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攝政大明 作者:蟲豸 (連載中)

 
mk2258 2012-8-2 01:01: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9 581920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4 09:28
第二百七十二章 殿試開始

    在明朝,殿試是最高一級的科舉考試,它雖不似前些日子的會試那般重要,只是決定著最終的名次,並不存在被黜落的問題,但對於天下讀書人而言,卻是一場極為隆重的文壇盛事,每屆殿試的狀元、榜眼、探花們,也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揚名天下,受無數世人追捧。

    殿試只考時務策,在太和殿內頒發策題。期間,皇帝會在殿廷上對貢士們親自策問。

    待殿試結束後,於次日讀卷, 皇帝及監考大臣們會根據考生的表現,劃分三甲,一甲只有三人,既世人所熟知的狀元、榜眼、探花,然後二甲若干人,名曰「賜進士出身」,三甲若干人,名曰「賜同進士出身」,並於第三日放榜。

    接著,在放榜當日,皇帝會於太和殿舉行傳臚大典,宣佈殿試結果,其中一甲三人於殿試後立即授職,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則皆授翰林院編修;其他進士,按殿試、朝考名次,分別授以翰林院庶吉士、主事、中書博士、推官、知州、知縣等官職。

    不過,趙俊臣對於殿試的重視,卻並非是因為這是讀書人的盛典,而是他在關心那些「趙黨後備軍」們的最終殿試名次!

    雖說殿試並不存在落榜的問題,只要會試晉級之後,考子們便都可為官,並且為官之後,其本人的家世背景、靠山人脈、以及為人處事的本領才是決定他們為官道路上的關鍵,但殿試名次的影響也同樣不可小覷。

    舉個最實際的例子,目前的朝中首輔周尚景。便是四十一年前孝貞皇帝欽點的殿試狀元,並且還是三元及第。文名滿天下,朝中清流們雖然成天叫嚷著周尚景是大貪官大奸臣。但若論學問,卻少有人可與之相提並論;而另一位閣老程遠道,則是崇禎年間的殿試狀元出身,剩下的兩位閣老黃有容與沈常茂的出身稍差,但也分別是前朝的榜眼與探花出身。

    再往前說,前閣老老崔勉曾是崇禎年間的殿試狀元,前閣老溫觀良是德慶三年的榜眼出身。

    即使不談這些閣老們,就說如今朝中這些手握大權的尚書與大學士們,也皆是在科舉中表現不凡。趙俊臣本身是狀元出身不說,工部尚書左蘭山是德慶十二年的二甲進士第五名;吏部尚書宋啟文是德慶十三年的榜眼;即將到任的新任刑部尚書張伯崇,是德慶七年的二甲第四名出身;禮部尚書林維,是德慶四年的二甲第三名出身……

    相對而言,兵部尚書王壽的功名最低,殿試成績只是二甲第二十八名,但他同時還是勳貴出身,有世襲的爵位,其家族世代都受到明朝帝王們的信任。如今德慶皇帝更是讓他掌管兵部要職,卻又不能與尋常人同日而語。

    至於那些學問卓著的大學士們,更不用提了。

    再往下數,六部的侍郎、五寺的寺卿、都察院的都御使們。有一個算一個,除了少數勳貴出身之外,他們的科舉殿試成績。沒有一個低於二甲十五名!

    如此一看,便知道科舉名次的重要性了。殿試的最終成績直接影響著一個官員的起點、晉陞速度以及官職上限。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兩名同樣政績卓著的官員。吏部在晉陞他們官職的時候,若是拋開了其他的考量因素,絕對會優先晉陞那位科舉成績排位靠前的官員。而一位考生若是在殿試中只取得了二甲靠後、甚至是第三甲的成績,那麼除非他擁有十分過硬的聖寵、運氣與背景,否則三四品左右的官階就是他一生極限了。

    若論原因,只能說這是一個讀書人掌控著話語權的時代,許多時候連皇權也不敢相爭,朝中的上下官員也皆是科舉出身,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之下,唯有在科舉中取得卓越成績,才能贏得上下官員的尊敬,在擔任要職之後,也才能讓世人信服。

    如此一來,對於那些投靠自己的考生們的最終殿試排名,趙俊臣自然是十分在意,這密切關係著趙黨一派在朝中的後續發展,並且是趙俊臣積蓄自己在朝中底蘊的第一步。

    這一次名列杏榜的一眾貢士之中,屬於趙俊臣的總共有二十餘人,趙俊臣也需要藉著殿試的機會考察一下,看看在這裡面究竟有誰值得自己重點栽培,若是這些人有誰能夠名列一甲,又或者二甲前列,趙俊臣接下來自然會集中資源重點培養,至於那些二甲靠後乃至於名列三甲的貢生,趙俊臣就只能給他們一些殘羹剩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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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俊臣的諸般考量,暫且不用再提,卻說崔俞搬入趙府後的第三日,殿試終於開始了。

    在這一天,趙俊臣與眾大臣一樣,不敢遲到,早早的來到午門點卯,然後到了太和殿內,等待德慶皇帝的駕臨。

    當德慶皇帝駕臨之後,先向眾臣詢問了幾句,得知眾貢生皆已經到齊,並且朝中暫無其他重要事情之後,便宣佈殿試開始。

    接著,在眾大臣的注目之下,眾貢生魚貫進入太和殿內,先後歷經了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再隨著眾貢生入座,殿試也正式開始了。

    殿試的諸般禮節,其實頗為枯燥,趙俊臣並沒有認真觀禮,只是認真觀察著眼前這一眾貢生。

    在這一眾貢生之中,最讓趙俊臣在意的,則有五人。

    第一人自然是「江南才子」趙山才,前太子太師何明的關門弟子,趙俊臣深知此人的能力心智,可惜屢次試探都無法收服,他最終還是決定輔佐太子,讓趙俊臣深感惋惜,這一次趙俊臣也想看看他究竟能取得怎樣的成績。

    第二人,則是首輔周尚景的孫子周素文,此人早有「神童」之稱,又深得周尚景的喜愛,更還是本科會試第一名,想來並非易與之輩。

    第三人是四川布政使曾從榮的小公子曾煒,在投靠了趙俊臣的一眾考生之中,趙俊臣最看好他,不僅學問好,而且頗有心計城府,知進退懂形勢,趙俊臣早已決定今後要重用,而曾煒也沒有辜負趙俊臣的厚望,本科會試考了第三名,這次殿試想來名次不會太差。

    第四人,自然是柳子岷了,趙俊臣關注他並非因為看好,只是與他比較熟悉罷了。不過看在他這些日子以來為趙俊臣辦了不少事情的份上,趙俊臣也希望他能取得一個好成績。

    至於第五人,則是只與趙俊臣有過一面之緣的李純臣!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4 09:29
第二百七十三章 風驟起!

    對於這個名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李純臣,趙俊臣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印象卻頗為深刻。在這次殿試之中,趙俊臣對他也最為重視!

    原本,在會試杏榜公佈之前,李純臣只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然而杏榜公佈之後,此人卻一鳴驚人,名列杏榜第四名,僅次於周素文、趙山才、以及曾煒三人。

    若是再考慮到曾煒因為投靠了趙俊臣的緣故,在會試開始之前就已經提前得到了考題,所以準備充足;而周素文又是首輔周尚景的孫子,在審卷之時受到了頗多照顧,這個李純臣的真實學問與才華,在本科考生之中恐怕僅次於趙山才一人而已,即使素有「神童」之稱的周素文,也未必就能壓得過他。

    不過,趙俊臣對李純臣印象深刻,卻並非是因為他的學問才華,而是此人的野心勃勃、以及足以實現他野心的諸般優點!

    那一日,杏榜才剛剛公佈,這個李純臣也不過是一位剛剛揚名不久的貢生,竟是第一時間找到了落榜的肖文軒,趁著肖文軒心情低落之際,想要把肖文軒收為幕僚!這般作為,除了表明此人眼光遠大、不甘蟄伏之外,他能在當時就看出了肖文軒的能力潛質,也足以說明了此人的眼光不凡——可以說,若不是趙俊臣的及時出現。肖文軒如今怕已經被李純臣收服為己用了——這是李純臣的優點之一!

    爾後,在李純臣與肖文軒交談之際。也展現了異於常人的見解與眼光,並且在趙俊臣出現之後。僅僅只是通過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便發現了趙俊臣的真實身份,更可以證明此人的心智卓絕、以及洞察力之強——這是李純臣的優點之二!

    像這樣一個人,竟是在會試之前一直都默默無名,明顯是刻意的收斂鋒芒,亦足以說明此人的城府與隱忍——這是李純臣的優點之三!

    以上種種,皆是不可多得的優點,而趙俊臣只是見過李純臣一面,就在李純臣的身上皆有發現。更足以說明李純臣的卓越不凡。

    像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趙俊臣欣賞之餘,自然也打算招攬於自己門下,可惜和趙山才一樣,李純臣對於趙俊臣的招攬卻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但又與趙山才不同的是,趙山才拒絕趙俊臣的招攬是因為他一心想要輔佐太子朱和堉,而李純臣拒絕趙俊臣的招攬,卻似乎是因為他不想在自己身上打上某個派系的烙印。

    然而。官場之中,是非最多,身後沒有某個派系作為靠山,不僅無法遠離派係爭鬥。反而會被各大派系視為軟柿子第一時間打壓,像李純臣這樣的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而他依然這麼做了,只能說明他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朝堂各大派系之中脫穎而出!

    但李純臣的辦法究竟是什麼。趙俊臣心中雖有大致的猜測,但具體為何。卻又不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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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所料不差,今日這場殿試,就是李純臣在計劃中展現自己鋒芒的時機吧?也只有似我當初那般,在殿試中一鳴驚人,並得到德慶皇帝的歡心,從此聖眷優容,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朝堂各大派系中脫穎而出……」這般想著,趙俊臣若有所思的向著李純臣看去,暗思道:「一切的答案,應該就在今日的策問之中了。」

    此時,按照殿試的流程,德慶皇帝正在向眾考生訓話,內容不外乎就是教育眾考生忠君愛國、不驕不躁之類,雖然大都是廢話,但在這個時候又必須要說。

    而正在跪聽訓示的李純臣,原本頗是低調,但在趙俊臣的注視之下,似乎也有所察覺,於是偷偷抬頭,向著趙俊臣的位置瞥了一眼——如今趙俊臣雖不算是權傾朝野,但也是朝堂中數得著的權臣之一,但李純臣看向趙俊臣的目光之中,卻不見有絲毫的敬畏,只是略略向趙俊臣點頭表達善意之後,便垂頭繼續聽訓了。

    見李純臣如此,趙俊臣微微一笑,並不在意,只是轉頭之間,打量著其他的殿試考生。

    跪在眾考生最前列的,是周素文與趙山才二人。

    此時,周素文的姿態擺的極低,神色間滿是謙卑,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雖然他是首輔周尚景最疼愛的孫子,又是本科會試的第一名,但此時卻不見有絲毫的驕躁之色,這般模樣落入趙俊臣眼中,讓趙俊臣不由得暗暗點頭,只覺得周尚景後繼有人。

    至於周素文身旁的趙山才,則神態間滿是不喜不憂的淡然,又有著恰到好處的恭敬,顯然這次會試榜首被周素文奪去的事情,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態。

    至於跪在兩人身後的曾煒,則神色間略有激動,好似因為見到德慶皇帝而振奮不已,一副忠君模樣,這般模樣落入德慶皇帝眼中,怕是會對他產生許多的好感,不過,趙俊臣細細觀察之下,卻發現曾煒此時的眼神依然鎮定冷靜,顯然他神色間的激動只是偽裝,一種贏得德慶皇帝好感的策略罷了。

    如今曾煒已經投靠了趙俊臣,從此就算是趙俊臣的門人了,所以看到曾煒的表現,趙俊臣不由暗暗滿意,頗感欣慰,雖然沒能把趙山才與李純臣招入門下,但在這一屆的科舉之中,自己也總算是找到了一位可堪重用的人才。

    至於曾煒身旁的李純臣,除了在剛才偷瞥了趙俊臣一眼之外,則是一如既往的低調收斂。

    不過。除了跪在最前列的四位考生之外,其他考生的表現卻大都有些不堪。包括柳子岷在內,他們或是因為初次見到德慶皇帝。又或是因為周圍群臣環立,再或者是擔心接下來的殿試發揮,一個個皆是戰戰兢兢的模樣,其中有不少人已是汗浸了衣衫。

    而就在趙俊臣暗思與觀察之間,德慶皇帝的訓示終於結束了。

    接著,按照殿試的流程,太監張德揚聲道:「陛下有旨,讀卷大臣宣題了!」

    隨著張德的呼喊,首輔周尚景出列。向德慶皇帝行禮後,便站在御階之前,面向眾殿試考生,從袖中抽出了由德慶皇帝圈定的考題,揚聲宣佈道:「皇帝制曰:朕惟人君,奉天命以統億兆而為之主,本欲延朝萬世,再創仁宣之治、孝宗中興,然治國不易。需先安廟堂之平穩,治官吏之廉忠,使之朕與群臣一心齊力,方可有所作為……奈何今非古時。人心思變,朕命百官之中,時有惡者敗徒。不思忠君為民,朕嘗思。何策可治?……今策問,當直陳爾等之所見所知。備述於篇,朕親覽焉,切勿憚隱。」

    聽到首輔周尚景宣佈的這道策問考題,眾考生跪接考題之餘,趙俊臣卻是不由一笑,心中暗暗歎了一句:「果然是這樣。」

    歷朝歷代,殿試之策問,總是如實的反映著歷代皇帝們的治國思想、政治理念,也反映出帝王們在不同時期所關注的重大問題。

    近段時間以來,朝中黨爭不斷,又不時有出乎德慶皇帝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讓德慶皇帝不免會產生朝中局勢漸漸脫離自己掌控的憂慮。

    如此一來,德慶皇帝自然會藉著殿試出題的機會,向朝野各方表達自己的態度,敲打朝中的各派勢力,並且集思廣益,看看能否從考生中找到什麼好主意。

    德慶皇帝的這道考題,若是說根到底,拋開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語,總結成一句白話,就是「目前朝廷局勢有些不穩,朕有些煩心,你們這些人幫朕出出主意,該怎樣讓朝中官員不再有異心,乖乖成為朕的傀儡,聽朕的吩咐辦事?」

    這道題,說難不難,只要引經據典,寫一些古時的聖人治國理念,就可以糊弄過去,若是文采再好些、字跡也工整漂亮些,說不定就可以混上一個好成績。但若想要真正的言之有物、寫出一些令人茅舍頓開拍案叫絕的東西,卻又難上加難,畢竟從古到今這類文章已經有數不勝數了,諸般的想法與觀點也早已經被古今之人闡述了無數遍,此時再寫,想要脫穎而出,卻是極難。

    所以,聽到這道策問之後,大多數考生都是面露難色、眉頭緊皺,不知該如何下筆。

    然而,那些投靠了趙俊臣的一眾考生們,此時卻皆是露出了興奮之色。

    因為,對於這道考題,他們早有準備!

    倒不是趙俊臣提前知道了考題,事實上這道考題連宣題的周尚景也是剛剛知道,只不過趙俊臣對於德慶皇帝的手段作風實在是太過瞭解,所以對於德慶皇帝這次的出題範圍也早有一些猜測,然後又把自己的猜測告知了那些投靠自己的殿試考生,結果德慶皇帝的這次出題,也果然沒有出乎趙俊臣的意料之外。

    「雖然我沒有告訴他們這道考題具體應該怎麼答寫,然而提前了好幾日知曉考題,有這麼多的準備時間,若是還答不好,也就只能說明自己無能,將來殿試成績排名靠後,我沒有重點栽培,也是活該,不能怪我了。」

    暗思之間,趙俊臣下意識的向著李純臣看去。

    德慶皇帝的性情如何,並不是一個秘密,近些日子以來朝堂多事,也同樣不是秘密,兩者結合起來,猜出德慶皇帝的出題範圍,其實並不困難。

    而李純臣既然想要藉著這次殿試的機會一鳴驚人,想來是他同樣猜出了這道考題,並且心中有了某種答案,而且這個答案可以輕易討得德慶皇帝的歡心,並且受到德慶皇帝的重用。

    「就讓我看看你的答案究竟是什麼吧。」

    看著李純臣不緊不慢的跪接考題,然後入座下筆,趙俊臣饒有興趣的想道。

    然而。趙俊臣雖然已經很重視這個李純臣了,但沒想到的是。李純臣最終給出的答案,還是把趙俊臣狠狠的嚇了一跳!

    事實上。何止是趙俊臣?隨著李純臣這一刻的落筆作答,整個官場都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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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試會進行整整一天,德慶皇帝與朝中百官手中有無數大事要辦,自然不可能陪考生們一整天。

    事實上,在考生們開始答題之後,德慶皇帝只是待了一會兒,便已是離去了。

    接著,除了諸位閱卷大臣之外,百官們也紛紛離開。

    趙俊臣呆在這裡沒有任何益處。自然也同樣離開了。

    然後,趙俊臣到戶部衙門處理了一些公務,又約見工部尚書左蘭山談了一些事情,眼見天色將晚,便回到了府中。

    回到府中後,趙俊臣吃過了晚飯,便繼續在書房中閱讀那本尚未讀完的《揚州遊記》。

    不過,趙俊臣才剛剛翻了兩頁,便看見許慶彥推門而入。向趙俊臣稟報道:「少爺,養心殿的太監張秀求見。」

    張秀是德慶皇帝身邊大太監張德的徒弟,這個時候求見趙俊臣,似乎是有什麼重要事情。但趙俊臣並不意外,只是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片刻後,張秀隨著許慶彥來到書房之中。向趙俊臣諂媚笑道:「咱家見過趙大人,趙大人萬安。」

    趙俊臣笑道:「張秀公公。咱們都是自己人,相互間也很熟悉了。就不必客氣了。」

    張秀笑著點頭後,便從袖中抽出一卷紙張,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數,遞給一旁的許慶彥,並向趙俊臣說道:「趙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關於那個名叫李純臣的殿試答卷,咱家師傅已是想辦法抄寫了一份,並派咱家來送給大人。」

    趙俊臣從許慶彥手中接過紙卷,一邊展開細讀,一邊點頭笑道:「有勞兩位公公了。」

    原來,趙俊臣對於李純臣的這份答題,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在意,所以便拜託大太監張德抄寫一份帶給自己提前過目。

    而殿試之後,審卷還在第二天,在這之前,考生們的答卷會在宮中保存一晚,對張德這位大太監而言,趁機抄寫一份並不是什麼大事,所以也辦的極為利落,如今天色剛暗,便已經派人送到了趙俊臣的手中。

    不過,趙俊臣才剛剛看了手中紙卷幾眼,便是臉色微微一變,似乎紙捲上的內容讓他極為震驚。

    接著,趙俊臣神色間很快就恢復了尋常,只是與張秀閒談了幾句後,又給了張秀一些好處,就派許慶彥把張秀送走了。

    當張秀離開後,趙俊臣的神色漸漸變得肅穆,眉頭緊皺。

    當許慶彥送走了張秀之後,回到書房,看到趙俊臣的模樣,心中不由奇怪,問道:「少爺,發生什麼事了?」

    趙俊臣卻沒有回答,事實上,以許慶彥的見識,和他也說不清楚,只是沉吟片刻後,把張秀送來的紙卷遞給許慶彥,吩咐道:「你派人偷偷把這張答卷送給首輔周尚景!」

    送給周尚景?

    聽到趙俊臣的話,許慶彥不由奇怪,趙俊臣與周尚景是朝中兩大派系的首領,時有敵對,究竟是怎樣一份答卷,竟然需要趙俊臣找周尚景一同商量?

    好奇之間,許慶彥接過答卷之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卻看到答捲上寫著「……陛下欲控百官之言行、整頓吏治,唯有密折制度可行!……」

    正如趙俊臣所說的那般,許慶彥看不懂這批答卷,並不知道所謂「密折制度」究竟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它究竟意味著什麼,只是答應一聲後,便按著趙俊臣的吩咐辦事去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4 09:30
二百七十四章 趙俊臣的緊迫感

    皇帝任命百官,百官輔佐皇帝牧民。

    皇帝與百官、皇權與臣權,自封建王朝出現之後,便是相輔相成、相生相剋的存在,雙方誰也離不開誰,卻又時常對立、彼此爭鋒。

    在趙俊臣眼中,皇權與臣權之間的爭鬥,從君臣兩大階層出現之後便開始了,時而皇權壓過臣權,時而臣權又壓過皇權,可謂是此起彼伏,互有勝負。

    然而,若是遍觀中華之歷史,就會發現,雖然臣權一直都在抗爭著皇權,但隨著朝代的更迭、制度的完善,皇權越來越強,臣權越來越弱,到了清朝雍正時期,皇權更是達到了頂峰,臣權從此再也無力與皇權相抗衡,從那以後,即使是首輔宰相,在皇帝面前也只能唯唯諾諾、叩首領命,皇帝說什麼就是什麼,卻再也不敢相爭。

    為何會出現這般情況?

    許多史學家認為,這是清朝的雍正皇帝創建了軍機處取代了內閣的緣故,但在趙俊臣看來,「密折制度」漸漸盛起後所產生的作用,絲毫不小於軍機處的出現。

    什麼是「密折。制度」?

    所謂密折制度,就是允許和鼓勵朝中一定品階以上的官員,直接向皇帝遞密折,或是表述政見、或是彈劾官員。

    密折制度的作用有兩個,一是使朝政的運行進一步黑箱化。增添皇權的神秘感、以及百官對皇帝的敬畏感。二是鼓勵朝中百官之間、尤其是同僚相互告密,從而讓百官彼此牽制、相互內耗。最終使皇帝坐收漁翁之利。

    可以想像,若是「密折制度」真的實行。那麼一定品階的官員都可以獨自上折密奏,身邊的同僚全都變成「特務」,甚至下級官員還可以越級狀告上級官員,誰都有打小報告的可能,那麼還有誰敢背著皇帝做不臣之事?自然是防不勝防,於是只好老老實實的「忠君」了。

    而且,一旦「密折制度」實行,到時候廟堂之上必然會風起雲湧,每個人都會藉機彈劾別人。每個人也都會被別人彈劾,到了那個時候,皇帝手中掌控著每一個官員的罪證,即使一時沒有懲罰,今後想要整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到了那個時候,皇權自然會死死的壓著臣權,而百官自然再也不敢得罪皇帝。

    …………

    事實上,雖然「密折制度」創始於康熙。完全興盛於雍正,但明朝也有著類似的制度,那就是「密疏制度」。

    只不過,與「密疏制度」相比。「密折制度」所涉及的內容更加廣泛、擁有密折資格的人數更多、保密措施更加完善、傳遞進呈的程序也更加的規範。

    可以說,「密折制度」就是「密疏制度」的深入與完善,而其中最重要的改變。便是擁有密折資格的人數更多,以及傳遞進呈的程序改變!

    在明朝。何人擁有密折資格,需要看他的職位為何。一般而言只有都察院的御史、六科的主官、欽天監官員、以及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才可以擁有上呈密疏的資格,而一旦失去了官位,或者變換了官職,這般資格也就不復存在了。

    然而在清朝的「密折制度」之下,除了密折資格的門檻降低之外,只要得到皇帝的授權,任何人都擁有上密折與密疏的資格,哪怕丟了官職也同樣可以直達天聽。

    在明朝,臣子們給皇帝送密疏,京官一般都是送往通政司衙門轉呈,而外地官員則是借由布政司通過郵驛轉呈通政司,如此一來輾轉多處,自然多了洩露的可能,而隨著通政司衙門漸漸被朝中各大派系所滲透,所謂「密疏」更是漸漸失去了保密的功效。

    至於清朝的密折制度,則是臣子由自己或者遣派親信直接將密折送到皇帝的手中,無需轉手,如此少了幾道程序,保密性自然大大的增加。

    如此種種,「密折制度」的效果自然遠遠大於「密疏制度」了。

    趙俊臣回想著自己上一世所瞭解的「密折制度」,再對比李純臣在答卷中所描述的「密折制度」,發現兩者不僅名字相同,連內容也是驚人的相似。

    想到清朝正是因為「密折制度」的盛行,造就了皇權的巔峰、臣權的衰弱,趙俊臣自然會慎重對待。

    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歷史總有其規律性,沒曾想自己來到這個不一樣的歷史時空,但密折制度竟然還是出現了!……

    ……原來如此,這份答卷一旦讓德慶皇帝看到了,自然會看出這般政策對於加強皇權的好處,也必然會心動不已,然後也必然會一步一步的實行答捲上所建議的政策,而李純臣提出了這般建議,也必然會受到德慶皇帝的寵信,到時候有了德慶皇帝的扶持,再崛起於廟堂之間,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怪不得李純臣他這般自信,竟是不打算投靠朝中任何一個派系,更不想讓自己身上沾有絲毫的派系烙印,恐怕他猜到了德慶皇帝在今科殿試的出題範圍後,就想到了這個答案,密折制度是他想出來的,而且身上又沒有任何派系的烙印,德慶皇帝在一步步的實行密折制度的同時,也必然會一步步的重用他,到了最後,說不定他就會成為負責處理與轉呈密折之官員的最好人選。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是一步登天……」

    暗思之間,思路雖然越來越清晰。但趙俊臣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趙俊臣如今一心想著擺脫德慶皇帝的控制,然而李純臣所建議的「密折制度」一旦實行。怕是連首輔周尚景都會被德慶皇帝死死壓制住,更別說目前的趙俊臣了!到時候趙俊臣再想要擺脫德慶皇帝的控制。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這也是趙俊臣為何會第一時間通知周尚景的原因。

    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周尚景與趙俊臣有著共同的利益,而且趙俊臣也信任周尚景老辣的政治眼光與手段,所以在這般時候,趙俊臣也不介意與周尚景聯手一番,一同阻止「密折制度」的出現與實行!

    「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只要德慶皇帝下定了決心,即使我與周尚景兩人聯手。再加上黃有容、沈長茂他們,怕也很難阻止密折制度的實行,最多只是拖延些時日罷了,所以我的諸般計劃,也需要加快進度才行,否則等到德慶皇帝日後想要過河拆橋之際,我就真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了。」

    暗思之間,趙俊臣心中原先對於李純臣的好感,頓時蕩然無存。

    在此之前。趙俊臣一直以為李純臣只是一個有野心也十分聰慧的年輕人,對他頗是欣賞的——這種欣賞,也許有些類似於周尚景在看待目前的趙俊臣。

    然而,在看到了這份答卷之後。趙俊臣卻發現這個李純臣雖然足夠聰慧,卻目光短淺!難道他不知道「密折制度」一旦實行,他自己就再也無法抵抗皇權的力量了嗎?到了那個時候。官階再高、勳位再貴,又有何用?更不要說他這麼做會把朝中的幾大權臣全都得罪光了。或者。他的野心僅止於「得到陛下賞識」這一步嗎?

    而就在趙俊臣暗思之間,時光流逝極快。許慶彥終於去而復返。

    只見許慶彥推門而入後,向趙俊臣稟報道:「少爺,去周尚景府中送信的人回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周府的一位管事,名叫周全。」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帶他來見我。」

    片刻後,許慶彥領著一名中年人進入書房。

    「小人周府管事周全,見過趙大人。」

    周全見到趙俊臣後,畢恭畢敬的行禮問安道。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不必行禮,我送去的那份紙卷,周首輔想必已經看了,卻不知他有什麼看法?」

    周全垂首答道:「我家首輔大人說,感謝趙大人您的提前通知,但這件事情,他一時間也沒有辦法可以阻止,我家首輔大人雖然是今科殿試的閱卷大臣之首,但閱卷大臣總數有十餘人,其中更還有程遠道等愚忠之人,更何況今科殿試的題目意味深長,陛下他恐怕還會親自審閱,所以這份考卷陛下他無論如何都會看見的,而陛下一旦看到,也必然會按著考卷上的法子實行,到時候即使朝中各派齊心協力一同阻止,怕也只能阻擋一時而已。」

    趙俊臣點了點頭,這些他事先已經想到了,只是問道:「那麼,首輔大人他對於這密折制度,又有何見解?」

    周全微微一笑後,說道:「我家首輔大人說,自古以來,就從沒有完美無缺的政策,許多政策在設想之初會讓人覺得天衣無縫,看著頗是嚇人,但實行日久之後,總會被人找出破綻,而一旦有了破綻,那麼這個政策也就再沒了效應,所以趙大人您也不必擔心,只要靜觀其變即可。」

    趙俊臣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原來如此,首輔大人果然好城府,倒是我毛躁了,你回去轉告首輔大人,就說若是他日後找到了這密折制度的破綻,還望他不吝賜教,我這人愚笨,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制度的破綻所在。」

    從某方面而言,周尚景的道理並沒有錯,這天下確實沒有完美無缺的政策,「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本就是官員們的安身立命之本,任何一項政策與制度,只要認真尋找,就一定能找到破綻之所在。

    不過,在趙俊臣看來,這「密折制度」的破綻即使真的存在。這個破綻恐怕也是極少極小,即使發現了也難以利用。否則另一個歷史時空中的清朝時期。為何就沒有任何官員能夠在「密折制度」下抵抗皇權的力量?

    所以,趙俊臣覺得。周尚景這一次怕是輕視了這個「密折制度」的嚴重性。

    事實上,明朝的「密疏制度」就已經夠煩人了,更別說是加強版的「密折制度」!

    不過,既然周尚景已經表明了看法,那麼趙俊臣也沒有直接質疑,只是藉著這一句話暗中提醒。

    另一邊,聽到趙俊臣話語中的暗示,周全微微一愣後,點頭道:「小人明白了。回去後一定會轉告我家首輔大人。」

    趙俊臣又是一聲輕歎,見周全沒有別的話要說,便揮手道:「慶彥,送客吧。」

    …………

    當許慶彥再次回到書房之後,已經打定主意要加快自己各種計劃進度的趙俊臣,向許慶彥問道:「前些日子,我曾讓你在『悅容坊』的各家分店中,挑選一些忠心且精明能幹的掌櫃,這件事你辦的如何了?」

    許慶彥微微一愣。不知道趙俊臣為何會突然轉變話題,但還是答道:「回少爺,人選我都已經挑選好了,只是如今『悅容坊』的分店已經開遍了長江以北。許多被我選中的分店掌櫃還沒有趕回京城,我原本打算等人到齊之後,再一起帶來見你。」

    趙俊臣沉吟片刻。說道:「不必了,讓那些已經到了京城的掌櫃們明天就來見我!我有許多事情要吩咐他們去辦。如今時間緊迫,需要提前開始。至於那些沒趕來的那些掌櫃,就讓他們後續再加入好了。」

    「明白了,少爺。」許慶彥很乾脆的答應道,沒有似往常一般提出疑問。

    因為,許慶彥發現趙俊臣自從看到那份答卷之後,整個人都出現了一種緊迫感。

    「另外,府中賬上目前有多少銀子?」趙俊臣再次問道。

    趙俊臣雖然是個大貪官,但卻從未關心過自己的身家,這還是他第一次詢問自己手中的銀子數量。

    不過,對於這件事情,一向都是財迷的許慶彥倒是十分清楚,事實上,這些銀子一向都是由許慶彥負責,趙俊臣平時身上甚至都不帶銀票與銀子的。

    果然,聽到趙俊臣的詢問後,許慶彥馬上回答道:「少爺,咱們如今府中白銀有三百七十一萬八千餘兩,其中現銀七十三萬兩,其餘皆是存在銀號裡德銀票,還有黃金二萬三千三百餘兩,而府下諸般產業與商舖之中,也存著不少金銀,但這些一向是方茹在負責,具體數目我並不清楚。此外,府中的古董、珠寶之類,還有……」

    回答之間,許慶彥神色滿是興奮,這是金銀數目,總是會給他帶來一種特有的滿足感。

    「其他就不用說了。」趙俊臣揮手打斷道:「你馬上從這些金銀之中取出一半數目來,嗯,全都要銀票,我明天見那些掌櫃的時候要用。」

    「一半?」許慶彥驚叫道。

    趙俊臣皺眉道:「怎麼?這些錢我不能動了?」

    見趙俊臣神色嚴肅,許慶彥不敢再質疑,連忙回答道:「我馬上就去準備。」

    「還有,太子那邊可有消息?他什麼時候回京?」趙俊臣又問道。

    「根據消息,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在兩日之內回京。」

    「我派去揚州的蘇西卿和肖文軒,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到了揚州了,目前可有回信?」

    「還沒消息,若是有了回信,我會第一時間通知少爺的。」

    ……

    「密折制度」的實行,必然會極大的增強皇權的力量,目前雖然還只是一點點苗頭,但依然是讓趙俊臣急迫性大增。

    所以,趙俊臣開始加快自己各種計劃的進度了。

    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是虛的,唯有實力才是正道!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5 14:48
第二百七十五章 揚州趙家

    揚州,直屬於南直隸,兩淮鹽業專賣和南北貨貿易的中心之地,在這裡,人口百萬,經濟繁華、物產豐饒、文化昌盛、風景如畫!在這裡,無時無刻,都有巨賈與才子們匯聚,古今中來,更有無數的名士們流連忘返。

    而德慶皇帝登基之後,數次來此「巡幸」,更是讓這座城市名聲大噪,經濟也進一步的繁榮,到了如今,已是成為了長江以南數一數二的名城。

    曾有人說,只要金子還是金色的、銀子還是銀色的,那麼揚州便永遠都是揚州,其繁華昌盛將永不衰退。

    才子的佳篇偶成?巨賈的一擲千金?佳人的愛情傳說?名士的來來往往?這些對其他城市而言絕對會是轟動一時的重大消息,在揚州每天都有發生,絲毫不會令揚州人感到新鮮,或許會在茶餘飯後討論幾句,但過幾天也就忘了。

    不過,近些日子以來,揚州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情,這件事情即使對於見多識廣的揚州百姓們而言,也絕對是轟動的,更是影響深遠的,以至於到了今日,也還有不少人在議論紛紛。

    這件事情,便是揚州大族趙家突然向外界宣佈,曾經的科舉狀元郎、當今廟堂中最炙手可熱的權臣之一、德慶皇帝最為寵信的大臣、已是官拜戶部尚書並還兼任著西廠廠督與內承運庫總管的趙俊臣,竟然是趙家的子孫!而就在不久前,趙俊臣已經和趙家認了親!

    除此之外。趙家還放出了消息,因為趙俊臣的認祖歸宗。等到不久後德慶皇帝南巡到了揚州的時候,會親自駕臨趙家府中做客。並賞賜給趙家極大的恩典,不僅會從趙家年輕子弟中挑選多人進入國子監,更還要從趙家適齡女子中挑選一位接入宮中冊封為貴人!

    如此種種,諸般消息,對於揚州而言,不啻於一場地震!

    可以說,江南數省的勢力與利益分配,因此而徹底變動了,如此一來。揚州的百姓們自然是十分關心。

    事實上,趙家傳出這個消息沒多久,南直隸的各級官員,便無一缺席的紛紛拜訪了趙家,並且在拜訪期間皆是態度謙恭,絲毫不敢擺父母官的架子,這也側面印證了趙家傳出的這些消息的真實性。

    趙家,原本就是揚州數得著的大家族,不僅族人眾多。並且擁有良田千傾、以及幾十家漆器與玉器的作坊店舖,還與歷任的當地父母官交情深厚,在揚州一地,少有人敢與之相爭。如今又多了趙俊臣這樣的大靠山,以及德慶皇帝的諸般恩典,今後別說是揚州一地了。怕是整個江南區域,都沒人敢招惹了吧?

    所以。趙家的所有族人這些日子以來盡皆是一片喜氣洋洋、揚眉吐氣、志氣高昂的模樣。

    然而,並沒有多少人知曉。此時趙家內部的氣氛,卻儘是劍拔弩張的氣氛!

    ……

    趙家是一個龐大家族,內部分支眾多,僅是族中三十歲以下的嫡系男子,便有二十餘名,而適齡未嫁的嫡系女子,也同樣有十一二人,若是再把所有沾親帶故的適齡男女加在一起,數量怕是還要翻上一番。

    然而,德慶皇帝賜給趙家的恩典,卻是名額有限,其中國子監的名額只有六七人,入宮的名額更是只有一個,如此一來,僧多粥少之下,趙家內部自然是競爭激烈。所有的分家皆有著自己的小算盤,明爭暗鬥之下,原本彼此間還算親密的關係也頓時反目成仇,相互下絆子、說壞話、甚至是直接動手揍人,如今在趙家內部竟然已是成了常事。

    可以說,這些日子以來,既是趙家最威風最風光的時期,也是趙家內部最鬆散最內耗的時期,若不是因為任誰都知道趙家日後必然是前途遠大、好處多多,怕是如今已經有人分家自立了。

    其中,最麻煩的事情,無疑就是從趙家所有的適齡未嫁女子當中,挑選一位入宮當貴人了。

    入宮當貴人!伺候皇上!這是多大的榮耀?一旦自己家中的女子被選上,那麼自己豈不是成了皇親國戚?這般恩典卻要比進入國子監誘人多了。

    可惜,名額只有一位!而趙家內部僅只是嫡系的適齡未嫁女子,便有十一二人!更何況趙俊臣曾有指示,為了挑選到最適合的入宮人選,所有與趙家沾親帶故的適齡未婚女子,都在挑選範圍之內,如此一來,人數更是達到了三十餘位!

    從三十餘名女子當中挑選一人,這何止是僧多粥少?簡直就是千軍萬馬搶獨木橋!

    然而,雖然概率極小,但誘惑實在太大,卻沒有誰會輕易放棄。

    當消息放出去之後,不論是趙家嫡系,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皆是把家中適齡未嫁的女子送到了趙家大院,等待著趙俊臣的挑選——其中已經有婚約的皆是忙不迭的退親,已經有了心上人的更是被棒打了鴛鴦——為了這一步登天的機會,所有人都豁出去了。

    正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有三十多位存在著競爭關係的女人共處一地?這又何止是一台戲?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對此,趙家族長趙德清已是深有體會!

    這一天,趙德清正與族中眾宗老商議著國子監名額分配的事情,突然有一位趙家僕人跑來呼喊道:「老爺,不好了,西院那邊又打起來了!」

    按照趙俊臣的吩咐,所有與趙家沾親帶故的適齡未嫁女子,如今皆是被集中到了一處,那就是趙家大宅的西院。

    只不過,這些女子聚在一處後,為了爭取到唯一的入宮名額,卻是相互敵視、爭風攀比,時不時便會有衝突出現。

    聽到僕人的呼喊,趙德清露出了頭疼的表情,暗暗想道:「怎麼又打起來了!這是第幾次了?」

    暗思之間,趙德清眉頭皺的更緊,並急忙起身問道:「別著急,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和誰打起來了?她們又因為什麼打了起來的?」

    那僕人喘息了片刻後,解釋道:「是趙穎兒小姐和王飛燕小姐在打張招娣張小姐,她們兩位因為走路時撞到了張招娣小姐,結果被張招娣小姐端著的茶水淋濕了衣服,如今正在扇張招娣姑娘的嘴巴子,我來的時候,張招娣姑娘的臉已經被她們兩人扇紅腫了。」

    聽僕人這麼說,趙德清愈加的頭疼。

    僕人口中的趙穎兒,是宗老趙興祖的孫女,其相貌之美艷,在西院三十餘位女子當中可排在前三位,但性子卻有些潑辣,這些日子以來仗著自己祖父在趙家的影響力,頗是橫行霸道,招惹了不少麻煩。

    而另一位王飛燕,則是趙德清妻弟王嵐的女兒,她叔父還是一位正六品通判,也是嬌蠻慣了,平日裡與趙穎兒並不對付,沒曾想如今兩人竟是聯合起來欺負另一個人。

    不過,僕人口中所說的張招娣,趙德清想了想,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印象,於是問道:「那個張招娣是誰?也是我趙家的親戚?」

    僕人點了點頭,解釋道:「她原本是您表弟馬老爺的表侄女,然而她父母早喪,也沒給她留下什麼家財,所以她前幾年就投奔了馬老爺,成為了馬老爺的養女,而馬老爺雖然收養了她,但聽說一直都不怎麼待見她,只是這一次皇上要挑選貴人,而馬老爺家中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適齡未嫁女子,又不願意錯過機會,所以還是把她給送來了。」

    聽到僕人的解釋,趙德清暗暗搖頭,心想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真是連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都來了。

    不過,想到這個張招娣並非是趙家嫡親,身後也沒什麼過硬的靠山,所以趙德清也不願意插手,只是揮手吩咐道:「你去告訴趙穎兒和王飛燕,讓她們兩個收斂一些!這般潑辣作風一旦傳了出去、日後又被趙大人知道了,她們兩人入宮的希望也就斷絕了!還有,再與西院的所有姑娘說一聲,這次究竟是誰被挑選入宮,是趙大人說了算!她們如今在這裡爭風攀比,壓根沒用!別整天明爭暗鬥的,都收斂一些!」

    那名僕人點了點頭後,便轉身去了。

    不過,這名僕人剛剛離開,趙德清正準備與各位族中眾宗老繼續商量事情,便見有另一位僕人匆匆趕來,向趙德清稟報道:「老爺,門外有兩位客人求見,他們一個叫蘇西卿,一個叫肖文軒,來自京城,自稱是趙俊臣趙大人的府中幕僚!」

    「什麼?!京城的人?」趙德清不由一驚,這一次卻不敢怠慢,連忙向身邊的一眾族中宗老們說道:「都快隨我去府外迎接!」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8 07:58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反客為主

    「什麼?!京城的人?」趙德清不由一驚,不敢怠慢,連忙向身旁的一眾族中宗老們說道:「快,都隨我一同去府外迎接!」

    雖然,趙德清是揚州趙家的家主、是趙俊臣的家中長輩,而蘇西卿與肖文軒只是趙俊臣門下的幕僚,但趙德清十分清楚,趙俊臣其實對揚州趙家並不待見,心中依然有些怨恨,如今重新認祖歸宗,也只是因為德慶皇帝的那些恩典罷了。

    所以,揚州趙家在趙俊臣心中的地位,未必就比自己門下幕僚來的高!

    這樣一來,眼見是趙俊臣門下幕僚來訪,趙德清自然不敢再擺趙家家主的架子,不僅親自出府相迎,更是把身邊的一眾族中宗老全都叫上了——要知道,前些日子揚州知府前來拜訪,趙德清也只是說了一句「請他進來」罷了。

    而趙家的一眾宗老們,也全都明白其中關節,所以也沒有絲毫怨言,皆是連忙起身,隨著趙德清向著府外迎去。

    事實上,因為這些宗老們皆有後輩子女在爭奪國子監與入宮的名額,並且知道這些名額的分配,其實全都憑著趙俊臣的一言而決,此時趙俊臣派幕僚前來,說不定就是為了處理此事,所以他們此時的神色表情,還要比趙德清更加熱情謙恭。

    ……

    卻說。趙家大宅外,蘇西卿與肖文軒二人正候在這裡。等待著趙家上下的迎接。

    此時,蘇西卿神色淡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但肖文軒的表情卻略有不安,時不時瞄一眼趙府的大門,然後再瞄一眼身旁的蘇西卿,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肖文軒雖然是舉人出身,功名遠非蘇西卿可比,然而蘇西卿是趙俊臣門下的老人,並且擔任幕僚多年,其經驗見識遠非肖文軒可比。如今肖文軒與蘇西卿一同來到揚州辦事,也是以蘇西卿為主,而肖文軒目前尚只是以學習為主要目的,所以他此時心中雖有不同意見,卻也不好明講。

    然而,蘇西卿是一個玲瓏剔透之輩,擔任幕僚與師爺多年,最善於察言觀色,見肖文軒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自然明白肖文軒心中另有想法,於是說道:「肖公子,我看你神色間略有不安,不知為了何事?」

    肖文軒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蘇前輩,這裡是趙大人的宗族所在,咱們接下來要見的也都是趙大人的族中長輩。但如今咱們沒有主動拜見,反而讓他們出府相迎。是不是太倨傲了?若是日後傳到趙大人耳中……更何況,咱們這次來揚州辦事。還要依仗這揚州趙家……」

    蘇西卿微微一笑,解釋道:「肖公子,你要記得,我們是趙大人的幕僚,而不是揚州趙家的門客,所做的一切,都應以趙大人為主,斷不能亂了主次。咱們這次來揚州,是為了指導揚州趙家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事,做的就是反客為主的事情!若是想讓他們服氣,在這個時候就必須要倨傲一些,給他們一點下馬威,讓他們明白咱們身後有趙大人撐腰,否則他們身為地主,就只會覺得咱們軟弱可欺,接下來自然也不會按著咱們的吩咐認真辦事。」

    頓了頓後,蘇西卿繼續說道:「還記得我當初教你的那些幕僚之道嗎?幕僚辦事,最先需要考慮幕主的為人心性,而以趙大人的性子,只要咱們能夠辦好他交代的事情,其他就都不用在意。先不說趙大人本身並不喜歡揚州趙家,如今認祖歸宗也只是相互利用罷了,就算是趙大人真的看重揚州趙家,而咱們又為了給趙大人辦事而得罪了揚州趙家,也同樣不必擔心,趙大人自然會為咱們說合。」

    肖文軒本就聰慧,只是經驗不足罷了,如今聽蘇西卿這麼說,頓時恍然,說道:「原來如此,還是蘇前輩考慮周全,文軒受教了。」

    說完,肖文軒也同樣換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等待著趙家上下前來迎接。

    肖文軒與蘇西卿並沒有等多久,不過片刻之後,趙家大宅的府門大開,然後趙德清領著趙家一眾宗老出現,並快步來到了肖文軒與蘇西卿面前。

    「兩位就是趙大人府中的幕僚?幸會幸會!不知該如何稱呼?」趙德清滿是客氣,拱手說道。

    蘇西卿卻沒那麼客氣,只是輕輕點頭,答道:「我名叫蘇西卿,旁邊的這位是肖文軒。」

    然後,不待趙德清說話,蘇西卿又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遞給趙德清,並說道:「這是趙大人寫給你的密信,也是我等二人身份之證明,按照趙大人的意思,從今天開始,到陛下南巡為止,我們會在你們這裡暫住,並幫著你們一同準備諸般事宜。」

    趙德清拆開密信一看,果然是趙俊臣的來信,內容也正是蘇西卿所說的那些,於是連連點頭,說道:「這自然是極好,兩位能在趙大人府中擔任幕僚,必然是胸懷大才,我趙家有兩位相助,接下來必是無憂矣。」

    說著,趙德清伸手一引,說道:「兩位,我們進府細談吧。」

    蘇西卿依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點了點頭,也不客套,便當先向著趙家大宅中走去。

    另一邊,肖文軒見趙德清絲毫沒有怪罪自己二人的倨傲,心中最後一絲擔憂也隨之消散,於是也學著蘇西卿的樣子,當先向著趙家大宅內走去。

    …………

    卻說蘇西卿與肖文軒來到趙府客堂之後,態度愈加的倨傲,不待趙德清等人指引。便主動在首座上坐了下來。

    眼見蘇西卿與肖文軒的這般態度,趙德清等人也正如蘇西卿所預料的那般。不僅沒有動怒,反而愈加的客氣謙順。眼見首座被蘇、肖二人佔去,趙德清神色間沒有任何的不滿,竟是自覺的坐在了一旁。

    眼見趙德清的這般表現,蘇西卿卻暗暗點頭,心想這位趙家家主也並非是一個草包,至少還明白自己如今的真實地位,也還懂得隱忍,沒有被這些日子以來的風光沖昏頭腦。

    但是,像這樣一個人。想要讓他完全聽命於自己,反而更加的不容易。

    所以,蘇西卿也愈加的咄咄逼人,待趙德清等人落座後,他先是端起茶茗細品片刻,然後才慢條斯理的問道:「趙族長,你前些日子去京城拜見我家趙大人,而趙大人也曾在那時候交代你一些事情,如今這些事情辦的如何了?」

    趙德清連忙說道:「還望兩位先生知道。趙大人吩咐的事情,我等一直都用心在辦,如今我趙家八族之內的適齡未婚女子,皆已經聚在一處。等待趙大人的挑選;趙家的年輕子弟,近些日子以來也皆是認真苦讀,爭奪那國子監的名額;此外。為了迎接陛下的駕臨,我趙家也是不惜金銀。全力翻修趙家大宅,趙家上下人等也皆有練習禮儀。到時候絕不會給趙大人丟臉……」

    趙德清把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做的事情全都匯報了一遍後,蘇西卿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漫不經心的說道:「趙族長做的不錯,只不過,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忘記?」趙德清微微一愣。

    見趙德清依然不明白自己指的究竟是什麼,蘇西卿頓時臉色一黑,冷聲說道:「當初你來京中,趙大人曾千叮嚀萬囑咐,讓趙家人等接下來一定要收斂行徑,絕不能再像往常一般做那些欺男霸女、橫行鄉里的事情,不僅不能做這些事情,反而還要修橋鋪路、救濟窮人,如此方能在揚州各地樹立口碑……這些事情,你們可辦了?」

    趙德清連連點頭,說道:「趙大人的吩咐,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一切都按照趙大人的意思去辦了……」

    然而,不待趙德清說完,蘇西卿卻是一聲冷哼,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德清,說道:「忘了告知趙族長,今日已是我等來揚州第三天了,之所以今天才來拜訪,是因為前兩日都一直在揚州左近收集消息、觀察動態。」

    說完,蘇西卿給肖文軒打了一個眼色。

    肖文軒明白蘇西卿的意思,便站起身來,一條一件的羅列道:「距今一個月之前,也就是趙族長您剛剛從京城回到揚州後不久,趙族子弟趙文昌在興化、寶應二縣強行購買良田六十七畝,應付白銀一百三十兩左右,實付白銀三十五兩,這些良田原屬於該地的士紳張家,可惜他們因為趙家背後有趙大人的關係,卻是敢怒不敢言……」

    「距今二十八天之前,趙家聯同揚州知府,以擴建趙府準備迎接陛下駕臨為名,以市價三分之一的價格收購趙家大宅後面的民房一十七處,讓六十餘名百姓流離失所……」

    「距今一十九天之前,趙家子弟趙祁山,於鬧市之中調戲良家女子,並毆打該女子的老父,引起揚州百姓議論紛紛……」

    「距今一十三天之前,趙家子弟趙瑄然、趙文志、趙文維三人,一同夜宿青樓不歸,並在期間大肆吹噓趙大人在京城中的威風,以及趙家今後有了趙大人會如何如何……」

    「距今七天之前,趙家宗老趙興祖突然拜訪了一向與趙家有嫌隙的揚州牛家,仗著趙大人的關係,當眾羞辱了牛家家主牛金文,讓牛金文當場氣倒在床,至今不能起身,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

    隨著肖文軒一條條、一件件的把趙家上下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為全都羅列了出來,趙德清與一眾趙家宗老皆是臉色發白,尤其是其中一些被點到自己或者自己後輩名字的趙家宗老,更是面現驚慌。

    「趙族長,還需要我們繼續說下去嗎?」蘇西卿冷笑道:「真沒想到,揚州趙家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竟能在短短時間內做出這麼多的事情!若是趙大人知道了,想必也同樣會讚歎不已吧?」

    聽到蘇西卿的話後,趙德清更是身體微微一顫。

    他明白,蘇西卿這是在威脅他了。

    原本,蘇西卿自從出現之後,便是態度倨傲無比,對他這位趙家族長沒有絲毫的尊敬,趙德清雖然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但心中也是恨極了,只是一直強自忍耐著。

    然而,事到如今,把柄落入他人之手,趙德清卻是不敢再有怨恨了,只是說道:「還望兩位先生知道,這些所作所為,都並非我等之本意,只是趙家乃是大族,族人眾多,又心思各異,我即使有心想管,卻也管不過來啊。」

    「哦?究竟是管不過來?還是不想管?甚至是私下放縱?」蘇西卿冷笑道:「若是真的想管,這些做了欺男霸女、橫行鄉里之事的趙家族人,怎麼至今都沒有得到懲罰?若是做錯了事卻得不到懲罰,趙族長你又如何約束族人?」

    另一邊,肖文軒亦是開口道:「想來趙族長在京城的時候,趙大人也曾說過,如今咱們這位天子,頗是喜歡微服私訪這一套,趙家族人這般行徑,若是讓陛下微服私訪時知道了,趙大人的臉面往哪擱?趙大人曾經對趙族長的那些吩咐,並不是無的放矢,更不是幾句客套,還望趙族長不要自誤!」

    眼見趙德清就要說些什麼,蘇西卿已是揮手下令道:「接下來,我希望趙族長你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事情全都處理乾淨了!強佔的田地都給人退回去,強買的民房也要補齊銀子,辦錯事的趙家子弟也都要給了懲處!此外,馬上在揚州城外開辦一個粥棚,為左近窮人免費供食,還有,聽說最近桃花汛要到了,但揚州左近幾個縣城都缺錢修堤壩,趙族長也需要為此捐獻一些銀子,當然,這些事情要做的人盡皆知……」

    聽到蘇西卿的種種吩咐,趙德清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如今沒有反對的本錢,雖然會耗費不菲,但還是咬牙答應了。

    隨著趙德清開始按照蘇西卿的吩咐辦事,兩人之間亦是主客異位,蘇西卿也藉機徹底的掌握了主動!

    ……

    卻說趙德清答應之後,蘇西卿眼見自己的目標已經達成,自然不會得寸進尺,臉色表情也頓時寬和了許多,笑著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是趙族長改正了錯誤,那麼這些事情我們二人也自然不會說於趙大人知道!

    對了,剛才聽趙族長說,趙家八族之內的女子如今皆已經聚集,只等著趙大人的挑選,卻不知可否先讓我等二人見一見?按照趙大人的吩咐,我等二人也需要先行瞭解一些情況,畢竟入宮之事,非同小可,至關重要,雖有男女之防,但如今卻也顧不得了。」

    對此,趙德清自然答應了。

    只是,剛準備領著蘇西卿與肖文軒前往西院,趙德清卻突然想起了西院此時正有衝突出現,也不知平息了沒有,若是還沒有平息,讓蘇、肖二人看在眼中,豈不是引人恥笑?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9 08:50
第二百七十七章 弱也是一種優勢

    當趙德清帶領著蘇西卿與肖文軒二人來到趙宅西院的時候,西院的爭執依然還沒有結束。

    在此之前,趙德清雖然警告了趙穎兒與王飛燕二女,但畢竟沒有親自前來,只是派了一名僕人代為傳話,語氣也是不輕不重的,趙穎兒與王飛燕二女自然不會有太多的顧忌,雖然沒有繼續動手打人,但還是拉住了張招娣不讓她離開,口中羞辱之言不斷。

    ……

    「就你這沒爹養沒媽疼的東西,竟然也妄想要入宮!?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心太高了就不怕把自己給摔死呀!」

    趙穎兒面容嬌艷、身段婀娜,本是一名佳人,但此時口出惡言、面露狠色、態度又極為跋扈,卻是減分不少,讓人難以心生好感。

    「哼,若是活不下去了、急著嫁人,大可務實一些,也不必這般好高騖遠,給我家裡送肉的張屠夫,今年四十有三,原配一直沒有生育,正打算蓄一房小妾,我看你倒是合適,要不要我給你說合說合?」

    另一邊,王飛燕皮膚白皙、身材丰韻、又有一頭烏黑長髮,看著也頗是好看,奈何口中的話語還要更加惡毒。

    當蘇西卿與肖文軒隨著趙德清來到西院的時候,正聽到了趙穎兒與王飛燕的口中惡言。

    不理會一旁趙德清的尷尬神色,蘇西卿與肖文軒對視一眼後。皆是暗暗搖頭,心中皆是覺得這揚州趙家在家教方面實在是大有問題。族中的後代子女竟然全都是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性子。

    不過,當蘇西卿與肖文軒二人轉頭之間。看到正被趙穎兒與王飛燕二人不斷羞辱的張招娣之時,卻皆是眼前一亮。

    眼前的張招娣,眉目清秀、五官精緻、皮膚白皙、身材小巧,雖然不會給人驚艷的美感,但十分順眼耐看,而且氣質之間,還給人一種柔弱中又蘊含著堅強的味道,更會讓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保護**。

    事實上,也正因為張招娣有著這般的美貌與氣質。所以一向不合的趙穎兒與王飛燕二人,才皆會把她視為大敵,並聯合在一起羞辱並折磨張招娣,想要讓張招娣知難而退。

    此時,面對趙穎兒與王飛燕的羞辱,張招娣垂著秀首,嬌軀微微縮著,好似一幅逆來橫受的模樣,但不言不語之間。卻又給人一種倔強與不屑的感覺。

    另一邊,眼見自己等人出現,但趙穎兒與王飛燕二人卻依舊沒有發覺,只是不斷的口出惡言、一幅潑婦模樣。趙德清在一旁看著也覺得有些丟人,不由面現怒色,就要打算出言阻止。

    然而。趙德清還沒有發話,就被一旁的蘇西卿伸手阻止。並輕聲問道:「那個被辱罵的姑娘,是什麼來歷?」

    趙德清微微一愣。發現蘇西卿與肖文軒竟是有些在意張招娣,想到趙家這些日子以來對張招娣的態度,心中微微有些慌亂,但在蘇西卿與肖文軒的注視之下,卻也不敢隱瞞,於是一五一十的把張招娣的身份來歷向蘇、肖二人詳細介紹了一番。

    還好趙德清在之前剛剛聽了僕人的介紹,否則對於張招娣這種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他還真不瞭解。

    而聽到趙德清的介紹後,蘇西卿與肖文軒再次相互對視一眼。

    「相貌與氣質都符合趙大人的要求,就是與趙大人的關係遠了一些,恐怕將來不好控制……」蘇西卿輕聲說道。

    肖文軒也說道:「還有,名字也不好聽,最好能換一個。」

    聽到蘇西卿與肖文軒的輕聲交談,趙德清頓時大喜。

    從各方面來講,趙德清都不希望趙俊臣把張招娣送入宮中,一來張招娣與趙家的關係實在遠了一些,即使能進入宮中,趙家也不能成為名正言順的皇親國戚,實在得不到多少好處;二來,趙家這些日子以來對待張招娣並不友好,若是讓張招娣日後入宮,趙德清也害怕趙家會遭到報復。

    所以,趙德清連忙插話道:「是啊,兩位先生,我趙家的好女子非常多,比她好的也大有人在,兩位先生大可不必在意這個張招娣。」

    蘇西卿先是打量了趙德清一眼,然後意味深長的一笑,點了點頭,說道:「趙族長說的有道理,陛下的意思是招一位趙家女子入宮,而這位張招娣姑娘卻是姓張,自然不大合適。」

    肖文軒也在一旁點頭道:「正是此理!」

    聽到蘇西卿與肖文軒的回答,趙德清自然放下心來,但趙德清在歡喜之餘,卻沒發現蘇西卿與肖文軒神色之間的意味深長。

    實際上,趙俊臣打算藉著這次機會送入宮中的女子,並不是一人,而是二人!

    明面上的,自然是一位趙家女子。

    但在暗中,趙俊臣還要為這位趙家女子搭配一位美貌丫鬟,而這位美貌丫鬟,才是趙俊臣這次的挑選重點。

    畢竟,趙俊臣十分明白,德慶皇帝這次招選趙家女子入宮,只是一種對趙俊臣的籠絡,但趙家女子入宮之後,德慶皇帝也必然會心生防範,所以這位趙家女子是絕對無法懷上龍種的!

    不過,若是趙家女子身邊的陪同丫鬟,德慶皇帝就未必會這般嚴加防範了……

    而一旦這位陪嫁丫鬟受寵於德慶皇帝,並有幸懷上了龍種,那麼對於趙俊臣而言,今後的許多事情與計劃,就有了更多的選擇!

    這一次,趙俊臣派蘇西卿與肖文軒前來揚州,除了約束趙家這段時間的言行之外,也正是為了篩選這陪同丫鬟的人選。

    事實上,相比較陪同丫鬟人選,正式的入宮人選,趙俊臣反倒不會太過重視。

    如今,在蘇西卿與肖文軒的眼中,這個張招娣,倒是這「陪同丫鬟」的適合人選。

    「這陪同丫鬟的人選,性子最好柔弱一些,模樣也楚楚動人一些,這樣不僅能激起陛下的保護欲,也能降低陛下的防範……你們要知道,在許多時候,弱也會是一種優勢……」

    想到臨行前趙俊臣的叮囑,蘇西卿與肖文軒雖然表面上沒說,但皆是把「張招娣」的名字記在心中,準備日後向趙俊臣舉薦。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10 10:04
第二百七十八章 聚宝商行(上)

就在蘇西卿與肖文軒二人在揚州依計行事的時候,此時的京城之中,趙俊臣也開始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重要的一項計劃,那就是——滲透軍隊!

    這些日子以來,趙俊臣越是瞭解明朝制度,就越是深深明白,在明朝,皇權是不可抵抗的力量,這是因為明朝的歷代皇帝對軍隊都擁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而趙俊臣若是手中沒有掌控軍事力量,就算是在廟堂中擁有再大的權勢、在民間擁有再好的名聲,面對皇權也依然是砧板上的魚肉,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日後也難逃卸磨殺驢的困局。

    其實,趙俊臣很早之前就想要滲透軍隊了,然而卻遲遲沒有動作,這是因為趙俊臣覺得自己之前的實力、底蘊、聲望都暫且不足,也沒有遇到太好的時機,手下更沒有值得信任的人才可以托付,所以才一直按耐著,只是藉著何明滅門案的機會,在暗中收服了禁軍二十六衛之中的龍驤衛指揮使關武元罷了。

    但如今,趙俊臣已是朝中的幾大權臣之一,雖然依舊無法抵抗皇權,也比不過首輔周尚景的權勢,又有黃有容、沈長茂、程遠道等閣老相制衡,但這般名號報了出去,也是可以嚇住一些人的,可以說聲勢已足——當然,在滲透軍隊之初,趙俊臣並不會站在明面,只是有了這般聲勢,滲透軍隊的時候終究會方便許多。

    此外。隨著趙俊臣這些日子以來在朝中的權勢逐漸擴張,雖然分了不少好處給自己的門下官員,每天花費的銀子如流水一般。但入賬的銀子反而變得更多了,如今趙俊臣手中的財力,已經足夠實行趙俊臣的滲透軍隊計劃了。

    然後,經過趙俊臣這些日子以來的苦心經營,無論朝堂還是民間,都已經收攏了不少忠心可靠的人才,如此一來。趙俊臣隱在幕後、由這些忠心可靠的人才出面滲透軍隊,也會降低不少洩密的風險——事實上。趙俊臣當初創建「悅容坊」,賺錢還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藉著「悅容坊」培養一批商業上的人才,並留在這個時候使用。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接下來隨著德慶皇帝南巡,而趙俊臣又準備了幾個馬蜂窩交給了太子朱和堉去捅,可以預料,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朝廷各大勢力的注意力都會轉移,而趙俊臣的滲透軍隊計劃,也會增添許多的空間與餘地,正是最恰當的時機。

    再加上「密折制度」帶給趙俊臣的緊迫感。讓趙俊臣終於下定決心要實行這個危險與機遇並存的計劃了。

    說這個計劃充滿危險,是因為趙俊臣滲透軍隊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那麼趙俊臣就會迎來萬劫不復的境地——文官掌控軍隊一向是明朝歷代帝王心中的最大忌諱——到了那個時候。德慶皇帝絕不會放過趙俊臣,抄家問斬將是必然的事情,而趙俊臣也將會提前迎來自己被卸磨殺驢的命運。

    說是這個計劃充滿機遇,是因為一旦趙俊臣成功了,那麼趙俊臣將會是明朝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權臣!也將徹底擺脫被德慶皇帝操控的命運!

    在實行這個計劃的時候,趙俊臣也曾猶豫過。畢竟風險太大了,只要稍有不慎。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但趙俊臣最終還是咬牙下定了決心。

    因為,趙俊臣不願意再讓自己的命運受人擺佈,尤其是這般命運的結局並不好的時候。

    相比較渾渾沌沌的活著,趙俊臣寧願冒險拚搏一把,哪怕是賭上自己的一切!

    …………

    「沒想到,我竟然還有這般的賭性……」

    這一天,下了早朝之後,趙俊臣來到自己的書房,回想著自己下定決心時的心態轉變,不由輕輕一笑,喃喃自語道。

    原本,這般風險極大的計劃就要開始了,趙俊臣應該很緊張才對,就算不緊張,也至少應該很嚴肅認真,但出奇的,趙俊臣此時的心態竟然很輕鬆,甚至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趙俊臣的心態還從未這般輕鬆過。

    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了,接下來的計劃也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進行,但許多事情,總是需要命運的眷顧,而此時的趙俊臣,也正等待著命運的選擇。

    而趙俊臣喃喃自語之間,許慶彥推門而入,向趙俊臣稟報道:「少爺,你讓我挑選的那些『悅容坊』掌櫃,我已經全部秘密的接到府中,你現在就要見他們嗎?」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現在就要見他們,不過要分開見,在計劃進行之前,我還要對他們進行一些考察!倒不是信不過你的眼光,只是接下來的事情,至關重要,還是小心謹慎一些比較好,更何況,我也要從他們之中,挑選幾個領頭的人。」

    說話間,趙俊臣從書桌上拿起一份名單——這是那些「悅容坊」掌櫃們的詳細資料——細細看了幾眼之後,又吩咐道:「嗯,你先把這個趙安叫進來見我。」

    許慶彥答應之後,就轉身離去了。

    但很快,許慶彥又帶著一名中年人來到趙俊臣的書房。

    這名中年人,名叫趙安,今年三十七歲,原本是一名小有財富的商人,然而他在五年前傾盡家財購買了一船錦繡,準備從蘇州運到京城販賣,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大賺一筆,奈何運氣不好,貨船竟是半路沉了,結果趙安不僅賠光了家產,還欠了不少外債,一度走投無路,最終趙安一家為了活路,全部賣身給了趙府,只是因為他本身的才幹不俗,所以很快就成為了趙府中的一名管事。

    趙俊臣開辦「悅容坊」的時候,看中了趙安做買賣的本事,便把他調到『悅容坊』辦事,並成為「悅容坊」的第一家分店的掌櫃,而這個趙安沒有讓趙俊臣失望,將「悅容坊」辦的風風火火,目前「悅容坊」在長江以北各省總共開辦了四十七家分店,而其中就有十三家是趙安親手開辦的,可謂是居功至偉。

    此外,趙安的妻子目前是趙府廚房的女管事,趙安的兒子如今也在趙府做事,可以說趙安全家老少已經與趙俊臣緊緊捆綁在了一起,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所以,在許慶彥舉薦的一眾「悅容坊」掌管之中,這個趙安排名最前列,也最受趙俊臣重視,如今趙俊臣第一個召見的人,也正是趙安。

    卻說趙安來到趙俊臣的書房後,因為是趙府老人了,所以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是熟練的向趙俊臣行禮問安,口中說道:「小人趙安,見過老爺。」

    趙俊臣輕輕點頭,並抬手道:「你是府中老人了,明白我的性子,就不必多禮了,我今日招你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老爺請問。」趙安畢恭畢敬的說道。

    「目前,『悅容坊』的生意已經走上了正規,接下來也不需要我們再傾注太多的精力與心思,所以我打算另外再開一家商行,嗯,是與各地的軍鎮與衛所做生意。」趙俊臣一臉輕鬆的說道,就好似只是在說一件小事。

    然而,趙安卻是一驚,略有些緊張的說道:「做軍隊的生意?老爺,這可是犯禁啊,一旦被人發現了……」

    趙俊臣揮手道:「這些你不必關心,我自有計劃,我只是想問你,若是這門生意交給你,你會怎麼做?」

    見趙俊臣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趙安也只好按下心中的驚亂,反問道:「老爺你打算做哪些生意?」

    趙俊臣早有準備,說道:「目前諸軍鎮與諸衛所的情況你也應該有所瞭解,軍戶們逃忘不斷,而軍中的百戶、千戶則是趁機大肆吞併逃亡軍戶的家產,所以不僅沒有禁止,反而頗多鼓勵,還會從逃亡軍戶的手中收取賄賂,而上層的指揮使與將軍們,因為能得到許多孝敬,對此也是默許的態度……你難道不覺得,這其中大有利益可圖嗎?」

    趙安沉思片刻後,點頭說道:「確實大有利益可圖,軍戶逃亡之後,逃亡軍戶的家產雖然會被千戶、百戶們吞併,但這些家產終究還是要換成現銀才能安心,又因為這些家產得來很容易,所以那些千戶、百戶們也會賤賣不少,這轉手之間,就是一筆銀子。此外,軍隊吃空餉的情況雖然嚴重,但朝廷每年依然按著在冊人數發放糧草,這多餘的糧草也可以廉價買下……若是再大膽一些,那些庫存的多餘軍械兵甲,若是能夠廉價買來,將刀槍鐵甲重新熔煉成鐵塊,將皮革木材拆換為民用器具,省略了最初的提煉與加工,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見趙安在短時間內能想到這麼多,趙俊臣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並補充道:「不僅要從軍鎮與衛所中買東西,也要賣給他們一些東西,如今軍鎮糜爛,軍中的指揮使、千戶、百戶們手中都有大筆的閒錢,恐怕他們也會需要一些奢侈品,你也可以在這方面下點心思,不僅能多一些收入,而且也可以進一步的聯絡情誼、加深關係。」

    趙安連連點頭,說道:「還是老爺英明,正是這個道理。」

    趙俊臣微微一笑,並沒有因為趙安的馬屁而開心,只是再次問道:「那麼,這門生意會賺錢是一定的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將這門生意交給你來做,你會從何處下手?」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10 10:05
第二百七十九章 聚寶商行(中)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後,趙安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垂頭思索著。

    對此,趙俊臣也並不著急,更沒有催促,反而露出了欣賞之色,並靜靜等待著。

    終於,在良久之後,趙安抬頭問道:「還望老爺告知,我辦這門生意的時候,可以用老爺您的名號嗎?」

    趙俊臣搖頭道:「我身為朝廷重臣,這門生意又頗是敏感,自然不可以用我的名號。」

    聽了趙俊臣的回答,趙安並沒有多少失望之色,反而早有預料一般,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收購現有的商行,然後從下往上、以點擴面、多處展開,並且扶持咱們在軍鎮中的代言人,最後再與各大軍鎮的上層軍官們聯合經營!」

    趙安的這番回答,與趙俊臣心中的構想已經很接近了,讓趙俊臣不由得暗暗點頭,但口中依然問道:「哦?詳細講來。」

    趙安緩緩答道:「老爺,這門生意既然獲益頗豐、一本萬利,就必然已經有商人在做了,又因為這門生意涉嫌違紀,那些軍鎮裡的千戶、百戶們,也必然會更加信任老主顧,咱們若是突然出現、橫插一腳,難以取得那些軍鎮官員們的信任不說,更會引起那些已經在做這門生意的商人們忌恨!如此一來,咱們不僅難以拓展門路,又因為受人忌恨,還會增添許多風險。」

    見趙俊臣點頭,趙安繼續說道:「所以,依小人看來。這門生意的第一步,就是尋找那些已經在做這門生意的商行。先收集他們的把柄,再許以重利。如此威逼利用之下,將這些商行全部收購兼併,如此一來,咱們不僅有了現成的門路,並且還省去了許多麻煩,最重要的是,有了這些商行站在前台,而咱們隱於幕後,更是減少了許多風險!」

    趙俊臣再次點頭。面帶讚賞,說道:「很不錯的想法,繼續說下去。」

    趙安並沒有露出多少得意之色,只是認真講解道:「在第一步之後,咱們的商行已是初有規模,在一番整頓與整合之後,無論效益、還是效率,皆會有大幅提高,收益也完全可以保障。然而這畢竟是違法的生意,咱們也必須要考慮周全,等生意越做越大之後,咱們這邊雖然不會出太大的問題。但各大軍鎮那邊就很難說了!

    所以,咱們不僅要整合自己手裡的資源,還要把各大軍鎮裡的軍官們整合起來。讓他們形成一個利益密切的整體,如此一來。不僅咱們做生意時會更加方便,也能防止軍鎮那邊出現問題。最重要的是,軍鎮裡的軍官們一旦形成了整體,這門生意就會變的很大,到時候除了咱們的商行之外,其它商行都將會因為銀錢不足而被淘汰,到了那時候,這門生意就等於被咱們壟斷了。」

    趙俊臣滿是讚歎,說道:「很聰明的做法,不僅要整合自己的力量,也要整合對方的力量,你的這般眼光與眼界,怕是許多朝中大臣也比不上。」

    趙安垂首道:「大人過譽了,這只是做生意的常識罷了,在生意場上,生意夥伴的實力往往就等於自己的實力,所以幫助生意夥伴提升實力,也是常有的事情,從某方面而言,這也是一種生意上的投資。」

    頓了頓後,趙安繼續說道:「只是,正因為需要整合各大軍鎮的力量,所以咱們在展開生意之初,就需要從下往上、以點擴面、多處展開,先拉攏與收買一些下層軍官,將他們喂熟、餵飽之後,再把他們的同僚與上司拉下水,如此一層一層的穩步擴張,在不久之後,各大軍鎮裡的所有軍官,都會是咱們的合作夥伴,到了那個時候,在咱們的幫助下,這些軍官也很容易就會形成一個利益密切的團體,並且與咱們之間的關係也會愈加密切。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咱們還可以在軍鎮之中尋找一些可靠的、容易控制的軍官,培養他們成為咱們在軍鎮裡的代言人,對於這些代言人,咱們不僅要給予更多的好處,還可以花銀子幫著他們陞官往上爬,這樣一來,咱們也更容易控制對方。到了那個時候,這門生意也就算是初步成型了。」

    趙俊臣沉吟之間,點頭不斷,並示意趙安繼續說下去。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雖然咱們壟斷了生意,但軍鎮裡的軍官們聯合在一起,也就有了店大欺客的資本,所以為了長遠考慮,咱們還需要邀請軍鎮裡的上層軍官入股咱們的商行——當然只是那些被咱們收購與兼併的小商行——這樣一來,咱們的商行與各大軍鎮融為一體,再也沒有主客之分,有錢大家一起賺,不僅可以減少許多麻煩,還能進一步增加咱們對各大軍鎮的影響力,從此這門生意也就算是徹底步入正軌了。」

    聽趙安說完,趙俊臣連連點頭,撫掌道:「果真是思慮周全、面面俱到,我並沒有看錯你。」

    趙安依然是垂首謙恭道:「老爺您這般稱讚,小人愧不敢當,不過是一些官商勾結、侵吞朝廷錢糧的手段而已,怕是民間的商人們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能力,如今小人只是把地方官換成了軍鎮裡的軍官罷了。」

    見趙安這般態度,趙俊臣愈加的讚賞。

    正所謂「見微知著」,趙安屢屢受到趙俊臣的誇讚,但依然沒有得意忘形,則定然是一個謹慎穩重的人。

    所以,雖然還沒有考察其他的「悅容坊」掌櫃,但在趙俊臣的心中,眼前這位趙安應該就是執行自己計劃的最佳人選了。

    不過,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但趙俊臣並沒有馬上下決定 只是向趙安說道:「雖然民間的商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手段,但能像你這般條理清晰、考慮周全。恐怕也只是少數罷了,無論如何。你的這些建議,我都會認真考慮的……恩。你先下去吧,說起來你近段時間一直都在外地忙著『悅容坊』分店開張的事情,已經很久沒見老婆孩子了吧?我已經吩咐廚子為你們準備了一些精緻菜餚,今天你也不用再忙其他事情了,就和家裡人好好的聚一聚吧。」

    見趙俊臣這般為自己考慮,趙安連忙道:「多謝老爺!老爺這般體恤小人,趙安感激不盡。」

    ~~~~~~~~~~~~~~~~~~~~~~~~~~~~~~~~~~~~~~

    隨著趙安離去後,趙俊臣又陸續的接見並考察了其他的「悅容坊」掌櫃。

    不過,正如趙俊臣所料。其他的「悅容坊」掌櫃們,或者沒有趙安考慮周到、又或者心性不似趙安這般穩重謹慎,再或者不似趙安這般忠心耿耿,所以趙俊臣選來選去,最終還是覺得趙安最為合適。

    所以,在傍晚時候,趙俊臣再一次的召見了趙安。

    不過,這一次趙俊臣並不是在書房裡召見的趙安,也不準備一個人接見趙安。而是在趙府的一間偏廳中置辦了一桌酒菜,打算和許慶彥、方茹、還有趙安三人一同吃晚飯,並且邊吃邊談。

    趙俊臣的晚飯並不奢華,平時與許慶彥、方茹二人一同吃飯。也只不過是四菜一湯罷了。

    今天因為有趙安的緣故,趙俊臣還特意吩咐廚房添加了兩道菜。

    只不過,菜餚雖然不算豐盛。但與趙俊臣等人一同吃飯的待遇,還是讓趙安有些受寵若驚。

    卻說趙安進入偏廳之後。趙俊臣的態度頗是隨和,笑道:「趙安你來了。快坐吧,聽聞你最喜歡吃板鴨,奈何府裡的廚子並不擅長這道菜,所以我特意派人去天海閣買了回來,專門為你準備的,你來嘗嘗味道如何。」

    見趙俊臣竟是這般瞭解自己的喜好,趙安在吃驚之餘,也愈加的有些拘謹緊張,更沒有得意忘形,只是快步來到趙俊臣、方茹以及許慶彥面前,行禮道:「小人趙安,謝過老爺賞賜,也見過如意夫人、見過許總管。」

    然後,在方茹與許慶彥接連示意之下,趙安才站起身來,並小心翼翼的坐在趙俊臣的對面。

    「說起來,我會這般看重你,還是茹兒與慶彥一同舉薦的緣故,而我在考察之後,也同樣認為你人才難得、並對你寄予厚望,今後你也會像茹兒與慶彥一般被我委以重任、成為我的親信,所以你大可不必緊張,就像平常一樣就好,似今日這般相聚同餐的機會,相信今後還會有很多。」

    趙俊臣看著趙安,並意味深長的說道。

    隨著趙俊臣話聲落下,另一旁的方茹也是點頭笑道:「是啊,從前我管著府裡的大小事務,而你就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幫手,後來我兼管了『悅容坊』的事情,你還是我手下最得力的掌櫃,前些日子老爺要我舉薦一些懂得生意的人才,我更是第一個就舉薦了你,今後你可不要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才好。」

    見慣了方茹平日裡精明強勢的模樣,此時再看到方茹這般態度溫和親近,趙安愈加的受寵若驚,連忙說道:「多謝如意夫人的抬舉,小人永不敢忘。」

    然而,趙安的話聲剛剛落下,就聽到旁邊的許慶彥輕哼一聲。

    趙安是趙府裡的老人了,自然瞭解方茹與許慶彥之間的關係,於是又連忙說道:「也多謝許總管您這些年來對小人的栽培,說起來,小人當年入府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被了府中管事的職位,這全都是許總管您的栽培,若是沒有許總管,怕就沒有小人的今日了。」

    聽趙安這麼說,許慶彥的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然而,許慶彥的這般態度,卻是讓趙俊臣頗為不快,在狠狠的瞪了許慶彥一眼後,趙俊臣再次看向趙安,依然是態度寬和,溫聲說道:「今天我考慮許久,心中終於有了決定,接下來,我會交給你一筆銀子,還有一些人手,再由你出面開辦一家商行,並通過這家商行與各地的軍鎮、衛所做買賣,嗯,這家商行的名字就叫做『聚寶商行』好了。」

    聚寶商行,意喻著「收聚國之寶器」!

    而在趙俊臣的心中,所謂「國之寶器」,自然是代表著明朝的軍事力量了。

    這般名號,可謂是野心不少!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多少人能意識到,這家商行在日後會擁有怎樣的規模與能量!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12 06:19
第二百八十章 聚寶商行(下)

    聚寶商行?

    並不瞭解趙俊臣深意的趙安,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俗氣。

    不過,既然是趙俊臣的決定,趙安自然不敢提出反對意見,只是答應道:「既然是老爺您的意思,那麼咱們的商行就叫做『聚寶商行』了。」

    趙俊臣輕輕一笑,又點了點頭,並拿起筷子給趙安夾了一塊板鴨,也不理會趙安神色間的受寵若驚,說道:「快吃吧,這道菜是專門為你買的,再耽擱就涼了,我這人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咱們邊吃邊說……恩,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聚寶商行的大掌櫃了,無論財力還是人力,我都會全力的滿足你,你放手去辦就好,至於商行的經營思路嘛,就按照你今天說的那些辦法,不過卻有一點要注意……」

    說話間,趙俊臣目光炯炯的盯著趙安,緩緩說道:「因為這門生意太過敏感,所以你在開辦這家商行的時候,絕不能透露我的存在,甚至再過幾天,我會找個理由讓你離開趙府,從此在外人眼中,你與趙府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聽趙俊臣這麼說,趙安身體微微一震,面色變幻良久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一切聽老爺您的吩咐就是。」

    其實,早在知道了趙俊臣不會親自出面做這門生意的時候,趙安就已經猜到了這一點,只是事到臨頭,趙安還是有些心情矛盾。

    倒不是趙安捨不得趙府管家的身份,只是如今由他出面開辦這家「聚寶商行」,商行所經營的生意又頗是敏感。接著他又與趙府撇清了關係——如此種種,可以預料的是。日後事情一旦暴露了,他就必然會成為趙俊臣的替罪羊!到了那個時候。或許還有被殺人滅口的可能。

    只是事到如今,趙安也無法拒絕了。

    此時,趙安正在品嚐趙俊臣夾給他的板鴨,這道菜餚原本是趙安的最愛,然而此時趙安心事重重,吃起來卻覺得味同嚼蠟、不知滋味。

    見到趙安的這般模樣,趙俊臣自然也能猜到趙安的心緒變化,於是笑道:「其實,你離開趙府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與你的妻兒從此就擺脫了寄人籬下的生活,像你的妻子如今雖然是府中的女管事,但畢竟還是僕從的身份,更別說你的兒子了,難不成你忍心讓自己的兒子在趙府之中廝混一輩子不成?」

    趙俊臣的說法,也確實讓趙安頗為心動,所以趙安猶豫片刻後,終於面露堅定之色,說道:「既然老爺您這般信任小人。小人定然全力效命!」

    趙俊臣笑道:「我當然信你了,記得一個月之前,曾有人想要從你那裡暗中購買潤膚水的配方,開價三萬兩白銀。說起來咱們『悅容坊』的潤膚水雖然銷售火爆,然而配製卻很簡單,被別的商行研製出來也並不奇怪。就算你把配方賣了出去也不會引人懷疑,但你還是斷然拒絕了……三萬兩白銀。足足是你百餘年的收入,但這般誘惑你都能忍住。我又如何不信你的忠心耿耿?」

    聽趙俊臣這麼一說,趙安頓時心中一驚。

    在一個月之前,確實曾有人出價三萬兩白銀想從趙安手中購買潤膚水的配方,而且趙安也確實心動猶豫過,只是擔心事情暴露後會引起趙俊臣的懲罰,所以還是咬著牙拒絕了,只是這件事情趙安從未向旁人提及過,那麼趙俊臣又是怎麼知道的?

    一時間,趙安只想到兩種可能,或是趙俊臣一直都在密切監視著他的所有動向,又或是這件事原本就是出自趙俊臣的授意,而趙俊臣這麼做也正是為了試探他是否忠心!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皆是讓趙安心中有些驚慌,並且在暗中下定決心,今後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能背叛趙俊臣——誰知道那會不會是趙俊臣的又一次試探?

    見趙安的神色變幻,趙俊臣輕輕一笑,並沒有進一步明說,許多事情點到為止就好,說透了只會過猶不及。

    然後,本著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的原則,趙俊臣神色態度愈加溫和,說道:「哦,說著說著,話題跑偏了,咱們還是說你的事情吧,你的孩子我也見過了,雖然年紀還小,但聰明伶俐,讓他在趙府當一個小廝實在是太委屈了,今後你離開趙府後,再請一位教書先生好好教導他,他定然會十分出息,我也向你保證,你那孩子日後若是想要走科舉為官的道路,我也一定會關照他的,雖然不敢保證入閣稱相,但也絕不會委屈了他。」

    說到這裡,趙俊臣意味深長的一笑,補充道:「畢竟,今後你們一家雖然離開趙府了,但終究還是自己人。」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除了寥寥少數的徽商晉商之外,官商之間的身份差別有如天塹,所以聽到趙俊臣的這般保證,趙安自然大喜,連連說道:「多謝老爺,多謝老爺!小人今後唯萬死以報答!」

    趙俊臣笑著擺手道:「不用你萬死,用心辦事就行了。不過,雖然說你從今往後會在表面上與趙府脫離關係,但除了人力與財力之外,我還是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別的幫助的。」

    「老爺請講。」趙安連忙說道。

    「首先,你在開辦了聚寶商行之後,可以去秘密拜訪禁軍裡的龍驤衛指揮使關武元,他是我的人,並且混歷軍伍多年,對其中的門道頗是瞭解,又有不少舊部遍佈各地,有他幫你,想來你也會受益良多。」

    聽趙俊臣這麼說,趙安心中不由驚訝,聽聞這位關武元自稱是關羽的後人,為人最是驕慢,沒曾想竟然已經在暗中投靠了趙俊臣!

    不過。有了關武元的幫助,聚寶商行今後做生意的時候也確實會方便許多。而趙安也由此增加了幾分信心與安全感,於是連連點頭答應。

    接著。趙俊臣又說道:「還有,年前在京城之中,開張了一家名叫『天上人間』的私人會所,聽聞那裡面頗有情趣,號稱可以滿足人間的所有**,最是墮人心志……我這裡收羅了三十面『天上人間』的身份銀牌,有了這些銀牌就可以在『天上人間』之中獲得免費招待,我把它們轉交給你,你也可以用這些銀牌收買那些軍鎮裡的上層官員。」

    聽趙俊臣這麼一說。趙安又是一驚。

    他早就聽人提及過這家「天上人間」的神奇之處,據說每一個去過那裡的人,都會對那裡念念不忘、流連忘返,按照民間百姓的說法,這家「天上人間」是「清官進去、貪官出來」——開辦至今不過四五月時間,就已經讓許多位盛名享譽的清官與清流們轉變了陣營立場,從此自甘墮落!

    沒想到,這家「天上人間」竟然與趙俊臣大有關係!

    雖然趙俊臣並沒有明說,但若是他與「天上人間」沒有關係。又豈能一口氣拿出三十面「天上人間」的身份銀牌?

    不過,趙安此時也不敢深想,只是連連點頭答應。

    ……

    其實,趙俊臣還是對趙安隱瞞了許多事情。

    比如。趙俊臣暗中創辦「聚寶商行」,並非是為了賺錢,而是藉機收買各大軍鎮裡的上下軍官。並收集這些軍官們的把柄罪行,最終逼迫這些軍官們為自己辦事!

    不過。僅僅只是吃空餉、倒賣軍械、違反軍紀的罪名,也未必就能嚇倒所有人。所以趙俊臣還需要「天上人間」的幫助!

    比如說,某位軍鎮裡的指揮使來到「天上人間」之後,玩的忘乎所以,在酒醉之中、又在旁人鼓動之下,與「天上人間」的姑娘們玩起了「皇帝與后妃」的遊戲,並當場寫下一封反書……那麼這般把柄一旦落入趙俊臣的手中,這名指揮使從今往後又如何還敢違背趙俊臣的命令?

    當然,關於這些計劃與安排,趙俊臣並不會向趙安詳細解釋,一來趙安還沒必要瞭解太多,二來趙安一旦瞭解太多,說不定就會被嚇著!

    所以,見趙安點頭答應之後,趙俊臣只是神色淡然的繼續吩咐道:「除此之外,我還會吩咐西廠,幫你收集那些已經在做這門生意的商行的名單與罪證,如此一來,你將來收購這些商行的時候,也能省去不少麻煩與手腳……」

    另一邊,趙安又是連連點頭答應,只覺得有了趙俊臣這麼多的幫助,接下來聚寶商行的生意展開,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心情也隨之舒緩了許多,不似之前那般緊張。

    ……

    接下來,待趙俊臣全部講完之後,趙安猶豫了片刻,終於問了他心中最關切的問題。

    「還望老爺告知,您讓我開辦這家『聚寶商行』,準備投入多少本金?」

    趙俊臣神色平靜,口中說出了一個數字,卻差點把趙安嚇趴倒地。

    「先期會投入四百萬兩銀子的本金,若是不夠,後期還可以追加。」

    四百萬兩?還只是先期投入?

    趙安只覺得自己聽錯了,腦袋眩暈了一陣後,有些磕磕巴巴的確認道:「四、四百萬兩?」

    趙俊臣點頭,重複道:「四百萬兩,這只是先期投入,若是不夠,還可以繼續追加。」

    「太、太多了!」趙安連連擺手,說道:「老爺,這門生意雖然很大,但也根本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趙俊臣見趙安這般模樣,不由搖頭失笑道:「這些銀子,並不是全部用來做生意的,其中大部分銀子,你要用來收買那些軍鎮裡的武官們,你可不能小看了那些武官們的貪心,這些人一個個如狼似虎,打仗的本事或許不行,但撈錢的本事卻比誰都強,不過我倒不怕他們伸手要錢,他們要多少,你就給多少,四百萬兩白銀,足夠你應付一陣了!」

    說著,趙俊臣面現冷笑,又補充道:「不過,你當散財童子的時候,也記得要把他們的把柄抓在手中,錄成賬冊,每隔一段時間就為我送來一份……我的銀子雖然好拿,但若是拿了銀子卻不聽話,這些銀子也會燙手的!」

    ……

    當一切事情全部談妥、也吃完了晚飯之後,趙安心思複雜的向趙俊臣、方茹、以及許慶彥三人行禮告退了。

    看著趙安離去的背影,趙俊臣先是輕輕的飲了一口茶水,然後向方茹吩咐道:「雖然我敲打了他一下,又給了他許多好處,但事關重要,為了以防萬一,茹兒你今後幫我盯緊他一些。」

    方茹笑靨如花,嬌軀向趙俊臣身體輕輕傾靠,卻是嬌聲邀功道:「茹兒早就知道,老爺您若要辦這件事情,就必然會重用趙安,所以早就準備好了,如今趙安的老婆,已經成為了同濟廟的信徒,他的那位窯姐相好,也已經被我秘密收買,還有他最重用的兩名親信,也全都是咱們的人,所以老爺放心,他若是安心為你辦事還好,若是稍有異心,我馬上就會知道。」

    趙俊臣歎息道:「茹兒深知我心!當初我把情報機構交由你來負責,或是我這一輩子最英明的決定……只是讓你負責這麼一大攤子事,實在辛苦你了。」

    方茹聽到趙俊臣誇獎,只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勞心勞力全都是值得的,嫵媚的笑靨愈加歡暢,並帶著一些嬌憨,說道:「老爺你明白就好。」

    此時若有其他人在場,看到一向精明強勢的如意夫人竟還有這般嬌憨的一面,定然會驚掉下巴。

    事實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孔,在不同時期、在不同人的面前,行為表現也皆會有所不同。而方茹這般嬌憨癡戀的神情,卻只在趙俊臣面前展現。

    另一邊,見方茹邀功撒嬌,許慶彥不屑的撇了撇嘴,剛準備說些什麼,卻見有一名趙府僕人匆匆來到偏廳,眼見方茹正癡纏著趙俊臣,猶豫了片刻後,卻是遞給許慶彥一張紙條,同時俯在許慶彥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許慶彥微微一愣後,揮手讓僕人離開,然後也不理會旁邊的方茹,只是把紙條轉交給了趙俊臣,並說道:「少爺,這是宮裡面傳來的秘信,說是讓你親自拆看。」

    趙俊臣點了點頭,接過紙條後拆開,卻見上面寫著「今日下午申時,程遠道求見陛下,上呈李純臣之殿試考卷,陛下反覆閱覽數遍,大為讚賞」。

    密折制度,終究還是讓德慶皇帝知道了。

    而且,也正如趙俊臣所料,對於這般建議,德慶皇帝大為讚賞,今後密折制度的實行,也將勢在必行。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趙俊臣歎息一聲後,把手中的紙條送到火燭處,看著它燃成了灰燼。

    第二天,就是殿試發榜之日,也不知李純臣藉著這份答卷贏得了德慶皇帝的歡心之後,會取得怎樣的成績?
as000538 發表於 2015-4-12 06:20
第二百八十一章 殿試結果

    第二天,早朝之上。

    進入大殿之內,趙俊臣向著首輔周尚景的位置看了一眼,卻見周尚景依然是一副低眉垂目的模樣,神色間不見有任何異常。

    趙俊臣相信,德慶皇帝在昨日反覆閱讀李純臣的殿試答卷的事情,周尚景一定也同樣得到了消息。

    畢竟,宮裡的那些太監們,全都是「有奶就是娘」的性子,既然收了趙俊臣的好處後會向趙俊臣通報消息,那麼收到別人好處後也自然會貨買三家。

    然而,如今看周尚景的模樣,顯然是打定主意不會阻止了。

    對此,趙俊臣雖然遺憾,但也無可奈何,事實上,若是沒有周尚景帶頭,趙俊臣也絕不會當那個出頭鳥。

    不過,雖然周尚景與趙俊臣不會出頭,但再看一旁的沈常茂與黃有容,以及兩人的門下官員,此時卻皆是一臉的陰沉——自從他們二派聯手之後,自覺朝中無人可以爭鋒,已是很少出現這般神色了。

    顯然,沈常茂與黃有容也同樣得知了消息,因為畏懼「密折制度」會帶來的莫大威脅,卻是打算要在今天早朝上「力挽狂瀾」了。

    趙俊臣很清楚,群臣若是沒有周尚景帶頭,是絕無可能鬥過德慶皇帝的,不過沈常茂與黃有容二人究竟打算怎麼阻止德慶皇帝,趙俊臣亦是頗感興趣,所以也學著周尚景一般低眉垂目,靜靜等待著兩人的發揮。

    ……

    卻說群臣在殿內等候了片刻之後,隨著大太監張德高呼一聲「陛下駕到」。德慶皇帝終於駕到了。

    在行禮問安之間,趙俊臣偷偷抬眼打量。只見德慶皇帝神色如常,就像往常一般威嚴尊貴。只是他此時打量群臣的目光,卻滿是探尋,好似一名廚師打量著一塊死豬肉,正在考慮自己該從哪裡下刀一般。

    不過,德慶皇帝坐在龍椅之後,卻是突然寬和一笑,彷彿殿內百官皆是他十分滿意的愛卿良臣一般,並溫聲道:「眾愛卿平身吧。」

    隨著眾臣起身後,德慶皇帝揚聲道:「眾愛卿。今天是我朝的大喜日子,今科的殿試,至今日終於塵埃落定,昨日眾閱卷大臣把試子們的答卷呈給朕看,朕閱後頗是高興,因為其中有不少金玉良言,連朕也覺得受益匪淺,比如周首輔的孫兒周素文的『教化官民說』,比如江南趙山才的『臣論』。皆是難得的好文章,經此一科,我大明又能收穫不少良材,實乃大幸!」

    聽德慶皇帝這麼一說。群臣自然是紛紛恭賀,期間有許多大臣抓住機會溜鬚拍馬、歌功頌德,自是不提。

    不過。像是趙俊臣、周尚景、黃有容、沈長茂等等知情者,聽到德慶皇帝的這一番話後。卻皆是一愣。

    按理說,德慶皇帝最欣賞的殿試答卷。應該是李純臣的那篇「磨劍論」——認為德慶皇帝與其防備朝中官員為禍朝野,還不如打磨一柄懸樑之劍時刻警醒群臣,而這柄懸樑之劍自然就是「密折制度」了——怎麼此時德慶皇帝對於這篇文章竟然提也不提?

    幾人暗自琢磨之間,德慶皇帝又說道:「今日,朕已經御筆圈定了本科殿試的狀元、榜眼、探花三人,至於二甲三甲名次,則與往屆殿試一般,其中大部分就依一眾閱卷大臣的意思而定,而朕只是略作修改!張德,宣榜吧!」

    隨著德慶皇帝的話聲落下,大太監張德上前一步,展開德慶皇帝的聖旨,揚聲宣佈道:「依聖逾,陛下親裁,本科殿試第一名狀元,周素文,授為翰林院修撰……

    ……本科殿試第二名榜眼,趙山才,授為翰林院編修……

    ……本科殿試第三名,曾煒,授為翰林院編修……

    ……本科二甲第四名,王伯之,授為翰林院庶吉士……

    ……

    ……本科二甲第七名,柳子岷,授從六品推官,遇缺先補……

    ……

    ……本科二甲第十三名,李純臣,授通政司七品經歷……」

    聽到德慶皇帝的旨意,落入一眾知情者的耳中,又皆是一愣。

    本屆殿試,別說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了,竟是直到二甲第十三名,才念到李純臣的名字!

    德慶皇帝不是最欣賞李純臣的那份答卷嗎?李純臣原本就是本科會試第四名,如今在殿試之中竟是落到這般名次,難不成德慶皇帝不僅沒有加恩於他,反而在暗中打壓?

    一直在旁邊靜觀其變的周尚景與趙俊臣二人倒還罷了,對於早有準備的沈常茂與黃有容二人而言,卻好似蓄力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難受至極!

    原本,沈長茂與黃有容早已經打算好了,一旦德慶皇帝給了李純臣較高的名次,兩人就會立馬出列表示反對,表示李純臣「謠言惑主」、「所獻之策擾亂朝綱,讓朝野官民人心惶惶,絕不可重用」云云,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態度、製造輿論聲勢,並阻止德慶皇帝實行「密折制度」。

    只是,沒曾想,李純臣最終只是二甲第十三名這般不上不下的名次,授予的官職也只是正七品的小職,至於李純臣在答卷中所寫的諸般論策,德慶皇帝更是提也沒提,最終沈長茂與黃有容二人準備了整整一晚的說辭,此時竟是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不過,眾人皆是歷經宦海多年的聰明人,轉瞬間就已經想到了德慶皇帝的用意。

    想來,德慶皇帝一定是明白,若是他從一開始就重用李純臣、並把李純臣的「磨劍論」公佈於眾,就一定會迎來眾臣的反對,所以德慶皇帝便反其道而行之,把李純臣放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並且提也不提李純臣的「磨劍論」,如此冷處理一段時間,避過了群臣的蓄力反對,接著再徐徐圖之!

    從某方面而言,德慶皇帝這次「打壓」李純臣,本身就是對李純臣的一種愛護!

    事實上,德慶皇帝把李純臣安排在通政司衙門裡面,也是表明了一種態度與決心!要知道,通政司是轉呈奏折、通達民情的衙門,德慶皇帝讓李純臣在這裡歷練一番,自然可以增長許多的相關經驗,再等到將來德慶皇帝準備實行「密折制度」的時候,李純臣也正好可以得到重用!

    更何況,由於通政司的特殊性,這個衙門裡的官員還經常負責為皇帝草擬旨意!非常容易成為皇帝身邊的近臣!

    德慶皇帝對李純臣的安排,也可謂是煞費苦心!

    可惜,明白雖然明白,但德慶皇帝這般做法,黃有容與沈長茂等人卻再也找不到理由表示反對了。

    於是,德慶皇帝這份精心準備的榜單名次,就被張德這麼順順當當的讀完了。

    接著,德慶皇帝環視群臣,並在周尚景、趙俊臣、黃有容、沈長茂四人身上略有停留,見群臣都沒有反對,其中黃有容與沈長茂的神色間還有些驚疑不定,德慶皇帝眼中有得意之色一閃而過,並緩聲宣佈道:「既然眾愛卿沒有其他意見,那麼就這麼張榜吧!」

    接下來,自有禮部官員跪領了殿試的榜單名次,並匆匆前去張貼榜單不提。

    而德慶皇帝又勉勵了群臣幾句後,剛準備說一些接下來南巡的事情,就見有太監匆匆進入殿內稟報道:「啟稟陛下,恭賀陛下,太子殿下他回京了!」

    趙俊臣早已經得到消息,對此並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知道隨著太子朱和堉回京,廟堂之上,怕又有一番熱鬧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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