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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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70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07
第140章 打造一個大大的遊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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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廳外面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張鼐出來,卻先等到了馬文濤。


“謝兄弟,……那邊有信到。”馬文濤看一眼身旁的強尼,嘴裏打了個磕絆,把原本要說的京城咽了下去。他算是謝巨集的心腹,謝巨集很多事情都不瞞他,所以自然也知道自家兄弟跟強尼的關係。


“哦?”這段時間謝宏接發的信越來越多,其中內容也越來越隱秘,他琢磨著,以後要不要搞些密碼本什麼的,這樣才方便。


不然,象上次那種信,曾鑒雖然是六部上卿,可還是不敢把內容寫清楚了,只能用一句似是而非的詞做暗示,若不是知情人,看了只能是一頭霧水,這樣猜來猜去也太麻煩了。


向強尼略一示意,謝宏就到一旁拆信來看。這次的信是曾鑒親筆所書,內容則是包括那次廷議在內的京城動向。


信的篇幅很長,完全不同於之前的隱晦,似乎怕謝宏不好理解,信中不但詳述了朝中大員的性格、彼此之間的關係和利益糾葛,以及各自對謝宏的態度,在後面甚至還附上了曾鑒的分析和論斷,這讓謝宏感到非常驚訝。


從前的信件往來之所以隱晦,是因為謝宏擔心信件被截,走漏消息,他與曾鑒商量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可以讓外人知道的。萬一計畫洩露出去,不但會導致他的計畫全盤皆輸,而且還會連累到曾鑒,謝宏的顧慮曾鑒也深以為然,所以才會有之前的情況。


可現在這封信實在詳細過了頭,謝宏看罷之後,甚至都能在頭腦中將那次廷議的景象勾勒出來,“三大學士,都察院……”謝宏在心裏默念著,這就是自己返京之時有可能遇見的對手了,果真是非常強大的對手啊。


通過沈巡按的事情,謝宏就已經發現,現在的情況並不像他原本設想的那麼樂觀。拿這件事來說,明明正德就在宣府,事情也跟正德有關,張巡撫處置沈巡按之時,卻是向京城請示,有了結果才來彙報一聲。很明顯,他對正德的尊崇,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如今,謝宏也很明白,現在的正德並沒有足夠的威望,手中也沒有足夠的權柄,如果將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十五歲的孩子身上,那麼,所謂的變革,就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之後了。現在別說變革,連自己都要擔心自身安全問題了。


可惜曾伯父也不知道都察院會用些什麼手段,不過只要不是直接動用武力,光是勸諫,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謝宏緊張的思考著,記得原本的歷史上,八虎也被朝臣們彈劾過,可最終也被正德保下來了,自己這個大哥應該更加沒有問題了才對。


只是怕有個萬一,謝宏眉宇緊鎖,自己引起的蝴蝶效應還真不小,原本正德應該是掌權之後才出的居庸關,來到宣府,可是現在,這個不怎麼靠譜的二弟卻完完全全是偷跑的。別說三大學士了,連一個張鼐他都拎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很麻煩啊。


“哼”


正沉思間,謝宏突然聽見有人冷哼了一聲,抬眸一看,卻是張巡撫已經出來了,正看著自己。張鼐臉上溫怒,看向謝宏的目光中儘是冷冽之色,謝宏覺得那目光中有不知從而來的得意,和對自己的不屑,甚至還有森寒的殺機。


“奸佞”見謝宏抬眼,他又是極為不屑的冷哼一聲,斥駡了一句後,也不多言,轉頭便走。


我擦,以為哥好欺負是怎麼的?謝宏怒了,上次韃子來襲之時,張鼐膽小如鼠,不顧百姓安危,一味不許邊軍出戰,然後又試圖算計謝宏,想借刀殺人,謝宏一時還沒來得及跟他計較,誰想今日再見,這人又變本加厲了。


謝宏可不是好脾氣的人,他抬腳就想追上去怒斥對方,一個連百姓死活都不放在心上的巡撫,還哪里算得上什麼代天巡守的父母官?


“大哥,這裏太好了,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這時,正德卻跑了出來,一眼看見謝宏,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樣,一把拽著謝宏的袖子,連連搖晃,一邊沒頭沒腦的叫喊著,臉上十分惶急。


朱厚照說話經常都是如此,謝宏已經習慣了,不過被這位二弟一打岔,他卻沒法追張鼐了。


“二弟,怎麼了?是不是張鼐恐嚇你了?如果是,大哥去找他理論,給你報仇。”謝宏卷起了袖子,恨聲說道。新仇舊恨一起算算好了,如果打著替正德張目的名頭,用拳腳理論也算不得什麼吧?在對方是個老頭的情況下,謝巨集對自己的戰鬥力很有信心。


“大哥,不好了,謝大學士要來宣府了,咱們趕快收拾收拾,跑路吧。”正德繼續搖晃謝宏的胳膊。


囧,二弟你可是皇帝啊,一個謝遷而已,至於怕成這個樣子麼?而且你這是神馬爛提議啊,跑路?努力的站穩身形,謝宏感覺自己頭暈腦脹的,嗯,被晃得,就跟暈船差不多。


“跑路要跑去哪里?”謝宏順口答道。


“這個……”正德停下來思考了一下,然後繼續搖,“去大同好了,不然去江南,或者……反正離京城越遠越好。”


謝宏更暈了,朱厚照同學也太沒擔當了吧?你是不打算當皇帝了?不說張鼐會不會攔著,也不說他攔不攔得住,可這次要是真跑了,那朝中的大臣們還能不動別的心思?


其他謝宏不知道,可他知道正德之後的皇帝是嘉靖,那位只能算是正德堂兄弟,而且,後來甯王謀逆的時候,朝中大臣可都是態度曖昧的。要是正德真的跑的沒影了,難保朝中不會有意外,那……


自己三兄弟就真的變成好漢了,綠林好漢謝宏打了個冷顫,哥可不是來明朝當馬賊的,那個光榮的使命還是留給後來者吧,比如自己那個大學同學,跟正德有共同愛好那位……


“二弟,你是皇上誒,京城還是得回的,反正大臣們總得聽你的不是?”謝宏開解道。


正德依然搖頭不迭,“大哥你不知道,謝大學士很可怕的,他能用不同的言辭,把一個相同的意思反復說上好多遍,足足說上幾個時辰就象……”他停下來思考如何措辭。


“一隻蒼蠅。”切,不就是灌水麼?後世的網路寫手都會這個技能,謝巨集友情提示正德。


“對,就是一隻蒼蠅,在你耳邊不停的嗡嗡嗡的飛個不停,不,不是一隻,是一群讓我恨不得……”正德咬牙切齒的吐出了若干十分血腥,所以少兒禁止的詞語。


這位二弟果然有無厘頭的天賦,若是到了後世,肯定會讓某個以此成名的影星沒飯吃的。謝宏很無語,自己這位本家果然厲害,都在朱厚照同學心裏留下心理陰影了。見正德還是鬧著要逃跑,謝宏只好又換了個說法。


“二弟,咱們只要現在就動身,那謝大學士就不會來了啊。”曾鑒的信中把李東陽的謀劃也詳細說明了,所以謝宏可以有針對性的制定計劃。


“那倒也是,可是……”正德眼珠滴溜溜亂轉,又道:“劉大學士也很可怕,他說話很大聲,每句話都提起父皇,還有李大學士……”他把朝中的大員挨個數了一遍,最後用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謝宏,道:“而且,京城很無聊,很不好玩的,大哥,咱們還是跑吧,你也不想二弟我受苦,對不對?”


我擦,二弟啥時候又多了一個撒嬌的技能?別用那種眼神盯著哥,再盯著,哥就哭給你看。對這位元活寶,謝宏是徹底無語了,搞半天,什麼怕這個怕那個的都是藉口,朱厚照同學就是想在外面多玩幾天。


若是完全不知道歷史進程,謝巨集倒也無所謂,可是他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哪里敢冒那樣的風險?好吧,哥要用殺手鐧了,謝宏心一橫,拉著正德進客廳,鬼鬼祟祟的說道:“來,二弟,你過來,我跟你私下裏說點事兒……”


“好事兒?”正德狐疑著不肯動地方。


“當然是好事,不過是秘密哦。”謝宏很有誘拐純潔少年的潛質。


“秘密啊”聽到是秘密,正德果然眼睛一亮。跟著謝宏走了幾步,又突然轉頭對想跟著的穀大用和強尼喝道:“大用,強尼,你們別跟著,也不許偷聽,給朕留點私人空間。”然後樂滋滋的跟著謝宏進客廳去了。


私人空間?多新鮮的詞兒啊,穀大用和強尼對視一眼,都從對方那裏看到了滿眼的羡慕之色:


“這位謝大人真是太厲害了,從來就沒見過有人能把萬歲爺哄的這麼開心,這麼聽話,難怪人家都說讀書才有前途,咱哥倆就差在這兒了,沒文化怎麼能說得出這麼讓萬歲爺開心的詞兒呢?果然是書中自有黃金屋啊。”


兩人歎息之餘,也大為慶倖,要不是有謝大人,這次萬歲爺再要繼續跑,那大夥兒可都要抓瞎了。之前可沒誰能勸住這位小爺,就算是幾位大學士和太后娘娘,那也不過是一時嚇住了而已,誰能讓萬歲爺這麼開心的聽勸呢?


這就是差距啊,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知恥而後勇,作為兩個很有上進心的中年人,谷大用和強尼都暗下決心,要好好的跟謝大人相處,然後好好的向謝大人學習,努力成為一個在萬歲爺身邊有用的人。


謝宏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榜樣,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很猥瑣,很像後世那些賣盜版光碟的。


“二弟,其實京城也能很好玩的啊……”謝宏開始哄騙。


“大哥,你不是沒去過京城嗎?你怎麼知道京城好玩?”朱厚照很警醒,不肯上當。


“有我在的地方,能不好玩麼?”謝宏傲然道。


“也有道理,不過……”正德眼珠一轉,道:“那咱們跑到其他地方玩不是更好?”


“不好,”謝宏搖頭,“二弟你還記得我說的工業**不?有了那個之後,這個世界才會更有趣,更美好……”


“對,對……”朱厚照連忙點頭,“大哥你說,到了那個時候,就要什麼有什麼了,我只要下過訂單,轉頭就能提貨,真好。”想到謝宏說的景象,沒見過世面的少年一臉憧憬。


“是啊,要想實現這樣美好的願望,得皇帝在京城才能辦到,如果二弟你繼續亂跑,那這件事就無法完成了啊。”謝宏很是遺憾的歎息著。


“那……”正德很為難,“一定要回京城才行?”


謝宏點頭,用很堅決的語氣說道:“必須回京城,如果咱們再四處亂跑,恐怕以後我都沒空做好東西給你了,你想啊,咱們又得趕路,還得找材料,還得躲避追兵……我身邊肯定也沒有幫手了,到時候也許什麼都做不出來了。”


開始的時候,謝宏還是故意說的嚴重一點,後來說著說著,他也明白了,這不是嚇唬人,而是實際情況。若是沒有董平的幫忙,確實會很麻煩的,他自己可不會打鐵,沒有合適的材料,手藝再好也是白搭呀。


聽謝宏這麼一說,正德也很苦惱,他可不是傻蛋,相反,朱厚照同學聰明得很,若是謝宏真的要糊弄他,反而會弄巧成拙。可現在,謝宏說的顧慮都很有道理,讓他禁不住的想答應下來。


可是,想到那個象籠子一般的京城,想到那個壓抑無比的紫禁城,正德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去,更別說回去後還要面對那些無比可怕的老頭子們了。想到要回去,朱厚照只覺得自己的未來沒有半點光亮,那是多麼淒慘的生活啊。


“要是回去了……大學士和大臣們要怎麼應付啊?”左右為難了一會兒,正德又提出了一個顧慮。


“二弟,你是皇帝啊你可以命令他們閉嘴的,放心吧,如果實在不行,還有我呢。”謝宏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包大攬起來。他也知道回京城會面對很多麻煩,可是這些麻煩遲早都要面對的。


何況曾鑒信中說的明白,回去越晚,變數越多,麻煩越大,謝宏雖然有些忐忑,卻也知道,這是無法退縮的,正德不能,他也不能。


“可是京城真的很無聊,一點意思都沒有。”正德說出了最後的顧慮,也是他最大的心聲。


面對正德的顧慮,謝宏豪情萬丈,正如當日和曾鑒許諾一樣,對著另一個身份更高的人,他極其鄭重的許下了第二個聽起來很荒謬的諾言:


“放心吧,二弟,那個死氣沉沉的京城很快就不存在了,哥會把它打造成一個大大的遊樂場”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07
第141章 敢不敢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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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劉瑾的前車之鑒,穀大用和強尼都很聽話,和馬文濤一起,老老實實的在客廳門前等候,直到裏面突然傳出了一聲歡呼。


呃,沒錯,是歡呼,而且是萬歲爺的聲音,穀大用和強尼心裏這個驚訝啊,就別提了。


萬歲爺這麼高興,難道是謝大人也同意跟陛下一起跑路了?要知道,就算是老皇爺還在那會兒,萬歲爺也沒這麼容易聽勸啊,想起往事,穀大用心裏更加迷茫了,能讓陛下高高興興的答應回京城?除非謝大人有什麼**的法術,否則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吧?


穀大用也不看強尼了,這傢伙沒從太子時代就跟萬歲爺一起,知道的沒那麼多。他眼巴巴的看著客廳門口,在心裏拼命的向各路神仙祈禱,千萬不要是那個最壞的結果,要是真的大夥兒一起跑路,那……


天氣雖然還很冷,胖子卻是汗流浹背的。


強尼心裏更驚訝,不過不是為了謝宏勸服正德的事兒,而是他從謝宏的話裏聽出了一件事,很讓他震驚的一件事,那就是謝宏居然清楚的知道內閣廷議出來的結果。


這件事說容易打聽倒也容易,只要能收買……好吧,應該說得到六部九卿諸位大人的鼎力支持,那就能從對方那裏探知此事。否則,就算是無孔不入的錦衣衛,想要知道文淵閣內發生了什麼,那也是極難。


更別說,錦衣衛的大權可是把握在指揮使張繡的手裏,強尼自己只是一個新任不久的同知罷了,錦衣衛的資源他根本也沒法自由調度。


難道是工部尚書曾鑒?對謝宏的事,強尼也不是完全的一無所知,曾鑒在宣府停留,並且到過候德坊他也是知道的。


只不過,他原本認為曾鑒如以往一樣,只是對新奇的工藝好奇罷了,完全沒考慮到曾鑒會對謝宏鼎力扶持,這兩人又沒有淵源,身份也是天差地別,就算當時一見如故,可洩露皇帝行蹤,然後又將廷議結果相告,冒的是何等的風險啊


這位謝大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先是曾尚書,又是萬歲爺,居然都在短時間內,傾心信任他,這是何等的人格魅力啊強尼不由心中發寒,想起了從前聽到的一句話:與君子交,如沐春風,如飲美酒,令人不覺而醉……


這謝大人就是如此吧?強尼心中千念百轉,最後暗下決心,這樣的人只可為友,不能做敵人啊。


強尼正深思呢,正德和謝宏卻在穀大用的殷殷期盼中出來了。一看見強尼,正德就迫不及待的叫道:“強尼,正好你在,你去告訴張鼐一聲,說朕決定近日啟程返京,讓他早做準備吧。”


強尼在發呆,一時沒反應過來,穀大用的下巴卻差點掉在地上,這次的轉折也太大了吧?本來想著謝大人能讓陛下勉強答應,那就是天大的福氣了,可這結果……


穀大用仔細打量著正德,打量著這個從小自己看著長大的小爺,嗯,是真的萬歲爺,沒掉包,是本尊。


“強尼,你發什麼呆啊,快去,快去,教張鼐速速給京城報信,說朕要回去了,就讓謝大學士不要來了。”正德一迭聲的催促著,那急促的語氣就跟他剛剛說要逃跑一樣,“嗯,你讓錦衣衛也傳信回去,就說朕要返京了。”


穀大用如在夢中,強尼出門的時候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謝宏怎麼就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皇上的態度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呢?說是從天到地都不為過啊。


“大哥,其他事就交給你了,我去忙了,另外,答應我的事不要忘了哦。”正德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一溜煙的跑掉,去忙……應該說是玩了。


唉,看著他的背影,謝宏歎了口氣,這個二弟跟後世那些不喜歡上課,也不喜歡補習班的中學生完全一樣,京城對他來說恐怕就是個大補習班吧。只不過,兄弟兼老闆這麼不靠譜,那哥的壓力可就大了。


一邊哀歎著遇人不淑,謝宏一邊籌謀著接下來的行動,京城那邊先不說,宣府城的事卻要全部了結了才好,有恩的報恩,有仇的也得報仇啊。


“謝大人,”一張胖臉突然湊了過來,臉上儘是諂媚之色,“可有老奴效力之處?若是有,您就不要客氣,只管吩咐便是。”


謝宏抬眸一看,發現穀大用的臉笑得象朵向日葵,隨著自己的動作,還會跟著轉的。看向自己的眼神活像看神仙,那態度叫一個恭敬,謝宏甚至以為這個胖子真的把自己當成皇帝的大哥了。


“谷公公,你太客氣了吧,謝某可當不起這稱呼……”謝宏急忙辭讓。


“當得起,當得起。”向日葵開得愈發燦爛,胖子恭維道:“您是萬歲爺的義兄,老奴是萬歲爺的下人,所以,萬歲爺的就是您的,老奴也是您的下人。”


囧,我說二弟怎麼能說出那麼奇葩的話呢,原來是這個胖子教的,謝宏無語,轉而道:“谷公公,結拜什麼的你還不知道麼?那就是皇上一時心血來潮,當不得真的,咱們其實也差不多……呃,都是給皇上打工的嘛,這樣吧,要是公公不嫌棄,以後謝某就叫公公一聲老哥如何?”


哥自甘墮落了啊,居然拿自己跟個太監相提並論,謝宏擦擦汗。這個穀大用還是值得籠絡一下的,他恭維自己,哥可不能當真了,等到了京城之後,哥就要保持低調了,在成事之前,一定不能吸引文官們的仇恨,讓八虎先擋在前面吧。


謝宏還不知道文臣到底有多厲害,可曾鑒在信中的反復強調他也不敢輕視,更兼以他目前所見,他的這個靠山地位雖高,不過實在是不怎麼靠譜,謝宏決定到了京城之後還是低調點好,反正歷史上八虎很是折騰了一陣子的,他覺得自己還是有韜光養晦的機會的。


“那怎麼好意思呢……”穀大用先是謙虛,然後口風一轉,道:“不過,既然謝兄弟盛意拳拳,那老哥就厚著臉皮稱呼你一聲兄弟了,老哥腦子不太好用,以後還請兄弟多多指點啊。”


嗯,你臉皮果然很厚,只比哥差一點點了,謝宏曬然一笑,道:“小弟還年輕,很多事都不懂,以後也要請老哥多多看顧啊。”


謝宏聽出來了,穀大用不但馬上領悟了自己友好的暗示,回答時也是話裏有話,也難怪,胖子不就是專門伺候人的嗎?在揣摩人心這方面,自己比不上他也是正常,謝宏索性又在話裏暗示對方。


“那是自然。”穀大用果然聽懂了,會意一笑,道:“那老哥就先去伺候萬歲爺了,謝兄弟有事請自便。等萬歲爺休息了,老哥再找謝兄弟小酌一杯,老哥雖笨,可對宮裏的事還算熟悉,到時兄弟只管問便是,老哥定是有問必答。”


“一定,一定。”送走穀大用,謝宏搖搖頭,心道:這個胖子一點都不笨,自己說的這麼隱晦,可他還是一下就聽懂了,要是真把他當傻瓜,那最後傻瓜就是自己了。


至於穀大用揣摩不到正德的心思,那不是他能力不夠,而是正德的個性太超前了一點。如果說這個時代一定有人能理解正德,恐怕也就是謝宏這個穿越者了,要知道,他跟正德相處時,更像是和後世的中學生說話,所以兩人這才那麼合拍。


“謝兄弟,江彬來了,說要見你。”謝宏還沒去找馬文濤,話癆卻先來了,還帶來一個消息。


說曹操曹操到啊,要找的就是你,謝宏心道正好,他本來就要找江彬呢,這人鼻子倒是很靈,趕著點兒就自己找來了。那也好,接下來就要看他夠不夠聰明了?謝宏劍眉一挑,迎了出去。


“謝大人,怎敢勞您大駕出迎,某真是愧不敢當。”遠遠看見謝宏,江彬快步迎了上來,他那幾個親信手下卻是沒動,不過也都在原地抱拳為禮。


謝宏臉一板,責道:“江大哥,你怎麼又這麼客氣?不是說好了咱們兄弟相稱嗎?不說你從前幫的忙,日前在安定門還不是大哥仗義出手,既化解了百姓的一場劫難,也同樣助了小弟一臂之力,這幾日小弟事忙,還未及向大哥致謝呢。”


“謝兄弟言重了,如果要說謝,那你當日幫兄弟們討了軍餉,這才是大事呢。”江彬見謝宏態度依然如前,心裏也是一塊大石落地,笑容滿面的說道:“再說了,某等是邊軍,殺韃子是本分,要不是謝兄弟出言,咱們只怕還得被那個鳥巡撫逼得按兵不動呢,哪有那天的暢快?所以,是某等要謝過兄弟才是。”


“正是,正是,跟著謝大人辦事就是暢快,以後若有事,只管交給咱們兄弟便是。”江彬的幾個兄弟也都紛紛附和,尤以那個外號叫烏鴉的能說會道。


謝宏笑吟吟說道:“江大哥,各位,這天也不暖和,咱們也別站在外面互相謝來謝去的了,還是到客廳奉茶吧。”


他說的話大半都是出自真心,對這些長年在邊疆與韃子血戰的勇士,謝宏是由衷尊敬的,更何況這些人還幫過他不少忙,所以他的態度也很是親熱,讓眾人都覺如沐春風的。


到客廳都落了座,兩人這些日子還沒照過面,江彬卻是先說了一下元宵那天晚上的事情,終究那件事情是謝宏拜託他的,他要有個交代。


“江大哥,這事小弟已經知道了。”謝宏頷首點頭。


“那……某冒昧問一句,府上那位貴客……”


江彬早就心中存疑了,強尼可是錦衣衛的同知,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這樣的人這些日子一直住在謝家,那天在安定門也像個跟班似的跟在謝宏身旁……這其中到底是個什麼意味,江彬也說不好,不過,他卻很肯定,當日自己攀附謝宏是極為明智的選擇。


今天來謝家時,他還不是很確定謝宏的態度,所以換了稱呼,更加不會提及這樣的事,等見了謝宏依然如故,江彬也不再遲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江大哥,先不說這些,你今天來找小弟,想必也是有事吧?何妨先說與小弟。”謝宏放下茶杯,卻不直接回答,而是態度淡然的反問江彬。


江彬略微一滯,馬上又恢復了常態,笑道:“主要就是把那件事說與兄弟,再有就是看看謝兄弟這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畢竟有貴客在府上麼。”


謝宏似是完全沒聽出來江彬言語中的試探,又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熱茶,這才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江大哥你來的倒是正好,小弟正有事要找你幫忙。”


“謝兄弟有事只管說,只要兄弟你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某都不眨一下眼。”江彬漫不在乎的隨口應道。


“事情倒是不麻煩,不過此事倒是很考驗江大哥的膽量,”謝宏雲淡風輕的說道:“小弟想請大哥出手,殺一個人。”


江彬哈哈一笑,道:“謝兄弟你這可就找對人了,某別的不大擅長,殺人是最拿手的了,是哪個得罪了兄弟,某親自出手要了他的狗命。”


謝宏抬眸一笑,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的一群久經沙場的狠人都大吃一驚。


“巡按禦史沈飛,怎樣?大哥敢不敢殺人?”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08
第142章 天子親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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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敢殺人?這個問題對江彬這些人來說實在太容易回答了,不說從前,只說前幾日那一戰,在場的人可都是有不止一個首級的功勞,沖在最前面,最勇猛的江彬就不用說了,只是那一戰,死在他那柄戰刀之下的韃子,便足有十個。


所以這個問題若是旁人問出口,那就是個笑話,江彬連眼角都不會看對方一眼。


可謝宏這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的,就仿佛是說了一聲‘請喝茶’一樣,可是卻震住了江彬這一眾人,一時間這群廝殺漢都驚呆了。


見眾人發愣,謝宏也不催促,只是行若無事的端著茶杯,細細的品起茶來,好像那是什麼名茶珍茗一般。可江彬知道,謝宏根本不懂茶,他喝的茶葉都是候德坊裏面供應的免費貨色,勉強有點茶味罷了。


謝宏這副平靜的樣子也感染了江彬,他愣了一會兒,遲疑著開口道:“謝兄弟,你的意思是要暗中殺了沈飛?他可是巡按,是京城派出來的巡按禦史。”


“正是。”謝宏微微頷首,面帶微笑。


他的笑容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可看在江彬眼裏卻像是催命的閻羅一般。暗殺禦史這是何等的大事啊,居然就這麼隨口說出來了,江彬心裏一陣發寒。


對江彬來說,殺人很簡單,殺韃子只要有本事,戰場上多得是;殺象張大名那般的富戶豪商,只要能料理了手尾,他也視若尋常;就算是軍中的參將、遊擊,如果有深仇大恨,只要上了戰場,得了機會,江彬也不是不敢下黑手。


可文官,或者說士大夫,他連想都沒想過,儘管他也知道被克扣的軍餉大多落在了這些文官手上;他也知道除了首級的功勞,其他的軍功都被這些文官貪了去;這些人更是從來不把軍戶的死活放在眼裏。


張總兵去年那場慘敗,與其說是張總兵貪功冒進,還不如說是被時任的巡撫李進李大人強逼著‘貪功’冒進,儘管張俊也提出反對意見了,可是李巡撫一意孤行,就算是總兵也只有乖乖聽命的份。


一場大敗,損兵折將之餘,罪責卻也是張總兵捏著鼻子認下來了,李大人不過得了個識人不明評價,板子高高舉起,重重打在武將身上,而文官卻是輕巧的玩了個文字上面的花樣,全然逼了開去。


可是即便知道這些,江彬的性子也是蠻橫,可他也從來沒敢動過凶念,堂堂七品巡按禦史若是被刺,那得是多大的一場風波啊,朝廷勢必要追查到底的。


江彬不傻,他知道朝廷一旦較了真,那是根本沒法糊弄過去的,所以他即便再討厭這些文官,也從來沒動過凶年。可現在……


他又抬眼看看謝宏,卻發現這個少年連眼皮都不抖一下,難道他不明白這件事意味著什麼嗎?不管做得多隱秘,朝廷追查之下,總是會有蛛絲馬跡的,到時候要怎麼辦?


“謝兄弟,那沈飛可是七品巡按啊,是京官”江彬再次強調,“雖然他跟你有些仇怨,可也犯不上冒這麼大的風險啊,殺他容易,可是這後果……”


“後果很嚴重。”謝宏曬然一笑,更正江彬的說法,道:“江兄有所不知,這位沈大人已經調任蘇州,要去當知州了,現在的品級已經是從五品了。”


沒有了張大名的直接指證,燒王府謀逆的事就沒法牽扯到沈飛了,這點謝宏很清楚。沒了證據,就算是皇帝也沒法隨意定一個士大夫的罪,在明朝,至少在目前,謝宏已經可以確定此事,所以,當京城有了決斷之後,想從明面上報復就只能等待日後了。


就算是日後,打起這種陳年官司,謝宏也不認為自己能占得上風,大明律他都只是一知半解,跟那些窮經皓首讀四書五經的士人比文字功夫,那純粹是找虐呢。


不過這仇不能不報,沈飛的計謀差點置自己于死地,謝宏想想都後怕,而且以他的經驗,就算他不計較,對方卻是不會領情,報復恐怕會接踵而來。在士大夫們的眼裏,自己沒有倒在他們的計謀之下,這本身就是一種冒犯了。


所以謝宏光棍脾氣發作,決定斬草除根,這件事倒也不是非江彬不可,就算是讓二牛和董家莊的人出手,殺人也不是問題。可謝宏存了心思,想徹底收服江彬這一干人。


這幫人做事頗為俐落,無論是偵察盯梢,還是煽動造謠,都幹的很出色,在戰場上更是勇猛,更加讓人欣賞的是,這些人還義氣深重,一直以來幫了不少的忙。


以正德目前的境況,謝宏心知,對這位二弟恐怕一時還不能抱太大的期望,而強尼這些人城府既深,交情也淺他也不敢深信,於是謝宏就有了招攬班底的想法,江彬正是他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


江彬不過是邊軍中一個低級武官而已,可謝宏卻知道他日後卻是攀附上了正德。江彬沒有自己這樣的見識和手藝,卻能成為正德身邊的紅人,謝宏無從瞭解這其中的過程和奧秘,可憑此,再加上他的觀察,卻不難得出結論,江彬是個極有眼色,而且善於專營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能確認他對自己的忠心,那麼還是很好用的。而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謝宏也能確定,江彬看好自己,並且有投靠自己的心思,不過他還是不敢隨便相信對方。


江彬與馬文濤和二牛這樣從小在一起的同伴不同,雙方相處時間還短;與董平更是不同,董平那人除了技術,對其他事一向都不怎麼在意,而江彬的城府還是很深的。


與馬昂兄妹也不同,靈兒現在對旁人還是冷冰冰的,可對謝宏卻是溫柔得很,就算是當日因為顧忌正德在家裏,謝宏提出了有些過分的要求,靈兒也是紅著臉應下了,他也明白了這個女孩對自己的心思。


而且馬昂除了話癆的毛病之外,相處這麼久,謝宏覺得這人還是很讓自己放心的。


雖然偶爾會有些運氣側漏的情況,可謝巨集自忖沒有王霸之氣,沒法虎軀一震就讓人誠心拜服,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


投名狀


他不擅長與人勾心鬥角,所以想到的也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除了報仇之外,還能最後確定江彬能不能用,謝宏覺得自己這個辦法不錯。


所以他故意不理江彬的試探,完全不提起正德,只是把要做的事情拋了出來,來看江彬的反應,依照他的反應來決定之後的行止。


此時見江彬遲疑,謝宏也不焦急惱怒,這樣的事情,如果對方毫不猶豫的一口應下,那謝宏反而會覺得有詐。可既然他遲疑,那就是認真考慮過後果了,否則先答應下來,然後去告密出賣自己不是更好?


所以拋出沈飛升官的事後,謝宏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的看著江彬。他胸有成竹,若是江彬不可用,那就只好再去找別人,依照他在軍中的威望,總能找到合適的。


江彬確實如謝宏所想,有攀附謝宏的心思,他是個有想法的,在邊軍中混了這麼久,他早就看得通透,知道單憑軍功想升官發財是不可能的。


別說升官發財,他自己功勞不少,麾下千余戰兵也久曆戰陣,斬獲無數,最終卻連軍餉都拿不全,若不是謝宏仗義,幫他討了軍餉,不少弟兄連這個年都過不好。


這段時間他熱心幫忙,除了報恩,也存了討好投靠的心思。等見過強尼之後,江彬的心裏就更火熱了,錦衣衛同知這樣的大人物都象個跟班似的,那不是謝府來了大人物,就是謝宏本身是大人物,無論是哪個,對江彬來說都是個好消息。


江彬幾次抬眼看謝宏的神色都不見端詳,躊躇了一會兒,再細想謝宏今日的言辭舉止,他突然有了明悟,對,這就是投名狀


畢竟是沙場宿將,決斷起來還是很果決的,江彬一抱拳,道:“謝兄弟的仇人就是某的仇人,別說小小一個知州,就算是朝中大員,如果謝兄弟需要,某也當效提刀之力。此事就包在某的身上,謝兄弟只管放心便是。”


“大哥……”見江彬一口答應,猴子卻急了,他是做斥候的,心思也靈活的很,江彬想到是投名狀了,他也想到了,不過他卻有些其他的顧慮,那就是萬一謝宏過橋抽板怎麼辦?那自己這些人就只有去當馬賊一條路可走了。


“猴子,你就算信不過某這個當大哥的,還信不過謝兄弟嗎?”江彬斷喝一聲,攔住了猴子和其他想說話的人。


“既然如此,江大哥,這事就交給你了。”謝宏淡然一笑,又道:“此外,還有些事要與江大哥商量。”


江彬一愣,轉而也是呵呵大笑,道:“謝兄弟只管說來,某無有不應。”殺巡按這樣的事都做了,其他事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一來,是有些事勞煩烏鴉大哥……”謝宏先向烏鴉點了點頭,又對江彬道:“再有,就是問問江大哥願不願意隨小弟一起進京了,當然,大哥手下的兄弟們也是一起,家眷則要慢一步,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進京?江彬大驚,既而大喜,果然是投名狀,答應下來,好處跟著就來了。


“某等當然願意,只是某麾下弟兄不少,要以什麼名目進京啊?”邊軍無故自然不能進京,江彬手下千餘騎兵,若是真的往京城前進,恐怕會立即被當成叛逆了。


“作為天子親軍,護衛當今皇上返京。”謝宏又是輕飄飄的丟出了一句話,可內容卻更是驚人,完全超出了江彬等人的想像。雖然面對的只是個少年書生,可一眾人卻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仿佛謝宏身上散發出來了某種恐怖的氣息一般。


本來,就算面對成千上萬的韃子也不能讓這些悍卒如此失態,可謝宏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樣驚人的話,他們實在是震怖之極。


謝兄弟果然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啊,某跟對人了,江彬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再看向謝宏的時候,眼中儘是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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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江彬的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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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謝府,走在路上,江彬等人依然有正在做夢的感覺。


“大哥,你說這事兒是真的嗎?別是謝公子為了讓咱們動手殺人,用這個哄咱們吧?”猴子還是沒完全釋疑,低聲對江彬說著自己的顧慮。


“猴子,你個蠢貨,謝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你還沒搞清楚?就算是扯謊,也不可能用這種一下就能戳穿的謊話,何況這事兒本就在情理之中,之前也有不少線索,只是咱們沒敢往這上面想就是了。”江彬笑駡著,對猴子的話完全不以為意。


元宵那天強尼等錦衣衛突然出現,當時江彬還疑惑對方是做什麼的,現在仔細一想,江彬心裏也是敞亮,那不就是皇上到了宣府,所以強尼帶著錦衣衛打前站麼?隨後的舉動更是理所應當,在王府發現了引火之物,錦衣衛不緊張才怪呢。


後來聽說的,在焰火大會上發生的事情也很奇怪,巡撫張鼐那麼古板的人,居然一口一個民意,怕是那個時候他就發現皇上了吧?江彬越想越有道理,心中豁然開朗。


張巡撫開始緊張的要命,說什麼都不許出戰,可在謝宏那一行人到了之後,又突然轉變了態度,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正是因為皇上來了,而且皇上不知為何還住進了謝府。


“大哥,皇上來了宣府,怎麼咱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烏鴉心裏也有疑問,雖然江彬說的也很有道理,不過御駕親臨這樣的事情,自己這些地頭蛇居然半點都不知道,這事兒有點說不過去啊。


“這個嘛,某也不懂,不過按謝兄弟的說法,皇上有可能是私自出來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吩咐你?”江彬撓撓頭,也搞不清楚其中緣由。


正德偷跑來宣府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除了總兵張俊和巡撫張鼐和他們兩人的親信,就只有謝宏這邊了。這事是大事,而且若是尋常人知道了也沒有半點好處,所以半點風聲都沒有走漏出來。


“要俺說,最奇怪的不是這些,而是皇上怎麼就住進了謝公子家裏。”和尚摸著光頭,道:“別看俺笨,不過俺卻知道,皇上那是什麼?那是九五之尊,是天子天底下最大的人物,咋就住進謝公子家裏了呢?興許謝公子是老皇爺的私生子吧?”


和尚不愛動腦子,不過說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八卦卻是興致勃勃的,“要不然就是皇上要招駙馬了,謝公子名聲足夠大,這才來相女婿來了。”


“和尚,你這個白癡”江彬一腳踹在和尚屁股上,笑駡道:“當今聖上才十五歲,哪來的公主?還女婿呢,哈哈。你這笨和尚還是老實幹活的好,回頭猴子去盯著點子,然後點子一動身,和尚你就帶人動手,給老子幹得漂亮點。”


“大哥,那事簡單,你就放心吧。”和尚挨了一腳也不惱,只是嘿嘿直笑,先是應了一聲,又小聲嘀咕道:“皇上沒有,老皇爺興許有呢,皇上是來相妹夫來了也說不定……”見江彬作勢又要踹他,這才訕訕的住了口。


“可是,大哥,動那個點子容易,可要是想不留後患可不容易。”猴子依然不肯放棄,勸道:“先不說謝公子有可能過河拆橋,就算不然,他手這般辣……咱們投靠了他,今天可以殺沈……以他的心性,將來也有可能對付咱們啊。”


“你擔心太多了,猴子。”見他說得鄭重,江彬也不再嬉笑,看看左右,沉聲道:“咱們都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有話某也敞開了說。謝公子來宣府城不過四個月,做的事情你們也都看在眼裏了,覺得怎麼樣?”


眾人都是點頭,短短幾個月就把宣府搞得天翻地覆的,那還差得了?


“當日某敗在他那兄弟手下,結果他卻以德報怨,用計幫咱們討了軍餉,事後若不是某自去尋他,他也沒索要過回報吧?”江彬又問。


眾人還是點頭,若非有這事在先,之後給謝宏幫忙的時候,大夥兒也不會那麼熱心。連元宵大會都沒去湊熱鬧,大冷天的躲在王府外面,不是心存感激,誰能樂意啊。


“到現在,連皇上都……”江彬壓低聲音,“某說謝公子前程遠大,你們還有人懷疑麼?某帶著你們投靠他,固然是為了升官發財,可也是給兄弟們找條出路。現在某是看明白了,在這邊鎮,弟兄們就算不死在韃子刀下,遲早也要被那些貪官餓死。”


江彬提起這話,眾人都是面帶憤恨之色,那些文官亂指揮,不把人命當回事,若是打勝了,他們只管貪功,打敗了,毛病都從軍將身上找;而且不論作戰勝負,軍餉是一定要克扣的,誰能不恨?


猴子急道:“大哥,你向來最有義氣,我又怎麼會懷疑你,只是……”


江彬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充滿殺氣的笑容,眼角的刀疤顯得更加猙獰,森然道:“你以為到了京城就萬事大吉了?那裏的文官更多,官兒也更大,謝兄弟招攬咱們,為的,哼哼,恐怕也是想和那些人鬥一鬥的。”


江彬冷笑。


“既然投靠了他,又是同仇敵愾,鬥便鬥吧,反正就算咱們想投靠朝中大臣,那也是沒人搭理的。只不過那些士大夫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謝兄弟要是不夠心狠手辣,對誰都一團和氣,那某才真的不敢投靠了呢,不狠一點,能成什麼大事?”


“大哥既然這麼說,那我自當遵從。”猴子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跟上戰場是一樣的,面對兇殘的韃子卻存了心慈手軟之心,那不是找死麼?


江彬點點頭,道:“這種事,本來就是賭一場的,要是成了,咱們弟兄跟著謝兄弟飛黃騰達不在話下,要是敗了,嘿嘿,那也不過是咱們倒楣罷了。不過,以某觀之,此去京城,謝兄弟還是一飛沖天的可能性大點。”


“就依大哥。”其他人也都覺有道理,齊聲應道。


“那麼,自己該做什麼都清楚了嗎?”見統一了意見,江彬也很滿意。


“知道了。”


“那就去吧。”


“遵命”


……


巡按衙門。


“小劉公公,此番真是多謝了,劉公公高義,不但救下官脫得牢籠,竟然還如此保舉下官,下官真是感激不盡啊。”沈飛心情大好,對小劉公公連番恭維。


“好說,好說。”


“只是天不佑善人,劉公公居然微恙在身,真是讓下官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相待啊。下官不便上門,還請小劉公公代為轉達下官的拳拳之心。”


“好說,好說。”


見小劉太監的態度有些曖昧,沈飛心裏有些忐忑,又道:“小劉公公,聽說劉公公此次微恙,似乎也與謝小賊有關?”


“豈止有關?儘是小賊造的孽才對”劉小文終於有了反應,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沈大人,你這次身陷牢籠是因為誰,你不會忘記了吧?救你的是誰,提拔你的是誰,你也不會忘記吧?要怎麼做,咱家就不教你了,你自己好好掂量便是。”


“那是自然,那小賊今次不過運氣好罷了,下官現已修書一封,只待送往京城,將小賊種種惡行盡數告知都察院的同僚,待他隨陛下返京之際,就是他的死期。”沈飛陰森森的說道:“就算他僥倖過關,公公也不必擔心,下官定然會為公公誅除此僚。”


元宵那天的奇恥大辱,沈飛可是銘記於心的,若不是謝宏煽動民眾,導致巡撫張鼐顧忌混在人群的皇上,又怎麼會口口聲聲民意如何,將自己抓起來呢?這事今後一定會在士林中傳為笑柄的。


好在他還有徹底投靠劉瑾這條路,否則就算張鼐不給他定罪,回京之後,也一定會被評說為有辱斯文,然後被罷黜的。


“好,沈大人果然是個會做事的。”小劉太監一拍手,道:“別忘了,信中一定要說清楚,萬歲爺此番出京,都是被這賊子所惑,與旁人無關,明白嗎?”


“公公只管放心便是。”


“嗯,你安心去做,只要事成,義父他老人家是不會虧待你的。”


“下官多謝劉公公,多謝公公。”沈飛心中大喜,早就知道劉公公手眼通天,前幾天被關押時還有些懷疑,卻不想果然是真的。能夠一下提升數級,劉公公在吏部的影響很大啊那麼,只要對付了那個謝宏,遂了劉公公的心意,自己的前途還有疑問嗎?


至於能不能將謝宏拿下,沈飛很有信心,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言官和中官同時對付一個人,他還能不死?其實根本用不到中官,只要都察院稍一發力,就算不死他也得脫層皮


等到陛下被迫將他驅逐出京之時,哼哼,沈飛在心中獰笑,就算劉公公不說,老夫的仇也是要報的,到時候看那小賊再敢囂張


小劉太監一走,沈巡按就迫不及待的命從人收拾東西上路了,宣府城他是沒法呆下去了,在元宵那天之後,他就已經成了全城的笑柄,至於對付謝宏的事情,就先交給都察院的同僚吧。


“讓他們有足夠的材料,彈劾一個陛下身邊的近臣,他們應該感謝自己才對。”馬車駛出南門,一路南行,沈飛一直在笑,而且笑的很得意。


直到……


突然間,前方馬蹄聲大作,煙塵四起,顯然是有一支騎隊迎面而來。


“這是哪里來的騎兵?”隨從怕被衝撞到,將馬車停了下來,沈飛疑惑的從馬車裏探出頭,隨即又對隨從喝罵道:“都沒長眼睛麼?去個人,告訴那些丘八,本官在此,讓他們趕快讓路。若是衝撞了本官的車駕,本官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隨從不敢怠慢,騎了匹馬,迎了上去,趾高氣揚的高聲叫喊:“沈知州沈大人的車駕在此,還不快快停馬,恭迎沈大人?”


他聲音不小,對面卻沒人應答,這隨從也是大怒,就待上前繼續喝罵。


對面來的很快,他冷不防看見那些騎兵已經從煙塵中躍馬而出,當先一個大光頭油光錚亮,身上裹的卻是皮毛,這個隨從見狀大駭,轉頭就跑。


“韃子,是韃子來了。”


“怎麼會有韃子在此?這裏明明是宣府城南面啊。”沈飛心中閃過了生命中最後一個念頭。


驟然提速的騎兵也不追殺逃開的隨從,而是毫不停留,呼嘯而過。


等看著煙塵順著官道向北去了,才有膽大的隨從上前查看,卻見馬車上插著不少箭矢,而沈飛身上也是同樣。


“是骨箭頭……老爺被韃子殺了。”這些隨從在邊鎮呆的久了,也清楚韃子的事情。草原上鐵礦少,韃子又不會開採,所以,平時打獵什麼的,非軍事行動時,韃子經常用骨頭做箭頭,而鐵箭都是留到打仗的時候才用。


“這裏怎麼會有韃子?明明咱們是在宣府城南面,而且還走了大半天了啊。”


“那就不知道了,咱們就這麼回報吧,反正是韃子幹的,咱們身上的罪責也小點……”眾人互相看看,都是點頭,大家都是被記錄在冊的,跑是沒法跑,死了個五品文官,朝廷肯定要追查的,還是收拾一下,然後統一口徑的好。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這時遠處的煙塵漸漸消失了,便是看到了,他們也只會認為是韃子走的遠了,完全想不到,這支騎兵卻是聽了下來,開始換裝。


“猴子,你回城去稟報大哥,俺帶著弟兄們兜個圈子再回去。”和尚咧著大嘴笑道。


“知道了,這樣一來,投名狀就到手了,一時半會兒也還查不到咱們身上,謝公子這主意還真挺不錯的。”


“那是,大哥都說了,謝公子是個做大事的,咱們跟著他,肯定不會錯的。”


“死和尚,謝公子又不在這裏,你拍馬屁給誰聽,趕緊動身吧,明天在城裏等你喝酒。”


“好咧,兄弟們,走咯。”。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09
第144章 給你指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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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衙門。


“陛下答應立即返京了?”聽到強尼的通報,張鼐幾乎無法置信。


那位陛下的性子他早就有所耳聞,元宵那天也好好領教過了一次,完全就沒有先皇那般沉穩慈和,便說是荒唐也不為過。他拿了三位大學士的信面聖時候,那位至尊也是眼神飄忽不定,很明顯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半點,怎麼就突然答應了?


難不成自己的諫言發揮效力比較慢?又或者陛下的反應比較慢?又或者是陛下真的怕了謝大學士?張鼐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對強尼問道:“錢大人,宮中可有信來?”


強尼搖頭。


張鼐想想又道:“那本官就著手返京事宜了,陛下可否有其他旨意?”想不通,他索性也不去多想,就當是謝大學士的威懾力比較大吧,反正京城中的傳聞也是這麼說的,謝大學士對陛下竟有如此強的影響力,張鼐心裏有些羡慕。


強尼道:“陛下只說道路未淨,恐有韃虜作祟,所以要加強護衛。”


“這是應有之義。”張鼐微微頷首,道:“勞錢大人回報陛下,就說老臣一定會做完全的準備。”


“此事陛下希望親自安排,已經派人去召見張總兵了,下官來此通報,主要是想讓張大人速速給京城報信,教百官做好迎接聖駕的準備罷了。”強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他是錦衣衛,跟文官是先天對立的,完全沒有跟張鼐互相拉攏的必要。


“本官知曉了,那就等張總兵面聖過後,本官再另行商議便是。”張鼐怫然不悅,面色一沉,冷聲道:“錢大人貴人事忙,本官就不多留了,左右,送客。”說罷,便拂袖而去了。


跟文官打的交道多了,對他的態度,強尼也不以為意,至於張大人的話外之音,強尼倒是聽懂了,不過這個他就更不在意了。


他剛才說的這些,與其說是皇上意思,不如說是皇上那位大哥的意思,而跟那位張總兵打交道的,正是那位連皇上都能哄得乖乖聽話的謝大人。


強尼嘿然冷笑,這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那位給人下套的本事可非同尋常,張鼐要自找不痛快,也就隨你了,看看到時候哭的是誰。


……


謝府。


張俊這會兒正坐立不安的,明明是陛下召見,結果等了半天,出來的卻是這位謝大人。


如果謝宏不是假傳聖旨,那麼這就意味著謝宏在皇上面前已經相當得寵了,張俊一陣心悸,忐忑不安的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參見謝大人。”


“張大人,您可是一鎮總兵,下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千戶,怎麼當得起您的禮。”謝宏急忙攙扶。


“當得起,謝大人,您現在可是在御前行走了,末將這等粗魯武官怎敢與您相提並論。”張俊恭維兩句,便偷眼看看謝巨集神色,只見謝巨集似笑非笑,看不出端詳,只好硬著頭皮問道:“謝大人,不知陛下召見末將有何吩咐?”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陛下這次出來,主要是為了巡視邊關,除了看看大好河山,更想看看鎮守大明邊關將士們的雄武英姿……”


謝宏侃侃而談,說的好像他不知道正德到底幹嘛來了一樣,張俊還有點迷惑。可一邊的穀大用卻是知情人,聽得直翻白眼,明明就是出來玩的,這會兒還在後院聽曲子……呃,到了聽故事的時間了,偏偏謝兄弟說的象真的似的,這倆人還真是登對。


正德在宣府的生活極有規律,每天清晨,先在府中吵鬧一番,把所有人都吵醒,尤其是謝宏這個大哥;然後向謝宏討要預訂好的玩具,上午跟黑大個一起練武,吃過午飯去找叛兒聽曲子、學鋼琴;晚飯前後則是找馬昂說故事,最後睡覺前還是要去找謝宏,幹些什麼……


反正就是兩個人躲在屋裏,然後等出來的時候,正德是興高采烈的,謝宏則是沒精打采的,具體的情況,穀大用不敢偷聽偷看,他也是不知道的。


反正等會兒就是晚飯時間了,穀大用知道,皇上肯定去聽故事了,將士們的英姿哪里比得上九陽神功和葵花寶典呢。


謝宏看都不看穀大用,滿臉肅然,依然口若懸河:“……陛下本來是要親自上陣的,不過兵凶戰危,下官等也是苦苦相勸,這才攔住了陛下,並讓陛下起了返京的心思。”


“陛下要回京城了?”張俊大喜過望的問道,謝宏前面說那些他只是唯唯諾諾的聽著,可返京這個關鍵字他卻是沒有漏過。


“怎麼?張大人你不想多在陛下身邊聆聽教誨嗎?又或是你覺得陛下在此,讓你有些不便?”謝宏驚奇了,連連搖頭道:“張大人,不是下官說你,你這樣的態度實在太不積極了,難怪你在官場上多年都有寸進,實在是態度決定一切啊。”


穀大用又犯了個白眼,之前沒發現,謝兄弟原來也有話癆的毛病啊,這都什麼跟什麼嘛。而且這倆人的稱呼好混亂,互相稱為大人,然後自稱都用謙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半點禮儀都不懂呢。


張俊就更暈了,自己都是總兵了,明明就到了武官的頂點了好不好,當然是毫無寸進了,難不成自己一個總兵還能入閣不成?再說了,什麼叫陛下在此,我有些不便啊,張俊冒冷汗了,這話可是很重了。


他急忙解釋道:“末將的意思是,陛下既然要返京,末將就有出力的地方了,這才高興。”


“哦?是這樣?”謝宏懷疑的問道。


“是,當然是。”張俊點頭不迭。


謝宏長籲一口氣,道:“那麼張大人你是答應了?”


“是……”張俊茫然,“末將答應什麼了?”


“誒,張大人,下官說陛下要返京,然後你說要出力對不對?”謝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啊…俊想了想,才敢回答,雖然不知道謝宏到底在說些什麼,可是他下意識的覺得,這話裏面有坑。


“那你要出什麼力?你能出什麼力?”謝宏很不屑的說道。


“當然是沿路護送……”張俊很羞愧的回答,他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也只能幹這活兒了。


“張大人,你可是一鎮總兵,怎麼領悟能力這麼差,而且還沒法體會聖上的心意呢?”謝宏痛心疾首。


本將是堂堂總兵,又不是跟那個胖子一樣的宦官,也不是跟你一樣的弄臣,體會皇上心意做什麼?張俊心中腹誹,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只是虛心請教道:“末將愚魯,還請謝大人明示。”


“唉,”謝宏歎了一口氣,失望的說道:“剛剛下官用那麼誠懇的態度,說了那麼多,卻不想張大人竟是完全沒留意聽,真是讓下官失望啊。”


他搖搖頭,又道:“看在往日裏的交情,下官指條明路給張大人好了……”


“多謝謝大人。”張俊起身又是一禮,心裏卻更是忐忑,按兩人往日裏的‘交情’,現在指出來的會是明路嗎?他心裏很沒底。


謝宏也不看他臉色,作了個手勢請他坐下,便繼續說道:“其實呢,下官剛剛也說過,陛下想看看邊疆的將士,可京城也離不開他,他也是左右為難啊。不過,此事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張大人配合,咱們就能讓陛下高高興興的返京上路了。”


“謝大人的意思是……”張俊有點明白了,身子不由略微前傾,心裏在緊張的盤算著。


“閱兵”謝宏加重了語氣,“也不須太多,只要動員宣府城內的將士就可以了,在陛下臨行之際,讓陛下檢閱一番邊關的精銳,此外,還能讓廣大將士們得見天顏,張大人,這不是兩全齊美麼?”


果然……張俊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閱兵倒也沒什麼,尤其是範圍只限于宣府城,動員雖然比較麻煩,不過皇帝返京,本來也要動用大軍沿途護送的。只不過……


應該不止這麼簡單吧?對於謝宏,張俊接觸不多,但卻很瞭解,因為兩人之前的關係算是敵人,張俊還頗吃過兩次虧,對於謝宏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依然心有餘悸。


“此事本就是末將分內之事,既然陛下有這樣的旨意……”


“不,不是陛下的旨意,這是宣府將士自發的行為。”謝宏肅容說道。


“是自發……”好吧,自發的,無非就是個名頭的事兒罷了,張俊在心裏暗自腹誹,明明就是個弄臣,還非得效仿讀書人的套路,誰還不知道這自發不過是騙不知情的人的。


“張大人果然申明大義。”謝宏贊了一句,然後又肅容蹙眉道:“那麼,張大人,你有沒有想過要如何讓將士們自願的,並且熱烈的擁戴陛下呢?”


“呃?”張俊又懵了,還能怎麼自發?一道將令下去,他們不就‘自願’了?敢不自願的,老子弄不死他。


“末將自會做的隱秘些,不讓軍中有怨言傳出來。”


“唉”謝宏搖頭歎息,“張大人,不是下官說你,須知: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這樣用強令壓服一時,後人該當如何評說?要知道,陛下可是聖明之君,你這樣會損傷陛下的名聲的,這可是大罪”


從京城偷跑的聖明之君……通過居庸關的於參將,張俊也瞭解到正德來宣府的始末了,對謝宏的話,他是滿心不屑的。只不過,他還是不敢反駁,面前這位都已經代替皇上召見總兵了,這不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嗎?


張俊想起了三國評書裏的一句話,唉弄臣當道哇,老子這樣的良將卻不受重用,這叫天下有識之士情何以堪哪?他心中悲苦,語氣卻愈發恭敬的說道:“末將是個廝殺漢,這體諒天心的事,卻是不懂的,還請大人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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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09
第145章 謝大人向來以德服人

“既然這樣,下官就再給張大人指條明路吧。”謝宏微微頷首,然後話鋒一轉,說起了一件似乎不相干的事。


“張大人,下官來宣府城也有些時日了,時常耳聞目睹,說是邊軍中有克扣軍餉之事,不知張大人知道與否?”


“哪有……”張俊下意識的就要否認,可話剛出口,卻猛然想起上次江彬的事來,同時,謝宏看向他的目光也突然變得極為銳利,讓張俊覺得自己被看了個通透,心裏的秘密全都暴露了出來一般。


冷汗從張俊的額角涔涔而下,他心中忖道:對面這位雖是個少年,不過心機可是相當了得的,再說,經過上次的事,餓虎似乎也投靠他了,瞞是瞞不過去的。可他目的何在?要是清算貪墨軍餉,似乎也不能只是拿老子開刀吧?老子拿的可不是什麼大頭。


張俊擦了一把汗,心虛的說道:“末將只管帶兵打仗,軍餉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不過大人明察秋毫,既然說有此事,那自當是有的。待末將回府之後,一定會讓軍需官徹查此事,給大人一個交代,大人您看……”


謝宏微笑著擺擺手,道:“張大人言重了,下官既非監察禦史,也沒有職司在身,這個錦衣衛千戶的頭銜,不過是個虛職而已,哪有什麼徹查軍餉發放的權力?”


謝宏說的客氣,可張俊卻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若是自己接下來不配合,那麼再來的就是錦衣衛了,那可不是說笑的。


“大人的意思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張俊決定屈服。自己拿的雖然不是大頭,可對方要真是借著徹查貪墨軍餉之事揪著自己不放,那也不好了局。


“其實也很簡單,陛下來巡視邊關的事情,外面已經有風聲了……”謝宏說話時慢條細理的,不過張俊心裏又是一驚,他被謝宏的瞬移弄得有些杯弓蛇影的,生怕這話裏又是一個坑,急忙辯解:“大人明鑒,末將可一直是守口如瓶的。”


“張大人不必緊張,陛下巡視邊關之事,當然要邊關軍民知道,這樣才能振奮士氣啊。”謝宏理直氣壯的說道:“不過,光是知道陛下來了還不夠,那只是在精神方面激勵了大家,古人說的好:要兩個文明一起抓,精神和物質上都要好好建設……”


這是哪個古人說的啊?怎麼聽著象大白話呢?而且聽這意思,似乎皇上來宣府這事兒還不用保密?明路什麼的果然是騙人的,這就是一條坑人的死路啊聽著謝宏的長篇大論,張俊頭暈目眩,完全迷失了方向。


見張俊的眼神已經有些迷亂了,謝宏很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厲聲道:“陛下閱兵,希望看到的是一支衣甲鮮明、士氣高漲的威武之師,而不是一群衣不裹體、食不果腹的叫花子張大人,你明白麼?”


這是要收買軍心張俊腦中亮光一閃,明白了謝巨集的目的,只不過以皇帝的名義收買軍心,這有什麼用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軍隊也是一樣,費這個勁是為個啥?張俊半懂半迷糊的點點頭。


“張大人不愧為我大明的邊關柱石,果然深明大義啊。”謝宏微笑頷首,道:“那此事就這麼說定了,弘治十八年拖欠的軍餉和撫恤,都會如數發放,當然,是以陛下的名義,下官會據此向陛下回報。”


張俊大驚,那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搬空了他的總兵府也湊不出來啊,可眼見謝宏又搬出了正德,他也不知該如何反駁,難道說自己要反悔?那結果就不用說了,對方肯定會緊接著扣一個欺君的帽子過來。


“另外,下官還有些私事相和張大人談談。”謝宏又道。


私事?張俊微微一愣,難不成是那個?


謝宏赧然道:“下官初來宣府的時候,同來的兄弟一時手癢,去四海賭坊……下官聽說,四海賭坊是張大人……”


果然,張俊心裏在滴血,可是對方仗著皇帝的勢頭,又不得不低頭,他垂頭喪氣的說道:“謝大人不必說了,願賭服輸,銀子末將自然會如數奉上,只不過剛剛說的軍餉之事……末將實在有心無力啊。”


“誒?”謝宏一臉驚奇,“張大人,你誤會了,下官可不是想跟張大人要銀子,另外,張大人為將士請願,可不是一個人啊,除了千萬將士,陛下也是你堅強的後盾。”


“啊?”張俊覺得自己的腦袋實在轉不過來彎了,索性也不接話了,就那麼瞠目結舌的看著謝宏,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謝宏臉上笑眯眯的,很是和藹可親,語氣也很柔和:“張大人,下官兄弟那事兒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若是早知道四海賭坊是大人開的,下官也不會由著他胡鬧。包括那三千兩,下官都可以不要了,只是……”


聽到謝宏說不要,張俊一顆心也是落了地,他升官的餘地已是不大,身上擔著之前的敗績,說不定什麼時候被罷免了都說不定,所以他對銀錢就更為注重了。


欠謝宏的那三萬兩,就如同在他身上割了一塊肉似的心疼,可又不敢不給,否則也許就不只是免官的問題,而是有性命之憂了。謝宏說不要,他一顆心落了下去,可謝宏又來了個轉折,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下官想跟張大人討些人……不知張大人意下如何?”


張俊愕然,就這麼簡單?江彬那夥人走了也就走了,本就不是心腹之人,自己看著那個莽漢也是心煩,至於林白等那些匠人,那就更加不值一錢了。


火藥匠人能做什麼?不過是做些玩物而已,跟三萬兩銀子如何能比?除了今年,往年元宵大會那點彩頭還不值材料錢呢,不過圖個樂子罷了。想來是這個少年用這個討了皇上歡心,這才想到要些匠人吧?


簡單,太簡單了,張俊完全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只覺得自己占了老大便宜。


生怕謝宏反悔,張俊急急應道:“謝大人寬宏大量,末將感佩於心,怎敢不從命?這些事都好辦,只是那軍餉……不是末將不肯效力,實在是衙門裏的大人們……”他生怕謝宏把兩件事混為一談,於是把顧慮也一起提了出來。


“張大人,你回去後,張巡撫必然會找你,到時候你只消對張巡撫說,若是張巡撫不肯配合,那麼陛下就要留在宣府查案,直到查個水落石出而已,而且此事外面已經有了風聲,呵呵,張巡撫一定會體諒聖意的。至於其他人……”


謝宏語氣轉冷,隱含殺機的說道:“誰不肯配合,張大人只管將名字報到下官這裏,自然會有人找他喝茶談心,要知道,下官是最喜歡以德服人的。”


張俊心中一凜,謝宏已經兩次提到風聲的事情了,可是他身為總兵,在接到召見之前卻半點也不知道,難不成這風聲就是這位謝大人放出去的?想到之前軍中就曾經傳揚過的謠言,張俊心下了然。


這樣一來,張巡撫確實不能不配合啊。


若是不配合,恐怕面前這位謝大人真的會說動皇上停駐不前,然後天下勢必為之震動。張俊雖然只是武官,不擅長朝堂上的事情,可也能想得到,到時候流傳的會是怎樣的輿論。


“聖駕巡視邊關之後返京,卻因為邊關將士的軍餉被貪墨一事憂心勞力,以至於不得不停留在邊鎮險地,與此同時,邊牆外的韃虜卻是蠢蠢欲動……土木之鑒不遠……朝中大臣們無不義憤填膺……罪魁禍首是……”


張俊剛止住的冷汗又淌下來了,果然是以德服人啊這樣一來,張鼐固然會淪為千夫所指,士林敗類,之後仕途黯淡;而自己卻也逃不過一個幫兇的名頭,罷官免職,那都算輕的了。


早就知道沒這麼容易過關的,張俊心裏唏噓不已,剛剛還在奇怪,這謝大人每次出手都是環環相扣,然後占足了便宜才收手,這次居然轉了性,將伸手可得的三萬兩就那麼放棄了,還以為是少年心性發作。


搞了半天,原來後面還留著這麼多殺招呢啊。雖然張俊還是沒想明白謝巨集最終的目的,可他卻想清楚了一件事,謝大人用的是恩威並施的套路。


自己若是好好配合,按這位大人所說的行事,好歹還能撈點好處,至少那三萬兩省下了,還有三千兩的打賞,可如果一定要逆著來……那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而所謂的喝茶談心,張俊更是清楚,自己不就正在跟謝大人喝茶談心麼?然後就被謝大人以德服人了,謝大人背後有皇上,看那胖太監的樣子,估計錦衣衛他也是能調的動,這宣府還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張俊心裏打定了主意,起身抱拳道:“末將遵命。”


“那就有勞張大人了。”謝宏也不托大,起身回了一禮。


張俊這裏是最關鍵的一步,所以他才威逼利誘的無所不用,要是張俊不肯就範,後面的步驟就完全沒法開展了,現在事情如他預想一般的順利,謝宏也是春風滿面的,十分開懷。。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10
第146章 朕不行,還有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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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狐假虎威的嫌疑,可最終還是他的佈局起了作用,搞定了張俊之後,謝宏也是志得意滿,看來哥除了手藝,謀略上也有進步啊,說不定到了京城也能和人鬥一鬥了。


“大哥。”


“宏哥哥。”


謝宏轉頭一看,客廳後門冒出了三個腦袋,最大的那個就是朱厚照同學的。


“二弟,晴兒,月兒,你們怎麼來了?”謝宏看看天色,詫異道:“這個時間,二弟你不是應該在聽故事才對嗎?”


“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了,大哥你還真是遲鈍啊。”正德搖搖頭,歎息著:“父皇說過:做事一定要守時,有規律的作息才是身體健康的保證……”


這話聽著好耳熟啊,謝宏囧,明明是哥說給你聽的好不好?他痛心疾首,二弟哇,你怎麼好的不學,卻去學月兒那個不靠譜的小話癆?她說奶奶,你就說父皇,真是的,難道這是報應嗎?哥讓別人頭疼,然後你就讓哥頭疼?


“喔,吃飯了啊,晴兒今天做的什麼好吃的?”見月兒也好像被正德勾起了話癮,躍躍欲試的,謝巨集連忙轉移話題。


“嗯,朱哥兒說今天想吃肉,所以晴兒做了好多肉,有糖醋魚,紅燒肉,還有……”小姑娘扳著手指頭數道。


豬哥?這是神馬稱呼啊,好難聽。不過看看正流著口水的正德,謝宏也是無語,二弟,你是皇帝誒,怎麼能聽到這樣的東西就流口水呢,太沒有形象了吧。


“辛苦晴兒了……”幾人說笑著吃飯去了,穀大用遠遠跟在後面,很是憋屈,倒不是沒飯吃,只不過不象謝家這些被謝宏帶壞的人,他可沒那麼大膽子跟正德在一個桌子上吃飯,若是在宮裏這樣做,會被治大不敬之罪的。


“大哥,咱們返京幹嘛不偷偷的溜回去?若是搞的太多人知道,不是更麻煩嗎?”說笑間,正德突然問道。


“閱兵不好玩麼?”謝宏微笑著反問。


“當然好玩了,父皇在時就檢閱過京營,只可惜人數少了點,一點都不壯觀,宣府這裏兵馬眾多,一定很壯觀。”正德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又皺起眉頭,道:“只不過,要是大張旗鼓的回京城,朝臣們肯定會很隆重的出迎,那樣他們一定會拼命上疏勸諫的……”


見謝宏不太清楚的樣子,正德又詳細解釋道:“父皇在時,偶爾會帶我出宮遊玩,有幾次被言官們發現了,大哥,你是不知道,第二天父皇的桌案上堆滿了奏疏,父皇賠了很長時間的不是,這才了事,我這次出來可比父皇那時麻煩多了。”


他撓撓頭,用很無辜的眼神看著謝宏,象極了一個偷吃過東西,然後想蒙混過關的小孩。正德的意思謝宏也明白,那就是麻煩大了,所以偷著出來也得偷著回去,悄悄的進京,打槍的不要……


可這件事謝宏也深思熟慮過了,正德偷跑能成功,是因為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朝臣們措不及防。出來容易,回去可沒那麼容易,那裏可是京城,自己這裏這麼多人,怎麼可能不被發覺的混進去?


再說,就算混進去了,遲早還不得面對那些大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謝宏覺得勇敢面對才是王道。


“……所以,二弟,你要勇敢一點。”


聽了謝宏的解釋,正德也覺得有道理,稍稍放下心事,可還是心有餘悸的說道:“大哥,你是不知道朝臣們的可怕,反正就是很恐怖就是了,我實在勇敢不起來啊。”


“是啊,謝大人,”谷大用聞聲,也走前附和道:“以老奴所見,咱們還是不要搞這麼大聲勢了,偷偷回去,然後挨到風頭過去就好了。”


正德連連點頭,明顯也是這麼想的。


“不行。”謝宏斷然道:“二弟,你是皇帝,怎麼能偷偷摸摸的做事呢?”


“沒事,我不在乎虛名……”正德大度的擺擺手,咱本來就是偷跑出來的。


“這不是虛名,咱們是要綁架軍心和民意”謝宏丟出個新名詞兒。


“綁架?”不光是正德和穀大用,連飯桌上的其他人也豎起了耳朵,反正兩個主角都沒動筷子,大夥兒也不能開動,不如聽聽大道理好了。


“事情都有兩面性,如果咱們偷偷返京,那就承認了之前也是偷跑……”謝宏侃侃而談。


本來就是偷跑,眾人都是搖頭。


“怎麼是偷跑呢?”謝宏很憤慨,慷慨激昂的說道:“明明就是皇上微服出巡,巡視邊關防務之餘,還順便視察了將士們的生活狀況、衣食住行,其間對將士們噓寒問暖、解衣推食,然後又明查暗訪,一舉拿下多名貪官污吏……”


編,你繼續編,穀大用撇撇嘴,很是不屑,原來我以為自己就很無恥了,可今天聽了謝兄弟一番話才發現,無恥這種事也是一山另有一山高的啊謝兄弟,你的無恥已經超越凡人的存在,到達最高境界了。


穀大用心裏想什麼,不在謝宏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只是暗中觀察著正德的神情,一邊還在肚裏收刮各種典故——有關於最高元首出去遊玩,不,是視察後的發言稿。見正德眼睛越來越亮,他也是越扯越起勁。


“……這是大大的善行,是軍心所向,民意所擁,大義所在啊”他做了總結發言。


“對,就是這麼回事,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就是不會說,好在有大哥幫我說出來了。”正德連連點頭,表示讚賞,朕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出趟門還有這麼多講究啊。


謝兄弟不愧是讀書人出身,這顛倒黑白還能說得正氣凜然的,確實已經接近言官們的水準了,咱家以後也要多讀書啊,你看謝兄弟把萬歲爺說的眉開眼笑的,穀大用意識到了差距。


可轉念一想,他卻還是愁眉不展,比起那些言官,謝兄弟你也不過相差仿佛罷了,可是你架不住人家人多啊,更別說還有更厲害的六部九卿和大學士呢。


“不過,皇上你出來的時候太隱秘了,很多人都不知情,這樣不好,如果不讓人知道,大義也就不是大義了,真理向來是掌握在多數人手裏的。”謝宏繼續胡說八道,篡改名言。


“對,對,大臣們人多,所以無論是父皇還是朕,每次都說不過他們。”聯想到自身遭遇,無知少年對這番歪理深以為然。


“所以咱們一定要把這事兒鬧大,鬧得人盡皆知,然後再大張旗鼓的回京城,這樣他們還能勸諫什麼?難道不許皇上關心邊關將士?那千萬邊關將士不會同意;難道不許皇上關心百姓疾苦?那萬萬黎民之意也不會贊成。大義在皇上手裏,而言官們沒有大義,還能彈劾些什麼?”


謝宏一身正氣,言辭凜然,直如屈原大夫再世,孔孟聖人複生,讓人一見之下便為之心折不已。


“好,說得好。”正德高興了,大哥果然是人才,不單是活好花樣多,連說起大道理都這麼厲害。


“宏哥哥,你好棒啊。”小姑娘根本沒聽懂,不過晴兒對自家哥哥向來都是無條件擁護的,再說,朱哥兒是皇帝都說好了,那就更加不會錯了。


月兒最愛湊熱鬧,這個時候自然更加不會落下,也嘰嘰喳喳的笑著拍手:“宏哥哥這麼會說話,都可以去做狀元了,奶奶說過,越是會說話的人,學問越大,學問越大,就越有德行……”


謝宏聽得連連點頭,月兒難得說次正經話,說的果然貼切,哥最有德行了,哥平時都是以德服人的。


“月兒,靈兒姐姐的大哥也很會說話哦,他也能當狀元麼?”晴兒歪著小腦袋,疑惑道:“還有,月兒你也很能講話,難道你也要當狀元嗎?”


“這個啊……”月兒眼珠骨碌碌亂轉,然後嬌笑道:“奶奶沒說這麼多,所以月兒也不知道呀。”


看著他們一群人都是興高采烈的,穀大用只是暗暗搖頭,謝宏用的辦法算是不錯,不過那些言官哪有這麼容易就能對付得了?


等晚飯過後,強尼也回來了,穀大用找強尼商議了一番,又去找正德勸說。


“萬歲爺,謝大人的辦法確實不錯,可是哪里能對付得了那些言官?您也知道……”


“大用,你有別的辦法?”正德反問道。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穀大用也問過強尼了,知道偷偷溜回去那個辦法不行,京城戒備森嚴,正德要回京的事,朝中大臣也都知道,哪可能輕易溜進去?再說了,宣府這裏張鼐也盯得死死的,想開溜談何容易。


“那就是沒有辦法了?”正德一臉憧憬的說道:“那還是按大哥的辦法來吧,朕也想看閱兵呢。”


“可是萬歲爺,如果照謝大人的法子,就算是能僥倖過關,那也是跟朝臣們撕破臉了,以後……”


穀大用最擔心的是這個,朝臣勢力龐大,歷代先皇都是禮讓他們,如果一旦對立起來,正德不會有事,可朝臣們一定會把帳算到八虎這些人頭上,到時候就死定了。


“不要緊,大哥說的對,朕是皇帝,朕就是大義,幹嗎要怕那些臣子?”正德突然正經起來,穀大用和強尼驚訝的發現,這位萬歲爺身上居然有了難得一見的威嚴氣勢,難道陛下真的長大了?兩人都很欣喜。


“再說,就算朕不行,還有大哥呢,放心吧。”


只可惜,正德下一句就漏了底,谷、錢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哭笑不得,這話說的您是皇帝都不行,那個便宜大哥能頂什麼用?不過就是個有點小聰明,會揣測您心思的手藝人而已。唉,前途渺茫啊。


ps.嗯,明天是2011的最後一天,小魚也回應兄弟們的呼喊,爆發一下,至於會爆發多少還未定。一方面看小魚的碼字速度,畢竟後天是元旦,就算宅男也沒法無視這種日子,那天是確定沒法碼字了,所以需要留存稿,此外看看劇情安排吧。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10
第147章 果然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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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衙門。


“……巡撫大人,事情就是如此,您看,這軍餉的事?”張俊正苦著臉,心裏很鬱悶,這夾在中間的滋味是真不好受啊。


邊說邊偷眼看張鼐,發現對方臉色果然越來越差,袍袖也不時抖動,顯然怒極。張俊心道:也難怪,這些士大夫一好名,二好權財,謝大人這是摟頭蓋腦的一棍子都給打掉了,他臉色會好才怪呢。


“張總兵,這是陛下給你的旨意?”等張俊說完,張鼐沉吟良久,這才沉聲問道。


“回巡撫大人,正是……”張俊硬著頭皮答道。


那個姓謝的象只小狐狸,假著皇上的威勢,把自己壓的死死的,何況那邊還有不少好處,面前這位雖然也得罪不起,可他又不會跟自己算賬,所以……張總兵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這樣的時候應該如何選擇。


“當時可有旁人在側?”張鼐又問。


“…問的突兀,張俊也略一遲疑才回答。皇上召見大臣,身邊怎麼可能沒人?就算有那種情況,恐怕也都是些重臣寵臣,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張總兵啊。


“是不是穀大用那個閹豎?還有那個賊子謝宏?”張鼐恨聲再問。


俊點頭,皇上身邊就那麼幾個人,猜都不用猜。


“果然放肆,真是太不成體統了”張鼐臉上青光一閃,拍案怒喝,倒嚇了張俊一跳,不等張俊想明白他罵的是誰,只聽張鼐又是恨恨的喝道:“就是這一干閹豎、弄臣在陛下身邊,才會讓陛下下了如此荒唐的旨意,奸佞誤國啊。”


隨即,張鼐拂袖而起,道:“張總兵你且稍待,本官要去面聖,本官不能任由這些佞臣蠱惑陛下,以至於陛下居然懷疑吾等士大夫的清白。吾等都是讀聖賢書、受聖人教誨的,怎麼可能會有貪墨之事?些許軍餉,不過是朝廷撥付不力,又或者路途上耽擱罷了,張總兵,你說是不是?”


“巡撫大人所言極是。”張俊躬身應道。


他面上恭敬,心裏卻在痛駡:你們這些讀聖賢書的才最黑呢老子拿了軍餉不過拿去賭坊生錢,耽擱些時日終歸還是要發下去的。你們這些人大袖一卷,下手是又黑又狠,卻偏偏聯手都不露一下,這時倒口口聲聲說什麼清白,我呸


張鼐正往外走,突然有人直跑了進來,張鼐正待喝罵,卻見是自己手下的一個親信幕僚,平時頗為沉穩,此時卻是滿面惶急。他心裏一驚,到了嘴邊的喝罵又咽了回去。


“大人……”那幕僚見屋裏還有旁人,便附耳向張鼐稟報。


張俊心裏也有些奇怪,皇上在城裏,還能有什麼事情大過了皇帝去?怎麼張巡撫聽了消息,臉色變得更差了,剛剛還是泛青,現在已經是鐵青一片了。


正驚疑間,張鼐已經聽完了稟報,轉過身來,眼睛泛著奇異的光芒,直勾勾的盯著張總兵,讓他心中更是疑慮,張巡撫這等作態,事情恐怕還真是很嚴重,而且看樣子還和自己有關?


好一會兒,張巡撫似是深吸了口氣,然後才開口問道:“張總兵,本官問你,近日邊關諸堡壘可有警訊傳來?”他語調深沉,聲音也突然變得極為沙啞,張俊乍一聽之下,幾乎聽不出來是巡撫大人的聲音。


“除了去年被焚毀的幾處,其他關隘堡壘都無警訊。”張俊也是老軍旅了,平日軍務就不曾放鬆,何況現在正德又在宣府城中,他更是加倍小心。


張巡撫緊接著又問:“那你的意思就是說,韃子有可能從那幾處地方入寇?”


張俊不知他問這些是何意圖,日前韃子突然流竄到了宣府城下,已經讓他挨過巡撫大人一番訓斥,這次不會又是韃子跑到哪里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措辭道:“上次在皇上和巡撫大人的指揮下退敵之後,末將已經加強了那幾處地方的警戒,如果有大股韃虜入侵,肯定會有警訊傳來,不過,若是韃虜的遊騎,末將卻是不敢保證。”


張俊這話說的也是四平八穩,宣府本就是邊鎮,幾乎無時不刻都面臨著韃虜可能的入寇。況且不單是去年被焚毀的堡壘,自土木堡之後,宣府鎮的邊牆不夠牢固的地方是很多的,大股敵人來襲倒是可以傳出警訊,可時常出沒的小股遊騎,那是誰也無法保證的。


他心裏緊張的盤算著,會不會是張巡撫因為皇上的事遷怒自己,這些文官的本事他沒少領教,若說張巡撫會假借小股遊騎出現的消息對付自己,張俊也覺得大有可能。


不過他並不是太擔心,反正他現在是幫謝巨集辦事,謝巨集又是當今聖上面前的寵臣,那他就等於是給皇上辦事,張巡撫再厲害,也是大不過皇上的。張俊琢磨著,若是他真的敢遷怒自己,那自己難道不會挑撥離間嗎?


張巡撫的目光森冷,充滿懷疑的盯著張俊不放,似乎要從他身上看出某種真相,又像是一種威脅。可張俊心裏有了依仗,面對張巡撫質疑的目光,他也是怡然不懼,很坦然的跟對方對視。


“沈大人在宣府城南遇見了一支韃虜騎兵,被搶光了隨身財物,沈大人也不幸殉國了。”實在看不來什麼破綻,張巡撫突然冷聲說道。


“什麼”張俊大吃一驚,急問道:“消息可確實?”這消息的確是出乎了他的預料,明明最近沒有警訊啊,韃虜又怎麼會出現在宣府城南?而且又好死不死的撞上了那個沈大人?難不成……張俊心裏閃過了一個讓他驚悸的念頭。


“本官像是愛開玩笑的人嗎?”張巡撫聲音更冷,尤其看到張俊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懷疑之心也加重了,狐疑的問道:“張總兵莫非知道些什麼?”


張巡撫本就是很正統的讀書人,對於粗鄙的武夫,他是相當看不上眼的,雖然這些人不會象那個弄臣一般有辱斯文,可是這些傢伙不懂禮儀,又貪婪成性,更加心黑手辣,張巡撫對此很有切身體會。


弘治十五年,他曾經巡撫遼東,總掌軍政大權。針對遼東軍備廢弛、糧餉困難的實際,他提出過定馬制、核屯糧、清隱占、稽客戶等主張,結果當時在清隱占的時候,就曾發生過邊軍化裝成馬匪,將他派出的吏員殺害之事。


有了這樣的經歷之後,張鼐對武夫的印象就更差了,所以在接到沈飛被殺的情報後,他第一個懷疑的不是謝宏,也不是韃子,而是張俊。


張巡撫知道,張俊在宣府任總兵多年,可謂是地頭蛇,就算不是他動的手,恐怕他也是知情的,等看到張俊聞訊後若有所思的模樣,張巡撫心中也更加篤定了這個猜測。


“末將不知。”張俊是有些猜測,不過他可不敢隨便亂說,別說沒有證據,就算是有證據,他一樣也是不敢的,涉及的那個人可不是他能隨便招惹的。


至於巡撫大人要查,那就讓他自己想辦法去好了,張總兵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就算最後查證了也沒半點好處,反倒是大大得罪了那位謝大人,多不值當啊。


張俊神色如常,十分坦然,可看在張巡撫眼裏,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就更可怕了,這個武夫不怕自己,難道他已經投靠了那個弄臣嗎?所以才敢輕視本官這個巡撫。皇帝身邊的近臣和武夫勾結……這不就是當年土木堡的故事重現嗎?張鼐很憤怒。


同時,張巡撫更加害怕,宣府這地方真是個鬼地方,韃子會突然出現在城下,邊軍也有可能變成馬匪,最恐怖的是,皇上也會從天而降,出現在城裏。太可怕了,此地不是久留之所,還是趕快回京城去吧。


又冷冷看了張俊一會兒,張巡撫頹然坐倒,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張俊躬身一禮,方才轉身,出門時,突然又聽到張巡撫沉聲問道:“張總兵,軍餉被拖延了,軍中怨言不小吧?”


這個問題問的方式和內容都有些突兀,張俊微微一愣,然後轉身道:“回稟巡撫大人,軍中……是有些怨言的。”


“嗯,本官知曉了,你且去軍中安撫,就依陛下的說法通傳吧。”果然是勾結在一起了,張鼐抬了抬手,有氣無力的說了一聲。


“遵命。”使命完成,張總兵心中大喜,快步去了。


“且由得你們囂張,等到了京城,可就沒這麼容易了,哼哼……”張巡撫神情猙獰的坐在太師椅上,良久沒有起身,口中不時喃喃自語,最後,猛然站起身來,用力一揮手,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到時再教你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


“張洋,那個沈巡按到底怎麼回事?”出了巡撫衙門,張總兵的一干親兵也迎了上來,張俊直接向他的親兵隊長詢問詳情。


“老爺,咱們的人還沒到現場,事情還不是很清楚。”張洋低聲稟報道:“報信的是沈巡按的隨從,聽他們說,那支騎兵對從人不做追殺,只是把財物搶掠一空,倒和韃子遊騎的作風差不多……”


說著,張洋四下看看,將聲音壓得更低,道:“若不是韃子,那就是咱們軍中……而且是對韃子很熟悉的,否則不能做的這麼象。”


“江彬那邊可有動靜?”


“江彬?”張洋搖搖頭,道:“上次軍中傳出謠言,小人就奉了老爺的命令盯著他了,他最近消停得很,只是白日裏去過一趟謝府,不過……”


“不過什麼?”


“江彬所部,有一支偵騎在外面。是上次擊敗韃子後,奉了老爺的將令肅清四野的,會不會……”


張俊斷然道:“好了,這事到此為止,只有你知道,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可是老爺,這事可能就是江彬他們……”


“謝大人已經跟本將開口要了人,雖然入錦衣衛還是京營還沒定下來,可江彬他們以後就是天子親軍了”張總兵滿眼都是羡慕,歎道:“這就是攀附早了的好處啊,老子當日真是豬油蒙了心,居然被那個沈飛蠱惑,去跟這樣的人物作對,唉,謹慎了半輩子,結果到了最後卻瞎了眼……”


“老爺,反正咱們也借不到他的光,莫不如把這事告知巡撫大人,免得您夾在中間難做啊。”張洋這樣的家生子,是最鐵杆的心腹,縱是機密事,張總兵也從不瞞他。他知道自家老爺的境況,不由出言相勸。


“蠢貨,錯一次,難道還要錯第二次?”張俊斥駡道:“經過了這些事兒,那謝大人的性情,本將也算看得通透,那是個講究人得罪他一次還好,吃個虧也就過去了;得罪兩次的,要是沒有下死手的心思,那忍痛割肉也能過關;若是接二連三的,還存了狠毒的心思……”


張俊嘿嘿一笑:“沈飛就是前車之鑒,本將聽說,沈飛已經升任知州了,是五品文官了,結果怎麼樣?本將現在雖然晚了,攀附不上了,可是也沒必要自尋死路。以前他不過是個錦衣衛千戶,可現在呢?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了,又是這樣的手段,得罪他不是找死麼?”


“那巡撫大人那邊?”


“哼,由他去。”張俊嗤笑道:“反正這次皇上返京,他也是要跟著的,他貪了咱們的軍功,肯定是要升任的,到時候跟咱們也就沒了關聯。再說,他回京後肯定要對付謝大人,哪有空搭理咱們啊,而那位謝大人……呵呵,由他們鬥去吧,神仙打架,咱們凡人看著就是。”


“那陶副總兵和楊參將那裏還要不要……”


“要,當然要,幾個匠人而已。”張俊曬然道:“原本還以為謝大人是打算討好皇上,現在看來,這三萬三千兩多半是封口費呢。你各拿五百兩去,就說是本將的命令,那倆粗坯保證樂得合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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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給謝公子打工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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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二月,*光開始明媚起來。初春的太陽早早的就掛在東方,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舒服極了,讓人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心情也不由開朗起來。


這樣的好天氣裏,鐘樓大街上卻有一群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澹的,讓人見了不由心生疑惑。


鐘樓大街可是馳道,平時誰敢在街上隨便晃悠?萬一有緊急軍情,驛馬飛馳而過的時候可不會管前面有沒有人,被撞了踩了,都是自己倒楣,更有甚者,還會被追究一個妨礙軍務的罪名。


所以,平時這條大街行人就少,偶爾有些,也都是行色匆匆,巴不得趕快離開,哪有人敢在這裏聚集?若是被衙門裏面的老爺看見,少不得要派軍兵來驅散,若是嚴重了,沒準兒還會抓人呢,這些人不要命了嗎?


有那好事的,止不住旺盛的好奇心,便湊近了些觀察,仔細辨認之下,卻是大吃一驚,怎麼會是這些人?這不是陶副總兵和楊參將府上幾位名匠嗎?旁邊還有些婦孺,難不成是家眷,這是要做什麼?工匠不去幹活兒,大清早的,拖家帶口在馳道上閒聊?瘋了麼。


要知道,這些工匠平時甚少抛頭露面,若不是元宵大會還沒過幾天,都未必有人認得出這些工匠,這些人突然聚在一起,而且還帶了行禮和家眷,莫不是出了什麼事?看熱鬧的閒人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不用說,肯定是元宵大會輸了,大人們丟了面子,又不敢對謝公子發作,只好拿匠人出氣了。瞧這模樣,八成是要把他們趕出宣府城,沒準兒會趕到邊牆那邊的堡子裏,嘖嘖,真可憐啊,那邊可不是什麼好去處,聽說平時出堡提水砍柴都有可能遇見韃子遊騎……”


“不能吧?那幾位好歹也都是手藝精湛的工匠,若是被韃子殺了或者擄去,那幾位大人不是虧大了?”


“有什麼好虧的?匠戶而已,而且還是做硝石火藥的,韃子又何嘗用過火器?擄人有什麼用?軍中工匠多得是,這幾個不行,再換人就是了,我猜啊,幾位大人就是這麼想的。”


當事人雖然都離得不遠,可是說風涼話的人也沒刻意壓低聲音,不過是一群匠戶,還是失了寵的,誰會顧忌他們呀?雖然沒讀過書,大夥兒也都知道,大明律說的明白,匠戶可是跟娼戶一樣的人,是最為低賤的,沒見剛剛路過的幾位秀才公連看都不看這邊一眼麼?


至於說元宵大會的時候,大夥兒曾經為他們歡呼過,這時卻沒人記得了,就算記得,也不會放在心上,不過是能給大夥兒弄點樂子的手藝人罷了,誰會理會他們的死活?咱們可是民戶、軍戶,完全不是同等的人,要知道,這是聖人的教誨,是不可能會錯的。


沒人避諱,工匠們自然也聽到了這些頗有些幸災樂禍的風涼話,雖是風涼話,可未嘗不是他們心中的擔憂,於是,他們臉上的憂慮之色就更濃了。


“郭兄,你素來消息靈通,可知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昨天夜裏,參將大人突然就說讓咱們收拾行裝,然後大清早的就被趕出來了,不會真的象那些人說的,要被趕到邊牆那邊的堡子裏去吧?若是那樣……”


想到日後的處境,說話的人心中更加苦楚。自己這些人肯定是上輩子造了孽,這才托生在匠戶家裏,祖上是匠人,子孫後代也都脫不得藉,真是苦不堪言啊。


說是與娼戶相同,可實際上又怎麼一樣?娼戶、樂戶賣的是笑,可自己這些匠人賣的是命啊火藥硝石都是些什麼東西?是要命的東西


這東西會燃燒,燒起來的火焰比石炭和柴火要燙得多,自己身上的疤不就是輕輕碰了一下的結果嗎?這玩意還有毒,沾得多了,毒就會入體,毒性一發……過世的老爹為什麼瞎了眼?還不就是因為整日擺弄這些。


最要命的是,火藥是會爆炸的用在火器上固然無堅不摧,威力無窮,可是誰又知道為了讓火器威力大上那麼一點點,要工匠們流上多少血?


近年大人們不關心火器了,而是注重能給他們帶來快樂的焰火,可誰又知道,那絢爛的煙火背後,又有多少犧牲者呢?沒人關心,如同現在幸災樂禍的圍觀者一般,工匠的命,是沒人在意的,死了就死了,反正還有工匠的子孫們可用。


“楊老弟,你別太憂心,可能事情不會那麼糟。”看著楊工匠一臉淒苦,郭工匠也是感同身受,急忙安慰道:“昨天收到消息後,我使了銀子,買通了陶府裏的丫鬟,你猜怎麼著?陶副總兵把咱們給賣了。”


“賣了?”楊工匠一愣,這倒是挺意外的一個消息,按說他們這些人都在軍中落了籍,輕易是沒法脫籍的。可這事兒放在幾位大人手裏,那也不算什麼,小事一樁罷了。


“對,就是賣了。”郭師傅點點頭,“參將府那裏不知道,可陶副總兵卻是收了這個數……”他煞有其事的伸出了一隻手,五指張開。


“五十兩?”楊師傅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可是一大筆錢,難怪陶副總兵肯放手呢,要知道,宣府鎮匠戶贖身明碼標價也不過二十兩而已,可又能有幾個工匠能出得起這麼多銀子呢?


除了偶爾能偷著幹點私活,工匠可是完全沒有任何收入的。藏匿材料?那是找死呢,別說沒法帶出去,就算帶出去了,又有誰敢買?又怎麼能瞞過那些大人?這裏可是邊鎮


郭師傅卻搖了搖頭。


“難道是五百兩?”楊師傅驚得連氣息都屏住了,兩邊加起來不過十余個工匠,一邊五百兩……那豈不就是說,買家在每個工匠身上花了差不多一百兩?天啊,天下間還有如此重視匠人的人嗎?這怎麼可能呢?


“對,就是五百兩。”郭師傅點點頭,頗有些神采飛揚,“這麼大手筆,我估摸著,肯定是江南來的豪商,老弟,咱們以後有好日子過了。”


“唉,好日子那就不指望了,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好。”楊師傅歎了口氣,卻沒有同伴那麼高興。


“楊老弟,你真的不知道?”郭師傅有些訝異的看著同伴。


楊師傅一臉茫然。


“那我給你講講吧,反正新東家還沒來。”郭師傅往遠處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來,又道:“聽說江南那邊對匠人十分看重,只要幹滿十年,就能給自己脫籍,之後再繼續做工,就能領工錢了”


“啊?”楊師傅一臉不能置信,還能有這麼好的事兒?


“這還不算,知道麼?就算沒到十年,如果活兒幹的好,東家還會打賞呢”郭師傅語氣誇張的說道:“聽說有人做了十年工,到了脫籍的時候,居然拿出三十兩,自己開了個鋪子,老弟,你想想,那是哪兒來的?光打賞每年就不下三兩銀子,三兩啊”


楊師傅一點都不覺得同伴的語氣誇張,臉上儘是嚮往的神色,果然是好日子來了嗎?有吃有喝,一年還有三兩銀子的打賞,十年能脫籍……到時候咱也去開個鋪子,憑咱的手藝,也給子孫後代攢一份家業,也讓家裏的婆娘能高興高興。


他也開始迫不及待的東張西望,就盼著傳說中的新東家趕快出現,而且,一定要是個江南來的仁慈東家啊。


兩人張望了一會兒,卻沒盼來東家,倒是看見了一個熟人。


“那不是總兵府上的林師傅嗎?”楊師傅失聲叫道:“難不成這位東家連林師傅都買了?這可太厲害了。”


“確實了不得啊,居然能說動張總兵。”郭師傅也連連點頭,“一定是個大豪商,沒準兒還和朝中哪位大員有幹聯呢,否則怎麼能說得動張總兵?要知道當年……”


楊師傅嚇了一跳,急忙捂住同伴的嘴,“噤聲郭兄,這事兒可不能亂說。”


郭師傅也反應過來了,那件事還真不能亂說,畢竟涉及到的人物太大了一點。


這些年宣府的焰火大會名聲漸起,雖然沒有今年這麼熱鬧,可每年都有人不避風險的來看,之後向幾位大人提出買匠人的也不在少數。可是這些人開的價錢不高,幾位大人也都不放在眼裏,都沒有同意。


作為常年的魁首,總兵府的林師傅最是受到追捧,來人開的價錢也都不低,可是卻仍達不到張總兵的期望。別看張總兵答應謝宏的時候那麼痛快,可那是因為謝宏已經完全壓服了他,另外,在三萬三千兩銀子面前,再好的匠人也不過是個搭頭罷了。


去年倒是來了一個買家,身份比謝宏還高,出的價錢也是不俗,足足拿出了一千兩這價錢,張總兵是極為動心的,對方身份他也不由不顧忌,可最終也是因為這身份,張總兵只能忍痛咬牙放棄了這一大筆錢。


因為對方是王爺,是甯王殿下


身為武將,私通藩王就是大罪了,再將做火藥硝石的匠人賣給對方……這跟謀逆的差別已經不大了,張總兵是打死也不敢的。


賣給謝宏則是不同,張總兵想得清楚,賣給謝大人就是賣給皇上,再說了,謝大人手上本就有更高明的匠人,不然元宵大會那天怎麼會獨佔鰲頭?所以,張俊不敢賣匠人給甯王,賣給謝宏卻是極為痛快。


儘管當時這事兒做的隱秘,拒絕的也快,可當事人林白還是知道了,之後,工匠們自然也是清楚了事由。


“東家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比甯王還有面子嗎?”一眾工匠不清楚細節,卻都意識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這個神秘的東家實在太了不起了,也許他們的好日子真的要來臨了。


“不單是林師傅,連張百戶都來了,他可是總兵大人的心腹,看來這是要交接了,怎麼東家還不到呢。”


郭、楊二人嘀咕了半天,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傻站著,都湊在旁邊,多多少少也都聽見了一些兩人的對話,這會兒看見總兵府也來了人,都是興高采烈的東張西望。


工匠們都絲毫沒有被賣了的覺悟,或者說,他們對自己被賣的這種事情已經不在意了,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誰還在乎這種無謂的尊嚴啊。


“林大哥,你也來了啊。”郭師傅上前打了個招呼,道:“你在總兵府做事,應該知道的多一點,你知道新東家到底是誰麼?”


林白搖了搖頭,他雖然號稱宣府第一名匠,可實際上,他在總兵府也不過是個奴僕罷了,又不像郭師傅那麼喜歡打聽,自然不可能知道細節。


“郭大哥,你就別提林大哥的傷心事了,這次的事對咱們來說是好事,可對林大哥就不一樣了。”楊師傅在一旁插嘴道:“張總兵可比楊參將見識多,多少對匠人有些看重,聽說這些年元宵大會獲勝後,多少還能給些打賞,林大哥應該快攢到二十兩銀子,可以脫籍了吧?”


林白苦笑道:“哪有那麼容易,你以為張大人打賞給我是讓我脫籍的嗎?普通匠人是二十兩,可到我這裏卻要一百兩靠打賞的那些散碎銀子,還不得幹上一百年?唉,你們當是什麼?張總兵還盼著再來一個大金主,開個一千兩呢,哪能輕易放人。”


“噝……”郭、楊二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氣,張總兵果然見多識廣,想的可真長遠啊,不愧是大人物。


“張百戶怎麼進那宅子了?”有人驚奇的叫了一聲,眾人都循聲看去,正見張洋的身影消失在一所頗大的宅子門前。


“那是誰家?難道新東家是宣府城本地人?”楊師傅很失望。


“不像吧?”看到張洋動作的人反駁道:“我可是看見了,張百戶進去之前是敲了門的,而且還是恭恭敬敬的。那可是張百戶,張總兵的親兵隊長,除了巡撫衙門裏的那些大人,哪個能讓他這麼恭敬?而那些大人又怎麼會住在這裏?”


眾人一聽這話,也都覺得有道理,都是默默點頭。


“我知道了,這是謝公子的宅子”郭師傅卻突然大叫了一聲。


“哪個謝公子?莫非是……”眾人都是驚疑不定的,不敢相信。


“謝公子幾個月前剛來宣府城的時候,我就聽府上有人議論,說謝公子在王府對面,馳道邊上買了一所宅子……”郭師傅振振有詞,道:“當時人都笑他,可結果謝公子不是一樣闖下了偌大名聲?除了謝公子,哪個又能讓張百戶那麼恭敬?”


工匠們眼睛都亮了,若是這位謝公子當新東家,那再好不過了。聽說謝公子待下人極為和氣,連普通軍戶都是以禮相待,還曾不計前嫌的幫餓虎的部下討過軍餉,匠戶雖然比軍戶地位低了些,可打個折扣,也應該會不錯吧?


“可是……”林白卻很疑慮,“謝公子要咱們做什麼?咱們些人除了做硝石火藥的,就是幾個鐵匠和木匠,若說是要做硝石火藥,謝公子那裏明明就有更高明的匠人,你們不記得元宵大會的事了嗎?大夥兒還想著拜師來著……”


郭師傅是個鐵匠,他附和道:“是啊,還有你們不知道的呢,前次討軍餉的時候,謝公子賣出了一架鋼琴給天香樓,那張老闆就想著仿製,結果那琴弦卻是精鋼鑄絲而成,別說咱們這些邊鎮的鐵匠,就算是京城來的名匠都是束手無策,至於木匠麼,謝公子那裏會缺?呵呵……”


他話沒說盡,只是苦笑了兩聲,不過其他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不論是火藥還是鐵匠,謝公子那裏都有更高明的匠人,要自己這些人何用?木匠更是也不用提,候德坊偌大名聲,裝飾佈置中用到木匠活兒的會少了麼?


謝公子待下人再好,咱們也是沒那個福氣的,怨,只怨自家手藝不成啊。


唉大夥兒齊齊發出了一聲歎息。


Ps.第二章送上,多謝兄弟們的支持了,小魚繼續加油ing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11
第149章 工廠還在規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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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公子,謝兄弟,張總兵那邊派了人來,說是你要的人都已經到齊了,正在門外等候。”馬文濤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管家了,原來只是經手些私密的事情,現在連通報都是他在做。


“馬大哥,你讓他稍等,我馬上就出去。”謝宏點點頭,卻沒動身,因為他的袖子被另一個人拽住了。


“大哥,你贏了就跑,好不害臊。”正德皺著眉頭看著棋盤,一邊嚷嚷著,語氣十分不甘。


謝宏無奈道:“二弟,你先找馬兄去下唄,或者谷公公和強尼也行。”


“不行,大用和強尼根本不用心,明明是五子連珠算贏,每次我連成三個他倆就認輸了,最多的一次才下了十步,跟他們有什麼好玩的?”正德把腦袋搖得跟撥楞鼓似的,“馬先生也不行,他倒是沒讓著我,不過他光會動嘴,手上功夫卻差,一次都沒贏過我,沒意思的緊。”


謝宏苦笑,“二弟,那我現在是要去做正事,也不是贏了就跑啊,等這邊完事,我再教你一個新花樣好不好?”


“真的?”正德眼睛一亮,又撇嘴道:“不就是幾個匠人麼?讓強尼安排他們住進王府不就得了?何必還要大哥你親自去呢?要說做焰火,還是曾先生做的最好,顏色也好,花樣也多,其他的有大哥你不就夠了,還要匠人幹嘛?”


謝宏本來急著走,聽他這樣一說反而不急了,心說,這是個好機會,又可以灌輸點私貨給這位皇帝兄弟了。


“二弟,上次跟你說的你還記得吧?要提高效率就得多人協作,要提高技術,也是一樣的,只有讓越來越多的人動腦子,才能推進技術不斷進步。”


“那和大哥要去迎接人有什麼關係?”


“讓人做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可以用命令,可是動腦子這種事,必須得讓人心甘情願才行,嗯,不是心甘情願,而是應該不用說,他們就自己有積極性才對。比如原來我講過的那個故事,就是西方的海賊故事……”


“啊,我知道了,你是說在大海上有財富,所以很多人都因為嚮往財富,所以熱愛航海,於是就有人學習駕駛船隻,也有人學習如何造船……然後就成為了波瀾壯闊的大航海時代,是吧?”


“不錯。”謝宏很欣慰,朱厚照果然是天資聰穎,只要能讓他有了興趣,學起東西來還真是一通百通的。他繼續說道:“咱們大明現在不重視工匠,所以各種技術都開始落後於人,已經到了非變革不可的時候。”


正德先是點點頭,又皺眉道:“不過,朝臣們會說這是祖制,是聖人教誨,一定不會同意的,就算我下旨,大學士們也不會同意……”他一聳肩,向謝宏攤手道:“要怎麼辦?”


謝宏會心一笑,正德這個動作也是跟他學的,他發現,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已經對大明朝的九五之尊造成很大影響了。


這樣就好,謝宏點點頭,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就不通過他們,咱們自己來開創一個新時代。”


……


眾工匠等在王府門口,心中都是焦慮不已,人就是這樣,本來的境遇雖慘,不過時日久了,也就習慣了。而剛剛郭師傅的話一下子讓眾人燃起了希望,有了新的盼頭,大夥兒都是患得患失起來。


新東家不是謝公子倒還罷了,謝公子那是何等樣人,怎能瞧得上自家這點本事?大家原本也沒那麼高的指望,可如果也不是江南豪商怎麼辦?


“是謝公子,真的是謝公子。”


正憂心忡忡間,突然有人高聲叫喊起來,大夥兒循聲一看,都是大受鼓舞,他們不知道謝宏住哪里,可人卻都是認識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企盼著這個和善、本事又大的少年能成為自己的新東家。


“這位是謝公子,你們也應該都認識了,以後他就是你們的東家了……”張洋進謝府的時候恭恭敬敬,可是對著工匠們卻是趾高氣昂的。


這樣的對待,工匠們早就習慣了,這時心裏更是被喜悅填滿,哪里顧得上理會,一個個都兩眼放光的看著謝宏,只等張洋說完話,就要爭相問候新東家了。


“不,謝某不是各位的新東家,至少現在還不是。”謝宏突然打斷了張洋的介紹,而他說出來的話也讓眾工匠心中一涼。


“謝公子,您的意思是要考校本領之後,才能入謝家做工嗎?”郭師傅不但愛打聽消息,心思也比較活絡,馬上反應過來,急吼吼的問道。


“謝公子是見過世面,咱的手藝您肯定看不上眼,不過咱有一把子力氣,只要您吩咐了,活計肯定給您做的妥妥的……”


“俺也是,俺力氣也大,手藝也過得去,人還實誠,做什麼活兒都不計較,打下手也成,只要能賞小的一口飯吃就成……”


有了帶頭的,其他人也一擁而上,有的說自己力氣大,有的說自己手藝好,都是一臉急切和期盼,生怕落了選。有了盼頭後,要是還回到以前的生活,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安靜一下,安靜一下,我有話說,都安靜”好半天,謝宏才將眾人安撫下來。


穿越前他就知道,這個時代的匠人地位低下、生活困苦,可他接觸的那幾位身上,卻都是看不出來的,曾家自不用說,董平家也是大戶,京中來的那幾位,也頗有氣派。可今天一見,他才真正知道這個時代的匠人是怎樣的。


先不說這些人的衣著打扮有多麼寒酸,也不看他們自己和家眷臉上的菜色,只聽他們拼命叫喊出來的要求,這是怎樣的一種卑微啊聽聽吧,有口飯吃,什麼活兒都能幹……最關鍵的,謝宏竟是沒聽任何一人提出要工錢


這樣努力的自薦,原因更是讓人心酸,原來只是聽說自己比較和善而已……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工匠麼?就是這樣的一些人,曾經讓華夏文明的科技領先於同時期的歐洲,居於世界之冠嗎?


謝宏又是心酸又是自豪,如果能將這些人的能量全部釋放出來,將大明朝的工匠全部調動起來,那麼,華夏文明會煊赫於世,還會有什麼疑問嗎?既然我來了,那麼就讓我來證實這個後世的猜測,讓它毫無疑問吧


謝宏抬眸微笑,道:“之所以說我不是眾位的東家,這是因為你們現在都是自由之身,謝某要成為各位的東家,還要等各位聽完了謝某要做些什麼,然後才能由各位自己決定是否為謝某所雇傭。”


自由之身,自行決定,雇傭?這幾個詞讓所有人腦子都停止轉動了,謝公子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匠戶會有自由之身?


“謝某已經代各位脫了匠籍,所以各位都是民戶了。”見眾人迷茫不解,謝宏又說明了一次。


“謝公子,您是說您……小的們不是匠戶了?”反應最快,最會說話的郭師傅口齒也不伶俐了,好在最後一句話還說的順暢,能讓人知道他的意思。


“正是。”謝宏點點頭。


確認了這個幾乎讓人無法置信消息,工匠們反而不那麼激動了,雖然朝思暮想的就是這麼個事兒,可事情實在來的太突然了,讓人都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也不是沒人懷疑,可是轉念想想,本來謝公子花了大價錢,把人都買下來了,還用得著騙人搞什麼詭計麼?自己除了一點手藝,或者一把子力氣,還有什麼值得騙的呢?就算是懷疑心最重的人,心裏也沒有任何糾結。


工匠們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反應最快的還是郭師傅,他遲疑著問道:“謝公子為咱們脫籍……如此大恩,真是天高地厚,咱們就算做牛做馬也難以回報。小的敢問謝公子,您剛剛說:現在還不是東家,是不是……”


謝宏微笑頷首,道:“這位師傅,你說的不錯,謝某會開設工廠,需要用到很多人手,如果大家有意,可倒謝某的工廠來做工。”


若是在脫籍之前聽到這樣的話,工匠們一定會開心不已,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這些人已經脫了匠籍,可以過民戶的生活了,雖然農夫也是很辛苦的,可是總比在軍中做牛做馬的強啊。


更何況,民戶和匠戶這樣的賤藉不同,子孫是可以參加科舉的,如果後代爭氣,也許還能成為官宦世家呢寒家變豪門,這不是戲文中經常出現的橋段嗎?


現在雖然脫了籍,可若是繼續在工廠裏做工,萬一什麼時候朝廷又核查戶籍,豈不是就再次變成匠戶了?眾人眼神都有些閃爍,不敢直視謝宏,生怕自己這些人不答應,惹得這位謝公子惱羞成怒,收回前言可就不妙了。


這順序不對吧?張洋在心中腹誹不已,都說謝大人如何精明,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啊。若是先說去工廠做工,然後給定個十年二十年的期限讓工匠們脫籍,這些賤種還不立馬趴在地上感恩戴德?


結果謝大人偏偏反過來說,而且是沒提任何條件,就給他們脫了籍,那他們還會搭理你才有鬼呢。張洋冷眼旁觀,對謝宏做法非常不屑,對他的人也是嗤之以鼻,這不是傻子麼?原來也不過是個異想天開的少年人啊,只不過是運氣太好罷了。


不光是張洋,本來就有不少圍觀的閒人沒散去,待謝宏出現,圍觀眾就聚集的更多了。謝公子出現的地方往往有大熱鬧看,這是近幾個月來,宣府人達成的共識。這時聽了謝宏的話,又看見匠人們目光飄忽的模樣,也都交頭接耳的竊笑不已,對謝宏的做法很是不屑。


匠戶被劃為賤藉,那是聖人的教誨為什麼?因為這些人的本性就跟強盜小偷一樣,卑劣得很,想讓他們努力做事,只要用皮鞭就好了,聖人的話會有錯嗎?


謝公子總有驚人之舉,可這次,他卻是錯了,聖人之所以為聖人,那就是因為他們說的話都是真理,違犯了聖人教誨的人,肯定是要遭報應的。現在謝公子就要嘗到這滋味了,這些匠人得了這麼大便宜,還會跟你去什麼工廠才怪呢。


謝宏像是沒看見匠人們閃爍的眼神,也沒聽見圍觀眾的私語嘲諷,依然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反倒是身旁的馬文濤有些憤憤不平的。


他跟在謝宏身邊的時間算是最長的,雖然覺得謝宏的做法有些輕率,可也沒提出質疑,一直以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到了最後,都證明了謝宏的正確,馬文濤也不覺這次會有什麼大礙。


可這些工匠竟然如此不知感恩,馬文濤心中很是憤慨。


跟四海賭坊打交道的是他,事情他也很清楚,那可是三萬三千兩銀子啊他不知道謝宏還有些什麼算計,可從表面上來說,這些銀子換的就是這群工匠,結果這些人竟然一聽脫籍,就起了別的心思,真是一群無恥的人。


張洋心裏更是確認了家主的猜測,這些工匠果然只是添頭,那三萬多兩銀子的人情最終還是拿來封口的,不然怎麼會如此輕率的做下決斷?如果這些人都不肯進工廠,難道謝大人還能反口不認嗎?


張洋覺得,謝宏也只能在名聲和實利之間選擇了,反正謝大人有錢,單是敲詐天香樓就弄了五萬兩呢,還是名聲重要吧?至於工匠可以花錢再買,舉止太過輕率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


謝宏伸手攔住馬文濤,道:“各位師傅都請放心,謝某決不食言,無論各位是否願意接受謝某的雇傭,進工廠工作,這脫籍之事都不會有變更。若是哪位不打算繼續精進手藝,那就可以自便了。”


他說話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定,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味道。聽了這話,眾工匠都是意動,有性急的已經提著行李想要離開了。


“請問謝公子,您的工廠可是開在宣府城?”


楊師傅卻是想的比較多,脫了籍並不是當了官,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可除了手藝,自家卻是什麼都不會了,自己這一家子人,那一點點積蓄又能用得幾天?


謝公子這麼厚道,聽他話裏的意思似乎還會給些工錢,若是來去自由,莫不如先做幾年工,攢些盤纏去江南或是置辦田地,也好有個存身之所啊。


“嘛……工廠呢,現在還沒開,開的話,應該會是在京城。”這話說起來有些尷尬,謝宏摸摸下巴,卻絲毫也不隱瞞,完全實話實說。


“噗……”圍觀眾已經有人笑了出來,莫非是謝公子這陣子太過消停,因而覺得有必要保持存在感,這才現身出來娛樂大眾嗎?工廠還沒開,而且還是要去京城開,這得等到哪年那月去啊?


那幾個已經拿起行李的工匠更不遲疑,躬身告辭道:“謝公子大恩,小的們來世必做牛做馬以作報答,可小的們祖宗都埋骨於此,實在是故土難離……小的們就先告辭了。”


謝宏擺擺手,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道:“不須謝,不須謝,謝某有言在先,各位請自便就是。”


“幾位兄弟且慢”工匠中忽有一人排眾而出,氣度倒是有些昂然,眾人一看,正是號稱宣府第一名匠的林白。他技藝深湛,在工匠中素來很有威望,他突然這一開聲,那幾個要走的也是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有何話說。


年最後一天,預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大吉。第三更奉上,明天小魚不在家,所以應該都是定時更新,早晚各一章,祝兄弟們元旦過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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