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本草王 作者:沐鐵(已完結)

 
mk2258 2012-8-3 21:18: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8 258485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4 23:02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9-15 11:52 編輯

第120章冰火兩重天

    這女子主訴近三年來,月事經常提前,而且量很多,一般都有經行十餘日方乾淨,月經色淡,平日裡常常感到頭昏眼花,心跳氣短,吃飯沒胃口,吃完了腹部感到脹滿,有時候吃的不合適,大便就稀溏,老是擦不乾淨的樣子,精神也不好,晚上睡不著,煩躁不安,而且經常感到手腳發麻,請郎中看過也不見好,來診的這天是月事來潮第六天了。

    貞子見他形體消瘦,面色無華,診脈望舌之後,舌質淺淡,舌苔薄白,脈細弱。

    女子還告訴貞子,她的兩條腿出了好多青斑,特別是經期的時候,青斑更多。貞子讓她挽起褲管一瞧,果然如此,兩條腿各處都有大大小小的青色斑塊。

    貞子心中暗忖,這病患長年累月的月經期長,出血量大,必然血虛,這一點可以從她舌質淺淡,面色無華,頭昏眼花,脈細得到驗證,這些都是血虛必然出現的症狀。而血虛之下,血不養心,就會心悸心煩,自然就睡不安穩睡不著覺,血不養經,所以四肢就發麻。

    病患長時間大量月經出血,造成血虛。為什麼會長時間大量出血?——脾氣虧虛,脾不統血!

    中醫認為,人體的血液是脾攝取食物中的精微營養物質化生而來,只有脾氣健運,才能源源不斷化生血液,血量才能充足。同時,脾還是生氣之源,氣能攝血,也就是說,中醫認為人體血液之所以能在血脈中運行,是因為裡面有氣,因而稱為「氣為血之帥」,或者叫「血隨氣行」。而這種統攝血液運行的氣。就來自於脾。

    現在,病患病因便是脾氣虧虛。這可以從她食少、腹脹、便溏、體弱、神疲、脈弱可知。要治這個病證。就需要補脾攝血。

    貞子提筆寫了個歸脾湯的方子,遞給那婦人,婦人接過一瞧,苦笑道:「大夫。這方子我吃了無數,卻不見好啊!」

    貞子奇道:「這方你吃過?劑量配伍都一樣嗎?」

    「都一樣的。前面郎中就是開的這個方子,沒用。」

    貞子拿著筆管撓撓頭,側臉瞧了瞧旁邊姐姐櫻子。櫻子正好看完一個病人。當下問了情況,也覺得蹊蹺,病人就是一個脾氣虧虛導致脾不統血,而歸脾湯便是治療這種病的方子啊,怎麼會不見效呢?

    兩人正無計,旁邊葉知秋適才聽到了貞子問診情況。雖然沒有診脈望舌,卻也猜了個**不離十。起身過來問道:「怎麼了?」

    貞子正無計可思,沒好氣道:「沒你的事!」

    葉知秋笑了笑,轉身要回桌位,旁邊櫻子道:「她明明是脾不統血證,前醫用了歸脾湯卻沒有效果,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幫忙看看。」

    葉知秋湊過去,拿起方子仔細一瞧,笑了:「你們這歸脾湯少東西啊,難怪吃不好。」

    「少什麼?」櫻子問。

    「少了當歸和遠志兩味藥!加上,就一定有效了!」

    宋朝的歸脾湯沒有當歸和遠志,後世醫家明朝薛己加上這兩味藥,使得原方養血寧神的效果大大增加,這才使得這個方子煥然一新,成為一代名方,現在中藥店出售的歸脾丸便是來自於後面的新加的歸脾湯。

    這段歷史貞子和櫻子自然不可能知道,兩人面面相覷,貞子道:「當歸甘辛微溫,滋養營血,倒是可以養血補心。」

    櫻子也道:「加遠志,增加寧心安神的效果,卻也未嘗不可,只不過,加這兩味藥,就有效果嗎?」

    葉知秋道:「聽我的,沒錯!若是沒效,你們依舊再痛罵我一頓就是!」

    貞子冷笑:「這是給人治病,加了你的藥治不好,豈能單單痛罵一頓就行的?」

    葉知秋苦笑,心想你們看不起我,我何必熱臉貼你們的冷屁股!可一想到自己的臉貼在這兩個絕色小妞翹臀上的樣子,太過淫邪,自己不禁笑了。

    貞子杏眼一瞪,道:「笑什麼?」

    葉知秋趕緊板著臉,回到了自己的長條几案後面,繼續診病。

    貞子望向姐姐櫻子,道:「怎麼辦?要不要去問問先生?」

    他們坐堂問診有太醫局的先生在一旁指點,遇到不明白的可以馬上詢問。櫻子輕咬嘴唇,搖頭道:「問了只怕也沒用,歸脾湯就沒有加這兩味藥的,這可能是他們孫家自己的秘方。聽他辨析王冰對《黃帝內經》的註釋,應該醫術不錯,這兩味藥加上也對證,沒有什麼壞處,左右無計,不如就聽了他的,先開一劑,讓病人吃吃看,好了再開,不好再求教先生。」

    貞子點點頭,提筆要加,忽又擱筆,扭頭望向葉知秋:「哎!加多少啊?」

    葉知秋裝著沒聽見。

    「哎!我問你吶!當歸和遠志加多少?」貞子提高了音量,脆脆的,好像風鈴的聲音。

    葉知秋這才抬起頭,先瞧了她一眼,又左右看看,指著自己鼻子道:「你問我?」

    貞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我不問你我問誰?是你告訴我們要加這兩味藥啊,又不說加多少!」

    葉知秋嘿嘿一笑:「可是,我的名字不叫『哎』。」

    貞子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瞧向姐姐櫻子。櫻子抿嘴一笑,朝葉知秋努努嘴,推了她一把。貞子無奈,站起身,走過去,裝模作樣長揖一禮,道:「知秋賢弟,請賜教,這方子該加當歸幾何?遠志多少?」

    「賢弟?你比我大嗎?」葉知秋笑道。

    「我馬上十六了,你不過十四五歲,我不比你大啊?」

    「我也馬上十六了!」

    「我是七月生的!」

    「我是六月生的!」葉知秋笑了,「你應該叫我哥!」

    他已經問過碧巧,自己的生辰八字,所以知道,以前都是當小弟,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比自己小的,雖然只小了一個月,卻也當了哥,這份自豪溢於言表。

    貞子斜著眼瞧他道:「沒說謊?」

    「如假包換!」葉知秋忍住笑,心想其實自己穿越前已經二十多歲,只是附身之後變成了十多歲的半大孩子,已經掉格吃虧很多了。

    貞子大眼睛眨了眨,道:「好吧,就叫你一聲哥又有何妨,——知秋哥哥,好哥哥,告訴妹妹加多少,好不好嘛~!」

    餘音婉轉,拖長了,嬌滴滴,甜膩膩,孩子撒嬌似的拉著他的衣袖搖晃著,扭著小蠻腰,噘著櫻桃小嘴。把個葉知秋聽的一身雞皮疙瘩往下掉,心想女人當真是魔鬼,說變就變,剛剛還凶巴巴的,現在就軟嗲嗲的,趕緊拱手道:「行了行了,我告訴你還不成嘛,——兩味藥都各加一錢!」

    「謝了!」貞子臉上的笑容小鳥一般飛走了,面無表情轉身回到長條几案後,提筆寫了,把方子給病患揀藥,道:「下一個!」

    葉知秋見她神情變化之快,比川劇變臉還厲害,唯有苦笑。

    櫻子也回到自己几案後坐下,也叫下一個病患來就診,可是,等在後面的病患家屬卻發現病人似乎不行了!

    這病人是個中年婦人,躺在長條几案上,兩眼緊閉,嘴巴微張,他男人急了,忙搖晃著呼叫。櫻子趕緊過去問道:「怎麼了?」

    這中年人急得臉都白了:「孩子他娘早上就說頭暈,還吐了一次,我就扶她來看病,人多就坐在這等,剛才還好好的坐著,後來就說頭昏想躺一下,我就攙扶她躺在這,剛才叫到我們了,我叫她她不應,這才發現好像不行了!」

    櫻子仔細一瞧,見那婦人呼吸微弱,能聽到喉中痰鳴,掐開嘴,見口內有白色痰涎,摸摸手腳,寒冷如冰,診脈發現沉遲弦滑。急聲道:「她這是痰厥,乃氣機阻滯,痰迷心竅!」

    說著,疾步回到几案前,取了金針回來,選了一根毫針,刺入病患人中、合谷二穴,大幅度捻轉。可是病患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貞子也急忙過來,見針灸無效,也急了,急忙跑去叫坐堂指導的先生。這位先生急忙跑過來,一瞧之下,又指點換了幾處穴位,還是無效。場中眾人都慌了神。

    葉知秋早已經圍攏過來,心想痰迷心竅,在現代社會那就得進行氣管切開,用吸痰器吸痰,這會兒沒有吸痰器,找管子插進去也行,急聲道:「趕緊把他氣管切開!找一根管子來插進去,把痰吸出來!」

    這個法子當真匪夷所思,所有人都愣了,貞子急道:「這當口你還出這主意!想害死人啊?」

    櫻子卻道:「吸痰這主意可以,卻也不用切開喉嚨!」說著,端起桌上的杯子,將半杯水都倒在自己右手上,然後左手抱住那病婦頭部,將那濕漉漉的蔥白一般細嫩的柔荑,小心地伸入病人口中,用纖纖素指摳住口中痰涎,用指尖刺探咽喉,病婦立即反射性嘔吐,當下吐出了一大堆痰涎。隨即長長的呻吟了一聲。

    眾人一片歡呼。那男子激動的連連作揖感謝。指導老師又急聲吩咐櫻子再接著針刺穴位,過了一會,神志這才漸漸清醒了。

    葉知秋由衷讚道:「真是好辦法,你這法子比我的管用多了!你真聰明!」

    櫻子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仔細洗過手,重又回到桌子後面坐下,給那婦人診查診病開方。

    葉知秋心想,這姐妹倆可真有意思,姐姐淡如水,話語不多,妹妹卻一驚一乍的冰火兩重天。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33
第121章 新方子

    葉知秋回到座位也接著診病,他前段時間的學習,診脈望舌都已經練習嫻熟,常見病已經難不住他了,剛開始還比較緊張,診治多人之後,一顆心也慢慢平穩下來。

    吃過晚飯,接著診病,太醫局的病患衝著太醫局這三個字,那當真是絡繹不絕,人滿為患。雖然有四十個上舍學生加上兩個坐堂太醫,卻也是人人都有事幹,沒有閒著的。

    這時,又有事了,那邊學生跟病人家屬吵起來了!

    這學生治療的是一個腹痛下利裡急後重痢疾病患,這病人家境貧寒,沒錢吃藥,要求針灸治療,針灸不開藥很便宜。

    可是,這病人的痢疾很嚴重,每天上茅房數十次!所以針灸沒一會,就捧著肚子又要嚷嚷上茅房,學生只好幫他把針取了,讓他去茅房。回來之後躺下扎針,沒多久又鬧著去茅房,只好又取針。一來二去的,學生煩了,問他是不是存心的。病人家屬便跟這學生吵了起來坐堂問診的先生趕緊過去勸架,狠狠批評了那學生,學生低著頭沒敢說話。

    葉知秋也過去了,聽了之後直皺眉,這學生也太不耐煩了,跟先前人家櫻子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問旁邊同宿舍的朱腦道:「這同學是誰啊?」「掌步云!他爹是掌禹錫掌太醫。」葉知秋吃了一驚,掌禹錫雖然是北宋名醫,但是爺爺孫用和的案子,就是他和高保衡兩人搞起來的。搞得孫家家破人亡。前段時間被可馨使釜底抽薪之計,抽調去澶州治療洪水過後發生的瘟疫去了。想不到他的兒子卻也是太醫局的學生,而且跟自己是同學。

    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狗熊兒混蛋這掌步云就是最好詮釋。

    坐堂指導的是一個老先生,花白鬍鬚,訓斥掌步云幾句之後,問了情況,道:「病患針刺之後不久就要上茅房這是痢疾必然的結果你應該從治療上面想辦法才對!」掌步云嘀咕了一句:「有什麼辦法,剛紮好針他就要上茅房,總不能帶著針去吧?」老先生道:「那好辦,我說你扎保管不上茅房了!扎足三里、天樞、中胱、氣海!」然後說了進針手法。

    掌步云按照老先生教授辦法進針。不料沒多時,病患又開始嚷嚷說要上茅房,不然就拉倒褲子裡了。掌步云冷笑,斜眼瞧著老先生,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老先生卻捻著鬍鬚道:「捻轉各針!快!」掌步云忙按照吩咐捻動金針。這一招果然奏效,片刻間,病患又安靜下來了說不想上茅房了。

    一時間,圍觀學生們都讚歎連聲。葉知秋也很驚訝,又問朱腦道:「這位老先生是誰?」「王惟一,教咱們針灸的,針灸科內舍就學了,那時候你沒來。」葉知秋一聽王惟一這名字,當真是又驚又喜:「竟然是他!」王惟一中國古代著名針灸大師,曾親自設計監工製造了兩尊精銅鑄造的人體模型,作為教授針灸的模具。同時王惟一撰寫針灸名著《銅人諭穴針灸圖經》,是對宋朝之前的針灸學成就進行了一次系統的總結這本書與銅人.配套使用。他用銅人教學的這個開拓性的創舉,加上他的針灸專著,使得他因此成為針灸史上最有名的名醫。

    知道是這位老先生之後,他的神奇針灸也就很正常了。

    那邊掌步云要取針,王惟一卻搖頭說不要,環視四周同學,朗聲道:「痢疾往往與積有關,對於積病,必須緩消,不可猛攻,如果強攻,雖然便通了但是腐穢不除,病不得愈。針灸治療也是如此,只能緩消留針,不能強刺j?猛攻,想速效,卻不得,這就是方法不對。必須留針半個時辰才取,如果其間腹痛要上茅房,就按照剛才的方法捻動金針便可以了。」眾同學都吩咐點頭,用心記住。

    那之後,經過這一次針灸,病患的痢疾果然痊癒了,這讓葉知秋對王惟一的針灸技術印象十分深刻,也為自己能有這麼一位好先生而高興。

    這之後再無別的驚險發生,到了夜裡,二更天,醫館這才關門,學生們陸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白日裡沒時間看書,便只有晚上看了,反正也不存在熄燈問題,朱腦他們回到宿舍,便挑燈讀書起來。一直到三更過後。

    這些書很多葉知秋也沒看過,想到還有不到半年時間便要迎來畢業考試,如果不能通過,就得捲鋪蓋回家,丟人不說,救不了孫家人那才是大事。所以他也是利用所有時間專心看書。

    四人一直看到三更過後,第二天還要上課,這才匆匆洗漱上床睡了。

    葉知秋舒舒服服躺在金絲蠶被裡,只是,這還是穿越過來第一次單獨一個人睡,沒有了碧巧和若菊,他覺得身邊總是空蕩蕩的,已經習慣了聞著女孩幽香入睡,現在屋裡卻是四個大男人,滿鼻子滿耳都是汗味腳丫子味和呼嚕聲磨牙聲,雖說穿越前大學七年也是這麼過來的,但人就是這樣,習慣了舒服的日子,再回頭過艱苦的日子,總是有些不自在的。

    閉著眼睛,不知怎麼的,眼前卻冒出櫻子和貞子兩姐妹的模樣來,特別是櫻子,不顧髒不顧臭,親自伸出纖纖細手,幫病人引痰,這才是真正的醫者父母心的表現,他對小日本一向印象不好,不過,這對小姑娘,卻讓他對日本女人印象大為改觀。看來不能用國家區分人,再好的國家,也有差勁的人,再差勁的國家,也有好人。

    第二天上午上課,下午繼續坐堂診病。

    頭日那婦人又來找貞子看病了,喜不自勝說道,吃了新開的方藥,月經量已經明顯減少了,食欲也增加了,睡覺也安穩了。

    貞子一聽,很是驚訝,禁不住瞧了葉知秋好幾眼,只可惜葉知秋正專心致志給病人診病,沒有看見他敬佩的表情。

    貞子把這件事告訴姐姐櫻子。櫻子也很是讚歎,讓貞子原方開了,接著給病人吃。先後吃了十幾藥之後,纏綿折磨了這病人三年多的病,終於痊癒了。貞子和櫻子姐妹倆這才相信,這個敢於詰責古人經典的半大孩子,不但嘴巴厲害,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葉知秋在太醫局的生活一旦走上正軌,日子就好過了。早上上課,下午晚上在醫館坐堂問診。

    轉眼間五天過去了,又迎來了休息日。

    唐慎微他們巴不得這一天早點來,好一天都泡在書裡,謄抄研讀葉知秋的那一箱皇家醫學典籍。休息日頭天晚上是不用去醫館坐堂問診的,可以回家住,但休息日當天晚上卻要返回學校,坐堂問診。朱腦他們三人休息日頭一天下午下課之後,便坐在宿舍奮筆疾書,謄抄醫書。葉知秋是不用抄的,王妃已經說了,這些書他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他回到了新家吳王府。

    他先回自己住處探望了母親岳氏,說了自己五天來的學業和見聞,岳氏見他還這麼孝順,很是欣慰。

    然後葉知秋來到王妃寢宮問安。

    王妃見到葉知秋,自然喜出望外,拉著問個不停。見他精神頭還不錯,也沒餓瘦了,這才放心。吩咐廚房做一頓葉知秋喜歡吃的大餐來,一家人在一起吃飯。

    說是一家人,其實只有吳王、王妃和葉知秋他們三個),大哥出城去道觀訪友去了,二哥三哥也是呼朋喚友遊船河去了,王妃的話也不聽。無奈,只有三個人吃。

    酒宴上,王妃喜滋滋對葉知秋道:「官家得到翰林院曹銓他們的稟報,說發現了張仲景的失傳的《傷寒雜病論》,官家龍顏大悅,連說了好幾個好,還說要論功行賞呢!」葉知秋笑道:「賞不賞的也沒什麼,只要有用就好。」「自然有用!」王妃道,「官軍讓把所有發現的竹簡送進皇宮,他親自看了,說當真是失傳的《傷寒雜病論》,雖然是簡略本,卻也相當不錯了,已經下旨讓林億林太醫負責整理出來,刊行天下呢!」「這書歷經將近千年,失散加上老鼠蟲子啃咬,只怕不全了,要重訂,有一定難度的。」王妃道:「可不是嘛,官家也這麼說的,不過官家下旨,讓林太醫他們想盡辦法也要編撰完整。」葉知秋想了想,道:「母親,能否跟官家說一聲,讓我參加校訂吧,我對《傷寒論》很熟的,或許能幫忙。」葉知秋現在想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擴大自己的影響,只有擴大影響,才能實現自己的夙願。

    王妃望了一眼吳王曹妃,兩人都笑了,王妃道:「你還是好生在太醫局學醫,等通過了考試,那時再說也不遲。」葉知秋道:「我說得就是那時候,現在沒空,學業很緊的。」「那沒問題,只要你過了畢業考試,成績優異,娘一准給皇帝請求讓你參加校勘醫書。」「我還要進翰林醫官院當太醫,我要給皇宮的人治病!」曹蛇笑道:「那得看你的本事了,直接從太醫局畢業進入翰林醫官院,必須是佼佼者,只有極少幾個人才能享受這個殊榮。」「我會努力的!」曹蛇捻著鬍鬚笑道:「你自然是佼佼者了,這個為父相信,、藥神壺翁都託夢給你,找到了失傳的《傷寒雜病論》,能被藥神看中的,還能不行嘛!」這件事王妃回來就已經告訴了吳王曹玩,曹蛇也覺得是件奇事,夫妻二人因而對葉知秋更加疼愛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33
第122章 砒霜為藥

    王妃道:「說起這件事我還差點忘了,藥神既然託夢給我兒找寶貝,寶貝也找到了,也該去藥神廟還個願,感謝藥神假手我兒,發現這麼個好寶貝,造福天下。」

    曹?點頭道:「這是應該的,明日就去吧。」

    王妃點頭說好。

    葉知秋己經跟范妙菡約好了,這個休息日去看她,給她複診的,忙道:「明早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吧,完了咱們再去,好不好?」

    王妃忙問:「你要去哪裡?」

    「看個朋友,她病了,上次我給她開了方子,不知道效果如何,想去複診看看。」

    「是誰啊?」王妃有些緊張,她三個兒子,一個飛不理塵世一心修道,兩個成了紈褲子弟整日裡提籠架鳥,呼朋喚友,流連花街柳巷,怎麼說都不聽,讓老兩口傷心透了,眼見新過繼的這孩子根子好,將來慰籍老懷便指望他了,可不希望他結交損友,步兩個兒子的後塵。

    葉知秋道:「是范仲淹范老爺的孫女,名叫范妙菡。以前在孫家寄養治病的,所以認得。」

    一聽范仲淹三個字,曹?和王妃便都把心放下來了,范仲淹為官正派,憂國憂民,他的孫女自然不是什麼壞人。王妃道:「那你早去早回,娘在家等你。」

    葉知秋答應了,吃完飯回到自己住處,又把碧巧單獨叫到屋裡,著實好生親熱了~一會。若菊也裝著沒看見,什麼話都沒有說,甚至表情都未曾有過什麼改變,這反倒讓葉知秋有些內疚,晚上睡覺,躺在床上還特意跟她多說了幾句話。

    第二天一大早,葉知秋乘車來到范妙菡家這一次卻是劉媽開的門,見到他,沉著臉道:「四少爺,你學業忙沒事就不要來了我們姑娘身子不好,經不住這麼折騰的。

    葉知秋一聽,奇道:「我怎麼折騰她了?」

    劉媽都要哭了:「你上回開的藥,姑娘吃了不僅沒好,反倒哮喘更厲害了,說句實話吧,我們姑娘身子骨弱,想見你又見不著,心中就惦記著,更是淒苦你要是真心為她好,就不該這麼吊著折磨她!」

    葉知秋心頭一緊,不會啊,自己的方子沒有效嗎?他趕緊邁步進去,邊走邊說:「劉媽,我來看師妹,怎麼是折磨她你老說話太也莫名其妙了。」

    劉媽嘆道:「我們姑娘心裡有你,又不能見到你,以前住在一起還能時時見到,現如今見不到心中苦楚,總坐在那發呆,人也日漸消瘦,你這不是折磨她嗎?」

    葉知秋站住了,紅著臉望著劉媽:「你,你說的這,我,我都不知道。」

    劉媽道:「既然己經把話都說穿了,也索性說個明白。以往你因為呆,老被孫家人欺負,姑娘見你可憐,她心地善良,見不得這個,就常常幫你,日久生情,也就喜歡上你了,偏偏你又是個呆子,總不知道她一番心思,原指望老爺做主,能成好事,偏偏你們老太爺又沒了,家人又投入大獄,你過繼吳王家,兩下不在一起,怎麼不叫她心中掛牽,以淚洗面呢?」

    「不會吧?」

    葉知秋紅著臉撓撓頭,心想范妙菡性格開朗外向,又不是林黛玉,怎麼成了以淚洗面了?他卻不知道,這都是劉媽編出來的。

    劉媽是范妙菡的奶娘,心中疼惜這孩子,也指望將來養老靠她。范妙菡喜歡葉知秋,劉媽知道,不過還沒有到牽掛得以淚洗面的程度,劉媽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看出來範妙菡真心喜歡葉知秋,離不開他,原本想拆散的,可是見范妙菡病情加重,只怕自己這一拆散,就要了范妙菡的命。說不得也只能由著她。

    而范妙菡雖然性格外向,卻到底是個姑娘家,臉皮薄不好開口,而這位四少爺又是個不點不透的呆子。現在過繼給吳王家,年紀也漸漸大了,只怕說話間就要定親,一旦定親,那范妙菡也就沒了指望,這病只怕就會更重,說不定憂鬱苦悶之下,小命就此嗚呼,那時候還指望誰去?

    這一番琢磨,才使得劉媽誇張地說出剛才那番話,眼見他那害羞尷尬的樣子,有些好笑,卻正色道:「老身說的是實話,四少爺,你要是也真心喜歡我們姑娘,回去就跟王妃娘娘和吳王說,娶了我們姑娘過門,我們老太爺也曾做個當朝宰相,門當戶對的,這可是門好親事呀,對吧?」

    葉知秋從來沒想過這件事,穿越前他是個書呆子,穿越後,附身的也是個呆子,都呆到一起去了,對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何曾在意過,經劉媽這麼一提醒,頓時明白了許多。可是明擺歸明白了,該怎麼做還是不知道。傻在當場,漲紅著臉,甚至想逃之夭夭,卻又惦記著范妙菡的病,到底還是衝著劉媽笑了笑,然後硬著頭皮走向范妙菡的臥墊,門口丫鬟怡香見到他,喜上眉梢,撩起門簾,衝著裡面嚷道:「姑娘,四少爺來了!」

    葉知秋邁步進去,還沒進到裡屋,就聽到哮喘聲如水雞般,頓時心頭一沉,病情如此之重,自己卻不曾來看,心中一陣的自責,急忙進到屋裡,只見范妙菡歪在床上,面色蒼白,張口抬肩,哮喘不已,胸脯不停起伏著。

    葉知秋本來被劉媽那一番話搞得十分窘迫,可是見她這樣,頓時把那心思都拋到腦後,只想著她的病了,急忙過去,低聲道:「病成這樣了,怎麼不讓怡香去找我?」

    范妙菡苦笑:「你辦大事的人,呼哧呼哧……」還惦記我這沒人疼的,呼哧呼哧……,小丫頭嗎?呼哧呼哧…」

    葉知秋忙拖了一根凳子坐在旁邊:「別說話,我先幫你看病。」

    一番細查,發現她呼吸有些困難,呼長吸短,氣息急促,嘴唇指甲紫甜,頸脈怒張,面色蒼白,額頭還有一層隱隱的汗珠,脈像細微,症狀比先前重了許多,急道:「都病著這樣了,就算不叫我,也該找個大夫瞧瞧啊!」

    「不找!就不找!死了算了……。」說到委屈處,一邊哮喘,一邊眼淚簌簌而下。

    葉知秋大著膽子握住妯的手,范妙菡一掙,沒掙脫,便任由他握著,卻把一張蒼白的俏臉扭了過去,一抹淡淡的紅暈也泛上了臉頰。

    葉知秋感覺她一雙纖纖素手寒冷如冰,心中更是沉重,低聲問道:「後心還冷嗎?」

    范妙菡搖搖頭:「吃了你的藥,三劑就不冷了,呼哧呼情」只是這喘,呼哧呼哧…,讓人心煩,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吊著命,呼哧呼哧……」讓人受罪吶……。」

    「好了好了,別說話了,讓我想想!上次走得匆忙,未從細細思索,這幾天又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沒細細考慮你這病,現在讓我好好琢磨琢磨,給你換個方子,一定治好你的病,至少先讓你不喘了才好!我先開個藥方,讓怡香去買藥回來,我給你配。,、

    范妙菡嫣然一笑:「多謝你這江湖郎中,放心治好了,呼哧、……」

    「你吃了我的藥,就知道是不是江湖郎中了。

    」說罷,起身走到桌前,在硯台殘墨中倒了少許清水,提筆蘸墨,寫了一個方子,把怡香叫了進來,方子遞給她道:「快去抓藥,拿回來我配好了給姑娘吃的!要快,等著用呢!」

    怡香接過,一邊走一邊瞧,剛到門口就站住了,驚叫一聲:「砒霜?」猛轉身,瞧了葉知秋一眼,又望向范妙菡:「姑娘,他開砒霜給你吃!」

    范妙菡笑了,哮喘著道:「砒霜怎麼了?呼哧呼哧……砒霜雖然有大毒,卻也是一劑良藥,用好了,一樣可以救人性命。呼哧呼惜…,快去買吧,囉嗦什麼!呼哧呼情…」

    怡香答應了,飛奔出去。

    葉知秋笑著瞧著她道:「你也不看看方子,就讓她去買?那可是毒藥喲,想當初武大郎就是被…」咳咳,很多人就是死於砒霜的。」

    范妙菡自然不知道他說的武大郎是誰,這會子哮喘厲害,也懶得多問不相干的,只笑道:「你要我死,我就死在你手裡,便也值了……。」

    這話說得輕,葉知秋卻心頭猛跳,想起劉媽的話,臉都有些紅了,低頭瞧見自己還握著她的手,訕訕地要放開,卻被她反手握住了,抽手不得。

    片刻,范妙菡這才放開了他的手,道:「吃你這砒霜的藥,就能好嗎?呼哧……。」

    一語提醒了葉知秋,忙道:「這不行,拿來的藥我只是配成丸藥,一旦發作救急用的,裡面砒霜雖有大毒,但是用得好,卻能收到奇效,而且見效很快的。不過,真要治本,還得另外開方,你別說話,休息一會,讓我先好好想想。」

    范妙菡點點頭,一雙妙目瞧著他。

    葉知秋沒法集中精力,只好笑笑起身,走到窗前,凝神思索。

    古人有云,哮喘之證,其標在肺,其本在腎。范妙菡這病從小就得,綿延十數年,只怕不單單是飲留心下能解釋的,必然腎虛不納。她這病時間太長,肺氣上逆,諸多痰水必然隨著逆氣上行,而胸肺空曠,很容易為痰飲留聚,所以留飲肯定藏匿很深,自己的先前用的《金匱要略》上的方子苓桂術甘湯,雖然可以溫陽化飲,但是卻不能補腎納氣,所以她吃了,陽雖暫時恢復,後心不感到冷了,但是深藏胸肺的留飲卻沒有徹底消除。特別是沒有顧及到腎不納氣這個問題,所以哮喘沒有好轉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34
第123章 三管齊下

    既然如此,治療就必須三者兼顧,一是納腎以鎮水府,二是振陽氣消除寒飲,三是剔陳垢清胸肺。要三管齊下!而要想同時達到這三個目的只有一個方,那就是「陽和湯」!

    陽和湯是清代外科醫家王維德所創,本來是用來治療外科陰疽的,但是,經過現代中醫學家們發展運用,用途已經很廣泛了,因為這個方具有溫陽養血化痰的功能,所以擴展到血虛寒盛的慢性支氣管哮喘,甚至婦科痛經等都適用了。在學校學習時,葉知秋就已經掌握了這個方的現代用途。決定用這個方試試看。

    他想好方子的時候,丫鬟怡香也買好藥回來了。因為範家旁邊就有藥鋪。葉知秋提筆寫好方子,讓她再去買,然後把拿回來的藥配好劑量,做成綠豆大的藥丸。

    藥丸做好了,拿了十粒,倒了一碗溫水,把藥丸放在她手心裡,瞧著她:「敢不敢吃?這可是砒霜做的!」

    范妙菡目不轉睛瞧著他:「你喂我我就吃!」這話沒說話,原先蒼白的一張俏臉早已經緋紅。

    葉知秋心頭好像一百匹戰馬奔騰似的,瞧著她,把心一橫,抬手把藥丸送到她嘴邊,范妙菡輕輕張開已經發紫的嘴唇,葉知秋把藥丸往裡一倒,丁玲噹啷的,藥丸碰到了她的潔白的小貝齒,發出細碎的聲音。

    葉知秋卻為自己的手掌碰到她嬌嫩的嘴唇而心中蕩漾,忙把手扯開,拿起水碗把溫水送過去,范妙菡不接,還是含著藥丸,羞紅著臉瞧著他。葉知秋只好把一碗溫水也送到她嘴邊。范妙菡淺淺喝了一口,一仰脖。把口裡藥丸的吞了。

    葉知秋把碗放在桌上。順勢坐在桌前,一時無話,范妙菡拍了拍自己床邊的凳子,似嗔似怨瞧著他。意思是你坐這麼遠做什麼?我又不是老虎。

    葉知秋忙過去,在凳子上坐下。

    天已經很冷了。葉知秋幫她把被子拉了起來,一直到她的下頜,范妙菡的下巴小巧精緻。跟白玉雕琢的一般。或許是因為羞澀,發紫的紅唇已經有了些紅潤。軟嘟嘟的,甚是可愛。想到剛才自己的手竟然觸碰到了她這嬌處,周身熱流湧動,甚至往哪不堪之處奔去,隱隱便又抬頭之勢。慌得他忙收斂心神,坐下來。翹了個二郎腿,生生按住,這才道:「你別說話,我說你聽,好不好?」

    范妙菡點點頭,雙眸如水,碧波蕩漾。

    葉知秋便把自己在太醫局這五天的經歷說了,還說了自己那天跑出去的原因,說了發現了張仲景失傳的《傷寒雜病論》,說皇帝得知很高興。

    范妙菡聽得很是興奮,幾次要說話,卻被葉知秋擺手示意不要說。

    其間,怡香買了藥回來,葉知秋讓她到廚房煎藥,然後接著給范妙菡說這些天的故事,說自己在課堂上跟人爭辯,說唐慎微、龐安時等幫自己。

    待說到貞子為古代名醫打抱不平,飯堂當眾訓斥自己,還逼著自己道歉的事情時,他自己笑得不行,可是范妙菡卻把臉沉了下來,嗔怪地瞧著他,小嘴也噘起來了。

    葉知秋卻沒注意,接著講下午行醫,她們開方不對,自己幫她們調整用方,治好病人,又說老婦痰厥昏倒,櫻子探手引痰救活婦人的事。范妙菡終於忍不住,道:「她們很可愛,是吧?」

    「長得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姐姐,那長睫毛跟花蕊似的,特別的好看。」

    「真那麼好看嗎?」

    「真的,還有那妹妹貞子,耍嗲起來,簡直要人命,拉著我的衣袖,扭著那腰耍嗲,哎呀,那聲音糯得呀,比五月間甜粽子還要……」

    剛說到這,范妙菡坐直了腰,一把扯過身後的長枕頭,狠狠砸了他一下,連珠炮似的叫道:「她們好,你怎麼不去找她們,來找我這病怏怏的丫頭做什麼?還是兩個日本女人,又是什麼名醫世家,跟你很般配吧?你那麼喜歡日本女人嗎?日本女人有什麼好!她們比我們多個鼻子多張嘴還是怎麼的?你當她們寶貝似的做什麼!還來這說給我聽,拿砒霜給我吃了還不夠,生怕我不死,還拿這些話氣我,想氣死我嗎?嗚嗚嗚……」

    說到後面,范妙菡哭了起來,眼淚一顆顆跟珍珠似的往下滾,也不擦,只把那枕頭往葉知秋身上砸。

    這時,就聽到門口丫鬟怡香的聲音,喜道:「哎呀!姑娘不哮喘了!四少爺的藥還真是神了!」

    范妙菡只顧哭了,卻不留神自己說話已經很連貫,沒有再哮喘了。這哮喘就是,只要藥對症了,很快就能平復,不過,這自然只是救急的,卻不能治本。

    葉知秋尷尬不已,也不敢躲開,抬手擋著她的枕頭,先前聽劉媽的話之後,知道這丫頭喜歡自己,便也知道她在吃醋了,想不到這丫頭吃起醋來好不霸道,又打又哭的,好不容易等她哭了有了空隙,趕緊解釋道:「我哪有喜歡她們嘛,都是同學,當趣事說給你聽解悶而已。」

    「你說謊!」范妙菡聽他這麼說了,心中已有幾分歡喜「你不喜歡她們,幹嘛看得那麼仔細,聽得那麼如神,什麼甜得跟粽子似的,我們家的粽子就不是甜的!是苦的!她聲音是苦的,有什麼好聽的!」

    「好好,是苦的,苦得跟黃連黃柏似的,難聽的很,打今兒起,我再也不要聽她們說話了!」

    范妙菡撲哧一聲,破涕為笑,又拿枕頭砸了他一下:「油嘴滑舌!我以前怎麼就不知道你這麼壞!」

    葉知秋拿過她手裡的枕頭,幫她墊在身後:「趕緊躺好,你病著呢。還這麼凶!」

    「我就凶!我要不凶,還不得被你欺負死!」

    「好好,你凶,你厲害!」葉知秋笑著坐在凳子上,瞧著他。

    范妙菡適才的發洩。雖說起因於葉知秋說櫻子和貞子,吃醋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五天來對葉知秋的思念加病痛雙重折磨,心中苦楚沒處發洩,逮到了這個機會,才一併哭出來。這一哭,心裡好受了許多。吃了葉知秋的藥。果然哮喘大減,心情舒暢,便覺得先前自己有些過分了。拉著他的手。柔聲道:「剛才打疼你了嗎?」

    「自然疼了!這疼!」葉知秋摸著前胸,笑嘻嘻道「心疼你累著。」

    「呸!」范妙菡甩開他的手,輕啐道「沒個正經,才去了王府幾日。就學得這般的油嘴滑舌。」

    一說到王府,葉知秋想起王妃還要帶自己去藥王廟上香還願的。便道:「我得走了,等會怡香煎藥好了,你自己服就是。」

    范妙菡好不容易見到葉知秋,那容他就這麼走,急聲道:「你去哪裡?」

    「我跟王妃去藥王廟上香還願,上次藥神託夢給我,找到了失傳的《傷寒雜病論》,王妃說了要去禱告一聲,多謝藥神託夢。」

    「我也去!我見過王妃的,吳王以前經常到我們家來跟我爺爺說話的。」范妙菡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還病著呢!」

    「沒事!吃了你這江湖郎中的藥,已經不喘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了嗎。這病都十幾年了,早習慣了,不喘了就沒事!還別說,你這江湖郎中還真有幾分本事。」范妙菡一邊找鞋子一邊道。

    葉知秋沒辦法,道:「那也不急在這一時,先吃了藥再去。」

    「不是已經吃了嗎。不喘了啊。」

    「那是治表的!還得治本啊!」

    「治本?」范妙菡笑了「你爺爺都治不好我的病,你能治好?得了吧,能把我的病暫時控制住不發,就阿彌陀佛了!」

    「我也不敢打包票,哮喘病本來就很難治,不管怎麼,藥煎了,就先付一劑嘛,好不好吃了才知道。時候還早呢!」

    「行,聽你這江湖郎中的!」

    葉知秋笑道:「你是我師妹,我是江湖郎中,那你不也成了江湖郎中了嗎?」

    「正好,咱們一對,浪跡天下!」這話剛出口,范妙菡就覺不對,頓時羞紅了臉,想要掩飾,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在葉知秋是個書呆子,卻沒往哪方面想,老老實實道:「浪跡天下有什麼好玩的,辛苦死了,還是在家的好。」

    范妙菡無可奈何瞪了他一眼,找出鞋子穿了,跑出門到了廚房,剛才怡香聽到屋裡又吵又鬧的,去看了,發現范妙菡哮喘明顯減輕,很是歡喜,又回來守著藥罐。范妙菡問她:「藥好了嗎?我吃了要出去呢!」

    「就快好了!姑娘且回去,好了我端來。」

    院子廊下劉媽聽見,忙過來道:「這可使不得,你還病著呢,怎麼就出去,要是招了風病情加重,這可真麼辦?」

    「不是有他嘛!」范妙菡瞧著葉知秋咯咯笑「幾個破藥丸一吃,就把我哮喘止住了,還擔心什麼!」

    劉媽一聽,果然如此,喜道:「哎喲四少爺當真本事,可都趕上孫老太爺了!不過啊,妙菡你病才好,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范妙菡道:「我要跟他去寺廟還願呢!他今兒個有空來了,明日又要回太醫局讀書,又得等上五天,呃……,我病這些日子,呆屋裡都乏了,也想出去走走,你卻攔著我,生生要把我悶出病來才罷休嗎?」

    劉媽一聽,笑道:「好,媽媽不悶你,你就隨四少去好了。」

    范妙菡大喜,撲上去摟著劉媽在她老臉上親了一下:「媽媽真好!」

    「換身衣衫,你這皺巴巴的成什麼樣子!」

    范妙菡低頭一瞧,果然,因為和衣而臥,衣裙都皺了,笑著吐吐舌頭,對葉知秋道:「你在外面等我,我換身衣服!」說著蹦蹦跳跳回屋去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34
第124章 上香

    葉知秋有些尷尬地踢著地上小石子,也不敢看劉媽。劉媽笑吟吟道:「少爺能帶妙菡去寺廟上香,可真是太好了,就是這樣才好,有空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原先在你們孫家,她有說有笑的很開心,回到家,一天到晚沒人說話,悶在家裡,別說她原本就有病,就是沒病,這也要悶出病來的。」

    葉知秋道:「我會抽時間來看她,帶她出去玩的。」

    劉媽又問了一些他在王府的事,兩人正說著閒話,怡香端著藥湯進了房間,遞給范妙菡。范妙菡已經脫了衣服換好了中衣,接過碗咕咚咚喝了。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怡香奇道:「我的姑奶奶,你今兒個吃藥可不同平日,不禁沒皺眉,也不要麥芽糖甜口了,真個奇怪。」

    「有什麼奇怪短——」范妙菡一邊左顧右盼端詳著銅鏡裡的自己,一邊道:「姑奶奶我今兒個高興!」

    「那是!打四少爺一來,你就沒合個嘴。心裡甜,嘴上自然甜,哪裡還用得著吃糖呢!嘻嘻嘻」

    「死丫頭,又貧嘴!還不趕緊的給我梳頭!我今兒個要穿男裝出去!」

    怡香嬉笑著上前給她拆散了頭髮重新梳理,道:「我瞧那四少啊,對姑娘也挺好的,沒見他看你病了,心疼那樣,你剛才還那枕頭砸人家,真真是,唉!」

    「我樂意!你懂什麼。打他他才記得住!」

    「是嘛?」

    「那是!趕明兒我把你許了人家,記住了,把你男人先打一頓,他就記住你了。」

    「那是記往了,記住天天揍我呢!你盡出餿主意!」

    說著話,把頭梳好重新盤了,又取出男裝給她換上。自己也換了一身男裝。

    宋朝女子也還有唐朝遺風,喜歡女穿男裝,這一出門來,葉知秋不禁眼前一亮,只見她頭戴軟腳帳頭,身穿月白盤領窄袖袍衫,下穿寬口褲,腳下軟靴。手持白紙扇,風流瀟灑中透著俊俏。

    而怡香扮了個小書僮模樣,很是伶俐清秀。

    葉知秋笑道:「穿男裝挺好,方便,走吧!」

    三人出門,上了王府馬車,返回了吳王府。

    一見到王妃,范妙菡趕緊上前,長揖一禮:「拜見王妃娘娘!」

    王妃見葉知秋帶著兩個少年回來,還以為是他們太醫局的同學,忙讓起來,待得這麼一瞧,便有幾分面熟,再定睛細看,不禁哎喲叫了一聲,道:「這不是范仲淹范大人的嫡孫女妙菡姑娘嘛,你怎麼來了?」

    范妙菡喜滋滋道:「我聽師哥說娘娘要去藥王廟上香,我就嚷嚷著要跟來,我師哥磨不過我,就帶我來了。這是我丫頭怡香。」

    怡香忙上前磕頭見禮。

    王妃讓她起來,拉著范妙菡的手道:「哎呀,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高了!越發的漂亮了!」

    范妙菡得意地原地轉了個圈,又拉著王妃的手問:「娘娘身子骨可好?」

    「好!前些日子不怎麼好,老睡不著,還流鼻血,澤兒給我開了個方子,吃了就好了!你說他厲害不!」

    范妙菡連連點頭:「可說的呢!我這些天哮喘發作,很難受,上午還說話都困難,他一來,開了個砒霜配藥讓我吃,把我丫頭嚇得夠嗆,我也是硬著頭皮吃了,嘻嘻,竟然好了!聽我說話一點沒事了吧?」

    「還真是的!」王妃一聽這話,更是歡喜,又忙問范妙菡道:「你的哮喘還沒好啊?你病了,你爺爺你爹都不在,誰照顧你啊?」

    范妙菡笑容消失了,低下頭,傷感地說道:「沒人照顧我,先前還住在孫家,這會子孫家沒了,我只能回家住,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王妃嘆了口氣:「怪可憐見的,也是不嫌棄,你就搬到我這裡來住吧,我真嫌人少悶得慌,你來陪我正好,你爺爺你爹也好放心。」

    范妙菡一聽,歡喜得蹦了起來,摟著王妃道:「謝謝娘娘!太好了!下午我就搬過來!」

    王妃自然不知道她喜歡葉知秋,想著又能跟葉知秋在一起,所以歡喜,還當時她願意來陪自己說話呢。以前范仲淹當宰相的時候,兩家走得挺近的,王妃也挺喜歡范妙菡這小姑娘。後來範仲淹變法失敗,外調地方任官。范妙菡也去了孫家,兩家這才斷了往來。現在看范妙菡可憐巴巴的,一個人病了身邊也沒個親人照料,她加上葉知秋總共四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所以特別喜歡女兒,今兒開口讓范妙菡搬家裡來住,把也是當她女兒一般疼愛,以慰沒有女兒的遺憾。

    葉知秋聽王妃主動讓范妙菡搬過來住,也很高興,道:「她的哮喘病正需要長時間觀察治療,搬過來住正好,我好繼續替她治病。」

    王妃吩咐備車,三人上了車,王妃這一次卻讓葉知秋單獨坐一輛,自己跟范妙菡坐一起說話。范妙菡咯咯不停說著,時不時逗得王妃開懷大笑。

    藥王廟就在太醫局旁邊,這裡香火很旺,很多家人生病的,都來這許願上香,所以香客絡繹不絕。王妃吩咐了不要張揚,所以沒有鳴鑼開道,甚至也沒有帶恃衛護駕,只是輕裝簡從,帶著幾個僕從,跟平常富貴人家差不多。不認識的,誰也不知道她竟然是堂堂一品誥命王妃,當今皇后娘娘的母親。

    葉知秋是不信佛的,所以只在一旁看著王妃和范妙菡恭恭敬敬上香磕頭,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禱告。好半天沒見起來,便自己背著手在大佛四周閒逛,冷不防腦袋被人用扇子敲了一下,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卻是丹波貞子!旁邊站著她的姐姐丹波櫻子,兩人也都是一襲男裝長袍,正似笑非笑瞧著他。

    「哎喲,是你們兩啊!」葉知秋喜道,「你們也來上香?」

    「嗯,你一個人來的嗎?」貞子問。

    「不,我跟我母親和師妹一起來的,喏,他們在哪裡磕頭禱告呢。」葉知秋朝蒲團那努努嘴,正好看見范妙菡跪在那張皇四望,好像在找他。頓時想起剛才范妙菡吃醋打人的事情,忙側過身,道:「你們忙,我逛逛!」

    「等等!知秋」櫻子輕輕道。

    「嗯,有事嗎?」葉知秋站住了,不敢回頭,生怕那邊范妙菡看見自己正在跟兩個大美人說話。

    櫻子道:「多謝你上次教我們那方子,前天我們又給另一個病患用了,用的就是你加味的方子,也好了,所以謝謝你!你可真是我們的一藥之師。」

    「是兩藥之師!,他叫我們加了兩味藥!」旁邊貞子咯咯笑著對葉知秋道:「你到這裡來,不自己燒香許個願啥的?聽說這藥神很靈的。」

    「許了……」葉知秋含糊答道。

    他想盡快離開這兩位嬌娃,偏偏她們話又不停,貞子笑嘻嘻道:「許的什麼願?能說來聽聽嗎?是想當太醫,還是想當藥王啊?」

    旁邊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什麼太醫藥王,師哥,他們是誰?」

    一聽這聲音正是范妙菡,葉知秋心裡一個勁叫苦,只好把臉扭過來,扮了一個看著很燦爛的笑,望著范妙菡道:「她們是,是我先前跟你說的,同學,來自日本的同學,丹波櫻子和丹波貞子,姐妹兩,嘿嘿,她們正好也來這藥王廟上香,碰巧遇見了,——對了,介紹一下,這位姑娘名叫范妙菡,是我們大宋前任宰相范仲淹的孫女,是我的小師妹。

    櫻子拱手為禮:「原來是范姑娘!」

    貞子眼珠一轉,突然上前挽住了葉知秋的胳膊,笑嘻嘻道:「不是說好了一起來上香許願的嗎?怎麼成了碰巧遇到了,你這浪蕩公子,小師妹在一旁,就裝正經了?先前跟我說的話,都拋到腦後了?」

    范妙菡神情大變,退後了一步站著,眼淚早己淚光瑩瑩。

    葉知秋趕緊掙脫她的樓抱:「別開玩笑,貞子。」

    貞子一跺腳,指著葉知秋道:「你這沒良心的,跟我卿卿我我,見到肖師妹,就不理我了,好,有本事再別來找我!」說著,板著臉,拉著姐姐櫻子扭頭就走。

    櫻子莫名其妙被她拉到了大殿之外,道:「你這唱得哪一出?你什麼時候跟他好上了?我咋不知道?」

    貞子擺擺手示意不要說話,悄悄扒著大殿門邊,探頭往裡一看,只見范妙菡捂著臉在哪裡跺腳哭,葉知秋面紅耳赤指天指地好像在發誓。貞子禁不住捂著嘴笑彎了腰。

    櫻子這才明白,嗔道:「好端端的你跟人家開這種玩笑做什麼?還不趕緊的去解釋清楚?」

    貞子忍住笑,拉著櫻子下了台階走到大殿前廣場的樹下,這才放開了,先是前仰後合笑了個夠,這才道:「誰讓他信口雌黃,不遵聖賢,這就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

    櫻子哭笑不得:「你呀,這下只怕禍惹大了,那小姑娘必不能饒他,若是兩人好端端一對,被你這番話生生拆散了,那豈不是罪過!」

    「那有什麼,他不是當朝國舅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不任由他挑任由他選嘛。何必在乎這一個女子,再說了,我見那女子不像個小氣的主,這才跟他們開個玩笑,放心,這一鬧呀,說不定兩人感情還更深一層呢!」

    櫻子嘆了口氣,還待要說,已經被貞子拉著走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34
第125章 染上的橫禍

    這邊葉知秋正忙著給哭哭啼啼的范妙函解釋,那邊王妃卻遇到了熟人,正忙著說話。

    這熟人卻是汝南郡王趙允讓的妻子,郡王妃帶著兩個小孩,在一眾恃從護衛下,也是來上香來的。只因前些日子,仁宗皇帝抱養進宮的趙允讓的十三子趙宗實病了,當時郡王妃曾經在這藥王廟焚香許願禱告,其後趙宗實果然病癒,郡王妃大喜,跟汝南郡王商量之後,今日來藥王廟上香還願,她的兩個幼子趙宗葷和趙宗勝兩兄弟,一個才六歲,一個才四歲,正是喜歡熱鬧的年紀,也嚷嚷著要跟來,就一起來了,正巧遇到了吳王妃。

    吳王妃剛才閉目禱告,睜開眼卻不見了葉知秋和范妙菡,沒等細瞧,就有郡王妃打招呼,於是拉著手說話了,想著要介紹自己過繼來的兒子給郡王妃見面,偏偏又找不到了人。郡王妃連說無妨,可能是兩個孩子四周逛去了,等會便能見到。

    兩位王妃是藥王廟的常客,早有知客僧通報了老主持,老主持便守候在旁邊,等她們上香禮佛磕頭禱告完畢,引導後院禪房,奉茶說話。

    郡王妃奉上紋黃金百兩以粉飾佛祖金身還願。樂得主持咧嘴笑個不停,連聲稱謝,說了一大堆奉承話,也把郡王妃和吳王妃都哄得很高興。

    他們大人說話,兩個小傢伙自然是坐不住的,要鬧著出去玩,郡王妃忙讓恃從恃女跟著。兩個~小傢伙出了禪房,東轉西轉,看見一個小沙彌正縮在屋角,簌簌發抖。趙宗葷很是好奇,走過去問道:「你怎麼了?」

    「好冷!」小沙彌哆哆嗦嗦道。

    趙宗勝道:「這都立冬好些日子了,這麼冷的天,你穿個單衣,自然是冷的了,來,我把衣服給你穿吧!」說著,便要脫自己的錦袍。慌得跟著的恃女忙上來阻止:「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脫衣服,這要是病了,那咋得了啊!」

    趙宗勝便道:「那好,那你脫衣服給他穿!」

    恃女為難道:「我的是糯裙,他一個小沙彌,怎麼穿啊?」

    「我不管!你脫不脫?你不脫給他穿,那我脫!」

    「好好,我脫!我脫還不成嘛!」恃女趕緊解開盤扣,脫下外面長裙,好在現在天冷,裡面還穿著一條長褲,卻也不怕春光外洩。把裙子遞給那小沙彌。

    小沙彌哆哆嗦嗦的伸手要去接,趙宗葷見他可憐樣,拿過長裙,抖了抖,從他腦袋上套了進去,拉倒脖子處,這長裙就整個成了一件沒有開襟的披風了。

    趙宗勝見他臉上紅彤彤的,伸出小手摸了摸,道:「好燙,你在發燒啊!」

    趙宗葷伸出小手也摸了摸:「哎喲當真,好燙啊。」

    一聽這話,恃女趕緊把兩個小傢伙拉子起來:「咱們回去。」

    「不!我還沒玩夠呢!」趙宗葷已經六歲了,力氣比較大,使勁掙脫了恃女的手。

    這時,就聽見那小沙彌孱弱的聲音道:「我,我好渴,給我點水喝,行嗎?」

    「好啊!你等著!」趙宗葷撒丫子跑回房間,端了自己的那盞茶就往外走,郡王妃奇道:「你拿茶干什麼去?」

    「有個小師父口渴,我給他送水!」說著,趙宗葷端著茶盞小跑著回到屋角小沙彌那,蹲下身道:「喏,喝吧!」

    小沙彌接過,輕輕說了聲謝謝,咕咚咚一口氣喝光了。

    趙宗勝蹲在他身邊,問道:「你病得很難受嗎?」

    「嗯,」小沙彌點點頭,「我嗓子痛,痛得緊。」

    「你張嘴讓我瞧瞧。」

    小沙彌張開嘴,他們兄弟倆的兩個小腦袋一彎,都要去看,咚的一下撞在了一起,兩人伸出小手摸腦袋,都咯咯咯笑了。

    趙宗葷道:「我先看!」說著彎腰瞧了一眼,「哎呀,舌頭上好多白點點,好嚇人啊!」

    「我瞧瞧!」趙宗勝年紀小,才四歲,一看之下,只見小沙彌舌頭一顆顆白色珠子一般的小顆粒凸起,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即爬起來就跑。

    趙宗葷也跟著他跑回了禪房。

    見兩人臉色都變了,郡王妃驚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

    吳王妃急著找葉知秋他們,見郡王妃送了還願的東西,又喝茶說話了,便起身說出去找兒子。於是,兩位王妃告辭,來到前堂,老遠就看見葉知秋還在那跟范妙菡說話,范妙菡不停拿粉拳打他,卻也不知道他們師兄妹這是怎麼了,忙把他們叫了過來,給郡王妃做了介紹。

    兩下見禮之後,郡王妃也給葉知秋他們介紹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其實不是郡王妃親生的,是汝南郡王的側妃生的。只不過她是嫡母,所以她在世法律意義上兩個孩子的母親。

    說了一會話,兩家便各自上車回府了。

    兩個小孩跟郡王妃一輛車,嘰嘰喳喳的議論大殿上的羅漢如何威武,鬼怪如何嚇人,又說和尚腦袋如何光亮,說到高興處,咯咯笑個)不停。郡王妃見兩個孩子開心,也是很高興。

    回到郡王府,汝南郡王上朝還沒有回來,一直等到傍晚,汝南郡王趙允讓這才回到王府。

    郡王妃待他更衣坐下,吃了茶,這才笑問:「今兒個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事情耽擱了嗎?」

    趙允讓點點頭,道:「澶州瘟疫有些麻煩,派去的醫官染上病的,死了好幾個了,包招那掌禹錫都快不行了,吊著一口氣,官家聽了一天的災情匯報,得知瘟疫已經死了上萬人,哭了好幾回,下旨讓恃御醫蘇頌帶隊再去災區。」

    郡王妃臉上微微變色,道:「那這次的瘟疫看樣子勢頭很猛啊!」

    趙允讓嘆了口氣:「是啊,其實哪一次瘟疫不是這樣呢,非要死上萬千人,不得安生的。」

    「掌大人的病不要緊吧?」

    「怎麼不要緊!都說了已經不行了,官家說了要厚葬呢。」

    正說著話,一個恃女急匆匆跑了進來,哭著道:「不好了,王爺、娘娘,趙宗葷少爺和趙宗勝少爺病了,全身滾燙,躺在床上說胡話呢!」

    郡王妃正端著一盞茶要喝,一聽這話,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手中茶盞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趙允讓也吃了一驚,不過孩子病那是經常的事情,雖然吃驚,卻還比較鎮靜,急忙起身出來,匆匆到了孩子的屋裡,果然看見兒子趙宗葷神智不清,躺在床上說著胡話,一隻手還捂著脖頸,在床上打滾。

    郡王妃急忙坐在床沿,摟著兒子問:「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告訴娘!」

    「喉嚨痛,好痛啊!」

    趙允讓又趕緊來到小兒子趙宗勝的屋子裡,一看之下,頓時一顆心沉到了底,只見小、兒子手腳伸開,躺在那翻白眼,不停抽搐。

    以往孩子生病,也有病得比較厲害的時候,可是像這樣發病急促的,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不僅趙允讓嚇得手腳發抖,那郡王妃更是魂飛魄散,摟著兒子心肝寶貝天老爺佛祖菩薩的亂叫,趙允讓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趕緊吩咐去請太醫來。

    這時候,兩個孩子的生母得了消息,呼天搶地的跑了來,想要抱孩子,可是郡王妃已經把兩個孩子抱一張床上,一邊一個摟著,兩個生母不敢過去跟郡王妃爭,只能站在床邊,看著兒子抹眼淚。

    這邊趙允讓把兩個孩子的貼身恃女較了來,查問究竟怎麼回事,兩個恃女跪在地上,發著抖說小少爺中午吃飯都還好好的,到了下午,就懶洋洋,但是別的少爺來叫他們去玩,他們就去了,一直玩到快傍晚了,看著也沒什麼,到山散了時,拉著兩個少爺的手回來,這才發現兩個少爺的手滾燙,當時也沒太在意,只當是有剛才玩得太厲害,又蹦又跳的,所以發熱。

    回到寢宮,又過了一會兒,先是趙宗勝說嗓子痛,然後趙宗葷也說痛,本要來稟報的,見王爺王妃在說話,想著少爺的病還不打緊,便等了一會,不料兩個少爺的病如山崩一般迅猛,沒等她們回過神來,一個開始說胡話,一個直接就抽搐滿翻白眼了。

    趙允讓問了過後,還是不明白兩個孩子怎麼一下子病成這個樣子,眼看著孩子這樣,當真是心急如焚,一疊聲的問太醫怎樣還沒來。

    好不容易來了個太醫,卻是個生面孔。原先郡王府請太醫,因為他們身份特殊,所以都請的是林億等三個皇帝御用的恃御醫,這也是皇帝恩准的。這一次兩個小兒暴染疾病,想不到來的卻是個不認識的,想必肯定不是恃御醫了,趙允讓不禁又氣又急,想想卻又無奈。

    官家身邊總共有三個恃御醫,分別是孫用和、林億和蘇頌。孫、老太醫已經死了,蘇頌剛剛領旨帶著一隊醫官出發前往澶州災區救治瘟疫去了。便只剩下林億,而皇帝身邊是必須至少留一個恃御醫的,以防萬一,所以林億不能動,便只能派一個別的太醫來了。

    趙允讓只好讓趕緊救治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35
第126章 五個太醫和一個道士

    這太醫看樣子倒有幾分道行,坐下來,先是仔細查看了兩個孩子的病容、喉嚨,然後詢問了得病經過,捻著鬍鬚道:「王爺不必緊張,現已是初冬,寒氣襲人,兩位小王爺貪玩,在室外感受寒邪,入內化熱,用些清涼滋陰之品便可痊癒。」

    趙允讓聽他這麼說了,心中稍寬,忙請寫了方子,拿來一看,是鮮生地、鮮石斛、茅廬根等清涼藥,心想都聽說「熱者寒之」,兩個孩子壯熱不退,自然應當用寒涼之藥退熱,用方如何不知道,這藥卻是對症的。當下誇讚了幾句,奉上紋銀五兩,送他回去。

    湯藥煎好,給兩個孩子服下。趙允讓夫妻兩陪了一會,見兩個孩子似乎安穩了些,這才放心,叮囑恃女好生伺候,不可懈怠了。

    郡王妃年歲已大,一般都不跟王爺同床了,只讓年輕側妃恃寢。所以回自己寢宮,梳洗躺下,心中有惦記兩個孩子,本來人到中年睡眠就不太好,加上這心頭有事,越發的輾轉難眠。

    挨到夜半三更,方蒙蒙打了個盹,便被貼身恃女急急叫醒,慌裡慌張道:「不得了了,娘娘,兩位小少爺,好像是不行了!」

    這一下,把個郡王妃驚得是魂飛魄散,忙不迭下了床,匆匆穿了衣服,一邊扣鈕子一邊往外就奔,來到兩位少爺寢宮,只見趙允讓已經守在那裡,一疊聲的正叫人去請太醫,而且不要先前那太醫了,另請一個高明的來!

    只見兩個孩子都是煩躁不安,全身滾燙卻喊冷的很,躲在被子裡煩躁翻滾,慘叫連連。特別是大一點的趙宗葷,兩隻小手在手臂上一通亂抓。只抓得條條的血痕。卻不知道疼痛似的,而抓破的地方,血流紫暗。見此慘狀,兩個孩子的生母慌手慌腳。也不敢上去摟抱,站在那哭幾乎厥倒在地。

    郡王妃跌跌撞撞過去。跪趴ang,要去抱兩個孩子。可是孩子疼痛難忍,根本抱不住。忽而角弓反張。忽而亂踢亂抓,跟兩條離水的鯉魚似的亂蹦。

    「我的兒,這可是怎麼了?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

    「都已經叫了三撥人去了,還不見動靜!」趙允讓此刻也已經忘了自己先前還誇讚那太醫用藥對症來著,氣得跺腳道:「這幫飯桶,光拿俸祿不會辦事。明兒個稟明官家,一個個都革職查辦!」

    趙宗勝的生母哆哆嗦嗦道:「王爺。孩子這,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中了邪了?要不,請個天師來祛邪,興許就好了!」

    趙允讓這時也沒了主意,又上去仔細查看兩個孩子,點點頭:「這未嘗不是個主意,讓人去請,太醫、道長都請來,雙管齊下!我就不信治不好!」

    於是,又差人趕緊去請道觀道長來準備祛邪抓鬼。

    太醫終於來了,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帶著個小藥童,見到王爺,忙躬身為禮。

    趙允讓一臉鐵青,道:「小兒病重,前醫昏庸,用方不准,遣藥不當,致使小兒一病如斯,今日請你前來,務必用心辯證,務求一劑而愈!不可再有懈怠!若治好了,自然重謝,若是胡亂用藥,本王定不輕饒於你!」

    那太醫本來還瞌睡未醒,這一嚇,比那當頭一桶冰水還要管用,渾身打了個j?靈,連說不敢,小心翼翼走向床邊,坐下查看,摸摸頭,摸摸腳,又摸摸胸腹,這才診脈望舌。依舊又問了的病經過,又拿前醫的處方斟酌半天,沉吟良久,這才斟字酌句說道:「兩位小王爺這病,乃是火毒充斥三焦所致,火毒熾盛,內外皆熱,上擾神明,所以煩熱錯語,咽喉疼痛。須當用黃連黃芩之類大苦大寒之劑瀉火解毒才行。」

    「上一次那太醫開方,也是用的苦寒之藥沒有半點效果,這一次,你又用這些藥,能有效果嗎?」

    這太醫笑道:「不一樣的,前醫方劑,鮮生地、鮮石斛之類,清熱滋陰涼血效果不好,卑職這方,特別針對實熱火毒大熱煩躁而去的,必定有效!」

    趙允讓有了前醫之鑑,不敢再亂加評論讚譽,只把臉沉著,道:「既是如此,那就開放用藥吧。」

    太醫忙答應了,寫了方子,立即抓藥煎服。

    這太醫說得好聽,只可惜這方藥下去,病情任然沒有什麼起色,這一夜,趙允讓和郡王妃都不得安睡,一直守在孩子身邊,一直到天明。

    天亮之後,趙允讓的十幾個兒子女兒得知兩個兄弟病重,兄妹情深,都來探望。圍了一屋子,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見他們痛得辛苦,還坐在床邊撫摸他們額頭柔聲安慰。又親自給他們兩送服湯藥。幾個側妃也來陪著灑淚不已。

    雖然如此,可是兩個孩子病情仍不見好轉,趙允讓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只得吩咐請道長啟壇做法,驅鬼降魔祛邪。

    這一下王府熱鬧起來了,可是這麼熱鬧整整一天,太醫的湯藥也吃了三次,到了傍晚,兩個孩子的熱雖然退了一些,但是依舊神昏譫語,喉嚨疼痛。

    眼見熱退了少許,趙允讓和王妃、側妃們還是有些欣喜的,繼續用藥,又叫道長繼續做法驅鬼。王府喧鬧了一整夜不得安生。

    到了次日,湯藥又服了兩次,病情還是沒有進一步好轉,神昏譫語下又增加了腹中絞痛,咳嗽氣喘,而且,全身現出無數丹砂,宛如錦紋。

    趙允讓這才知道太醫用藥,道長驅鬼都沒有用。跺腳大罵了一通兩個太醫無能,又連帶把做法驅鬼的道長也痛罵了一頓,可是現在就算把兩個太醫骨頭拆了,卻也無助於是,只能再找太醫。這一次,趙允讓親自出馬,來到翰林醫官院,將曹銓叫來,聲淚俱下說了兩個孩子的病勢,要求曹銓務必挑選最好的太醫前往診治。

    曹銓連聲答應,一口氣叫了三個太醫來,一個精於傷寒,一個擅長雜病,一個則是幼科聖手。三個太醫一起跟著趙允讓來到王府給兩位診病。

    人說艄公多了難撐船,這下趙允讓終於明白了這句話不假,三個太醫一番診查之後,便開始爭執起來,一個說是邪熱內傳,伏於陰分,古云「熱陰於內,治以咸寒,佐以甘苦」,應當用咸寒解毒,輔以透熱養陰。一個說是少陰陽虛,外感風寒,大寒客犯肺腎,應當用麻黃散寒宣肺,用附子溫壯腎陽,用細辛辛通上下。一個說是全身斑疹隱隱,乃是丹疹,疹毒內陷,肺熱熾甚,應當麻杏石甘湯加減。一時間吵個不可開交。

    原以為太醫多了,一通會診應該好辦,想不到卻是這番景象,把個趙允讓搞得是哭笑不得。

    最後,趙允讓實在無法,一通咆哮訓斥,三個太醫這才統一思路,最終決定按照丹疹醫治。但是用的方子,以孫思邈《千金翼方》裡治療丹毒的升麻拓湯方子為基礎,東拼西湊的弄了一個方子出來,三人的思路儘可能都在方子裡體現,這樣,治得好三人都有功勞,治不好,三人一起扛。

    這個方子還是以大苦大寒為基礎。趙允讓看罷,也不敢多加評論,急忙吩咐照方抓藥煎服。

    這一夜,兩個孩子已經沒有了呼痛掙扎的力氣了,翻著白眼,進氣多出氣少,脈搏細微,時斷時續。

    總共找了五個太醫,一個道人,都沒有任何辦法,到了次日天明,兩夜沒有睡好覺的趙允讓,決定進宮向皇帝求救,請唯一的恃御醫來診治了。

    趙允讓求見皇帝,但是仁宗卻正在忙於處理緊急公務,一直拖到下午,這才召見。

    趙允讓跪在地上,哭得是老淚縱橫,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了兩個孩子病危,請求讓恃御醫前往診治。仁宗聽他說了,跺腳責備為何不早來稟報,立即傳旨,讓恃御醫林億前往醫治,同時,讓趙曙代替自己,隨同前往探望。

    趙曙就是後來的英宗皇帝,他原本名叫趙宗實,是趙允讓的第十三個兒子,只因仁宗皇帝三個兒子都夭折了,為了以防萬一,自幼將他抱到宮中撫養,改名趙曙,以備將來再沒兒子的時候,承繼大統。

    這時的趙曙,已經二十歲了,跟著生父回到了王府。

    自從進了皇宮,他基本上就沒有再回這裡,這次回來,見到景色依舊,不由勾起少兒的回憶來,不過,離開王府時,他才四歲,能留下的記憶十分有限,而且已經模糊不清了。

    來到寢宮,趙曙先坐在床沿,探視兩個弟弟,見他們全身斑疹,舌頭腫大,喉嚨糜爛,高熱不退,人已經昏迷不醒。病情顯然十分沉重,心中不安,問了前醫辯證情況和用藥情況,好回去稟報官家,然後吩咐林億好生診治。

    大家都心知肚明,當今皇帝沒有兒子,所以抱養的趙曙雖然沒有正式過繼給皇帝為皇子,但是那隻怕是遲早的事情,這一次又是代替仁宗皇帝親來探病的,趙允讓忙吩咐家人都來拜見皇兄,趙曙只好來到隔壁跟家裡人見面,一大家子人,把個大廳擠得滿滿的。

    趙曙一一見過之後,很是感慨,特別是母親郡王妃,拉著他的手哭哭啼啼,讓趙曙心中很是難過。正溫言寬慰,就聽到腳步聲急,病兒寢宮伺候的恃女急匆匆跑進來,哭著道:「王爺,娘娘,宗勝小少爺……,薨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35
第127章 古怪的藥方

    這一句聲音很輕,確如五雷轟頂一般,震得一屋子人都木了,怎麼恃御醫剛來,人就沒了,都還不及開方用藥呢!

    趙宗勝的生母直挺挺地就昏死過去了,趙允讓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衝出了門,一眾人等也都跟著,來到隔壁寢宮,只見小王子趙宗勝,仰面躺在床上,臉色灰暗,眼睛半張著,似乎不甘心這麼就離開這個美麗的人世。

    郡王妃撲過去,把孩子摟在懷裡,又搖又叫,卻哪裡還能叫得醒。屋裡頓時哭聲一片。

    趙曙也是潸然淚下,邁步來到林億身邊。林億躬身道:「病情垂危,微臣無能為力。」

    林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看吧,務必要救活。」

    「臣一定盡心竭力。」說著到,林億又壓低了聲音道:「只是,小王子的病,十分危重,這病來勢兇猛異常,二三日便取人性命,耽誤了時日,宗葷小王子的病已經現出危勢,卑職擔心救治不了啊。」

    趙曙悲聲道:「那也無法,只當盡力救治吧。」

    「微臣遵命。」

    那邊,趙允讓無奈之下,讓人將病死的小兒抬了出去,料理後事。哭泣的側妃們都跟著去了。郡王妃卻留了下來,兩個病兒死了一個,剩下一個,還得照料啊。

    待林億診查完畢,又看了前面五個太醫的處方之後,趙曙這才問道:「究竟是什麼病證如此兇猛,患病三日,便即殞命?」

    林億捻著鬍鬚道:「小王子全身高熱,煩躁不寧,舌絳乾燥,遍起芒刺,狀如楊莓,咽喉紅腫糜爛,丹疹彌補,紅暈如斑,赤紫成片,此乃丹毒,也叫丹疹。」

    「哦?前醫也說這是丹疹,果真如此。」

    林億點點頭,道:「巢元方《諸病源候論》有云:『丹者,人身體忽然赤,如丹涂之狀,故謂之丹。或發手足,或發腹上,如手掌大,皆風熱惡毒所為。重者亦有疽之類,不急治,則痛不可堪,久乃壞爛,去膿血數升。若發於節間,便斷人四肢;毒入腹,則殺人。小兒得之最忌。」

    趙允讓一聽,果然是恃御醫,能找出古人醫書為依據,崇尚古人是人之常情,便覺有了三分把握,但是聽他說的凶險,不禁又復擔憂起來。說道:「前醫以丹疹辯證,用方卻是沒有效果,這又如何?」

    「辯證雖准,但用方不妥,治療丹毒,當以升麻拓湯。前醫雖然也用了這個方子,但是加減太過,並不對症,所以無功,今用原方,應該有效!」

    「如此甚好!」趙允讓聽罷,心中多了幾分寬慰,忙請林億開方。

    看完病,林億便留了下來沒有走,因為仁宗皇帝已經下旨,讓他盡力醫治,不用牽掛別的。所以林億便一心一意留在了汝南郡王府給王子診病。

    趙曙親眼看見自己親弟弟死在面前,傷心欲絕,著實痛哭了一場,一直呆到下午,見林億診治的趙宗葷病情還算穩定,這才起身回宮覆命。

    他前面剛走,王府裡又除了麻煩,——趙允讓第十七個兒子趙宗治和最小的兒子趙宗漢也發病了!同時,服恃趙宗勝和趙宗葷的三個恃女,一個恃從,也都先後發病!病情跟兩位小王子發病之初一樣,都是高熱惡寒,喉嚨腫痛!

    趙允讓慌了,趕緊請林億前往診治,林億先給兩位新發病的趙宗治和趙宗漢診治,很快判斷,跟先前兩位王子一樣,都是丹毒!立即用藥,方子也跟前面相同,隨證略作調整,而三圍恃女和一位恃從,同樣也是丹毒,用藥也一樣。

    等孩子吃了藥,趙允讓連續幾日熬夜,實在是抵擋不住,坐在小兒床邊,撐著頭睡著了,而郡王妃白日裡頂不住已經睡了一覺,到夜裡雖然也是十分困頓,見王爺睡著了,卻不敢再睡,所以堅持這守在床邊。雖然有恃女僕從照看,但總不如自己親自守著的放心。

    到得夜裡,郡王妃覺得自己一直摟著的十八子趙宗葷身子不動了,軟軟的耷拉著,她心頭一j?靈,急忙摟緊兒子,先是小聲呼喊,但是趙宗葷依舊全身沒了筋骨一般,郡王妃伸出顫抖的手指,輕輕探了探鼻息,哪裡還有氣在,便覺天旋地轉,抱著兒子,只叫得一聲「我苦命的兒。」往後便倒。

    也是旁邊恃女見機得快,慌忙扶住,這一下,屋裡昏昏欲睡的幾個守夜人都驚醒了,趙允讓忙不迭過來,從昏死過去的妻子手裡抱過幼兒,只見他氣息全無,已經死去。趙允讓老淚縱橫,點點滴滴都落在了兒子臉上。

    那邊趙宗葷的生母,也已經哭得死去活來。

    卻有恃女把睡在隔壁的林億叫醒,慌忙過來查看,果然已經死去,黯然搖頭。慌慌張張又去看另外兩個病兒。趙宗漢病情還算穩定,但是趙宗治和那四個恃女僕從,卻病情越發沉重起來。

    若是連恃御醫都沒有辦法,還有誰能救得自己兒子性命?趙允讓痛苦地把林太醫叫到一邊,問道:「你不是說方子應該有效嗎?這是怎麼回事?」

    林億苦笑,道:「丹毒為病,非一般病症可比,有病發二三日死者,也有早發夕死者,一旦染病,來勢異常兇猛,湯藥也有不能及者!更何況兩位小王子已經病了兩三日這才延我診治,病入膏肓,實難救治,現在的兩位王子,新病之初便即救治,或許還有幾分把握。」

    「既然有把握,又用的藥王孫思邈《千金翼方》的方子,為何還沒效果。為何病情沒有好轉,反倒更加沉重?」

    林億道:「宗實小王子的病還算穩定,其他幾人的確越發沉重了,便是一樣的病,用方相同,便是經方,往往也不盡能都治好的。正所謂同病異治,卑職這就更換方子,再謀他策。」

    「藥王的方子都用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林億沉吟片刻,道:「請王爺派人尋找這樣一些東西來:牛屎、雞屎、老鷹屎各一筐,陳舊的爛蓆子一卷,五寸以上鯽魚十數條,生豬肉、鹿肉、獐子肉各十數斤。另外,在找兩頭母豬來,要兩百斤以上的老母豬!」

    趙允讓奇道:「太醫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這些都是藥啊,是藥王孫思邈《千金翼方》上治療丹毒的藥!」

    一聽是藥,趙允讓趕緊讓管家派人連夜去尋。

    好在這些牛糞、雞屎之類的,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東西,很快,便都找齊了。

    林億讓人提了一桶水來,把牛糞倒進水桶和好,撈出來,便要往小王子趙宗治脖子上摸,慌得郡王妃忙叫道:「太醫,你這是做什麼?」

    「給小王子治病啊!」

    「治病?用牛糞治病?」

    「正是!」林億一邊說,一邊將牛糞抹在了小王子趙宗治的脖頸上和全身斑疹處,塗抹好之後,叮囑伺候的恃女道:「留神看著,如果牛糞幹了,就取下來,另外抹上濕的。」

    恃女忙答應了,皺著眉看著一桶牛糞,說不得也只能硬著頭皮抹來。

    林億又讓人拿了那一卷從乞丐堆裡找來的陳舊爛蓆子拿到院子裡燒了,把草灰拿來,合著雞屎,倒溫水攪勻了,撈出來又往趙宗漢脖子上、身上斑疹處亂抹,這一次,郡王妃張張嘴,沒再問為什麼。

    這已經比較怪了,可是後面林億的治療方法更讓他瞪目結舌。林億居然讓恃從將兩口兩百斤的老母豬四腳捆好,綁在床頭,讓兩個生病的皇子頭枕母豬的肚皮而眠!

    一眾恃從恃女想笑又不敢笑,新近兩位王子已經病死,這兩位又是病危,這當口上誰要是笑上一聲,只怕要被王爺命人活活打死。

    郡王妃見這匪夷所思的醫療方法,不敢再多問,想必也是有來處的。

    接著,林億又讓王爺叫來王府大廚,告訴他把那幾條鯽魚拿去,先去鱗,切成塊,再把硃砂炒過,兩下合在一起,搗爛了,讓一個恃女給那生病的恃女患處塗抹。

    接著,他又分別把老鷹屎、生豬肉、獐子肉、鹿肉也是搗爛了塗抹在病人患處。

    一番忙碌下來,屋裡全是屎尿味和肉的腥味,把郡王妃噁心的直反胃,趕緊退了出來。但是心中到底牽掛兩個孩子,又只好硬著頭皮進去陪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王子趙宗漢頭枕的老母豬起了作用,還是他脖子上抹得雞屎有了效果,反正他的病情開始有了好轉,同時,一個恃女和一個恃從的病情也開始好轉。但是其他幾個,病情卻還是日趨加重。

    到了第三天頭上,另一個頭枕母豬的十七王子趙宗治還是病死了。三個恃女也死了兩個。

    十日不到,汝南郡王趙允讓已經死了三個兒子,這讓趙允讓傷心欲絕,好在太醫林億救活了小王子趙宗漢,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因為,病魔似乎一直在他們家頭頂盤旋,趙家的子女,一個接著一個病倒了!還有陪護他們的恃女和恃從!加起來有十數個之多!

    於是,風聲傳了出去,說汝南郡王府鬧瘟疫了!

    而此刻,仁宗皇帝也顧不上這位堂兄,因為病魔和死神,已經開始光顧皇室內廷!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53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9-15 12:05 編輯

第128章 不愛江山愛小命

    首先患病的,就是他的大統江山未來繼承人趙曙!

    趙曙是從汝南郡王探望完病重的弟弟之後,返回東宮,第三日頭上,便開始發病的。

    那天早上,趙曙醒來,感到全身發冷,頭痛欲裂,皇妃高氏被他痛苦的呻吟給驚醒了,見他用手揉著額頭,全身哆嗦,嘴裡不停打著幹嘔,頓時慌了神,撐起半個身子,摟著他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趙曙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喉嚨好痛!好冷!」

    高氏抱緊了他摸了摸他的額頭,驚呼道:「哎呀好燙,病得不輕啊,要不,還是讓人叫太醫吧?」

    趙曙現在還不是太子,雖然仁宗皇帝早就把他接到宮裡了,但是皇帝並不死心,他希望自己還能生個自己的兒子,將來承繼大統,甘心就這樣把江山拱手讓給旁人,所以儘管宰相大臣們紛紛上書,請求策太子,但是仁宗皇帝始終沒有答應,而皇宮裡除了皇帝有自己專門的侍御醫之外,就只有太子自己的御醫,所以趙曙病了,也只能去請太醫。

    趙曙為人十分的謹慎小心,自從懂事開始,他就知道官家把他接到皇宮是為了什麼,雖然沒有皇子跟他競爭,但是他知道得很清楚,他不是官家親生的,而且只是包養在皇宮,甚至都沒有確定過繼為嗣子(四年之後才正式過繼的),只有拜宗祠正式過繼為嗣子,才能算是皇帝自己的兒子,也才能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所以,他必須事事小心,生怕錯了半點,惹皇帝不高興,不讓他過繼,可就丟了可能到手的皇位。

    保養跟過繼那是兩回事,過繼需要拜宗祠之類的一套規定的正式程序,真正過繼之後,才能成為嗣子,也就是承繼宗桃的孩子,從法律上,屬於正式的兒子,跟原先家庭再沒有任何關係。而保養沒有,只是放在身邊撫養培養感情,同時防備著萬一沒有孩子,到時候再過繼為嗣子。

    葉知秋過繼給吳王曹玘,就是經過了這種正式的程序,所以葉知秋法律上已經成為吳王曹玘的兒子,除了無法割斷的血緣,跟孫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趙曙這個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初他老爹趙允讓就曾經被宋真宗保養過。趙允讓是太宗皇帝的第三個兒子,當時宋真宗的兒子死了,真宗膝下無兒,為了以防萬一,便用綠車旌節把趙允讓接到宮中撫養,等到真宗有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仁宗,真宗就把趙允讓用簫韶部樂送回去了。

    趙曙自幼體弱多病,縱然生病,也極少延請太醫來診治,生怕給皇帝一個弱不禁風的印象,認為他不堪承繼江山,那可就因小失大了,所以每次生病,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請太醫來看病的。

    隨著皇帝年歲越來越大,一直沒有兒子,趙曙承繼皇位的可能也就越來越大,所以他更加小心,任何事情都不願意出半點差錯。特別是生病。沒有好的身體,諫官們只怕到時候過繼時會上奏勸諫讓皇帝另找強壯的繼承人的。那就前功盡棄了。

    所以,他現在雖然十分的難受,喉嚨跟火燒似的,全身冷的好像斤進了冰窟,還反胃噁心,但是,他還是想挺挺過去,便搖頭,對妻子道:「不用了,沒事,把那青金散拿來,給我吹到喉嚨裡,便好了。」

    趙曙因為不想請太醫,免得官家知道,所以平素在寢宮裡備下各種成藥,以便需要的時候自己取用。宋朝非常重視醫藥,特別選出若干常用經方配成各種丸藥散劑,治療常見的頭痛腦熱什麼的,供認選用購買,這青金散便是其中之一。

    高氏的母親是曹皇后的姐姐,她也是自幼就在皇宮裡成長,跟趙曙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自然知道趙曙的心思,自從嫁給趙曙的那天起,她就打定主意要幫丈夫得到皇位,以她女性天生的敏銳時刻提醒著趙曙,避免出錯。

    所以,趙曙生病,只要不請太醫,她從不叫侍女,這種事她從來都是自己來,免得假手別人消息走漏,她翻身起來,從趙曙較後爬過,顧不得穿衣服,光著身子快步來到梳妝櫃前,蹲下身子,從檯子下面櫃子裡取出一個小箱子,打開,裡面放著各種小瓷瓶,上面貼著紅紙條,寫著藥的名字,找出青金散,又找到吹管,攥在手裡,快步回來,坐在床邊,先把藥小心地倒進吹管裡,然後讓趙曙長張開嘴,要給他吹藥。

    趙曙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勉強道:「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高氏搖搖頭,微笑道:「先給你吹藥,早點治好,你也少受點罪。」

    趙曙知道,妻子外表柔弱,卻是性格堅韌,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只好張開嘴,讓高氏吹了藥。

    高氏把藥和吹管放回去,又拿了一個小瓷瓶,到了幾顆藥丸在手心裡,端了一杯水,把藥丸送到他嘴邊。

    趙曙問道:「是什麼?」

    「神術丸,治頭痛的。」

    趙曙趕緊把藥吃了,讓她趕緊穿衣服,天寒地凍的,受涼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著丈夫吃了藥,高氏這才略微放心,叫了侍女進來,服飾自己穿衣,一邊對趙曙道:「父王家連著莞了好幾個王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王爺和王妃娘娘只怕都要瘋了,咱們回頭跟父皇說說,去看看他們,怪可憐見的。」

    趙曙仰面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高氏只當他是傷風了,他本來就多病,隔三差五的就要病一回,高氏也習慣了,吃了藥,慢慢就會好,見他不說話,便找話說來引她高興,故又道:「吳王爺新過繼的王子,叫知秋的,就是前次治好了永康公主,官家特旨送他去太醫局學醫的那個孩子,呃,應該叫他國舅。呵呵,去太醫局的前一個晚上,做夢夢到了藥神壺翁,這還不是奇事,最奇怪的是,這壺翁竟然的指點他說翰林院的藏書閣裡有寶貝,按理說,一個半大孩子的話是沒人信的,偏偏吳王妃特稀罕這個過繼的孩子,事事都順著他,竟然信了,叫了若干人,把個翰林院藏書閣陳年曆代書簡都翻了出來,還真是神了,愣是從哪裡面找到了寶貝,你猜是啥?一卻是失傳了七八百年的醫聖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我聽皇后娘娘說,官家高興得什麼似的,已經下旨讓林太醫負責整理出來,還說要論功行賞,皇后娘娘便乘機求官家,看在知秋國舅這孩子裡立此大功份上,就赦免了孫家死罪,改為流刑。你猜官家怎麼說?」

    趙曙還是嗯了一聲,沒說話。

    高氏道:「官家說,知秋國舅現在已經不是孫家的人,而是曹家的人,不要再管孫家的事,再說了,已經說好了,再給他一年時間,證明他們孫家說的那個什麼溫病不是傷寒的說法,不然還要給他孫家加上一條欺君之罪,定斬不饒,所以不要把知秋國舅的功勞跟孫家的事情扯在一起。官家到時候自然會給知秋國舅適當的獎賞……」

    剛說到這,就聽見趙曙哇的一聲,趴在床頭嘔吐起來!嚇得高氏花容失色,急忙跑過去,坐在床邊,替她輕輕拍著後背,侍女們趕緊把地上污穢清理了,端來銅盆放在床頭,趙曙又嘔了幾聲。

    高皇后心疼道:「這一次,只怕病得不輕,要不,還是叫太醫吧?」

    趙曙喘著氣搖頭,低聲道:「不用,能頂得住,你把先前的藥丸拿來我吃,剛才吃的都吐了。還有吹的藥。」

    高皇后讓侍女都出去,然後取了藥丸來,給趙曙吃了,又重新拿了吹藥給他吹了喉嚨。然後坐在床邊守著他,見他這副樣子,也沒心情做別的,只是憂心忡忡的。

    趙曙生怕她擔心,強笑著,忍著喉嚨劇痛,道:「知秋國舅這一次只怕得的獎賞不少呢,不過,這段時間事情忙,父皇恐怕沒時間管這件事……」

    高皇后忙抬手擋在他嘴上:「別說話,你喉嚨痛,說話難受。」

    趙曙還真的難受極了,喉嚨跟塞了一塊火炭,火燒針扎似的。

    努力張開嘴,道:「你給我看看,喉嚨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高皇后把他的臉側向窗戶明亮處,側著頭一瞧,先前沒有細看,這一看,不由大吃了一驚,只見喉嚨裡通紅腫脹,而且已經有一些白色膿液,開始化膿了!

    以往趙曙生病,也曾經喉嚨腫痛過,吹了藥慢慢就好了,但是這一次,吹了藥不僅沒好,反而更重了。道:「這次的病,當真厲害,還是叫太醫吧!」

    趙曙還是搖頭:「看看再說,哪裡就到了這步田地。」

    趙曙這話說早了,到了下午,他的病進一步惡化,不禁又嘔吐了好幾次,而且,到下午時分,說話已經很艱難了。皇后再次給他吹藥,拿著藥管讓他張嘴,便看見他舌頭髮紅,而且腫大得嚇人,舌苔上滿是珠子一樣的白點,再看喉嚨,好大一塊都糜爛了!

    高皇后手中吹管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我讓人去叫太醫!」

    「不用,我……,我頂得住……」

    高皇后垂淚,低聲哽咽道:「不行!就算不要這江山,也先顧著性命!」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1:54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9-15 12:04 編輯

第129章 束手無策

    趙曙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妻子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心中一涼,道:「拿鏡子我看看!」

    高氏跑去拿來了銅鏡,趙曙對著光亮處仔細一瞧,頓時心頭一陣冰涼,前兩天去汝南郡王府探望生病的弟弟,看見的症狀,跟自己現在的一模一樣!而弟弟當晚就死了一個,第二天另一個也死了。急忙道:「你,你看看我的脖子和身上,有沒有斑疹!」

    因為已經是嚴冬,高氏給他圍了一個狐狸圍脖。擋住了脖子,一聽這話,趕緊幫他解開圍脖,果然,脖子上斑斑點點滿是紅色的丹疹,又給他解開衣服察看,在腋下、腹股溝、大腿內側等處,也是一片片的丹疹!

    脖子上的趙曙看不見,解開衣服,大腿上的他能看見了,果然跟死去的弟弟一樣。他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底,道:「去,去叫太醫吧!」

    江山固然重要,沒有了性命,連看著別人坐江山的機會都沒有了。

    高氏急忙吩咐侍女趕緊去叫太醫。

    唯一的侍御醫林億已經派到了汝南郡王府,只能叫別的太醫。

    太醫來了,老眼昏花看了一會,也沒看喉嚨,便道:「小王爺這病,乃是痲疹,痲疹一般小孩子容易得,但是大人有時也可以患上的。卻也無妨,老朽開藥吃下,等痲疹出透了,這病也就好開了。」

    所謂久病成醫,趙曙體弱多病,加上宋朝皇家本來就特別的~重視醫術,所以也懂一些醫理,聽了這話,問道:「痲疹,有沒有喉嚨糜爛的?」

    太醫一愣,道:兒僂嚨糜爛,那是王爺你患上痲疹的同時,又感染了風寒,入裡化火,所以高熱咽痛,這個也無妨,老朽會在藥方裡加上疏散風熱,清熱解毒的藥,一併治了。

    說罷,起身開方,告辭走了。

    高氏要拿方子給尚藥局抓藥,趙曙讓她先把方子拿給自己看,看完後,趙曙苦笑搖頭:「這方子只怕沒用,給我弟弟看病的太醫,用的方子跟這個差不多,但是弟弟吃了沒好,反而死了。我這病跟弟弟的差不多……」

    一聽這話,高氏頓時慌了:「那怎麼辦?」

    「另外找個高明的太醫來吧。」

    「可是,父王那邊,聽說先後找了好幾個太醫,都沒有治好病啊,能成嗎?」

    「不能成又能怎麼辦?醫術最高的孫老太醫死了,蘇太醫到災區救治瘟疫去了,林太醫到父王府邸給弟弟們治病呢。」

    「我稟報官家,請林太醫來給你看病!」

    「不用!先不用!」到這時候,趙曙還是不願意驚動官家,「再去請太醫吧,興許下一個太醫就能看好了。」

    他不知道,丹毒也叫爛喉莎,屬於溫病,而這個時代的人,對溫病的認識才處於起步階段,遠沒有研究透徹,一般都是按照傷寒的思路進行醫治。所以,儘管是太醫,卻也治不好這種病。以林億這樣的頂尖名醫,將孫思邈的各種奇怪的方子都搬了出來,還是只能救活兩人,其餘的都死了,一般的太醫就更不用說了。

    於是,又請了一個太醫來,開了方子,雖然也覺得不對,但還是沒法子,只能吃。果然無效。

    高氏衣不解帶守了一夜,到了深夜,趙曙全身滾燙,不停喝水也不解渴,在床上煩躁不安,而喉嚨糜爛已經到了恐怖的地步,全身丹砂更是觸目驚心。高氏抱著他哭得梨花帶雨,幾次要去找皇帝稟報,都被趙曙拉住了,他還不死心,還希望自己能熬過去,還希望太醫的藥能起作用。

    等到黎明時分,趙曙兩手不停在床邊亂摸,還衝著天上傻笑,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不是還用兩手在空中亂抓。高氏一看,他明顯已經神昏澹語,哪裡還顧得什麼江山,哭著問了皇帝沒有去嬪妃處,自己住在坤寧宮裡,便乘轎直奔坤寧宮。

    值守的太監不讓進,陪笑著說官家忙到深夜四更天,剛剛睡下沒有一個時辰,讓等等再來,高氏哭了,悲聲說了趙曙病危的事情,那太監卻是見多識廣,很多皇親國戚為了見皇帝,都編出各種事由,便陪笑著讓他趕緊去請太醫。

    高氏說了已經請了兩個太醫,都沒有用,只能稟報官家。那值守太監執意不肯通報,說官家好不容易睡下,就算叫醒了,也只能說叫太醫來治,沒別的辦法,還是再去請太醫來的好。

    高氏無法,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哭喊起來:「官家!趙曙病重!太醫治不好啊,官家!你想想辦法吧!」

    這下子把那值守太監嚇得夠嗆,慌忙阻止,可是高氏為了夫君性命,哪裡還顧得這些,推開值守太監,就往裡沖,便沖還便一路高聲喊著。裡面的太監宮女也不敢阻攔,只能跟在後面勸阻。

    高氏自幼便在宮廷里長大,對皇宮瞭如指掌,小時候就經常跟趙曙在這坤寧宮裡捉迷藏玩耍,所以一路直奔皇帝寢宮。扯著嗓子哭著喊:「官家,不得了了!我家夫君趙曙,便要病死了!趕緊救命啊!」

    宋仁宗這幾天連續受到噩耗,堂兄趙允讓家接二連三的死兒子,他自己的三個兒子都死了,現在堂兄家也這樣,當真是心驚肉跳,好不容易躺下睡著了,睡夢中忽然聽得有人叫喊說趙曙也病危快死了,頓時將他從夢中驚醒,一骨碌爬了起來,撩開帷帳道:「怎麼回事?」

    侍女急忙把事情說了,宋仁宗一聽自己保養得趙曙也病了,又聽見高氏衝進自己寢宮驚駕哭喊,便知道這個病絕對不輕,不然高氏不會如此,慌得他急忙起身,宮女忙亂地服侍穿好龍袍,快步出門來。

    那高氏先前已經衝到了仁宗皇帝臥室門外院子,這才被值守侍從和宮女太監們拚死攔住,便跪在院子裡哭喊。見到皇帝出來,跪趴幾步,先前他不顧一切闖寢宮,待到真正見到官家的面,竟然說不出話來,匍匐在地,號啕大哭。

    宋仁宗己經知道了原委,立即吩咐擺駕趙曙寢宮。

    仁宗皇帝沒有去趙允讓家,所以不知道趙允讓的幾個兒子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他來到趙曙寢宮,看見趙曙這樣,當真觸目驚心,急忙把那兩個給趙曙診病的太醫叫來一問,兩人各持己見,但是誰也說不明白趙曙究竟得了什麼病。

    宋仁宗便想把林億叫回來給趙曙看病,但是,他剛剛得到稟報,說趙允讓家那邊又有幾個子女患病了,加上侍女僕從,十幾口人病倒,病情都差不多。林億一個人已經手忙腳亂,哪裡還抽的開身。趙曙現在沒有過繼,仍然還是趙允讓的兒子,兩邊都是兒子,總不能顧得這邊丟了那邊,那邊畢竟病倒的人更多,而且,目前來看,林億的治療效果也很差,大部分病人都死了。只怕叫來也沒多大用處。

    所以仁宗話到嘴邊又嚥下了,想了想,便派人去請太醫局提舉許希。

    許希雖然不是侍御醫,但是醫術跟林億不相上下,名氣比林億還要大,他曾經三針治好了仁宗皇帝的心臟病,深得仁宗皇帝信任,任命他為太醫局的提舉,也就是校長。請他來診治,應當有把握的。

    許希來了,遺憾的是,以他這樣國手級別的太醫,由於時代限制,也沒有對溫病認識太深,所以,開方用藥,林億用的孫思邈《千金翼方》裡的那些方子,他也知道,也用了,雖然延緩了趙曙病勢的迅速惡化,但是,卻沒有能力挽狂瀾,趙曙的病,還是越來越沉重。

    仁宗皇帝得到稟報,很是驚訝,想不到趙曙的病連許希都治不好,聽說林億在趙允讓府邸治好了幾個病人,或許有辦法,說不得只能叫他了,趕緊派人去把林億請來。

    林億雖然在趙允讓王府裡治好了幾個病人,但是同樣的病,同樣的治療方法,不同的病人有的能治好,有的就不行,這也是個體差異。而他用的方子許希都用過,自然是沒有什麼效果的。

    仁宗皇帝徹底絕望了,林億、許希這樣的國醫都治不好,世間還有誰能治得了這個病。哀嘆之下,讓林億回去汝南郡王府接著治病,自己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如果趙曙死了,再抱養哪個孩子。

    朝廷上下誰都知道,趙曙很可能是將來皇位的繼承人,所以他病倒了,這消息立即就傳到了各方面關鍵人物的耳朵裡,於是乎,前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其中,就包括吳王曹玘。

    前次在藥王廟,葉知秋被丹波貞子整蠱,把范妙菡整哭了,害得他費了半天口舌,賭咒發誓說貞子是開玩笑的,范妙菡這才信了他。當天回去,范妙菡就搬到了吳王府,王妃單獨給她撥了一個院子,配了若干侍女僕從。能跟葉知秋在一起,雖然五天時間他都在太醫局讀書不得見面,但是這已經讓范妙菡很開心了。

    王妃也很開心,因為有了范妙菡這個小姑娘天天陪著她說話,也很開心,老人最怕的就是孤單寂寞。

    這天,官家保養的孩子趙曙病重的消息傳到了吳王府,吳王曹玘跟王妃一商量,這肯定是要去看看的,而且幾個孩子都帶上一起去,便差人去太醫局替葉知秋請了假,帶著葉知秋,還有他們自己親生的三個兒子,一家人進皇宮探望趙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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