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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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73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12
第150章 哥是個手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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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兄弟,古人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謝公子對我等恩同再造,如此轉身便走,各位不覺得心中有愧麼?”林白斷然說道,讓那幾個急著要走的都是臉上泛紅,很有些羞愧。


“可是,謝公子自己說……”


“人各有志,林某也不阻攔,只是請幾位兄弟留步,聽林某請問謝公子幾句話,聽完之後,若是各位仍然要走,林某絕不阻攔,如何?”他這話擲地有聲,讓人無法反駁,於是包括那幾個要走的,都是點頭應諾。


謝宏一直就那麼淡然看著,無論是有人要走還是有人嗤笑,他都毫不動容,可一直不顯山露水的林白突然站了出來,卻是讓謝宏眼睛一亮,終於是等到了嗎?他心裏開始有些期待了。


“小的敢問謝公子,您要開設的工廠都要做些什麼物件?需要些什麼手藝?”


“要做的可就多了,可以說包羅萬象。需要的手藝更多,不過來我的工廠,手藝並不是限制,不會的可以學,沒地方學的可以一起研究,互相傳授,互相鑒戒,總之,只要肯專研,手藝並不是問題。”


“公子您的意思是說,進了工廠,自家的手藝就不能藏私?”林白又問。


“正是。”謝宏點頭,這位元宣府第一名匠果然不凡,問出來的問題都直指核心。


除了說話的林白,眾工匠都是面面相覷,手藝不能外傳,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就算大夥兒以後不做匠人了,可是這手藝也是不能傳給外人啊私下傳藝,那要置祖宗于何地?這壞規矩的事,有誰敢做?


要走的人,愈發確認了自家的念頭,本來猶豫的人,也覺得還是走為上策了,謝公子構想中的這個工廠實在太邪門了,從古至今就沒過這樣的規矩。


“公子可是要……”林白的反應卻與眾不同,他突然激動的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強自壓抑了下去,轉而又問道:“敢問公子,元宵大會那日為貴府做‘踏虹’的匠人是否也會在工廠之中?”


其他人看向林白的眼神都有些異樣,林師傅這樣問,難不成是動心了?


“不錯,曾大哥會是化學部的首席匠師。”


做火藥的匠人心中都是一凜,他們也一樣開始動心了,那位曾先生的手藝可是遠超在場的人啊,當日大夥兒還想著拜師來著。若是他要是進了工廠,那不是說……林大哥果然有見識,非我等所能比擬啊。


林白卻不為所動,毫不停頓的繼續發問:“謝公子您剛才曾說,是要雇傭小的們,那麼您的意思是說要付小的們工錢嗎?”


“當然了,做工付工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謝宏理所當然的答道:“至於具體的,我簡單說一下吧,就是固定工錢加提成。”


謝公子的新鮮詞兒真多,新鮮道理也不少,匠人們都是迷惑不已。大家都知道,做工付工錢這事兒也是分人的,若是在籍的匠人,做的東西好,再遇見和善的主顧,倒是有可能得點打賞,可一般情況下,飯菜裏能有點油星就不錯了。


至於化學部,固定工錢和提成,眾人就完全不知所云了。


“公子所說的……”林白顯然也是不懂,於是又問道。


“固定工錢呢,就是讓各位養家糊口的,暫定一個月五兩好了……”謝宏扶著額頭,想了一下才說出一個數字,不等有人有所反應,緊接著又道:“提成呢,分為很多種,有計件的提成和研究新專案的提成,具體麼,呵呵,我還沒想好,待定吧。”


五兩大多數工匠都沒聽他後面說什麼,反正也聽不懂,可是前面那個五兩他們可都聽清楚了。五兩啊,還是一個月的,那一年豈不是要六十兩?別說過去在宣府了,就算是到了傳說中的江南,想賺到六十兩也不知得到何年何月了啊。


張洋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一個月五兩?邊軍中,就算是親信家丁一個月也拿不到這麼多銀子啊。五兩,自己好歹是個親兵隊長了,一個月的餉銀也不過就是這個數兒,時常還會被拖欠,這位謝大人瘋了麼?給一群卑賤的匠人開這麼高工錢


他究竟知不知道,這樣一來,他一年給一個匠人的工錢就可以買三個工匠了瘋了,真的是瘋了,張洋琢磨著要不要趕快回去稟報家主一聲了,這個靠山實在太不靠譜了。


林白也是被震住了,好半響才繼續問道:“公子,您這工廠可是來去自由的?”


不錯,不錯,這個林白的確是個人才,又問到點子上了,謝宏暗暗點頭,“開始一年是如此,因為開始的時候不會接觸到核心技術,若是等以後接觸到核心技術了,那麼就要有所限制了。”


謝宏之前的舉動不過是為了篩選出了合適的人選罷了,若是沒有精進手藝的心思,那把人留下來也是沒用。謝宏自己不過是個手工藝者,不是科學家,想要讓科技進步,只能將這個時代的匠人的潛力發揮出來。


以謝宏之前的觀感來看,只要能將他們合理的組織起來,他們的才智和手藝都不會有問題的。曾錚和董平都是如此,謝巨集用後世的資訊給他們提了醒之後,現在兩人在相關的領域上都已經遠遠超過了謝宏這個半吊子,他們是這樣,其他人中,也應該會有同樣的人吧。


所以謝宏故意讓他們動搖,把壞處都擺在前面來說,若是不堅定的人,他要了也是沒用,那樣的人混在裏面,說不定反而會起了反效果。


本來此事到了京城再張羅也來得及,可是依照穀大用的說法,京城的環境恐怕不會很有利,所以謝宏在對張總兵威逼利誘的時候,就順便提出了這個要求。


而張總兵猜測的所謂封口費,謝宏卻沒那個心思,他只不過見張總兵貪財,借此賣個人情,不想把他逼到敵人那邊去罷了,畢竟他現在要面對的敵人太多太強大了,那可是整個士大夫階層啊


此外還有劉瑾這樣的,算是內部的敵人,謝宏知道自己身邊是危機四伏的,而這個預期中的工廠,則是他的根本所在。無論是日後的技術革新,還是想不斷用新奇的玩具讓那位二弟滿意,最終還是要依靠這個工廠的。


謝宏想的深遠,所以儘管林白問的這些問題會打擊工匠們的積極性,他也絲毫不以為忤,大浪淘沙,他說的明白,手藝可以不在意,可若是沒有意志和對手藝的熱情,那是不會成功的,就如後世所說:不愛這一行,那麼是沒法在這個行當中脫穎而出的。


來去自由,對宣府的這些工匠的觸動的確是很大的,匠戶之所以為賤藉,就是因為他們的自由被限制了,除了在作坊裏做工,他們哪也去不了,就算到了其他地方,只要還是匠戶,他們的命運也是一樣。


而謝宏的工廠日後也要限制自由,讓他們都有不好的聯想,誰知道謝公子日後會不會出爾反爾呢?好容易得了自由,脫了賤藉,何必再回到那個行當呢?幾個本來就去意甚堅的工匠互相看看,都下了決心。


“林師傅,你若是問完了,我等就要向謝公子告辭了。”


想起剛才說起的林白的遭遇,幾人更不遲疑,林白這些年名頭漸起,在總兵府中也頗受重視,打賞很是不少,可結果呢,還不是不得自由,打賞的越多,脫籍的代價也越高。


別看謝公子許下的工錢不少,可到時候脫不了身,有再多的銀子又能怎樣?還不是份屬賤藉的一個匠戶那種日子咱們受夠了,手藝什麼的就讓它去死吧。


這幾個人不敢和謝宏說話,生怕他反悔,只是語氣不善的對著林白。謝宏看林白的樣子似乎還是要問些什麼,可被這幾人一說,他也只是長歎一聲,頹然搖頭了。


謝宏曬然一笑,擺手示意道:“幾位請便就是。”


那幾人仔細端詳了一下謝宏的神情,見他面色不似作偽,咬咬牙,提起行李便走,怕謝宏反悔,幾人也是腳下生風,越走越快,不多時身影就已經看不見了。


另外一些正在猶豫觀望的,見此也是大為心動,有個帶頭的抱拳施禮道:“謝公子高義,小人等實在感激不盡,只不過祖上有訓,家傳手藝不能外傳……”說著,他臉上已是通紅,但是語氣卻是堅定。


“無妨,若是如此,幾位也請自便吧。”謝宏略一環顧,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知道還有想走的,他也不留難,淡淡一笑,便揮手示意這些人可以自行離開了。


剛才走的是對匠人這個行當完全失望的,完全沒有勉強留下來的必要。而如今這幾個,卻是所謂的頑固派了,這些人想要改造可不大容易,謝宏心裏清楚,也懶得廢那功夫,言語終究是無力的,等日後大明的風氣變了,他們這些人一樣還是會隨波逐流的。


本來謝宏跟張總兵要的人就不多,他只是提出要宣府的幾個軍將家裏的,軍中的他也沒提,所以來的一共不過十幾二十個人罷了,加上家眷還顯得人不少。可等這兩撥人一走,也都帶了家眷走,剩下的人就顯得稀稀拉拉的。


剩下的幾個工匠彼此看看,心裏也都有些奇怪,可巧開始說話的郭、楊二人也都沒走,這時互相詢問起緣由來。


“楊兄弟,你怎麼沒走?”郭師傅嘴快,反應也快,於是搶了個先。


“唉,”楊師傅歎了口氣,低聲道:“郭兄,謝公子名聲很好,對咱們的態度也不差,你看,他稱呼咱們好歹都是叫聲師傅,在參將府的時候,府中的小廝可都是對咱呼來喚去的。我琢磨著,他這人厚道,不會誆騙咱們,再有……”


郭師傅嘿嘿一笑,揶揄道:“還有就是工錢了吧?”


楊師傅臉一紅,反駁道:“一年六十兩啊而且還有什麼提成呢,都趕上衙門裏的主事了,就算是參將府的親兵,也拿不了這麼多餉銀啊,老郭,你敢說你不動心?你不是為這個留下來的?”


“動心,當然動心了,可我還真就不光是為這個留下來的。”郭師傅苦笑道:“你想啊,咱們有啥本事?不就會點手藝麼,就算不是匠戶了,還能幹什麼養家?買田地也得銀子啊,現在田地可不便宜,再說了,莊稼那玩意精細著呢,咱們能伺弄得好嗎?”


“郭兄說的有道理……”楊師傅默默點頭。


“你想啊,到最後,走了的人八成還得幹手藝活兒,過幾年,等官府再一稽核……”郭師傅搖頭歎道。


楊師傅打了個寒顫,然後心有餘悸的唏噓道:“還是郭兄你想的遠啊,還好,還好。”


沒多一會兒功夫,陸續離開的人都走遠了,剩下的七八個人雖然心中所想和臉上表情都不一樣,可腳下卻都是牢牢的不肯動彈,顯然是不打算離開了。


世人對工匠的偏見根深蒂固,就連工匠自身也都認同了,謝宏不是神仙,沒辦法在一天兩天內將這樣的情況改變,不過他卻可以從中挑選出來相對有眼光或者熱愛手藝的人,然後慢慢的影響他們,從謝宏自己身邊開始,逐漸將影響擴大。


現在還肯留下來的,多少是跟謝巨集的目標有些關聯的,所以雖然人不多,謝宏卻很滿意,這比他預計的還要多了,他點點頭,道:“各位想必是打算跟著謝某了吧?”


“小的們願為公子效勞。”回應的聲音不大,卻很整齊,可見這些人雖然心裏還有忐忑,可卻是下了決心,應該不會輕易動搖了。


宏微微頷首,指指眾人身後的穀王府,道:“進京還得兩天,大家暫時就先住在這裏吧,倉促了點,條件也簡陋了些,大家先湊合湊合吧。”


謝宏自己家雖大,可是正德在那裏,護衛他的錦衣衛可不少,已經住滿了,而且有正德在,也不方便讓外人住進去。於是謝宏就想到了王府,本來這地方就是給正德住的,他不住閑著也怪可惜的,謝宏大手一揮,正德也是滿不在意,結果就這麼安排了。


一群工匠嚇了一跳,再無知的人,只要在宣府,怎麼可能不知道王府?這些人做夢也沒想到過自己會有一天在王府住宿啊,就算去了,那也住在跟馬棚差不多的茅屋,而現在,聽謝公子的意思,似乎是讓大家作為客人住進去,還說什麼王府條件簡陋……


這些人都遲疑著不敢動彈,別是咱們會錯了意吧?謝宏見他們遲疑,知道都有顧慮,乾脆穿過人群,當先走了進去。


正德沒來之前,王府也是有人護衛的,元宵這些人都去看熱鬧了,才沒人看守。這會兒門口卻站著衣襖鮮明、挎著腰刀的衛兵,工匠們好歹也是在軍中呆過的,一看這兩個護衛的外形,就知道不一般。


普通的邊軍將士,哪有人穿得這般鮮亮?而且那衣襖上還有圖案的,就算是大人們的親兵,也捨不得這樣穿著吧?而且這兩個護衛的神態也與邊軍不同,不是彪悍,而是傲然和冷肅的殺氣,這就是王府親衛麼,果然不同啊。


圍觀的人見沒了熱鬧,本待散去,卻偏偏見剛當過冤大頭的謝公子又去闖王府,大夥兒的勁頭也都上來了。這謝公子感情真是瘋了,買工匠硬充好人,結果買來小二十個,走了一半都多,這廂又去闖王府,還不被拿下治個大不敬之罪?


“大人”


還沒等這些人把嘴咧開呢,謝宏已經進去了,那兩個威風凜凜的護衛卻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禮,而謝宏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於是,看熱鬧的幾乎每一個人都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誰讓他們原本正咧開嘴想發出嘲笑呢。


“原來是錦衣衛,你看那衣襖,看那刀……難怪呢,有傳言說謝大人是錦衣衛千戶,原本我還不信的,這一看,還真的是啊。”圍觀眾中有人驚叫了一聲。


“錦衣衛就能帶人進王府?還能住下?”也有人提出了疑問,沒看謝大人的那個伴當已經帶著工匠們進去了嗎?


“那咱就不知道了……”先頭驚呼那人也是茫然。


外面的人都翹舌不下,作為當事人的幾位工匠就更迷糊了,今天還真是神奇的一天,莫名其妙的脫了籍,又稀裏糊塗被謝公子雇傭了,還答應給大夥兒想都不敢想的工錢,最後暈頭轉向的進了王府,還要住下來


咱們是在做夢嗎?這些人想不明白啊,到底自己是走了什麼運,居然就這樣翻了身,不,不止是翻身,攀附了謝公子這樣一顆大樹,真是再正確不過了,剛剛走掉的人還真是鼠目寸光啊。


慶倖了自身,又鄙夷了走的人,可心裏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濃,最後,提出疑問的還是林白。


“謝公子,不,東家,恕小人冒昧,得東家如此厚待,小人等感激不盡,自當盡力回報,只是……小人實在心中不明,東家何以如此厚待我等啊?”


謝宏聞言一愣,然後卻是灑然一笑:“哪里有什麼厚待,還是那句話,做工了就應該得到報酬,有本事就應該得到尊重,謝某不過是依言而行罷了。”


林白愕然,他事先設想過謝宏可能會怎麼回答,或籠絡人心,或許之以利,卻全然沒想過謝宏的回答竟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一點分量都沒有。


可是仔細琢磨其中的味道時,他卻突然激動起來,是啊,做了工要得到報酬,有手藝就應得到尊重,這不就是工匠們最為嚮往的東西麼?很簡單,卻從來都是遙不可及,就算是謝宏這麼說了,林白還是不敢相信。


他嘴唇哆嗦著,一向穩定的雙手也在顫抖,又把之前就想問的一個問題,問了出來:“敢問謝公子,做‘踏虹’的曾先生小的們都見到了,未知製作鋼琴的大師是何等人物?”


“呃,大師稱不上,謝某也不過是個手藝人而已。”謝宏微微一笑,穿越了這麼長時間,這句話他從來都是在心裏想想,這還是第一次公開說出來呢。


以前謝宏顧忌的也是這個匠戶的問題,可是現在不要緊了,無論敵友,反正很多人心裏都是明白的,而且自己也有了依仗,不用繼續顧忌,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出來了。


“製作鋼琴的就是謝某,和眾位一樣,謝某也是個手藝人。”謝宏傲然一笑,又重複了一遍。


名滿宣府,讓眾多大人物不得不側目而視的謝公子居然是個手藝人?手藝人果真能受到尊重,甚至有非凡的成就嗎?匠人們震驚不已,心中卻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翻湧不休,不論如何,看來自己真的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跟了一個不得了的人啊。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13
第151章 正德是個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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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出正月了,往年的這個時候,宣府城裏總是一片繁忙景象,因為要準備春耕了,就算是韃虜都不會這個時候來宣府騷擾的,畢竟他們也尋覓草場,開始牧馬放羊了,光靠搶劫那是吃不飽的。


正德元年的這個正月,註定是不尋常的一個春天,一個有如山洪海嘯一般的消息襲擊了宣府城的每一個人,將他們的心牢牢攫取住,連籌備春耕這樣的大事也是丟在一邊,絲毫顧及不上了。


當今聖上微服巡視邊關,現在正駐驊宣府城


這樣一個更像是開玩笑的消息本來沒什麼人會信,誰還不知道啊,大明開國一百多年,除了開國時的兩位君主之外,不肯舒舒服服的呆在京城那個安樂窩,出來亂跑的皇帝只有那位英宗陛下了。


自那位以後,就再沒有哪位皇帝出過京城了,就算是皇帝不怕被韃子抓去或者遇到什麼其他意外,大臣們也不敢讓萬聖至尊輕出啊,尤其還是到宣府這種邊鎮之地,不怕舊事重演嗎?


可偏偏的,這消息卻是從軍中傳出來的,而且隨之而來的消息是,皇帝陛下微服私訪,看過了邊鎮軍戶的困苦生活後,對軍戶們的艱辛感同身受,聖心大慟,淚下如雨;也看到了邊軍與韃子浴血奮戰的場面,更是深有所感,既贊邊軍將士勇武,更恨韃虜肆虐百姓。


聖心甚為憂慮,因而責令宣府文武徹查拖欠、貪墨軍餉之事,並且皇上下了嚴令,要在聖駕返京前,看到軍餉發到每一個將士的手裏面。


按照明朝開國時的制度,軍戶本來可以不拿軍餉,閒時耕種軍屯,戰時拿起武器上戰場。可這樣的屯田兵戰力很差,宣府卻是京畿邊上的重鎮,怎能輕忽?所以宣府城多數的戰兵還是要拿軍餉的。


此外,宣府鎮的土地不算太多,而且韃虜常年侵襲,可以安全耕種的土地就更少了,更何況軍屯的出產又多被將官們收取了,若大夥兒都只靠屯田,那也不現實。


早些年還好,近些年軍餉屢屢被拖欠,朝廷風聞此事,便派了巡撫,又派了巡按來徹查,只不過讓人失望的是,這些大人們來了之後,不僅原來的拖欠的軍餉沒有清算,卻是連撫恤都開始拖欠了,所以百姓們都困頓很久了。


可任是誰也沒想到,邊鎮的事竟然驚動了皇上,而且皇上竟然聖駕親臨宣府城,派了錦衣衛徹查貪墨軍餉的大案,那些罪大惡極、不思悔改的官員都已經被拿下問罪,而拖欠的軍餉也開始發放了。


本來還有人以各種理由懷疑這個消息,可是其他的可以騙人,發軍餉卻是沒法作假的。


等真金白銀發下來的時候,全城都沸騰了。畢竟宣府的百姓大多都是軍戶,就算不是的,大多也有些關聯,大夥兒都窮得久了,而這筆軍餉幾乎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怎能不讓人驚喜萬分?


有了宣府城的將官們的配合,加上錦衣衛鋼刀的威脅,包括巡撫、戶部衙門,宣府的各個衙門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起來,竟然在兩天之內就將城內所有駐軍的軍餉都發放完畢了。


宣府城陷入了一片歡騰,而且這歡樂的情緒正向整個邊鎮蔓延,連邊牆那裏的諸多堡壘中的駐軍都收到了消息,聽說聖駕親臨,而且為自己這些微末之人討了公道,都是感動不已,痛哭流涕者有之,往南連連磕頭的也有之。


原本這些堡壘中的駐軍很少主動出擊,韃子馬快,又窮,貿然出戰什麼好處也撈不著,弄不好還會被韃子反咬一口。


過去砍了韃子的首級,就算不能憑軍功升官,還能換點賞賜,可是近些年竟是連賞賜都沒了,那誰還願意出去拼命啊。


大官們拿著俸銀,躲在安全的宣府城裏,還開著各種店鋪,日進鬥金猶嫌不足,最後還要貪了自家的軍餉,憑什麼還要為他們拼命?就算是這些堡壘中的低級軍官,一向以來也都是一般的想法,見到韃虜遊騎過境,別說出擊,甚至連警訊的懶得傳。


由他去,反正倒楣的不是自家就好,自己除了這條命什麼都沒了,父母妻兒都在城裏挨餓呢,誰管那幾個零星的韃子要幹些什麼?倒了黴的,那就也一起怨老天不公,自家的命不好吧。


待宣府城的消息傳來,所有的駐軍都是士氣大振,或者用飆升來形容更加合適。他們士氣飆升不要緊,趕在這個當口來打野食韃子可倒了大黴了,他們例行的從堡壘的間隙間通過時,卻發現一向對他們不聞不問的守軍竟是四面出擊,四處截殺。


韃子都嚇了一跳,這時會來宣府的,都出自那些距離長城較近的部落,只是普通牧民,並不是什麼王帳親兵。跟明軍士兵的戰鬥力也不過相仿佛罷了,之所以敢來,只不過是因為往年都是如此,他們知道只要來的人不太多,明軍士兵是不會出堡截殺的。


韃子見明軍四面出擊,來截殺的都是騎兵,人數也不多,嚇了一跳之後,也都不在意的抽出兵器迎了上去,想著如果能打敗這些明軍,說不定還可以深入宣府,多搶些東西回部落,家中的婆娘孩子可都餓著呢。


冷兵器時代,在雙方士兵個人戰力相近的情況下,士氣就成了決定性的因素。一交上手,韃子就愕然發現,對面的明軍跟以往完全不同,一個個都是紅著眼睛拼命廝殺,以往那種惜命怕死的模樣半點也看不見了。


等韃子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卻更加愕然的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是倖存者了,同伴大多都已經落了馬,明軍也不向以往那樣爭搶首級,而是殺氣騰騰的追了過來,殘存的韃子往北便逃,甚至不敢回頭看上一眼,這些明軍太可怕了……


咱們蒙古勇士很勇猛,打仗不惜命,可也架不住對方是一群瘋子啊,還是逃吧,長生天不會怪罪咱們的,畢竟對方是瘋子啊。


最終,這一波遊騎回到部落的只有寥寥數人,到了部落後依然驚魂未定,一力要求部落的長老將部落往北遷徙一些,那些紅著眼睛的明軍太可怕了,簡直像是換了一支軍隊一樣。


他們的憂慮是有道理的,若不是各堡壘中的軍官都保持著理智,沒殺人之前就紅了眼,殺完之後更紅的明軍騎兵確實是打算追殺過去的。


多少年了,除了韃虜大舉入寇之時,宣府鎮何嘗引起過朝廷的重視?而邊鎮的普通將士和軍戶,這些卑微的存在,就更加入不了朝廷的眼界了,視若草芥是最合適的形容,到了最後,連這些人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誰能想得到,皇上竟然親自來了,就在剛剛登基半年後,而且來意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看看民生的疾苦,也看看邊鎮的艱辛,更加關心的是大家有沒有吃飽穿暖


皇上還明察暗訪,只為誅殺那些蠹蟲一樣的貪官污吏,就算是傳說中的那些聖君,也不過如此吧?整個宣府都在沸騰,整個邊鎮都在感動


宣府城內,無數人在善禱善頌,恭祝聖天子福壽無疆,康泰吉祥;


邊牆堡壘,無數戰士都枕戈以待,浴血奮戰,想用韃虜的鮮血為聖天子奏響頌歌;


邊牆之外,無數牧人在詛咒著讓明軍突然士氣大振的罪魁禍首,是他讓牧人們心寒膽戰,便是放牧時也不得不戰戰兢兢東張西望,從前可是只有宣府的農夫才會如此的。


君恩深重,宣府軍民都在思忖著如何能回報君恩時,總兵府又傳出了一條軍令,雖然是命令,可是每個聽到這個命令的人無不歡欣鼓舞,恨不得立刻執行。


軍令上說,皇上將與兩天后起駕返京,聖諭有言,皇上臨行前,想看一看宣府的將士們,想看一看保衛大明邊疆的威武雄壯之師,並且為有功的將士頒下勳章


總而言之,就是總兵府代傳的是皇上的聖諭,而皇上要閱兵,要檢閱宣府城的邊軍


宣府城軍民的情緒更加高漲,不用軍令提示,無論軍民,大家都開始準備起自己最鮮亮的衣物,士兵則是將衣甲擦得錚亮,武器也是連番保養,務必要讓自己以最好姿態接受皇上的檢閱,能見到皇上,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沒有的機會啊。


那些曾經立過各種功勞的就更加激動了,大夥兒都知道了一個小道消息,那就是餓虎和他的手下都被皇上選為了親軍,要入京了


嫉妒的人很少,大多數人都很振奮,皇上果然是重視咱們邊軍的,餓虎那是什麼人?那是純粹憑了軍功升的官,是宣府第一好漢,皇上既然選的是他,那就證明皇上重視的就是純粹的軍功,今天是餓虎,將來咱們立下了戰功,那定然也是有機會的。


這場風暴席捲了宣府鎮,最終的效果連風暴的中心人物自己都震驚了,聽著強尼念的,錦衣衛收集回來的民間頌詞,又看看摞得老高,從邊壁報來的斬首捷報,男主角朱厚照同學不由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才抬起頭,赧然對導演謝宏問道:“大哥,我沒有這麼好吧?”


謝宏其實也很意外,他本來不過是想著造造聲勢,然後借著民意軍心的勢頭回京,以對抗士大夫們可能的指責。這種手段在後世經常會有人用,尤其是那些無恥文人粉飾辮子酋長的時候,謝宏不過是照搬而已。


只是這效果實在是超出了他這個導演的預料,這個時代的民眾太淳樸、要求太低了,謝宏沒當過上位者,對自己無心插柳搞出來的局面也不知如何應對,好在正德的話提醒了他。


正德現在只是個孩子,算不上好皇帝,不過他可是具備著做好皇帝的潛質,沒錯,是明朝,不,華夏所有帝王之中,最具潛質的一個。


謝宏不是歷史學家,他不知道真正的明武宗到底如何,可依他這段時間的觀察,這是個重情義,真性情的少年,雖然他很貪玩,又不夠虛偽和厚黑,更加談不上殺伐果斷,可是這才是一個明君的潛質啊。


前世的正德最終敗給了士大夫們,可這次,有了自己的存在,一定不會讓悲劇重演,就讓這位二弟在自己的輔佐下,成為一個真正的明君,不愧對宣府軍民今日的擁戴吧。


凝視著正德,謝宏表情嚴肅的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


“不,二弟,你是個好樣的,有我幫你,你一定會成為千古第一的好皇帝。”


Ps.兄弟們元旦快樂哇,正德是個好皇帝,朋友們都是好讀者,小魚也馬馬虎虎算個好寫手,新年新氣象,請大家繼續支持俺吧。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13
第152章 我型我炫,引領時尚的朱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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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鬥樂、元宵大會之後,在正月之末,宣府城再一次出現了萬人空巷的盛況,因為今天就是皇上返京的日子,而皇上在臨行前還要進行閱兵,這就更加讓宣府軍民激動不已了。


宣府城的中央十字大街兩旁擠滿了人,除了想一睹天顏,大夥兒對閱兵也頗為嚮往。


閱兵,就是檢閱軍隊,在華夏歷史上算不得什麼新鮮事,有明確記載的史料就可以上溯到西周時期。


明朝開國之後也舉行過很多次,不過那都是在京城,接受檢閱的也都京營的官兵,宣府的邊軍就像是後娘養的孩子,從來也沒享受過這等待遇。也難怪,邊鎮就是邊鎮,不是非常偏僻而被人遺忘的地方,又怎麼會被稱為邊鎮呢?


可今天不同了,皇上來到了邊鎮,來到了這個被遺忘的地方,並且要看看邊鎮官兵的雄武之姿


皇上說,是咱們保衛了大明邊疆,讓萬萬千千的大明子民安享太平;


皇上說,咱們宣府人的血不會白流,皇上一直掛念著大家,會讓史官將邊鎮軍民的事蹟記載於史冊之上;


皇上還說,他還會再來,領著大家將韃子徹底消滅,打出一個萬世的太平來


沒有人親耳聽到皇上的話,可是所有人都對此堅信不疑,因為當今聖上是個好皇帝,大夥兒手裏的軍餉可以證明;那些個貪官污吏的腦袋可以證明;皇上會來到宣府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大夥兒都很期待,所以百姓們早早的就將十字大街兩邊擠得水泄不通,卻保持著大街中央寬敞,因為那是皇上的儀仗要走的,誰敢擠上去礙事,沒人會放過他的。


而軍隊更是早就集結完畢了,比往常點卯還要早上一兩個時辰,沒有命令,所有人都是自發的。儘管曠野上吹過的風還很冷,畢竟這只是初春時節,可大夥兒的心裏都是火熱的,正如大家看向昌平樓的目光一樣。


皇上走完十字大街後,會在昌平樓上檢閱部隊,並且會為戰功卓越的人頒發勳章


勳章是個新鮮詞兒,大家互相詢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可聽那意思,似乎和從前的丹書鐵券是差不多的東西,畢竟是皇上欽賜的記錄功勞的東西,了不得啊


最終誰會得到勳章還不知道,可名單已經報上去了,夠資格的人都在名單上,旁人羡慕也是羡慕不來的,只好日後努力殺敵,積攢功勳了,畢竟皇上許諾了,他說他會再來宣府,領著大家殺韃子的。


滿心裏都想著皇上的事兒,所以對於另一個真假難辨的小道消息,大夥兒都沒怎麼在意。那個消息比皇上來宣府的事兒還匪夷所思,有人說皇上現在沒住在穀王府,而是住在了謝公子的家裏


謝公子是誰,宣府無人不知,這個神奇的少年來宣府城的日子不長,可做下的大事卻多,便是再有些神奇的表現,眾人也不會感到奇怪。只是,讓萬聖之尊的皇上放棄行宮,而住在普通的宅院裏,這事兒太過匪夷所思了。


皇上是好皇帝,跟咱們老百姓很貼心,可是他畢竟是皇上,怎麼可能會在普通人家裏居住呢?皇上就應該住在宮殿裏,要數不清的人服侍才行吧?謝公子那宅院實在是太寒酸了,別說皇上,就算是衙門裏的大人們都是不屑一顧的。


可偏偏的,這小道消息越傳越邪乎,又有人說,謝公子是皇上布在宣府城的暗棋,是給聖駕打前哨的,不然怎麼聖駕一至就立刻瞭解了情況,然後將那些貪官污吏一舉拿下了?其實皇上雖然年幼,但卻英明神武,早早的就派了人來,盯著那些人的動向了。


這樣的解釋倒也合理,也有不少人信了,都覺著,只有在當今聖上那樣的聖君身邊,出現謝公子這樣的俊彥才是正理,謝公子這樣的人物本來也不應該憑空出現啊。


比起熙熙攘攘的十字大街,這會兒,鐘樓西街冷清得多,願意相信那條流言的人畢竟還是少的。即便少,終究還是有人的,在謝家門外不遠,就有這麼兩個人正在交頭接耳,其中一個全神貫注的盯著謝府大門,另一個卻是東張西望的。


“我說,陳黑貓,你就那麼相信謝公子?他就算真是皇上派來的,也不可能讓皇上住進他那宅子吧?就算皇上不嫌寒酸,難道他就不怕被禦史們彈劾說他大不敬嗎?我看咱們還是去穀王府東門那裏等吧,我覺著皇上還是住在王府裏才對。”


“你懂什麼?我跟你說啊,謝公子可不是凡人,他之前是在北莊縣的,然後……”那個盯著大門的對同伴的態度很是不屑,解釋道:“知道了吧?謝公子是文曲星下凡,而且……”他壓低了聲音。


“少賣關子,快說,趕緊說。”


“而且當初他是接了聖旨後才來宣府城的,北莊縣都傳言,他是老皇爺的在外面的那個……”


“哪個?”同伴的眼睛瞪大了。


“笨啊你,就是那個啊,老皇爺在京城的時候,就喜歡微服出宮什麼的,然後老皇爺那時候也年輕,就……你明白的。”陳黑貓神秘兮兮的說道。


“真的啊?”同伴大吃一驚,追問道:“那老皇爺幹嘛不接謝公子回宮,而且你怎麼會知道?”


“你忘了?我表哥的姑姑的外甥不是在巡撫衙門裏辦事麼,他告訴我的,至於老皇爺幹嘛不接謝公子回宮,那也簡單,老皇爺就是讓當今聖上來接謝公子,然後才能兄弟和睦呢,二龍不朝面,要是接早了,出了亂子怎麼辦?”


“哇,陳黑貓,你可真有見識啊,不過你那個親戚在巡撫衙門辦事,怎麼能知道京城的事兒呢?”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反正他就是知道……”陳黑貓有點心虛,也不盯著大門了,東張西望的開始轉移話題。可倒也巧,他這一張望,還真有了收穫,他眼睛一亮,指著從西面來的一支車隊驚呼道:“看,是巡撫大人的車駕”


他的同伴循聲一看,可不是麼,果真是巡撫大人來了,而且……


“真的停在謝公子門前了,陳大哥,說的真准啊”他激動之下連稱呼都換了。


“那是自然。”陳黑貓這次賭對了,也是得意洋洋的,正要自誇時,眼角餘光一動,凝神看時,卻見東面也來了一哨人馬,看模樣,是總兵大人的人馬啊。


富貴還得險中求,這次讓他賭中了,他能第一個看見皇上的天顏了陳黑貓激動了,謝公子果然是無所不能的,不愧是老皇爺的私生子,不愧是英明神武的皇上的兄弟,太厲害了。


興奮過後,他又有些犯愁,既然謝公子的真實身份是皇上的哥哥,那就不好再喊他謝公子了,可是,萬一謝公子要保密怎麼辦?等下聖駕出來的時候,我究竟應該怎麼歡呼呢?真是愁死人了,他抓著頭皮,很是為難。


大人物是不會理會小人物的煩惱的,謝府門前,張總兵正在跟張巡撫打招呼。


“巡撫大人此次隨聖駕返京,平步青雲那是指日可待啊,屆時末將也去不了京城,就先在這裏恭喜了。”


張鼐本不待見他,可對方說的都是吉祥話,態度又恭敬,他也不欲失了禮數,便淡淡的答道:“無論在京在外,都是為大明朝廷效力,也是為了教化百姓,本官是不在意這些身外事的。倒是張總兵,日後還要對部下嚴加約束才是,不要以武犯禁啊。”


前面說的冠冕堂皇,後面的話裏卻是帶了刺。沈飛被殺之事雖然查無實據,可張巡撫還是認定了是武將做下的,而且背後還有那個弄臣的影子,理由嘛……


一來那個弄臣本來就跟沈飛有仇;二來,弄臣和閹豎都是奸佞,武夫更是下濺,這些人做壞事需要理由嗎?他們天生就是做壞事的,張巡撫思量著,等自己入了閣,一定要將這些人統統清除了,殺一儆百,讓天下人都知道,做人要守本分


“巡撫大人教誨得是,末將一定銘記於心。”


張俊上趕子的恭維,卻討了個沒趣,於是打了個哈哈之後,他也不再說話,只是在門前靜候聖駕。同時,心裏腹誹張鼐之餘,也不由納悶,不是說好了辰時動身麼?怎麼都遲了一刻還多了也不見人,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變故確實是有的,朱厚照同學就是不製造變故不舒服的人物,看著這位元二弟,謝宏很有些苦笑不得。


“我說皇上,你這打扮不大妥當吧?”


拍拍火紅色的外袍,又整理了一下金色的領巾,正德照了照鏡子,很是滿意,聽到謝宏的話,他大為驚奇:“怎麼會不妥當呢?我……呃,朕覺得很好啊。再說了,大哥,謙虛是美德,可是謙虛過度就是虛偽了,這些衣服明明都是你做的啊?誰說不妥,你也不能說啊。”


謝宏無語,正德是偷跑的,自然沒有帶儀仗出來,甚至連祭天時的龍袍都沒穿——他出發的時候穿的是錦衣衛的衣服。


閱兵的主意是謝宏出的,所以御用裁縫的這個重任也責無旁貸的落在了他的頭上。結果謝宏頭就大了,他手藝沒問題,無論是縫紉還是裁剪,再加上有晴兒幫忙,做龍袍出來那完全不是問題。


可是,他卻不知道龍袍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就麻煩了,要知道,皇帝的衣著都是很有講究的。祭天、朝會的時候,在皇宮閒暇時,狩獵時,這些都有說法,而閱兵時的戎裝也是一樣,謝宏本來想問穀大用和強尼的。


可是這倆其實也是剛上崗不久的,具體的也說不清楚,最後,謝宏無奈之下,只好向當事人詢問了,可結果呢……


身上的大衣是紅的,咱就忍了,喜慶麼……至於皇帝本來應該用明黃色,謝宏也只好無視了;


可這金色的領巾算是神馬東西?你當你是後世的鳥人嗎?……開著飛機在天上飛的那種;


最莫名其妙的是正德腦袋上歪斜著戴著的帽子,謝宏後悔啊,怎麼就把這個樣式給畫出來了呢?本來就是湊個數,應個景兒的,結果這位小爺一眼就相中了,而且還別出新裁的在上面插了一根羽毛,呃,顏色還很亮麗……如海水般的深藍,在風中飄飄搖搖,就如同最美麗的藍寶石……


呸呸,謝宏發現最近自己也很不靠譜,這個時候還抒個毛的情啊,都是被這個不靠譜的二弟傳染的。


他實在吐槽無力了,原本以為朱厚照是實力派的演員,現在看來這個想法需要更正,謝巨集必須承認,正德也很有偶像派的潛質。


瞅瞅吧,這亂七八糟的搭配,火紅色的大衣,金色領巾,直到膝蓋的長筒馬靴,還有這頂讓人心悸的帽子,腰上還掛了一把寶劍,呃,那把會伸縮的……我擦,朱厚照同學,你當你是蓋世太保哇,你這新潮有點過分了吧。


謝宏都這模樣了,更別提別人了,谷胖子翻了個白眼,然後用悲悲切切的聲音說道:“萬歲爺,你這裝束……”


“怎麼樣?大用,朕很帥吧。”正德依然在鏡子前面擺著造型。


“是很…大用咬著牙答道,不咬不行啊,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咬到舌頭。


“嗯,回頭朕請大哥多做幾套,給你們都換上。”正德是個念舊情的,深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道理,一邊擺造型,一邊慷著謝宏之慨。


“老奴還是不用了……”穀大用口吐白沫的敗退了。


“陛下,今天可是大日子……”強尼替補出場了,他鄙夷的看了一眼穀大用,還大用的,關鍵時刻總是派不上用場。


正德鄭重其事的點頭,道:“不錯,就是因為今天是大日子,所以朕特地讓大哥準備了這套隆重的禮服,知道麼,朕前兩天都沒捨得穿呢,就等著今天了。對了,強尼,以後錦衣衛就用這套制服吧。”


“這個,不太好吧……”強尼大哭,要是真的這樣,自己一定會成為錦衣衛的千古罪人的,穿成這樣,還有個毛的殺氣啊,抓人的時候都不用拔刀,對方一看見人恐怕就笑癱了。


“咳咳,皇上,咱們還是換二號方案吧。”儘管二號方案也很不靠譜,可謝宏覺得還是比現在的這個強點。


“不用了,二號方案留著回宮的時候穿,朕要穿著那套衣服去拜見母后和奶奶,給她一個驚喜,哈哈……”正德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


囧,那還能有驚喜了?恐怕都是驚了,我說二弟,你可別把老太太給嚇個好歹的。謝宏琢磨著不是個事兒,還想再說。


這時,馬文濤進來了,稟報道:“皇上,巡撫大人和張總兵都已經在門外候著了,百姓們也都已經等了很久,一切都就緒,咱們是不是……”


“走,守時可是美德,不能讓大家等太久。”正德抹了一把頭髮,又緊了緊帽檐,當先走了出去,步子很輕快,丟下來的一句話卻差點讓人摔倒。


“今天,朕要做天下的表率”


謝宏無語,兄弟,你這不是做天下表率,根本就是要引領大明的時尚潮流哇。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14
第153章 閱兵?到底誰閱誰


“鏘,鏘,鏘……”


正當張巡撫和張總兵在謝府門口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突然從院子裏傳出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這是……”張巡撫捏著鬍鬚,很疑惑,於是轉頭去看張總兵,“張總兵,可是鎧甲的聲音?”


“不是吧……”張總兵搖頭,解釋道:“鎧甲的鐵片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不是這樣的,這個聲音更像是鐵片和地面碰撞的聲音……”說著,他自己也是迷惑不解,難不成有人把釘了馬掌的戰馬牽進院子了?


還是不對,馬掌敲在青石地面上,應該發出“叮,叮”的聲音才對,而現在這個,更像是有人拖著底下墊著鐵片的東西的樣子,是什麼呢?


解釋不清楚,他也不解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謝府的院門,那聲音是從遠而近的,明顯就要走出院子了,與其猜來猜去,不如一睹真容好了。張巡撫見他模樣,也不等他解釋了,轉過頭,兩人一起直直的盯著院門。


“咿呀……”門開了,從裏面伸出一條腿,這腿上是什麼?倆人都嚇了一跳,張俊是老行伍,見識的東西不少,而張鼐任官多年,任職的地點也多,更是見多識廣,可是他倆就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姑且說是鞋好了。


之所以說是鞋,只是因為它是套在腳上的,不過套的也未免太高了點,都到膝蓋了……看材質,應該是皮子做的,不過卻是油光錚亮,甚至都能看見人的倒影,這是什麼怪鞋?


“鏘”一個疑惑的念頭還沒轉完,那只腳落地了,同時,又是一聲鏗鏘聲響起,啊?兩位大人明白了,搞半天鐵片是在這怪鞋的腳底下啊這到底是哪個白癡這麼亂來?你當你這腳是馬掌啊,還釘鐵片的。


兩位大人都很是不滿,覺得自己是被穿這怪鞋的人戲弄了,抬頭去看出來的人,張巡撫更是咳嗽一聲,就想斥駡。以他所想,這一定又是謝宏那個弄臣搞的鬼,正好狠狠的斥駡一番,可他抬起頭,看清楚穿鞋的人的臉之後,他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險些栽倒在地。


姓謝的瘋了嗎?今天是陛下回京的日子,他從那裏找來一個跳大神的神棍?張巡撫這個氣啊,你瞧瞧這人的打扮,紅衣金領,頭上還戴個奇怪的帽子,而且還是歪戴著的,在配上這雙亂七八糟的皮靴,這就是個神棍嘛還是未成年的


對了,帽子上居然還插了跟藍羽毛,神棍就是神棍,你以為插跟羽毛老夫就認不出來你了?張巡撫定定神就想喝罵,可他卻愕然發現,身邊的張總兵卻是突然趴下了。


這些武夫真是沒用,見到個神棍都要拜,關鍵時刻還得是咱們受過聖人教誨的讀書人,胸中自有浩然正氣,鬼神之事有何可怕?張巡撫很不屑的瞥了一眼同伴,心道,就算是真有鬼神,可這個神棍也不過是個少年罷了,看起來跟皇上年紀也就差不多,能有多少道行?


呃,嗯?跟皇上差不多?張巡撫猛然抬頭,盯著那個神棍,全身都在哆嗦,最後,他身子一歪,也趴下了,心裏發出了一聲悲號——這個怪物居然是皇上


“勞兩位愛卿久等了,不用客氣,免禮平身吧。”正德對自己驚豔的亮相很滿意,沒看見麼,朕還沒抖呢,這倆人就拜倒了,這不就是大哥說的王霸之氣側漏嗎。這段日子,朕跟在大哥身邊,果然精進不少啊。


“陛下,您……這是要去祭神?”張總兵趴下的快,起來的也快,終究他跟正德還不太熟,加上他也不是讀書人,心裏沒那麼多溝壑,受到的震撼也就沒有張鼐那麼大。


“咦?”正德很意外,轉頭道:“張愛卿,你忘了麼,今天朕要起駕回京城,順便要在宣府閱兵啊?”


張俊頭也是一暈,搞半天這是皇上閱兵的禮服?倒是挺顯眼的,離的遠了也能看清楚,不過……今兒不是閱兵麼?皇上您穿成這樣,這到底是誰閱誰啊?


見張總兵瞠目結舌的發呆,正德又拍拍張總兵的肩膀,用很理解的語氣說道:“張愛卿,是朕疏忽了,忘記你都一把年紀了,記性不好也是應當。對了,張愛卿年紀更大,快快把他扶起來,張愛卿也太老了,居然跪拜一下就起不來了。”


他拍拍額頭,又恍然大悟道:“這樣吧,朕以後免了張愛卿的禮好了,嗯,大哥說過要尊老愛幼,以後朝中年紀太大的朝臣們的禮就都免了好了。”


一個巡撫,一個總兵,這倆人都姓張,正德都稱做*卿,旁人聽著是很亂,可張俊卻聽懂了,他低頭一看,可不是麼,張巡撫還趴在地上呢,身子還在顫抖個不停,象極了風邪入體的病人,他顧不得多想,趕忙俯身把張巡撫扶了起來。


“陛下……”張巡撫果然是中了風邪,說起話氣若遊絲,眼見就要不行了的樣子。


正德連連點頭,扶著張巡撫的手道:“嗯,嗯,張愛卿,你要說的朕都知道了,你安心的去吧。”


張巡撫一愣,聲音略高了一點,“陛下,您知道了?您知道什麼了?”


“哦?”正德想了想,道:“就是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親賢臣,遠小人什麼的,張愛卿你不是臨終前要囑託朕這些麼?”


張巡撫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這一氣,精神頭也上來了,他掙脫了張總兵的扶持,撲到正德身前,抱著正德的大腿就哭上了。


“陛下,老臣是一心為陛下著想啊,您乃是萬乘之尊,是天下之主,是天下萬民的表率,你今日如此著裝,哪里還有天家的體面,又讓萬民作何是想呢?您……”張巡撫哭的這個悲傷啊,驚天地泣鬼神的,鼻涕眼淚都下來了。


“朕就是要成為天下萬民的表率啊,你想啊,天下萬民要是都跟朕一樣穿著,那大明各地就都是五光十色的了,這世間該多美麗,多有愛啊。”正德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向張巡撫展示了一副美麗的畫卷,其中蘊含的是少年美好的憧憬。


“唔……”今天註定了是張巡撫多災多難的一天,剛剛把氣喘順了,聽了正德話,他又差點沒被口水噎死。就算以他的學識,對這位奇葩的皇上,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了,只是抱著正德的腿繼續哭。


“別哭了,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啊?”正德柔聲安慰著張老頭,一個穿得花裏胡哨的少年安慰一個嚎啕大哭的老頭,這奇怪的畫面讓看到的人都大為驚異。


“我說陳大哥,這是怎麼一個狀況?”那倆等著看皇上的都目瞪口呆的,不是他們心理素質不好,而是這情景實在太詭異了。


巡撫大人可是當朝大員,聽說平時也都是威嚴得緊,就算是巡撫衙門裏的主事們,對這位大人也都是極為敬畏的。可現在,這位大人居然抱著一個神棍的腿大哭,而且那個神棍還在安慰他。


那神棍是什麼人?難道是皇上從京城帶來的大仙?法力通神以至於可以返老還童了,不然巡撫大人怎麼會跟他說了幾句話就大哭?


至於說這個少年是皇上,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兩人掐滅了,皇上可是穿明黃色的龍袍,走路四平八穩……不,皇上是不走路的,平時都有人抬著的才對,怎麼會像……


陳黑貓搖搖頭,對同伴說道:“肯定是京城來的大仙了,我看,他是給巡撫大人算了命,大概是算陽壽之類的。嗯,沒錯,看來巡撫大人是陽壽將盡啊,這不,他求著大仙給他延壽呢,不然怎麼會哭得這麼傷心?”


“陳大哥,你果然高明啊,今天俺跟著你出來算是對了,不但等會兒能最先看到皇上,還看到大仙了,京城來的大仙就是不一樣啊。對了,陳大哥,咱們等會兒要不要也上去求個卦?”


“蠢貨,你沒看張總兵都在排隊呢嗎?什麼時候能輪到咱們啊,別癡心妄想了。”陳黑貓給了同伴一個爆栗,悻悻的說道。


皇上已經出來了,錦衣衛當然不會讓人靠近,如陳黑貓二人這樣看熱鬧的,都是零零星星的站在遠處,正德自然是不會注意到他們,看著嚎啕大哭的張鼐,正德很有些犯愁。


“我說張愛卿,你不要哭了,有話你先起來慢慢說唄……啊,不對,張愛卿,你趕快幫朕把他拉開,朕這可是新衣服,不能給他擦鼻涕眼淚哇,朕可是兩天都沒捨得穿呢,快德突然惶急的大叫起來。


這叫什麼事兒啊張總兵硬著頭皮上來了,雖然不太靠譜,可是皇上說的話就是聖旨,不上不行啊,有了他幫忙,總算把張鼐拉開了,張總兵扶著巡撫大人勸慰著。


正德皺著眉頭,哭喪著個臉,嘟囔道:“朕的新衣服啊,都髒了,不行,朕不能穿髒衣服閱兵,還是去換二號方案好了……”


一聽見這話,張巡撫不哭了,張總兵也不勸了,倆人都一臉呆滯,天啊,還有二號方案啊這一號方案已經夠嗆了,再換個二號的出來,不得要人命哇。這到底誰幹的壞事啊,還左一套右一套的,給皇上做衣服的人真是害人不淺啊。


得了,甭管誰檢閱誰的問題了,還是趕快開始閱兵,然後再趕快把這位爺送回紫禁城吧聽說朝中的大佬們心理素質都比較好,一定能承受得住這位爺的折騰的。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21
第154章 手藝好的男人真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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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客串了一把御用裁縫的謝宏今天已經打了好多個噴嚏了。


“宏哥哥,你著涼了嗎?”馬車裏探出一個小腦袋,晴兒伸出小手探了一下謝宏的額頭,“還好,不熱,宏哥哥,你得多休息啊,都怪那個小朱哥,非得要做新衣服,年都過完了還要新衣服,真是不懂事。”對於正德行為,小姑娘很憤慨。


哥也很憤慨,謝宏在心裏附和著,那小子根本就是個大迷糊蟲,天天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記不住是什麼樣的,就算你自己上崗時間短,可你老爹弘治身上穿著的時候,你總能看到吧?


結果那傢伙居然完全沒有印象,反而胡說一通,然後糊弄著哥把後世的服裝樣式都做出來了,二弟,你這是坑爹啊看看哥打的噴嚏,這一天被多少人在心裏罵了啊,我冤不冤啊。


謝宏回頭看看,正看見谷胖子怨懟的眼神,他都懶得解釋了,那衣服真的不是哥故意做的,哥當年就不應該學裁縫,當年因為會這個被女朋友拋棄,今天又是因為會針線活兒,結果又遭了正德的池魚之災,唉,手藝太多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哇。


“宏哥哥,你做的那衣服好漂亮呢,月兒也想要……”馬車裏又探出來一個小腦袋,月兒又想要了。


我擦,這個也有人跟風,太有眼光了吧?難道哥身邊這一群都是穿越來的?不然這審美觀點怎麼都這麼前衛,這麼新潮呢?


“嗯,這個好辦,月兒你是想要帽子,還是靴子,或者領巾,嗯?都不是,難道你想要那個紅大衣?”謝宏一陣惡寒,心中腹誹道:又不是當新郎,鬼才知道正德為啥喜歡大紅色的外套呢,怎麼月兒這小丫頭也喜歡那麼惡俗的顏色,嘖嘖,這品味真是不咋地。


那個靴子問題也不小,雖然製作比較不容易,可也沒必要因為怕鞋底磨損,就打上了鞋釘哇那個已經過時了,只有在我小學時候才曾經流行過……


“月兒不要那些,月兒喜歡帽子上的那個羽毛……”月兒捧著小臉,臉上都是憧憬之色,“那個羽毛是藍色的誒,好漂亮,就像藍色的天空一樣。”


囧,謝宏再次無語,那個羽毛不是他搞來的,是朱厚照自行DIY的,天知道他去哪里掏了鳥窩還是怎地,反正就弄了個羽毛插在帽子上了……


“這個我可沒辦法,月兒你只能去問二弟自己了。”謝宏搖頭。


“誒……”月兒撇著小嘴,很是失望。


“謝大哥,”一張俏臉含羞帶怯的露了出來,平日冷若青霜的臉上有著一抹驚人的暈紅,靈兒聲若蚊呐的說道:“你上次說朱公子在家裏,所以不方便,那現在我是不是可以……時間久了很難受的。”


謝宏一拍後腦勺,想起來了。上次知道了正德的喜好,謝宏也仔細考慮過,雖然二弟是皇帝,可是緣分這東西還是得講個先來後到,靈兒,謝宏是不會推讓出去的。可他也不想因此跟正德生了嫌隙,所以謝宏就做了點預防措施。


這個預防措施看來效果還挺好,只不過副作用比較大,否則以靈兒清冷的性子,是不會問出這麼讓她害羞的問題來的。


“靈兒,”謝宏語氣很誠懇,心裏很愧疚,“你還得再忍忍,等到了京城,你就可以把那裏松……咳咳,到了京城,二弟就得回宮,不會在咱們家住著了,到時候就可以放鬆了。”


這話好難說出口哇,哥可是個純潔的人,看來以後得想想辦法,幫二弟趕快把個人問題解決了,不然老是得提心吊膽的。不過,以他那愛好,合適的不太容易找哦,哥只知道怎麼讓那裏看起小一點,怎麼讓那裏變大麼……哥又不是整形醫生。


說到變小,謝宏又想起了當日去找靈兒說這事兒的時候,他的臉上有點發燒。好在經過了這麼多事,靈兒對謝宏還是很溫柔的,或者說千依百順了,否則,怎麼能讓謝宏把那樣的事情說出口,今天又忍著羞澀對謝宏說起呢?


不過啊,冰美人害羞的樣子還真是動人呢,看著那張俏臉,謝宏不由忘記了煩惱,有些失神。


“宏哥哥,靈兒姐姐,你們在說什麼?”晴兒好奇的問道。


“月兒聽見了,靈兒姐姐說難受,然後宏哥哥說要給靈兒姐姐松一松。”月兒的小耳朵很靈光,儘管謝宏跟靈兒說話的聲音都很小,還是被小丫頭聽到了隻言片語,小丫頭得意的笑道:“月兒知道的,從前爺爺肩膀難受,也是讓月兒給他揉一揉,然後就輕鬆了,不過……”


她歪著頭看著謝宏,又看看靈兒,奇怪道:“可靈兒姐姐為什麼叫宏哥哥給她揉呢?好奇怪耶,難道月兒和晴兒不行麼?”小丫頭一副很受傷的模樣,大眼睛一會兒盯著謝宏看,一會兒又瞥著靈兒。


還好……謝宏松了一口氣,好在剛剛沒說的太直白,不然被這個小丫頭聽見了,那可就出大亂子了,要趕快安撫了這個傢伙,於是,他信口胡謅道:“不一樣的,你靈兒姐姐肩膀的負擔比較大,你們小女孩的力氣又太小,所以呢,靈兒姐姐就只好拜託我,明白嗎?”


倆小女孩都沒想明白為什麼靈兒姐姐肩膀的負擔比較大,可是靈兒卻懂了,俏臉上紅霞更濃,連如天鵝般優雅的粉頸上都已泛紅,有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她羞嗔道:“謝大哥,你怎麼……”


“哦,哦,是口誤,口誤,那個……我好像聽見二弟喊我了,我先走了,晴兒,月兒,記得替哥哥給靈兒姐姐揉揉肩膀哦。”


謝宏一溜煙的跑掉了,把麻煩留給了靈兒,看著一臉關切的晴兒和一臉好奇的月兒,冰山美女歎了口氣,這個謝大哥啊,真是的,聰明的時候像個睿智的長者,不正經的時候,簡直跟那個朱公子一樣頑皮,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真是近墨者黑啊,開溜後,謝宏很是感慨,自己原來可沒這麼不靠譜,都是被朱厚照那個傢伙給傳染的,不過靈兒平時總是冷冰冰的,可對自己卻越來越溫柔了啊,冰山美人輕羞薄嗔時比平時還要漂亮很多呢。


奇怪了,二弟又在哪兒嚷嚷呢?好像又聽見正德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謝宏不由抬眸四顧。剛剛正德聽了馬文濤的稟報,就急吼吼的沖出去了,謝宏也只能哀歎一聲,然後自己安排出發前的準備工作了。


這時院子裏亂亂的,除了謝母和幾個女孩子之外,還有幾輛馬車也正在做出發的準備,看到其中一輛外表頗為華麗的馬車時,謝宏眼裏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


馬車的主人也看到了謝宏,車窗裏探出來一張面色慘白的臉,他皮笑肉不笑的沖謝宏笑笑,道:“原來是謝大人,謝大人不去陪著萬歲爺,怎麼還有空在這裏閒逛?”這人說話聲音有氣無力的,可是語氣中卻飽含著怨毒和譏嘲的意味。


“哦,是劉公公啊,原來你還健在呢”謝宏恍然大悟似的拍拍額頭,道:“瞧瞧本官這記性,居然忘記了還有劉公公在,也沒給你準備車駕,倒讓劉公公自己費心了。”


謝宏當然是在做戲,他跟劉瑾的梁子不小,又哪里會給劉瑾準備馬車?他急著上路主要是為了怕京城中生出變故,此外,他也未嘗不是打算給這個老仇人一個好看。


“哼,不勞謝大人費心,咱家還死不了,萬歲爺面前更是離不開咱家。”劉瑾大病初愈,身體還是很虛弱,本來正德說了讓他現在宣府養好病再回京,可是劉瑾又怎麼肯答應?


跟謝宏不同,劉瑾不會什麼玩的花樣,他跟正德的感情完全是因為從小陪著對方長大而已,勉強算是日久生情好了。他有這個自知之明,知道除了相處時間長,自己唯一的優點,只不過是會順著皇上心意行事說話罷了,而且還經常說不到點子上。


比起謝宏那樣每句話都說到正德心坎上,甚至經常歡呼讚歎,而玩起來更是花樣繁多,劉瑾就只能在心裏滴著血嫉妒了。所以,他又哪敢跟正德分開?如果隔了幾個月再回京,到時候別說謝宏,就算是穀大用等人,在正德心中的地位恐怕也超過他了。


在劉瑾心裏,命可以拼著不要,可是跟皇上相處的時間卻不能少了,若是沒了皇上的寵信,哪里還會有他的風光?不說別的,至少,在謝宏故意給他難堪,不準備馬車的時候,這不是還有人給送車駕嗎?


“這樣就好,本官就不打擾劉公公休息了,祝劉公公旅途愉快。”


遠遠又聽到了正德聲音,謝宏這回聽真切了,正德正在大門口說話呢。他沒空跟劉瑾扯淡,輕飄飄丟下一句,便往門口去了。鬥嘴沒什麼用處,這劉瑾一把年紀也不是白活的,輕易也不會受激,還是在路上慢慢消遣他好了。


“爹,這小賊欺人太甚,咱們……”待謝宏走遠,手裏著紙筆,卻縮成一團的劉小文這才敢出聲。


現在形勢倒轉,可不是他去北莊縣可以隨便對謝宏威逼利誘的時候了,他甚至都不敢跟謝宏照面,生怕勾起了對方的舊恨,他的乾爹這會兒可未必保得住他。


“哼,來日方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讓他得意一陣子好了,咱家說的那些,你都記好了嗎?”劉瑾冷哼著問道。


“記好了,爹。只是,咱們現在也沒法給京城送信啊?”劉小文很為難,現在除了錦衣衛,正德身邊又多了江彬那一彪人馬,這些人是沙場老兵,就憑他個小宦官,可沒辦法混出去。


“記好了就行,等上了路,你尋個空子去找張鼐,把這信給他就行。”劉瑾陰測測一笑,道:“反正朝中的大臣肯定不會甘休,姓謝的既然得寵,那這風頭也得讓他來多頂點才是。”


“爹,您老人家果然英明。”。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24
第155章 朱厚照的時裝秀

“大……呃,謝愛卿,朕正找你呢。”


謝宏一出大門,正德就急吼吼的迎了上來,臉上又是委屈又是興奮,要不是謝宏反應快,使了一個眼色,恐怕他又要順口叫大哥了。


他們稱呼的隨意,平時倒是無妨,可是在張鼐這樣的朝中大臣面前,這樣稱呼可不太好,謝宏已經囑咐過正德很多遍了。


“皇上,已經準備完成,可以出發了。”謝宏不知道這位元小爺又有什麼狀況,礙著旁邊認不少,只好中規中矩的應了一句。


“出發的事情不著急,朕想過了,還是換二號方案好了,二位愛卿,你們等等好了,朕去換身衣服……”正德抖抖身上的大衣,又扶了一下帽子,抬腳就要往裏面走。


謝宏真暈了,這位兄弟到底又出什麼狀況了?剛剛在裏面讓他換那套二號衣服,他不換,結果出來晃了一圈就要換衣服……我說二弟,你以為今天是開時裝秀,你是在T型台上面呢嗎?


他頭暈腦脹的攔住正德,道:“皇上,那衣服什麼的都已經裝進箱子裏了,要拿出來很麻煩的,你看這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還是快點出發吧。”


“可是……”正德很鬱悶的撇撇嘴,指著衣角義正言辭的說道:“朕的衣服被張愛卿弄髒了呀,今天是多莊重的日子啊,朕怎麼能穿著髒衣服出場呢?須知:衣冠不正則賓者不肅,這是對宣府軍民的不尊重,也是對他們對朕的愛戴是一種褻瀆。”


暈啊,包括謝宏在內,正德身旁的人都打了個趔趄。搞了半天,這位爺還知道今天是個莊重的日子啊還褻瀆呢,難道你就不覺得自己現在穿的這一身有點不太應景?


經過跟謝宏半個月的接觸,正德多了一個習慣,就是跟謝宏說話的時候拽文。他發現,說起其他事,無論天文地理,吃喝玩樂,自己這個大哥都是無所不知,可偏偏卻不懂經典,別說他剛剛引用的《管子》了,就算是論語,謝宏也是半點不通的。


於是他就多了這麼個習慣,謝宏每次都是哭笑不得,這個二弟聰明是真聰明,可是從來也不見他往正地方用,讀了書來堵自己的話,又用從自己這裏學的去堵別人,每次都是把身邊的人弄得暈頭轉向,不知所云的。


“要不朕怎麼這麼討厭有人哭哭啼啼的呢?”正德完全沒留意旁人的反應,繼續自顧自的胡說八道:“要不是張愛卿一直哭,又怎麼會把朕的新衣服弄髒了呢?真是的,所以說啊,男兒有淚不輕彈,長使英雄淚滿襟麼……”


“咳咳,”謝宏咳嗽兩聲,打斷了正德的胡扯,這位二弟雖然聰明,可是讀書時卻不用心,拽文的時候經常會走火兒,比如現在……


還是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吧,謝宏抬手指著正從穀王府裏魚貫而出的騎兵道:“皇上,江指揮他們都已經出來了,咱們還是先動身吧,反正你的衣服只是濕了一小塊,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


“那只好這樣了。”正德四下裏看看,發現確實所有人都整裝待發了,他也只好無奈的歎了口氣,又自我安慰道:“反正那套衣服還要留著朕回京時用,朕要穿著去見母后和奶奶呢……”


你就放過那倆可憐女人吧,謝宏實在吐槽無力了。不管怎麼樣,只要他願意動身就好,再磨蹭下去,恐怕晚上都到不了保安州了。


“對了,謝愛卿,下次再幫朕做一套你說的那個防雨綢的衣服吧,這樣就不怕有人抱著朕的腿哭,把朕的衣服弄濕了。”強尼已經牽著馬過來了,正德走了兩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謝宏說道。


好吧,哥忍住,哥一定不吐槽,謝宏有氣無力的點點頭表示答應了,那模樣仿佛也是剛剛大病了一場似的。


正德滿意了,謝宏卻麻煩了,他突然感覺有些異樣,轉頭一看,正迎上了一道炙熱的目光,之所以炙熱,是因為那目光中包含了激憤之情,是張老頭?謝宏摸摸下巴,有點莫名其妙,這老頭又發什麼神經?


“謝千戶,皇上身上的……是你做的?”張鼐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皇上他是勸不動了,這位當今萬歲實在太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可是對謝宏,張巡撫還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在邊鎮這裏,張鼐倒是有幾分忌憚,畢竟謝宏的手段狠人脈也廣,可再過兩天就要到京城了。


到時候,哼哼,自己這個未來的右副都禦史還用顧忌一個小小的弄臣麼?


雖然也覺得這衣服不太靠譜,可謝宏卻不會在敵人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情緒,理直氣壯的說道:“是本官奉旨縫製的,未知張大人有何見教?”


本官?張鼐鼻子都要氣歪了,一個小小的虛職千戶,居然敢在自己這個現在的巡撫、未來的右副都禦史面前自稱本官他知不知道,禦史就是專門收拾他這樣的佞臣的?


他氣急敗壞的怒吼道:“謝千戶,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天家的體統?什麼是朝廷的體面,居然敢持寵而嬌,以這樣的奇裝異服敗壞天家顏面,你……”


謝宏抬起手用袖子擋住了狂噴過來的吐沫星子,然後反唇相譏道:


“本官是不懂,可張大人你不是更加過分?就算你不喜歡皇上的衣服的樣式,你也不能用那個擦鼻涕啊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上下尊卑?就算是一條麻布,可它只要披在皇上身上,那就是御用之物你褻瀆御用之物,這是大不敬啊,嘖嘖,張大人,你這是不是知法犯法呢?”


“老夫……”張老頭被謝宏噎了個半死,他還想反駁,可在腦子裏組織言辭的時候卻赫然發現,謝宏這套歪理還真的沒法駁。什麼叫御用?謝宏說的沒錯,皇上用過的就叫御用啊,他剛剛雖然不是故意的,可終究是把皇上的衣服弄濕了,要是真有禦史較真,那也是可以此彈劾他的。


“大哥說得好”已經騎在馬上的正德拍手笑道。他的寶貝新衣服被弄髒了,心裏正委屈呢。可是弘治又教導過他,要尊敬這些老臣,他也沒法發火,謝宏這一頓強詞奪理,讓他聽得是心懷大暢,不由開懷而笑。


謝宏轉頭沖正德一呲牙,示意他又用錯稱呼了。谷大用私下裏給謝宏解釋過,跟皇帝結拜這事兒,心裏知道就好了,要是拿出來說,問題還是很嚴重的,至少會被禦史們冠上大不敬、無人臣體這些個罪名彈劾的,而加重朝臣們的不滿,那更是不用提了。


可是他管得了自己,卻管不了正德,正德只要一高興,就會忘乎所以,比如剛才這一嗓子,不但吐字清晰,而且嗓門也很是不小,聲音在空曠的鐘樓大街上傳出了好遠,隱隱還有些回聲。


聽了他這稱呼,張老頭徹底挺不住了,一翻白眼,口吐白沫的暈過去了。他身旁的張總兵和隨從們自然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其他人則完全沒有留意這邊了,因為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情吸引住了。


“這位就是皇上?”猴子低聲向江彬問道。


江彬和他的部下剛剛投效,這幾天自然只能在週邊巡守,這群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正德真容。這群人剛剛也都著實驚歎了一番,不過對正德怪異裝扮,他們卻沒怎麼往心裏去。


不就是紅色的袍子,還有奇怪的帽子麼?嗯,帽子上還有根羽毛……韃子穿的比這個怪異多了,這不算什麼。倒是那雙靴子很不錯,油光錚亮的,看起來很威風的樣子,而且走路的時候還能鏘鏘作響,要是咱們也能弄一雙就好了。


“是吧?”江彬摸著嘴唇上的胡茬,也不太敢確定,他終究身份高點,也聽說過,皇帝是要穿明黃色的龍袍才是正理。不過呢,今天好歹是個喜慶的日子,喜慶的時候穿紅色倒也說得過去,至於皇上喜慶的時候穿什麼,江彬也不知道,也不在意,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猴子,你耳朵最好使,剛才某聽見皇上叫謝大人做大哥,你說,是不是某聽錯了?”江彬把聲音壓的極低,又招呼幾個心腹在旁邊擋著,這才敢說出口。


“沒錯,他就是叫的大哥,沖著謝大人叫大哥”猴子肯定的點點頭。


“噝”江彬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位謝大人真是不斷給人驚喜啊。原來是各種各樣的本事和計謀,後來是身份,現在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皇帝的大哥了……


驚歎過後,江彬卻是心中大喜,這下子算是抱正大腿了,老子跟著皇帝的大哥,升官發財指日可待啊。


此時,一輛輛馬車也都從謝府的大門出來了,謝宏也顧不上張鼐了,只是草草的安排了幾個人,把老頭抬上馬車,然後轉頭對正德道:“皇上,咱們這就啟程吧?百姓和將兵們都已經等了很久了。”


正德點點頭,將馬鞭往前一指,意氣風發的喝道:“左右,列隊前進,打起朕的旗子來”


“遵旨”強尼、江彬兩部人馬轟然應命,帶馬前行,動作整齊劃一,連馬蹄聲都是同時響起,盡顯軍中精銳之風範。


正這時,眾人卻又聽見正德囑咐了一聲:“不過,都不要擋住了朕,今天一定要讓宣府上下,都見識一下大哥的手藝和朕的英姿”


一時間,鐘樓大街上一片噪雜,只聽:馬蹄聲狂亂,驚歎聲不絕。


這二弟實在太不靠譜了,謝宏無力的揮揮手,好吧,看來這閱兵儀式最後還是要搞成時裝秀啊。。.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24
第156章 感動宣府,正德的黃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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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鐘樓西街的空曠,鐘樓以南的十字大街上,此時正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儘管已經等了很久,可大夥兒心裏面都充滿了對皇上的敬愛和期盼,沒一個人感到焦躁或者發牢騷,能夠等侯皇上,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不過也有人心存疑慮,皇上可是萬乘之尊,真的能讓百姓得見天顏嗎?讀書人不是經常說什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或‘白龍魚服,智者不為’之類的話麼?


明明說好了辰時聖駕啟程,可現在都不見人,別是取消了吧?大夥兒相信皇上肯定是不會拋棄大家的,可是城中的大人們若是勸諫,恐怕皇上也不得不聽從啊?皇上可是明君,明君都是要聽勸諫的。


“聖駕出來了,聖駕出來了……”


正在這時,從鐘樓那邊跑過來兩個人,其中一人不少人都認得,正是那個大嘴巴的陳黑貓。人群中一陣紛亂,有人高興,有人疑惑,也有人喊出聲來。


“陳黑貓,你又胡說,皇上明明就應該從王府東門出來,怎麼會繞遠從北門出來,難道你是想說皇上要從安定門離開宣府不成?我看,你別是又喝多了吧,或者乾脆是你想騙咱們離開,好占位置吧?”


“哪個要騙你?”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陳黑貓很是氣急敗壞,“皇上根本就沒住在穀王府,我倆看得真切,皇上是從謝公子府上出來的。”


“別胡扯了,皇上怎麼可能住在謝公子那裏,那院子那麼一丁點大,而皇上身邊有多少人,護衛的、服侍的,還有大臣什麼的,能住得下才怪呢。”


不信的可不止一個人,謝公子了不起大家都是承認的,大夥兒只當他天賦異稟就是,反正宣府出來這樣的人物,也是宣府的光榮。可是如果連皇上都對他青睞有加,那他還真是集上天的寵愛於一身了,也太讓人嫉妒了,憑什麼啊?


“你們還不知道吧?前幾天,謝公子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從軍中幾位大人那裏買了十幾個工匠……”有那天看了熱鬧的人突然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啊,他也不知是不是讀書讀壞了腦子,硬要充仁義,先給那些匠人贖身脫籍,結果呢……呵呵,人走了一多半


這叫一個雞飛蛋打啊,哈。我看哪,這位謝公子從前就是運氣好,再加上有個錦衣衛千戶的身份,才做成了這麼多事。上次他幫楊姑娘贖身,也是故作大方,偏偏楊姑娘是個重情義的,結果跟了他去,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結果吃了個大虧吧?


你們知道周舉人是怎麼說的不?謝公子做的事是有典故的,叫什麼宋襄之仁就是和上古時候的一個大傻瓜差不多,哈其實呢,這人啊,還是要有個自知之明,光憑運氣可吃不了一輩子。”


這人一番長篇大論,旁人聽了也都深以為然,本來就是,哪有天下間的好運氣都跑到一個人那裏去的道理?皇上來了宣府,大夥兒都覺得無比榮耀,要是真住到誰家,那還不得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


沾了皇上的龍氣,那宅子的風水恐怕都會大為變化,子孫後代至少也得出他十個八個的狀元這才算完。


“你們不信就算了,聖駕馬上就到了,你們看著好了。”陳黑貓一個人再能說,也說不過這裏這麼多人呀,到最後,他乾脆住口不說了,反正他剛剛看也看了個清楚,還聽到了那件大秘密


剛剛在鐘樓大街等著的不止他們倆,可是那些人動作慢,還沒來得及跑過來,就已經被護衛的隊伍隔開了,老子這可是獨一份陳黑貓忿忿的想著:你們不信就拉倒,老子還不稀罕說了呢,等下聖駕到了,你們要是不求我,老子一個字都不告訴你們,哼。


“得,得……”


正議論間,鐘樓附近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眾人都是久在邊鎮,對這聲音一點都不陌生。可這聲音這麼響亮,顯然不是一兩匹馬,若是成了佇列,這般齊整的馬蹄聲可是少見啊,難不成……那些反應快的都是停口不言,轉頭向北面眺望。


“是黃龍旗”


剛一轉頭,正見一支騎兵隊伍正從鐘樓下麵魚貫而出,週邊是白馬黑甲的騎兵,看那彪悍的氣質,顯然是宣府的邊軍。內裏則是穿著飛魚服,挎著繡春刀的錦衣衛,


而隊伍最前面,卻是一陣光芒閃爍,定睛看時,正是一個大光頭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雙手擎著一杆大旗,旗是黃色的,上面繡著一條九爪金龍,正是只有天家才能用的黃龍旗。


只是……驚歎過後,百姓們卻又都是茫然,旗是明黃色的沒錯,旗上的金龍也是九個爪子,可是,這個會是黃龍旗嗎?普通百姓自然只是聽說過的,都是不明究裏,這會兒也只好看向那幾位有功名的舉人或者秀才,希望能夠從這些見識高的人那裏得到答案。


殊不知那幾位也都大覺莫名其妙,華夏以龍為尊,龍也是天子的象徵,除了過年喜慶的時候放的焰火,宣府城就很少有用龍做裝飾的地方和東西了。普通人家自然是用不起有精美雕刻的東西,富貴人家也要有些顧忌。


但是龍不要緊,可是在明黃色的旗幟上繡龍,這就是天子的專利了,普通人用肯定是僭越的,而宣府這地方太平的很,也沒聽說有人想造反……所以這旗幟是聖駕一行打出來的沒錯。


可這旗子……幾個有功名鄉紳相顧愕然,沒聽說九爪金龍手裏面還拿著東西的啊,而且是每個爪子拿著一樣,這是什麼名堂,有什麼說法嗎?


而且拿的東西很奇怪:最上面兩個爪子拿的是刀盾,這個倒是能看明白;


可緊接著的,卻是一個瓶子,裏面還插了兩根柳枝……這是觀音大士手裏的那個?人們都很疑惑,這個還能看懂,另外那個又是啥?看起來像是藥鋪裏的秤一樣,卻有兩個秤盤,秤桿在中間,這是個什麼法寶麼?


再下來是一個鋤頭和一把錘子,看是看的懂,卻是完全的不明所以;


鋤頭和錘子都有了,再有其他的也就不那麼讓人驚訝了,不過一條龍爪子裏抓著一艘船和一個輪子算是什麼意思?這是說,這龍還是條海龍?


最後那個爪子就更奇怪了,居然抓著根羽毛,這難道意味著龍剛吃完飯?而且吃的還是一隻大鳥麼……


創意這玩意確實不能胡亂發揮啊看著那面旗幟,謝宏不由捂住了臉,他很想說這敗家玩意跟他一文錢關係都沒有,可事實上,雖然這旗子不是他畫的,也不是他做的,可是最初的創意卻來自於他……


謝宏在心裏不停的腹誹著,哥就是閑的,不然沒事幹嘛講什麼自由女神像啊而且,二弟那傢伙也太奇葩了,聽了那個典故,居然就弄出來了這麼一面神奇的黃龍旗,你這旗幟上面是龍,又不是八臂哪吒……


聽說還有搭配的口號……我就奇怪了,其他東西哥都理解,可是那根羽毛是個神馬名堂啊?我真的沒給他講阿甘正傳……謝宏歎了口氣,在心裏一面表示理解不能,一面又很是好奇。


包括謝宏,所有人都面帶疑惑,心存不解的時候,突然,所有騎兵齊聲高喊,聲音如怒濤般洶湧,極有氣勢,嚇了正迷惑中的百姓一跳。


“強軍衛國;


公平仁義;


農工並舉;


海陸並進;


……大明”


百姓們還沒反應過來,謝宏卻是明白了,這些都是他這段日子灌輸給朱厚照同學的知識:


刀盾象徵著國防軍備,這一點就算謝宏不說,正德自己也是明白的;


天平則是正德直接抄襲了自由女神的典故,而那個羊脂玉瓶,大概就是西遊記裏面的典故了。謝宏曾跟正德說過,制訂法律時,要本著公平的原則並且存著仁義之心,才能制訂出最適用大明的法律,看來,正德不但記得,而且還理解了;


鋤頭跟錘子自然代表著農工,謝宏講的最多的就是工業的重要性了,而且正德也有了切身的體會,沒有工業,怎麼會有源源不斷的玩具呢?


要當海賊王的正德自然也不會忘了他念念不忘的大艦隊,所以他又在旗子上加了這一層涵義;


謝宏點點頭很是欣慰,沒白費自己那麼多功夫。雖然路仍漫長,可至少自己的啟蒙教育已經獲得了初步的成功,只要在這位大明天子的心裏留下了這些烙印,那麼終歸有那麼一天,可以實現這些理想的。


只不過,最後那一句,騎兵們喊口號的時候卻是含含糊糊的,以謝宏的耳力都沒聽清楚,他很疑惑的四周看看,發現所有護衛騎兵臉上的表情都很奇怪,像是羞愧,又像是忍著笑。嗯?到底那口號喊的是什麼?什麼大明?


這會兒百姓也都反應過來了,原來旗子上的物件都是有寓意的,是大明天子的志向啊所有人都激動了,後面兩條跟宣府人沒什麼關係,但是前面的兩句口號卻是說進了他們心裏面。


在這邊鎮之地,在沒有東西比強軍衛國更重要了,韃虜年年入寇,無論成功失敗,宣府人都要遭受一定損失。


親人可能會死在戰場上,朋友可能會被韃虜擄掠而去,自家微薄的財產也有可能被燒掠一空要如何才能擺脫這樣悲慘的境地?宣府人心中都有一個答案,強軍


只有軍隊足夠強大,欺軟怕硬的韃虜才不敢來襲;


只要軍隊足夠強大,就可以如漢武帝一般,封狼居胥,將韃虜打得不敢南顧;


只願軍隊足夠強大,讓宣府百姓年復一年的悲劇不再重演。


可這麼多年以來,自從永樂大帝之後,朝廷就再也不願意強軍了。朝廷的大人們始終認為,強軍不過是靡耗糧餉的事情罷了,反正韃虜每年不過是在邊鎮搶掠一陣也就退出去了,有長城阻隔,終歸不會危及到天下的,管他做什麼?


而且武夫比韃虜更可惡,更需要提防,就像是熬鷹訓犬一樣,只有讓這些武夫餓著,才能讓他們有積極性殺敵立功。至於武夫們立了功要如何獎賞,那就慢慢再議不遲,反正大人們肯議此事,就已經很給這些粗鄙的武夫們面子了不是嗎?


就算是人群中少數的那幾個有功名的鄉紳,也都不認同士大夫們傳統的想法,畢竟他們現在還不是其中的一員,邊鎮的安危更是跟他們有著切身的利益。


很多百姓都感動得熱淚盈眶,懂得強軍才能衛國的道理,這才是大明的好皇帝啊,當今果然是聖明千古一帝啊。


第二條公平仁義也一樣深入人心,仁義其實不用說,傳承兩千年的孔孟之道的核心內容就講的是仁義,不過講得多了,人們慢慢也就麻木了,只是掛在嘴上說的而已。


可皇上讓人喊出來的卻是公平和仁義,公平,至少在軍中是很多人都非常嚮往的,每個士兵,每個將官都渴望著核算軍功的時候,大人們或者朝廷能夠公平處置,至少砍的首級多,功勞和賞賜就應該大,不是麼?


至少在打了勝仗的時候,除了在城裏面運籌帷幄的大人們,衝殺在前方的將士也應該有一份功勞,不是麼?


至少在打了敗仗的時候,除了責罰傷痕累累的將士們,城裏面運籌帷幄的大人們也應該多分擔一點責任,不是麼?


公平,這是宣府軍民除了強軍,最為嚮往的了,如果在公平之上再加上仁義,那麼世間不就處處都是桃花源了嗎?


不需要解釋,每一個人都瞬間就領悟了黃龍旗上蘊含的道理,每一個人都用熱切和期盼的眼光注視著那杆大旗,那就是夢想和願望的所在。而且這個願望是有可能實現的,因為打出這樣的旗子來的人,是我們大明的天子,是當今聖上


只有包括謝宏在內的極少數人還在疑惑,這疑惑與百姓心中的感動無關,謝宏關心的是最後的那根羽毛,那羽毛到底蘊含著什麼樣的含義呢?


謝宏摸著下巴,想的很頭疼,因為最近太忙,正德做這件事的時候又神秘兮兮的,吩咐強尼保密,他也就沒去打聽,琢磨著何必攪了二弟的興致呢,反正八成也是胡鬧吧。


可現在一看,朱厚照同學搞的很有章法啊,謝宏不由點頭贊許著,說不定最後這個羽毛有什麼更驚人的含義呢?


富強大明,振興大明,萬歲大明?謝宏連連在心中猜想著,可是每一條似乎都沒什麼感覺,最後他只好轉頭去找正德,想問問清楚。


謝宏一轉頭,卻沒看見本該在他右前方的正德,正想再找時,前方猛然傳來了正德的高聲呐喊,聲音仍帶著童稚之音,卻中氣十足,而且飽含熱情,顯然這呐喊發自於內心,不過這內容麼……謝巨集身子一歪,險些滑落馬下。


“時尚大明”


朱厚照很憤慨,這幫傢伙居然都不賣力,把自己想出來的這麼帥的口號喊得含含糊糊的,你們這是欺君啊有沒有?


不過沒關係,朕自己來,正德得意洋洋,抖了抖大衣,從鐘樓下的甬道中躍馬而出。


哼,今天就是朕引領大明時尚的開始,大哥怎麼說的來著?


對,就是這個……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目瞪口呆去吧。.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25
第157章 重頭再來,這才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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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作為一個成功的手藝人,謝宏認為自己的相關條件都是很優秀的,尤其是心理素質最為出類拔萃,就說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也不為過。


可是,自從遇見正德這個二弟之後,謝宏覺得從前自己太過驕傲了,沒有保持謙虛謹慎的良好作風,導致現在連連被朱厚照同學驚嚇。


當然,這些事情也怪不得謝宏,別說活著……呃,不,是醒著的,就算是沒醒著的,一樣要被正德嚇到的。比如,後面有輛馬車剛剛就跳了一下,要知道,那裏面可是只有昏迷不醒的張巡撫啊。


算了,哥不糾結吧,反正就是這麼個活寶兄弟,只要他願意,就讓他盡情得瑟吧謝宏打起精神,帶馬追了上去,順便還招呼了一下發愣的強尼和二牛。


雖說正德不讓人擋在他身旁,可這裏終歸是邊鎮,難保沒有韃子的奸細什麼的,皇帝身邊怎麼可能不放人?於是強尼和二牛就充當了護衛的角色。


可饒是以強尼對正德熟悉還有二牛的木訥,卻也被正德剛剛的一聲大吼弄得暈頭轉向,夾道歡迎的百姓的反應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一聲莫名其妙的呐喊之後,只見甬道中沖出一騎,百姓們無不目瞪口呆,先不說時尚大明是個什麼意思,就說沖出來這位身上這身行頭……這是皇上順便要祭個天?不然咋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城裏哪位大人要娶親呢。


要說這一人一騎其實還是很漂亮的:


馬,是一匹火炭般的棗紅馬,神駿無匹,便是比起傳說中的赤兔也不遑多讓;


人,是很俊俏的一個少年,面如冠玉,眼神靈動,嘴角帶笑,若是街頭遇見,不少姑娘們還會回頭張望也未可知;


衣裝……雖然很怪異,但仔細一看還是很漂亮的,黝黑錚亮的長靴,火紅火紅的外套,再配上頭頂那個奇怪的羽毛,確實是亮麗非常。


若是一個月前,趕在大年三十的時候遇上了這位,大夥兒一定會爭相延請的,多棒的裝束啊拜神祛邪的時候最合用了,又喜慶,又顯眼,神明一定會注意到自家的祈禱的。


正德很納悶,剛剛護衛們打著旗子出來的時候,明明歡呼聲很大的呀,嗯,喊完口號還有人附和呢?怎麼到了朕這裏,就沒人出聲了呢?


要不是聽到外面那麼熱鬧,他也不會急著往外跑,因為謝宏囑咐過他,要保持隊形來著,可這邊他興沖沖的騎馬跑出來,怎麼就沒人搭理呢?他很鬱悶,也很彷徨,別是朕的口號不夠好吧,可馬先生和月兒都說很好啊……


“皇上,你別跑太快了,咱們不是說好要保持隊形來著嗎?”他一彷徨,速度自然也降下來了,於是謝宏也得以追上了來。


“大哥,奏報上不是說宣府百姓都對朕翹首以盼嗎?現在就怎麼沒人搭理朕呢?”正德嘟著嘴,很是委屈,“強尼,你手下的回報都是假的,你騙朕……”


強尼一腦門冷汗,你穿成這樣,別說百姓了,估計大學士或者太后冷不丁看見了,都不一定認得出來你是皇上,咋就怪到我頭上了?還欺君……我冤啊,比竇娥都冤。


“不管了,大哥,你叫那個扛旗的光頭把旗子拿過來,朕要親自扛旗,這樣才足夠顯眼。”見強尼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來話,正德不耐煩了,一指隊伍最前方的和尚,又出了個異想天開的主意。


你這還不夠顯眼?根本就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哇,已經是黑暗中的明燈了,就算扛旗那位的光頭再亮,還能亮過你?而且,扛旗的人就受歡迎,這是誰教給你的理論啊。


謝宏歎息著解釋道:“皇上,百姓們只是沒認出你罷了……”


“這樣啊,”正德眼珠亂轉,提議道:“不然朕自我介紹一下?”


謝宏汗,沒聽說過皇帝還能自我介紹的,難不成要大喊一聲:我是皇帝?這麼不靠譜的辦法,恐怕只有這位二弟能想出來。算了,還是哥想想辦法好了。


正德心態,謝宏也很明白,就是跟後世那些人來瘋的小孩差不多,一看見熱鬧就會加倍的興奮,更何況是這樣的大場面?要知道,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萬人空巷啊。


據謝宏所知,除了昌平樓,其他三座城門都只有少數軍士值守了,所有的百姓都在十字大街上,所有的軍隊都在昌平門外,這可是數萬人的大場面。


看了一眼臉通紅的正德,謝宏連忙對強尼吩咐道:“錢大人,你派人告訴江指揮一聲,讓他……”


“嗯,大哥的辦法不錯,不過,朕也有點意見……”正德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又轉了幾下,突然插嘴道。


這也能行?謝宏瞅瞅強尼,卻見強尼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顯然等著自己拿主意。這個決定倒是容易下,可是這事兒也太不著調了吧?謝宏轉頭又看看正德,見對方臉上還是很堅決的神色,他只好在心裏再次哀歎一聲:得了,反正今天完事,就離開宣府了,由著他折騰吧……


謝宏無奈,只好沖強尼點點頭,示意他去傳令。


強尼自然也不遲疑,他跟在正德身邊頗有一段時間了,早就知道這位小爺的脾氣,只要正德拿定了主意,除了幾位大學士和太后能勉強嚇住外,就只有謝宏能夠勸一勸了。至於他自己,唉,強尼也是哀歎一聲,咱要是有那本事,現在皇上還會在宣府嗎?


雖然對喊口號的命令執行不力,不過江彬的部下和錦衣衛卻都是留意著四周動靜的,畢竟他們主要的職責就是護衛。正德跟謝宏說話的功夫,他們就已經停了下來,江彬也頻頻回頭觀望。


等看到強尼縱馬過來,江彬急忙問道:“錢大人,聖駕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強尼嘴角一扯,露出一個跟哭差不多的苦笑:“江指揮,皇上有旨,你速速傳令,如此這般……”


“啊?”江彬大嘴一咧,很是茫然。他剛入夥不久,還處於適應期,對於正德瞭解近乎於無,聽到這麼一個神奇的指令,這反應倒也正常。


“錢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吧?今天這可是大事……”


強尼繼續苦笑,道:“聖駕就在後面,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敢在這個時候開這種玩笑嗎?江指揮不必多說,速速傳令便是。”


兩人雖然之前只見過一面,只能算是初識,不過不知為何,彼此間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所以相互稱呼起來也比較隨意。聽強尼如此說法,江彬也顧不上多想,召來猴子等兄弟,傳令去了。


於是,很快的,繼剛剛看見龍旗,又聽見口號之後,宣府百姓再次驚異看到了莫名其妙的一個場景,那就是……


剛剛出來的隊伍,居然就那麼退了回去這也行?


百姓們都迷亂了,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大夥兒的歡呼聲太大,所以驚到了聖駕?還是有哪個不開眼的擋了路,所以聖駕打算換個城門出城?


各種猜測在人群中傳說不停,只不過任是他們想破了頭,也是猜不到真正的原因,別說圍觀的了,就連那些執行命令的護衛都是一臉茫然,心道:莫不是皇上嫌咱們剛剛口號喊得不好麼?可是那個‘時尚大明’喊出來真的很丟臉誒。


不論是圍觀者還是執行者,他們心裏的疑惑都阻擋不了這個神奇的命令的執行,錦衣衛和江彬部都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他們用比出來還要快上一倍的速度退了回去。


不多時,十字大街上就再次恢復了原狀,空蕩蕩的街心,以及夾道歡迎的民眾,跟原來不同的唯有那一片寂靜,沒人再顧得上交頭接耳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站立著,一臉茫然的看著鐘樓的甬道,心裏也只有一個念頭:皇上這是怎麼了?


“咚咚咚”


正當百姓們失望,乃至絕望之時,甬道裏突然傳出一陣激昂的鼓聲,這又是怎麼了?百姓們有點麻木了,今天的意外太多了啊。


“怒髮衝冠,憑欄處……”世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隨即,一個渾厚的聲音應和而起,竟是有人唱了起來,並且還挑了個高音。


這是……大夥兒面面相覷,都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是在候德坊裏唱詞的那個馬昂的聲音誒?


“……瀟瀟雨歇,抬望眼……”馬昂聲音未落,又有人接了上去,而且,接著的還不止一個人,那聲音渾雄無匹,明顯是大隊人馬的齊聲合唱。


緊接著,就像是故事重演一般,聖駕返京的隊伍再一次從甬道中行進出來……


謝宏算是體會到後世沒名氣的導演遇上大牌演員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了,尤其是這個大牌演員還很任性。


現在又不是拍電影,自己這位二弟居然堅持要重新來過一遍,再說了,就算是拍電影,你一個演員也沒權利喊重來啊,這真是坑爹啊。


罷了,哥不過是受點心理上的打擊,不是最慘的,謝宏轉頭瞅瞅,自我安慰著,後面有比哥還倒楣的人呢。


身旁是一臉自得的二弟,耳中聽到的是上千名雄壯漢子的合唱,謝宏心中莫名其妙的閃過了一個念頭:果然是重頭再來,這才足夠豪邁哇。。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25
第158章 候德坊就是緣分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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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對於宣府人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岳武穆的這首千古遺唱在軍中傳揚甚廣。可是,卻很少人有人聽見這般雄壯的歌聲,邊軍畢竟不是合唱團,是不會沒事就唱歌的,更遑論合唱了。


這時,上千壯漢齊聲高歌,竟是完全唱出了詞中的豪邁已經,讓人熱血為之沸騰,心神為之嚮往。這曲調也不複雜,有不少人聽了幾句後,便開始低聲附和,使得歌聲愈加高亢起來。


圍觀者中,幾乎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歌上面,只有少數人注意到了異樣:剛剛走在最前面的擎旗的那個光頭大漢不見了,那杆黃龍旗也不見了。


“陳大哥,你說剛剛騎紅馬穿紅袍的那位是皇上?”


“肯定是的。”陳黑貓肯定的點點頭,“你沒見剛剛那黃龍旗不見了嗎?肯定是剛剛舉旗的走太快,所以才回去了,你不知道吧?黃龍旗是要在皇上身邊才對的。”


“可是……”他的同伴撓撓頭,質疑道:“聽說皇上都是穿龍袍的,跟黃龍旗一個顏色,上面有龍的,可你說的那位身上……”


“是啊,是啊,皇上是要穿龍袍的。”他倆旁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對話。


因為聖駕果然如陳黑貓所說的那樣,從鐘樓那邊轉了過來,所以圍觀眾對報信的陳黑貓已經有了幾分信服,不像剛剛那般輕蔑了。可是說到皇上穿什麼,大夥兒卻是都聽說過的,當然是明黃色的龍袍啊


“你們懂什麼?”陳黑貓不屑道:“皇上不是什麼時候都穿龍袍的,我聽表哥的姑姑的外甥說的,皇上出行、狩獵、朝會各種不同的場合的衣著都不一樣。”


“不一樣也應該是龍袍啊。”


“切,說你們笨吧?我問你們,剛剛旗幟上面是什麼圖案?口號又是怎麼喊的?”


“九爪金龍啊,拿著……,口號是……”


“是啊,最後一句是啥?時尚”陳黑貓一拍巴掌,高聲道:“什麼叫時尚?那就是時下裏崇尚的,咱們現在崇尚什麼?當然是皇上了皇上可是天下的表率,他穿得靚麗,又戴著羽毛,自然是要給咱們做個表率,讓咱們也這麼穿,所以,口號裏才有那麼一句,時尚大明”


“真的?”聽眾都是半信半疑的,其他倒也罷了,可那根羽毛別人都沒插,只有穿著紅衣服的那個插了,沒準兒還真有說法呢。


陳黑貓搖搖頭,又道:“你們這些人啊,又沒見識,還不聽人言,知道麼,我聽我……”


“表哥的姑姑的外甥”眾人齊聲道,語氣很不耐煩。


“呃……”陳黑貓訕然,又想了一下,這才神秘兮兮的說道:“就是我那個親戚了,他說:其實謝公子是老皇爺遺留在皇宮外的龍種”


“啊?”眾人大嘩,這個太扯了吧?要真是,那謝公子多少也是個王爺啊,怎麼會跑到宣府這荒涼地方來,還開什麼茶館啊。


“就知道你們不信,剛剛我在謝府門外都聽見了,皇上管謝公子叫大哥呢,不信你們問小五。”他指指同伴,等同伴證實了他的說話,他這才繼續說道:“要不是這樣,皇上怎麼會住在謝公子家裏?你們也都看到了,皇上的隊伍是從鐘樓拐過來的,這總沒錯吧?”


眾人都是默然點頭。


陳黑貓嘖嘖讚歎道:“你們總不會以為皇上是從王府北門出行,然後繞遠過來的吧?你們等著看好了,剛剛就是因為謝公子提示皇上,舉旗的走錯地方了,隊伍這才退回去的。嘖嘖,你們想想,能讓聖駕後退重來,謝公子這是多大的能耐啊。”


“喔”眾人都是恍然,心裏也是信了多半,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啊。而且,若非是老皇爺的龍種,謝公子這麼年輕,又怎麼能有那麼大本事呢?原來他是皇上的兄弟這就對了,天子血脈,那豈是尋常,咱們普通人自然是遠遠不及的。


他們這邊動靜不小,而騎兵佇列剛剛大夥兒也都看過一次了,也不怎麼覺得稀奇,見這邊突然哄然傳出了動靜,附近的人也都探頭探腦的過來詢問。沒一會兒,這流言就象長了翅膀一般,遠遠傳播開去了。


與此同時,軍歌也已經到了末尾,佇列也到了中段,跟剛剛退回去時的位置差不多。


“……朝天闕”隨著最後一句歌聲落下,所有騎兵都是勒馬轉身,對著從甬道中躍馬而出的一個身影施禮敬拜,而那個身影人馬合一,都是一身火紅,絢爛得象初生的紅日。


在他身後,一杆象徵著皇家威嚴的黃龍旗迎風招展,只是舉旗的換了人,原來的那個光頭不見了,現在的卻是一個傷患,因為他的頭上包了好多布,顯然傷口在頭上。


這下百姓們都明白了,這位果然就是皇上啊,不然這麼多護衛幹嘛一邊喊著朝天闕,一邊施禮呢?而且他身後還打著黃龍旗,一定不會有錯的


至於皇上身上的怪異衣服,嗯,這就是皇上剛剛說的時尚吧?其實仔細看看,這裝扮真的很漂亮啊。


紅色的外袍多喜慶啊,錚亮的長靴多尊貴啊,金光閃閃的領巾更是襯得皇上英俊非凡,更別提那個照型別致的帽子了,原來在帽子上插根羽毛,是這麼時尚啊


等回頭咱也一定要找這麼一根羽毛來,嗯,要藍色的才好,這樣才是時尚,這可是皇上教的。


“參見萬歲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遲來的歡呼聲終於排山倒海般的響了起來,每一個人都盡情的歡呼著,皇上不但來了,而且還特意沒穿龍袍,而是選了這麼喜慶的一身衣裳,為的,就是要向咱們表示,皇上是平易近人的吧?


多聖明的天子啊,才這麼幼小的年紀,就已經懂得體諒人心了,將來肯定是遠勝唐宗宋祖的千古聖君啊,大明中興有望了。


正德躍馬而出,謝宏卻沒跟在旁邊,讓騎兵們唱軍歌和對正德行禮就是他的主意,只要這麼一來,就算正德穿著不大靠譜,百姓們也應該認出正德了。謝宏自然不會這個時候跟在一邊,去享受萬民的歡呼,那是皇帝的榮耀,他卻是要保持低調的。


等到民眾的歡呼聲小一點了,正德也縱馬前行,謝宏這才策馬跟上。


到了正德身旁之後,卻正聽見正德洋洋得意的嘟囔著:“還是朕英明,把那個錚亮的大光頭給遮住了,不然還不得被他搶了朕的風頭?”


謝宏轉頭看了江彬那個叫和尚的手下一眼,歎了口氣,很是同情對方的遭遇。好好一個大光頭,這會兒包了好多布,一條條的纏著,冷丁一看,還以為是印度阿三呢,真可憐啊。


沒辦法,誰讓正德堅持認為這個光頭搶了他的風頭呢?本來是要換人的,可是這個和尚又堅持不肯,最後只好這樣包著了。不過,這個和尚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弄得跟個阿三似的,他居然還咧著大嘴在笑。


唉,謝宏又歎了一口氣,哥身邊這都是些什麼人啊?怎麼就沒幾個思維正常的呢。


看見謝宏跟在皇上身旁,人群中傳出的歡呼聲愈發高漲了。皇上是大明的皇上,謝公子卻是咱們宣府出來的人物,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天家血脈,總之,他都是咱們宣府的驕傲。


也有人想得通透,聖駕一至,宣府城就立刻翻天覆地,即便皇上聖明,可總也得有人效奔走之力。而現在看來,皇上身邊帶的從人卻並不多,只有隊伍中間的百十個錦衣衛,週邊那些不少都能認得出,是宣府本地的邊軍。


既然如此,那麼,調查貪官、體驗民情的人也呼之欲出了,不是謝公子還有哪個?


難怪謝公子開個茶館卻收費那麼低,像是都沒有賺錢的打算一樣,原來是皇上收集情報的啊。


再說,這茶館的名字……


這時聖駕已經過了牌樓,關於謝宏和正德的種種猜測和消息也隨之而來,消化了這個消息後,大家都抬起了頭,入眼處,正是那座熟悉的茶館,以及那面曾經遭人嗤笑的牌匾。


候德坊


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若說謝公子不是皇上遣來的,又有哪個會信?不是明知道皇上會來宣府,又有什麼人能事先掛出這樣的牌匾?


先見之明?若是能夠如此靈驗,那就是活神仙了,可謝公子明顯是個凡人,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謝大人果然是老皇爺的龍種啊。


至於謝公子最近買工匠之類看起來糊塗的行為,這時候也沒人再想得起了,就算想到了,也不會往心裏去。就如同皇上的衣裝一樣,初看時大家都覺得怪異,可是想到這是皇上別有深意的行為,大家就越看越覺得這裝束漂亮了,甚至很多人都起了效仿之心。


皇上是這樣,謝公子可是皇上的大哥,又焉知不會如此呢?


走了老遠,正德的興奮勁也開始消散了,受人歡呼他也不是第一次,只不過這次歡呼的人群離的比較近罷了。閑下來之後,他又開始左顧右盼的看看宣府城,除了初來的那天,他還真的沒怎麼逛過呢。開始幾天要保密,後來則是他玩的開心,也忘了應該出來逛逛。


“候德坊德坊的招牌不小,外形又比較特殊,正德自然不會漏過,他偏過頭,向謝宏問道:“大哥,侯德就是等我的意思吧?”


“哦……”意思倒是沒錯,可這事兒卻是壓根沒法解釋的,所以他從來也沒對人說起過,這時被當事人突然提起,謝宏自然也是嚇了一跳,幹嘛撇清道:“當然不是了,我建這茶館的時候還是去年呢,怎麼可能知道二弟你會來呢?”


正德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於是呵呵笑道:“大哥說的也是,可能這就是天意吧,反正我覺得這個名字就是等我的意思,候德坊就是咱們兄弟之情的見證,哈哈。”


“呵呵……”謝宏也笑了,也許真的是有緣吧,否則怎麼偏偏就是自己穿越到了五百年前的正德年呢?想起當日初至宣府時的忐忑和茫然,謝宏不由感慨萬千。


終於到了告別宣府城的時候了,這裏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大舞臺,在這裏,自己堅實的踏出了第一步。


轉頭看看正笑得燦爛的正德,謝宏豪情頓起,二弟,接下來就讓我們在京城好好大幹一場吧,改變大明乃至華夏的命運就靠咱們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沒等謝宏開口,正德就收斂了笑容,很嚴肅的對謝宏說道:“大哥,到了京城,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啊。”


有些詫異正德的敏銳,可此時,謝宏的心中正被豪情壯志添的滿滿的,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二弟,你只管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力的。”


“嗯,嗯,很好,很好。”正德十分滿意,連連點頭:“大哥,我可等著看你把京城變成遊樂場呢,哈哈……”說罷,他縱馬往昌平樓疾馳而去了。


謝宏抬眼眺望遠方,期盼中帶著點憂慮,京城,到底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那裏的明刀暗箭,自己又能不能抵擋呢?


轉頭看著前面那個火紅的身影,以及那身影頭上飄搖不定的羽毛,謝宏感覺心裏有點沒底,自己好容易找到的靠山,實在是不怎麼靠譜啊。


Ps.不用小魚說,兄弟們也看出來了,換地圖了,呃,或者說第二卷結束了,接下來就是京城的故事了,應該會很有趣的,也請大家繼續支持俺吧。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26
第159章 京城時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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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元年的正月,註定是個不讓人消停的月份,不單是宣府鎮,京城也是一樣。


在這個時代,最快的傳訊方式就是驛馬,可流言傳播的速度也絲毫不弱於驛傳。宣府的急報這邊剛到朝中大人們手上,另一邊皇上微服出巡,駕臨邊關的消息就已經在京城裏傳開了。


其實在這之前,皇上離京出遊的流言就已經在京城流傳了很久了。


從正月初一開始,這流言就從各種管道傳遍了坊間巷裏。隨後,京城便四門緊閉,戒備森嚴起來,這不但沒起到控制流言的作用,反倒成為了流言的佐證,若不是皇上真的不在京師,朝廷又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呢?


於是,本來的流言變成了各種言之鑿鑿的消息,到了月中時,另一條來自宣府的訊息又傳到了京城,皇上到了宣府和韃子再次入寇,這兩條消息加在一起,頓時在京城裏引起了恐慌。


更有那消息靈通的,還從禮部得知,說是朝鮮的使臣從國內得了消息,說是土木堡的慘事重現,當今聖上已經被韃子抓去了,並且韃子還向朝廷索要十萬兩黃金云云。


事後禮部的官員們倒是尋了那朝鮮的使臣,問出了實情:他們其實不過是人云亦云,然後加以發揮,什麼來自朝鮮國內的消息則純屬杜撰。


可這流言終究還是散了出去,各種消息滿天亂飛,讓人無所適從,若不是京營兵馬盡在,五城兵馬指揮司又控制得力,京城會發生什麼動亂也未可知。


實際上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沒人喜歡動亂,好好的過日子多好啊。所以,經歷了這些事之後,月末的這次傳言就分外的讓京城百姓覺得安心了。


傳言中說,皇上微服出巡不是為了玩樂,而是為了視察邊關,是為了指導邊軍更加有效的抗擊韃虜的侵略,並且鼓舞邊軍的士氣,十足聖君的作為。


對此,很多人都覺得無法置信,皇上明明就是去年五月剛剛登基,到了正月這才十五歲,哪來的那麼高瞻遠矚的眼光,居然說什麼會去巡視邊關,而且還指導防務?


別說當今聖上,就算是孝宗皇帝生前,對邊關軍務那也是一竅不通的,若是沒有朝中的賢臣良將們輔佐,光靠皇上怎麼行呢?


故老相傳,本朝開國太祖立國之時,便定下了‘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國策,沒有士大夫們的輔佐,單靠皇上,是不可能有什麼作為的。


也就是邊鎮那偏僻地方的人沒見識,咱們京城的老少爺們可沒那麼好糊弄,皇上八成是去玩了這是京城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宮裏那點誰還不知道啊?


當今皇上又愛玩又不愛讀書,整天只會走馬狩獵,再不就是吃喝玩樂,其他事什麼都不會,更別提朝中的大事了。


朝野間都說,若不是大學士們盡心輔佐,朝臣們也都嘔心瀝血的規勸,以當今皇上那性子,長大了就是個昏君,不把大明天下搞得烏煙瘴氣都不算完。就這位皇上還能去幹什麼正經事嗎?還巡視邊關呢,別胡扯了。


雖然表示不屑的大有人在,可是喜聞樂見的人還是很多,倒不是大夥兒對皇上突然有了信心,或者對士大夫們有什麼怨言,孝宗皇帝留下老臣都在,朝中正是眾正盈朝之時,誰又能有什麼抱怨,又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只不過,大夥兒之所以喜聞樂見,也是有原因的,這次傳言的方式跟從前大為不同。


傳言中說得有板有眼,跟真事兒一樣,說是皇上到了宣府城,先是明查暗訪,尋到了蛛絲馬跡,然後被貪官們發現,結果貪官們不甘於伏法認罪,卻是孤注一擲、鋌而走險,竟然想行謀逆之舉。


當然,邪不勝正,所以這些跳樑小丑的可恥行為當然是不會得逞的,皇上率領著身邊的護衛,和他在宣府結識的俠義之士挫敗了敵人的陰謀。而其中的曲折離奇、驚心動魄之處,那也是扣人心弦的。


本來這也沒什麼特殊的,上次傳說皇上被韃子抓去時,也是說的很形象,更有不甘寂寞的朝鮮使臣橫插了一杠子,連贖金數目都說的跟真的一樣。


可這次的事情卻大為不同,也不知哪家茶館第一個想到的辦法,居然把傳言跟評書結合起來了。


從前茶館裏也有人說書,比如三國演義、隋唐演義之類的話本就經常有人說,可自從宣府鎮那裏的新式評書風傳到了京城後,京城裏就掀起新式評書的熱潮。


京城這樣的地方,才智高絕之士不知有多少,所謂新式評書,只不過換了一個評述的方法和套路罷了,哪里難得倒人?很快,除了宣府流傳過來的段子之外,很多新段子就應運而生了。


不單是三國、隋唐,就連前宋的諸多風流人物,也都被人編了故事評說,更有甚者,還有人把上古商周時代的軼事加以整理,然後編成了神話故事,其中各種飛天遁地,靈寶法術更是讓人耳目一新,神馳目眩,書名曰:《封神演義》


此間種種精彩自不待言,就算是當初掀起新式評書風潮的謝宏都沒有想到,在他的影響下,封神演義居然也提前問世了,而且比後世他看見的原著還要精彩很多。


結果正月末的這次傳言,很快就被人改編成了新式評書,還起了貼切的名字,叫:時評。就是時事評論的意思。


這回好了,以前說些捕風捉影的消息被說成是嚼舌根,甚至可能被官府定罪為造謠,聽的人還不一定會信。現在好了,你不信?可以去茶館裏聽時評啊要知道,說書先生們把新段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評說皇上明察暗訪,跟貪官污吏們鬥智鬥勇的,就叫《聖君微服私訪記》,多貼切的名字啊。


此外,據說皇上不但結識了諸多俠義之士,還結識了多位紅顏知己,並且已經海誓山盟,私定終身云云……其中花前月下,柔情蜜意的各種旖旎風光,還真是讓人遐想無限啊。


關於皇上和他結識的紅顏知己,也有新段子專門述說,名字更貼切,就叫《游龍戲鳳》。


這兩個不過是最出名、最受歡迎的,還有更多的段子在坊間流傳。


比如邊軍將士受到皇上的鼓舞,與敵人浴血奮戰,最終殺得韃虜大敗潰逃的傳聞,就有人寫成了話本,以其中某個普通軍士自述的方式,將那段奮戰的日子再現了出來,名字就叫做《激情燃燒的日子》。


於是,這樣的一個個極為精彩動聽的故事便在京城流傳開了,京城百姓對於皇上的印象突然清晰起來:皇上雖然還是個少年,有的時候會沉溺于玩樂,可卻是個很親切的皇帝啊,就跟自家那個愛搗蛋,但是卻很可愛的兒子一樣。


有了這樣的印象,隨後而來的一系列消息就顯得更加真實了。


因為邊關將士們士氣大漲,所以,諸如短短數日內,邊牆內外大小百余戰,皆勝,斬首超過兩千這樣的消息也顯得不那麼匪夷所思了。


因為要慶祝這樣的勝利,皇上在宣府城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儀式,也一樣顯得順理成章。


至於那些貪墨立功將士軍餉的貪官污吏,自然是死不足惜了,在輿論的引導下,京城百姓對這些貪官污吏的痛恨,並不亞于宣府的百姓。


大夥兒都琢磨著,若不是邊軍的奮戰,也許這次還真的會重演土木之變也未可知啊,誰知道那些韃子怎麼就那麼巧,偏偏趕在聖駕到了宣府的時候入寇呢。


看到這樣的輿論風向,自然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要說最發愁的那個人,就莫過於順天府尹黃宇黃大人了。


有官謠說:前生作惡,今生附廓;惡貫滿盈,附廓省城,以此類推,黃大人覺得自己前世一定罪惡滔天了,至少也是董卓、曹操那個水準的,不然怎麼會攤上順天府尹這個附郭京城的位置呢?


這個官位說是正三品的大員,許可權不小,還有上殿面聖的資格,好像很了不起,可是誰當了這個官誰才知道,其中滋味又怎麼是一個苦字能說得完的?


旁的不說了,就說今年正月吧,黃大人連大年初一都沒閑著。大過年的,又天寒地凍的,好容易等到祭天儀式結束了,黃大人前腳剛進家門,後腳大學士們的命令就跟來了:京師戒嚴,要順天府全力配合。


黃大人雖然是京官,但實際上離著真正的核心階層差得遠著呢,皇上偷跑這樣的消息他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聽到這樣的命令,他當時就懵了,這大正月的,朝廷搞的是哪一出?


不明白歸不明白,朝廷的諭令還是得執行,黃大人無奈之下,也只好離開溫暖的家,回到了冷冰冰的衙門,然後動員起衙門裏的人手,開始清查戶籍、彈壓地面,嚴防流言滋生。


可是流言之所以為流言,就是這東西難以禁絕,尤其又是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人口多,各種千絲萬縷的關係又讓人無從下手,就算是街頭上隨便抓來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朝中大人們的子弟或者下人,黃大人小小一個府尹又能如何呢?


光是這樣也就罷了,最可惡的是,日前抓了幾個散佈謠言的外地人。開始的時候,沒人來認領,黃大人自是很高興,這幾個人說著半生不熟的官話,長得又猥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正好拿來殺雞儆猴。


可沒等用刑,認領的人就來了,而且還是禮部衙門來的人。一問之下,這幾個猥瑣人物原來還是朝鮮來進貢的使臣,黃大人鬱悶啊,好容易弄來的雞,就這麼飛了。


朝鮮小小一個番國自是不算什麼,可好歹這一干人也是來進貢的,只不過造個謠而已,總不好就這麼打殺了,何況就算要打殺,也輪不到順天府來做。


就這樣,京城內的各路謠言便喧囂塵上了,黃大人也只能望而興歎。


開始的時候,朝中大佬們還能體諒黃大人,畢竟這大過年的,把城給封了,就算是黃大人有個三頭六臂也沒法將人心盡數安撫下來,他要是能做到,那就不是一府之才,而是執宰之才了。


可到了月底,各路申斥便象潮水一般往順天府湧來,說辭不一,可最終都可以歸結為一句話,那就是順天府彈壓不力,致使各種斜傳歪論深入坊間巷裏。


而且,這些輿論大有問題,不但抹黑士大夫們的光輝形象,而且還把武夫們的形象拔高了,最讓大人們氣憤的是,這些言論居然把皇上的形象塑造得光輝無比


要知道,當今皇上可是從太子時代就開始胡作非為了,如果這樣的一位君上都能在民間有如此光輝的形象,那麼朝中的諸位老臣又將被置於何地呢?


別說邊鎮的事情還沒得到核實,就算都是實情,那皇上也應該是在以巡撫為首的,宣府的文官團隊的輔佐下,才能完成這一系列的事蹟才對。


又怎麼可能是所謂的俠義之士的作為呢?皇上身邊有什麼人,朝臣們都是很清楚的,不過是一班奸佞和他們的爪牙——錦衣衛罷了,這些人哪里稱得上俠義二字?所以,朝中大員對於這些輿論極為憤慨,紛紛斥責順天府的不作為。


黃大人當然冤枉了,街頭上有人交頭接耳,他不敢抓人,還可以派衙役出去驅趕,可那些個講時評的茶館,他又怎麼敢上門?那些店鋪看著都普通,可實際上,哪個背後沒有人撐腰?


光是些侍郎、主事倒還罷了,居然還有一位尚書也開了茶館,而且人氣還很高雖然這位尚書是六部中地位最低的工部尚書,可卻也不是黃大人得罪得起的。


最後,黃大人也只好含著熱淚把這一干斥責文書收下,獨自默默哭泣了。至於將來會怎樣?管他呢,最多也就是罷官而已,這個倒楣的順天府尹,誰愛當誰當去吧,反正黃大人是死心了。


悲傷之余,黃大人也是憤恨,對那個想出時評這種坑人的把戲的人,他打從心底裏憤恨。這招太損了,這得多壞的人才能想出來這種招數啊?若是知道這人的名字,黃大人一定會把那個名字寫在小紙人上,然後天天用針紮的,不這樣,就沒辦法消除黃大人心裏的怨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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