著往上,到了架子頂後,這才打了個結鬆手站到一邊。

    錢恩這邊已經將那鐵尺慢慢的挪動到刑架下,通紅的鐵尺正對著姜二的屁股,一分也差不了。這光景,姜二如何不明白番子是想幹什麼了,頓時兩眼一暈,面無人色,尖聲驚叫著「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大人,使不得啊……」「塞上他的嘴巴!扒掉他的褲子!」

    袁大海聽得心煩,冷冷吩咐一句,他才不理會姜二有多害怕,他只在乎左光斗怕不怕。眼角餘光一看,左光斗果然面色大變,臉頰微微抽動,似是氣憤又似是恐懼。

    番子們依言將姜二的嘴巴堵住後,姜二因為恐懼,整個人不斷的在那晃動,奈何根本下不來,而下面那通紅的鐵尺也是熱氣逼人,直讓他心脾欲裂。

    「左大人,下面請你看個小把戲,許大人這輩子怕都難得一見。」袁大海輕聲一笑,也不管左光斗有什麼反應,扭頭朝吊著的姜二看了一眼,揮了揮手,吩咐番子們︰「割斷繩子!」「哧!」繩子被斬斷的一剎那,火紅火紅的鐵尺便瞬間刺進了姜二的肛道,一下全部沒進去,明顯可見姜二的喉嚨被硬物頂了一下,旋即青煙一冒,一股焦臭葉撲鼻而來。姜二的身子不斷的抽搐著,喉嚨裡發出淒慘的哀吼聲,扭曲的樣子讓人看了十分的不忍。

    掙扎不過片刻,姜二的身子便不動了。鐵尺是整個刺進他的肚子裡,而且又燒得那麼滾燙,他焉有活命的道理。

    鮮血和黃白之物順著姜二的屁股往下濺溢,驚懼死亡的姜二兩眼睜得大大的,真正的死不瞑目。

    錢恩倒也罷了,不覺有多難適應,幾個番子卻是作嘔欲吐,袁大海也不管他們,逕直走到左光斗的面前,緩緩俯下身子,很是和氣的說道︰「左大人,這把戲如何?要是用在大人身上,又是如何?」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27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吾師肺腑,皆鐵石所鑄

    親眼見到一人被如此酷刑折磨而死,左光斗不可能不怕。但君子義於世,威武斷不能逼之!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今大洪上疏死諫,鬥爭正值關鍵,捨我一人可全吾東林上下,有何可懼矣!倘因我貪生怕死,被這東廠鼠輩懼攝,大獄必起,則東林禍至,天下蒼生亦無救也!

    酷刑可奪勢,然不能奪心!

    匹夫也有一勇可搏天!況我堂堂士大夫!

    左光斗沒有被眼前的慘狀嚇倒,沒有被袁大海的殘酷震住,而是毅然說道︰「死亦死耳,有何怕哉?」說著起身指著那慘死庫丁,憤然說道︰「革菅人命!這人就算當死,亦不是如此慘死,你等鷹犬枉顧人命,做這禽獸之事,人神共憤之,他日必不得好死!」一甩兩袖,怒哼一聲︰「本官乃朝廷命官,你這鷹犬若是有膽,便將本官殺害便是,何須多言!」

    「大人可是想好了,這人死可不能再復生!」又碰上個不怕死的,袁大海見酷刑嚇不住左光斗,欽佩之下也是沒了主意,看他這樣,就算是用刑也是不肯招的,難不成還要如汪文言那般,再替左光斗也做個假供不成?

    假口供固然可以省卻許多麻煩,但能得了真口供卻是實在大功,不慮有後顧之憂,尤其是能得這左光斗的真口供,那簡直就是莫大功勞。袁大海一心要撬開左光斗的嘴巴,得些真功勞,但左光斗這樣卻是擺明不配合,不由也是遲疑萬分。想用刑,猶豫︰不用刑著急。

    苦惱之下,還是勸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人眼下落在我們手中,皇上又有明旨要大人交待,我看大人還是招了吧如此也能免了皮肉之苦。」說著朝那姜二一指︰「大人也看到了,我東廠刑訊手段甚多,隨便哪樣都不是大人能夠承受得住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人還是多少交待些吧,也好讓我們能夠交差。」勸到最後,袁大少已經是一種乞求了,他也不指望左光斗能交待多少和汪文言犯的不法之事只求他隨便說兩樁有虧之事便行。

    左光斗卻是不為所動,只在那錚錚鐵骨道︰「休要再說我意已決,左某立身於世,行得正坐得直,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黎民!無罪之身,有何可招!你這番子,想要討你那閹賊主子歡心從我口中得些實利,卻是想錯了,你道我左光斗是你這爪牙能夠擺佈之輩嗎!」左光斗油鹽不進的欄子激怒了袁大海,好心好意勸勸你,你還他娘的瞪鼻子上臉了!暴怒道︰「老匹夫,我與你說了這麼多,不過是想保你一命!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既然如此,可就莫要怪我了!」「誰是好人,誰是惡人自有世人評說!」左光斗冷然一笑。

    「你道我不敢殺你嗎!、,袁大海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怕是魏忠賢也不敢說這狂話!」左光斗昂然不懼。

    「是嗎?」袁大海的臉色突然和緩下來但眼中凶光卻是絲毫不減。

    「左某大好頭顱在此,要取便取!」左光斗哈哈一笑,有仁人志士上刑場之風。

    「你要真想死,我便成全你!」

    袁大海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後果,也從來不吃這種「仁人志士」的果子,見左光斗「欺人太甚」殺心便起,揚手一喝︰「錢恩!」

    「屬下在!」錢恩上前兩步。

    袁大海嘴角一咧,惡聲道︰「取來側刀,把這老匹夫給我腰斬了!」「千戶,不可,使不得啊!」

    一聽袁大海要殺腰斬左光斗,錢恩嚇了一跳,慌忙便將他拉了出來,走到無人處勸道︰「左光斗乃朝廷重臣,如何能擅殺!況且他什麼也沒招,若是殺了他,督公那裡如何交待?」袁大海卻咬牙道︰「左光斗料我不敢殺他,才如此囂張,我卻偏要殺他,看這老匹夫拿什麼猖狂!」

    錢恩見袁大海真要不顧一切去殺左光斗,急了,這左光斗可不是汪文言,堂堂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怎能說殺就殺。他不願袁大海惹上大禍,急著便要再勸,正開口要說,卻聽不遠處的東衙大門有人在吵鬧。

    袁大海也聽到了,不由揮手招來一個番子︰「去看看,誰在外面大聲喧嘩。」

    「是,千戶!」那番子快步跑了過去,不一會就又奔了過來,說道︰「啟稟千戶,廠外有一自稱左光斗學生的人要見他,我們的人不讓他進來,他卻大吵大鬧。」「左光斗是欽犯,任何人也不准見!告訴那人,再敢吵鬧的話,就連他也抓了!」袁大海急著要殺左光斗,出出心中的郁氣,才懶得得理會誰要見左光斗。

    「是,千戶!」

    那番子應了一聲,便要去趕外面那人走。剛跑了幾步,聲後又傳來袁大海的聲音「等等!」

    那番子回過頭來望著千戶,不知袁大海叫住自己有何吩咐。

    「那人叫什麼名字?」袁大海懷疑外面那人是楊漣派來打探消息的。

    那番子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叫什麼史可法。」「史可法?」袁大海一聽,愣在了那裡︰怎麼會是他他?

    「怎麼?」錢恩見袁大海神情大變,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沒什麼。」

    袁大海回過神來,想了想,吩咐那番子︰「你帶史可法去見左光斗,但你不要離開,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記下向我回報!」

    「是,卑職明白!」那番子重一點頭,應命而去。

    東廠那個視人命如革菅的千戶被他的手下拉出去後,屋裡頓時靜了下來,左光斗有些無力的靠著牆角緩緩坐了下去,不遠處,姜二的屍首是那麼的可怖。

    坐下去後左光斗想到的不是那番子說要殺自己,也不是在想魏忠賢,更沒有去想皇上,他在想一個人。

    他想到那年大雪,外面特別寒冷自己帶著幾個騎馬的隨從喬裝外出,想探訪民間的疾苦。路至一座古廟時,卻在廂房裡見到一個書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桌上,有一份他剛剛寫完的文稿。外面的雪花不斷的飄落著,屋內雖然生有火爐,但還是讓人感到寒冷。

    我被那書生的刻苦精神所感動便輕輕上前取來那文章看了,細讀之下實是難得一見的佳作,當下便起了愛才之心,見這書生睡得香甜但面色卻是有些發白,知道他這是被風雪侵襲所至,便脫下自己的招皮外衣蓋在那書生身上,臨走之時還替他關好門。

    出廟之後,我問廟裡的和尚那個書生是誰和尚告訴我,這書生叫史可法,是來參加鄉試的。當時我便牢牢記下了這個名字,直覺告訴我,這個年輕人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等到鄉試時,副考官遞上錄取的名單,並叫中舉的士子一一上前那一刻,我又一次聽到了史可法的名字,當時我很驚奇地注視著這個年輕人,他好像並不怎麼害怕我們這些考官很是自信的走到我的面前,呈上他的試卷。而當時我根本沒有多想,甚至沒有去看他寫的內容是什麼,就當著他的面告訴他「你就是第一名」。隨後我又召他到內室,讓他拜見了我夫人,並告訴夫人說︰「我們的幾個孩子都平庸無能,將來繼承我的志向和事業的只有這個書生了。

    」………

    往事歷歷在目,如今物是人非,唉,史可法,我的好學生,老師我身陷囹圄,蒙受不白之冤,卻不知你在何方,又在做些什麼。

    以你的脾氣,如果你知道老師我在東廠的大獄中,那肯定會冒著危險來見老師,但是,婁卻不希望你這麼做。

    恍惚中,左光斗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極其熟悉的聲音「恩師,學生來看您來了!」

    哦左光斗的臉緩緩的移向門的方向,陽光有些刺眼,只看到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

    番子領著自己進這個屋時,史可法一眼便看到了老師正靠著牆坐在地上,身上滿是血污,神情也是極度憔悴,鬢間的白髮也是生了許多出來,看上去是那麼的蒼老。屋內的氣味也十分的難聞,好像還有一個死人躺在那。

    那個死去的人是誰,怎麼死的,史可法不關心,他只關心自己的老師,見老師這個樣子,他忍不住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落淚的時候,他必須強忍心頭的酸楚,他冒著危險來見老師,不是為了在老師的面前痛哭一場。

    「恩師,您受苦了!」

    輕步走到左光斗的面前後,史可法便跪在了地上,那一刻,老師的面容是那麼的清晰,也讓他再也忍不住,他終是抱著左光斗的膝蓋哭了出來。

    「嗚嗚嗚嗚」左光斗哭得很傷心,為老師的遭遇感到痛心,也為世間的不平感到痛心。

    「是憲之嗎?你婁麼會來的!」

    左光斗已經聽出了史可法的聲音,也看清了跪在自己面前的便是自己最想念的學生,但他沒有感到欣慰,反而憤怒的揮起手臂打了自己的好學生一耳光「叭」的一聲,是那麼的響亮,那麼的激蕩人心。

    「老師,我?」史可法沒有想到老師會打自己,他沒有去捂自己的臉頰,而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才惹得老師如此生氣。

    學生無辜的樣子讓左光斗的心一陣絞痛,但他的眼楮卻像火炬一樣明亮,直直的看向史可法,臉頰抽了一抽後,毅然怒道︰「庸奴仳何地也,而汝來前!國家之事糜爛至此,老夫已矣,汝復輕身而昧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不速去,無俟奸人構陷,吾今即撲殺洳」

    說完,左光斗便伸手去摸地上刑具,做出要打史可法的樣子。史可法被老師的突然舉動嚇得閉口不敢出聲,旁邊監視他的番子見狀,怕出什麼事,便拎著史可法的衣領提著他往屋外走去。

    出門之後,史可法的嘴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吾師肺肝,皆鐵石所鑄造也吾師肺肝,皆鐵石所鑄造也」

    牢房內,左光斗的眼淚早已滴落。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29
第一百三十四章腰斬左光斗

    「你的學生史可法說你的肺肝皆鐵石所鑄造,嗯,這話說得倒是不錯。」

    「有你衝我來便行,莫要為難我的學生」

    「左大人放心,袁某辦事一向公是公,私是私,既辦的是你左光斗,就不會為難其他人。」

    袁大海沒有想過要為難史可法,因為這是一個讓永遠也下不了手的民族英雄。他再歹毒,也不敢動殺史可法的念頭,無論將來史可法是否會成為的敵人,他都不會去殺他。

    雖然決定做「壞人」,做「惡人」,做一個無情無義的「劊子手」,但袁大海的內心深處仍有著不可逾越的底線,若是越過這條底線,那麼他所做的一切就失去了理據支撐,完全變成了他在為的一己之利行事,這個顯然是他無法接受的。

    在這個年頭,做好人是無法改變歷史車輪的,所謂大惡即為大善,他不認為現在所做事情有多麼卑劣,多麼惡毒,多麼泯滅人性,相反,他認為要想成功,要想挽救民族衰亡的命運,行些非人手段是有必要的。不過偶爾失招也是難免的,至少,左光斗不吃他這一套,這就使得酷刑姜二失去了意義,反而讓他多少愧疚了下。

    殺雞嚇不倒猴子,那就只能真的殺了猴子,否則,在猴子的眼中,你就是個笑話的存在。

    ……………

    「樣,你想好了嗎?生還是死可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問出這話之後,袁大海都有些後悔,因為他,左光斗的回答絕不可能是想要的,的問題倒有點自取其辱的意思。

    「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左光斗的視線牢牢盯著袁大海,那種眼神讓袁大海十分的不舒服,輕蔑之中帶有不屑,不屑之中帶有自信,好像他認定袁大海不敢殺,認定袁大海不會做「蠢事」一般。

    讓左光斗如此自信的原因只在於他,魏忠賢還沒有那個膽量敢私下處決一個二品大員。而沒有魏忠賢的發話,東廠這些閹賊的爪牙可能敢殺呢?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但他卻從來沒有想過,眼前這個番子卻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在他的眼裡,不存在敢不敢的問題,只存在應不應做的考慮。

    不過,即使左光斗袁大海真的會殺,怕他也斷不會就此退縮,因為他堅信代表著公理與正義,代表著大明的未來,在這種「武裝到牙齒」的信仰籠罩下,個人的生與死,名與利反而就不那麼重要了。

    對於左光斗的這種氣節和理念,袁大海表示尊重,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左光斗身為東林黨的骨幹人物,他不可能意識到東林黨對大明的危害,他更不可能意識到所蔑視、所憎恨的「閹黨」會遠比他們更加對國家有利。

    所謂清流誤國的教訓歷朝歷代都有,然後人卻每每以敢為諫臣、直言,清流言官為榮,只因為他們沒有「大臣」之能,只因他們大多被名利所迷惑,看不到的所作所為對國家有危害。他們常說「以史為鑒」,但輪到時,卻是兩眼一瞎,明知故犯。直臣、諫臣對國家是好,但沉迷此道,卻是大弊。當只會逞口舌之利的清流集團與大地主、大商人組成的士紳集團合流為污後,國家最大的禍害便產生了。

    而東林黨很明顯就是這個禍害,他們立黨的基義與成黨之後的所作所為,表面只是一個「爭」字,實際卻是一個「利」字。說你是「邪黨」,他是「小人」,想著法子鼓噪言論排擠非同黨之人,難道當真是為大明江山社稷著想,為天下黎民百姓著想?

    非也,非也他們拚命想取得政權,趕走那些不聽他們的官員,原因只在於他們要利,他們要光明正大的通過國家的律令來使的集團更加壯大。

    大明的財政在萬曆之前是以農業稅收為主,而張居正改革的重點也正是稅收,他將國家的賦稅從依賴農業稅轉移為徵收工商業的稅收,從而減輕農民負擔,更好的充實國庫。因為大明的工商稅相當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計,而這些商人所擁有的資本卻是大明所有農民都及不的。張居正的這個稅收改革自然觸動了江南的工商利益集團,正是在這個背景下,東林黨橫空出世了

    張居正一死,東林黨人就鼓噪朝廷廢除徵收工商稅,萬曆心知繼續徵收微薄的農業稅,不但國庫不夠用,而且農民也無法忍受。於是根本不被東林黨人欺騙,他想方設法從江南的工商階層收稅。由於管理外庫的的戶部不接受工商稅,只收農業稅,萬曆便把工商稅收到內庫。這就是所謂的萬曆貪財之迷,而實際,萬曆三大征所用的錢,正是內庫的工商稅

    萬曆死後,東林黨人通過「梃擊」、「紅丸」、「移宮」三案的精彩演出,終於把持了朝政,於是他們馬逼迫泰昌廢除各項工商稅收。江南工商發達,卻不用交稅,而北方各省的農民貧弱,難以忍受高高的農業稅收,一遇天災更是食不果腹。而另一頭,遼東戰事吃緊,國庫空虛,根本沒銀子來打仗,於是以魏忠賢為代表的,被東林黨人蔑稱為「閹黨」的官員們開始想辦法了,他們強烈要求東林黨人代表的江南工商交稅。結果僅僅兩年,國庫又開始又充足起來,而各地開始出現魏忠賢的生祠,務實的官員和那些日子好過了的百姓紛紛為「閹黨」叫好。然而就在大明的國勢和邊事全都向著好的方向轉進時,天啟死了,不明真相的崇禎站在了東林黨一邊,結果東林黨掌權後干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廢除工商稅,說「皇帝不與民爭利」,如此一來,國家的稅收堂而皇之的落到了他們的口袋

    江南的賦稅停收後,國庫沒有銀子,遼東便缺餉,愈演愈烈,加各層軍官的層層盤剝,士兵拿到手的很少,士氣及為低下。明軍的將領天天寫奏折要錢,崇禎一籌莫展。東林黨則指責遼東軍官指揮不當,作戰不力,貪污軍餉。他們是不肯把的銀子拿出來貼補國家的,於是再三徵收農業稅,把農民壓得喘不過氣來,最後,官逼民反的李自成進了北京,崇禎無奈自殺,臨死之前終於明白「文臣皆可殺」,可惜一切都晚了。清軍隨後又入關,中華民族的悲劇開始。

    從後世而來的袁大海對這段歷史和明亡的主要原因自然清楚,因此他便不能讓東林黨人得逞,不管天啟死還是沒死,他都要將東林黨掐死,讓他們只能在棺材裡叫嚷「皇帝不與民爭利」

    在這個前提之下,東林黨內的任何敢於反抗者就都必須要死,不管他們是否認識到的誤,不管他們的出發點是,都要死。因為,只有死人才會真正的讓利於民、讓利於國。

    左光斗氣節值得欽佩,他的行為也的確有仁人志士之風,但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要想大明這條船不沉,他這種仁人志士還是越少越好。

    ………….

    「既然如此,咱們就沒話好說的了。我說過要腰斬你,這話現在仍算數,我從來不會不算數。」

    沒有好說的了,再說下去也是浪費口舌,既然你堅持這麼想,那我就證明給你看,我袁大海從來不會嚇唬人

    最後的顧慮遠去後,袁大海準備殺人了,他揚聲對門外叫道把抬進來」

    「好」

    門外傳來錢恩的聲音,很快,他便領著四個番子們吃力的抬進來一張鐵製大刑台,重重的放在了左光斗的面前,刑台還放有一把大斧頭,磨得很是鋒利。

    袁大海原本是準備用鍘刀鍘死左光斗的,但可惜,錢恩找來找去都沒有一把可以用來腰斬的鍘刀,他找到的多是些切馬料的小鍘刀,鍘個胳膊不成問題,但要是用來鍘人的身體,幾乎是難以辦到的。而且,若真用那種繡跡斑斑的鍘刀來鍘左光斗,錢恩覺得這只能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變態折磨。他無法勸動袁大海,所以他便只能竭力幫助他完成,但是,出於對左光斗的尊重,他還是決定讓他死得痛快些。那把宣花大斧頭是他親自磨利的,他,一斧頭下去,左光斗的腰肢就會迅速斷開,那樣,死得也痛快些。

    「你真敢殺本官?」

    看到刑台和斧頭,左光斗卻突然開口了,他倒不是怕死,因為他,就是死了,的事業也會後繼有人。他只是感到很意外,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這個番子真敢殺?

    「你說呢。」

    袁大海輕聲笑了起來,他扭頭看向那幾個番子你們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

    「是,千戶」

    那幾個番子好像巴不得能離開這裡,一聽命令,頓時如蒙大赦般全部退了出去。

    袁大海朝錢恩示意了下,錢恩點了點頭,走到左光斗面前,請道左大人,得麻煩你一下了」朝那刑台指了一指。

    「看來你們是真的要殺我了,呵呵,卻是難得,難得…」

    左光斗十分配合,走到那刑台邊仔細打量了一眼,便抬腳趴了去。至於他說的「難得」指的是,怕只有他清楚。

    袁大海見他這樣,也不再多問一句,示意錢恩在前按著左的頭,他則在後按著左的腿,用繩子將左光斗的身驅牢牢捆緊。

    辦好這一切後,袁大海將那宣花大斧拿在手中,他要親自送左光斗西天。對他而言,這也算是一種尊重的表示。

    「左大人,我這斧頭舉起,一切可都晚了。」斧頭高高舉起後,袁大海鬼使神差的又多說了句。

    「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左光斗的聲音很平靜,沒有顫抖,沒有遲疑,一切就好像那麼的自然。

    輕歎口氣,袁大海不再猶豫,大吼一聲,猛地往左光斗的後腰劈去。斧頭落下時,但聽「噗嗤」一聲響,一股鮮血狂噴出來,濺得他和錢恩滿臉都是。

    血,還是熱的,濺在嘴角的血瞬間進了嘴巴,鹹鹹得,又腥腥的。

    呼

    長出一口氣,用大斧殺人,殺得還是左光斗,袁大海的心不能不揪著,斧頭落下後,他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感到更累。

    當他用袖子拭去眼楮的鮮血時,卻驚訝的這一斧並沒有把左光斗砍成兩段,而是砍了半邊,只見左光斗的那些腸子「哧溜哧溜」地竄出來,順著刑台滑落到地。

    糟糕

    左光斗的哀呼聲讓袁大海的心揪得緊緊的,他急忙伸手去拔斧,哪想剛才那一斧用力過猛,已將斧頭深深的陷在左光斗的脊椎骨裡。斧柄又沾滿血污,把根斧柄弄得如一條大泥鰍,抓一把滑溜溜,根本使不勁。

    左光斗兩隻手不停的揮舞著,兩腳亂蹬著,慘叫聲驚天動地。那種想死卻死不了的痛苦讓他再也保持不了風度,人的本能促使他拚命的叫喊,拚命的掙扎。

    袁大海懵了,他不辦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殺人,還是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殺人。

    錢恩看到這種情景,忙拔出繡春刀,趨前一步,順著袁大海劈開的缺口,咬牙,閉眼就是一刀下去,頓時,左光斗被斬成了兩段。

    袁大海面色蒼白,呆若木雞,怔怔的望著眼前斷成兩半的左光斗。

    左光斗的後半截身體在那裡抽搐著,沒有大動作。可他那前半截身體卻好像蜻蜓一樣,去掉了後半截還能飛舞。只見他用雙臂撐著刑台,硬是把半截身體立了起來,在檯子亂蹦噠。那些血,那些腸子,把袁大海的腳浸濕了,纏住了。

    「鷹犬害我,鷹犬害我」

    ………………

    「樣,好過些了麼?」

    「比先前好多了,氣都順得來。」

    「先前,應該讓我來的。」

    「我以為我能做到。」袁大海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死得很痛苦。」錢恩的面色有些不忍。

    袁大海坦誠道我沒有想讓他這麼痛苦,沒能一斧斃命,是我的失誤。」

    錢恩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應該想到的,腰斬不是砍頭,你我也不是沒見過菜市口殺人,那腰斬之人的痛楚比起人頭落地,不知要慘多少。其實你要殺他,辦法有很多,痛快的死法更有許多,但我不明白,你為偏偏要用這種折磨人的方式殺他。換作是我,我是下不了這個決定的。」

    袁大海苦笑一聲我也是一時氣話,但是你,我向來是不食言的。當著他的面說要腰斬他,最後卻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殺了他,對他,對我,都不是好的選擇。」

    聽了袁大海的話,錢恩歎了口氣,沉默片刻,突然抬頭盯著袁大海,淡淡道你這個世有鬼嗎?」不跳字。

    「這個…」

    袁大海不回答這個問題,換作以前,他會說不信,但是現在,他也不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鬼,如果說沒有,那如何解釋他出現在這個時代呢?如果說有,卻為何從沒見過呢?

    這個問題很矛盾,答案或許根本不存在。

    見袁大海難以回答,錢恩似笑非笑道左光斗死得這麼慘,我真怕他變做厲鬼來找你報仇。」

    「活著尚且不怕,還怕他鬼魂?」袁大海笑了,他不怕鬼,就算這個世界真的有鬼,他也要做一個「鬼見愁」。

    「你是強顏歡笑,你怕,我看得出來。」錢恩的眼楮很毒,一眼便看出袁大海的笑容是虛偽的,他的內心深處隱藏著恐懼。

    袁大海怔了怔,旋即擺了擺手算了,不說這些了。找人把他埋了。」

    錢恩點了點頭,問道你準備向督公覆命?難道就這樣告訴他,你把堂堂正二品的左都御史給腰斬了嗎?」不跳字。

    「不這樣說,還能說。」袁大海無奈的一攤雙手,「事實確是如此,我總不能說左光斗把給斬了。」

    「你最好能夠找到一個最合理的理由,我怕督公不會輕易饒你。左光斗畢竟是朝廷大員,眼下東林黨又沒垮,事情要是傳出去,那可真是滿城風雨盡衝你來了。」錢恩總是在為袁大海考慮最不利的方面。

    「我,讓我想想。」袁大海點了點頭,從起,看了眼廠獄方向噢,對,該提審星了。」

    錢恩一愣?殺一個左都御史你覺得不夠,還要把吏部尚也給殺了?」

    袁大海搖搖頭不,我沒想殺星,這個人對咱們有用處。」

    「有用處?」錢恩有些不明白。

    袁大海解釋道他和楊漣、葉向高不和,說不定能夠說服他幫咱們一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36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趙南星(上)

    「聽說大人對於戲曲之道很是精通,有曲名《芳樂園樂府》廣為流傳,內中《點絳唇》一段更是膾炙人口,可惜下官乃一介粗人,不好這戲曲之道,否則定要好生向大人討教討教才是。」

    對著一頭白髮,滿臉怒氣的吏部尚書趙南星,袁大海的身段放得很低,並沒有直接就審問他,而是說起了趙南星一生最喜歡的事物戲曲來。腰斬左光斗使得袁大海的內心深處還沒有恢復過來,面對這個除了楊漣、葉向高之外的另一東林大佬,他盡可能的調整自己的心態,不願用對付左光斗和汪文言的手段來對付這個東林老犟驢。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他知道,趙南星與楊漣、葉向高是不和的,或者說面和心不和,在對待魏忠賢的態度上,雙方可能有一定的默契,但是對東林黨的主控權,幾方卻是勢成水火,各不相容的。

    一個權字,造就了天下間萬萬千千的人︰一個利字,使得多少俊傑前仆後繼,樂此不疲。再多的功名、再多的理想、再多的抱負,到頭來也不過是為了這兩個字。

    趙南星爭權奪利,是鐵的事實,僅從其在萬曆年間的表現便可見一斑,更不說天啟登基後他在吏部尚書任上的表現了。

    說得徹底些,或許便是趙南星想成為黨內頭號實權派,更進一步,他想成為東林黨的領袖。而要成為這樣一個人物,已為首輔的葉向高和東林的精神領袖楊漣便是他最大的敵人。而與這兩個人相比,魏忠賢的危險似乎就要小了一些。

    這便也是袁大海能夠從中漁利的機會,只要趙南星仍然抱有取葉向高和楊漣代之的念頭,便有可能說服其置左光斗與汪文言與絕境。只要左汪二人被做實,牽連之下,楊漣、葉向高就都無法身免。

    在袁大海看來,他這個想法是很實在的,因為一旦趙南星願意提供左光斗、汪文言、乃至楊漣、魏大中他們的不法證據,這些人被打倒後,不僅僅是魏忠賢少了一幫對手,他趙南星同樣也要少了一批對手,更重要的是,他的對頭一倒,東林黨內能夠一言九鼎的便剩下他趙尚書了,其他人的份量,還不足以越過他趙南星號令東林。但是,這個任務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好完成的,從萬曆八年就開始混跡官場的趙南星絕對會是一個難以對付的老油條,更何況這個老油條是一根筋。

    通常,一根筋的人是最難對付的,因為他的想法很固執,說得好聽點,就是堅持原則不動搖,說得不好點的話,就是一頭犟驢,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現在,擺在袁大海面前的問題就是如何說服這頭犟驢在不經意間成為自己的幫手。

    「既來審我,便問好了,說這不中用的做什麼?莫非你以為老夫會與你聊些風花雪月不成?又或是如你所願,受了你這近乎不成?」

    趙南星的態度和袁大海料想的一樣,與左光斗一樣,也是油鹽不進的主。但是,袁大海同時也注意到,趙南星對於他的禮敬和恭遇還是有些受用的,這一點具體表現在袁大海親手為他搬來椅子時,趙南星坐得很是自在,並沒有猶豫或者不決。似乎在他的眼中,他就應該得到這種禮遇,不管身處何方,他趙大人永遠都是要受到尊重的。

    請趙南星落座後,袁大海徑直為自己搬來一隻凳子,坐在趙南星右手側下方,微微欠了欠身子,笑道︰「大人快人快語,卻是實在不過。

    不過說實話,下官是真對大人欽慕得很,但下官自知在大人眼中,不過爪牙之輩,大人眼中又一向進不得沙子,故而下官也不敢套大人的近乎。人嘛,貴在有自知之明,下官身為東廠之人,京中大事小事又豈能不知?」所以下官斷不奢望大人能夠高看下官一眼,只請大人能夠如實回話,方便下官據實回奏便是。」

    「嗯……」

    聽了這話,趙南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抬眼瞅了一眼袁大海︰「本官受宵小所累,坐了這冤獄。既聖上要問話於我,老夫自然如實回話。

    你這便問吧。」說得很是直接了當,不拖泥帶水,很符合他的一貫性格。

    袁大海沒想到趙南星這麼配合,乾笑一聲,說了個「好」字後輕咳一聲,便開始問道︰「刑科給事中傅柵等人聯名彈劾大人與左都御史左光斗、內閣中書舍人汪文言結黨營私,而據我東廠查緝證實,汪文言確乃一奸邪小人,其過往可謂劣跡斑斑,原在家鄉為獄吏,因受犯人家屬賄銀東窗事發而被奪職,去職之後流於京中,廣交朝廷官員,私下暗行不法之事甚多。」說到這,斜眼瞄了下趙南星,見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目不轉楮的看著正前方的牆壁,並沒有出現動容的神情,微一思付,又道︰「有科道言官奏大人與左光斗一人出銀,一人以權包庇,這才使得汪文言這等奸邪能夠在京中如魚得水,卻不知大人認為言官所奏是否為實?」

    聞言,趙南星想都不想,脫口便道︰「汪文言乃王安門人,此人與我結識,乃左光斗、楊漣引進,其時並不知他有奸邪之事。說我與左光斗包庇於他,更是無中生有之事,全屬一派胡言!」臉上隱有幾分憤怒之色。

    聽了趙南星的話,袁大海心中一動,緊跟著便道︰「大人的意思是說,汪文言能夠與大人結識乃是左光斗、楊漣刻意引見,並替其隱瞞事實的緣故?」

    今天是岳父頭七,出殯入土大事已畢,但家中還有很多其他事情,所以雖然更新,但這幾日更新量仍不會多。岳母情緒還不穩定,她就妻子一個女兒,現在岳父去世,骨頭便將承擔岳父這支的門戶,盡兒子之責,安撫岳母和妻子,其間傷心之處請讀者能夠理解。畢竟我岳父還很年輕,只有辦歲,安撫岳母和妻子情緒很重要。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38
第一百三十六章 趙南星(下)

    「楊漣與左光斗是否刻意對我隱瞞汪文言劣跡,老夫不敢擅斷,但老夫在此之前,從未聽聞汪文言過往事跡。」

    趙南星並沒有肯定袁大海的問話,而是打了個擦邊球,他的意思很簡單,第一,他從來不知道汪文言過去的劣跡︰第二,他不敢確定楊漣和左光斗是否刻意對他隱瞞了事實。言外之意就是一點,言官們說他包庇宵小的罪名是肯定不能成立的,因為他並不知情。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罪。

    「大人是天官之尊,在朝數十年,大人所說,下官焉有不信之理。」

    袁大海點了點頭,沒有反駁或者指責趙南星在狡辯什麼,而是順著他的話風說道︰「既然如此,那下官是否可照實回奏皇上,楊漣與左光斗有勾結奸小之實,而大人卻受二人蒙騙,誤以奸小為良善而結交呢?」

    趙南星略一沉吟,開口說道︰「楊大洪過往便有結交內侍之嫌,王安在時,他與王安走動頗密,移宮之時,更是他與王安密謀,其間我外朝乃至內閣多不滿此人,觀此人行事,結交奸小圖私利怕是為真。不過…」說到這,他頓了一頓,眉頭皺了皺,眼中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續道︰「不過依老夫看,左大人未必也就知情,怕他與老夫一樣,也是受了蒙騙所致,這才對汪文言信任有加。」

    袁大海聽後,搖了搖頭,說道︰「大人是吏部尚書,若說大人對汪文言這等宵小混跡朝堂一點責任也沒有,倒是叫下官難以相信的。」他很問問趙南星為什麼對同是東林黨人,也同為東林領袖的楊漣如此仇視和不屑,但想了想,還是忍住沒有問。因為答案不用問也是能猜出的,無非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這個恩怨完全是「利」字引發,與人的閱歷與年紀並無直接關係。想道趙南星的性格和他所做的那些事,似乎也可以解釋得通趙南星為什麼如此「配合」概因他不想自己被牽進去。

    聞言,趙南星似笑非笑的摸了摸鬍鬚,突然起身,緩緩朝前走了兩步,停下腳步後,扭過身來看了眼袁大海,輕笑一聲︰「汪文言的內閣中書之職是內閣直接任命的,並未走我吏部,若說起來,我吏部也只是奉內閣之命辦理,倘若皇上真要深究,這事也是罪在內閣,而不是罪在我吏部。」

    「大人這番話,可是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倒也清白得很。」

    袁大海也跟著起身,朝前走了一步,正色說道︰「若是下官將大人這番話據實上奏,大人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有什麼後果?」

    趙南星有一種居高凌下的氣勢,讓袁大海有一種被壓的感覺。那種氣勢是一榫久經官場,一直為人上人才有的氣勢,準確的說,是一種上官對下官特有的氣勢。不舒服歸不舒服,袁大海的臉上依然是一種謙卑的模樣,彷彿在趙南星面前,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份。

    「後果有兩個,第一,楊漣有結交內侍之嫌,並為一己私利縱容包庇奸邪汪文言,為其行不法之事,從中謀利。第二,內閣對於汪文言的任命有違法理,按理,首輔應當引咎辭職。」

    趙南星聽後,只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其它反應。從吏部衙門被東廠番子鎖拿到這裡後,他便知道自己要想出去,必須捨棄點什麼才行。

    而他又一向是一個有失必要有得的人,所以他必須交待些能夠讓自己脫身的東西出來,如果能讓自己黨內的政敵和眼中釘倒個大霉,他自是樂意不過的。至於魏忠賢會從中得什麼利,他卻是並不在乎的,因為在他看來,對付一個太監遠比對付楊漣和葉向高容易得多。

    趙南星急著要出獄,他急著要重新被任命為吏部尚書,因為他籌劃…

    一年之久的京察還有四天了。時不待我,錯過此次京察,他將抱撼終生,他真的老了,上天留給他一統東林黨,再造眾正盈朝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這次京察不能一掃閹黨爪牙,他就只能再等四年。試問,

    人生有幾個四年可以虛耗呢?所以,在他的內心深處,他遠比任何一個人都急,更何況,楊漣已經發動,若是讓楊漣成功,一舉剷除魏忠賢,那他的聲威將在黨內與朝堂上不日中天,屆時,只怕天下人只知他楊大洪,而不是我趙南星了。

    因此,無論如何,趙南星都不能讓自己陷在東廠,他必須設法讓自己重回吏部,主持本屆京察,否則,他很難說清自己是否還有時間和能力完成自己畢生的籌劃…,讓大明真正處於一個由「眾正」把持的局面中。

    見趙南星不吭聲,袁大海跟著說道︰「如果皇上信了大人的話,那下官可以斷定,首輔必然去職,楊漣也將被免職聽審,而大人則毫髮無損,安然出獄。」

    「老夫本就無罪,這東廠本就不該來,既已說明,自當出獄,難不成還在你東廠久呆不成?」趙南星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開朗,笑得也很有底氣,與他老邁的樣子恍若兩人。

    袁大海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等到趙南星笑聲停歇之後,才道︰「恕下官直言,要是事情真如大人這般所說,那下官真的有點為大人你擔心了。

    「為我擔心?」趙南星一怔,不明白袁大海意欲何指。

    袁大海微微一笑,解釋道︰「楊漣與首輔都是你東林黨人,爾今大人卻將罪責推給他們,事情傳了出去,東林黨內怕是對大人要頗多非議吧?」

    趙南星昂首一擺手,不以為然道︰「東林諸君,皆為正人君子,攻邪黨不遺餘力,清家醜也是人人爭先,絕不因一黨之人而起私心,這個可不須你東廠擔憂,本官既然照直說,就有照直說的底氣!老夫為官數十年,可曾怕過別人的風聞?但知秉公辦事,法理無情,絕不因人而異!「大人讓下官真的有點佩服。」

    趙南星一番斬釘截鐵外加理所當然的話語讓袁大海暗歎一聲,他原以為趙南星既然是個固執的老頭,那想要他配合,就要費出相當大的努力,哪知趙老頭自己倒貼送上門來,一番話從他嘴中說出,著實讓袁大海驚訝萬分。

    理直氣壯的說了那番話後,趙南星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袁大海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那麼怔怔的看著對方。片刻之後,袁大海打破沉默,輕歎口氣,說道︰「大人是否打著棄車保帥的念頭呢?在下官看來,大人眼中的車便是楊漣、首輔乃至左光斗,那帥卻是大人您自個。」他這話是問得直接了,已經表明雙方立場了,並不諱言閹黨與東林之爭,也不諱言趙南星心中的齷齪了。

    「老夫只知忠於王事,報效朝廷,造福天下蒼生,個人私念從來沒有,你也莫要胡自猜測。你可知,老夫一世英名可不是憑空而來的!」

    袁大海的話讓趙南星十分不滿,他肯和這個東廠的千戶在這談上這麼多,為的只是要盡快出獄,換作平時,只怕一個好臉色都不會給這個鷹犬番子。卻不想這番子得寸進尺,竟和他說這等不知輕重之語,著實讓他不快。但心中怒歸怒,臉上的神情卻絲毫不變。然而他越是這個樣子,袁大海越是要激他一激,乾笑一聲後,突然說道︰「大人可知你所說,正是下官急需,或者說,是我們督公非常願意聽到的。用親者痛,仇者快來形容大人剛才所說的話,怕是最恰當不過的,不知大人又是如何想的呢?」

    趙南星微哼一聲︰「老夫照直說事,不問其他。這番話利於何人,不利於何人,從不是老夫所考慮的,老夫心中所想只有大明的江山社稷,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是老夫所關心的。」

    「難得大人這麼配合下官,下官自然娶對得住大人。不瞞大人,

    汪文言已經招供,據他據供,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等人私下收受熊家人賄銀四萬兩,欲謀熊廷弼出獄。這份供詞已經由汪文言本人簽押,熊廷弼及其子熊友安也都招供,可以說是鐵證如山。一旦證詞呈給皇上,那楊漣、左光斗等人必然難逃法網!」

    聽了這話,趙南星出奇的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淡淡的說了八個字︰「禍由自取,罪有應得。」

    「禍由自取,罪有應得?」

    袁大海喃喃自語一聲,失聲一笑,側臉朝門外叫了一聲︰「來人,送趙大人回去。」

    當下進來兩個番子,趙南星雖有點意外袁大海這麼快就送自己回去,但也不多言,邁著官步在兩個番子的押送下回到他的牢房。待他走後,錢恩側身閃了進來。

    袁大海問他︰「你都聽到了吧?」

    錢恩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道︰「趙南星打得什麼算盤,他怎麼會這麼說?如果照他說的上奏,那首輔和楊漣都要被追究,這對他東林黨可不是什麼好事。

    袁大海輕歎一聲,悠悠道︰「趙南星是在為他自己,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聽了這話,錢恩愣了愣,不可思議道︰「可這不像他趙尚書的為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一個人,得看他在關鍵時候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看到趙南星有什麼大義之舉,甚至還及不上汪文言。卻不知他那一世英名從何而來?若不是親口與他說了這麼多,我也是不知堂堂吏部尚書,東林領袖竟然是這等齷齪之人,可惜了,可惜了。東林黨內竟是這般角色,東林不亡,天理也是難容的。」

    錢恩聽後,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以前常聽人說,朝廷裡儘是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事,但隨你這些日子來,卻感覺也不過那麼回事,誰的刀頭硬,誰的話就硬。趙南星若不是陷在我東廠,他焉會這般識趣。不過這樣也好,省去了我們許多麻煩。」

    「這世上可沒有那麼多陰謀詭計,也沒有那麼多的險惡人心,有的就是一個利字,趙南星人老心不糊塗,他清楚進了咱們東廠,要是不吐出點東西來,他就別想毫髮不損的出去。出賣一兩個人,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何況葉向高和楊漣是他的政敵,若是他們倒了,不僅咱們督公得利,他趙南星撈到的好處怕也不少。利字當頭,親娘老子來了怕也管不住,呵呵。」

    錢恩也跟著笑了起來,問袁大海︰「你怎麼準備處置趙南星?將他的話據實上奏?然後放他回去?」

    「當然要據實上奏,他的供詞可對咱們大有好處。」袁大海突然冷冷一笑︰「不過趙南星的吏部尚書,我想他可能只有下輩子才有機會當上了。」

    錢恩聞言,心中一凜︰「你是說?「右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袁大海點了點頭︰「兵部的霍維華向督公建議除去趙南星,將京察的主持握在我們手中,督公已經同意,所以趙南星不管有罪還是無罪,他都不可能安然無恙從咱們東廠出去。「可是他已經招供了,供詞還對督公十分有利,督公只怕不會殺他。」

    「不一定要殺他,有的時候,讓一個人失去他本來的用處,方法有很多,比如說,讓他聲名盡喪。」袁大海輕聲一笑︰「這件事情要著落在宣教司,那幫筆桿子的用處大得很,除了辦好咱們東廠的《真理報》,還得讓他們發揮更大的用處。」

    錢恩不是太明白袁大海的意思,袁大海也不和他多說,吩咐他看好趙南星他們,便要進宮向魏忠賢覆命。揣在身上的《東林點將錄》已經捂得熱熱的了,再加上趙南星這麼識趣的配合,袁大海相信,意外死亡的左光斗將不會讓魏忠賢太過在意。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40
第一百三十七章 高攀龍

    高攀龍回來了,在袁大海拿著《東林點將錄》和趙南星的供詞進宮求見魏忠賢的時候,高攀龍已經風塵僕僕的趕回京中。一進城,車馬便直奔都察院,連自己家都不曾回去,待到了都察院後,人從車裡下來後,便直奔楊漣源的值房,這中間不曾與人說過一句話,神色匆忙之極,以致守衙兵丁和外面密探的東廠番子們都有些驚訝。

    高攀龍人雖不在京中,但這幾天京城發生的大事小事他都已得線報,離京之前更是與楊漣密商過,此番出京便是為了聯絡兩京十八省的督撫大員支持東林除賊。待得知趙南星和左光斗已被下獄,魏忠賢又出動東廠爪牙濫殺命官之後,他便知時機已到,再也不能耽擱,輕車簡馬連夜趕回京城。

    急於見到楊漣的他,三步並做兩步的疾步而至楊漣值房門口,伸手便推開了楊漣的值房大門,一言瞅見楊漣與魏大中、袁化中等人正在議事,駐足一聽,發現他們所議的並非上疏彈劾魏閹和左光斗入獄的事,而是在議論陝西僉事李夔龍企圖翻案的事情。

    「李夔龍不是被貶到陝西去了嗎?怎麼大洪卻在說他?」高攀龍一臉疑惑的走進屋中。

    「存之兄,你總算回來了!」

    聽到高攀龍熟悉的聲音,楊漣喜極望外,忙起身迎至門口,拉著高攀龍便坐在了他的位子上,爾後親手為高攀龍斟了一杯涼茶。魏大中和袁化中見了高攀龍,也是精神一振,二人各自上前與高見過禮。高攀龍乃東林書院發起創始人,與顧憲成一起並稱「高顧」,乃東林元老之一,魏大中和袁化中在他面前都是小字輩,執的均是門生禮。楊漣與高攀龍卻是同年互稱,二人性情相投,私交甚好。別看楊漣平日裡行事風風火火,但很多時候,他還是願意與人交流意見的,而通常能與楊漣交流意見的人便是高攀龍了。左光斗也能與楊漣交心談上幾句,但卻是不及高攀龍在楊漣心目中的份量。

    算起來,楊漣不過四十出頭,高攀龍卻是已六十花甲,二人年紀相差一輪,但稱兄道弟之親熱,卻是親兄弟遠不及,當是真正的忘年交。

    「存之兄一路辛苦,先飲杯清茶潤潤嗓子,解解乏。」楊漣很是恭敬的將茶水遞給了高攀龍。

    高攀龍也不客氣,將茶碗接到手中,開口說道︰「我不當緊,正事要緊,京中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所交待的事情我也都聯絡妥當,不過這李夔龍又是怎麼回事?」

    高攀龍這人做事,向來把方方面面考慮齊全,不遺漏一點,頗有主持大局之能。路上他已做好回京後的應對,但李夔龍這件事情卻不在他的設想之內,故而急於知道事情原委,爾後再思量這事對此次除閹行動有無影響。楊漣知道他的性格,當下便將李夔龍之事與他詳細說了下。

    李夔龍翻的是陳年老案,當年他受魏忠賢唆使,上疏彈劾王安,致使王安被發往南海子服苦役,其後慘死。時任吏部尚書的周嘉謨是東林黨人,惱李夔龍將東林在內廷的最大盟友陷害,便將李夔龍外調陝西以示懲罰。李在陝三年,生活艱苦,一心想調回京城,於是多次派家人入京乞求魏忠賢將他調回京城。魏忠賢念其有才幹,還是因自己之事而下貶陝西,便要李永貞擬了道聖旨,要都察院重調李夔龍回任原職。這聖旨便是響午時從宮裡發出來的。

    魏忠賢以為左光斗現在人在東廠大獄,高攀龍離京公幹,都察院就一個楊漣,他調李夔龍用的又是皇上中旨,楊漣這會忙著對付自己,諒他也不會就李夔龍的事情多生事端。不想,楊漣卻是在聽了聖旨後,二話不說就對來宣旨的太監說「此詔恕臣萬萬不受。」

    按制,皇帝雖有權發中旨任免官員,但各部主官卻是有權封駁的,楊漣所行的便是封駁中旨之權,與內閣封駁司禮批紅的權力是如出一轍的。

    楊漣大致把事情對高攀龍說了下後,憤憤道︰「李夔龍若是翻了局,那王安不就冤沉海底,永無昭雪之日嗎?倘若這等奸人也能再立足於朝堂之上,我輩死後有何臉面去見王公?!」他念王安之情極深,若不是王安,怕他時至今日也不過是個七品小官,如何會有今日地位,所以這番話確是楊漣實心之言,沒有半分虛假。

    魏大中也是一臉的不平,恨恨的罵道︰「李夔龍惡劣之極!這王八羔子是第一個依附魏閹的科道言官,影響極其壞,算是把咱大明讀書人的臉都丟盡了!」說著朝楊漣一拱手︰「大洪,你既已駁了中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再擬個奏疏,列上他李夔龍的罪狀,好生申斥他一頓,叫他夾起尾巴做人!也叫魏忠賢曉得,都察院還輪不到他來指手劃腳!」

    聽了魏大中這話,袁化中一下來勁了,嚷道︰「只申斥他,算是太便宜這混蛋啦!依我看,不如就以勾通內官圖謀翻案一罪,將李夔龍革職了斷,叫他連陝西僉事也當不成,滾回家去!」

    魏大中一聽,闔首點頭道︰「不錯,光罵他不行,得讓他連官都當不了!」

    楊漣聽了,也是大為贊成,若真能如此,確是能出心頭一口惡氣。附和道︰「也好!我等打狗,可不看他主人的面!李夔龍既投靠了魏忠賢,以為魏忠賢能保著他,我們卻偏要一棍子打死他,讓天下人看看,到底是他魏閹能耐大,還是咱們東林有本事!」

    高攀龍坐在一旁,見楊漣和魏大中他們已經決定了,略一尋思,李夔龍這人給言官們開了個壞頭,好生懲戒他一番也不為過,便暗自允了楊漣他們的決定。

    說完李夔龍的事情,便是要切入正題了,高攀龍猶豫一番,還是用眼楮瞄了瞄楊漣,遲疑一聲,說道︰「大洪,你那二十四罪大疏現在已是天下皆知,人人稱快,但路上我細想,總是覺得有些不妥,你看是不是能稍緩彈劾,先壓上一段日子?」

    楊漣一怔,他沒有想到高攀龍回來後竟然會勸自己停手,不由有些急眼,「奏疏已經呈遞進宮,如何稍緩?就算我想收手,魏忠賢又豈會坐以待斃,現在正是箭在弦上之時,如何又能不發?倘若不發,那天下人如何看我?那些為了除閹而死的仁人志士又如何看待咱們?」

    見楊漣誤會自己的意思,高攀龍忙道︰「我不是說不彈劾魏忠賢,我的意思是你二十四罪疏中有些條陳不太妥當,是不是再擬份奏疏,撿些確實的來提,如此,勝算也能大些。」

    楊漣不以為然道︰「哪裡有不妥當的了?萬生前曾告訴我,他親眼見過魏閹在香山碧雲寺後面蓋得墓地,規模如同皇陵。那帝王陵前不過只豎一碑,而魏閹竟立兩穹碑。祖制公侯瑩地不得超九十步,而魏閹的瑩地覆壓數里,金碧輝煌。他這是無法無天,彰示他地位在一人之下,百官之上!僅憑這條,定他個死罪也是輕的,更何況其它呢?」

    袁化中也插話道︰「如今魏閹手伸到宮外,干預朝政,還包攬詞訟。京郊良鄉鎮有個秀才,叫章士魁,發現一個姓劉的煤商,肆意在他家墳地周圍開窯采煤,便以『傷其墳脈』為由,進行勸阻。這劉某乃是魏閹手下負責念本章念東廠事件寫諭帖的要人劉榮的親戚,魏閹聽說此事後,便以阻撓開礦的罪名,把章秀才置於死地。這個楊公的奏疏中也是有列的,斷無虛假。」

    魏大中搶過話說︰「如今這魏閹擅權,已到了京都之內只知有魏不知有皇上的地步!凡朝中有急需要辦的事,內閣中顧秉謙、魏廣微必答覆說『要與內邊說』;若事情不成,便答覆說『內邊不肯』。你說這大明天下不成了姓魏的一人?還有一件奇事呢,宮內有個成妃,姓李,生育過皇二女,一次侍寢中,為失寵的范慧妃說情。那范妃生下兒子僅一個月,皇兒即被宮中御貓叫聲驚嚇而死,范妃難免抱怨幾句,因此失寵。客氏聽說了李成妃為范妃講情,便與魏閹合謀,竟假傳聖旨,把李妃打入冷宮,並斷絕飲食。幸虧李妃早有準備,預先藏匿了半個月的食物,才沒有被餓死。後客魏見計劃失敗,便把李妃廢為宮女,逼迫她從長春宮遷往干西四所,逼遷之日風雪嚴寒,好不淒慘!這事也是確鑿的,乃宮裡傳出來的,絕不會有假!」

    高攀龍聽楊漣和魏大中他們滔滔不絕講魏忠賢的罪惡,心中也是憤懣不已,不過當聽楊漣說起後宮妃子的遭遇時,他另有想法,勸道︰「這些宮闈密事,道聽途說成分很大,大洪若是上疏,還是不談或少談此類事為妙,因為這些事情容易授人以柄!如果皇上追問起來,我們又無法指證,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我的看法是,先前那二十四罪疏當減少些條陳重擬道奏疏明日遞上去,著眼點還是應該放在魏閹亂政誤國這些大事上,如此,也叫別人挑不得毛病出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48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抓人,抓人!

    袁大海進宮後還沒來得及向魏忠賢呈上他的心血《東林點將錄》和趙南星的供詞,就見兩個太監跪在司禮監裡哀哭不止。魏忠賢和李永貞還有王體干、梁棟等人都鐵青著臉站在那裡,尤其是魏忠賢,氣得青一陣白一陣的。

    那哭得最凶的太監眼淚鼻涕俱下,聲嘶力的在哭訴著︰「千歲,那姓林的壓根不把千歲放在眼裡,我倆一個勁的聲稱是千歲的人,可他不但不住手,反而叫人打得更凶,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說了…說了好多千歲的不是…嗚嗚…奴婢們自己受委屈不打緊,可是怎能由著那姓林的罵千歲您呢,可是奴婢們手無縛雞之力,他姓林的手下都是虎背熊腰的蠻漢,根本不讓奴婢們開口,這一開口,打得就更凶…嗚嗚…千歲您老可得給奴婢們做主啊!…」

    那太監哭得越凶,旁邊那太監就嚎得越厲害,好似殺豬般叫得嘶心裂肺,尖利的嗓音讓人聽著十分的不舒服。

    梁棟見到袁大海,朝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走到自己身後,袁大海忙輕手輕腳走到梁棟身後。梁棟小聲告訴他,跪在地上哭的這兩個太監一個叫曹進,一個叫傅國興,一個時辰前兩人私自出宮闖到商人牛臣家,想敲詐點銀兩花銷。牛臣不答應,曹傅二人竟然用利錐刺傷牛臣,並搗毀牛家的店舖,揚長而歸。哪知這二人在回宮路上,又因分贓不均互相打起來,結果被一個巡街御史發現,當即將二人捕獲,各打五十大板。二人被打後,就到司禮監來哭訴來了。當然,這二人可不敢說自己為什麼被打,只說那姓林的御史是刻意刁難,且特意強調他們反覆聲稱是魏公公的人,結果被打得越厲害。

    聽了梁棟說的前因後果,袁大海微微一愣,暗道梁棟倒是公正啊,他這番話可是沒說曹傅二人一個好字,完全是將他們看做惹事的對待的,對於那姓林的御史,梁棟也不怎麼反感,僅憑他說的這些,這姓林的御史就有強項令的風範,當賞不當罰啊。怪了,同是宮裡人,同為魏忠賢的手下,怎麼梁棟對這兩個太監如此評說呢?

    不過梁棟怎麼看這二人,袁大海管不著,他感興趣的是那姓林的御史是何方神聖,要知道一個普通的御史除非真是鐵面無私到家,否則公然打起宮裡的太監,要說沒有深厚的背景和依仗怕是萬萬不能的。

    「那姓林的御史是什麼人?怎麼敢打宮裡的人?」袁大海低聲問了梁棟自己的疑問。

    梁棟朝地上的曹傅二人看了眼,又朝魏忠賢看了眼,見他正氣著,沒注意到這邊,這才嘿嘿一笑,低聲告訴袁大海道︰「那御史是首輔的外甥,叫林汝翥,去年才任的巡城御史。」

    「原來是首輔的外甥,難怪…」

    一聽是葉向高的外甥,袁大海就釋然了,首輔的親外甥有膽量打宮裡的人,這完全說得過去。

    曹進還在那不停的哭訴著,傅國興則在那十分配全的哀號著,魏忠賢聽了他們的話,當真是氣得不行,他也不問青紅皂白,事情緣由,只覺那姓林的欺人太甚,尤其是曹進說林汝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這讓他更是怒火攻心︰一個小小的巡城御史難道也敢學楊漣一般!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那姓林得也太不把咱家往眼裡去了!咱家不收拾他,這脊樑骨就硬不直了!」

    魏忠賢猛一跺腳,揚手制止住曹傅二人的哭叫,對著一幫大小太監憤然道︰「昨家要是不使點手段,這京裡什麼東西都敢往咱家頭上爬了嗎!今兒打咱家的人,明兒是不是就要剝咱家皮,砍咱家腦袋呢!」

    李永貞明白魏忠賢這是要收拾那姓林的了,忙逢迎說道︰「這姓林的御史一貫目中無人!我聽說他與葉閣老沾親,怕就是憑的這。奴婢如沒記錯,楊漣上疏時,好像這姓林的也有上疏響應過。」

    聞言,魏忠賢冷笑兩聲,微哼一聲︰「怪不得他這麼狂妄,原來有靠山啊?」說到這,頓了頓,眉頭一皺,惡聲道︰「咱家就不信外朝那幫傢伙當真是不知道厲害!咱家能在午門杖死萬等人,同樣也可以在午門杖死一個小小的巡城御史!」說完一邊往外走,一邊扭臉對王體幹道︰「我這就去見皇上討一道旨,也廷杖這姓林的一頓,讓他認識認識咱家,敲敲山,震震虎!省得外朝的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待王體干有所表示,魏忠賢便急著就往乾清宮去了,袁大海沒敢跟著便站在梁棟身後,王體干沒去,李永貞跟了上去。

    魏忠賢見到天啟時,發現天啟還在盤弄著他的「木珠戲水」,這會正和奉聖夫人還有從南海子趕回來的石元雅玩得高興,便連忙上前湊趣地誇獎了一番,說什麼皇上天資聰明呀,心靈手巧什麼啊!接著把話題一轉,很是不平道︰「皇上,咱宮裡的太監讓人欺負了!有個巡城御史叫林汝翥,逾權生事,居然敢抓走內官,還私設公堂,奴婢以為應降旨處分!」

    此時天啟正興致勃勃觀賞那木球,在水流激蕩下直衝而上,竟興奮的鼓起掌來,他一邊不錯眼珠地盯著那金色木球又飛流而下,一邊嘴裡隨口說道︰「朕知道了!你和王體干商量著辦吧。」說這話時竟連頭也沒回。

    魏忠賢心下暗喜,偷偷和奉聖夫人打了個眼色,又瞥了眼石元雅,石元雅會意的點點頭,當下魏也不多呆,抬腳便退出了乾清宮。

    回到司禮監,魏忠賢立即吩咐王體干,叫他馬上給寫一道聖旨,又見袁大海正站在梁棟身後,也不問他來幹什麼,想都不想便吩咐他道︰「你馬上帶人去捉拿林汝翥,然後押到午門前受廷杖!咱家要叫這小子知道,動了咱家的人有什麼後果!」

    「是,千歲!」

    袁大海撇撇嘴,他本是來「獻寶」的,哪想魏忠賢臨時給派了這麼個抓人的差事,也不敢拒絕,更不敢多言,因為魏忠賢這會正氣著呢,當下忙出宮召集番子去抓林汝翥。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30 21:48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去屋空

    領了魏忠賢的命令,拿了王體干擬的聖旨,袁大海風風火火的奔出宮門,宮外幾個貼身跟隨的番子正候在那,見自家千戶這麼匆忙出來,均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袁大海也不和他們多說,只叫兩人立即持自己的腰牌趕回東廠調人,逕直領了另幾人就奔巡城御史公署而去。

    巡城御史隸屬都察院,負責巡查京城內東、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管理、審理訴話、緝捕盜賊等事,並設有巡城御史公署。通常,巡城御史由十三道監察御史挑選,候選之人十分嚴格,每名巡城御史的產生,都是先由都察院選出兩名候選人,引至皇帝面前,請皇帝欽點一名。十三道監察御史平時歸都察院管理,但在履行職能時又不受都察院控制,直接對皇帝負責,而巡城御史又是從十三道監察御史中再行挑選,所以別看這巡城御史位卑品低,但手中的權力卻是重得可怕,比起風聞奏事的權力來,他們還有調兵權,凡遇緊急情況,可立即調動五城兵馬司所屬兵馬進行彈壓。

    五城兵馬司設於永樂二年,即北京兵馬指揮司,衙門規制為六品,各設指揮一人,副指揮四人,吏目一人,負責治安、火禁及疏理狗渠街道等事。與京營禁軍相比,五城兵馬司的那點人馬和戰鬥力是不值一提的,但卻勝在人多。五城兵馬各司共有兵丁六萬餘人,另有捕吏數千人,其職能大體相當於後世北京市衛戍區及公安局的混合體。而東廠在擴編之後番子總數也不過萬,大半還是新招的市井無賴子弟,搖旗壯威湊合,真拉上去和五城兵馬司硬抗是絕對夠嗆。故而袁大海自任掌刑千戶後,對東廠這些番子就不抱什麼希望,賴以維持的根本還是黑旗箭隊,將來建設的重心也是黑旗,絕不是那些派不上用場的番子。而且各顆的番子分屬不同派系,司房、掌班都是四大檔頭的人,他能直接調動的也是少得可憐。

    眼下東廠相安無事的原因在於袁大海沒想過去整頓各顆,倘若他真的動手安插自己的嫡系,清洗四大檔頭的人,那恐怕光東廠的事情就足以纏得他分不開身了。孰輕孰重,袁大海還是明白的,他再有心想將東廠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將東廠打造為自己的班底,也必須得滅了東林黨之後才行,不然,他就積攢不到足夠的功勞使得魏忠賢能夠放手讓他去幹。

    出於對五城兵馬司幾萬兵丁的忌憚,又考慮到這林汝翥不但是巡城御史,又是首輔葉向高的佷子,再加上他敢公然杖責宮裡的太監,就憑這點看,這人肯定不是什麼軟角色。袁大海心道,如果這林汝翥依仗的是他舅舅的權勢,恐怕就不怎麼怕東廠︰如果他不是憑的舅舅權勢,而是真的鐵面無私,只知王法不知人情,那恐怕對東廠就更加不感冒,萬一這姓林的還是個腦袋發燙,被東林蠱惑洗腦過的的熱血青年,自己就這麼領著幫番子大搖大擺去抓他,這小子頭腦一熱,說不定會來個拒捕什麼的。就眼下這節骨眼,東林黨的激進派是否還將聖旨放在眼裡,袁大海是吃不準的,所以他必須做好兩手都要硬的準備。

    差事可是魏忠賢親自派下來的,為這事也氣得不行,真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後果袁大海可不敢想。因此走到半路,他就改變主意,重新派人去東廠調李慶所部黑旗來助陣。這要萬一林汝翥真仗著自己是首輔親外甥抗旨,跟個「官二代」似的不把東廠放在眼裡,嚷嚷什麼「閹賊矯詔,陷害忠良」鼓動五城兵馬司抗捕,那袁大海可就不管你是什麼人了,一句話,鳴鏑所至,寸草不留。

    抓人也好,殺人也好,原則就一個,京城這地是魏公公的自留地,一根雜草你都甭想長出來!

    快到巡城御史公署時,李慶領著他所部的黑旗快馬疾駛而到,一路鮮衣怒馬,嚇得街道上的百姓紛紛躲避,肆無忌憚、橫行霸道的樣子讓袁大海眉頭一皺,不過很快就釋然︰東廠的人,就得有這氣勢,否則何以威攝宵小。百姓們怕與不怕是次要的,只要不擾民害民,暫時跋扈些也是要得的。

    「上諭︰巡城御史林汝翥目無王法,私設刑堂,逾權生事,加害內官,罪無可恕,著耳拿至午門受廷杖1」

    李慶所部黑旗一到巡城御史公署衙門口,就「呼拉」一下散開,手中長箭俱指向守衙兵丁,嚇得那些兵丁們恐慌不已。待聽說是東廠奉旨來抓御史林大人的,一個膽大的小吏從衙門裡忐忑不安的走出來,張望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到袁大海馬下道︰「這位千戶有所不知,林御史方纔已經離衙回家去了,這會人並不在衙門裡。」

    「跑了?」

    袁大海一愣︰這姓林的腿腳倒快,前頭犯事,後腳就開溜回家了,敢情他也知道宮裡不會放過他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在你單位逮不著你,就到你家堵你!

    袁大海相信這小吏不敢瞞騙自己,大手一揚,對黑旗和番子們喝了一聲︰「隨我來!」言畢鞭子一指那小吏︰「前頭帶路!」

    「是,尖」

    那小吏知道這是讓自己帶路去林家,也不敢猶豫,更不敢說個不字,慌慌忙忙的就領著袁大海他們往林汝翥家去。豈料,當袁大海率人趕到林府時,林家上下早已空無一人,只剩一看門的老僕,其他人連同林汝翥早已躲得不知去向。

    那老僕還是個耳背的,走路都哆嗦,番子們反覆嚇問之下,他只知搖頭說不知主人去哪。袁大海無奈,看這老僕年紀太老,不好刑逼,便只能叫番子們進府搜,結果番子們把林府搜了個底朝天,也是沒搜著一人,金銀首飾的也沒撈到,看起來林汝翥走的時候倒也不慌,知道把家裡的財物帶走。

    一無所獲,不知怎麼回去交差的袁大海氣得直跺腳,暗罵這林汝翥卻不是個傻瓜,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不過你小子這一跑,可就苦了老子我了。我他娘的上哪去逮個林汝翥給魏忠賢交差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weichang95

LV:7 大臣

追蹤
  • 20

    主題

  • 12224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