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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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71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4
第170章 居京城,大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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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清晨,謝宏才知道自己得了個這麼威風的外號,對此,他表示很不解,忿忿的嘟囔著:“哥明明就是個手藝人,要起外號,也得叫咱大明第一工匠才對,怎麼就是弄臣呢?我有那麼沒技術含量麼”


江彬咧嘴笑道:“謝兄弟,其實弄臣也不錯了,比工匠威風多了,弄臣好歹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工匠算什麼?還比不上咱們當兵的呢。”


好吧,當你是安慰我好了,不跟你計較,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謝宏搖搖頭,白了江彬一眼。


昨天進了城,正德自然是要回宮裏的,太后和太皇太后早就得了消息,催促的信使派了一撥又一撥,只是因為人太多,被堵在了城門口,這才沒見到。


雖然正德很熱情的發出了邀請,謝宏卻還是敬謝不敏的推遲了,入宮可不是什麼好彩頭,尤其是發生在男人身上。


再說了,那些個信使的眼神也頗為不善,這些宦官都是兩位太后身邊的人,從他們身上就能看出來那倆女人的態度,自己肯定被當成拐帶正德的罪魁禍首了,謝宏不傻,才不會跟著正德進宮去討沒趣呢。


他這麼有底氣,也是因為有曾家幫忙打點。


曾祿已經幫他在城內買了一所宅子,雖然不大,可謝宏家眷也不多,除了老娘,還有二牛和馬文濤這兩個兄弟,就只有幾個女孩子了,就算再加上那幾個工匠和他們的家眷,也是綽綽有餘。


告別了依依不捨的正德之後,謝宏就到了位於城西的宅子。這個時代的北京城,最繁華的地帶卻是在南城,也就是前門一帶,連帶著南郊一帶都是非常熱鬧。城西相對就冷清了不少,不過謝宏也不在意,本來他就打算低調一點的。


對於江彬一干人,正德本和謝宏商量過,是打算安排他們入京營的,這些人是邊軍,又很驍勇,安排在錦衣衛有些浪費。


可事情卻沒那麼簡單,正德雖然是皇帝,但實際上,京營人員任命和編制都不是正德可以一言而決的。


京營是個泛指,包括了由三大營改編而成的十二團營,和號稱天子親軍的上十二衛和禦馬監。


禦馬監的四衛營和勇士營被朝野稱之為禁軍,是在紫禁城內護衛的;而上十二衛則被叫做京衛,是負責皇宮護衛的,也就是護衛京城內城,合起來就是所謂的禁衛軍了。


這禁衛軍算是直屬于皇帝,可上十二衛在土木堡之變後就已經開始衰敗。


除錦衣衛,與騰驤左衛、騰驤右衛、武驤左衛、武驤右衛之外,親軍二十六衛的其餘各衛已混同于京營普通部隊,雖然名目未改,但已改為由兵部管理,不再是皇帝親自指揮的禁衛軍,不但指揮權歸屬了文官,在行政、人事、薪餉等方面也是受制于文官,


禦馬監倒是跟文臣無關,這是皇室可以不通過內閣、兵部直接調動指揮的武裝力量,最誅心的說法是,如果城外的京營,城內的京衛變亂,禦馬監的四衛營和勇士營就將作為最後的鎮壓和護衛力量存在。


可禦馬監卻是在司禮監的轄下,就算是皇帝,沒有秉筆太監王岳的配合,想安排人進去,一樣是想都不要的。


十二團營人數最多,負責的是外城的護衛,統領的有個總兵,可除了總兵,還有提督,這提督則是內臣,兵部尚書和都禦使三方兼管,如此一來,就算王嶽肯配合,想在團營中有所動作,一樣要過文臣那一關。


而正德在城郊鬧了那麼一出,跟文官們的關係已經下降到了冰點,別說他沒法對京營發出指令,就算是可以,謝宏也不會願意。


他事先不知道,可聽了強尼的講述他也明白形勢有多惡劣了。京城中所有的軍事力量,正德竟然一點都沒有掌握住,只有錦衣衛還算是直轄,可據強尼的說法,錦衣提督張繡似乎也是跟王嶽一條心的。


何況錦衣衛也不以戰鬥力見長,就算正德能如臂使指的指揮錦衣衛,雙方力量的對比也沒什麼變化,禦馬監的精銳遠勝錦衣衛,比人數,錦衣衛更是不能和團營同日而語。


最後,謝宏發現,江彬手下這千餘人竟是他和正德最能信賴,並且值得依靠的力量,本來的收買人心,竟然誤打誤撞的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他是決定把江彬這支力量留在手裏,身份就是錦衣衛,名義上在強尼轄下,實則對他和正德負責。


江彬也沒什麼不滿,反正都是給皇上效力,官大官小他並不在乎,武官本就沒地位,縱是總兵又能如何?巡按才七品,張俊不是一樣得畢恭畢敬的伺候著?何況現在還變成錦衣衛了,比當兵威風多了。


他把部屬交給幾個兄弟統領,跟著強尼去了軍營,他自己卻是留在了謝宏家裏,不但是為了有更多的機會接近皇上,昨天的晚飯也讓他印象深刻,比起謝家的廚子,他只覺平時吃的都是豬食,恨不得天天都在謝宏家裏吃飯才好。


對此,謝宏也不在意,對他來說,京城可以說是滿城皆敵,把江彬這種猛人帶在身旁會更有安全感一點,左右不就是多雙筷子麼?他再能吃,還能比三弟能吃?


今天一覺醒來,謝宏就帶著江彬和馬文濤出了門,一則是他要去曾府拜會,曾鑒或者說整個曾家對他都是鼎力支持,他這邊禮數還是要盡到的;


二來他也想逛逛這個時代的北京城,看看繁華的前門,吃點小吃,再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八大胡同……咳咳,當然,這只是為了瞻仰名勝古跡。


至於對京城形勢的擔憂,謝宏早就扔在一邊了,昨天乍聽到是嚇了一跳,可轉念一想,其實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前世沒有他謝宏幫忙,正德還不是好好的折騰了十多年,就連劉瑾這個壞蛋都得以名傳後世。


如今有了自己幫忙,正德應該是如虎添翼才是,文官什麼的交給正德對付,自己只管革新技術就好。謝宏是個樂天派,這麼一想,也就沒了那麼多煩惱,甚至還有心情逛京城了。


前門大街果然名不虛傳,只見一條大街寬闊筆直,兩旁滿是鱗次櫛比的店鋪,什麼綢緞鋪、藥鋪、餐館、茶館,一個比一個氣派,說不盡的繁華景象。


在西城還好,謝宏出來的早,街上行人不多,可到了這熱鬧繁華地帶,他的麻煩就來了。先是被圍觀,然後又有人向他指指點點的說些什麼,說者咬牙切齒,聽者也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後人們放下了手上的活計,紛紛在背後指著謝宏的脊樑骨咒駡。


哥剛到北京城,什麼壞事都沒幹呢啊,怎麼會被千夫所指呢?對此,謝宏表示很不解。


等馬文濤去打聽了一番,他才知道了真相,一時間哭笑不得:合著昨天正德嚇唬人的賬全算在哥頭上了啊,咱一共就說了一句話,還有兩個眼神而已,咋就變成弄臣了呢,還大明第一的……


這已經成為了事實,謝宏除了哀歎遇人不淑,也別無他法可想,只能默認了,至於被江彬笑話他也只好忍了。看剛才的狀況,若不是兇神惡煞的刀疤臉在他身邊,嚇住了那些躍躍欲試的百姓,恐怕他想離開前門大街都困難。


這一攪合,謝宏沒了逛街的心情,乾脆就帶著江、馬二人往曾府去了。昨日入城的時候,曾錚便帶著月兒先回家了,臨走給謝巨集交待了路徑,倒也不難找。


朝廷的官署大多都在東長安街上,曾鑒既是工部尚書,他的府邸也是距離官署不遠,同在東城。一路走來,看著道路兩旁古香古色的流簷靜壁,謝宏本來有些鬱悶的心情也好轉起來。


“就是這裏了吧?”轉過一處街角,謝宏抬眼看去,青色的石牆,簇新的朱漆大門,門口還擺著兩隻石獅子,門上的牌匾銀鉤鐵畫寫著曾府二字。他自語了一句,又低聲問江彬道:“江大哥,可有人跟著?”


“本來有一個,在前門大街的時候被甩開了。”


謝宏點點頭,放下了心思,看來那些文官叫的雖響,實際上還是對他沒有多重視,盯梢的只有一撥,就這一個還挺業餘。


跟曾鑒的關係,雖然也不可能完全瞞得住,不過謝宏覺得還是越晚暴露越好。所以刀疤臉除了要當保鏢,還有反追蹤的職責,這也是謝宏為啥帶江彬出來的原因了,功能比較多嘛。


曾府氣派得很,謝宏叫門的時候卻很順利,也不知是門子得了囑咐,還是曾錚乾脆就在門口等著了,總之,他叫門沒一會兒,曾錚和月兒就迎了出來。


只是半天不見,也沒什麼寒暄,只是互相問候了幾句,曾錚便道:“謝兄弟,你不是說午時再過來嗎?這會兒,祖父卻是還沒下朝。”


自己本來想逛街,結果發現被人人喊打,只好提前過來了,這樣丟臉的話謝宏當然不會說出來,月兒這小丫頭可是在呢,如果被她聽到,那很快就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打個哈哈,道:“呵呵,天氣比較好麼,所以醒的也早,就提前來了唄。”江彬在邊上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辰時三刻才起身,還好意思說什麼起的早。


“不過,今天朝會的時間還真是很長啊。”月兒跟曾錚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不用看江彬的表情,也知道他的話不可信,謝宏只好撓撓頭,轉移話題。


京城跟州縣一樣,都是卯時開工,謝宏在縣衙裏呆過,這些事也是懂的。這會兒雖然還沒到午時,可巳時也是過了大半,從早上五點到十點,這朝會竟然是開了快一上午了。


“想是皇上離京逾月,積壓的事務過多吧?”曾錚從來就不關心政事,也是隨口應道。


除了禮節,謝宏也有事要跟曾鑒商量,開工坊可能會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要搞清楚才好,所以,他也不急著就走,隨著曾錚到了客廳敘話。


可到也巧,這邊剛坐下,外面就是一陣紛亂,沒等曾錚出門詢問,鬚髮皆白的曾鑒便大踏步走進了客廳,一眼看見謝宏,便連聲道:“謝賢侄,你來得正好,老夫正要去尋你呢。”


“尋我?”謝宏有些訝異。


“正是,今天朝會上,皇上又跟朝臣起了爭執,以老夫之見,這件事恐怕最後還是會著落在你的身上。”。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4
第171章 天子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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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為了什麼?不會皇上又提起侍郎那件事了吧?”謝宏感到疑惑不解。


他昨天分明囑咐過正德的,一定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他自覺身上的嘲諷光環已經開的很大,吸引了很多仇恨了,如果繼續提出這件事,只會起到反面作用,讓朝臣們更痛恨他,而不會有任何幫助。


今天早上的經歷更是驗證了他的想法,不但文臣們恨謝宏入骨,就連京城的百姓也把他當成了最不受歡迎的人,再鬧一場風波他可傷不起。


“那倒不是,”曾鑒進來的時候很匆忙,聽了謝宏的問題,反而不著急了,走到太師椅處緩緩坐下,這才撚須笑道:“賢侄當日說有把握讓陛下看重,老夫當時還將信將疑,卻不想如今皇上竟是以心腹相托,開口就要以當朝侍郎相授,前言果然不虛,賢侄也確是了得。”


“不敢當曾伯父的誇獎。”謝宏連忙謙遜道,他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就因為正德突發奇想的這個授官,自己蒙受了多少冤枉啊。再說了,侍郎是什麼官?很大麼?從字面上理解侍郎,不就就是站著侍奉人的男人嗎?這個官職會很有前途?


曾鑒看出了他的不以為然,稍微想了一下,又問道:“賢侄不會不知道侍郎是何等官職吧?”


“小侄慚愧。”謝宏臉上微微一紅,這個官名很耳熟,很多官員的履歷上都有這個職位,不過具體是什麼官職,他還真的不知道。


“本朝官制承宋制居多,六部各設尚書,左右侍郎于尚書同為各部堂官……品級為正三品。”曾鑒知道這個謝賢侄的底細,是以也不驚訝,解釋完,又感慨道:


“老夫是天順八年的進士,從刑部主事歷任,升遷至工部侍郎足足用了三十年。賢侄見識確是不凡,直達天聽才是通天捷徑,這個道理,老夫卻直到遇上賢侄才領悟,真是虛活了這七十年啊。”


老人的誇讚讓謝宏很是汗顏,若非他是穿越的,而且皇帝還是朱厚照,他這辦法就純屬是異想天開了,所以,不是老人見識不行,而是他沒趕上好時代。


弄明白了侍郎到底有多大,謝宏也很是感動,正德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心裏還是很掛念他這個大哥的,有什麼好處都不忘記給自己塞上一份。


按這說法,侍郎可是相當於副部長,享受部長待遇的,而且這個部還是國字頭的難怪曾伯父要努力三十年才能升到這個位置,也難怪老人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呢。


這時代的工部雖然在六部中排名最末,可那只是觀念問題,按職能劃分,工部卻是相當於後世工業部、箭射部、水利廳、科技局,此外順便還分管國防裝備等重要職能,是相當厲害的。


“伯父的誇獎小侄實在愧不敢當,一切都不過是機緣巧合,加上運氣罷了。”謝巨集謙遜兩句,把話題轉移回來,問道:“伯父還不曾說起,今天朝會上發生了什麼事呢,既然不是升官,又有什麼事跟小侄有關。”


江彬在旁邊又翻了個白眼,不是升官就不能有事跟你相關?謝兄弟果然是大人物,講起話來威武霸氣啊。


“此事說來話長,”說到正事,曾鑒也收起了感懷,道:“皇上去年登基,消息已經傳到各四夷藩國,其中朝鮮……”


“謝大人,你怎麼在這裏?讓咱家好找”話題剛開了個頭就被打斷了,一個氣喘吁吁的胖子突然闖了進來,謝宏定睛一看,原來是穀大用。


“老爺……”老管家曾祿也隨後跟了進來,面色惶急,顯然是阻攔過,卻沒攔住。


“無妨。”曾鑒擺了擺手,老管家便退了下去。


“快,謝大人,快跟咱家走,皇上急著要見您。”胖子顯然累的不輕,好容易才把氣喘勻了,抬頭就是一迭聲的催促謝宏。


“這……”謝宏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曾鑒,果然被伯父說中了,事情真的跟自己有關,看穀大用的模樣,八成是剛下朝,就被派出來了。


曾鑒微微頷首,證實了謝宏的猜想,“大事要緊,賢侄速去便是。”


從曾府出來,門口正停著一輛馬車,駕車的是個宦官,顯然是跟胖子一起來的。謝宏轉頭對兩個同伴囑咐道:“馬大哥,你回家告訴我娘和晴兒她們一聲,叫她們不要掛念,江大哥……”


休說江彬身份未定,就算定了,他也進不得宮,只能在外面候著,可是京城危機四伏,為保萬全,謝宏也不敢離了保鏢。


“某與兄弟同去。”江彬心思敏捷,謝宏稍一遲疑,他就已經心中了然,也不讓謝宏為難,翻身上了車夫的位置,沖那個駕車的宦官笑了笑,又道:“某還沒見過紫禁城的模樣呢,等下定要好好看看,回頭說給那幫沒見識的聽。”


“謝大人,快請上車吧,萬歲爺可是急得很呢。”穀大用急的團團直轉,看來是真的被正德催得狠了。


上了馬車,谷胖子才松了一口氣,不繼續催促了。


謝宏好奇的問道:“谷老哥,到底是什麼事啊,你催的這麼急?”


“謝兄弟,咱家也不知道,只知道跟朝會有關。”谷胖子搖搖頭,他跟謝宏私下裏攀了些交情,所以沒人的時候,他也換了稱呼。


“那……”謝宏翻了個白眼,啥都不知道你還這麼急?


“謝兄弟,你是不知道啊”穀大用撮著牙花子說道:“朝會結束,萬歲爺出來的時候那臉色,嘖嘖,老哥從小看著萬歲爺長大,從來都沒見他發過那麼大脾氣啊。不管發生了什麼,也都只有老弟你才能讓萬歲爺瀉了這火兒了。”


胖子看向謝宏時,眼中冒著亮光,嘴裏也是嘖嘖有聲的羡慕不已。


哥就是讓人瀉火用的?謝宏瞪了胖子一眼,好歹也是個青史留名的,怎麼說話這麼不靠譜呢?要說咱心理工作做得好才對麼。


谷大用不知情,謝宏只好憋著滿肚子好奇,跟胖子大眼瞪小眼了。也不知那個駕車的宦官心急還是被江彬嚇的,馬車一路跑的極快,不多時就到了皇宮。


“沒有防震系統的馬車就是不行……”京城內的道路很平整,可終究還是青石鋪成的道路,跟後世的柏油馬路是沒法比的,這一路跑的太急,謝宏也被顛得有些頭暈。


一邊吐著槽,一邊下了馬車,抬眼一看,謝宏不由一愣,這是什麼地方?前世他也來過北京,也逛過故宮,當時走的自然是帶售票口的大門,氣勢恢宏自不待言。可現在的這個所在麼……


紅牆內,可以看見屋宇連綿,畫壁飛簷,確實是皇宮沒錯,可這裏明顯是皇宮的一個角落,嗯,看起來很偏僻的樣子,謝宏狐疑的看了一眼谷胖子,這個靠不住的傢伙不會叛變了,打算暗算我吧?


“謝大人,咱們快點去見萬歲爺吧。”胖子身上肉多,明顯比謝宏抗震,下了馬車又是連聲催促謝宏。


“這裏不是正門吧?”謝宏起了疑心,自然不肯輕易就範。


“正門?”穀大用愣了一下,然後恍然道:“謝大人你說的不會是午門吧?那裏是萬歲爺和大臣們走的,跟咱們這些人可沒什麼關係,咱們這樣的近侍,當然是要走偏門了。”說著,胖子指了指前面,謝宏抬眼一看,確實有一座小門。


哥行了一輩子正道,結果今天淪落到要跟太監成一夥兒的了,還要走偏門,瞅瞅那個小門,再看看胖子的笑臉,謝宏很鬱悶,這還不算,還得了個第一弄臣的名頭在身上,哥可真冤哪。


既然是規矩,那就不是陰謀了,安排了江彬,謝宏就隨著穀大用入宮去了。


別看谷胖子在謝宏面前卑躬屈膝的,可他在皇宮裏還是很有地位的,至少偏門處的那幾個守衛對胖子就尊敬巴結的很。往乾清宮的路上,遇見的宮女宦官也都是低頭讓路,說是八面威風也不為過。


穀大用有這樣的威風,旁人看見他側著身子給謝宏引路,那自然也是驚異,待兩人走過身旁,都是議論紛紛。


“這個少年是誰?居然能讓谷公公這麼敬重。”


“聽谷公公稱呼他謝大人,又是儀錶堂堂,玉樹臨風的,莫不是謝大學士的親眷麼?否則怎麼會有這等威儀?”


“哈,你們還不知道吧,這位就是那個……”


“哪個?”


“就是那個讓王公公切齒痛駡,讓朝中大臣們恨之入骨的那個謝宏你們不知道麼?京城都傳遍了,還有個大號的,威風得緊,叫:大明第一弄臣”


“是他啊。”眾人都是恍然,嘖嘖讚歎著,“難怪呢,若不是長得這麼俊俏,哪能那麼得寵啊?做弄臣都能做成第一,真是讓人羡慕死了。”


這些人說話的聲音倒是不大,可謝宏和穀大用耳力卻是不錯,都聽在了耳中。穀大用先是回頭狠狠瞪了那些嚼舌根的人一眼,然後對謝宏陪笑道:“都是些沒規矩的,等回頭咱家再狠狠收拾他們,謝大人莫要往心裏去。”


謝宏微笑著點點頭,半點不見羞惱之色,穀大用不由在心裏嘖嘖稱奇。原來他還以為謝宏不過是跟正德年歲相近,所以這才投緣;經歷了一些事之後,他發覺,謝宏的見識、智謀也是遠超旁人;今天這麼一看,謝宏的胸襟氣度也是了不起。


穀大用心道:不得不服啊,這謝大人小小年紀,竟然就是氣若淵亭,直如那些在朝堂上打磨了幾十年的政客一般。這樣的人,既有本事,機緣又好,將來定是前途無量的,可歎老劉和王嶽也算是有宮裏面見識的了,居然就看不透,還是咱家聰明,早早就攀附上了。


謝宏面色不動,心裏還是有所觸動的。他不在意這些流言,民智未開的情況下,百姓本來就是盲從的,當日在宣府,在北莊縣無不如此,只不過當時是他得勢,所以輿論都是完全偏向於他的。


只不過京城確實水深,之前發動了那樣的輿論攻勢,結果士大夫們一出場,民間輿論竟然就是一面倒的偏了過去,儒家一千多年的威望確實深入人心,遠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心裏感歎,謝宏卻也不氣餒,他本來就是個越挫越勇的性子。一天兩天不行,那就用一年兩年,再不行就用上十年二十年,只要自己努力推動,終有一天會扭轉這個世間的風氣的。


現在的形勢還是很好的,至少正德對自己還是鼎力支持的,哼對著假想中的敵人,謝宏在心裏發出了冷笑,第一弄臣麼?那就讓你們看看我這個第一弄臣的手段吧,被弄疼了之後,不要哭啊。


Ps.正德登基初期對大臣言聽計從,還有京城內的局勢,這裏寫的基本都是符合史實的,小魚努力去查證過資料了,相關的人物名字、職位也是這樣,不過性格、生平這些就是戲劇化了。另外,其實大家也知道,弄臣這本書不會一本正經的,主角既不懂歷史也不會考科舉,所以他踩人的辦法都會比較怪異,說是荒誕也可以,反正就是個故事罷了,小魚會儘量往有趣了寫,最好能讓大家想不到,不過,新人水準有限,也只能是多多努力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5
第172章 都是棒子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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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可算來了,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到了乾清宮,應該是正德吩咐過,所以穀大用也不讓人通傳,領著謝宏就進去了。正德本來正焦躁的在殿內來回走動,看見謝宏,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見家長,拉著謝宏的手開始抱怨。


“我自然是要幫你的,不過你得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呀?”謝宏好奇了一路了,可算見到了當事人,他趕忙問道。


“他們欺負老實人。”正德不依不饒的繼續告狀。


“嗯,確實是。”謝宏由衷的附和。


“昨天他們輸給了我了,今天這是公報私仇”


“沒錯。”


……


“都怪朝鮮來的那幾個使臣,朕登基又沒通知他們,這些人卻自己巴巴的跑來進貢,結果給朕惹來這麼多麻煩。”罵了一會兒,將怒氣發洩出來,正德這才氣哼哼講起了事情的緣由。


“朝鮮進貢,那不是好事麼?”謝宏很不解,進貢不就是來送東西送錢的嗎,這樣都會有麻煩?難道朝臣們是嫌送來的東西不夠好嗎。


“朕原本也以為是好事的,可其實……”提起這事,正德更是惱火,氣的都不想說話了,於是他喊了一嗓子:“老馬,你出來給大哥解釋解釋。”


後面轉出來一個太監,笑嘻嘻的先給正德施禮,然後又給謝宏行了個禮,道:“咱家馬永成,謝大人有禮了。”


“好說。”謝宏點點頭,沒聽過這人的名字,不過能跟正德這麼親近,想來也是八虎之一了吧。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你把今天的事兒給大哥說清楚了。”正德很是不耐煩的打斷了馬永成的客套。


“奴婢遵命。”馬永成躬身應道,然後才抬頭對謝宏說明:“本朝對藩國入貢……”


聽了一會兒,謝宏就明白了,明朝或大或小,有不少藩國,什麼琉球,朝鮮,哈密都是,倭國其實也曾經是,這些藩國年年入貢,這倒沒什麼奇怪的。


可明朝的外交政策卻是比較傻的,藩國進貢,朝廷要給回禮,而且至少要倍之謝宏很是無語,這不是典型的人傻錢多嗎?


要是錢真多,人傻點倒沒什麼,可麻煩的是,今年大明的事兒比較多,弘治駕崩要修皇陵;邊疆打仗,需要軍餉撫恤;去年九月南京地震,陝西饑荒,也得賑濟,所以呢,國庫裏就有點空虛了。


禍不單行的是,朝鮮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了,而且這次的貢品價值還很高,所以禮部提出回賜的時候,戶部就開始叫苦,說是給不出,讓禮部削減。


禮部一聽也不幹了,回賜不能倍之,怎麼體現天朝上國的威儀啊?於是,兩部就開始鬧騰起來了。


倒也巧,朝鮮使臣剛好是趕在年前來的,那會兒正德正在做翹家的準備,所以也沒留意,等他跑了,也沒人顧得上為這事兒扯皮,結果就這麼拖到了二月。


謝宏都懶得吐槽了,文官們內鬥,剝削百姓,甚至收拾皇帝,那是一個比一個來勁,手段也是高深莫測,層出不窮。可一對上外人,就立馬啞火了,內王外聖,這個白癡一樣的外交方針還真是千古傳承啊


有錢你充大方,那叫人傻錢多,沒錢還要硬充,那就是打腫臉充胖子了,這不是純有病麼?


“大哥,你說,他們這不是純有病麼”正德氣呼呼的插了一句,倒是跟謝宏不謀而合,他又揮揮手,道:“老馬,你繼續說。”


“今天的朝會上,這件事又被提起,這次韓部堂和張部堂突然不吵了,不但如此,朝臣們也統一了意見,異口同聲的說……”馬永成有些遲疑。


“只管說”正德恨恨的喝道。


“他們說:禮不可廢,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國,朝鮮乃是因為仰慕我天朝威儀,這才一腔熱忱的遠道而來,不可因為區區財貨寒了藩國的心……”將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復述了一邊,馬永成這才說到正題:


“朝臣們的意思是,戶部既然沒有銀子,這事兒又和天家有關,所以要從內庫中出這筆錢,若是還不夠,那就免了皇莊……”馬永成一邊說,一邊偷眼看正德的臉色,越說聲音越小。


“真是欺人太甚”正德本來已經坐下了,聽到這裏又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


“皇莊?”


朝臣們突然擱置爭議,一致把矛頭對準了正德,八成就是昨天的後遺症了。謝宏心裏明鏡一樣,昨天在京郊,文臣們哭的哭,暈的暈,可說是丟了大臉,更是差點沒被正德嚇出心臟病來,加上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他們能忍了這口氣才怪呢。


這也確實算是公報私仇了,借著朝鮮進貢這件事,他們的反擊來了。不過,內庫就是皇帝的小金庫,這個謝宏知道,可皇莊是什麼,他卻沒什麼概念。


“謝大人有所不知,這皇莊麼……”見他疑惑,穀大用連忙解釋,正德的小金庫就是他管著的,皇莊的事情他最是清楚不過了。


皇莊,就是明朝皇室直接經營的莊田,此外還有些店鋪等副業,說白了,就是皇帝的私人產業,不過這個時代以農為本,所以大頭還是田土中的產出。


皇帝雖然是天下之主,號稱富有四海,但實際上,正德要想花錢,卻也沒那麼容易。國庫裏面的錢是掌握在戶部手裏的,如果皇帝要動用,得經過內閣票擬,再經過廷議,若是用途不合禮儀規範,那麼還會被駁回。


所以,正德能夠自由動用的錢,就是皇莊的產出,他即位之初,給大臣們打賞的時候,之所以能那麼大方,就是因為他動用的內庫的銀子。


“……年前,朝野中就已經有了裁撤皇莊的動議,巡撫都禦史王璟等人還上了奏摺,不過被萬歲爺擱置了,令他們再議,誰想今天居然又提了出來,這還真是……”


谷胖子的臉皺成了一團,他就是管錢的,如何不知,沒了皇莊,不但正德沒錢花,他們這些太監也要跟著受窮,從國庫裏面拿錢?別逗了,誰還不知道戶部那些老爺啊?皇上要用錢的時候,他們一定是叫窮的,可那裏面又有哪個人沒有一雙大手,和一個大口袋呢?


這是要搞經濟封鎖呐,謝宏沒有錯怪士大夫們,這幫官僚內鬥的時候的確厲害無比,這反擊乾脆俐落的直指要害,一點都看不出有任何迂腐之處。謝宏很是想不通,這麼一幫聰明人,怎麼除了內鬥,別的地方都表現得傻乎乎的呢?


皇帝想要做事也是要花錢的,至少正德是這樣,他偷跑去宣府的時候,無論住店吃飯,也都是給錢的。


賴賬不給的情況也發生過,不過苦主只有謝宏一個,在宣府吃住加上各種玩具,正德都沒給錢,可謝宏也沒處說理去,誰讓他倆結拜了呢?


“大哥,一世人兩兄弟,你得幫我。”正德眼巴巴的看著謝宏,大打感情牌。


“放心吧,我不幫你幫誰?”謝宏自然是義不容辭,拋開兩人的交情,他也不能置身事外。他還想著開工廠,然後提升技術呢,這些都是燒錢的事,怎麼能沒錢呢?


再者,正德要是真的被文臣們壓倒了,別說開工廠、工業**了,看昨天的架勢,謝宏想保住小命都有問題。


只是世間事都是知易行難,說到具體的解決辦法,謝宏也是頭疼,那群文臣可不好對付。


講道理,先不說講不講的過,以昨天的情況來看,要考慮的是講不講得通,強詞奪理沒什麼,可是一群人完全不理你說什麼,只是引經據典的強詞奪理,這個就厲害了。


來硬的?依強尼所說的京城形勢,似乎文官那邊更硬一點,就連在皇宮內護衛的禁軍,正德都不一定掌握得住,沒有刀把子,如何硬的起來?


靠輿論?或者還有其他的?謝宏就更沒把握了,他畢竟只是個手藝人,此外,再有點後世的見識罷了。


想了半天,謝宏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歸根到底是實力不足,正德雖然是皇帝,可卻是剛登基不久,中途還開了一個月的小差。


而弘治在時又偏於軟弱,導致很多權力都是旁落,甚至連本應該掌握在皇帝手裏的京營,都被文官們掌握住了。


本來文臣們相互間也有矛盾,關於朝鮮的問題,戶部和禮部不就是爭執了一番麼?可經過正德和自己一番鬧騰,文臣們竟是有了共同的敵人,同仇敵愾之下,竟然拋棄爭議,統一對外了,想要在縫隙中求存也是不可得。


怎麼辦呢?謝宏心中千念百轉,正思量間,突然聽見正德恨恨的罵道:“都是該死的朝鮮使臣,沒事老是進什麼貢?不然哪有這些麻煩?”


對啊,謝宏眼睛一亮,也是罵道:“對,都是棒子惹的禍,咱們乾脆直接解決棒子就好了。”


“棒子?”正德疑惑不解的看著謝宏,“大哥為什麼叫朝鮮做棒子?”


謝宏左右看看,見禦案上有紙筆,他也不客氣,走過去就在上面畫了一張簡易地圖。


“二弟你看。”謝宏沒畫水墨丹青的本事,可畫地圖卻是小事一樁,見正德也跟了過來,他指指地圖。


“是輿圖?”正德可是以興趣廣泛著稱的,除了四書五經,就沒有他不喜歡的,軍事也是其中之一,所以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沒錯。”謝宏點點頭,指著地圖上那個狹長的半島,笑道:“二弟你看,這不就是一根棒槌嗎?”


是心中憤懣,正德也不由大笑起來,“果然是個棒槌,以後給他們下個封號好了,不要叫朝鮮國王了,改叫棒槌國王。”笑過後,又歎口氣道:“倒是出了一口惡氣,只是皇莊的事要怎麼辦?”


謝宏神秘的笑笑,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是棒子惹的禍,咱們就從棒子身上想辦法好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5
第173章 給棒子送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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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士大夫在朝堂上的強勢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謝宏是穿越的,也是沒法在短時間內就將形勢反轉。所以,聽了正德的抱怨後,謝宏覺得與其想辦法對付文臣,莫不如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朝鮮那地方謝宏是知道的,後世的時候那個半島上的兩個國家都很喜歡叫囂,口氣也大,根據他們的說法,別說地球,連宇宙都是由那個半島衍生出來的。


但實際上,那個半島卻是一個貧瘠無比的地方,別說跟大明,就算是跟這個時代的倭國都沒法相比。這會兒,倭國好歹還有金山銀山加上大量銅礦呢,那個半島有什麼?除了高麗參和泡菜,什麼都沒有。


所謂的進貢,謝宏估摸著,也就是來打秋風罷了,誰讓士大夫們自居天朝,看起來很傻很天真呢?至少雙倍的返還誒,這買賣多合算啊,傻子都知道。


貢品的價值很高?別是白癡文官們上了棒子的當,被人家幾句好話給忽悠了吧?


“二弟,朝鮮貢品中到底有些什麼?居然連國庫都沒法支付了?”


“這個呀,我倒是沒記住。”正德搖搖頭,對馬永成吩咐道:“老馬,你去禮部把禮單要來。”


“萬歲爺,不用那麼麻煩,朝會上張部堂念得時候,奴婢都記下來了。”朝會時,也是有太監在場,今天就是馬永成在正德身邊當值。


謝宏聽了這話,也有點意外,看了馬永成一樣,沒想到這個笑嘻嘻看似無害的傢伙倒是很有心,居然連這種細節問題都注意了,能在史冊留名的人,確實都不簡單啊。


“高麗參一百顆……”最前面的果然是大名鼎鼎的高麗參,怎麼是論顆的,應該論斤才對呀。而且,下一個不會是泡菜吧?謝宏捉狹的想到。


“秀女兩名……”囧,這也算貢品?這個要怎麼回賜,難道回賜四個女人?太假了吧,還是說直接返現的,朝鮮的貢品果然很神奇。


“……金、銀元寶若干……”謝宏很無語,直接送金銀,這個辦法好,直接翻倍,比後世炒股都爽,不過這裏面好像沒什麼太貴重的東西吧?


“我說馬公公,咱們大明不會這麼窮吧?連這點東西都付不起?”就算明朝制度不合理,士大夫又貪腐太多,也不至於窮成這樣吧?謝宏忍不住問道:“還是說,這些東西裏有什麼特殊的?比如那倆秀女……”對謝宏來說,就這項最不好估價了,人口買賣他可沒做過。


“謝大人,東西倒是沒什麼特殊,可小的這不是還沒念完呢嗎?”馬永成態度比剛剛恭敬多了,連自稱都換了。


原來對謝宏只是聽說,想著得寵能得寵到哪里,還能超過了他們這些跟皇帝自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可今天一看,不得了,這哪是得寵啊,就算先皇當年真的皇上添過個哥哥,也不過如此了。


“前面這些往年都有,該如何回賜都有定制,一項項的聽起來很多,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這次卻是多了一個異寶,之所以難以回賜,就是在於這件東西。”


“哦是什麼異寶?”朝鮮還產異寶?謝宏很驚訝,難不成是女媧補天的五色石……好吧,是哥胡扯了,不過這可真是個奇聞,連朝鮮使臣的子孫在後世胡吹的時候,都沒提過這事兒。


“這件異寶……”馬永成想了想,這才說道:“跟日晷和沙漏差不多的用途,能看時辰的……不過卻是不需日光,用起來,也沒沙漏那麼麻煩”然後又用手圈了茶杯大小,道:“就這麼大,是精鐵所制,還有個蓋子,很精緻……”


我擦,聽起來很耳熟啊,謝宏有點迷糊,這不是懷錶麼?這玩意在歐洲倒是很早就有了,可是怎麼會出現在朝鮮人手裏?嗯,也不奇怪,之前曾伯父說過,弗朗機,也就是葡萄牙人已經來過大明瞭。能到大明,就能去朝鮮和倭國,八成就是這麼回事了。


“……就是這個,滿朝公卿都是聞所未聞,可又……所以,這價值麼,就只能聽任朝鮮使臣說了。那兩個使臣說,這東西是他們朝鮮王室自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當年隋煬帝三征高句麗,為的就是這件東西……”馬永成也沒注意謝宏走神了,哇啦哇啦的一頓復述。


編,真能編,哥算是知道了,吹牛這愛好也能遺傳的,三征高句麗是為了搶塊懷錶?真尼瑪玄幻哇而且這幫官老爺真是一對外就疲軟,為了個面子,就把定價權完全交給對方了?讓對方隨便開價,然後雙倍返還,這不是腦殘麼?


謝宏怒極反笑,也不繼續聽棒子版的玄幻小說了,直接問道:“到底他們開價多少?”


馬永成看看正德,然後顫巍巍伸出一個指頭。


“一萬兩?”謝宏憋了一口氣,使勁往大了猜。


“十萬兩”馬永成搖搖頭,然後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個數字。


黑,真黑,可算是逮了個冤大頭,棒子這是往死裏宰啊鋼琴的技術含量甩了懷錶八條街都不止,可哥一架鋼琴才賣了五萬,跟棒子一比,哥可真是個厚道人啊,謝宏唏噓不止,對棒子景仰不已。


“黃金”馬永成說話大喘氣,說完數字好半天,才把貨幣單位給憋出來。


“我x棒子窮瘋了啊?”謝宏忍不住了,沒法淡定了,明朝的黃金兌換白銀差不多是一比十,這就是一百萬兩啊難怪大明國庫都支付不起呢,就算是宣府清償了一年多的軍餉和撫恤,也才十幾萬兩,棒子弄塊懷錶就要敲詐一百萬兩,還有沒有天理了?


對於謝宏的怒駡,馬永成很是贊同,他心有戚戚的附和道:“謝大人說的是,朝鮮就是窮瘋了。小的聽說去年朝鮮八道又遭了饑荒,餓死了很多人,連他們的兩班貴族都有不少人挨了餓。所以才有這次進貢,本來他們一年只能來一次的,結果加上去年年初那次,這是第二次了。”


謝宏無語,那個半島如同他知道的一樣貧瘠,沒事就鬧饑荒。鬧饑荒很可憐,如果對方是來乞討的,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給點援助,可是你們來宰冤大頭就不對了。


更可氣的是朝廷那般文臣,對付正德和自己的時候,那叫一個不遺餘力,那叫一個歇斯底里,什麼體統、面子的,全都不顧了。


可是對上小小一個屬國,卻突然矜持起來了,不認識懷錶可以問,不懂可以學,可是這班人不問也不學,就讓對方隨便開價,合著國庫裏的銀子是朝廷的,沒揣到個人兜裏就可以隨便用,不心疼了?可以拿去買面子了?


這幫該死的官僚,真是從來都不幹好事,前世的時候將華夏文明給禍害到蠻族手裏了,今世你們還想繼續?想都別想,等著哥慢慢調教你們好了。


“二弟你只管放心,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謝宏拍著胸脯說道。


“真的?大哥你果然最有辦法了,要我怎麼做?需要些什麼?”正德精神大振,興奮的拉著謝宏一迭聲的問道。他對謝宏的感情,與年幼的弟弟對長兄的感情一般無二,與其說是盲目崇拜,不如說是盲目信賴才對,謝宏說沒問題,他就信了。


“這事兒簡單,貢品裏不就是這個懷錶價值最高麼?只要做個更好的,嗯,比懷錶好兩倍的東西給他們不就結了?”謝宏昂然說道,只是一個懷錶罷了,他自是信心滿滿,到了後世可能還能值點錢,因為是古董,在這個時代,在他這個手工藝大師眼裏算得了什麼?


“哦?大哥你說那件貢品叫做懷錶嗎?你怎麼知道的?”平穩渡過經濟危機,正德的好奇心又上來了。


“當然知道了,”謝宏傲然道:“二弟你可知道?鐘錶,那是咱們華夏人發明的……”


世界上最早的帶有擒縱器的鐘誕生於1090年,是由北宋宰相蘇頌主持建造的一台水運儀象台,能報時打鐘,它的結構已近似于現代鐘錶的結構,可稱為鐘錶的鼻祖。每天僅有一秒的誤差。


近代的機械鐘錶產生於歐洲,不過是因為蒙古人入侵歐洲的時候,把這些技術帶過去了而已,不光是鐘錶,還有陶瓷、造紙、火藥等等技術,都是蒙古人帶到歐洲的。


這些技術歐洲人或者模仿成功,比如造紙、火藥;或者失敗,比如燒制陶瓷,結果燒出了玻璃,對歐洲文明的進步大大的推進了一步。沒有這些禮物,也就沒有歐洲的文藝復興。


所以,與其說蒙古人天下最無敵,不如說他們是世界最慷慨,滿世界的送禮,只不過是慷了華夏百姓之慨,連半點好處都沒收,中世紀的雷鋒哇。


因此,鋼琴倒也罷了,鐘錶可是土生土長的華夏土特產對那些士大夫,謝宏實在無話可說,固步自封,別說外來的,連自己祖宗的成果都不知道,被棒子拿了一塊懷錶就給忽悠傻了。


此外,他們對於技術不在意,可功勞還是要搶。主持開發,多讓人耳熟能詳的辭彙啊?也許蘇頌都不知道那台水運儀象台的原理,可偏偏還要把主持開發的名頭和功勞奪去,至於真正做事的匠人,呵呵,比神臂弓還不如,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來。


若是那些個匠人複生於今日,看到這些被人忽悠的跟白癡一樣的士大夫,不知道會不會再次氣死呢,謝宏不由在心裏歎息不已。


“這樣啊。”聽了謝宏的解說,正德也是恍然大悟,隨即又問道:“那大哥你做要什麼呢?”


“哈,來而不往非禮也,”謝宏哈哈一笑,道:“棒子既然來給咱們獻表,那我就給棒子送鐘”。.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6
第174章 紫禁城盜竊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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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終?”


正德本就是個好事的,或者說不怕事兒大的主兒,聽謝宏解釋過送鐘的含義後,也是樂得夠嗆。傻樂了了一會子,他又是摩拳擦掌的說道:“就這麼辦吧,大哥”


想一想又補充道:“不過大哥你得快點,你是沒看見,今天太和殿的情景,太嚇人了,比昨天還可怕,謝大學士,劉大學士就不用說了,連李大學士都吹鬍子瞪眼睛的……要不是內庫裏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我都想答應他們了。”


真是個沒出息的,怎麼能妥協呢?謝宏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二弟,你得堅持,拿出你追著我討要玩具的氣勢來這麼著好了,你明天上朝的時候就跟大臣們說,你要親自接見朝鮮使臣,並解決回賜問題,讓大臣們不用操心這個問題了。”


“嗯,嗯,”正德連連點頭,然後疑慮道:“時間呢?要在什麼時候?我記得大哥你一向動作比較慢,我這裏可是度日如年,拖不了太久的。”


暈啊,每次都是你太過心急好不好?哥的手速已經夠快了,這可都是純手工的活兒啊,二弟你果然應該反穿越到二十一世紀去,想要什麼就直接去超市……


在心裏吐了幾句槽,謝宏又盤算了一番,今時不同往日,他有了幫手了,雖然這些人還沒經過具體培訓,不過底子卻都很好,只要稍加點撥,也就可以幫上忙了,至少製造零件還是可以的。


材料上,精鐵自是必不可少,只好讓人跑一趟董家莊了,來回恐怕得五天;然後麼,製造恐怕也得五天,嗯,前面的五天也不能閑著,正好授藝……


他點點頭,拿定了主意,這才答復正德:“十天,你跟他們說,十天后見分曉。”


“那好,就十天好了,我會努力堅持的。”正德咬咬牙,臉上神情顯得有幾分悲壯。


謝宏砸吧砸吧嘴,很是無語,二弟,你可是皇帝啊,怎麼這麼沒底氣呢?這話配上這神情,簡直跟後世那些網路寫手差不多了,那些人每次向讀者保證自己不會太監的時候,都是這幅神情和口氣……


“對了,二弟,你還得幫點小忙。”說起太監,謝宏又想起來一件事。


“什麼忙?大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辦事最牢靠了,不管是什麼,都包在我身上了。”正德好像也覺得剛剛的膽怯有些丟臉,於是也不問具體情況,就大包大攬的說道。


比你更不靠譜的人還真不好找,謝宏撇撇嘴,道:“這次要做的東西比較急,我得找些幫手,得現教,所以需要教學模型,嗯,那個音樂盒裏面的零件跟我要做的東西有很多契合,所以,正好合用,你把那個東西給我就是幫了忙了。”


鐘錶跟音樂盒的原理比較接近,其中如蝸輪、蝸杆、齒輪鏈,這樣的零件都是一樣的,這次既然有了幫手,打造零件這些活計,謝巨集就不打算自己動手了。


除了關鍵部位,比如擒縱器這樣的核心裝置,其他的,他都打算分包出去,等最後組合他再自己動手。粗加工有什麼技術含量啊?出圖紙和設計理念,然後進行品質監督,最後驗收成品,這才是專家應該做的,謝宏點點頭,對自己的思路十分自得。


“這個啊……”出乎謝宏預料,對於他的要求,正德竟然顯得十分為難,小臉皺皺著,眼睛不時看向穀大用和馬永成,那倆太監也是眼神閃爍,不敢正視正德,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二弟,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捨不得媳婦抓不到流氓……”謝宏急了,說起話都是亂七八糟的。教學這東西,有沒有實物模型可是差不少的,尤其是那些匠人只有實際操作的經驗,卻沒有理論基礎,可不能在這上面小氣了。


“這可是為了大事,再說了,那個音樂盒其實也用不了多久了……”這話不是騙人的,最初做音樂盒的時候,謝宏還沒結識董平,用的材料也都是普通的鐵料。儘管他手藝高超,音樂盒可運轉,可使用壽命就不怎麼地了,這都大半年了,估摸著也是差不多到點了。


“不是我捨不得,只是……那東西現在是在永福那裏……”正德期期艾艾的說道,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啊?”謝宏一愣,沒反應過來這裏面有什麼因果關係。


“永福很可怕的,我可不敢搶她的東西,不然……”正德鼓足了勇氣說道:“大哥,真的非要音樂盒不可?”


囧,哥不是穿越到異世界了吧?怎麼眼前這位這麼膽小,怕大臣也就罷了,居然還會怕自己的妹妹,不就是一個小丫頭麼,難道是個傲嬌的主兒,那也不應該啊?這位二弟可是後世的明武宗,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才對。


“非要不可”謝宏重重的點點頭,“否則十天是一定不成的,至少要一個月,或者更長時間。”他不是危言聳聽,做音樂盒時就是如此,製造零件花費的時間最多,設計和組裝一天就能做完。


“好吧,雖然後果很嚴重,可也只好對不起永福一次了”正德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聽他這麼一說,謝宏很高興,可他卻驚異的發現,穀大用和馬永成都是面色慘白,額頭冒汗,身子也是往後直退,眼睛瞄著後門,一副要奪路而逃的模樣。


“嗯,大用”正德忽然轉頭叫人。


穀大用身子一抖,就要軟軟倒地,馬永成卻是來了精神,一把扶住了胖子,汗也不淌了,臉色也紅潤了,聲音宏亮的說道:“大用兄弟,你別激動啊,皇上有事吩咐你呢。”


“萬歲爺,老奴的老寒腿又犯了,實在走不得路哇。”穀大用眼淚汪汪的對正德說道:“這麼多年,老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就饒了老奴這一遭吧。”


謝宏目瞪口呆,我擦,怎麼跟要上刑場似的?胖子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二弟在宣府亂搞的時候,都沒看他嚇成這樣,這個永福公主果然很傲嬌,很刁蠻嗎?哇,好可怕,二弟很奇葩,他妹也這麼奇葩,真是奇葩的一家人。


正德柔聲安慰道:“大用,你別裝死,只要手腳快點,還是能全身而退的,上次張永不就成功過?你只管放心的去吧。”


合著正德是讓穀大用去偷東西啊謝宏無力吐槽了,他仿佛看見,正德化身成了排長,正對著胖子說:阿米爾,沖


穀大用卻沒有要當烈士的覺悟,小聲腹誹道:“奴婢們去過幾十趟,也只有那一次成功了……”


“朕不管這一趟,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正德露出了獰笑,嚇住胖子後,又叮囑道:“還是跟以前一樣,你要是被抓住了,千萬不要供出朕來,記住沒有?”


好吧,我不管了,不關我事,穀大用臨走時,哀怨的眼神讓謝宏很不自在,好像他提出了一個很不合時宜的提議似的。


哥可是為了大明的未來,為了萬千百姓的幸福,為了……總之,谷老哥,你就安心的去吧,不就是一個傲嬌公主嗎?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謝宏轉過了頭,裝作沒看見。


也不知是胖子超水準發揮了,還是永福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事情很順利,沒多一會兒,穀大用就抱著東西回來了。


“大用,你果然很能幹,沒有驚動旁人吧?”正德大喜過望,還小心的往胖子背後看了一眼,好像有人追來一樣。


“沒有,老奴辦事,萬歲爺您就放心吧。”胖子得意洋洋的說道:“不像某些人,平時叫的很大聲,一到真正要出力的時候就腳軟著,他瞪了一眼馬永成,謝宏他自然不敢埋怨,可跟馬永成卻不用客氣。


“你……”馬永成不服氣了,梗著脖子就要說話。


“我怎麼?不服氣嗎?”兩人都是梗脖豎毛的,活象兩隻鬥雞。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東西拿回來就好。”正德安撫了一下,又誇獎穀大用道:“大用,你這麼能幹,不如去母后那裏把那座寶塔也偷回來吧?那個也是大哥做的,說不定也能用得上。”正德似乎發現了盜竊的樂趣,有意讓穀大用轉職為盜賊。


穀大用臉上迅速晴轉陰,再轉雨夾雪,堅決的表示,自己願意將太監這個有前途的職業進行到底:“萬歲爺,今天永福公主跟太皇太后去祈福上香了,老奴這才得手,可慈甯宮……”


跟永福公主還可說是兄妹鬧著玩,偷太后的東西,那可是大不敬,再說了,那寶塔那麼大個,就算慈甯宮沒人守衛,他也搬不動啊。


“唉,那算了。”正德歎了口氣,對謝宏道:“大哥,其實這音樂盒也很神奇,咱們幹嘛不直接把這盒子回賜給朝鮮使臣,把他們打發了算了?這樣多省事省力啊,再說,你不是說這個盒子很快就不能用了嗎?等他們拿回去就沒法用了,這多有趣。”


不愧是哥的兄弟,果然也很壞,這招聽起來就很耳熟。謝宏笑笑,道:“朝鮮人又不是為了寶貝來的,他們可是鬧著饑荒呢拿音樂盒給他們,他們未必就肯,要是出了岔子,大臣們恐怕又要鬧騰了。所以,回賜得讓他們心服口服,一看就是懷錶的兩倍以上。”


回賜是兩倍,謝宏對這個腦殘制度很不滿,不過現在他還立足未穩呢,遠不是考慮改制的時候。好在貢品是懷錶,他的手藝也有了用武之地。


“二弟,朝堂上你來應付,等朝會時,你記得要跟他們討要那懷錶,要不到不要緊,但是你一定要裝得十分急切,最後他們不給,你也要顯得很失望,很委屈……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演戲啊,這個沒問題。”說到演戲,朱厚照可是自信滿滿的,尤其是謝宏的要求也不高。


接過他穿越後的第一件作品,謝巨集又叮囑了正德一番,這才告辭離開,授藝、指導、設計、組裝、接下來的幾天,他可有的忙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7
第175章 誰算計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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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哥,你再辛苦一趟,去趟董家莊,告訴董大哥,要他準備這些……”一進家門,謝宏立即忙碌起來,去董家莊的人必須靠得住,只好讓馬文濤繼續跑腿了。


等這次的事情過去後,就得跟正德提起開工廠的事兒了,到時候讓董平也遷過來,不然,每次都得跑趟宣府,那可傷不起。


“包在老馬身上了。”把謝宏說的條目記下,馬文濤當即就動身去了。


“馬兄,這兩天你也要辛苦了。”相處日久,同伴的特長謝宏都是了然於胸,馬文濤雖然沒讀過書,但是記性卻好,每次需要傳話的時候,他都能準確的把意思傳達到,這就是天生的本事了。是以交待一遍,謝宏也不再說,又轉向了馬昂。


“可是又有時評要說?這回要說什麼?昨天的事嗎?那個我都編好了,你先聽聽看……”馬昂現在已經正式轉職成為撰稿人兼發言人了,謝巨集只要把主題一說,他很快就能編出來相應的故事,就如同正德返京前在京城流傳的那些一樣。


時評效果很不錯,沒能扭轉局勢卻是非戰之過了,畢竟士大夫高高在上,神聖無比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一千多年了,遠不是一時三刻能夠扭轉的。


“時評還要等些日子,現在是要把風聲散佈出去。”謝宏急忙搖頭,他可沒那個空閒聽馬昂講故事,再說昨天的那事兒也不太適合在京城講。


他不打算讓正德在朝堂上孤軍奮戰,所以要把朝鮮使臣的事放出風去。既然在涉外的時候,文臣們會顧及到臉面,等風聲傳開,他們也就沒法死纏爛打了。


“這樣的話,恐怕得問問曾老爺子了。”聽到是這事兒,馬昂卻是啞火了,散佈謠言可不是他的長項,更何況,他在京城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想到讓曾家幫忙了。


“嗯……”謝宏沉吟了一下,他總是歎息曾錚、董平是技術狂,其實他自己也是,從皇宮出來時,他滿腦子都是要製作的那件東西,馬昂說的這些細節他還真沒想到,畢竟在這些事上面,他已經當慣了甩手掌櫃了。


“這事兒交某便是。”江彬突然說道。


“江大哥,你對京城很熟悉?”謝宏很是詫異,他知道刀疤臉很有心計,也很能打,卻不知道江彬還有這等本事。


江彬哈哈一笑,道:“謝兄弟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鬥樂之後,宣府的流言還不就是某傳出去的?還有後來那幾次。”


“原來如此。”謝宏恍然,可仔細想了想,又疑慮道:“可江大哥你在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能行嗎?”


“只管放心,烏鴉那幫人最拿手的就是這個。”江彬把胸口拍的砰砰響,道:“跟馬兄弟不一樣,烏鴉不會編故事,說的話也不好聽,但是散佈流言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烏鴉當然是外號,他本名有些文縐縐的,叫做吳彥。一個軍戶子弟,起這樣的名字,依謝宏的猜想,應該也是跟馬文濤的父母差不多,希望他將來能跟讀書人沾點邊。當然,軍戶想翻身可沒那麼容易,烏鴉不出意外的辜負了父輩的期望,成為了邊軍中的一員。


他這人也很能講話,跟馬昂不一樣,他話不多,可是嗓門很大,嗓音又怪異,聽起來十分吵。他的外號也是這麼來的,只說吵嚷的程度,他一個人說起話來就足以頂得上十幾個人了,甚至猶有過之。


這就是江彬說他最合適散佈流言的原因了,他也不消尋人說話,只要帶幾個弟兄,滿城逛一圈,邊走邊說,保證當天晚上就能把流言散佈出去,所需的不過是一個帶路的罷了——以免有遺漏掉的地方。


謝宏大為嘆服,世間人果然千奇百怪,什麼本事都有,而且還都有適用的地方。這位烏鴉簡直就是天生散佈謠言的。要是在後世,這人去做超市促銷,或者象外國那樣在街上拉選票,恐怕連個喇叭都不用,就能讓聽眾記住相關的資訊,果然厲害。


“那就拜託江大哥和烏鴉大哥了。”略略感歎一番,謝宏也不掛懷,反而有些慶倖,一是多了個幫手,二來是讓烏鴉住到兵營去了,不然本來就有個話癆,再多個烏鴉,還怎麼活啊。


“好說,好說。”見謝宏說的鄭重,江彬也很高興,笑容滿面的去兵營尋烏鴉了。


“謝兄弟,你真不聽聽,我跟你說,這段子好聽著呢,我把你說過的那些機巧用上了不少……”差事被江彬攬去了,話癆有點失落,於是鼓足了勁頭想搏個彩頭。


“對了,馬兄,”謝宏不勝其擾,腦子裏亮光一閃,突然道:“有件事要拜託你呢。”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說拜託什麼的不是太客氣了,須知……”說是不用客氣,可聽見拜託二字,話癆卻是滿臉堆笑。


“是這樣,我計畫著,十天后……”謝宏打斷他的話頭,把計畫解釋了一番,“你先準備一下,等事情成了後,咱們立即上新的時評段子,如何?”


那些文臣喊打喊殺的,居然還給他起外號,是可忍孰不可忍,謝宏報復心很強的。所以,這次他不但要踩棒子一腳,順便還要重重再打一次這些士大夫的臉。


“我說怎麼你又讓老馬去董家莊,原來是這樣,”話癆點點頭,表示懂了,興奮的說道:“上次那個鋼琴用了一個月,這次十天夠嗎?那個……鐘,也應該很神奇吧,你先給我講講唄,須知……”


“來得及的,這次我可不是一個人了。”謝宏笑笑,道:“好了,馬兄,我要去講課了。”


“喔,原來你買那些工匠是做這個用途的,謝兄弟果然深謀遠慮啊,竟然在宣府就想到了京城的事,佩服,佩服,須知……誒,我說,你等等啊,我還沒說完呢。”


……


第二天。


朝會散後,紫禁城,太和門前。


“劉閣老,前日不是已經商定,要借著此次朝鮮入貢,將罷免皇莊的事情解決麼?可今天為何又答應讓皇上自行解決?萬一皇上真的說服了朝鮮使臣,豈不是糟糕?”


韓文執掌戶部,對取消皇莊之事最為熱心,本來按照眾人計畫著,就算不能畢全功於一役,也要讓正德讓步。


因此韓文上奏說:“則宜移文巡撫官核實召人佃種,畝征銀三分解部輸內庫進用,其管莊內官悉召還,庶地方得免侵漁之患。”也就是不如皇莊還是皇帝家的,但是要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然後名頭正德擔著,然後利潤歸戶部。


今天正德突然提出要自行解決朝鮮使臣,而朝議的結果也遂了正德所願,韓文如何不急?一下朝,出了太和殿,他就追著劉健過來了。


這事兒不少朝臣也都很是關注,韓文這麼一嚷嚷,其他人也都是駐足觀望,身份夠高的幾位乾脆直接走了過來。


劉健抬眸一看,發現閣臣和九卿都已經在身旁了,不由呵呵一笑,道:“這是要開廷議麼,怎麼諸位大人都過來了?”


“劉閣老,下官也是不解,怎麼三位閣老今天答應的如此容易,難不成有什麼玄虛麼?”


吏部尚書馬文升的頭上包著一塊布,顯得有幾分狼狽,正因如此,這兩天的朝會上他也沒怎麼說話,否則出班往大殿中間一站,那得被多少人圍觀笑話啊。


不過他可沒忘了這傷是怎麼來的,若不是弄臣教唆,正德胡鬧,又怎會如此?他心裏有氣,說話也不自覺的帶了幾分質問的口吻。


“賓之,你意下如何?”能做到首輔,劉健的氣度自然不凡,他也不計較馬文升的失態,卻突然向李東陽發問。


三大學士彼此交情都不錯,可細微的分別還是有,謝遷就是一向以劉健馬首是瞻,相對的,李東陽就隱隱有另成一派的勢頭。正德從京城落跑之前,三人倒是沒什麼分歧,可在那之後,李東陽的意見屢屢跟劉、謝二人相左,所以劉健才有此問。


“希賢兄,各位,”李東陽拱拱手,道:“陛下年輕氣盛,我等輔臣應重在引導,而不應過分相逼,以免再有日前之事重演。朝鮮入宮之事,陛下既然願意親自處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何況,以吾觀之,那朝鮮本有訛詐之意,本也不可輕易相許……”


“李閣老此言差矣。”禮部尚書張升在駕前經常哭,可平時一張臉都是冷肅著,說話也是鏗鏘有力。


“朝鮮既是藩國,那就如同我天朝的子民一般,且不說這回賜的禮儀乃是祖制,就算不然,屬國遭了災來大明求援,我天朝富有四海,又怎能坐視不理?李閣老此言大違禮儀之道,不是君子之風,更失了天朝的威儀。”


他這番道理說了不止一次,之前跟戶部爭持,這兩天又跟正德爭持,說的極為熟練,一點磕絆都不打。


聽了這話,李東陽和韓文都是色變,眼見幾人又要爭執,劉健急忙勸解:“各位說的都不無道理,可老夫卻另有一番思量在此,且聽老夫一言如何?”


劉健說的客氣,可他終究是首輔,就算是剛剛說話有點沖的馬文升,對他的話也是不敢輕忽,眾人都道:“請劉閣老示下。”


“張部堂所言不差,回賜制度乃是祖制,吾等朝臣自當遵從,屬國有難,我天朝也應當展現威服四海的氣度。”劉健先是贊了一句張升,話風一轉,又道:“只是朝鮮的使臣恃寵生嬌,居然趁機獅子大開口,這等事也不能助長,張部堂要擺出威嚴,嚴加申斥才是。”


“下官遵命。”張升躬身應道。


“皇莊乃是弊政,天子豈可與小民爭利?何況更有一干閹豎從中漁利,欺壓良善,大違聖人之道。是以,裁撤皇莊之事,吾等輔臣自是義不容辭。”劉健又沖韓文點點頭,“賓之說的也是在理,君臣之儀不可廢,陛下那邊,吾等也不可逼迫太過,此事大可徐徐圖之。”


“那劉閣老的意思是就這麼算了?”兵部尚書劉大夏皺眉問道,他向以行事果決自稱,分外看不得劉健這種八面玲瓏的模樣。


“呵呵。”劉健依舊不以為忤,笑道:“不管朝鮮國王到底從哪里得了那件寶物,可朝鮮既然是遭了饑荒,他此來定然不肯空手而歸。以老夫思之,那個弄臣既是擅長奇淫技巧,皇上應是做了讓他仿製異寶,以作回賜的打算。”


“應是如此,否則皇上就不會急著討要那件東西了。”眾人都是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所以老夫才在此事上沒有讓步。”劉健自得的一笑,道:“老夫之前也召集了京中名匠,若要仿製也不是不能,只不過需要耗費的時日卻長,那弄臣手藝再好,一得不到樣品,二來又只有十天,應該也難有作為。”


“可若是他當真手藝高超,仿製出來……”李東陽疑慮道。


“即便真有萬一,他仿製出來那計時之物,又或做出了其他異寶,那朝鮮使臣可會願意?朝會上所議,可是讓朝鮮使臣自願接受才行,就算不是自願,也要用道理使其心服,各位意下如何?”劉健淡然一笑,點出了關鍵。


“確是如此,劉閣老果然想得通透。”眾人細想一下,也都沒發現什麼遺漏。


“等那弄臣失敗,我等再趁機進言,或者驅除一干奸佞,或者罷免皇莊。”劉健正容道:“若是那弄臣因此事失寵於皇上,那皇上就會在驅逐奸佞之事上讓步,否則為了回賜藩國,皇上也得罷免皇莊。”


“劉閣老果然思慮周到,如此一來,大明朝野又將恢復清明了。”


為了誅殺謝宏和八虎,朝臣們吃了一鼻子灰,這時倒也不敢過分緊逼,所以才提起了罷免皇莊,想先封鎖正德的經濟來源,這樣就可以慢慢讓正德低頭了,兩件事本來就是一體。所以,劉健的籌謀贏得了一片讚譽聲,只有李東陽還微微蹙著眉頭。


“賓之可是還有什麼疑慮?”劉健注意到了李東陽的異狀,於是問道。


“希賢兄所言甚是,可不知為何,小弟心中仍是有些掛懷。聽宮中傳來的消息,那個弄臣的手藝極為神妙,若是……”


音樂盒還沒什麼人跟謝宏聯繫在一起,可顧御醫獻寶塔之事,鬧的動靜不小,宮中很多人都知道。雖說是禁宮,但只要身份夠了,想知道裏面的消息卻也不難,李東陽是大學士,自然也在此列。


“賓之過慮了,不過弱冠之年,諒他能有多少技藝和見識?就算他天賦異秉,手藝與京中名匠相當,那也是枉然,更別說讓藩國使臣信服了。”


劉健也好,其他人也好,儘管士大夫們都看不起工匠,可是對其中的道理還是很清楚的,李東陽一想不錯,也就不再多說。


於是,等到散去時,諸位重臣臉上的陰霾盡皆消散,都是帶著歡顏,倒讓各家的下人頗為歡喜。


這段日子來,老爺們都是心情大壞,做下人的也是動輒得咎,日子難過的很。今天見老爺們都是高興,下人們也都動起了小心思:


“老爺今天高興,該先去給哪位夫人報信,好提前做準備呢?讓老爺心情舒暢可是大事,一分一毫都不能疏忽,當然,夫人們的賞錢也不是小事,一樣不能疏忽。”。.。。。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7
第176章 又破記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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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二月中旬,大地回春,不但天氣便暖和了不少,就連天色也是亮得更早了。


對朝臣們來說,這是一個福音,冬日裏晝短夜長,上朝的時候都是摸著黑的,即便有燈火照著,也是十分不便,畢竟大夥兒年歲都擺在那裏,一把年紀的人了,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折騰?


二月十四日這天又是個大晴天,踩著晨曦到了太和門,眾位大臣們的臉上都是帶著笑容。大人們的心情好固然有著天氣的原因,更多的卻是因為,大夥兒大半年來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今天,就是收穫的日子了。


皇上雖然性子跳脫,行事不循常理,可終究還是年幼,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以為有了一個懂點手藝的弄臣幫忙,就能和朝臣們對抗。我等聖人門徒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嗎?


當日,劉大學士的分析再精闢不過了,別說那異寶難以仿製,就算是仿製出來,甚至能製作出來兩個,朝鮮使臣也不會輕易就範,更別說做不出來了。


那謝宏不過十六,就算打從娘胎裏開始學藝,又能有多少本事?也不過就是能弄些街頭賣藝的把戲,用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來糊弄皇上罷了,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罷免皇莊,剪除奸佞


當年,於少保將二十六衛親軍,削減成了十二衛,並且取得了京營的指揮權,讓文臣們牢牢控制住了京城,壓倒了武夫和貴戚;


永樂之後,先賢們不斷努力,借著大學士的名頭,又重新恢復了輔宰之制,讓士大夫再次得以立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


現在,只要再罷免了皇莊,並且將那些不讀聖賢書,不辨忠奸的閹豎、弄臣從陛下身邊趕走……


那麼,讓聖天子垂拱而治


這個先賢們為之奮鬥不息的目標,就要在今天達成了。此後,大明朝野便是眾正盈朝的局面,宏功偉業自正德朝開啟而眾位參與者也勢必名留青史,為後人所景仰。


天光既好,諸事又都是順利,又怎能不讓諸位大人心曠神怡呢?這樣的好心情下,連聖駕逾時未至這樣的大事都沒人在乎了。在太和殿前,朝臣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人群中不時傳出呵呵的輕笑聲,一派和諧景象。


只是世上偏是有那不開眼的,一輛馬車忽然由太和門緩緩駛入,讓大人們吃了一驚,隨即也是怒火上湧。


這裏可是太和殿,是天下間最神聖的地方之一,能超過這裏的也只有文淵閣了。別說普通官員,就算是大學士們也斷然沒有驅車直入的道理,何等人竟敢如此狂悖,偏生守門的禁衛還將其放了進來?真是太不像話,太沒有體統了


此外,這輛馬車也是黑黑大大的,直如鄉間農夫的牛車一般,別說跟天子儀仗相比,就算是各位家中的管家,也是不屑於乘坐這樣的馬車的,這樣的破爛貨色,居然出現在紫禁城,出現在太和殿前,怎能不讓人驚怒交集?


“哪里來的狂徒,竟然敢如此大不敬,不怕王法無情嗎?”年輕些的言官都是厲聲呵斥起來。


年長的卻是老成,都是心存疑慮,紫禁城可不是旁的地方,乃是天子所在,戒備森嚴自不用說。普通馬車別說進太和門,就算是在端門外晃悠,禁衛都會驅散,這馬車怎麼也不可能是走錯了路,才到了太和殿,定然是有些古怪的。


包括大學士在內,重臣們都是皺著眉頭,面露不豫之色,卻都沒做聲,只是任幾個年輕的禦史斥駡。對這馬車的主人,眾人心裏也都有所猜測,不知禮儀、又膽大包天的人麼……除了皇上,京城裏確實還有一個。


不過,那個謝宏有這麼大膽子麼?


也有人的反應於眾不同,看到這輛馬車,值守的宦官中一個胖子露出了微笑,然後身形一轉,便消失在人群中了,身手的矯健跟他的身形完全不相符。


這樣的小事,卻是沒人在意,因為那馬車的車窗裏探出了一張臉,看到這張臉,所有朝臣的眼中都迸射出了火花,用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來形容眾人的心情再合適不過了。


尤其是大夥兒都看得清楚,朝陽下,那張臉竟是睡眼惺忪的,這叫人如何忍得?難怪這輛馬車這麼大呢,原來是車裏的人睡著來上朝了,這叫大清早就在端門外等候,又從端門一直走到太和殿的朝臣們情何以堪啊?


“奸佞”


“弄臣”


“罪該萬死”


……


各種義憤填膺的呼喊響徹了京城的天空,驚起了飛鳥無數,也讓某人驚醒過來。


我擦,這是哥做夢了?不然這些喊打喊殺的朝臣怎麼又出現了?謝宏揉揉眼,很是茫然,果然是太勞累了會導致神經衰弱嗎?還是二月二那天留下的精神創傷太大,以至於做噩夢了?不然明明自己應該是在家裏睡覺,準備今天上朝來著哇。


再不然是又穿越了?


“謝兄弟,你醒的剛好,咱們準時到達了。”一張笑嘻嘻的刀疤臉讓謝宏知道自己沒有穿越,而且他抬眼看看,也發現了這馬車也很熟悉,帶減震器的馬車可是他獨家生產的。只不過……


說到準時到達,難不成這裏是紫禁城了?看看氣勢宏偉的太和殿,再看看一眾朝臣,謝宏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哥一路睡著進了紫禁城,這算不算千古以來的頭一個?可這個頭一份卻不是好事,眼見著吸引的仇恨更多了。


看著他一臉無辜,朝臣們更是群情洶湧,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已經有人挽起朝服,擼著袖子,準備上來打人了。


這等千古未有的奸佞,就算是傾黃河之水,也沒法洗的清這滔天的罪惡在仇恨的刺激下,文官們意識到了一個千古不變的真理,言語是無力的,伸張正義是要靠拳頭的。


饒是謝宏一向反應快,這時也有點發懵。沒辦法,人剛起床的時候,思維是最緩慢的,何況發生的又是這樣匪夷所思的變故。


正危急間,突然有人齊聲唱喏:“皇上駕到”


雖然都在憤怒中,朝臣們對禮儀和皇權的敬畏卻是根深蒂固的,上朝的時候,皇上可以遲到,卻沒有讓皇上等朝臣的道理。因此,所有人都止住了身形和喝罵,各列朝班,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魚貫步入太和殿。


當然,那一道道帶著怒火和殺機的眼神告訴謝宏,憤怒只是暫時壓制了,卻不是消除了。


謝宏覺得自己很無辜,很冤枉,返京那天,好歹自己還說話了,也用眼神示意了,可今天,自己只是睡了一覺啊怎麼就這麼倒楣呢?莫非哥真的自帶了嘲諷光環麼?


……


“大用,你說,大哥這下該高興了吧?”一邊走出中和殿,正德一邊對穀大用說道。


“回萬歲爺,以老奴所見……”穀大用很想抽自己兩個嘴巴,這張嘴怎麼就那麼欠?把那天謝大人不喜歡走偏門的事兒說給皇上了?用謝大人的話來說,皇上可是不搞出意外不舒服的,這不?聽聽太和殿那邊的吵嚷聲,又出**煩了。


“為了朕的事,大哥辛苦了這麼多天,得讓他好好休息才行。”正德自顧自的說道:“大哥最不喜歡早起了,所以,朕的安排再妥當不過,大哥的馬車不會顛簸,他肯定睡的很香,嗯,嗯,回頭大哥又要誇獎朕,說朕很體貼了。”


說著,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憧憬的笑容,一副做了好事,順便還留了名的模樣。


穀大用腳下一軟,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你那個大哥,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的。也就是謝大人天賦異稟,又有神明庇佑,這才活到了今天,這要是換到咱家身上,只怕早就掛了,不是被嚇死就是被朝臣們咒死。


另一邊的馬永成心裏更是震驚無比,有如驚濤駭浪一般。那天看到謝宏跟正德商量事情的時候,他就已經把謝宏看得很高了,能在皇上面前那麼隨意,還讓皇上樂在其中,這已經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了。


而今天,皇上居然為了讓這個大哥多睡一會兒,就下了這麼荒唐的旨意,把人抬上馬車,然後堂而皇之的直趨太和殿馬永成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想大喊一聲:兄弟們,趕快出來看神仙啊


“萬歲爺,您可不能掉以輕心啊,今天要是謝大人那邊不得力,恐怕麻煩就大了。”


劉瑾此時已經病癒,這時也是隨侍在旁。對謝宏的得寵,他更是心憂不已,不過他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謝宏的壞話,那是找死。所以他迂回著,提出了另一層擔憂。


“不要緊的,大哥說了可以,那就一定可以,朕只管安心等著就行。對了,馬永成,你對棒子的事比較熟,去大哥那邊伺候著吧。”正德半點都沒有憂慮,笑著擺擺手,直入太和殿去了。


……


“……江大哥,你說這是皇上下的旨意?”這會兒謝宏也聽完了江彬的解釋,不由目瞪口呆。


“可不是麼”江彬一臉豔羨,眼角的刀疤都泛著紅光,“嘖嘖,謝兄弟,皇上對你的信重,那是天高地厚啊某雖然沒讀過書,可也是知道的,睡著覺進皇宮,你這是千古之下的頭一份啊了不起”


哥又破記錄了,而且是完全不知情的就把記錄給破了……


明媚的*光裏,看著初升的朝陽,謝宏不由淚流滿面:清晨的陽光好刺眼,二弟的體貼很動人……。.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8
第177章 很有民族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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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60萬字了,自己慶祝一下,懷疑小魚會在100萬字以內太監或者爛尾的同學可以放心了,小魚要努力衝擊20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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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懷了一陣子,謝宏也收拾好了心情,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懊悔什麼的也是沒用。


再說,就算沒有今天這事兒,文臣們對他的態度也是差不多,債多不壓身,他也不在乎多點少點的了。


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謝宏深刻的理解了這句話,他認為,在實現振興華夏的理想之前,自己還要做一件技術含量更高的工作……那就是充當吸引仇恨的MT


沒辦法,誰讓他自帶嘲諷光環呢?誰讓他跟正德組團呢?


不過也不要緊,反正只要有正德力挺,文臣們也不過就是在心裏仇恨罷了,謝宏恢復了精神頭,就讓哥高調的吸引仇恨,低調的做事好了。


“謝大人,您睡得可好?”


誰這麼沒水準啊?這話問的,睡得可好……謝宏撇撇嘴,抬眼一看,說話的人他認得,正是那天見過的馬永成。這位名列八虎之一的大太監滿臉堆笑,身子弓的象一隻大蝦,態度非常恭敬,就算是在正德面前也不過如此了。


“是馬公公啊,是皇上召我進去了?”


“那倒不是,朝會最後才會說到使臣的事呢。”馬永成搖頭道:“是皇上怕您等得心焦,小的又對此事有些瞭解,所以讓小的來給您解說解說。”


陪聊的,謝宏點點頭,懂了。


有關於朝鮮使臣,除了沒見到人,其他的謝宏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於是兩人就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扯了一會兒,馬永成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到了主題:“謝大人,小的斗膽問一句,給朝鮮的回賜就在馬車裏嗎?”


宏點頭。


“謝大人可有把握?”馬永成又問,他對謝宏可沒正德那種信心,萬歲爺的性子他也知道,正德認為好的東西,可不一定就真的好,要是今天失敗了,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可正德信心滿滿,他也不敢多說,他不是劉瑾那個沒眼色的,明明看見謝大人這等勢頭了,還總是想要不自量力的鬥一鬥。可見謝宏也是輕鬆自若,一點都不把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樣,他還是不由擔憂。


“馬公公,你就放心吧。”謝宏隨口安慰一句,看看天色,又道:“這朝會時間還夠長的,平時都是如此嗎?”


“去年朝會時間都不長,朝中的大人們偶爾才會有些爭執,可這些天,時間就長了,大臣們卯足了勁要跟萬歲爺做對。”馬永成歎息道:“您也看見了,剛剛那麼多人,一人一句就得多長時間啊?他們那一句話說得還長……”


“沒錯。”謝宏對此深有感觸。古人說話其實跟後世的法律工作者差不多,只不過他們先引經典,後世律師是直接說:根據《某法》第多少多少條,反正就是讓不專業的人聽不懂就是了,要不然咋叫專業人士呢?


“其實也快了,剛剛跑出去那個小黃門就是去宣人的……”馬永成往太和門那邊張望兩眼,然後說道。


“哦?”謝宏也是看了過去,果然見那裏有幾個人影。皇帝召見人,自然不會讓你從家裏現趕過來,自然是提前準備好了,在外面等著,謝宏自己就是這樣。


“陛下有諭:宣朝鮮使臣金俠愛,李自達覲見”果然,人一到位,太和殿裏面就傳出了諭旨,眾宦官和大漢將軍齊聲唱喏。


那群人中有兩個人應聲而出,快步往太和殿走去,一年至少來一趟,朝鮮使臣對紫禁城,對明廷禮儀那是半點都不陌生,熟識得緊。


施禮,唱名,入殿覲見,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般,那叫一個流暢。禮儀小白謝宏只能望而興歎,倒不是嘆服這倆人的動作,而是對兩位使臣的名字大為讚歎:“這名字,太有民族特色了,一聽就知道是從那個半島出來的。”


“何以見得?”馬永成好奇了,他只聽說過朝鮮傾慕天朝風儀,在文化、服裝等很多方面都有效仿,可這名字的講究他就不知道了。心中也是暗暗傾佩:不愧是皇上看重的人,這見識果然了得。


“真狹隘,又自大”謝宏連連讚歎,“這二位正是珠聯璧合,直道出了朝鮮的民族特色啊”


“呃……”馬永成的話被噎回了肚子裏,心裏不由腹誹:小小一個朝鮮,狹隘倒是有可能,自大?憑啥自大啊,沒看他們年年入貢麼,聽說還一直哭著喊著要內附呢,哪里有自大了?不靠譜這件事上,謝大人倒是跟萬歲爺一樣。


“宣千戶謝宏覲見”那倆人進去沒一會兒,就又是一陣唱喏聲傳了出來,也不知道是正德著急解決問題,還是朝臣們著急解決謝宏,總之,是很急。


“江大哥,帶上東西,咱們進去吧。”謝宏回頭招呼江彬,然後跟在馬永成身後,進太和殿去了。


“好咧。”


自打進了紫禁城,刀疤臉的嘴就沒合上過,高興啊,居然進紫禁城了,還是從太和門進來的,早就知道靠山找的好,卻沒想到好到這種程度。哈,馬上又要上金鑾殿了,某這也算是出息了。


他樂滋滋的從馬車上把那個擺鐘搬了下來,這東西雖然被稱作‘鐘’,可形狀卻是怪異,象個大櫃子似的,若不是江彬身量手臂都長,又有把子力氣,還真抱不動這玩意。


太和殿是召開朝會的地方,殿內莊嚴肅穆自不用說。今天要接見使臣,是大朝會,所以參與的朝臣比平時也要多,剛剛在殿前看不出來,可在太和殿中一看,卻是黑壓壓一片。


待謝宏進殿,眾人也都是怒目而視,由於人太多,那目光似乎都已經凝成了實質,即便以謝宏的心境,都感覺到了壓力。不過自從跟正德組團後,謝宏抗壓能力大增,正在朝一個優秀的MT轉變,所以他也是混不在意。


“臣謝宏參見陛下……”平時可以不在乎禮數,在正式場合可不行,參見的禮儀謝宏還是懂的。


“快快免禮。”正德正頭疼呢,看見謝宏也是大喜,若不是谷大用連連使眼色,他沒準兒就站起來迎上去了。


“謝主隆恩。”謝宏照著學來的禮儀做了一遍,這才抬眼,看清了殿中情況。


在他前面不遠,還趴著,呃,不,是跪著兩位,就是剛剛看見的金、李二人。這二人一個馬臉長須,一個長須馬臉,謝宏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心裏卻是很慚愧,人家的禮儀比他這個半吊子強多了,都是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恭敬極了。


還沒等正德繼續說話,那個馬臉長須的突然大哭起來,道:“陛下容稟,天朝異寶定然貴重非常,但我朝鮮國土狹小,土地貧瘠,縱有異寶,也是無用。而去歲又遭了災荒,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日夜苦盼天朝甘霖啊,請陛下憐憫朝鮮眾生,外臣金俠愛,代朝鮮國王李隆頓首百拜。”


“外臣李自達頓首百拜……”另外那個長須馬臉的也同聲附和,謝宏一聽之下才是知道這倆誰是誰了。


“朕剛剛不是說了嗎?叫你們不要哭了,這怎麼又哭上了”對著這倆,正德就沒那麼和善了,臉一板,道:“救濟是救濟,回賜是回賜,怎麼能混為一談呢?再說了,你們還沒看到寶貝,怎麼就知道不行呢?要是異寶不能當回賜,那貢品中的那個異寶也劃掉好了。”


哭聲嘎然而止,金、李二人都是嚇了一跳,這次出使進貢,指望的就是那塊懷錶,要是直接劃掉,那差事就沒法辦了,因為那些例行貢品比往年還少,要知道,去年可是大災荒,連山上的人參都采不到多少了,不然能讓兩班貴族挨餓嗎?


而且大明這位新皇帝還真是與眾不同,往年來時,偶爾也能得見天顏,可是皇帝無非也就低低的說兩句例話,真正打交道的都是禮部官員。


禮部的大人們都是知書達禮的,就算討價還價也是微笑著繞圈子,哪里會說出這麼直接的話啊?兩個使臣都很不適應正德的風格,於是都是可憐巴巴的去看禮部尚書張升——張大人可是講究人,講究收了禮就給人辦事的。


不就是收了點銀子還有幾根破人參麼,連話都要老夫替你們說,真是兩個廢物。張升在心裏暗罵一聲,這才出班奏道:“陛下,回賜的定例乃是祖制,天朝的威儀……”


“朕也沒說不回賜啊,可是他們能進貢異寶,卻不要朕的回賜張愛卿,你聽清楚了,他們不要朕的東西誒?難道被人拒絕朕就很有威儀了?你是這個意思嗎?”正德很不耐煩的打斷了張升的話。


“這個……”張升被正德一頓搶白,臉上很是掛不住,只是他沒什麼急智,一時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什麼能進貢,什麼不能回賜,祖制裏面也不可能說那麼詳細,而且正德話裏陷阱不少,他要是貿然發言,很可能會引起麻煩。總不能說,祖制裏就規定了皇上你必須賣了皇莊,用來回賜吧?張大人是何等人,怎麼會說出這麼沒頭腦的話呢?


他拿手的招數——哭,又被朝鮮使臣搶先用了,而且在使臣面前用,張大人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更何況,正德對這招的免疫力還很強,所以張大人臉上陣紅陣白,被正德的話給僵住了。


“陛下,使臣的意思不是說要推拒陛下的回賜,只是說陛下回賜的寶物恐不合用。貢品中的寶物乃是計時之用,頗為神妙,若是回賜……按祖制,也得回賜相應的寶物才是。”給張升解圍的卻是老對頭韓文,文臣們內部分歧雖多,不過對外的時候還是很一致的。


“不就是計時的嗎?大……呃,謝愛卿,你拿來的東西是何功用?”


“正是計時之用。”謝宏躬身回答。


正德點點頭,對韓文說道:“韓愛卿,你覺得如何?”


韓文偷眼看看謝遷,見謝大學士微微頷首,他心裏也有了底,按照事前商議好的,把事情推到了使臣身上:“微臣遵命,不過……陛下是不是再聽聽使臣有何話說?”


“使臣既然有話,但說無妨?”正德斜了韓文一眼,轉向了兩個使臣。。.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9
第178章 看誰更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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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奏陛下,天朝物產遠勝我朝鮮小邦,外臣自是仰慕已久,只是……”金俠愛本想再提前事,可偷眼看到正德臉色冷厲,他不敢造次,只好改口道:“外臣進獻之物乃是朝鮮鎮國之寶,當年無道昏君隋煬帝……”


“好了,好了,朕聽過好幾遍了,你換點新鮮的說。”雖然年幼,可正德卻是老書蟲了,馬昂的口才和編故事的本事比這倆使臣強多了。


“遵命。”金大使一縮脖子,心裏咂舌道:這位大明新天子還真不好糊弄,居然連自己這個號稱朝鮮八道第一的鐵齒銅牙都打不動他,好吧,那就換個法子好了。


“此寶計時準確,一日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八刻,此寶可將每一刻再分成十五分,不似日晷需要日光,也不像沙漏需要時時照看,端的是神妙無方,最大的特點就是方便易攜了平時供奉在朝鮮王宮中,以作對時之用,今日進獻,乃是表露我朝鮮對大明的忠心。”


金大使如數家珍的說了一遍懷錶的優點,最後道:“上古時朝鮮本是天朝支脈,也傳承了諸多神技,只是流傳下來的少,如今只剩下此寶。若是大明天子回賜的計時之寶能遠超此寶,回國時,外臣也好有個交待。”


他語氣謙卑,但是話裏意思卻是有些狂妄,就連朝臣們都是皺起了眉頭,很有些不滿:小小一個藩國,竟敢妄稱華夏餘脈,還說什麼神技,真是不識好歹,若不是剛巧要借著這個契機成事,這等狂悖之徒豈能容之。


站在角落裏的馬永成卻是大為震驚,原本他還以為謝宏是信口胡說,卻不想這朝鮮使臣口氣還真是不小,說是自大也絲毫不為過。他在心裏連連驚歎:難怪謝大人能讓皇上如此倚重,竟是連外藩的習俗、特性都是了若指掌,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謝宏一點都不意外,什麼是傳承,這就是了。朝鮮從前的謙卑,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沒什麼可誇耀的,現在不知從哪里揀了塊懷錶,又唬住了那幫文臣,他們不抖一下才怪呢。


而且謝宏也注意到了,那倆人往自己這邊看了好幾次,看樣子是看到江彬抱著的東西體積不小,所以才加上了一句方便攜帶,這人不光是口氣大,心眼卻也不少。


謝宏聽明白了,正德自然也聽懂了,看看江彬手裏的東西,他也是微微一滯,這東西這麼大個,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是方便攜帶啊?


“陛下,使臣所言也在情理之中,回賜的祖制本也是要體現我大明的天朝風範,況且陛下已經開了金口,若是反復,恐有損大明天子的威儀啊。”見機最快的是張升,他本來就站在殿中央,於是馬上躬身啟奏。


殿內的都是聰明人,金大使的話朝臣們也都聽懂了,再看看江彬手中的大傢伙,又見本來自信滿滿的正德也是面露為難之色,眾人更是氣勢大漲,連使臣冒犯了天朝威儀都不計較了。


在張升之後,眾人也是紛紛出列啟奏,一說天朝威儀,再說天子金口,這兩個意思被反復提起,不過卻是各引經典,精彩紛呈。


總之,所有人的意見很一致:除非謝宏帶來的寶物能在計時和攜帶這兩方面都超過貢品,否則正德就要罷免皇莊或者驅逐近臣。


太和殿內熱火朝天的,江彬已經看呆了眼,儘管聽不太懂,卻不妨礙他對眾位的大人傾佩,太厲害了,明明說的意思好像都差不多,可每個人說的話全都不一樣,不愧是朝廷大臣啊,確實了得。


跟那個土包子不同,謝宏卻是冷眼旁觀,嘴角還露出了一絲冷笑,這些人以為他們贏定了嗎?等下眼珠子不要掉出來啊。


正德本來有些慌亂,可見了謝宏鎮定自若的模樣,還丟了個讓他安心的眼神過來,於是他也安定下來,對於這個神奇的大哥,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諸位愛卿既然執意如此,那麼就依此辦理好了。”


要說正德的演技還是非常棒的,雖然他恢復了信心,可卻是扁著嘴,一副無奈加委屈的表情,跟平時被文臣們逼著下旨的時候差不多,語氣也是很低沉。


所以,文臣們大多都是自得,覺得自己再次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這個戰果不大,可水滴石穿,只要持之以恆,小戰果就會彙聚成大勝利。也有人觀察了謝宏的表情,見他沒什麼慌亂的神情,都覺他是在硬撐,死鴨子嘴硬罷了,也都不放在心上。


“陛下聖明。”大夥兒都很滿意,所以正德再次被聖明了。


“那微臣就開始了……”


謝宏躬身施禮,然後轉頭示意江彬,刀疤臉會意,走到了大殿中央,臺階下面,把手裏的東西重重一放。


“咚”


包括朝鮮使臣在內,眾人都是一驚,然後便是欣喜,最後化成了一絲冷笑。


驚的當然是這武夫君前失儀,真是近墨者黑,什麼人有什麼樣的手下,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何況說到失儀,誰又能大過謝宏?


欣喜當然是因為那個箱子太重了,隔著一層厚厚的地毯,都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還談什麼攜帶?不用看東西就可以知道勝負,那些謹慎的本來心存疑慮,這時也都是放了心。


諸位大人都對自己的先見之明很是自得,都是捏著鬍鬚,微微頷首,互相對視之時,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大事定矣。


金大使更是為自己見機快而得意。


這時代的朝鮮跟後世的棒子不同,雖然骨子裏跟後世相同,可這時他們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對大明的敬畏更是深入骨髓。所以,饒是他對懷錶非常有信心,可聽了正德的話,金大使還是非常擔心的。


他心裏很清楚,懷錶雖好,可是除了大明的回賜,拿到哪兒也甭想弄到一百萬兩銀子當然了,這一百萬不可能都拿回家,總要對相關人等表示表示,可就算去了一半,也還有五十萬呢,朝鮮八道一年也收不上來這麼多錢啊


所以,對於回賜他是勢在必得的。存了必得之心,他心裏卻是忐忑,大明幅員萬里,能人異士層出不窮,誰知道會不會突然發生什麼變故?有了這樣的考慮,他才說了剛才的話。


他心知,大明計時的東西無非日晷、沙漏,而懷錶則是連大明最有學識的大學士和九卿諸位大人都聞所未聞,至少在計時工具上面,應該能占得上風。為了保險起見,他又靈機一動,加上了方便攜帶,現在看來是沒有問題了,那麼……


想著即將到手的一百萬,金大使眼中放出了綠油油的光芒。


或得意,或冷笑,或擔憂,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下,謝宏卻是不慌不忙,緩步走到箱子旁邊,把蓋著的那塊布揭開了。


呃,無論眾人是什麼心情,這時都是一愣,這東西蓋著布的時候就能看出籠廓,方方正正像個箱櫃。結果打開這一看,卻也沒什麼玄虛,兩邊是板,前面有門,還真就是個櫃子


心思淺的人輕聲嗤笑,思慮深的人皺起了眉,很快的,所有人都止住了聲息,因為他們看到謝宏慢條斯理的打開了櫃門。


真有玄虛?


不會的,如果東西小的話,怎麼會用這麼大的櫃子裝著?金大使在心裏拼命的安慰自己,不少朝臣也跟他有差不多的想法。


關心則亂,這些人伸長了脖子,想看看櫃子裏到底有些什麼,可讓他們失望的是,入眼處只有一團團白色的棉花,裏面到底有些什麼,卻是看不到的。


還好謝宏沒賣關子,很快從棉花團裏掏出一件東西,然後把那東西放在了櫃子頂上。


上面也蒙著布,可還是能看清形狀大小,眾人都是氣結:這東西倒不算太小,可跟櫃子比起來就小的有點離譜了,不過一尺多高的東西,有必要用這麼大個櫃子裝嗎?這事兒還真是扯淡啊。


不少人很快又想到了關鍵的地方,這東西一尺多高,還真就算不得太大;看謝宏拿放的輕鬆勁,想來也是不重,這就有些麻煩了。


“此物名曰:擺鐘,專為計時之用,與貢品中的懷錶有異曲同工之妙,卻遠勝之。”謝巨集直截了當的介紹起來,誇耀自家作品時,更是毫無自矜之意。


可這會兒卻沒人計較他的不謙虛,朝鮮的貢品之前並沒有一個公認的稱呼,只以異寶稱之,本是要等著塵埃落定之後,請名望最高的大儒,也就是當朝大學士命名的。


謝宏這時直接命名了,劉健當下臉色便是一沉,其他朝臣也是憤慨,大學士不只代表他一個人,他是文官的最高領袖,代表著文官們的面子,如今被謝宏搶了風頭,眾人自是不依。


“謝千戶,你自家的作品,自家命名倒是無妨,雖然這名字不倫不類,可鐘和計時也算有些關聯……”鐘,有報時之用,用來命名計時工具倒是無妨,可表麼……


質問之人微微冷笑,道:“恕本官孤陋寡聞,貢品中的異寶,謝千戶稱之為表,又是出何典故,有何淵源?”


謝宏抬眸一看,發出質問之人儀錶堂堂,官樸上是一隻白鷳,倒是跟他自己的品級一樣,是個五品官員。


“這位元大人是……”謝宏語態輕鬆的反問道。


“本官欽天監監正李源”欽天監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曆法,計時之事正是相關,所以李源也是當仁不讓。


“原來是李大人,”謝宏點點頭,語氣突然一轉,道:“本官本以為欽天監監正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個大大有學問的人,卻不想,李大人竟然如此孤陋寡聞。不過還好,李大人還算有自知之明,比某些夜郎之大之人,還是要強一些的。”。.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6 13:39
第179章 舌戰群儒之我是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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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地圖炮?


什麼叫群嘲?


謝宏現在幹的這事兒就是了。


言語中的自謙之語,不過是文人的習慣使然,把對方自謙之語拿來說嘴是很沒品的事,那樣的辯術士大夫都不屑為之。所以李源萬萬沒想到,居然被謝宏拿這個反擊,自是被氣得七竅生煙,可遇見不講理的,他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此外,謝宏那句夜郎自大,明裏是說朝鮮使臣,可他語氣輕佻,眼睛又挑釁似的環視眾人,顯然有嘲諷的意思,一眾文臣也儘是勃然色變。


剛剛在太和殿外的一幕還歷歷在目,這個佞臣便再次挑戰士大夫的威嚴,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部堂是成化五年的一甲一名,又曾任翰林,飽讀詩書,通曉經典謝千戶大言不慚,本部堂倒要問問,這貢品既是有名,那必是中原之物,為何卻不見於史載,也不留名於經典呢?”


李源自謙被反駁,張升乾脆反其道而行之,禮部尚書是名義上的六部之首,張升自然資歷豐厚,既是狀元,也曾入過翰林,他身份一擺倒也很有氣勢。


謝宏曬然一笑,狀元了不起麼?不好意思,狀元再厲害,可惜跟哥不是同行,在哥眼裏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的。經過今天的事,他自忖跟文臣也沒法緩和關係了,所以自然也不需要留什麼情面。


“可笑,可笑,張大人這等學識也能高中狀元?”謝宏冷笑:“春秋時,‘表’字就用來代指測日影之用的標杆,正是計時之用,呂氏春秋中便有記載,張大人狀元之才又博覽群書,原來竟是連這都不知道麼?嘿嘿,所謂的狀元還真是……”


在場的狀元不少,便是沒中狀元的,也將這個榮譽看得神聖無比、至高無上,哪里容得謝宏褻瀆,一時間更是群情激奮。


“不消你說,‘表’字何解,典籍中自有此記載,又與貢品何干?”韓尚書搶先站了出來,厲聲道:“你這奸佞不學無術,只是一味狡辯,言語間更是全無君子之風,本部堂倒是好奇,除了呂氏春秋這等商販之人所著之書,你倒是還知道些什麼經典?”


呂不韋商人出身,縱是後來當了相國,可在標準的士大夫心中,都是瞧不起的。雖然很多人也讀過呂氏春秋那書,也知道其中內容,卻都是當做閒書讀的,而‘表’的典故,其他經典中也多有記載,韓文自然不會不知道。


“既然韓大人也知道表是計時之用,那本官稱那懷錶為表,又有何錯處?”謝宏一攤手,表情很無辜。他才不會跟文官們比拼對經典的熟識呢,呂氏春秋有這個記載,他還是前世偶然看見的,萬一韓文問‘表’字有幾種寫法,那就抓瞎了。


探討格物之道,一百個韓文也不是謝宏的對手;可反過來說起經典,一千個謝宏也不是韓文的對手啊。謝宏當然不會傻乎乎的以自己之短,去碰他人之長。


“貢品本是外來之物,並不見於中原,如何命名自有朝中大臣,儒林大賢商議決定,與你這奸佞何干?你枉自……”韓文見他不敢應戰,氣勢更勝。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謝宏雙眼圓睜,很是驚奇的問道:“韓大人,你說計時用的‘表’不見於中原?你是認真的嗎?”


“呃……”韓文本是氣勢如虹,這時也是一滯,四書五經他爛熟於胸,可是奇聞異事他就不那麼精通了。那異寶也不知從何而來,萬一真是中原流傳過去的怎麼辦?


“如何計時,朝廷自有成規,日晷和漏方是中原傳承,一日十二個時辰,可貢品卻是二十四時,由此可見,貢品本非中原之器。”李監正好歹是個專業人士,見韓文語滯,急忙接過話來。


“李大人,你自知孤陋寡聞,偏偏卻總是出來現眼。”謝宏輕蔑的一笑,道:“且不說十二時辰本就有‘初,正’之分,就說計時工具好了,北宋元祐年間有位宰相叫蘇頌,曾經製造了一台水運儀象台,正是計時之用,運作原理,與鐘錶無異。”


他停頓了一下,又傲然道:“原理既然一致,只是表像有些差異,實則可以視為是同樣的東西。眾人大人都是飽學之士,怎麼口口聲聲的說懷錶非是中原之器呢?”


蘇頌是當過宰相的人,也是士大夫們口中的先賢,名頭不小,眾人自然不會不知道。可說起這位大人的生平,除了勤政愛民、文采斐然,似乎也沒什麼別的可說,奇淫技巧文官們都是不會留意的,所以謝宏這一問一下子把朝臣們都給問住了。


明朝文人爭辯的時候,一般都是先用經典設下一個框架,然後在這個框架討論問題。比如他們勸諫皇帝的時候,就是先搬祖制出來,或者引幾句聖人之言,然後就算沒道理的話也能翻來覆去的說個不停。


可這樣的辯術卻不適用於當前的情況,蘇頌他們知道,可水運儀象台他們就不知道了,無論聖人之言還是祖制,都沒有這方面的理論,因為聖人說:奇淫技巧是小人之道,朝堂上儘是君子,誰會去關心這種東西呢?


“韓大人,眾位,你們不會是連懷錶的價值都沒搞清楚,就隨便給定個價吧?”謝宏沒有占了上風便留手的習慣,語帶譏嘲,繼續揭人瘡疤。


朝臣們更加憤怒,可卻激憤不起來了。從前若是有人在他們面前談論這些,那只須斥責一聲就解決了,可今天與往日不同,主題偏偏就是奇淫技巧,連連遭到謝宏的譏諷,卻是沒法還口,不少人臉都漲得通紅,怒瞪著謝宏,恨不得上前咬他兩口。


“豎子敢爾謝宏你這奸佞竟敢譏諷朝臣,當真狂悖之極。那水運儀乃是故宋之物,湮滅已久,誰也不曾得見真容,你又怎麼知道?只以傳聞之言,便引以為證,還口口聲聲譏嘲當朝大臣,你不怕王法無情嗎?”


這人聲音宏亮,說話時鬚髮皆張,謝宏抬眼一看,原來是兵部尚書劉大夏。這人可不簡單,乃是以頑固著稱,燒掉鄭和海圖,青史留名的人物,這時說話也將蠻橫的作風發揮到了極致。


“唉,劉大人,讓我怎麼說你呢?不懂裝懂?”謝宏搖頭歎息道:“水運儀象台當年是留下了說明書的,叫《新儀象法要》,現在就在翰林院中。劉大人,你不要一天只想著焚書,偶爾也要讀讀書嘛”


“你……”劉大夏本來臉膛就紅,這時更是紅得直欲滴血。燒掉鄭和海圖和安南圖志之事,劉大夏自認沒有做錯,可士林間也不是沒有非議,不是指責他燒海圖,而是他這行為涉嫌焚書。


焚書可不是什麼好口彩,給秦始皇定的罪狀中最大的一條,不就是焚書坑儒麼?所以,朝野上下,很是有些儒生對他當年的行為不滿。正德登基初期,唯一駁回的一份奏章,就是監察禦史李廷光彈劾劉大夏的,原由便在焚書之事上了。


不過,當著他的面提起此事,謝宏還是第一個。劉尚書以性格暴烈著稱,他地位又高,尋常人哪敢當面譏嘲?可謝宏不一樣,對這個老頑固,他在後世聽說的時候就很憤恨了,又怎麼會放棄這個當面斥駡的機會?


為了今天,謝宏做了很充分的準備,除了針對性的研究了地位最高的幾個大臣,剛剛提起的《新儀象法要》,也是成果之一。有備而來,又是他擅長的領域,士大夫們怎麼是他的對手。


謝宏舌粲蓮花,來者不拒,敢於開口的都是折戟沉沙;他**殿中央,風神如玉,神采飛揚,大有傲視群雄之勢。


一時間,太和殿中居然安靜下來。不夠分量的不敢說話,夠分量的更怕落得跟前面的人一樣的下場,那倆朝鮮使臣還趴著呢,要是被謝宏搶白了,那還不丟臉丟到藩國去了?


正德卻是眉飛色舞,很想跳起來拍手喝彩:往常都是朕被這幫人欺負,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得,委屈的要命。大哥一出手,就是不同凡響,還沒看東西呢,就先來了一出舌戰群儒,威風啊比起當年舌戰群儒的諸葛孔明,也只差一把扇子而已。


“曾部堂,謝千戶所說的那本書,你可知曉?”萬馬齊喑之時,一個儒雅的聲音響了起來,眾人抬頭一看,正是大學士李東陽,他說話的物件卻不是謝巨集,而是曾鑒。


對啊,還有曾尚書,曾尚書在工藝方面可是造詣匪淺眾人精神都是一振,曾鑒向來低調,可他終歸身份在這裏,他的事很多人也都知道。


謝宏說的那本書是說明書,跟四書五經完全沒有干係,別說是普通朝臣,就算是翰林中最廣博的人也不會去翻看的。唯一有可能會去看的,也就是這位曾尚書了。


“謝千戶所言非虛。”曾鑒點頭。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兩人提起蘇頌之後,這本書還是他告訴謝宏的呢。


他言簡意賅不要緊,卻讓其他人都很失望。通過一番唇槍舌劍,眾人都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術業有專攻。本來還指望著曾尚書反唇相譏,一振方才的頹氣呢,怎麼就偃旗息鼓了啊?


可失望也沒用,曾鑒依然是一臉木訥的站在那裏,好像他不是六部九卿之一似的。


謝宏心裏卻在讚歎:曾伯父演技也很厲害啊,要是換了我,肯定會很嚴肅的說一聲:對不起,我是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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