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關閉
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906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46
第190章 冷清衙門麻煩多

作為皇帝的親軍,錦衣衛的職能是: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


最初時,錦衣衛和傳統的禁衛軍沒什麼兩樣,負責的是執掌侍衛、展列儀仗和隨同皇帝出巡。


其中比較著名的為“大漢將軍”。這些人雖名為“將軍”,其實只負責在殿中侍立,傳遞皇帝的命令,兼做保衛工作,說白了,就是在皇宮大殿上的儀仗隊。


當然,這些“樁子”也非等閒之輩,一般都是牛高馬大,虎背熊腰,而且中氣十足,聲音宏亮,從外表上看頗有威嚴,對不明底細的人有一定震懾作用。


而真正讓錦衣衛名傳後世,讓人談之色變的卻是後一個職能,就是巡查緝捕。有了這項職能的錦衣衛,就相當於皇帝的私人員警,因為是私人性質的,所以從原則上來講,只要皇帝願意,錦衣衛就可以審查任何案件,而不是只限於謀逆的大案。


這樣一來,對文官們來說,錦衣衛就成了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因為錦衣衛的一切都是**的,從查案到緝捕,從審訊到關押,完全不在朝堂的控制之中,所以也就沒了刑不上大夫的規矩,讓他們深惡痛絕。


之所以能震懾文官,就是因為錦衣衛**的性質,而為了保持**,負責巡查緝捕的錦衣衛又劃分成了兩個部分,即南北鎮撫司。


強尼在審美觀上有點怪異,可作為從基層做起,直升到二把手地位的人,他對錦衣衛內部的事務卻是一清二楚。往南鎮撫司去的路上,他把錦衣衛的情況詳細的跟謝巨集介紹了一遍。


依謝宏的理解,北鎮撫司就相當於行動部門,抓捕、刑訊的工作都是他們來做,北鎮撫司的校尉、力士經常在外行走,所以也被稱為緹騎。


而南鎮撫司則更像是為了保持錦衣衛的**,而設置的後勤部門,所以才有軍器司在裏面。除了後勤工作,南鎮撫司還負責內部的法紀、軍紀,相當於內務部門。在一個相對**的系統中,按規定來說,南鎮撫司的權力也是相當不小的。


可實際上,到了弘治年間,南鎮撫司就已經名存實亡了,因為有了監察錦衣衛的東廠,南鎮撫司的內務職責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而軍器司則荒廢的更早,自土木堡之後,十二衛就已經淪為了儀仗隊,不再作為軍事單位而存在,錦衣衛也是如此。既然不再涉及軍事,軍器司自然也再無人關注,反正錦衣衛抓人的時候,多半只要亮出身份就好,不用動武,自然也不需要什麼犀利的武器了。


去宣府的時候,強尼一干人之所以裝備了連弩,不過是因為需要保護正德罷了,否則,他們出門也只是帶把刀意思一下的。


“就是在一個不需要後勤的系統裏面的後勤部門?”看見南鎮撫司大門的時候,強尼也介紹完了,謝宏更是做了總結。


“謝兄弟果然是讀書人,說話就是精闢,比咱這老粗強多了。”強尼拍馬屁的功夫也不錯,得個空就誇讚謝宏兩句。


“現在這裏就剩下些書吏,管些文書之類的東西,其實謝兄弟你過來看看就好了,卻不必掛心,萬歲爺想必就是想封兄弟個官職,你的心思還是放在宮裏比較妥當。只要聖眷不衰,以謝兄弟的大才,別說錦衣衛提督,就算是封侯拜相也是有的。”


謝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送完那個秀女之後,強尼比早上剛來的時候還要熱情,說的話也多了點真誠。


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信步走進了南鎮撫司。


有了劉瑾的提醒,謝宏本也沒抱多大期望,所以聽完強尼的介紹,他也談不上失望。若是個太搶手的位置,恐怕想坐穩還要費一番周折呢,現在這樣反而更好,反正開設工廠,需要的也就是昨天跟正德提起的那三樣。


進了大門,謝宏點點頭,雖說是快要廢棄了的衙門,這裏地方還是頗為不小的,而且四周的高牆也提供了安全性和保密性。只要再有些人手,問題就不大了。


錢的問題,正德說是會解決,也不知今天朝議會怎麼樣,估計是很難,但正德既然自信滿滿的,想來也會有些希望,若是正德那邊不行,就再想其他辦法好了。剛穿越的時候那麼困難都挺過來了,現在有了皇帝做靠山,還怕沒辦法麼?


“錢大人,您老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裏?也不說事先通知兄弟們一聲,也好迎接您老的大駕。”


來時路過了北鎮撫司的衙門,那叫一個戒備森嚴,遠遠望見,就能感覺到一陣肅殺之氣。可南鎮撫司這裏,卻像是空宅子一樣,謝宏等人走進來半天了,才有一個千戶打扮的錦衣衛迎了上來,這人倒是個伶俐的,遠遠的就躬著身對強尼恭維。


謝宏略一打量,卻見這人也是有些發福,長得一團和氣,雖然沒穀大用那麼白白胖胖的,不過一張臉圓圓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蔣松,你們這兒都快變成亂葬崗了,進來這麼半天才見到你一個活人。”強尼對這人也不大在意,點點頭算是回禮,打趣時,說的話也不大客氣。


蔣松也不生氣,點頭哈腰的應是,道:“錢大人說的是,咱們這裏確是冷清,而且,今天北鎮撫司那裏事務繁忙,又調了人手前去幫忙,就更冷清了。除了小的在此值守,就只有幾個書吏在後面了。”


“哼,肯定又是石文義那廝搞的鬼,這廝為了攀附張繡還真是不擇手段。”強尼聽了蔣松的話,卻是恨恨的罵了一聲。


下馬威?這手段不算新鮮,但是卻很有效,至少把自己給晾了一下。謝宏不由冷笑,跟他之前顧慮的一樣,手下沒人,官再大也沒用。


“這位元是謝宏謝大人,乃是萬歲爺欽點的指揮同知,以後就是南鎮撫司的正管了,蔣松,你還不來見過謝大人?”罵了一聲,強尼也沒多說,石文義跟他平級,罵幾句倒是無妨,可張繡這個指揮使,他還是惹不起的,於是轉而介紹起謝宏來。


“小的錦衣千戶蔣松,見過謝大人。”衙門冷清,可總也是錦衣衛的轄下,蔣松的消息還算靈通,也知道今天要上任的同知是皇上駕前的第一紅人。初時沒敢亂認,聽了強尼的話,也不遲疑,急忙見禮,心中只是驚歎:百聞不如一見,這位謝大人年輕都有些過分了。


“南鎮撫司管事的是你?”謝宏淡淡的問道。


謝宏問的隨意,蔣松卻是不敢怠慢,躬身應道:“南鎮撫司是石同知兼管,不過,石同知來的少,這裏也沒什麼事務,所以,日常都是小人打理。”他心下也是驚異,這位謝大人小小年紀,卻不想竟然頗有威嚴,難不成是哪個大家族之後麼?


“調人走的是石同知?”石文義是張繡的親信,強尼剛剛介紹的時候,也有提起。


“回大人,正是如此。”聽謝宏語氣不像是要善了,蔣松頭上也開始冒汗,一邊是錦衣提督,一邊是御前紅人,哪個他都得罪不起。要不怎麼說神仙打架總是凡人遭殃呢?小人物最可悲了。


“蔣千戶,你去告知一聲,就說是本官的命令:凡我南鎮撫司所屬,須在一刻之後,即辰時之前來拜見本官。醜話說在前面,過時不候,若是有那不來的,本官就只當轄下沒那個人。”


謝宏聲調不高,話裏的意思卻讓蔣松心悸不已,如果不來就要開革了?這位大人雖是年輕,卻是殺伐果斷得很,一句話之間,就決定了許多人的命運,竟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本官的話,你可聽清楚了?一刻鐘,從現在開始計時了。”蔣松微一遲疑,謝宏又是冷冰冰的說道。


“是,是,小的這就前去。”蔣松大驚,擦擦冷汗,急匆匆的去了。不管其他人作何抉擇,他這個傳話的都必須把話傳到,不然兩頭就都得罪了。


這位小爺可是聖駕前的第一紅人,看這氣勢也是個不好惹的,錦衣衛可是皇上親領的,以他身份,開革個千戶算得什麼?不管他和張提督最終勝負如何,可誰要是傻乎乎的夾在了中間,那肯定是會粉身碎骨的,蔣松是個聰明人,他才不幹這種傻事。


兩個衙門同屬錦衣衛,距離也是不遠,蔣松不一刻就到了北鎮撫司。


說是因為事務多,這才調人幫忙,可蔣松心裏也知道那是胡扯。錦衣衛要是忙,肯定是案子多,可自從張提督跟文臣們攪在一起之後,哪里還有那麼多案子,閑的無聊還差不多,有什麼可忙的?


進了衙門,他一路所見更是印證了這個猜想,外面看著戒備森嚴,裏面其實輕鬆得很,東一簇,西一群的,幹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忙活正事的。


“哈哈哈,姓謝的真不愧他第一弄臣的名號,還真是惹人發笑,他知不知道南鎮撫司一共有幾個人?還過時不候,盡數開革?”聽了蔣松的通報,石文義大笑,絲毫不把謝宏的話放在心上。


“你去傳話給他們,願意去的就去,不過要是去了南鎮撫司,以後就別想再進北鎮撫司的衙門。”見蔣松神情有些惶急,石文義又冷笑道:“到時候衙門裏一個人都沒有,本官再去看他是什麼表情,哼。”


果然被夾在中間了,這可如何是好?蔣松猶疑著去通知了一遍同僚,果然沒人肯去,見他似乎還想回去,有那相熟的也是相勸:“蔣兄弟,你還回去幹什麼?石大人都放出話了,要是真回去了,以後進不得北鎮撫司,只怕軍餉都不一定拿得到。”


“可那謝大人也不是好惹的啊?”蔣松也道出了自己的顧慮。


“張提督可是連劉閣老都讚譽不已的,就算是皇上也得顧忌幾分,何況是個小小的弄臣?沒準兒皇上也是厭了,才把他打發了,不然怎麼會到南鎮撫司履任?若只是升個官,他又為何大張旗鼓的去上任?蔣兄弟,你可要三思而行。”


蔣松左右為難,最後也是長歎一聲,衙門裏的小人物,果然是難混啊。。.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47
第191章 自尋死路

-
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本來也是小人物,他的經歷跟強尼差不多,都是從基層做起,然後一步步升上來的。


牟斌是成化末年入的錦衣衛,他既不是功勳之後,也從未接近過天家,除了身家清白,他再沒有任何資格或條件,得以符合錦衣衛指揮使的要求了。


若一定要說有,大概也就是曾經開過蒙,懂些聖人的微言大義了。錦衣衛是武官,原本懂得這些也是於事無補,可牟斌運氣卻很好。


弘治初年,文臣勢力大漲,更兼司禮太監懷恩自小在內書房接受大學士們的教育,很有一顆正直之心,對聖人之言也是奉若經典。是以,內廷外朝連成一片,直接壓倒了當時還是少年的弘治皇帝。


朝臣們得以增長了勢力,懷恩則留下了個好名聲,史載:“一時正人匯進,恩之力也。”


牟斌就是正人之一了,既然內廷外朝和睦,自然容不得錦衣衛興風作浪。錦衣衛之中多有勳貴之後,這些人很難拉攏,也沒法讓人放心,為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人選,懷恩也頗花了一番心思。


最後,開過蒙,受過聖人教化的牟斌進入了懷恩的視線,懷恩認為牟斌是個能恪守傳統道德的人,於是聯合外朝向弘治推薦,弘治自然也是答應了,這才有了牟斌這個指揮使。


牟斌上任後,整個弘治朝的治獄都是相當寬鬆的,根據評價的人的立場,也可以說是公正、仁厚。而強尼對牟斌的瞭解其實是有些偏差的,牟斌和文臣們本就是一路人,而不是當了指揮使之後,才上趕子巴結的。


正因為如此,牟斌近一段時間裏,也是心煩意亂的。新皇登基之後,和外朝的關係本來是相當融洽的,言聽計從,賞賜不絕,連牟提督的心思都因此活泛起來。


一朝天子一朝臣,對錦衣衛提督來說,再恰當不過了,可這規矩卻不是什麼定例,只不過是每一朝都如此,形成的慣例罷了。而這十幾年,牟提督和外朝配合默契,他在朝中和民間的風評也都是極好,想必文臣們也不會希望換人。


事實也是如此,去年正德雖然在朝議上提出過更換指揮使,可都被朝臣們否決了,正德也沒堅持。眼見著就要成為打破慣例的第一人了,牟提督自是欣喜萬分,為了回報朝臣們的義氣,他甚至把外面的緹騎又撤回了一部分。


可好事多磨,正德元年剛剛開始,一切就都發生了變化,從聖駕出奔,到宣府的一系列事情,再到聖駕返京,直至昨天的大朝議,一切的一切,讓他這個旁觀者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出奔前後的皇上簡直恍若兩人,不但行為更加乖張,而且還跟朝臣們尖銳的對立起來。光是這樣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皇上身邊又多了個弄臣謝宏


去年強尼猛的冒頭,牟斌雖然心裏不舒服,可卻也沒把對方視為威脅,終究強尼是個一直在底層廝混的,只不過靠了穀大用幫忙舉薦,這才入了皇上的眼,在駕前的時日還短,聖眷也是一般,想成為指揮使可沒那麼容易。


可現在的這個謝宏卻完全不同,這少年伴駕時日更短,可這聖眷簡直天高地厚,無以復加。牟斌也是讀過史的,可任他搜腸刮肚的思量,卻是全然無法在史料上找出一個差不多的例子來,就算是霍驃騎也沒能擁有這樣的聖眷啊


本朝人物中,可堪比擬的,恐怕只有英宗時的那個王振了。可王振是個不學無術的,還是內官,而這個謝宏卻是個有本事的從前都是傳說,可昨天的朝議一過,再沒人懷疑他的本事了。


巧奪天工的擺鐘,廣博的見識,更有神乎其神的眼力,甚至還有幾分辯才……


讀過書並不意味著就是讀書人,牟斌身上沒讀書人那種迂腐,對謝宏的手藝也完全沒有鄙視的心理,反而心裏儘是豔羨。


牟斌深知,時勢造英雄,這話一點都不假,他自己就是個最合適的例子。若不是趕上了弘治朝這個好時代,若不是弘治皇帝性格謙和寬厚,又哪輪的到懷恩這樣的,跟外朝勾勾搭搭的內官成為內廷之首?又哪有牟斌自己這樣的,唯文臣馬首是瞻錦衣衛指揮使呢?


身居高位十幾年,牟斌的眼光見識都是老辣得很,初見謝宏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對方可能會帶來的威脅,可他無論如何還是沒想到,這威脅竟然來的這麼快,這麼猛,大朝議之後,他已經完全確定了,謝宏就是他最大、最可怕的對手。


對於一個性格跳脫,又愛玩的少年來說,那超凡的見識和手藝簡直就是致命的誘惑,而且,這樣的東西還掌握在一個跟皇上年紀相仿的人手中若不是對士大夫的敬畏根深蒂固,牟斌甚至都打算直接放棄了。


正德昨天的旨意更是雪上加霜,指揮同知的品級和職位都在指揮使之下,可在錦衣衛這樣的系統裏,只要能直達天聽,不論是同知或是千戶,都一樣可以不買指揮使的帳。


若是時日久些,這樣的指揮同知甚至可以直接架空指揮使,牟斌怎能不驚怒交集?所以今天他上衙也遲了些,為的,當然是找劉閣老問計。


等在劉閣老那裏得了肯定的答復,他這才略略安心,回衙門的路上,也都在思量如何配合外朝的行動。內外結合的好處,大家在弘治朝就已經深有體會了,王嶽那邊雖然還有些搖擺,不過遲早也會下定決心的。


沒有不偷腥的貓,牟斌就不信那個老太監能捨得手中的權勢,若是讓皇上自行決定,司禮監提督怎麼可能放在王嶽手上?若說外朝中,皇上還沒什麼親信,可內廷裏,至少還有八虎在呢。


到了地頭,牟斌也想通了心事,抬眼看看衙門,正見南鎮撫司的那個管事千戶急匆匆的從裏面跑了出來,頭也不回的往南鎮撫司方向去了。牟斌記得這個蔣松一向謹小慎微的,今天卻不知為何這般失魂落魄,竟是連自己這個指揮使都沒看到。


他心裏奇怪,腳下也加快了步子,一進門,卻見石文義正和人說些什麼,神色間有些陰鬱。


“老石,出什麼事了?”


“見過牟大人。”見是牟斌,眾人都急忙見禮。見完禮,石文義這才氣哼哼的解釋道:“牟大人,昨天皇上不是有了旨意麼?本還以為就是給個官銜,結果那謝宏倒是很著急……”


他把自己的安排和謝宏應對都講述了一遍,然後譏笑道:“再得寵,他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弄臣,還以為南鎮撫司是什麼肥差呢結果失望了就惱羞成怒,居然還虛言恫嚇,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面對空無一人的衙門。”


牟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問道:“蔣松又是怎麼回事?”


石文義曬然笑道:“那廝說是要去複命,以我看來,八成是想著兩面下注呢。哼,他不識好歹,我也懶得管他,讓他自去便是。”


牟斌想了想,覺得不差,正待說話贊許,突然外面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一人,看服色也是錦衣衛。


“是我派出去盯著南鎮撫司動靜的。”石文義解釋一聲,然後轉向來人,厲聲問道:“史清,在提督大人面前,你驚慌失措的成何體統?本官不是讓你盯著那邊麼?你急急忙忙跑回來做什麼?”


“提督大人,石大人,大事不好了”史清慌慌張張的稟報道:“那謝宏不知道從哪里招來了一隊人,數目大概在千人上下,服色很是混雜,有些還穿著咱們錦衣衛的衣服。現在這些人已經進駐了南鎮撫司,而且他們進去後,就掛出了封衙的牌子”


“一千多人?封衙?”牟、石二人都是大吃一驚。


“正是。”史清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又道:“封衙還不算,他們還派了人出來清場,但凡是看熱鬧的都被趕開,咱們幾個盯梢的,除了小人跑的快,剩下的幾個兄弟都被拿了去。”


“什麼?”石文義本來心中疑惑,這時聞言卻是大怒,他厲聲喝道:“你們沒亮身份嗎?”


“亮了……”史清急忙辯解道:“可是那些人說南鎮撫司是軍機重地,無論什麼人,只要沒有皇上的諭旨,擅自窺探就是圖謀不軌,所以……”


“好大的膽子”石文義更怒,“你們也是廢物,怎麼就被發現了?被發現了怎麼不跑?”


“弟兄們都是混在人群裏的,也不知怎地就被他們全認出來了,那幫人身手高明得很,一下就給圍住了。”當時變故陡生,史清離得較遠,倒是逃過一劫,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現在也是說不清楚。


“叫弟兄們抄傢伙,跟本官討人去”石文義怒發如狂,高聲吼道。本來是打算給謝宏個下馬威,結果,反倒是他石某人被打了臉,這叫他如何忍得?


這就是個此消彼長的事兒,如果他不出頭,自身威望就會降低,謝宏那邊反倒立了威,所以石文義的反應也很快,馬上召集人手前去要人。


他自忖人多,詳細情形也不多問,只是轉頭看了一眼牟斌的臉色,見對方不動聲色,他便知道是默許了,於是氣勢更壯,不多時就集結了三千多人,出門奔南鎮撫司去了。


“那謝宏哪里來的人手?是強尼那邊的?”牟斌一直沒說話,直到石文義帶人走遠,這才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說道。


“大人,您忘了麼?陛下從宣府返京,身邊跟了千余護衛,到了京城那些人也沒回去,反倒說要安置在錦衣衛錢同知手下。錢同知和大人說過一次,不過大人沒給他答復,之後就沒了下文,現在想來就是這一干人了。”牟斌身後的一個文士應聲解釋道。


牟斌和文官的之間不光是關係好,他的做派和文官也很像,身為武官卻是養著不少幕僚,說話的這個就是其中最受信重的一人。


“原來是那些邊鎮的兵痞,哼”牟斌冷哼一聲,問道:“若是那邊起了衝突,本官多少也要擔些干係,張先生,依你之見,本官應該如何應對?”


“大人無需憂心,”張先生笑著開解道:“無論結果如何,今日都是謝宏挑釁在先,然後石同知出於義憤去討公道,就算出了大事,也與大人全不相干,況且,若是起了衝突反而更好。”


“哦?在京城裏起了衝突,如何反而會更好?望先生有以教我?”牟斌驚異的問道。


“朝中各位大人早已將謝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生啖其肉。”張先生神秘的一笑,道:“大人不妨先行知會順天府或者刑部衙門一聲,等衝突一起,五城兵馬司的調動也就順利成章了。謝宏那邊不過一千餘人,想必也不會是對手,到那時……”


“或殺或擒,然後交與朝中大人們處置,呵呵……”他一拱手,道:“又是大功一件啊大人,此乃天賜良機,正是從中取事之時,在下先行恭賀大人了。”


牟斌精神大振,可心裏又有些患得患失,於是,他沉吟道:“可本官素聞邊軍彪悍,若是……”


“大人多慮了,石同知身邊人馬,已經有了三千之眾,五城兵馬司那邊,想來也不會留手,邊軍縱是精銳,終歸眾寡懸殊。而現在正是朝議之時,任是誰,也沒法給皇上傳遞消息,謝巨集也沒了最大的依仗,大人,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分析過形勢,張先生又提醒道:“再說,縱是那謝宏運氣好,真有什麼萬一,等劉閣老那邊有了結果,他這一千多人反而成了麻煩,到時候再從長計議不遲。”


牟斌思量一番,覺得張先生的話不錯,不但能大大的賣文臣那邊一個人情,還能趁機穩固位置,除去最大的危險,確實是天賜良機。


“就這麼辦”他心一橫,吩咐道:“張先生,順天府那邊就有勞你了。”


“為國鋤奸,故所願而。”張先生滿面春風,正色領命。


“牟軍,你帶本官的親衛也一同前往,只要那邊動了手,你就伺機而動吧,只要拿下弄臣謝宏,就是大功一件”下定了決心,牟斌也不再遲疑,又轉頭對自己的親衛吩咐道。


“遵命”


哼謝宏,這是你自尋死路,須怪不得本官了。望著南鎮撫司的方向,牟斌的目光充滿了熱切。。.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47
第192章 我說是就是

-
“謝兄弟,你調人過來也就罷了,何必又動手抓人?萬一牟提督橫下心來,只怕會有**煩啊。”


眼見著謝宏大張旗鼓的行事,強尼開始的時候還樂見其成,可到了後面,不由憂心忡忡起來。兩邊都是錦衣衛,這邊抓了人,那邊定然不會幹休,如果再有人煽風點火,只怕事情就要鬧大。


身為正德的親信,強尼自己跟牟斌也不對付,這是由立場決定的,不以他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可兩人明爭暗鬥,都是暗地裏的小打小鬧,還真就未曾真刀真槍的撕破臉。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牟斌執掌錦衣衛十多年,實力比他強太多了,他完全不是對手。


所以,看到謝宏不怕事兒大的架勢,他心裏很是發怵。北鎮撫司那邊常駐的緹騎就有數千,再加上文官有可能插手,就算加上他手下的百十人,也抵擋不住啊?


“錢大哥,你不用擔心,就算牟斌真的發瘋,我也有辦法,不就是幾千緹騎嗎?江大哥手下這些可是邊軍,而且是最精銳的,真撕破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說呢,江大哥?”


與強尼的忐忑不安不同,謝宏卻是意泰神閑的模樣,他這麼做不是因為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過的。


他和牟斌立場不同,怎麼也沒辦法妥協的,對方無論閱歷還是人脈,都在自己之上,若是虛情假意的維持表面的和氣,反倒有可能中了算計,莫不如直接撕破臉,然後把南鎮撫司打造成自己的地盤呢。


而且,江彬手下的編制問題,一直被拖著沒解決,刀疤臉雖然嘴上不說,可謝宏還是知道他心裏有些抱怨的,乾脆也趁這個機會一併解決才是。


“別說是什麼緹騎,就算是幾千韃子,某照樣不皺一下眉頭,謝兄弟,錢大人,你們只管放心便是。”江彬大包大攬的說道。


“江大人,緹騎雖然沒你麾下的兵馬精壯,可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再說了,你知道京中有多少緹騎?更何況這邊如果鬧的太大,五城兵馬司那邊恐怕也會有動作,就憑你這一千多人,還能盡數趕走了不成?”強尼聽他說的狂妄,不由反駁道。


緊接著,強尼又是對謝宏勸道:“再說了,謝兄弟,文臣們那邊正在找你的罪狀,如果事情鬧大,豈不是……”


“不妨事,鬧大了也不要緊,我自有辦法,只要不吃眼前虧就行。”謝宏雲淡風輕的微笑著。


“有某在這裏,誰也別想碰謝兄弟半根毫毛。”江彬眼一瞪,對強尼說道:“別說幾千人,就是有上萬敵軍在此,有某這些兄弟在,至少也能把敵人擋在牆外面。”


“錢大哥,你不用再說了。”說到武力值,謝宏對江彬還是很放心的,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那個蔣千戶是不是回來了?”


強尼奇道:“謝兄弟要見他做什麼?”


“有些事要問。”


“那我去叫他過來。”強尼想了想,卻是沒吩咐旁人,而是自己去叫人了。


見強尼走遠,江彬才低聲問道:“謝兄弟,抓到的那幾個已經料理的差不多了,那模樣……嘖嘖,今天真要開打?”


“江大哥,你不敢?”謝宏似笑非笑的反問。


“某有什麼不敢的?”江彬一梗脖子,轉而又顧慮道:“可錢大人說的那些……”


謝宏擺擺手,道:“江大哥,你若是信我,到時候只需聽我號令便是,若是不信麼……”


“信,一百個信,要是連你謝兄弟都信不過,還有誰能信?”江彬急忙辯解,然後拍著胸脯道:“謝兄弟既然決定了,到時候你等著瞧好即是。”


“如此最好。”謝宏微微頷首。


蔣松過來的很快,謝宏剛跟江彬說完話,他就到了,可強尼卻沒跟過來,也不知是做什麼去了。


“小的見過謝大人。”蔣松戰戰兢兢的施了禮。


他本來打的是兩不得罪的主意,琢磨著回稟了謝宏之後,再轉回北鎮撫司去。可回來這一看,可不得了,謝宏這裏不但召來了人,而且還把石大人派來盯梢的人給拿了,更是擺出了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這是要火拼了?


蔣松本來膽子就不大,這時更是嚇得要命,心中也是不停的懊悔,怎麼就鬼迷心竅的想兩面討好呢?現在完了,以石同知那火爆脾氣,八成要鬧起來,謝大人也許沒事,可自己這次卻是死定了的。


“南鎮撫司原本不是有個軍器司麼?怎麼衙門裏沒有工坊,也不見匠人?這是什麼緣故?”謝宏直截了當的問道。


蔣松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謝宏在這當口還有心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心道:這位謝大人難道是個混人?或者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回稟大人,軍器司早就荒廢了,原來的工坊已經拆除了……”


“那匠人呢?本官剛剛查看了籍冊,上面記錄的在籍匠人可是不少。”謝宏又問。


蔣松欲言又止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匠人雖然在籍,可實際都在各位大人家中做事,所以……”


天下烏鴉還真是一般黑,京城跟宣府卻也是一個套路,謝宏微微搖搖頭,心裏不由歎息。


見他面沉如水,顯然心情不怎麼爽利,蔣松心下也是惴惴不安,想著再說點好話把自己先撇清了。他雖是該管,可軍器司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慣例,跟他這個小人物可沒關係。


正這時,突然街上傳來了一陣喧鬧聲,蔣松皺皺眉頭,很奇怪,怎麼會有人在錦衣衛的衙門口吵嚷。回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遠遠過來的那一群人也是錦衣衛,為首的那個正是石同知


真的要鬧起來了?蔣松身子在發抖,石同知身後黑壓壓一片人,看樣子不下兩三千,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這兩邊怎麼都這麼大膽子啊?這裏可是京師,是天子腳下


果然來了在衙門裏面轉了一圈之後,謝宏就一直站在大門附近,抬眼便看見了石文義的大隊人馬。他心中不由冷笑,文官們的手伸的果然很長,連天子親軍都變成他們的人了,也好,今天就來個打狗給主人看好了。


長安東街是京城的主幹道,當然很寬,平時多輛馬車並行,也是綽綽有餘。而這時擠了三千多人,卻也顯得很是擁擠,雖然還站得開,但卻是亂哄哄的一片,別說佇列,很多人連相熟的同伴都找不到,更別提號令了。


終究是人多,離遠了看,黑壓壓一片人,倒也很有氣勢。


“本官指揮同知石文義,叫謝宏出來答話”石文義的站在隊伍前列,怒氣衝衝的大聲吼道。喊話這種粗活本是有人代勞的,可石大人卻是自己吼上了,顯然是氣極。


“哪里來的野狗在這裏亂吠?本官的名諱是你叫的嗎?”石文義氣急敗壞,謝宏卻是悠然自得,只不過說的話卻是不中聽。


石文義這人與江彬很像,外表的粗豪是掩飾,實際上心機深沉得很。昨天朝議的情況他也清楚,知道比鬥嘴不是謝宏對手,所以對謝宏的挑釁也不回應,喝道:“謝宏,你少逞口舌之利,本官只問你,你拿了北鎮撫司的哨探,是想謀逆嗎?”


“哦?這麼說,那幾個人果真是石大人派出來的了?”謝宏反問。


石文義狡猾得很,發覺謝宏話裏有話,他也不應承,沉聲道:“錦衣衛有巡查緝捕之責,京城乃是要地,當然要佈置哨探,又哪里用得著本官調遣?”


“哦?”謝宏故作驚奇道:“原來石大人也知道,錦衣衛有巡查緝捕之責啊?本官還以為錦衣衛已經變成順天府的衙役,只管維持京城治安了呢。”


這些年,錦衣衛的勢頭確實遠不如前了,辦案時對文官得客氣,上頭還有個東廠壓著,別說從前,跟順天府的衙役都不好相比。至少外快就沒衙役們多,衙役們好歹還能在轄區的店鋪裏收些例錢呢,可拔去了爪牙的錦衣衛卻去和誰收好處?


所以聽了謝宏這話,石文義之外的人,都不覺有多氣憤,反而都是心有戚戚,很有共鳴,一些資格老的,甚至有些唏噓。


“少說這沒用的,錦衣衛如何,輪不到你這弄臣說嘴,你才進京幾天,又知道什麼?”石文義卻是不為所動,又喝道:“你既然知道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又怎敢擅自抓人?你若是好好把人送出來,再磕頭賠罪,本官念在你年幼無知,這次就饒了你,若是不然,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石文義,你承認了那些人是你的屬下就好,你的屬下窺探軍機重地,圖謀不軌,你這個上官也是難逃干係”謝宏冷笑道:“更何況,你知罪不改,還糾集眾人,妄圖衝擊重地,形同謀逆,你便不說,本官也要問你的罪呢”


“軍機重地?”石文義面色古怪的看著謝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你是說南鎮撫司嗎?你說這是軍機重地?別笑死人了,你自己回頭看看,有這樣的軍機重地?”


他帶來的人也都大笑,聲震長街。


南鎮撫司除了占地大點之外,哪里有個衙門口的樣子?其中屋宇多是年久失修,從遠處看就見其破敗,離近了看更是直如窩棚一般。若不是礙著祖制,恐怕這個衙門早就取消了,還重地呢,這不瞪著眼睛說瞎話呢嗎?


蔣松在一旁聽著,心下更是後悔不迭,深恨自己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居然以為這個謝大人是個人物,還湊上來了呢?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會點手藝,會討好人的弄臣罷了,不然得傻到什麼程度,才能說出這麼沒心眼的話啊?


“本官說是,那就是了。”謝宏卻像是沒看見其他人的嘲笑似的,依舊神態從容,話語也是擲地有聲:“從今天開始,南鎮撫司就是軍機重地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50
第193章 重賞之下



除夕了,小魚給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春愉快,萬事如意。


如果沒有大的意外,春節期間的更新會照常,春節之後的爆發,小魚也會儘量努力,會努力回報朋友們一直以來的支持的。


————


聽了謝宏的話,街上的眾人都是一愣,然後嘲笑聲便更大了,你說是就是,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不成?不過是個弄臣而已。


東長安街多是衙門所在,所以也沒什麼普通百姓在。可這邊鬧出的動靜不小,圍觀眾還是有的,只不過看到鬧事的是錦衣衛,沒人敢湊上前罷了。這些人不敢上街,只在牆頭屋頂,遠遠眺望。


離得雖遠,可南鎮撫司衙門前笑過之後,消息傳的卻快,不多時,遠處也是傳來了一陣哄笑聲。昨天的朝議上,謝宏得罪的可不止一個人,更別提他這身份本就有群嘲的效應了。


京城中的各個衙門對他無不恨之入骨,尤以禮部、戶部、都察院為最,這時,從禮部衙門中傳來的譏嘲聲也尤為響亮。


“把那幾個圖謀不軌的罪犯帶上來”面對這般景象,謝宏卻尤嫌不足,突然命令下去,又在火上加了一把油。


“謝兄弟,你這是……”強尼剛剛不知道去做了什麼,卻在這時趕了過來,聽到謝宏的吩咐,也是大吃一驚。


那幾個哨探被邊軍拿下之後,謝宏也不審問,直接讓人拖進去打,而且吩咐了,怎麼淒慘怎麼打,打了這半天,恐怕早就不成人形了。這個時候把那幾個人亮出來,莫非謝兄弟原本就打算把事情鬧大的?


眼見外面群情洶洶,人多勢眾的,強尼臉色開始發白,聲音都有點顫抖了,他雖是武官,從前也見過不少陣仗,不過基本都是以眾淩寡,如今這種以弱敵強的局面他還真沒經歷過。


況且,明明已經弱勢了,還要挑釁,這是個什麼套路?就算邊軍精銳,能打贏緹騎,可朝臣那邊本來就在尋隙,這一鬧之後,豈不是送上把柄給人抓麼?強尼百思不得其解。


“不要緊,錢大哥,小弟自有分寸,你安心便是。”隨口安撫著強尼,謝宏卻是翹著嘴角,笑眯眯的盯著石文義,眼神中全是挑釁意味。


這能安心才怪了呢,眼見謝宏一副無知者無畏的模樣,強尼臉色更白了幾分。


等那幾個不成人形,只能從服色上看出是錦衣衛的哨探被丟在門口,外面人群猛的騷動起來。


“是咱們的兄弟”


“姓謝的竟敢動咱們的人,兄弟們,咱們跟他死過”


“對以牙還牙,讓他知道咱們緹騎的厲害”


“先把人扶下去”石文義面色森然,先是一聲斷喝止住身後躍躍欲試的手下,然後轉向謝宏,聲音冷厲的說道:“姓謝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宏曬然一笑,道:“石同知,剛剛本官不是告訴你了嗎?窺探軍機重地,罪在不赦現在已是念在同是錦衣一脈,不做留難了,否則……哼哼,石同知,你明白的。”


若是平時,或者換個對手,這樣的形勢下,石文義早就喝令動手了,可他看見謝宏有恃無恐的模樣,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


謝宏進京時間不長,也沒做幾件事,可他做的兩件都是大事,而且似乎很擅長突出奇兵。石文義的莽撞不過是表像,到了關鍵時刻,他反而冷靜下來,反復思量著謝宏的話和作為,想找出其中的陷阱或者破綻。


“石大人,牟提督讓小人給你傳個話。”正猶疑間,石文義突然聽得有人對自己說話,抬眼一看,卻是牟斌的親信牟軍。


他精神一振,急忙問道:“牟大人有何吩咐?”


“牟提督說了,讓石大人只管放手打,打贏了重重有賞,只要拿下姓謝的,不論生死,都是大功一件”牟軍聲音壓得很低,話語間卻是殺氣畢露。


“當真?”石文義先是倒抽一口冷氣,隨即便是大喜。


若是只憑他自己,難免有些忐忑,在京城中械鬥,可不是什麼小事,但如果有了牟斌的首肯,他也不怕充當一次炮灰。做走狗靠什麼?不就是要聽話麼,不能指哪兒打哪兒,還要來幹嘛。


牟軍自是點頭,又道:“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都派了人來,石大人,你還猶豫什麼?”


“哼姓謝的,你少顛倒是非,老子今天倒要看看,南鎮撫司怎麼就是軍機重地了,你這弄臣又哪里來的膽子,竟敢對天子親軍動私刑”石文義聞言精神大振,抬頭對謝宏獰笑一聲,便招呼道:“弟兄們,給我上拿下謝宏,老子倒要看看,姓謝的嘴到底有多硬”


一干錦衣衛早就憋得不耐煩了,他們心裏憋悶啊


東廠壓在頭上幾十年,那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內官統領,而且專門為了監視錦衣衛的呢?


文臣那邊更是讓人心酸,本來錦衣衛好歹有個偵訊百官的職能,朝臣們多少都要顧忌的,照面時,就算心裏厭憎,終歸在面上也要客氣著,孝敬多少也是有的。可這十幾年來,錦衣衛竟是連文臣也不能得罪了,這讓錦衣衛們如何能不心酸?


現在就更不得了了,南鎮撫司的人居然都敢隨便抓人,然後還神氣活現的宣佈這裏是什麼軍機重地誰不知道這是個要廢棄的衙門啊?


如果真要讓這邊壓到頭上,那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就徹底是個笑話了。誰都不能惹,還要錦衣衛幹嘛?難道上戰場去打仗,別開玩笑了,錦衣衛可是天子親軍,怎麼能幹那麼粗俗又危險的事情呢?


隨著石文義一聲號令,眾人都是摩拳擦掌,人潮湧動,往南鎮撫司大門緩緩逼近。


形勢很是危機,可謝宏心思卻沒完全放在這些人身上,他正和猴子小聲說話呢。猴子剛剛不見蹤影,這時卻不知從哪里鑽了出來。


“大人料事如神,順天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馬司的軍兵果然來了,就在不遠處觀望呢。”


“人數可多?”


“不多,衙役不過幾十個,兵馬司那邊倒是有兩三百人。”猴子撇撇嘴,全不在意。


“那就好。”謝宏放下了心事,演員和觀眾都到齊了,也沒有什麼意外,那麼就開場好了。


計議已定,謝宏揚聲道:“石同知,你是下定決心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了?”


“不用理他饒舌,兄弟們,給我上”聽說文臣那邊已經參與了進來,石文義哪里還把謝宏放在眼裏,一揮手就要帶頭網上闖。


“請聖旨”謝宏突然朗聲道,說著,他從懷裏取出了一卷黃綢,然後恭恭敬敬的高舉過頭。


石文義等人嚇了一跳,即便是盛怒之下,他們對聖旨也是忌憚的。早就知道謝宏得寵,卻沒想到竟是隨隨便便就拿出了聖旨,而且還是揣在懷裏的,有這麼糟蹋聖旨的嗎?嗯,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昨天朝議,這人不就是把聖旨給做在擺鐘的機關上了麼?


江彬心中大定,謝宏讓他調人過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謝宏又在挖坑,既然是挖坑,以謝宏的性子,八成就有了準備。現在一看果然不錯,竟是連聖旨都請出來了,呃,如果這樣算是請的話。


謝宏拿出聖旨,也不宣讀,只是展開後向外翻轉,眾人定睛一看,上面又是四個大字:“軍機重地”


果然,所有人心裏都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看清楚了?”謝宏輕蔑的看了石文義一眼,然後隨口吩咐道:“來呀,拿去裱糊了掛起來,讓這些沒見識的白癡看清楚了。石文義,你現在若是磕頭認罪,本官可以從輕發落。”


石文義本來確是被震住了,謝宏那邊有了聖旨,他這邊就不占理了,起了衝突的話,罪責想必也都在他的身上。可謝宏不斷挑釁,他心裏也是火大,更接受不了以後要被南鎮撫司壓一頭的事實。


於是他喘著粗氣,轉頭去看牟軍。


見他望過來,牟軍肯定的點了點頭。他是牟斌的心腹,當然知道這事兒有多重要,既然文官那邊派了人來,就是支持的意思,如果這邊退縮了,那就是有過無功了。


至於聖旨,反正是未經內閣票擬的中旨,設法推脫就是,幹這種事,朝中大臣們多得是辦法。


“不用怕,給老子上”石文義心一橫,帶頭向前,一邊還許諾道:“誰能拿下謝宏,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見石同知已經帶頭向前,眾人也不再顧忌聖旨,有石大人頂著,就算要追究,也不可能追究到自己這些小人物頭上,真金白銀的重賞先拿了再說京城的錦衣衛都窮得怕了,一聽重賞,都紅了眼睛,嗷嗷叫著跟在了石文義的後面。


“謝兄弟,我已經派人入宮報信去了,咱們只消守住大門就行,等宮中旨意到了,我就不信石文義還敢繼續動手。”強尼急道。


“不用等。”謝宏往外一指,笑道:“江大哥,你怎麼看?”


“沐猴而冠,某觀之不過土雞瓦狗罷了。”江彬冷笑道。


“那就動手吧。”謝宏點點頭,像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了想,又道:“告訴弟兄們,打贏了的話,本官這裏也有重賞。”


江彬眼睛一亮,問道:“賞什麼?難不成還有皇上賜的秀女?”


謝宏有點無語,刀疤臉才真是色中惡鬼呢,只要求數量,完全不在乎品質,而且還念念不忘的。


“那個好說,等將來要多少有多少,本官保證。”不就是半島的秀女麼?現在比較麻煩,以後還不有的是?謝宏一揮手,許諾道。


“聽見沒有?謝大人許了咱們了,跟某上,打他娘的”江彬大喜,第一個撲了出去,其他人也都象餓狼一般,個個都是不甘落後。


這就士氣大振了?謝宏很不解,真是什麼樣的將領帶出來什麼樣的兵,這一群人全都不大正常,這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50
第194章 打疼了才會有人怕

-
第194章打疼了才會有人怕


這是械鬥,不是打仗。


所以,雙方都很有默契,多數人都是把腰間的繡春刀連刀帶鞘的拿在手裏,這東西分量不輕,掄起來砸人也是威力十足;還有些人不知從哪里找來了棍棒,長度上倒是占了點優勢。


按京城錦衣衛的理解,械鬥麼,無非就是一場混戰,誰人多,誰就佔優勢。可一上手,他們就發覺不對了,裏面沖出來的人不多,卻個個都很彪悍,尤其是當先一個刀疤臉,更是驍勇非常,刀鞘揮舞出,已經砸翻了三四個人。


光是這樣倒沒什麼,緹騎這邊人多,更有援兵在側,就算對方再強悍,遲早也會沒了力氣,到時候也就搶回上風了。


可這些猛人卻完全不是單打獨鬥,把門口離得近的都打翻,清出一片空間後,邊軍們竟是結成了陣勢,互相呼應著,直撲過來,哪人多往哪兒打,經過之處,竟是所向披靡。


緹騎們哪經歷過這個?別說在這街道上結陣了,就算是拉到校場上去,他們也未必能排的齊整,儀仗隊列那是大漢將軍們的活兒,跟緹騎有什麼相干?


個體戰力不及,又是烏合之眾,勝負完全就沒有懸念,沒多一會兒,緹騎已經倒下了一大片,而邊軍這邊卻是只有幾個輕傷的。


更讓緹騎們心悸的是,這些邊軍像是看見殺父仇人一般,嗷嗷叫著廝殺,就算受了傷也是毫不退縮,他們完全被這股彪悍之氣震懾住了。


這就是邊軍麼?原本的一絲輕視全是不翼而飛。石文義身居高位,牟軍是指揮使的親信,也都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可這兩個人此時也都是呆若木雞的模樣,完全被震住了。


原本也知道邊軍精銳,可他們從心底裏還是看不起邊軍的,那些飯都吃不飽的粗鄙能有多厲害?只不過是一群餓鬼而已,為了搶幾個首級討賞,這才兇猛一點罷了。


可緹騎是什麼?是天子親軍,雖然現在境況大不如前,可至少是拿足餉的,裝備也不錯,又多是功勳之後和良家子,怎麼想也是緹騎更強一點,更別說這邊還是人多勢眾了。


現在的結果讓他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差距太大了,簡直就是摧枯拉朽哇他們愣了一會兒神,已經有緹騎開始潰逃了。


這是一群凶神啊手底下硬,又相互照應,士氣更高,最可怕的是,人家還奉了聖旨


緹騎們看見聖旨本就心虛,只是看見石文義帶頭,又許了重賞,這才奮勇向前。可這點銳氣一個照面就被打掉了,心下更虛,都是心道:咱們緹騎是幹技術活兒的,這打打殺殺的活計還是找別人來吧。


這麼想著,不一會兒,小規模的潰退,變成了大規模的潰逃,眼見著長安街上狼奔豚突,滿街都是亂逃的緹騎。儘管對方已經沒了集結的可能,不會繼續構成威脅,邊軍卻是不依不饒的追在後面,逐個放倒。


在遠處觀望的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馬這時也都是噤若寒蟬。他們原本倒是躍躍欲試的,因為上頭有吩咐,說等緹騎拿下了謝宏,他們把人帶回去就是大功一件;若是雙方僵持,那他們就上前增援。


可眼前的情況分明就是緹騎一觸而潰,這要怎麼辦?增援?別說傻話了,先不說有沒有人敢上,可看這架勢,就算上了,也不過給人添一盤小菜罷了。


這樣的精銳,別說咱們這些維持治安的,就算是京營的兵馬也是遠遠不如啊除非是調動禦馬監,否則,誰又是對手?


幾個帶頭的互相看看,都想清楚了,事情擺明是不可為的了。謝宏那裏有聖旨,打手也是強力,更可怕的是,這人顯然是個不管不顧的愣頭青,居然敢在京城內械鬥,而且打發了性子,還不依不饒的,誰敢去惹這麼個人?


讓大人們頭疼罷,咱們這些小人物還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於是,這兩路人馬悄悄的來,也是悄悄的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都可以媲美江彬手下的斥候了。


助拳的都跑了,何況圍觀的,君子不立危簷之下,誰還顧得上看熱鬧啊,誰又敢看這個熱鬧?


這個時辰正是朝議之時,品級高的都在中和殿,衙門裏的都是些小魚小蝦。可既然是京官,那自然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就算不是進士,至少也是個舉人,至不濟也有個監生的出身,反正比謝宏學歷低的,那是一個都沒有的。


在禮部做事,多少得讀讀《禮記》;在戶部辦事的,家裏多少得有些身家;至於兵部、工部這兩個油水多的衙門,沒個後臺又哪里進得去?有了身家或者後臺,還怕沒有功名麼?有了功名,當然就是君子了,當然要遵從聖人的教導。


這些人剛剛還連喊帶罵的跟錦衣衛遙遙呼應,這會兒卻都沒了蹤影,別說牆頭房頂,就連院子裏都沒個人影,倒是有那心思細膩的,不但記得關了大門,並且還上了門閂。


這個姓謝的明顯是個瘋子,居然在京城就這麼動了手,仗著皇上的寵倖,竟是連王法都不顧了,真是奸佞啊眾君子在肚裏大罵,卻沒一個人敢於上前斥責,甚至敢於露頭的都沒有。


外面打的火熱,那些兵痞也是無法無天的,萬一被看見了,連自己一起打怎麼辦?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說的就是現在的情形了。


被皇上打了有清名,斥責奸佞也能讓朝中大佬賞識,可是現在出去,只怕還沒挪到奸佞面前,就會挨揍了。沒看見麼,都已經打贏了,那幫兵痞還是不依不饒的,聽聽外面叫的那叫一個慘


於是,長安東街上沸反盈天,一幫衣號整齊,衣甲鮮明的人哭號而逃,另一幫衣號駁雜,穿著普通人呼嘯追擊。有那路過的不小心瞥見,都被這個景象嚇得魂不附體,這是有人造反?不然怎麼會是流氓追打錦衣衛?


就算錦衣衛混的再慘,終究也是天子親軍,地位比京營各部都是要高一頭的,跟衙役更是不用比。可現在這些緹騎被打的這麼慘,連哭帶嚎的告饒,可對方還偏偏不留手,真是太詭異了。


“謝兄弟,差不多就算了吧。”強尼一頭冷汗,他原本也知道邊軍精悍,尤其是江彬手下這幫人,可總還是有些不托底,沒想到竟是這麼個一面倒的場面。想起當日差點跟江彬衝突起來,他不由後怕不已,當日要是真動了手,恐怕小命還真就交代了。


不過,打架的輸贏他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真正讓他擔心的是之後的麻煩。在京城械鬥,等下消息傳開,文官們的奏疏還不把紫禁城給淹沒了啊?


可眼見著謝宏依然不動聲色,江彬等人得了他的吩咐也是不依不饒,強尼真是要愁死了,於是得了個空,便向謝宏進言相勸。


“嗯,火候不夠,還得再等等。”謝宏卻是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


強尼大汗,什麼叫火候不夠啊?械鬥還有這種說法?你當是做菜呢啊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問道:“謝兄弟,你說的火候是……而且,你今天大動干戈,是早就預計好了?”


邊軍過來的時候,強尼就奇怪了,明明說的只有一刻鐘,結果蔣松前腳剛走,後面邊軍就進了衙門;此外還有那聖旨,謝宏能討到聖旨不奇怪,可看內容,顯然也是提前預備下的,而且為的就是這南鎮撫司,否則除了這裏,又能將何處稱為軍機重地?


最後,謝宏又下令抓人,引出石文義,言辭間更滿是挑釁意味,顯然為的就是讓那邊先動手,然後予以反擊。做了這麼多佈置,難道只是想惹個**煩?那也不上算啊


“現在的火候就差不多了。”謝宏收回了遠眺的目光,頷首道:“不錯,今天這個局面是我早有預計的。”


強尼往街上看了一會兒,也有點明白謝宏說的火候是什麼了。剛剛他說話的時候,還有緹騎在抵抗,可現在,別說抵抗,連跑的都少了,很多人老老實實等著挨上一下,然後就趴下不起來了,也有不少是自己偷偷趴下的。


總之,今天北鎮撫司出來的人是全軍覆沒了,而且是被徹底打怕了。想通此節,強尼大為驚異:“謝兄弟,你為的就是把牟提督那邊打怕?可這仇也結大了啊。”


“本來仇怨也沒法化解,莫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收拾他們一頓。”謝宏冷聲道:“雖然提前做好了準備,我也不是一定要動手。可既然他們敢給我下馬威,日後的麻煩也是可想而知,我這裏多少大事要辦,哪有功夫跟他們閒扯?莫不如一次打怕了,以後再想伸手,也得先摸摸痛處再說。”


謝宏提前要聖旨原本不是為了這個,只不過是出於職業習慣,準備對這個未來的工廠進行保密罷了。他已經盤算好了,這邊一佈置完畢,就讓董平那邊動身,然後在這裏把原始的高爐造出來,這是核心技術,當然是要保密的。


可昨天劉瑾給他提了個醒,然後強尼又給他介紹了一番,於是他才有了這番佈置。


左右以後也是要在周圍戒嚴,與其見人就分說,莫不如用實例來廣而告之,這就叫殺雞儆猴,殺的是石文義這只雞,嚇一嚇文官和牟斌那一群猴。有了今天這樣的動靜,想必以後就沒人敢於在新的軍器司附近逛遊了。


牟斌那邊既然是跟文官同氣連枝了幾十年,自然也沒法拉攏,就算他真的投靠過來,謝宏也不敢相信他。


而工廠這邊卻是不容有失,謝宏沒空跟牟斌等人虛以偽蛇,就想著大鬧一場,借此宣告雙方的不合,更是讓人對自己有所顧忌。


楞子誰都怕,尤其是武力還很強悍的楞子,謝宏自忖也沒可能在京城搏個好名聲了,索性就趁機打出來個惡名好了。有了這個惡名,至少南鎮撫司,就是正德和他手裏完全控制的地盤了。


依照謝宏的經驗,比以德服人更有效的,就是拳頭,直接給打怕了,這樣就一勞永逸了。後世的某些國家就是如此,跟他們講道理是沒用的,直接打到怕,是最省事的辦法。後世華夏的幾個鄰國,對大洋對面的那個國家多服帖啊為啥呢?還不是被揍疼了,這才聽話。


說話時謝宏也是殺氣騰騰的,倒把強尼給嚇了一跳,他見多了謝宏隨和的樣子,卻從來都沒見過謝宏這樣霸氣外露的模樣,一時倒有些認不出了似的。


好半響,強尼這才消化了這個認識,又疑慮道:“謝兄弟,對上牟提督,咱們今天確是占了理數,可朝野中本來就有請求陛下裁撤東廠和錦衣衛的呼聲,若是朝臣們再提此議……”


“那不正好?”謝宏嘿然冷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錦衣衛也不是掌握在咱們手上,東廠也是一樣,裁撤不裁撤的,跟咱們也沒什麼關係。若是裁撤了,就請皇上換個名頭,再新設不就得了?沒了東廠就設西廠,沒了錦衣衛就設黑衣衛麼,這還不簡單。”


“這……”這也太兒戲了吧,強尼差點脫口而出,可轉念一想,其實也有些道理,反正不是自己的,撤不撤的確實沒必要心疼。這麼一想,本來到了嘴邊的勸說,也就咽回去了。


“謝兄弟,抓到來鬧事的頭領了。”


石文義發了一會兒愣之後,發現形勢不妙,逃得也是很及時。可是江彬早就盯上他了,帶了幾個人一路緊追,石大人終於還是沒跑了。


雖是被追上了,可石大人身邊還有些人手,當然不肯輕易就範,也著實努力抵抗了一番,怎奈強弱懸殊,最終還是被拿下了。


這會兒被江彬等人拖到了謝宏面前,只見他鼻青臉腫,衣衫破爛,全然沒了來時的威風。


“哦,是石大人哦。”謝宏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石大人願意磕頭賠罪了麼?”


石文義就等著他這句話呢,清了下嗓子就要大義凜然一番,可還沒等他開口,謝宏又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嗯,想來你是不願意的了,沒關係,今天本官正好不想以德服人,所以本官就讓石大人英勇就義好了。”


沒等石文義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只見謝宏一轉頭,輕描淡寫對江彬吩咐道:“江大哥,把他拖出去打,打到他**媽都認不出來他然後丟回北鎮撫司去。”


“好咧。”刀疤臉樂了,跟著謝兄弟混果然痛快,甭管多大官,只要敢惹上門,那就是逮住了往死裏揍,太痛快了。


石文義傻了,這跟戲文裏說的不一樣啊?怎麼場面話都不說就打?而且還整個英勇就義,我這哪是就義啊,明明就是被就義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51
第195章 瘋子很可怕




“你說什麼?”


被鎮撫司衙門裏,牟斌瞠目結舌的看著牟軍,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不是他氣度不夠,而是這消息太驚人。三千多緹騎竟是被千余邊軍打得一敗塗地,連指揮同知石文義都是不知所蹤,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本來他還期望著借著此事立下大功,然後搏個封妻蔭子呢。指揮使的職位雖是不能再升,可還有勳爵可賞啊,封不了侯,有個伯的爵位也是不差的。


可牟軍帶回來的消息讓他的美夢一下就破滅了,牟斌也顧不得罵石文義廢物或是失望了,他揚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提督大人,已經巳時了。”外面有人答道。


“朝議應該是差不多結束了……”牟斌低聲自語,隨後驀的起身往外便走,到了門口這才想起來還沒善後,又轉頭吩咐牟軍道:“你把值守的人都召集起來,然後把外面受傷的人都趕緊弄回來,再去請醫生,別讓他們在外面丟人了。”


“是,大人。”牟軍也是驚魂未定,答應一聲,然後習慣性的跟在牟斌的身後。


“其他人呢?”到了馬車前,牟斌這才發現,其他的親衛都不見了,只剩了牟軍一個。


“其實……”牟軍很是慚愧。方才動手的時候,他就在石文義身旁,其他人自然也是,見勢頭不妙,他一個人撇下石文義跑回來報信倒是無妨,若是一起跑,面子上可就過不去了。


他是牟斌的家生子,可石文義說是牟斌的親信,論地位也不比牟斌低,其他的親衛自然是跟在石文義身邊了。


“石同知還沒回來,難不成也遭了毒手?”牟斌愈發驚怒。


“小的不知……”牟軍無言以對。


正這時,門口卻是一陣紛亂,牟斌出門一看,卻是一個遍體鱗傷的人被丟在了門前。仔細一看,這人身上的衣服雖然都已破爛,但卻依稀可看出些原來的模樣,牟斌大驚,搶前兩步,驚疑不定的問道:“石同知?”


石文義被打得很慘,卻是沒什麼性命之憂,謝宏給江彬的吩咐是往疼了打,往慘裏打,卻不是往死裏打,所以他傷勢雖重,神志卻是清醒著。


聽了牟斌叫喚,也是微微抬頭,低聲應道:“正是下官,那姓謝的真是心黑手辣,牟大人,你可要給下官做主啊。”說完,便已是聲淚俱下,自從入了錦衣衛以來,他石某人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


牟斌已是氣得說不出話了,**,連指揮同知都打成這樣,還講不講理了?而且,看這架勢,要是他這個指揮使去了,對方很可能都會照打不誤,這是瘋了麼


心裏暗罵之余,牟斌也不由疑惑,那個謝宏對這邊哪來的這麼大的仇啊?連試探這個步驟都略過了,直接就撕破臉打上了,好像真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儘管牟斌驚怒非常,可說到做主,他一時也沒了辦法,城裏面的緹騎倒是還有些,不過就算他下令,看了現在的情形,哪個又敢再去南鎮撫司?而且,他自己也不敢帶隊去啊,那邊明顯不講理,自己還送上去找虐嗎?


這會兒鎮撫司衙門裏也是亂成了一團,能動彈的或是出去救人,或是去延請跌打醫生,連指揮使大人站在門前,也沒人顧得上了。


看著這樣的景象,牟斌不知所措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有擔當的人,否則朝臣們也不會這麼放心他在這個位置上,急智那也是沒有的,所以聽到出了事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是去找劉健拿主意。


“先扶石大人進去”他淩亂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拿出來個像樣的應付辦法,只是吩咐牟軍善後,然後便怒氣衝衝的出門去了。


牟斌向來自詡為聖人門徒,所以往日裏也跟文官一樣,都是坐馬車出行的。可今天出門卻是形單影隻的,沒辦法,石文義既然已經遭了毒手,其他親衛的下場可想而知。


都是那個姓謝的造的孽一路上,牟提督都在咬牙切齒的詛咒謝宏,以至於到了端門附近時,一輛宮中的馬車從他身邊疾馳而過,他都沒注意到。


馬車上的人卻是注意到了他,一個尖細的聲音低聲道:“谷公公,剛剛那人好像是牟提督啊。”


“牟斌?怎麼可能,若不是那個該死的傢伙,咱家又何必這麼急?”穀大用心急如焚,恨恨的道:“原本以為他只是兩面逢源,今天這一看,他跟萬歲爺完全不是一條心,壓根就是朝臣們的走狗啊竟然敢向謝大人動手,真的是鐵了心跟咱們作對了。”


“可那個人的長相……”先說話的小太監回想一下,還是覺得自己沒看錯。


“行了,你這小崽子知不知道,牟斌平時那是什麼做派?跟六部尚書都差不多了,他會不坐馬車走路?”谷胖子曬然冷笑,又向車夫催促道:“快,再快點,若是耽誤了,讓謝大人有個閃失,萬歲爺那裏誰也吃罪不起,快”


“是,公公。”車夫應答一聲,揚鞭加速,馬車飛速往東長安街去了。


……


穀大用出門的時候,朝議已經結束了。


與昨日散朝時的狼狽不同,劉大學士此時正是滿面春風,其他朝臣也是臉上帶笑,鬱悶之氣都是一掃而空。


“貫道果然機敏,今日得以扭轉頹勢,全仗了你的提議了,甚好,甚好。”


“劉閣老過譽了,讓陛下納諫是我等士大夫的本分,更何況,今日也非我一人之功,若沒有劉閣老的首肯,和諸位同僚的配合,下官這個首倡者,也是孤掌難鳴的。”韓文撚須微笑,連連表示不敢居功。


他口中雖是謙虛,可實際上還是很得意的。今天朝會所議之事,不但打消了正德的氣焰,而且還為戶部節約了一大筆開支,一箭雙雕,讓他如何不喜?


“其實若是沒有那謝宏在旁邊胡攪蠻纏,陛下還是明事理的。”張升忽然插言,等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他又詳細的解釋道:“陛下的性子雖然有些跳脫,可以今日之見,若是沒人在旁慫恿,陛下還是肯納諫的。”


他跟韓文是老對頭了,自不肯讓韓文建功。何況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雖說自己這些飽學儒士被一個弄臣駁倒有些丟臉,可事實上,眾人都看得出,沒了謝宏,正德其實跟出京前沒什麼不同,雖然聰穎,可對政事、對朝臣都是沒什麼辦法。


這樣一想,今天朝議上的勝利,也不過是去年無數次朝議的重演罷了,只不過正德那個時候比較配合,而如今他的抵觸情緒卻是很強的。


被張升把話題引開,韓文卻也不以為意,反正實惠是到了手,事情到底如何,大家也都心裏有數,沒什麼可爭執的。


倒是提起了謝宏,他心中有些不安,於是向劉健問道:“劉閣老,聽說昨天宮裏下了旨意,任命謝宏為錦衣衛的指揮同知……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韓文話沒說盡,可在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近年來,錦衣衛偃旗息鼓,消停得很,可大夥兒在朝中任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任誰也不會忘記錦衣衛曾經的恐怖。


錦衣衛什麼時候會令人恐懼,什麼時候會消消停停的,其中緣由,眾人心中都是一清二楚:錦衣衛的指揮使跟皇帝的關係越密切,這個機構就越恐怖


而如今,謝宏跟正德關係已經是前所未有的融洽,這要是讓他掌握了錦衣衛,那得有多可怕?韓文的不安正在於此,聽他這麼一提醒,其他人也都是一陣心悸。


“不妨,昨天指揮使牟斌已將此事向老夫稟報了。”劉健不以為意的一擺手,道:“中旨任命謝宏為指揮同知,執掌的是南鎮撫司,那裏是什麼情況,不消老夫多說,諸位也都清楚。”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何況,老夫也叮囑牟斌小心在意那弄臣,牟斌做事向來沉穩妥當,想來不會有什麼差池,各位只管放心便是。當日子喬說的有理,如今皇上與他關係正是上佳,急切相逼,反倒不美。不如等過些時日,待諸事周全,這才一舉動手,將天子身側的奸佞一掃而空才是上策。”


劉健如此一說,眾人也都是點頭。這本就是眾人兩次受挫後,一起商議出來的策略,今天朝議上,已經成功完成了第一步,對付謝宏的事,確實也不急在一時。


“那邊候著的人,好像是牟提督吧?”說著話,已經走到了午門,這時突然有人驚呼了一聲,眾人循聲看去,果不其然,入眼之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牟斌。


錦衣衛的指揮使也是二品大員了,可牟斌卻是規矩得很,雖然知道朝會已經結束,卻還是規規矩矩的等候在午門之外,沒有半點指揮使的威風,倒像是哪位大人家裏的家僕一般。


等劉大學士伸手相招,牟斌恭恭敬敬的走上前的時候,眾位朝臣更是心中讚歎,牟指揮使果然是忠厚正直,識得大體,正是最佳的指揮使人選,錦衣衛只有他的領導下,才能走上正軌,而不是再次淪為對付正人君子的惡犬。


“劉閣老,諸位大人,出大事了……”見到了自己的靠山,牟斌自是急切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當然,對付謝宏的理由當然是為各位大人分憂,而從他嘴裏說出來的事情經過中,謝宏更是囂張跋扈之極。其實也不需要添油加醋,錦衣衛在京城中械鬥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驚人了,而引起事情的又是謝宏,不等牟斌說完,眾人就已經儘是激憤不已了。


“豎子竟敢如此他不知道這是天子腳下,京畿重地嗎?本官定要上表彈劾他,定要讓陛下誅殺這個佞臣裁撤錦衣衛和東廠”都察院上次受了重挫,張敷華最近也很是意態消沉,這時聽了牟斌的話,他卻是精神大振,第一個站了出來。


其他人也都附和,謝宏是一定要殺的,若是還能順便裁撤了錦衣衛和東廠,那就更好了。對朝臣們來說,這兩個機構就像是懸在頭上的利劍,現在雖然有正直的牟斌在,可以後卻是難說,趁此機會一勞永逸才是上策啊。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李東陽一直沒說話,這時卻開了口,而且又是跟眾人唱了反調。


一腔熱忱被潑了冷水,張敷華有些羞惱,怒道:“李大人,如此的大罪若不懲處,朝廷的體面又將置於何地?”


李東陽搖搖頭,沉聲道:“張大人莫急,各位也都請想想,若是科道言官大舉彈劾,陛下將會如何應對?”


張敷華略一思量,道:“或保謝宏,或保廠衛,事實俱在,陛下總不能一意孤行。”眾人多是點頭贊許,勸諫也得講究技巧的,若是只給出一個選擇,正德若是不許,大可擱置留中。可給出兩個選擇,就由不得他不選一個了。


“若是陛下保謝宏,又當如何?”李東陽又問。


“那自然是裁撤廠衛,這難道不是好事麼?”張敷華不假思索的答道,這次附和的人卻少了一些。


李東陽的話提醒了很多人,裁撤廠衛在朝野中呼聲不小,可這事也得分時候,若是在弘治年間,自然皆大歡喜,但在如今麼……似乎還得好好思量一番。


錦衣衛在明朝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在洪武年間,朱元璋就曾經裁撤過錦衣衛,又在永樂年間恢復了;至於東廠,也不是開始就有的,裁了建,建了裁,重複過多次;更有人想起了當年汪直奉命建的西廠,雖然後來裁撤掉了,可若是皇上真的有心,再建起來又有何難?


還是那句話,廠衛這種皇帝直接統領的爪牙強不強勢,全在於統領之人是否得力。在場的都是朝中大員,雖然沒聽見謝巨集與強尼的對話,可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想即明。


不見回應,張敷華仔細思量之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本來,如今的錦衣衛和東廠基本都沒什麼殺傷力,裁撤不裁撤,還真的不是太要緊。裁了,也不過就是搏個名聲;不裁,其實也沒什麼威脅。


可有了謝宏,事情卻是不一樣了,皇上已經與朝臣不睦,如果再強行逼迫他裁撤廠衛,關係自然就更差。這邊裁了,回頭再建個西廠武衛又有何難?沒了牟斌和王嶽掣肘,新建起來的廠衛也許就恐怖了。


之前以為那謝宏不過是個胡鬧的,今天看來,這人還是個瘋子,手下不過一千人就敢挑戰北鎮撫司了,若是給這樣的人掌控了上萬緹騎,那還不把天都給翻了啊?


“……李大人,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全力攻訐謝宏?”沉吟半響,張敷華這才說道。


李東陽搖搖頭,歎息道:“那不是又回到之前的狀況了?各位心中應當都有見數,若是單說政事,陛下還可能退讓。可一旦涉及謝宏或者八虎,陛下的反應卻是……”


政事比較複雜,其中的彎彎繞繞正德也不都懂,所以很可能退讓。可殺不殺謝宏或八虎,這是二選一的題目,簡單得很,正德只需堅持就可以了,完全沒有退讓的可能,若是緊逼反而會出問題。


京郊的那一次讓很多人想起來都是後怕不已,當日是假劍,可誰能擔保那位皇帝不會用真劍呢?都能自殺了,若是有什麼更激烈的舉動呢?所以,才會有那個緩緩圖之的計議,眾人也都贊同。


劉健也贊同李東陽的意見,他緩緩說道:“此外,這次那謝宏事先求了聖旨,而石文義動手在先,攻訐謝宏,怎麼也繞不過錦衣衛,很可能打蛇不成,反而……”他看了牟斌一眼,只是搖頭。


牟斌心下也是雪亮。


剛剛他心裏都是怒氣,也沒多做思量,只是恨恨的想報復謝宏。可這會兒怒火稍息,他也得以冷靜下來思考,他這指揮使也不是白當的,多年的閱歷告訴他:朝臣們的顧慮是正確的。若是強行攻訐謝宏,很可能把他這個指揮使先給搭進去。


錦衣衛本就不是從屬於朝廷的系統,而是皇帝直轄的,若是正德順水推舟的下令讓他承擔罪責,也是名正言順。


若是沒他這個指揮使,言官們不妨彈劾一次,可有他在,那朝臣們也是投鼠忌器。牟斌也只能歎息著放棄了報復的打算,至少沒法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了。


“這件事就這樣吧。”劉健見沒人再有異議,於是吩咐道:“張大人,都察院那邊就勞煩你了。”


敷華躬身應道。


“六科那邊,自有老夫去說,牟提督無須多慮,且不要再與那弄臣衝突,只監視他動靜即可。”安撫了牟斌,劉健聲音轉冷:“且讓他得意一時,日後自要與他討個公道”。.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52
第196章 工坊還是宮殿



過年好,拜年了。大年初一,小魚努力碼字中。這兩天爭取好好整理下細綱,然後努力加速。


————


一到東長安街,穀大用就發覺不對了。


他來的雖快,可兩千多人倒在大街上,卻不是那麼容易收拾完的。更何況,錦衣衛打架沒人敢圍觀,可是錦衣衛撲街,這個就很有看頭了,也沒啥危險,所以這會兒也是人山人海的,圍觀者甚眾。


穀大用的馬車也是寸步難行,可事情緊急,要知道,聽說謝宏這裏危機,正德可是急的夠嗆,那是萬萬耽擱不得的。胖子無奈,只好下了馬車,擠進人群。


本來他還想跟圍觀者打聽一下情況,可這些圍觀者都是後來的,看過直播的都縮在各衙門裏呢,結果他打聽來的消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有的說是錦衣衛內訌,這個倒是沒錯,強尼的傳訊說了,來犯的就是北鎮撫司的人,可說話的人也解釋不清,為什麼地上躺著的都是一夥兒的。


也有人看見了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說是這兩個衙門為民除害,把兩邊的錦衣衛都給收拾了,相信這個說法的也是大有人在。


實際上,錦衣衛跟後世的憲兵性質有些接近,跟民間交涉並不多,辦的案子多是針對百官的。開始的時候對武官的監視更多,後來文官勢大,錦衣衛也是與時俱進,變成文官的噩夢了。


得罪了文官的下場是很淒涼的,會從各個層面上遭到打擊報復,名聲就是其中一項。別看在牟斌的領導下,錦衣衛很乖,可經過了文人們的各種宣傳,錦衣衛在民間的名聲卻是差得很。士大夫們都是正人君子,他們的敵人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所以,不論相信哪個說法,看了錦衣衛的慘狀,圍觀者都是興高采烈的。穀大用卻是越來越心驚,有順天府的參與,那可要命了,若是謝宏那邊落敗,只怕人已經給順天府捉了去,以朝臣們對他的憤恨,這時候,只怕去收屍都收不到完整的屍首了,萬歲爺那邊要如何交待?


忐忑不安中,穀大用還是艱難的挪到了南鎮撫司衙門,不論如何,總得弄清楚了情況,然後給萬歲爺一個回話才是。


一進大門,胖子就愣了神,謝宏連寒毛都沒掉一根,正精神抖擻的跟一群工匠模樣的人說些什麼呢,那群工匠都是聚精會神的聽著,不時還有人發出驚歎聲。


穀大用很茫然,這是什麼情況?看樣子是謝兄弟這邊打贏了?可看他這專注模樣,怎麼像是鬥毆事件根本沒發生一樣?那可是數千人的鬥毆啊


衙門裏值守的那些服色駁雜的人,胖子也認識,知道是護送正德返京的邊軍,穀大用也在宣府見過世面,所以很能理解這些人為啥比京城裏的錦衣衛強悍。


可這些傢伙也是東一個、西一群的,都是懶洋洋的模樣,完全就沒有經歷過一場大陣仗的樣子啊。


“谷老哥,你來了啊。”正茫然不解中,胖子聽見有人招呼自己,轉頭一看卻是強尼。


見強尼這會兒也是一臉訕訕的表情,穀大用急忙問道:“錢老弟,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傳訊傳的那麼急,說的又嚴重,萬歲爺可是急得夠嗆,老哥我也是趕得要命,可這……”他一攤手,很納悶的盯著強尼。


“唉,說來話長……”強尼歎口氣,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又替自己辯解道:“谷老哥,不是小弟危言聳聽,你是沒看見當時的情況,外面黑壓壓一片人,可謝兄弟偏偏還一直挑釁,你說我能不急嗎?誰想到能是這個結果啊?”


谷大用眼睛瞪得老大,嘴裏也是打著磕絆,口齒不清的問道:“錢老弟,你是說謝大人故意挑事兒,然後趁機滅錦衣衛的威風?可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滅錦衣衛的威風,不就是滅萬歲爺的威風嗎?”


“那倒不是,這事兒小弟也問過了,謝兄弟說的也有道理……”


強尼又復述了一遍謝宏的話,之後才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想想也是,不咬人的狗養來幹嗎?牟斌那邊別說你我,就算是皇上下旨,他也是愛答不理的,要是裁撤了反而更好,前陣子*裏不是還說起西廠的事情嗎?”


“嘖嘖,還真是這麼回事。”胖子也是深以為然,尤其是說起西廠更是兩眼放光,他砸吧砸吧嘴,又問道:“那謝兄弟現在是做什麼呢?”


強尼回頭看一眼謝宏,悻悻的說道:“他說:打了就打了,該幹嘛幹嘛。咱們看的天大一樣的事兒,人家根本沒放在心上。這不,他不知又從哪里找了些匠人來,都是木匠和磚瓦匠,說是要改建衙門。”


“改建?”穀大用又迷茫了。


“對,改建。”強尼點頭,“謝兄弟說,現在的建築佈局不合理,又不利於保密,所以要拆了重建。哦,對了,連外牆都要重修,他說現在外牆太薄太矮,有安全隱患。”


胖子抬頭瞅瞅兩人高的外牆,再看看謝宏那邊熱火朝天的景象,很是無語,這要說是有大將之風呢,還是沒心沒肺?就算是今天打贏了,而且也占了理,可這麼大的事兒,手尾也是少不了,謝兄弟怎麼就半點都不放在心上呢。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慨或者發呆的時候,萬歲爺那邊還等著呢。搞清楚了狀況,穀大用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自己的另一個使命來。眼見謝宏那邊還是沒完沒了的,他乾脆直接湊了上去,胖子也好奇謝宏煞有其事的到底在說些什麼。


“……總之,佈局是最為重要的環節,既要符合工藝要求,又要合理利用空間,最關鍵的是保密和安全。所以,要遵從以下原則:便於運輸……確保安全……最後,還要考慮到以後改建和擴建的需要……”


說是討論,不過侃侃而談的只有謝宏一個人,那些工匠只是偶爾發問或者讚歎而已。謝宏說的東西不算如何高深,每個字胖子都懂,可組合在一起說出來,穀大用就完全聽不懂了。


工坊這種東西不是很簡單,有個爐子就成了嗎?怎麼到了兄弟這裏變得這麼複雜呢?光是原則就說了七八條。


“煉鐵作坊是重中之重,所以設在中央地帶,周圍的道路要平整結實,方便運輸……火藥作坊比較危險,所以要設在邊緣地帶……組裝……質檢……休息室,對了,還要挖一條水路,方便取用,日後還能當做流水線,嗯,以後還要弄個水車……”


謝宏說的興高采烈的,回顧了過去,強調了現在,順便還展望了未來。


穀大用卻是徹底懵了,這是工坊?在紫禁城裏蓋宮殿都沒這麼多講究罷?他也不好奇了,因為他已經確定了,自己是怎麼也沒法跟得上謝宏的思路了。


於是他咳嗽一聲,打斷了謝宏的長篇大論,然後不顧眾工匠憤怒的目光,訕訕的說道:“謝大人,萬歲爺吩咐了,說您要是沒事的話,請您進宮一趟。”


他這話一出口,連著謝宏在內,聽到的人都震驚了,皇上召見還分有事沒事的?那可是天子傳召,什麼事還能大過這個?早就聽說這位謝大人是駕前第一紅人,現在看來這傳言絲毫沒有誇大,反而還不夠詳盡呢。


想到來之前,自家還有些不情不願的,眾人都是暗自慚愧。謝大人不但見識好,手藝絕,而且還慷慨大方,這麼多秘訣竟是毫不在意的就傳授給大夥兒了,此外,甚至還體貼入微的準備了休息室


這麼多年了,何嘗聽說過有人在工坊裏給工匠準備休息室的?跟了這麼一位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這些工匠是謝宏找曾鑒要來的,曾鑒好歹是工部尚書,而且也為了工匠的事情默默努力了很久。雖然老人也沒法明面上調動工部的資源給謝宏,可他私下裏能動用的人力物力卻是不少,除了鐵匠、木匠等常見的,甚至連船匠都有。


昨天,謝宏升了官,知道馬上就擁有自己的地盤了,也是馬上傳信給曾鑒,老人心中的急切並不下於謝宏,只隔了一天就送人過來了。


有了人手,還是可信度極高的人手,謝宏自然很高興,興沖沖的就開始籌備上了,至於外面的爛攤子,他早就拋在腦後了。


可谷大用突然冒出來這麼一說,卻是嚇了他一跳。正德何曾這麼體貼的說過話啊?那小爺是個急性子,如果他想見人見不到,自己跑過來都有可能,管你有事沒事呢。


要是想要什麼東西的話,更是會拼命的催促,恨不得讓人不睡覺給他做出來,哪會這麼客氣又體貼?謝宏狐疑的看著穀大用,心道:這個胖子不會是叛變了吧?不然這口諭咋這麼怪呢?


見眾人發愣,穀大用也反應過來了,是他口誤了。傳口諭,通常說的都是皇帝的原話,當然,人不同,傳話的方式也不同。


穀大用今天卻是震驚太多,以至於迷迷瞪瞪的,直接復述了正德的原話。正德說這話的時候,正得了緹騎大舉圍攻謝巨集的消息,出於擔心才如此說法,結果這一復述,倒是有了歧義。


“萬歲爺的意思是,您要是沒受傷,就快點進宮,陛下有事要跟您商議。”胖子趕忙解釋。


“今天朝議又出什麼事了?”謝宏一驚,前次進宮是為了朝鮮使臣和皇莊的事兒,今天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錢沒要到?


穀大用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然後把謝宏扯到一旁,這才低聲道:“今天不是咱家當值,所以具體的咱家不知道,可萬歲爺散朝出來的時候,本是有些怒氣的,向來朝議上又出什麼變故了吧?”


“這些人難道就不能消停兩天麼?”興奮中被打斷,謝宏大是不爽,恨恨的罵道。


“誰說不是呢?”胖子也歎了口氣,道:“先皇在的時候,就是這樣,要是一件事不合朝臣們的意,他們就會變著花樣的上奏,不達到目的,那是一定不會消停的。”。.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54
第197章 錢?那就不算個事兒



抱怨歸抱怨,可既然上了正德的這條船,該折騰的也得折騰。


穀大用急著回報,謝宏便打發他先回去,這邊還有一群工匠在,就這麼晾著也不是個事兒。這都是寶貴的人力資源啊,閒置著會遭天譴的


謝宏畫了個草圖,大致上將整體的佈置畫了出來,然後就讓眾人商量著完善,另外就是勘探現場,把這些先期準備工作安排完,他這才動身進宮。


對於他的交待,工匠們都是凜從。謝大人說了,這是很重要的事,況且大夥兒也都看見了,這可是比入宮見駕還重要的,否則謝大人怎麼會這樣安排行程呢?


雖然沒把收拾北鎮撫司的事兒放在心上,可謝宏還是保持了足夠的警惕,出門時保鏢又多加了一些,前遮後擁的足有幾十個人。


一行人路過北鎮撫司的時候也著實引起了一陣騷亂,無論有傷沒傷,番子們都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生怕南鎮撫司的人打上門來。


雖然謝宏只帶了幾十個人,而番子還有數百,可這些人卻都是噤若寒蟬,別說報仇,就連大氣也是不敢出的,直到看明白謝宏等人只是路過,眾番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想想牟提督今日出門時的冷清,再看看謝宏的風光,眾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不得寵的錦衣衛,跟沒娘的孩子差不多,今天才一個照面,雙方地位看起來就已經調轉了,等時日久了,這錦衣衛姓謝還是姓牟還真是不好說呢。


一路上更沒什麼其他變故,事情已經傳遍了朝野,文官們憤怒之餘,也很有些忌憚,對謝宏的看法也都大為改觀:這哪是普通的弄臣啊,簡直比皇上還要不講理,一點前戲都沒有,直接就翻臉動手,太粗暴,太野蠻,太不成體統了


文官們互相之間也會相鬥,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有爭執,也無非是明面上鬥口舌,背地裏下絆子,象謝宏這麼直接的手段是很少用到的。


就算真是要動手,總也要扯皮扯到了火候,鋪墊也鋪到了位啊。象這樣連招呼都不打,直接甩開膀子開幹,別說各位大人了,就算是京城內的市井之徒,都是不屑為之的。


所以,沒經過任何商議,可眾人心中卻是達成了共識:這人是個瘋子,沒有把握的時候還是不要輕易招惹了,以免被他咬住不放。


士大夫們都是文明人,對瘋子都是敬而遠之的,反正閣臣們那邊已經有了應對的完全之法,何必自惹麻煩呢?


就有些想搏清名,蠢蠢欲動的,這時卻也不敢出頭了。瞭解了邊軍的戰力後,誰也不會傻到憑些家丁、衙役之流就貿然出手對付謝宏,想對付那些兵痞,除非是動用京營的大隊人馬或者禦馬監,否則那是想也別想了。


只不過,沒有皇上的旨意,擅自調動兵馬,那可是形同謀逆,也沒人願意冒這個風險來搏清名。


謝宏對於其他人的想法自是一概不知,他考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用雷霆手段,直接震懾住想搗亂的人,破壞容易建設難,他可不想三天兩頭的操心安全和保密問題。


既然手頭有江彬這張牌,那就用出來,充分發揮作用即是,至於他原來設想的低調,這會兒也完全不需要顧忌了。如今的京城裏,除了正德,還有人比他謝宏風頭更盛麼?


算上這次他已經是三進宮了,即便沒有跟穀大用同來,然後留下來引路的那個小黃門,謝宏自己也是輕車熟路,很快就到了乾清宮。


“謝大人,您可算來了,萬歲爺都催了好多次了,快請進。”從第一次開始,謝宏進乾清宮就沒用人通報,這次也是一樣。非但如此,還有人在殿門外候著,這人態度恭謹得很,遠遠看見謝宏便躬身行禮,謝宏抬眼一看,卻是劉瑾。


宏隨意的發出了一個鼻音,算是回應,腳下卻是不停,直接登堂入室。遭了輕慢,劉瑾卻是依然諂笑著跟在後面,臉上也是不見半點羞惱。


過去高不可攀的仇敵,如今被踩在腳下,謝宏也不由有些微醺,可更多的卻是警惕。


劉瑾這個死太監不是好人,可做事卻是光棍得很,昨天服了軟後,還真是一點絆子都沒給自己下過,包括如今的態度也是。


劉瑾現在的態度正是剛好,既不會太過恭敬以至於引起是非閑言,不論如何,劉瑾也是宮中有品級的大太監,在司禮監都算是一號人物,要是劉瑾真的大禮參拜什麼的,那謝宏多少會有僭越的嫌疑,這其中的道理,謝宏也是心知肚明。


同時,他也把自己的身份放得足夠低,讓謝宏想找茬都找不到。


所以,謝宏的警惕也越來越高,別看這死太監沒讀過什麼書,可是謀略卻是不差,又能隱忍,面對這樣的敵人,是半點也不能放鬆的。


謝宏第一次進乾清宮的時候,正德當時是心急如焚的模樣,在殿內來回走動,可這次他卻是沉穩,端坐在長案之後,只有眉宇間的憂色,才顯露了他心情的不豫。


“大哥,今天你太過分了。”見到謝宏,正德的第一句話像是指責,又像是抱怨。


這倒是出乎了謝宏的意料,心道:莫非真的把事情鬧得太大了?又或者天子親軍真是打不得?居然連這個向來不怕事兒大的主兒都不滿了。


他急忙請罪道:“是我孟浪了,不過……”


“才不是孟浪呢,你這是薄情寡義”正德直接打斷了謝宏話,然後扣了一個大帽子過來。


謝宏茫然,這個帽子太突兀了吧?


不等謝宏答話,正德緊接著抱怨道:“這麼好玩的事兒,你都不提前通知我,真讓我傷心。打架誒就算不能下場動手,至少也得讓我看看熱鬧啊,真是太遺憾了。”正德一臉幽怨,連連搖頭歎息。


謝宏大汗,好歹也是天子親軍,你這個天子居然把他們挨揍當熱鬧看?看熱鬧也就罷了,你親自下場……這就太誇張了吧。


“對了,大哥,大用說你正改建南鎮撫司衙門,那是在做什麼?是你答應我的遊樂場嗎?”像是要通過說話來發洩鬱悶似的,正德又是一連串的問道。


謝宏輕咳一聲,提醒道:“不是遊樂場,是工坊。二弟你忘了嗎?昨天咱們不是才商量過,我跟你要聖旨的時候不是說的很清楚麼?”


“誒,是這樣?”正德拍拍腦袋,訕訕道:“都是今天朝會上被人吵得頭暈,所以一時忘記了。對了,大哥,本來答應你的錢,怕是要不到了,今天朝會上……”


提起朝會,正德臉上沒了笑容,他昨天答應謝宏要錢,也是有些底氣的。親政大半年,他對政事也漸漸上手,謝宏提起要錢的事情之後,他便想起來了鹽引。


這個時代鹽鐵都是重要的戰略物資,鹽引就是買賣鹽的許可證,有些類似於後世的有價證券,其中利潤是很大的。


按明代的“綱鹽制”,持有鹽引的商人按地區分為十個綱,每綱鹽引為二十萬引,每引折鹽三百斤,或銀六錢四厘,稱為“窩本”,另稅銀三兩,公使,即運輸銀三兩,將此說是一本萬利也不為過,


正因如此,正德才會在明知從戶部要不到錢的情況下,依然答應了謝宏,他的依仗就是這鹽引了,往年支剩的鹽引有一萬兩千引,操作的好,從中弄出來一兩百萬兩銀子也是有的。


可正德這個政壇新丁卻是沒法和一群老官僚相比。


朝議一開始,還沒等正德提起鹽引的事,韓文就先是一個悶棍打了過來,朝臣們昨日受挫之後,改變了策略。


他們先是默認了皇莊的存在,然後以此為由,上奏說,既然有皇莊在,那宮中的用度就應該盡數從皇莊中支取,而不應是國庫。


正德當然不會同意,宮中用度大得很,單是宦官就有接近萬人,他雖沒有大婚,可宮中的宮娥也是不少,何況還有太后和太皇太后在,消耗非常龐大,光靠皇莊那點收入,是無論如何也不夠的。


可朝臣們卻不會在乎他同意還是不同意,韓文起了個頭,其他人自是不甘落後。


這個說:天子不與小民爭利,應該藏富於民;


那個又說:國庫中儘是民脂民膏,使用時要慎之又慎;


總之是眾口一詞:要想留著皇莊,那宮中用度就不應從國庫直取,否則就應該取消皇莊,只有在這兩條之中二選一,這才是聖天子所為。


其中道理似是而非,想要駁斥也不是不行,可面對這麼多人,正德孤掌難鳴,也是爭辯不過。


強行下旨也沒用,戶部不比錦衣衛,沒有內閣票擬的中旨,他們可以不接旨,何況若是拒了中旨,還可以借此揚名,文臣們都將這事視為美差呢。


一時無奈,正德只好先將這事放下,等日後再說,然後又提起了鹽引的事情。


朝臣們本就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掐斷正德的經濟線。前面已經做了初一,鹽引這裏自然也不能放鬆,除了皇莊暫時無可奈何,其他的管道一定要盡數封死。


聖人說:君子不言利,可眾位君子都明白,沒有錢,即便是皇帝,那也是萬萬不能的。只要封鎖了經濟,沒錢可用的皇帝遲早會妥協的,不妥協也沒關係,反正養太監、養廠衛都是要錢的,沒有錢,皇上也不能單靠身份讓人賣命啊。


所以,在鹽引的問題上,朝臣們也是半步不讓。兩大殺器在朝堂上頻頻使用,前面說過聖人之言,這次韓文就搬出了祖制,他強調說:祖制規定,鹽的收入應該用於軍餉,不能挪做他用。


這道理本來就牽強,祖制是這麼說過,可正德雖然接觸政事的時間不長,卻也知道,這項祖制完全沒有被執行,他自然也是不依,就想強行下旨。


皇帝既然如此,朝臣們也不甘示弱,內閣大臣乾脆把潛規則明說了出來,李東陽很肯定的告訴正德:如果他堅持意見,內閣將拒絕撰寫,那麼給予批准的特准鹽引敕書,皇帝必須收回成命,否則下旨只是折損皇家的威嚴而已。


因此,今天朝議又是僵持住了,最後也是不歡而散。不過正德的目的是要錢,朝臣們的目的是不讓他要到錢,以最終的結果來說,還是朝臣們勝利了。


正德終歸是兩手空空的離開了中和殿,不但沒要到錢,而且還雪上加霜,原本宮中的用度也被削減了,再過一段時間,別說支援謝宏的工坊,恐怕宮裏面都要裁員才能度日了。


說完,正德也是長歎一聲,一張臉也是皺了起來,很是犯愁。


他現在也有點明白了,為什麼弘治當年處處對朝臣們容讓,不是他的父皇性子懦弱,而是確實惹不起啊。單是群起勸諫還不算,現在的手段更毒,直接斷糧,這要如何應對?


一邊犯著愁,一邊他又覺得對不住謝宏,致歉道:“大哥,真是對不起,你花了那麼多心思,可我這裏卻是……唉。”


原本聽了正德的述說,謝宏也是心驚,這些大臣的手段不出奇,政治和經濟本就是不分家的。可他們敢把這手段用在皇帝身上,就很過火了,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仔細想想,這手段的確也是有效,也難怪械鬥之後,眾臣卻沒有什麼反應,想必他們也是想得清楚:只要沒了錢,邊軍再驍勇,一樣也是要拿餉銀的,沒了餉銀,這些人遲早也是個遣散的命,朝臣們自然也就不願意大費周章了。


不過,眼見厚道的二弟愁眉苦臉的,謝宏卻很是激憤,他冷然道:“不就是錢麼?那也能算個事兒?二弟,你不必發愁,錢的事情,由我來解決。”。.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55
第198章 這次開個賺錢的店


謝宏的話很有些突兀,至少一邊的穀大用和劉瑾是這麼覺得的。


錢不是大事?先不說,自古以來,名利二字讓多少英雄豪傑競折腰,就說如今好了。朝臣們跟皇上鬧得這麼僵,歸根結底,為的還不是為了銀子?否則何必非要取消皇莊,若不能取消,則要求皇莊的收入,三分輸戶部?


千里為官只為財,雖然不過是民間諺語,可話糙理不糙,其中的意味還是非常有道理的。至少,兩個太監就是深以為然,若不是沒有生活來源,誰又會從事宦官這個斷子絕孫的特種行業呢?


為了權勢?別開玩笑了,想在上萬宦官中脫穎而出,其中的難度並不下於靠科舉,走仕途,而且內官之間的競爭,危險程度可是遠遠超過朝爭的。王嶽為何仇視八虎?不單是他不捨得手中權勢,他更怕的是,失勢之後自家的下場


入宮是為了討生活,而失去了對日後的期冀,宦官們對錢財也是看得分外重要,劉瑾和穀大用也不例外。


所以這時聽到謝宏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語氣裏又是很不屑的樣子,兩人都在心裏腹誹不已。


說銀子不重要就很莫名其妙了,更何況昨天開口向皇上要錢的,不就是你謝大人麼?怎麼這個時候反而又不在意了?難不成你昨天夜裏學了法術,因而能點石成金了,不然又為何出爾反爾?


“大哥你有辦法?那太好了,這下不用我發愁了。”聽了謝宏的話,正德卻是精神大振。


親政以來,就算是去年事事配合的時候,他的日子也一直都不怎麼好過,等他回絕皇莊和八虎事情後,更是倍感艱難。


朝堂上的都是老狐狸,這會兒也是心齊,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從本心上講,正德是想妥協,想息事寧人的。可他發覺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每次自己退一步,對方就會逼上來一步,直到讓他退無可退。


難道自己也只能跟父皇一樣,在朝堂上事事依從,私下裏循規蹈矩,連偶爾出宮看看都要偷偷摸摸的,除了禮儀規定的花費,其他銀子半分也不能花,這才能讓朝臣們滿意嗎?


那樣的生活,只要想想,朱厚照就已經遍體生寒了,所以他之前維護八虎,對皇莊的事情也不置可否。這樣的消極抗爭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沒辦法,鬥又鬥不過,退也退到了無法再退,也只能如此把事情拖著了。


謝宏的出現加劇了正德和朝臣們的對立,讓局勢更加嚴峻,若是個刻薄的人,恐怕會把責任推到謝宏身上;若是再有些政治頭腦,懂些謀略,很可能將謝宏當做一個籌碼丟出去,以換取朝臣們妥協,以使雙方達成諒解。


可正德心裏卻沒有半點怨懟,反而很是高興,謝宏的作為在他的眼前打開了一個新天地。他發現,原來朝臣們並不是不可戰勝的,他們也會驚恐;也會被駁得啞口無言,以至於惱羞成怒;同樣也會退縮。


正德很慶倖,他意識到,自己可以不用跟父皇一樣,過著那種無趣的生活了,因為他有弘治所沒有的東西,那就是一個神奇而且無所不能的大哥。


返京之後的連戰連捷,也鼓舞了正德,這才有了昨天他主動攬下要錢的任務之事。與普通少年的行為差不多,豔羨謝宏的本事之余,朱厚照也想學以致用,壓倒朝臣,然後在大哥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


當然,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謝宏,在自家並不擅長的領域,與數量和品質都超過自己的敵人作戰,就算是換了謝宏,最終的結果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政治是完全陌生的領域,而他們的對手則無不是在其中浸淫了幾十年的老手,種種手段都應用得爐火純青,正德的失敗本就是應有之義。


所以,與谷劉二人不同,正德完全沒去考慮什麼合理性之類的問題,他的心思很簡單,大哥說有辦法,那一定就是有的,自己完全不用擔心。原因什麼的沒必要去考慮,一直以來不一向都是如此麼?


“是什麼辦法?大哥,你快告訴我。”沒有質疑,只是期盼和催促。這情景看得一邊的兩個太監又是搖頭又是豔羨。


什麼叫言聽計從?這就是了,謝宏說缺錢,皇上就不懼艱難的去跟朝臣們周旋;謝宏說朝鮮使臣的事包在他的身上,皇上就在朝堂上使潑耍賴的拖延時間,昨天的廷議還為此大發雷霆;更不要提那句坑人的‘皇上請亮劍’了,那可不只是坑了一兩個人呐


不問原因,只問結果,就算是有一天謝大人說可以讓人飛到天上去,萬歲爺也一定會放心去飛的,這樣的寵信真是讓人羡慕死了。


可對弄銀子這事兒,兩人卻沒啥信心,這事兒的難度,跟飛到天上去也是差不多的,要是有那麼容易,朝中大臣們早就做了,宮中的內官們也早就做了,還輪得到你謝大人麼?


再想起昨天也是謝宏開口要錢,兩個太監更沒了信心,只是搖頭不迭。別又是讓皇上自殺之類的奇怪辦法吧?那招數一次還成,用多了可就不好使了。


“當然是開店了。”謝宏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


這辦法倒是尋常得很,一點都不奇怪,倆太監也是松了一口氣,不過心裏卻是不以為然,這位謝大人真是沒當家不知柴米貴呢,宮中用度何等龐大,何況還要養著廠衛、禦馬監的人馬,那可都是足餉的


這龐大的開支,就連掌握著國庫的戶部都是頭疼,否則皇莊的收入也不少,大夥兒還發什麼愁啊?


開店,什麼樣的店能賺這麼多錢?


京城不是宣府,想開店本來就有很多的麻煩,即便不去考慮這些,店也開得順利,跟當初的候德坊一樣,可除了哄萬歲爺開心,又能有什麼用嗎?賺的那點錢只怕還不夠謝宏自己用度的呢,一千邊軍加上南鎮撫司的土木工程,加起來也頗為不少呢。


“開候德坊那樣的茶館嗎?那倒是有趣的緊。”正德果然很開心,而且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候德坊,可見那個茶館開的還是頗為成功的,至少讓很多人都是印象深刻。


面對興致盎然的正德,謝宏卻是搖頭道:“那樣的店也是要開的,可想賺錢卻不能靠它,咱們這次開個賣精品的店,嗯,就叫珍寶齋好了。”


“珍寶齋?”正德很驚奇,倆太監也一樣,隨之而來的疑問也是脫口而出:“難道是……”


“對,就是各種珍品,比如音樂盒,鐘錶,還有鋼琴和各種樂器,還有呢……反正很多了,除了現在已經有的成品,以後還可以繼續增加品種……”謝宏眉飛色舞的說起了自己的設想。


除了諸如伸縮劍那些給正德玩的純粹的玩具,謝巨集曾經做過的作品都是價值千金的寶物,倆太監都是知情,只不過……兩人對視一眼,穀大用遲疑著提醒道:


“謝大人,您做出來的寶物確實值錢,可是您要知道,宮裏的開支可是非常龐大的,就算是您日夜不停,一個月做兩三件,一年三十件,然後都賣出五萬兩的高價,總共賣出一百五十萬兩,可是……”說著,胖子偷眼去看謝宏的臉色。


“可是什麼?”謝宏卻是神情不動,看不出喜怒。


谷胖子一咬牙,道:“這樣再加上皇莊,其實也只是勉強夠用罷了。可是,寶物要獨一無二,這才值錢,若是一年有二三十件,也就算不得多稀奇的東西了,恐怕連寶物都稱不上,想每件都賣出五萬兩以上,恐怕是不成的。所以,您這辦法……”


穀大用說的很有道理,聽了這些,本來興高采烈的正德臉色也是凝重起來。物以稀為貴,寶物之所以稱之為寶物,正是在於其稀少,若是太多了,價錢也就上不去了。


若是單以從前的幾件寶物來說,無論是音樂盒還是鋼琴,又或七寶塔,在京城這樣的繁華之地,想要賣出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兩,都是有可能的。可要是同時拿出十個音樂盒,恐怕十個加起來也未必能賣出一個的價錢來。


更何況,單靠謝宏製作的話,只怕就要把他累死了,一年三十個?據正德等人所知,旁的不說,單是七寶塔,謝宏當初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呢便是後來的擺鐘快了不少,也用了十天,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這還真是兩難之局。


“沒關係的,就算價格降到幾千兩甚至幾百兩,只要數量上去了,自然不愁賺不到的錢。”謝宏信心十足的說道。


“啊?”正德很驚訝,他遲疑著問道:“難道大哥你說的工業**,現在已經完成了?”


若是一件東西只有一千兩的利潤,那一年想賺到一百萬兩,豈不是要做出千件以上才行?除了謝宏曾經描述過的工業**,正德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那倒沒有,這事兒得循序漸進,不過現在已經有了眉目了。”謝宏抬眸看看劉瑾,然後拉著正德往後殿走去:“來來來,二弟,你跟我來,這事兒得保密,咱們私下裏說……”


此事涉及到了謝宏的核心秘密,一旦洩露了,很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當然不會當著劉瑾的面說。


穀大用的可信度倒是很高,可機密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況他答應過正德,說不與劉瑾計較,這時也不好開口,只說把劉瑾趕出去,同時卻留下穀大用。


所以,謝宏只是給了穀大用一個安慰的眼神,暗示了他一下,至於穀大用之後對劉瑾如何怨懟,那就不關他謝宏的事兒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57
第199章 烏龜和刺蝟

-
那一天朝堂的大勝,並沒有讓朝臣們飄飄然的忘乎所以,對眾人來說,那只不過是諸多勝利中,很不起眼的一場罷了。若不是時機剛好在那場讓人憤懣的朝議之後,大家甚至都不會把這事兒放在心。


所以,第二天的朝會,眾人也是憋足了勁,準備了一肚子的經典言辭,想著在朝會當頭棒喝,以使正德這個誤入歧途的皇帝幡然醒悟,洗心革面的重新做個聖明天子。


當然,事情不會那麼順利了,會有曲折,需要鬥爭,甚至大夥兒要報著不成功即成仁的決心,最終才會達到目的。


因為,眾所周知,龍椅坐著的那位本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還有堪稱大明朝頭號的弄臣——謝宏,以及八虎這樣的奸佞在身邊出壞主意。所以,皇一定不會就此甘休,大夥兒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才行。


他們完全沒想到的是,這一次事情又超出了他們的掌控,朝會,正德只是哼哼哈哈的聽著朝臣們的奏事,普通的政事一概許可,可一旦涉及到他自己,都是淡淡的吩咐一句:“放著,朕會好好三思。”


不然就是直接丟出兩個字:“留中”


朝臣們都是面面相覷,都是驚訝莫名,這位沒什麼城府,心思也淺的少年竟是突然玩起了太極推手,而他們滿滿的勁頭,反倒是一下打在了空處,被閃得不輕。


能參加在中和殿舉行的朝會,在場的都是官居一二品的大人,思慮都很深遠。現在的發生的情況,他們事先不是沒考慮過,可這辦法雖然能泄了眾人的銳氣,卻不能改善正德的處境,畢竟需要銀子的人是正德,把事情拖著對正德可沒有半點好處。


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再去窮究其中的原因已是枉然,眾位大人都是心念電轉,急謀對策。但是,儘管他們都是老謀深算,面對這樣的情形卻也都是一籌莫展。


正德不提要錢的事,總不能眾人趕子的跟皇帝啟奏,說:陛下,微臣不打算給你銀子,就算你挨餓都不給,除非你如何如何……那樣可不是為人臣的道理,太沒有體統了。


想不到對策,眾人也只能暫時擱置,想著散朝後,大家一起議議,然後未嘗不能想出個妥善的辦法來。


可這事兒本就無解,皇帝若是鐵了心的把事情拖著,任是你有千般手段也是用不出來的,別說正德朝,就算是後世文臣權勢最熾的萬曆或者隆慶年間,如果皇帝掛了免戰牌,大臣們也只能是望而興歎的,不然謝宏又怎麼會給正德支這個招數呢?


最終,朝臣們也只能是議定了‘靜觀待變’的四字真言,想著以自家的城府,怎麼也不可能耗不過一個少年,嗯,或者說是兩個。不管怎樣,耐心這種特質,從來就不是少年們所精擅的,用浮躁來形容他們還差不多。


可接下來,一連多日,無論大小,每天的朝會帶給他們的,依然是失望。不論是本來飛揚跳脫的正德,還是莽撞衝動,像個瘋子一樣的謝宏,兩人好像都變成了冬眠的熊,半點動靜都沒有。


朝臣們漸漸沉不住氣了,他們沒有實際損失什麼,可事情太過詭異,給大家帶來的心理壓力卻是很大。


事為反常即為妖,誰也不會相信那君臣兩個會老老實實的認輸,就算是最不擅長謀略的人,這時也都認定了,那兩人肯定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只是,到底是什麼陰謀呢?誰也不知道,因為他們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正德現在簡直象足了弘治皇帝,而且還猶有過之,除了不開設那個最讓他討厭經筵,其他行為都是循規蹈矩的,甚至連馬都不騎了。


在朝堂也是如此,除了針對謝宏和皇莊的彈劾,其他奏疏一概都是許可,好像時光倒轉,到了弘治十八年一樣。


謝宏更是乾脆銷聲匿跡了。朝中本不乏有心人,在錦衣衛械鬥事件之後,這些人也是紛紛派出了探子,打算暗中盯著謝宏,抓他的痛腳。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就是其中最積極的一個。


牟斌等人都覺著,能不假思索就對頂頭司的部下大打出手的人,他的囂張跋扈自是可想而知,這樣的人行事本就不會太縝密,更兼大勝之後,心氣愈高,一定會露出破綻的。


可他們最終全都失望了,謝宏的破綻比正德還難找,正德好歹每日還要兩點一線的,在乾清宮和中和殿或者太和殿之間往返。而謝宏竟是完全縮在了南鎮撫司,甚至連家眷都接過去了,別說找他的破綻,就是他的人影都是完全見不到的。


如此一來,事情就棘手了。


自從那場大戰之後,南鎮撫司周圍就被劃成了禁區,經歷過或者圍觀過那場戰鬥,不,是屠殺的人,都是望而生畏,完全不敢靠近。


沒見過的倒是不會太過畏懼,覺得傳言總有失真之處,在各方面的重賞之下,頗有些勇夫冒險試圖潛入。


而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都是被痛打之後丟了出來,然後從哪個方向潛過來的,就吊在哪兒。有了十幾個先烈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於應徵前往了,賞格再高,總得有命花才行啊


南鎮撫司倒是不直接殺人,可是一頓狠揍之後,再吊一天一夜,能活下來的,除了生命力,還得有點運氣,不然,若是趕下雨,就算是一隻蟑螂,恐怕也只能一命嗚呼了。


於是,南鎮撫司及周遭三十步,徹底成了禁區,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界限一般,沒有任何人敢於跨越半步。


其實,南鎮撫司再厲害,也不可能震懾住所有人,京師裏面位高權重的人多著呢。但是,即便權位再高,對這個禁區也是很忌憚的,這樣的人顧忌的不是邊軍的武力,而是聖旨


聖旨是什麼自不用說,普通的耕讀之家若是得了完全可以當做傳家之寶;即便有了功名的,一樣也是奉若至寶,專門弄一間靜室,然後供奉起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就算是那些官宦世家,亦或朝中大員,儘管多次接過聖旨,可也沒人敢於對聖旨輕忽,要知道,大明律裏可是有大不敬這項罪名的。


南鎮撫司就厲害在這裏了,械鬥那天,謝宏就請出了聖旨,打完架,就裱糊了掛在正門了。本來這樣的事情足夠構成大不敬的罪名了,可讓人奇怪的是,言官們卻都消停得很。


有不明所以的人問起此事,知情者都是一臉複雜的表情,回答說:“原因很簡單,自己去南鎮撫司附近,遠遠的張望一下就知道了。”說罷,都是搖頭歎息,過後卻又抬起頭,一臉憧憬的望著南鎮撫司方向。


等不知情的人去了,發覺還真的是一看便知,驚訝之餘,也都是吐血無語,糟蹋聖旨的就夠稀奇了,別說見,就連聽都沒聽說過;而象南鎮撫司這麼糟蹋聖旨的,別說聽,就連想都沒想過了,想一下可能都是大不敬啊


只見大門面高懸著一個明黃綢緞,:‘軍機重地’四個大字。仔細看時,旁邊還有兩個小一號的,也是明黃色,有玉璽印署,顯然都是聖旨。


左面那個讓人無語凝咽,面也是四個字‘詔諭懸掛’;右面那個字數多了不少,可內容更絕,讓人看後連直接淚水長流,連凝咽都不用了。


‘不明者且入宮向朕諮詢’


任他是誰,但凡看過這三道聖旨,再也沒人敢靠近南鎮撫司了,便是有些老成的直臣,也只能遠遠的望之而哭。


再老再直,也不敢去觸那個黴頭,要知道,裏面的兵痞有了三道聖旨撐腰,那叫一個如狼似虎,那叫一個殘暴兇殘,落在他們手裏的人,不管是什麼身份,待到再見時的淒慘模樣,直教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哇


也不是沒人質疑這種兇暴的行為,可三道聖旨說的明白,這裏是軍機重地,所以靠近了就可以格殺勿論;至於聖旨為啥掛在門口,咳,因為是奉旨懸掛;如果還是不懂,那就進宮找皇說理好了。


朝野下仁人義士不少,為此入宮請見的人不少,這些人身份多半不高,都琢磨著趁機見皇帝一面,再發表點慷慨激昂的言辭,就算不能得皇青眼相加,至少也能搏個清名呀。


身份高的則是完全沒人為此請見,因為他們知道,這裏又是個坑,去的人遭遇到的,只會和他們在朝會遭遇到的一樣,那就是一個字:拖。


每個請見的人都不會遭遇任何粗暴的對待,接見他們的宦官或胖或瘦、或高或矮,各不相同。但是卻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那就是:態度和藹,就是不辦事。


他們會說:皇很忙;


如果要見駕者堅持,他們會再說:皇正在接見前面的人,所以要排隊;


如果這時痛哭流涕的慷慨陳詞,他們還會說:因為前面的人人很多,所以要排很久;


如果遞銀子,以圖收買,宦官們會神秘兮兮的說出真相:其實皇就是逗你們玩兒呢。


最後,不單是朝臣,連朝野之外,不少有功名的士子都被這對君臣搞得心寒膽戰,這陰謀還沒出手呢,就搞得大家頭暈眼花了,等到水落石出的時候這還了得?


事情的嚴重性大夥兒都意識到了,可說到要拿出辦法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籌莫展。


謝宏就象一個刺蝟,身子一團,露在外面的都是刺,想伸手,八成會被刺到,想解決這只刺蝟,只有從正德那邊下手,至少得撤掉門口的聖旨才行。


可正德這邊也不好對付,他的反應倒是不激烈,可一眾朝臣卻發現自己有如老鼠拉龜,竟是無處下手,別說勸諫,除了朝會,他們連想見正德一面都難。


這些日子,朝會正德是速戰速決,散朝後,卻是直接躲回乾清宮,稱病不出,也不見人,管你是大學士還是尚,一概擋駕。


沒人知道一向閒不住的正德這次如何才能耐住了性子,可朝臣們心中的憂慮卻都是更濃了。儘管憂慮,可面對兩個神奇的烏龜和刺蝟,他們也只能束手長歎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weichang95

LV:7 大臣

追蹤
  • 20

    主題

  • 12224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