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本草王 作者:沐鐵(已完結)

 
mk2258 2012-8-3 21:18: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8 258481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5 19:26
第140章 大新聞

    林憶雖然是侍御醫,但是醫官最高官階也只是五品,相當於正地級,這樣的級別也只能算是中層幹部,是不能參加內閣這樣高層次會議的,但是由於這是專題會議,涉及到瘟疫救治這些專業問題,所以仁宗特別准許他列席旁聽。他本來一直默默聽著,他參加會議的任務也是旁聽,只帶耳朵不帶嘴,但是說到葉知秋的事情,聽了樞密使高若訥的話之後,他忍不住說了:「知秋國舅醫術有他獨到之處,在他還沒有過繼吳王之前,他就曾經治癒過至少三個我治不好的病案!」

    一聽這話,這些王公大臣們都交頭接耳議論起來,一個半大的孩子能治好號稱國手的侍御醫都治不好的病,而且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一個還可以說是碰巧,但是三個,再說碰巧,只怕就說不過去了,這件事情是從人家侍御醫自己口中說出來,那還有假嗎?

    這可是個特大新聞,一時間,大殿裡跟菜市場一般熱鬧。

    仁宗也很是驚訝,瞧著林憶,不用問這一定是真的,這事對林憶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他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葉知秋治好了福康等公主,還有趙曙的兒子,他還不是很驚訝,因為他一直以為,他是因他得到了藥神壺翁託夢指點,是他的仙緣,與他的醫術無關,但是現在聽林憶說了,他又聯想起葉知秋告訴林憶方子,治好永康公主的事情,才知道,這小子醫術也不簡單!難道,他治好福康公主等人,不是靠神仙,而是靠他自己的醫術?那也太過匪夷所思了,不過,他寧願相信葉知秋到目前創造的奇蹟,來自於藥神壺翁,對他來說,現在拯救面臨瘟疫的整個京城,一個半大孩子的肩膀還是太脆弱了,只有神仙,才能給他以強有力的精神支撐。

    他的擔憂其實也是這些王公大臣們的擔憂,龐籍問道:「這麼說,他根本沒有夢見過藥神壺翁了,這些方子其實是他們孫家,啊不,他以前的孫老太醫家的方子了?」

    林憶搖頭道「他是否夢見藥神壺翁,這個我沒辦法知道,但是,他治療福康等公主的方子,絕對不是孫老太醫他們家傳的!」

    「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因為他給福康公主他們治療的時候,孫奇也在場學,他也很驚訝和興奮,連他都不知道,顯然不是他們家學了。」

    眾人連連點頭,龐籍又道:「這麼說來,你們三個也知道這些方子了?那就簡單了,我還擔心,那孩子不肯說,或者漫天要價,讓官家為難呢,既然你們知道,直接寫出來,分送大家作為治病參考,不就行了嗎?免了勞師動眾的,出錯了讓人笑話!」

    仁宗微微點頭,這個主意深得他的讚許,不禁捻著鬍鬚微笑。

    不料林憶搖頭道:「這個不妥,仲景醫聖和藥王孫思逸的方子,不可謂不神奇,但是這一次,只有十之一二有效,絕大部分無效,不是方子的問題,而是用方的人,方子是死的,必須隨證加減,視情況調整用方,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這次給福康公主治病就是最好的證明,對其他人有效的方子,用在福康公主身上就沒有效果,最後是四國舅爺調整用方,這才建功!仲景醫聖和藥王孫思逸的方子也是這樣,我在想,如果他們兩位在,當場醫治,能隨證調整用方,肯定不是現在這種效果。」

    仁宗眉頭微皺,問道:「這麼說,你們沒有學會如何隨證調整用方了?」

    「沒有!」

    「他不肯教你們嗎?」

    「不是」,林憶道。」

    「那是為何?」

    林憶苦笑:「因為丹毒是溫病,而四國舅所說的溫痔,是不同於傷寒的,關於這種病的病因、病機和基本治療原則,都不同於傷寒,所以,他說的我們聽不懂,更準確一點說,與我們平生所學大相逕庭,所以聽懂了也無法接受!」

    大殿之上王公大臣們又炸鍋了,堂堂侍御醫居然聽不懂一個半大孩子說的醫理!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仁宗更是哭笑不得,神情十分尷尬。在場有知道一些內幕的,瞭解這關係到孫老太醫的一莊公案,孫家口口聲聲說,溫病不同於傷寒,《黃帝內經》和《難經》等傳世經典在這上面都燦苛了,而孫老太醫按照錯的醫術治療,所以這才治死了二皇子,錯不在孫老太醫。但是官家最終還是根據翰林醫官院的意見,認定孫老太醫有罪,將孫家株連入獄,判了孫兆等人死罪。現在治療丹毒,那原先孫家孫兒說個病治療不同於傷寒,要按照溫病的法子治療才行,如果按照他說的,那無異於承認孫家的觀點,等於宣告孫家案子是錯案,可要是按照他說的,又不能學會他治療丹毒的法子!難怪官家神情尷尬了。

    樞密使高若訥不懂醫術,又不知道內情,傻乎乎問道:「什麼溫病不同於傷寒?既然他說了不同,那就按照他說的辦不就行了嘛,有什麼不好理解的,我看你們這些人也是學醫學傻了,管那麼多作什麼,這看病說到底,還得治好病才是正理!人家會治,能把人治好,人家就說得對,你不會治,你治不好病,你就算是說破天,也是無用!」

    知道內幕的,見官家臉色不好看,使勁朝他使眼色咳嗽,他還傻乎乎道:「怎麼了?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這樣嘛,如果人家四國舅不是個半大孩子,而是什麼國手名家說的,又或者根本就是藥神壺翁在夢中告訴他的,那林憶他們還會因為跟他們所學不一樣而聽不進去嗎?」

    林憶心頭一凜,躬身道:「高大人教訓得是,卑職錯了。」

    仁宗聽了,心中不由一動,對啊,說不定是藥神壺翁教授他這些醫理,要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跑出這些從來沒人聽說過的東西來呢?

    龐籍道:「既然只能讓這四國舅教控,那他可就可以漫天要價了!」

    高若訥道:「若他教授大家的方子真的有效,能拯救萬千百姓,便是給他十萬貫,卻也是值得的!」

    「他要是要的不是錢財呢?」

    「不要錢財還要什麼?他個半大的孩子,莫非還要高官厚祿、美女嬌娃不成?哈哈哈,便是這些,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嘛,給他又有何妨?」

    宰相龐籍冷笑:「他若要這些,自然無妨,可是,只怕他要的,不好給啊!」

    樞密使高若訥一愣:「不要這些,那他要什麼?」

    龐籍望向仁宗,笑而不答。

    仁宗自然知道龐籍所說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孫家的案子,他也不是一定要殺了孫兆他們給兒子報仇,他只是要一明白,兒子究竟是怎麼死的,如果真是孫老太醫的過錯,他是一定要依法處決的,不過,現在出現了一個讓他很為難的事情,他能估計到,那孩子一定會提出赦免他二伯父的要求的,但如果真是孫用和的原因導致兒子死亡,他心裡還是希望為兒子報仇,現在是個兩難選擇,除非能讓那孩子放棄赦免他二伯父的主意,這就考驗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了!

    沒等盤算如何說服葉知秋,仁宗已經為自己不得不有求於一個半大的孩子而感到難堪。

    散會之後,仁宗回到寢宮,想了一會,讓人把曹皇后請來,說了這件事。

    曹皇后剛剛得到母親傳來的消息,說家裡也發生了丹毒,曹皇后的二弟和三弟都染病了,三弟已經病死,二弟奄奄一息,連她自己都染上了,多虧四弟知秋得了藥神壺翁託夢傳授仙方,進宮之前開了方子給他們治病,現在已經治好了,家裡沒有人新得這種病。讓她放心。

    曹皇后又是欣慰又是後怕,同時也很慶幸,當初自己為了報答孫老太醫救命之恩,讓孫老太醫的孫子葉知秋過繼到父母家為嗣子,沒想到,父母家在這次京城瘟疫中,全靠他救命,才躲過了這一劫。看來命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現在聽仁宗說了這事之後,更很是驚訝,想不到最後拯救京城百姓的,還是自己這個剛剛過繼來的弟弟。曹皇后知道,官家告訴自己這件事情,肯定是不想赦免之孫兆一家的罪,所以才故意這麼問自己,相讓自己說服弟弟不要提作為條件,以免他到時候為難。便道:「知秋應該不是這種討價還價的人,他肯定會提出要求官家赦免孫兆太醫一家,但是,如果官家明確說了,不能提這個要求,臣妾相信,他是不會用不傳授仙方來要挾的,他雖然年紀還小,卻是一極懂事的孩子。就算官家什麼都不給他,臣妾相信,他也不會說什麼,一樣會盡心竭力傳授仙方給大家治病救人的,這是一個仁醫的本色。

    仁宗笑了笑:「他已經算得上仁醫了?」

    曹皇后也笑了:「他出身醫術世家,一門三個太醫,家學淵源,現在又得藥神壺翁傳授醫術,更是不可小視。他現在還小,醫術就已經如此了得,假以時日,必然成為國醫聖手!」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6 00:19
第141章 特別的賞賜

    「你說的到也不錯,」仁宗笑道,「朕也知道,他年紀雖小,卻是宅心仁厚,就算朕不賞賜他什麼,要他傳授仙方救人,他也會遵旨的,但是越是這樣,朕就越不好不賞賜他了,總不能讓老實人吃虧!」

    「賞賜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先讓他傳授醫方。」

    仁宗搖頭道:「換成別人,朕也就這麼辦了,偏是他,孫老太醫的事情始終是個結,必須把話挑明了,把賞賜先定了,還得是拿得出手的才行,這樣朕也可以安心。這也不費多少事情。」

    曹皇后明白了,問道:「那官家準備賞賜他什麼?」

    「朕就是來討你一個主意來的。畢竟,他是你的弟弟,你覺得賞賜他什麼好?」說罷,目光炯炯望著她。

    曹皇后知道,官家是個有主見的人,他來之前,只怕便已經有了主意,如果是金銀財寶,高官厚祿,現在情況這麼緊急,他不可能拿這些來耽誤時間,既然問到了自己,想必是需要自己一起拿主意的事情。而這樣的事情,那就只有他們的女兒,也就是公主的婚事了。

    而現在的幾個女兒中,只有福康公主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其餘的都太小。雖然福康公主不是曹皇后親生,但她是皇后,是嫡母,所以婚事還得她拿主意,生母反倒不能決定了。同時,曹皇后是葉知秋的姐姐,雖然面還有吳王和王妃,但是身為皇后的姐姐拿了主意,他們一般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曹皇后笑道:「官家準備把福康公主賜婚給知秋?」

    仁宗見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不禁笑了,道:「你認為如何?」

    「算起來。知秋可是福康的舅舅哦!」

    仁宗道:「這個無妨。合適就好。」

    古代長幼之間通婚,男性長輩可以娶女性晚輩直系親屬除外。但是。男性晚輩一般不能娶女性長輩,否則有的嫌疑。比如福康公主,歷史就嫁給了他的表叔,也就是她父親仁宗的表弟。葉知秋論輩分是福康公主的舅舅。而姑表親在古代不僅是可以的,甚至還是鼓勵的。叫做親加親。所以仁宗並不在乎輩分問題。

    曹皇后點點頭,道:「就不知道福康這孩子樂意不?」

    「她應該是樂意的,朕瞧他們關係還不錯。福康這孩子眼高於頂。但是對知秋這孩子還不錯。」

    曹皇后笑了:「是啊,那天她剛甦醒過來,趁著咱們在外面,知秋還摸了福康的臉呢,瞧福康好像也沒有生氣,還挺高興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兩什麼時候偷偷好了,我們都不知道!」

    仁宗淡淡地點點頭。他其實內心不是很滿意這門親事,只因為葉知秋是孫老太醫的孫子,而他現在認為,自己二兒子的死,就是孫老太醫誤治造成的,也算得是仇人了,怎麼能把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仇人的孫兒呢?雖然葉知秋過繼給妻子的娘家了,但是心中這隔閡卻一時難以抹去。

    之所以又有這種想法,主要是現在有求於他,想用一個能替代的條件,取代葉知秋很可能會提出的赦免孫兆一家的要求,而能夠換取性命的東西,在皇家來說,便是嫁公主了。某種程,這是皇帝能給的最高的賞賜了,這才抵得孫兆一家的性命,同時也能夠消除葉知秋心裡的哀傷。另外,畢竟孫老太醫救過皇后的命,現在要定他的罪,殺他兒子孫子,有些不忍,把公主嫁給他的孫兒,也算是一種找補。

    當然,仁宗還有一個考慮,那就是進一步聯絡與吳王家族的聯繫,北宋時期,皇室普遍存在著與『將門『通婚的習慣,仁宗娶曹皇后,也是這種考慮,曹皇后的爺爺就是樞密使曹彬,後來的魯國公主也嫁給的曹家,所以,把福康公主嫁給曹家,符合這種習慣。

    既然皇后沒有什麼意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仁宗把葉知秋叫到了自己的御房,把包拯奏報告京城發生丹毒瘟疫的奏摺遞給他看。葉知秋看了,沒有做聲。

    仁宗瞧著他,道:「這一次,你立了好幾件大功,朕要好好嘉獎於你,說,你想要什麼?說出來,朕都答應你,當金銀珠寶哪些就不用說了,你不說朕也會賞賜於你的,嘿嘿」

    見到葉知秋正要開口,仁宗卻搶先說道:「不過,孫兆家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現在是曹家的人,跟孫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們的事情不要那來求朕!」

    葉知秋正要說的就是這個,聽他居然搶先把自己的話堵住了,禁不住心頭有氣,道:「如果這個不能提,那我沒有什麼要求,治病救人本來就是我們學醫人的職責,不用賞賜什麼。」

    這個仁宗已經料到了,捻著鬍鬚道:「你不僅發現了失傳的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還治好了趙曙王子和福康公主他們,朕很高興,朕跟皇后商議之後,決定把福康公主賜你為妻說罷,捻著鬍鬚等著葉知秋歡天喜地磕頭謝恩,不料葉知秋卻只是陰著臉,說道:「多謝,但我不能答應!」

    仁宗差點從龍椅跌下來,他什麼都想到了,卻沒想到葉知秋會拒絕,當下臉就陰沉下來了,道:「你說什麼?你不答應?你要知這件本來是不需要跟你商量的,但是,朕還是先把這間事情告訴你,只是讓你高興高興。竟然說不答應!」

    葉知秋道:「我知道官家為什麼要把公主嫁給我,無非是要把治療丹毒的方子傳授大家,治病,這個不需要什麼我也會這樣做的,所以,官家沒必要用公主換取我的方子。」

    葉知秋到底是現代穿越過來的,不像古代人那樣懼怕皇帝,也沒有什麼君臣概念,又是個呆子,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加皇帝不肯赦免孫兆他們,心情壓抑,想什麼就說什麼了,把個仁宗氣得腦袋冒煙,怒道:「你說什麼?什麼用公主換取方子,真是一排胡言!若不是看你年少無知,朕便治你的罪!」

    葉知秋聽皇帝這一說,才覺得自己那樣說不妥,忙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說不要把治病跟嫁公主聯繫起來,我也不想給人家一個印象,我用神仙傳授的方子來換取榮華富貴似的。」

    一說到這件事情,仁宗突然想到先前的疑慮,忙問道:「對了,你的方子當真是藥神壺翁夢中傳授給你的嗎?」

    葉知秋知道,仁宗問這話,顯然不相信自己本身的醫術,寧可相信神仙,雖然他不想假冒神仙的弟子,但現在全城無疑無論瘟疫,治病救人要緊,不能節外生枝,所以他鄭重其事點點頭。

    仁宗這才放心,道:「公主與你的婚事你不必管,你只需要好好教授他們那神仙所傳醫術即可。」

    葉知秋也沒有多說,他雖然是個呆子,但是把皇帝惹惱了沒好果子吃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接下來,仁宗下旨讓翰林醫官院所有醫官,加京城地方醫官,當天下午全部到太醫局集中,聽葉知秋講授藥神壺翁託夢所授仙方,以便學會了給百姓治療。

    這下,整個京城都轟動了,仙方!那是什麼概念,那是神仙的方子!

    太醫局裡更是沸騰了,跟葉知秋一個宿舍的朱肱等人,早早就在開會的大堂前排搶了位子,聖旨說了這是仙方,那還有假嗎?這可是難得一見的事情。

    龐安時最是興奮,不停地跟身邊的人說著葉知秋這個人不簡單,說他次跟葉知秋爭辯《黃帝內經》條文的事情,說自己當時就奇怪,葉知秋比自己小好幾歲,怎麼醫術卻比自己似乎厲害得多似的,現在明白了,原來人家是藥神壺翁的弟子,那就難怪了,比不也不丟人。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解釋得通的理由,這讓他心裡好手多了。

    而這時候,整個京城都在傳說吳王家四少爺得到神仙傳授仙方的事情,而從翰林醫官院傳出來的關於葉知秋因為神仙託夢找到了失傳醫的事情,更為這個傳說增加了可靠的證據,於是乎,傳到後面,連葉知秋也變得腦袋發光了。

    在這個大背景之下,不光是醫界的大夫、郎中興致勃勃,城裡很多人都想來看看這個得到神仙垂青的少年,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可惜,葉知秋已經稟報官家,對京城也進行了隔離,所以,除了醫館大夫、郎中之外,其餘的人不能去太醫局,甚至已經不能在街隨意走動了。

    貞子聽說那個被她惡作劇捉弄的葉知秋,既居然得到藥神壺翁的眷顧,託夢傳授仙方,不由很是羨慕,姐姐櫻子卻是喜眉梢,也早早來到大堂,做了前排位子。

    當然,最前面的位子他們是沒辦法做的,那也是留給翰林醫官院的醫官以及朝中喜歡醫術的高官們的。後面的位子,才是太醫局的學生和城裡各醫館、藥鋪的大夫郎中們。

    葉知秋是在王妃陪同下來到太醫局的,王妃對自己這個新過繼的嗣子充滿了驕傲,當然也有感激,現在孩子能在太醫局講學,而且是給太醫們和全城大夫、郎中講,這種榮耀連太醫局提舉都沒有過。這必將成為草家極其重大的事件記入家族史冊!這麼大的事情,吳王和王妃那是肯定要一起來的,要親眼看到兒子榮耀的那一刻,將來好跟人擺古去。

    范妙菡自然是要跟著來的,心人這麼露臉的事情,怎麼能缺席呢,她跟王妃一起坐在了第一排,仰著一張俏臉,拖托著香腮,脈脈含情望著葉知秋。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6 00:21
第142章 奉旨授課
    葉知秋走上講台,望著下面黑壓壓的人頭,一雙雙各種表情的眼睛,特別是看見侍御醫林憶、伯父孫奇,還有太醫局的提舉許希和王惟一等一眾太醫局教授們,他心裡怦怦亂跳,他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話過,緊張得手心都是汗水,他看見了吳王和王妃,他們的表情比自己還要緊張,他也看見了范妙菡,她那花痴樣子看了只能更讓他慌亂。便在這時,他看見了台下櫻子那花蕊般長睫毛下的一雙美瞳。不知怎麼的,心情一下子就鎮定了下來,連他自己都很奇怪。

    怎麼講,葉知秋已經想好了,廢話少說,直奔正題,只要說到醫術,他就有東西說,就不會慌亂,更何況,現在有了一雙能她鎮定的眼睛。

    葉知秋道:「京城流行瘟疫,時間緊急,我不說多了,只講藥神壺翁託夢傳授我的方子!」

    這之前,這些人都只是從聖旨裡知道葉知秋得到神仙夢中傳授仙方的事情,現在是第一次當面聽本人承認此事,不由得又是一陣嗡嗡議論的聲音。

    葉知秋提高了音量,大聲道:「由於時間緊迫,我只教大家怎麼辯證怎麼用藥,怎麼加減,簡要說一下治療的基本原則和思路,不接受提問也不作詳細解答,因為大家都急著要給病人治病,所以現在只需要知道怎麼做就行了,不需要知道為什麼這麼做,等到瘟疫控制住了,時間充裕了,我歡迎大家找我詢問探討,但是現在,我只強調一點,那就是,這個方子是藥神壺翁夢中傳授給我的,而且,我已經在皇宮和汝南郡王府用這些方子進行了治療,效果非常好,所以,官家才讓我在這裡交給大家,大家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做,不要隨便更改,因為這病從發病到死亡非常快,沒有更多的時間讓大家慢慢治!」

    太醫局提舉許希也坐在前排,捻著鬍鬚大聲道:「大家都明白的,國舅只管說吧。」

    連太醫局的校長都坐在下面聽課,葉知秋又開始心裡亂跳起來,又忙把目光落在櫻子雙眸上,立即說來也奇怪,這一瞧,心裡立即又平靜了下來。

    葉知秋覺得有些奇怪,禁不住好生看了櫻子一眼,這一眼不是為了找鎮靜,而是探究原因去的,便看見櫻子對他嫣然一笑,不禁感到臉上發燙。

    他趕緊收斂心神,道:「為了更加直觀,我要通過一個病案來講解這些仙方,這個病案是我的三哥,很抱歉,舉這個例子,一定會讓我爹娘他們傷心,但是,到目前,我知道的病案,除了我家的,就是皇宮內廷和汝南郡王府的,相比較而言,用自家的病案更合適一些,而且,這個病案,是京城某個郎中治療的失敗的病案,這個病案中這位郎中所犯的錯誤,也是大多數醫者容易犯的,所以,舉這個例子更有典型性,這一點,希望爹娘諒解!」

    吳王和王妃表情黯然,點點頭。

    葉知秋道:「我三哥,一這裡就叫病人吧,病人患丹毒,全身丹疹紫暗,發熱煩燥,神昏譫語,咽喉腫痛糜爛,不能吞嚥東西,郎中見他壯熱神昏,便用了鮮生地、鮮石斜、茅廬根等,結果壯熱雖然稍退,丹疹斑點也退隱,但是病人腹中絞痛,少腹結塊,大便溏洩,接著譫語,撮空理線,五牙關拘緊,痰多氣粗,病邪已經深入三陰,血凝毒滯,當晚病逝。」

    葉知秋說到這,王妃想起兒子慘死心中哀痛,禁不住眼眶濕潤了。

    葉知秋又道:「這種病的治療基本原則,是清洩熱毒,初期,要辛涼清透,以透邪外出為第一要法,如果因為病人全身壯熱,就用犀角、黃連、桅子等寒涼藥想清熱,結果反而會使病邪內陷,病情惡化,我三哥這個病案,錯就錯在這裡,本來應當辛涼清氣兼透氣達衛的,醫者卻用了清涼滋陰,結果引邪入營,陰凝血滯,脾陽被傷,病傳三陰成為逆證。所以,一定要記住,治療丹毒,當表則表,當清則清,丹毒初期,如果過於使用疏散藥,還可挽回,但是,千萬不能按照傷寒用寒涼藥,除非瘋子布齊,氣分之邪已透,才能用大劑清涼藥,否則,如果一上來就按照傷寒方用寒涼退熱,必死無疑!」

    這話說完,大堂裡頓時炸了鍋一般,議論紛紛,一部分醫者已經治療過丹毒,用寒涼藥治死了病人的,都低頭琢磨葉知秋這話,而大部分醫者還沒有治過丹毒,聽葉知秋說高熱不能用寒涼,都紛紛搖頭,心想這也太違反醫理了,神仙是不是故意捉弄人才這麼說的。有的已經還是後悔巴巴的趕來,聽一個半大孩子胡說八道。

    但是,最先葉知秋已經說了,不接受質疑,不討論,所以議論一通之後,也沒人提問,慢慢安靜了下來。葉知秋道:「我知道很多醫者不同意這種說法,但是,是藥神壺翁告訴我的,說溫病不是傷寒,不能按照傷寒的思路治療,不然,治一個,死一個!我相信在座的醫者中,吃了這個虧的,一定很有感觸。

    丹毒就是溫病,必須按照溫病特有的治療原則和思路來治療,這一點,你們可以心裡不理解,但是,我強調,要麼你就按照我說的治,要麼你就不要治,讓別人來治,免得平白送了人家病人性命!」

    剛說到這,就聽下面有人一聲冷笑:「臉皮真夠厚的!按照你的方子,就不會治死人?」

    范妙菡一聽,頓時俏臉沉了下來,扭頭尋找是誰說的這話。葉知秋循聲望去,卻是他們同班同學,掌禹錫的兒子掌步云,這些日子他已經把全班同學都認識了。當下冷笑,道:「我的方子能不能救人,大家用了就知道。一一我是奉旨授課,願意聽的我歡迎,不願聽的,滾出去!」

    場中頓時鴉雀無聲,一起望向掌步云。

    掌步云悻悻地低下頭沒動窩,他想不到葉知秋看著溫溫的,發起火來還是挺嚇人的。

    范妙菡更是心花怒放,笑嘻嘻瞧著葉知秋,心想這呆瓜以前可不知道這麼反擊的,現在好像開竅了。

    葉知秋又道:「我今天講課的方子,我大都實際用過的,除了一例病情太重不治之外,其餘的全部治癒,這裡包括我的母親吳王妃。她就在這裡,可以證明我沒有說謊!我治癒的病人,侍御醫林憶、提舉大人許希、太醫孫奇等可以作證!」

    許希站起身點頭道:「沒錯,知秋國舅說的句句是實,也正是因為有效,官家這才下旨讓大家都學!儘管剛才知秋所說,與大家所學不符,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爭論,既然有效,就先按照這個辦法治,爭論的事情,留給以後,知秋也說了,等這場瘟疫平息了,歡迎大家找他討論!」

    許希身為太醫局提舉,在京城乃至全國都享有盛譽,他的話,自然是極有份量的,場中眾人紛紛點頭。

    葉知秋感激地朝許希點點頭,接著講解了第一階段的治療方劑和治療注意事項。這些方子醫者們倒是前所未聞,所以都認真記了。

    接下來,葉知秋開始講解丹毒中期也是最危重時期的治療方法,這一時期,基本原則是洩火解毒,清營涼血,這就涉及到了溫病特有的衛氣營血辨證和三焦辨證問題了,但是,葉知秋沒有展開講理論,儘可能地把相關知識用他們熟悉的六經辯證來解釋,但是兩種辯證畢竟不一樣,還是這些醫者聽得云迷霧罩的。

    終於,還是許希忍不住站起來,說道:「知秋,你說的這衛氣營血辨證和三焦辨證,我們都沒聽說過,既然是藥神壺翁所授,一定是精妙的,能否說的詳細一點,以便我們理解這些方子和治法。」

    場中醫者紛紛點頭,他們早就有這想法,只是不好提出來,現在許希提出來了,正合他們心意。

    葉知秋原本的目的只是把治療爛喉莎的方子講解清楚,解決實際問題就行了,可是,經過許希這麼一提醒,他不由心中一動,是啊,今天可是千載難得的機會,能給全城醫者教課,特別是太醫,而太醫們是可以直接影響皇帝對醫學的理解和認識的,為何不利用這次機會,給這些人灌輸一些溫病的基本知識,一方面能提高他們治病救人的本事,同時,也能對孫家案子產生間接的影響,如果大家都能認識到溫病不同於傷寒,不就可以證明爺爺的案子錯不在他了嗎?也就可以為爺爺平反昭雪,同時,也能拯救師父孫兆一家人了嗎?

    想到這,葉知秋道:「既然提舉大人有這種要求,那我就簡單給大家介紹一下溫病的兩種特殊辯證方法和治療溫病的注意事項。首先說衛氣營血辨證。衛氣營血其實早在《內經》就有了,說衛氣營血是水谷化生的精微物質,不過,我們現在需要把這種理論加以擴展,成為溫病特有的一種辯證思路,以便指導臨床實踐。」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6 00:23
第143章 失敗的原因

    葉知秋為了更順暢地講解溫病的基本知識,有些現代醫學詞彙一時難以找到合適的古代用語替代,為了不影響思路,就直接使用現代詞彙了。

    「我們都知道,衛氣營血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維持生命的精微物質,只是分佈、化生表裡先後的不同。衛氣是無形的物質,行於脈外,層次表淺……」

    葉知秋結合《內經》相關知識介紹了兩種溫病特有辯證的基本知識。然後,開始講衛分溫病的治療,講之前,他問了一個問題:「在座諸位,這段時間治療過丹毒也就是陽毒的醫者,請舉手。」

    下面有一半左右的人舉手,現在京城爛喉痧已經開始傳播開了,發病的很多。

    葉知秋又道:「使用麻黃細辛附子湯等傷寒方子治療丹毒的,請舉手!」

    那些舉手的人,差不多都沒有把手放下來。這個方子是治療惡寒發熱,喉嚨疼痛的常用方。也是這些醫者的首選方子。

    葉知秋又道:「那用這個方子治癒的人請舉手。」

    頓時間,舉手的人紛紛把手放下,只剩下寥寥幾個。眾醫者都拿眼望去,那幾個想了想,又訕訕地把手放下了,他們細細想想,自己治癒的人,可能並不是丹毒也就是爛喉痧,或者只是真正的外感風寒。所以便把手放下了。

    「用傷寒方子沒有治好丹毒,眼睜睜看著病人死掉的,有沒有?請舉手。」

    醫者們猶豫了一下,畢竟,這是涉及到自己名聲的問題,但是還是有一些心胸開闊的醫者,舉起了手。神情很是黯然。其中包括侍御醫林億,還有太醫局提舉許希。

    葉知秋點點頭:「謝謝!請把手放下。——諸位可曾想過。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惡寒發熱喉嚨疼痛的丹毒。用傷寒的方子卻治不好?」

    一眾醫者都仰著頭望著他。

    葉知秋道:「溫病治療有很多跟傷寒不同的地方,具體在衛氣營血四個方面,各有不同,我先說衛氣溫病治療時的禁忌。——治療衛氣溫病,只能輕清。選用微辛、微苦、微涼的藥,首先禁忌的,就是用辛溫發汗的藥!因為衛分溫病。病邪在肺衛。跟傷寒的寒邪在表不一樣,如果用辛溫發汗解表,只能傷陰助熱,等於是抱薪救火,火上澆油,耗血動血。汗為心液,心陽受傷。必然神明內亂,譫語癲狂,內閉外脫,發為昏厥的壞證!丹毒也是溫病,也禁忌使用辛溫發汗的藥。麻黃細辛附子湯的麻黃,是發汗重劑,而附子,則是溫裡藥,都是衛氣溫病的禁忌用藥,用這個方子治溫病,不僅無效,反增其害!」

    說到這,葉知秋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孫用和孫老太醫治療二皇子的病,就是這樣的,誤將衛分溫病當作外感風寒治療,以至出現內閉心包的壞證,但是這不能怪他,因為從《黃帝內經》以來,都是把溫病當作傷寒來治,這是錯誤的理論指導了錯誤的實踐的結果……」

    他剛說到這,就聽掌步云大聲道:「我們是來聽仙方的,不是來聽你給孫太醫翻案的!」

    場中醫者本來低聲議論,突然聽他這麼一說,都有些傻了,場中頓時安靜下來。

    葉知秋道:「事實就是事實,我說的對不對,咱們拭目以待!溫病絕不能按傷寒治,如果誰要一意孤行,只能自食其果!我奉勸那些質疑我的人,不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才好!」

    場中醫者又低聲議論起來,當然,大多數人都是不屑的,也有開始深思琢磨的。

    許希道:「知秋,你接著講吧。」

    「好!」葉知秋道「藥神壺翁諄諄告誡我說:凡溫病皆忌辛溫發汗,汗之則狂言脈燥,不可治也!然大熱無汗則死!得汗後而反熱,脈躁盛者亦死!脈來促結代者皆死!不可不警之!」

    葉知秋引用的這段話,其實是後世溫病學家雷少逸《時病論》裡的話,當然,這話說的有些太過,他故意引用,作為藥神壺翁的話,是要起到當頭棒喝的作用。

    果然,場中醫者一個個臉色微變,如果藥神壺翁都這麼說了,那還得真的警惕小心才是。不少醫者奮筆疾書,把葉知秋這些話都記錄了下來,有記不全的,側頭詢問前後的人,一時場中都有些亂了。

    前排林億站了起來,道:「使用辛涼輕劑、平劑,也會微汗出,難道就不傷陰嗎?不會出現傷陰助熱動血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葉知秋道「辛涼之劑,重在宣郁透邪,不在於發汗,而是開其鬱閉。這種自然的微汗出,正是郁開清熱,導邪外出,營衛通暢,津液得以敷布的結果,由於不是強迫發汗,所以不會出現誤汗傷陰的問題。」

    林億點點頭,坐回位子。

    葉知秋接著說道:「衛分溫病第二個禁忌,——這之前,我再問一下各位,治療丹毒初起,有沒有用白虎湯、小柴胡湯和麻杏石甘湯之類的傷寒方子的?」

    丹毒溫病初起,高熱,為了退熱,使用辛寒藥是經常的選擇,所以那些治過丹毒的醫者,又紛紛把手舉了出來。

    「有效的請舉手。」

    所有人又把手放下了。

    葉知秋道:「為什麼用白虎湯、麻杏石甘湯這些傷寒方子,治療丹毒之類的溫病初起,沒有效果?——注意,我這裡強調的是溫病初起用這些方子,而不是說溫病不能用這些方子,這些方子同樣可以治療溫病,只是不能這個時候用,什麼時候呀,後面我——為什麼這時候用白虎湯和麻杏石甘湯這些傷寒方子不行呢?這是因為寒涼之品,雖能清熱,卻不能開郁,過涼會使氣機鬱閉,熱邪不能清透,所以衛分溫病,忌用辛寒清氣!所謂寒則澀滯不流,肺衛鬱閉不開,溫邪不能外達,必然內迫深入,而成為高熱不退或者低熱久留之證。」

    說到這,葉知秋望向王妃,聲音放低了些,道:「我三哥曹景殊,便是因為溫病誤用寒涼,導致溫邪閉郁,內陷神昏,病傳三陰,以至不治!前車之鑑,各位醫者一定要引以為戒啊!」

    王妃黯然淚下,場中醫者這一次都沒有議論,靜靜地望著他,面對一例誤診治死的病案,醫者不禁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覺。

    葉知秋又道:「家父已經下令緝拿治死我三哥曹景殊的那位郎中,但是,父親,我希望你不要治他的罪了,因為溫病不能用寒涼,這之前沒有醫者知道,包括給那位老郎中,所謂不知者不罪,如果這樣的都要治罪,我敢說,在座的醫者中,只怕有不少人都要抓起來治罪了。」

    場中醫者有不少低下了頭,回想起自己治死的醫案,其中的確有壯熱病者,用寒涼醫治導致壞證死亡的。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現在聽了葉知秋這話,雖然不會就此相信,但是,畢竟多了一種解釋,而這種解釋,來自於藥神壺翁,不能不讓他們重視,認真反省。

    葉知秋接著說道:「衛分溫病,第三個禁忌便是忌苦寒清熱瀉火。因為黃連、黃芩、板藍根、大青葉、龍膽草之類的苦寒藥,雖然能清熱瀉火,但是沒有開郁透熱之能,而且其苦寒直降下行,引邪熱急奔大腸,於是乎,肺衛之熱尚未解除,又多了腸熱下利的病證。第四個禁忌,是忌用甘寒滋膩。生地、麥冬、元參等乾旱之品,陰凝膩滯,雖然可以養陰,但是凝澀氣機,助濕閉邪,除非衛分溫病同時有陰傷的,可以用甘寒之外,一般不能用,以防低熱不退。除了這四個禁忌之外,還要注意,衛分溫病切不能溫補,也不能用苦寒攻下的辦法,防止壅滯助或者邪熱內陷。」

    說完衛分證的禁忌,葉知秋又說了衛分證的治法和主要方子,簡單介紹了常用方的配伍組成和用方的注意事項。

    說完之後,葉知秋開始說氣分證,介紹了溫病氣分證的證候,辨證要點,主要方劑和注意事項。接著說溫病的營分證的病機,邪熱入營的原因和基本分類,著重介紹了熱陷心包證以及透熱轉氣的問題,並介紹了營分證的主要方劑和注意事項。最後介紹溫病的血分證,說了邪熱動血的類型及治法,涼血於散血的問題,當然也介紹了這一階段的主要方劑。

    衛氣營血辨證講完之後,葉知秋又簡單介紹了三焦辨證,這個說的比較快。

    到全部講完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雖然過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但是場中所有的醫者似乎都沒有催促他下課的意思,都津津有味地聽著,包括掌禹錫的兒子掌步云,都在認真聽並認真記錄,畢竟,這一堂課是皇帝下聖旨召集的,而且點明了是藥神壺翁託夢告訴葉知秋,葉知秋給大家傳授的仙方。能聆聽仙方,這種機會可不多,所以人人珍惜,及時很多人聽的一頭霧水,卻也不停記錄,生怕漏掉什麼。至於聽不懂或者不能理解的問題,只有下來回頭再研究,不行再來詢問葉知秋了。

    課講完了,因為說了不討論,醫者們只好懷著一肚子的問號陸續離開了太醫院,當然,腳下的步伐都是快的,急於回去驗證剛剛學到的仙方是否有效。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6 00:57
第144章 女忍者
  
  吳王和王妃不懂醫術,他們來,是來給兒子助威的,眼見知秋順利完成講課,似乎效果還不錯,兩人都十分欣慰,過來正要說話,兩個俏麗的女子已經搶先跑到前面,對葉知秋道:「知秋,我們有個朋友,得了丹毒,快死了,你能不能幫忙去救救啊!」
  
  葉知秋一瞧,正是櫻子和貞子,先前葉知秋第一次上台,非常緊張,正是看見櫻子的雙眸,這才安定下來,心中感激,情不自禁說了一聲謝謝,不料櫻子居然似乎知道他謝自己什麼似的,微笑著說了聲不用謝。
  
  葉知秋和櫻子相視一笑,突然,葉知秋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而便聽見范妙菡老大不高興的聲音:「謝什麼?你為什麼要謝謝她啊?」
  
  葉知秋扭頭一看,只見范妙菡杏眼圓睜,噘著櫻紅小嘴,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我……,葉知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說出這句話來,特別是,櫻子居然還知道她謝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麼?
  
  見到葉知秋張嘴撟舌回答不上來,范妙菡更生氣了,跺腳便要轉身走,可是把心上人扔給兩個情敵,更是不甘心,紅著臉氣鼓鼓瞧著葉知秋。
  
  櫻子微笑對范妙菡道:「前日裡,知秋作把一本書遺忘在課堂上了,是一本很緊要的書,我發現了,託人帶給了他,所以他謝我,沒有別的,姑娘別多心,知秋我們面前經常說起你呢。」
  
  范妙菡一聽。頓時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地一把抱住葉知秋的胳膊。仰著俏臉問葉知秋道:「真的嗎?」
  
  葉知秋也不知道她問的話是指櫻子編的還書的事情。還是後面的經常說起范妙菡的事情,不過兩件事情都是櫻子編的,只好含混地點點頭,感激地望了櫻子一眼。
  
  貞子也笑道:「是啊。姑娘,真是對不起。上次在藥王廟是我開玩笑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知秋是不是真的像他說得那麼對你好,果然。他一直給你賠罪解釋。說明他真的很在乎你,嘻嘻」
  
  范妙菡個更是高興,忙不迭搖頭道:「沒事的,我們知秋都跟我說了,說你們一定是開玩笑的……」
  
  剛說到這,就聽得旁邊王妃輕輕咳嗽了一聲。葉知秋頓時醒悟,介紹了雙方。櫻子和貞子聽說是王爺和王妃,並沒有慌亂,而是不亢不卑地欠身福禮,她們丹波家族在日本也是名門望族,跟天皇也有聯姻,所以面對皇族也不覺得如何驚慌。
  
  王妃倒是好生看了她們幾眼。櫻子被她看得不自在,忙對葉知秋道:「我們的朋友病得很厲害,你去幫忙治治嗎?」
  
  貞子道歉之後,范妙菡對她們的戒備已經解除,一聽她們朋友生病了,而且得的就是這要命的丹毒,頓時同情心大起,忙對葉知秋道:「那你趕緊去幫忙治治吧。」
  
  葉知秋不知怎麼的,和這兩個日本小妞在一起,總有些莫名的緊張,支吾道:「我不是教了你們了嗎,你們倆醫術也不錯,可以自己治啊!」
  
  貞子急道:「這種病不是一般的,我們雖然聽明白了,但是還是覺得沒把握,所以請你去治,因為我們這朋友的病太危重了,還是你親自出手穩妥些,行嗎?求你了!」…。
  
  櫻子也是一臉哀求望著他。
  
  王妃道:「那就趕緊去吧,完了趕緊回來,不少大臣的家眷也染病了,等你救治呢!」
  
  貞子大喜,忙道:「娘娘放心,我們很快的,看完病我們立即送他回來!」
  
  既然母親都替自己答應了,葉知秋不好再說什麼,便跟著他們出來,當先一個,卻是太醫局的傷寒老師韓祗和,拱手道:「國舅,我想耽誤你一小會,不知道可否?」
  
  若是旁人,葉知秋也就不管了,但是,這位韓祗和,也是北宋一位大大有名的傷寒大家,同時也是一個溫病學的開拓者,所著《傷寒微旨論》,在傷寒史上有重要地位。所以葉知秋想聽聽他要說什麼,便點頭拱手:「先生有話請講。」
  
  「長話短說,適才國舅課上所說,丹毒初起,雖然有大熱,也不能用寒涼藥退熱,這我就不明白了,《黃帝內經》云:治諸勝復,寒者熱之,熱者寒之,為何你卻說不能用寒涼藥治熱病?」
  
  「《黃帝內經》說錯了!」
  
  「什麼?」韓祗和眉毛一挑,「《黃帝內經》錯了?」
  
  葉知秋忙道:「準確地說,是《黃帝內經》這句話不適合溫病!或者說不完全適合,丹毒中期可以用寒涼藥,但是,初期一定不能用,否則必死!」
  
  「為什麼?」
  
  「因為寒涼藥會冰伏邪氣外透之機,陽毒不能外達, 引邪入營,病傳三陰。」
  
  「不會啊……」
  
  韓祗和還要再說,葉知秋已經拱手道:「對不起,韓先生,我得走了,急著去治病,以後再討論!」說罷,急急地往外就走。
  
  路上又有好幾醫官攔住想問問題,這些人性子急,聽葉知秋說溫病不是傷寒,不由急了,便等不得瘟疫平息再問,攔住了便要爭辯,葉知秋只是擺手,說自己要去看病,沒有時間跟他們爭論這些。
  
  櫻子他們沒有馬車,王妃便讓他們乘王府的馬車去。
  
  馬車按照貞子指點,一路南行,走了好半天,都到了南城邊了,這才停住,下了車,卻是一處宅院,很是破舊。敲門之後,一個年輕男子開門,見是他們,忙讓了進去。
  
  葉知秋進到院子,只見院子裡十分荒涼,牆角屋頂瓦片間都長著稀稀落落的荒草,屋角掛滿了蜘蛛網,數日前降下的大雪,沒有人掃,還鋪在院子裡,只有雜亂的幾行腳印,說明這裡住有人。
  
  貞子道:「裡面請,我們朋友在屋裡。」
  
  葉知秋邁步進去,屋裡陳設也很簡單而且陳舊,看樣子這家人家境不怎麼樣。一張簡單的木床上躺著一個年輕美貌女子,她身後是個那個開門的年輕男子,身板筆挺,目光炯炯,警惕地盯著葉知秋。
  
  貞子忙道:「藤野大哥,這位是我們太醫局的同學曹知秋,他得藥神壺翁託夢傳授仙方,剛剛還給所有太醫、大夫、郎中授課,我們把他請來給雪奈看病的。——知秋,這位姑娘是我們的朋友,也是我們日本來的,名叫雪奈,哪位是她的哥哥藤野。」
  
  床上躺著的這位姑娘,便是汴梁河上云裡帆的那個逗弄曹家兄弟的火辣女子,她被這兩兄弟傳染,在曹家親兵抓人的時候,悄悄跳水逃走了,回來之後,便病倒了。…。
  
  藤野一聽是請來的大夫,急忙躬身施禮,卻不說話。只瞧著葉知秋,那目光充滿了疑惑和信任。葉知秋笑了笑,也難怪,一般人,誰也不會對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的醫術立即就產生信任的,特別又是涉及到自己的親人。他沒有把擔憂說出來,已經是非常有禮貌,或者說非常沉著冷靜了。
  
  葉知秋在床邊坐下,瞧了一眼躺著的這位姑娘,不由吃了一驚,只見她雙眼緊閉,臉頰脖頸手臂遍佈丹疹,而且,疹子上有起漿白疹!
  
  這是丹毒病的一種特別的症狀,叫做毒泡,比較少見,是丹毒的痧點不能出透裡面的陽毒,所以才在痧上又出白泡,說明病人體內火毒異常旺盛。
  
  葉知秋扭頭問道:「你們給她用了什麼藥?」
  
  貞子道:「我們今天上午才見到她,因為聽說你有仙方,專門治療這種病症,所以我們沒有用藥,就等著請你來治療,這之前不知道他們用藥了沒有。」
  
  藤野憂心忡忡道:「我也是今天上午才見到妹妹,她找到我的時候,已經病得不行了,我趕緊找你們求救,就等在這裡了。」
  
  這時,就聽到床上那姑娘孱弱的聲音道:「我……,我沒有吃藥,只是……,只是用了忍術逼住了陽毒,但是……,沒辦法把它逼出體外……」
  
  忍術?葉知秋吃了一驚,這玩藝好像是日本武士的一種神奇武功,想不到這個病怏怏的姑娘,居然自稱會忍術!
  
  不過,聽她這麼一說,也就清楚了,雪奈染病之後,沒有找郎中看病,而是用她的忍術逼住陽毒,所以才頂住了這麼多天,但是,時鍾不能把陽毒逼出體外,不得已,這才求助哥哥。正因為她逼住陽毒,使得疹透不足,導致肺胃時毒不能順暢宣洩,火毒鬱閉體內,這才逼出了罕見的起漿白疹。
  
  葉知秋給櫻子姐妹解釋了病機之後,兩人頓時緊張起來:「那她這病,要緊嗎?」
  
  「非常嚴重,如果不是她用忍術逼住陽毒,只怕早已經死了,現在她還能保持清醒,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幸虧你們請我來,換成別人,只怕治不了她這個病!因為起漿白疹這種病非常罕見,所以上午講課,時間關係我沒有講。別的醫者不知道怎麼治。亂用藥,會壞證而死!」
  
  貞子喜道:「得虧我們有先見之明,不然就慘了,這麼說,她的病不要緊吧?」
  
  葉知秋搖頭道:「非常嚴重,說實話,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只是聽說過,沒有真正治療過,所以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6 10:21
第145章 踢天皇屁股的人

    葉知秋剛剛學會治病不久,很多病都沒有接觸過,更何況這種本來就非常罕見的火毒鬱閉的起漿白疹。

    所以他也非常緊張。

    藤野本來聽他前面的話,雖然半信半疑,到底還是放心不少,隨即又聽他這麼說了,一顆心頓時又懸了起來。

    葉知秋道:「她現在火毒鬱閉,必須把陽毒發透出來,但是,她用忍術逼住陽毒不讓它發作,而不是宣洩掉,就好比洪水,只是築堤封堵,洪水沒有宣洩的地方,便會越積越高,最終崩塌,所以必須盡快開閘放水,但是,由於積攢的洪水太多,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宣洩掉,必然肺胃蘊熱,內逼營血而成為危症!」

    貞子急了:「這就是說她會死?」

    葉知秋點點頭:「她體內鬱積的火毒太多,一旦崩潰,神仙也救不了,能活下來的希望,最多只有三成!」

    藤野終於急了,沉聲道:「還是找一個好的大夫來吧。」

    葉知秋冷笑,站起身轉身就走。

    貞子急忙攔住他,對藤野道:「藤野大哥,我們同學知秋就是治療這種病最好的大夫,我們太醫局的提舉許希許太醫上午還說了,知秋治療這種病的成功率最高,目前只有一個不治而死,而官家的侍御醫林憶、蘇頌,治療成功率只有一二成而已,今天上午,侍御醫林憶都來聽他的課,除了他,你還能找誰去?」

    藤野傻眼了:「可是他說了,只有三成把握,我不能讓妹妹死!我們好不容易逃出日本,逃得性命,要是妹妹卻死在大宋,我如何跟爹爹交代!」

    櫻子道:「誰也不敢說包治百病,便是我爺爺、父親,也有治死病人的時候!」

    丹波家族是日本漢醫世家,特別是櫻子姐妹的父親丹波雅忠有日本的扁鵲之稱!藤野知道,所以才第一時間找她們治療,但是她們卻推薦這個半大的孩子來治療藤野關心妹妹心切,不信任葉知秋,聽他說只有三成把握,便想換個郎中可是聽了櫻子的話之後,以櫻子他們丹波家族說出來的話,絕對不能輕視。他又猶豫了。

    貞子又道:「知秋原來是大宋侍御醫孫用和的賢孫後來過繼給了吳王,他們家學淵源,醫術世家,一門三位太醫,在大宋名氣很響亮的!」

    藤野眼中精光一閃,問道:「他是吳王的嗣子?」

    「是啊!」

    躺在床上的雪奈仰起臉對藤野道:「哥哥,就請知秋給我治吧,櫻子她們都說了,他沒問題的。」

    藤野點點頭,躬身一禮,道:「剛才說話多有得罪,請閣下原諒,就請閣下給我妹妹醫治吧!」

    葉知秋舉起三個手指頭:「只有三成!」

    藤野悲聲道:「生死有命,盡力就行了。」

    葉知秋點點頭,又好生診脈望舌這才開了一個方子,道:「這個方子抓三天的藥,吃三天,如果三天之後她還活著,就來叫我複診。」說吧,站起身拍了拍手,望著櫻子,意思自己看完了,可以走了。

    床上的雪奈掙紮著抬起半個身子,望著葉知秋勉強一笑:「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不敢!」葉知秋道:「現在說救命還太早的。」

    「無論能否救活,都是一樣的感激!」

    葉知秋笑了笑:「你好生養病不要再用內力逼毒了,陽毒必須發散出來,你才能活命的!」

    「雪奈明白了,多謝公子提醒!」

    葉知秋望著她眼睛,是那麼的深邃,好像夏夜的星空,亮晶晶的,一閃一閃的,閃到了心裡。

    離開這住處,來到門口,葉知秋瞧著櫻子花蕊一般長睫毛的雙眸,想起了課堂上看見她雙眸的感覺,又想起剛才看見雪奈眼睛的情景,突然心中一動,問道:「先前在課堂上,你的眼睛你讓我很快平靜了下來,你這讓人心情平靜的眼神,也是一種忍術吧?你也會忍術嗎?」

    旁邊貞子給了他一個白眼:「你現在才知道啊?我剛才聽你謝謝姐姐,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

    「我只是覺得櫻子的眼神看了心裡很快就平靜了,不知道這是一種忍術,原來櫻子你們也會忍術啊!」

    櫻子嫣然一笑:「我只會一點皮毛,是雪奈教我的。」

    「哦?雪奈的忍術是不是很厲害啊?」

    「那當然,她和哥哥的師父是我們日本第一忍者伊賀藏,他們兩是伊賀大師最得意的門生。」

    「是啊?」葉知秋笑道:「你們日本派個忍者高手到我們大宋來,不會是想搞什麼陰謀吧?」

    貞子白了他一眼:「你當我們是什麼人啊?忍者就是壞人?他們就不能來大宋了?來了就是搞陰謀來了?兩個忍者,能把你大宋怎麼樣嘛?他們渡海逃到大宋來,都這麼可憐了,你還這樣說人家,想逼死他們才高興啊?」

    葉知秋冷笑:「你們日本還真沒什麼好人,當然,日本女人還是不錯的。」葉知秋想起了日本女優,嘴角露出一絲邪笑。

    貞子本來瞪著雙目便要發火,聽他又誇讚日本女人,這才笑了,瞪了他一眼。

    葉知秋道:「他們逃到大宋,怎麼了?被人追殺?」

    櫻子道:「雪奈他們一族跟朝廷發生戰爭,被擊敗,他們兄妹逃到大宋。

    葉知秋這才明白,兩人是政治避難。

    這女忍者一族人敢於起兵對抗日本天皇,是好樣的,**說得好,凡是敵人反對的我都贊成,他們敢於踢天皇的屁股,就是自己的朋友,看來,幫她治病還是做對了。

    掌步云離開太醫局,徑直回到了家,來到父親掌禹錫屋裡。

    掌禹錫從澶州災區被抬了回來,他染了瘟疫,回到家裡,自己配藥吃,病情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是,始終無法治癒。而且,病情一步步惡化,他知道,他得的病,就是丹毒!而這種病,可以說無藥可治!

    他已經要絕望了,如果不是他自己醫術高明,對證用藥,減緩病情發展勢頭,他早就已經死了,饒是如此,挨了這些日子,病情已經到了他自己的醫術也無法控制的地步了,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他把該交代的都交代的,躺在床上等死。

    這時候,他得到了一個消息,說孫老太醫的孫子,那個因為沒有年滿十六歲而沒有被株連定死罪的孩子,還過繼給了吳王,這之後便好事連連,不僅得到藥神壺翁的託夢,指點他找到了醫聖張仲景已經失傳的寶典《傷寒雜病論》,還學會了治療丹毒的仙方,治癒了包括福康公主在內的好些個公主王子。這些消息,讓他很高興,因為他自問彈劾孫用和不是出於私心,完全是基於一個醫官兼諫官的職責,他不是為了整死孫家人,所以,並不會因為孫老太醫的孫子的這些奇遇而有什麼不快,反倒是從一個醫者角度感到欣慰。

    但是,當他知道官家下旨讓葉知秋在太醫局講授仙方時,他猶豫了,不知道是否應該讓兒子去學,因為畢竟是他和高保衡一起彈劾孫用和,最終導致孫用和一家家破人亡,而這時候,如果自己讓兒子去學葉知秋的方子,知道的人又會如何看他呢?雖然那個案子他問心無愧,但是現在等於是有求於孫家,這讓他感到了很難堪。

    但是思前想後,還是老命要緊,不管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既然這方子有效,最終決定拿到方子還是用。

    但是兒子掌步云卻不管這一套,既然是聖旨讓太醫局的學生都去學,他是太醫局的學生,自然可以學,這是官家的恩德,與他孫家無關,所以,掌步云不僅去學了,還在課堂上譏諷了葉知秋,但是葉知秋教授的方子,他卻豎著豎著耳朵聽了個仔細,記了個明白。

    回到家,他趕緊把自己記下的方子遞給父親過目,還撇撇嘴,道:「那小子不死心,在講課的時候,還不忘宣揚他們孫家那什麼溫病不同於傷寒的歪理,或還說這丹毒也是溫病,溫病初起時,絕對不能用寒涼藥,還說違反了,必死無疑,當真可笑,我看好多人都不以為然,若不是大家急著回去給病人治病,只怕大家的口水都要淹死他了!」

    掌禹錫雖然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他喉嚨都爛了,全身高熱,巳經氣息奄奄,哪裡還有精力跟他說話,拿過方子匆匆看了,覺得用方果然精妙,根據自己的症狀,選定了其中一個方子,手指點著,示意兒子用這個方子。

    掌步云道:「爹,這方子可是孫家的,而且,那小子當眾說了,這丹毒是溫病,他這方子是溫病特用的,不是傷寒的,如果咱們用了,傳出去,不好聽不說,這可就證明了他們是對的,溫病果然不同於傷寒,那你彈劾孫用和可就是錯的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掌禹錫的妻子陶氏垂淚道:「你爹已經病成這樣了,先救命要緊,別的事情以後再說嘛!」

    「那不行!」掌步云腦袋似乎缺根筋,「這個案子關係重大,父親前途命運都在這上面,必須十分謹慎才行!」

    陶氏覺得兒子說的也有道理,頓時沒了主意,望著掌禹錫垂淚道:「老爺,這可怎麼力才好?」

    掌禹錫艱難地抬起手來,比劃了一下寫字的動作,陶氏他們立即領會,趕緊找來紙筆,拿一本書墊著,讓掌禹錫在上面寫字。

    掌禹錫艱難地歪歪斜斜寫了一個「用」字!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6 22:07
第146章 惱羞成怒

    掌步云努力辨認了半天,才認了出來,疑惑地瞧著老爹:「父親要用孫家這方子?」

    掌禹錫點點頭。

    「你可想明白了,你一用這方子,治不好倒也罷了,要是治好了,可就證明你錯了!他們是被你冤枉了!他們可就上天了,你老可就下地獄了!」

    掌禹錫又比劃著要寫字。陶氏等趕緊又把紙筆放在他面前,掌禹錫歪歪斜斜寫了幾個、字。掌步云歪著腦袋仔細辨認,念道:「別人也用!」

    掌禹錫的意思顯然是說,就算我們不用,別人用了有效,結果一樣。掌步云腦袋搖得跟撥郎鼓似的:「那可不一樣!別人用了就算有效,可是只要爹你不用,就還有得說,而且,他這狗屁方子說是什麼仙方,我瞧就是狗屁不通!他連熱者寒之都不明白,還大言不慚說《黃帝內經》錯了,這種無恥之徒的話能相信嗎?我瞧他這什麼方子壓根就是騙人的!是想假借神仙的名義宣揚他們那狗屁不通的謬論!爹爹你重病神昏,又加上年紀大了,所以看不明白,他能騙得了你們,可騙不了我!我一定要揭穿他的把戲,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父親你就等著瞧吧!」

    瞧著掌步云那義憤填膺的樣子,掌禹錫氣得七竅生煙。心想老子如果不用這方子,用不了兩天就完蛋了,還等得到看你揭露真相嗎?心裡氣得發抖,若不是重病無力,真想一耳光抽過去,哆哆嗦嗦又要了筆墨,寫了幾個字:「別廢話,快用!」

    「我這不是廢話啊,父親!」掌步云被父親這麼說,覺得很委屈大聲道:「這是關係到咱們家關係到父親你的大事,高伯父已經入獄了,挑大樑的就只剩下你了,官家對這個案子這麼重視,眼看著已經定了死罪總不能因為父親你用了他這狗屁方子就前功盡棄啊我之所以抄回來,主要是給你看看,他這狗屁不通的方子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不是給用的,雖然他這方子說是救活了好些個公主王子可是誰知道是真是假?聽說林憶太醫治好了一個還是兩個、,他用的就不是這什麼仙方,要不,我去找他要方子回來給你用吧……?」

    他剛說到這裡,就看見父親掌禹錫嘴歪口斜,哆哆嗦嗦,額頭冒汗終於嘣出一個字。

    掌步云沒聽清,急忙湊上前,耳朵貼在父親嘴邊,問了一聲:「爹,你說啥?」

    掌禹錫惱羞成怒,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張嘴一口咬住掌步云的耳朵!

    掌步云痛得慘叫使勁一掙,這才脫身,耳朵已經是鮮血淋漓半邊都破了。他捂著耳朵,鮮血從指縫滴答淌下不知道為什麼老爹突然如此暴怒。一邊哎喲叫痛一邊氣急敗壞道:「爹,你!你瘋了?!」

    掌禹錫嘶啞著嗓子一聲厲喝:「滾一!」

    掌步云被嚇了一跳,發現老爹眼睛都氣綠了,漲紅著臉倒退兩步。鮮血已經把半個肩膀都淋濕了。

    陶氏急忙一邊勸掌禹錫不要著急,一邊讓掌步云出去治傷。

    同時,讓丫鬟趕緊把方子拿去藥房抓藥煎熬。

    掌步云這才捂著耳朵淌著鮮血,逃也似的跑出門去了。

    湯藥很快熬好。服了劑,掌禹錫就感到明顯好轉,斑疹開始消退,全身壯熱也開始退了,特別是,糜爛的嗓子也開始癒合,神志也漸漸清醒了,已經可以吃一些流食了。

    掌禹錫也是北宋名醫,醫術十分高明的,他自己知道,自己這條性命,因為葉知秋的這個仙方,從鬼門關愣給搶了回來。

    又吃幾劑藥之後,掌禹錫便已經能下床走動,正常進食了。

    自從腦袋開始清醒,他就開始琢磨這個問題,難道,溫病真的不是傷寒,不能按照傷寒的治療方法醫治嗎?他自問自己的傷寒醫術當今世上也是位列前列的,染上這丹毒之後,他就一直自己開方治療,方子都是傷寒的,好在他陰差陽錯沒有使用寒涼藥物,所以沒有出現之壞證,還能減緩病勢的發展,但是,他知道,如果沒有葉知秋的方子,他必死無疑!

    而他仔細琢磨了兒子聽課抄回來的葉知秋的筆記和方之後,果然跟傷寒方大相逕庭。自己用傷寒的方法治療丹毒溫病,幾乎送命,而葉知秋的這些不同於傷寒的方子,最終救了自己一條性命,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嗎?還是這只是一個特別的個案?

    他決定,到京城各處走走,問問其他醫館他們使用葉知秋這仙方的情況。

    這幾天,葉知秋很忙。

    他是撲滅這場瘟疫的關鍵,所以太醫局特別准假讓他專心治病,不用上學,這段時間他都在忙著治病的事情。

    其實,不用他去找人治病,找到王府請他會診的醫者太多了,可謂絡繹不絕,畢竟,那天的講課時間太短,溫病的內容博大精深,怎麼可能一個半天就講透徹,而且,病千變萬化,不是一個半天就能解決的,加上葉知秋是個書呆子,幾乎沒有什麼臨床經驗,所以講授更多的偏重理論,而病情是千變萬化的,不可能窮盡,加之溫病對這些醫者來說認識不足,丹毒病情發展又太快了,這些醫者為了謹慎,遇到問題,都來找他,於是乎,吳王府便門庭若市了。

    由此一來,葉知秋的溫病臨床經驗可以說是突飛猛進,他也只是理論知識豐富,臨床很差,所以也經常出現辯證不准的,也有不治而死的,不過,治好的治活的畢竟是多數。

    這幾天,葉知秋簡直忙得腳不沾地,這一天,他剛從一位王爺家看完病出來,在門口就被堵住了,當然,都是來請他前去看病的。

    葉知秋站在門口,兩眼通紅,連續三天沒用睡好覺了,但是,他面對一雙雙渴望的眼睛,他沒有選擇。

    便在這時,他聽到人群之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知秋!先救救我們朋友吧!她快病死了!」

    這聲音非常熟悉,葉知秋循聲望去,便看見那花蕊一般長睫毛的櫻子,和那喜歡惡作劇的貞子。

    葉知秋立即想起了她們那位會忍術的日本小妞。上次病危了,自己開了三天的藥,說吃了如果不死就來叫自己,難道,那日本小妞沒有死?

    葉知秋大喜,分開眾人來到櫻子她們面前。貞子搶著說道:「雪奈吃了你的藥,病越發重了,不過沒死,你說了沒死就叫你,趕緊走吧!」

    葉知秋回頭對其餘人團團作揖,然後鑽進馬車,給著二女奔馳來到南城那家破舊的宅院裡。

    迎接他們的,自然還是那位腰桿筆直的年輕男子,一臉的苦大仇深樣,瞧著葉知秋的時候,表情十分複雜,既有感激,也有失望,還有一種神秘的意味,只是沒人續得懂。

    床上躺著的雪奈,全身肌膚丹赤,簡直成了個紅臉女關公,但是莎點卻沒有完全透出,一副肺胃蘊熱,內逼映營血之象。但是神志還是清醒的。

    見到葉知秋,勉強一笑:「公子,我還沒死……」

    「嗯!」葉知秋笑道,「你的命還真大,這樣看來,你活下來的希望大增,我在給你複診一下,調整一下用方。」

    「多謝!」雪奈笑了笑,本來她的微笑應該是很美的,但是,那一臉的丹疹,看著讓人有些恐怖。

    葉知秋複診之後,開了一個方子,貞子拿過去一看,驚呼道:「涼營清氣湯!哎呀!你說過,這是治療毒蟠氣營的方子,營分證和血分證是溫病的危重時期,難道,雪奈的病已經到了熱閉心包快死的地步了?」

    櫻子扯了她一下:「真是的,知秋說過,熱毒內閉心包,便會神昏澹語,雪奈沒有神昏,自然不是內閉心包了!」

    葉知秋微笑點頭:「她的病還沒有到那一步,不過也很危險,隨時有可能會出現內閉外脫的危症,一定要時刻注意觀察,一旦發現她神昏澹語,冷汗淋漓,肢冷脈微,就立即來叫我,什麼時候都可以!」

    貞子道:「那你就別走了唄,留在這照顧雪奈,好嗎?」

    葉知秋苦笑:「若是平時,那自然沒有問題,但是,現在全城很多丹毒病人等著我呢,剛才你也看到了,門口堵著呢,剛才我們是一路飛奔來的,他們沒有跟上,所以估計沒人在門口等,要不然,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那正好啊,你可以在這休息嘛!」貞子道。

    床上的雪奈勉強一笑,艱難地啞著嗓子道:「沒事的,貞子,公子已經開了方子,現在需要他的病人很多,我不能因為我耽誤了那麼多人看病……」,「行了,你別說話了,看你難受那樣,我這為你好呢,你的病很危重,隨時可能會死,知道嗎?」

    雪奈苦澀地笑了:「天皇軍隊殺了我們那麼多族人,我和哥哥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們本來就是死裡逃生,現在還怕死嗎?一一沒事,公子,你趕緊去忙吧!」

    葉知秋見她一臉哀傷,想必是想到了死難的族人,也有幾分同情,安慰了幾句,這才告辭離開了。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6 22:24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9-16 22:32 編輯

第147章 仇人的後代

    皇宮裡,仁宗和曹皇后正在跟女兒福康公主說話。

    福康公主的病已經完全好了,坐在仁宗他們對面,有些好奇地望著他們,因為他們讓她來,說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談,她不知道父皇母后如此鄭重,要說什麼。

    仁宗他們要說的事情,自然便是把福康公主嫁給葉知秋的事。

    自從葉知秋教授仙方全城醫者之後,大家一起治,同時,根據葉知秋的建議和在皇宮隔離的成功經驗,仁宗下旨在東京汴梁也進行了防疫隔離,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全城的丹毒已經大部被撲滅,沒有再發現新的病例,皇宮的病人也全部康復,舉國上下一片歡騰。

    仁宗更是高興,到子槁賞有功之人的時候了,其他的人都好辦,無非是加官晉爵,金銀財寶給就是了,但是,葉知秋這裡不好,撲滅這場丹毒瘟疫的,葉知秋居首功。對他的槁賞,全國醫者都盯著呢。

    當然,仁宗心裡有數,一把自己最寶貝的女兒嫁給他,這個槁賞,可是皇帝能拿得出手的最高賞賜了,足以抵得過他的功勞。

    這天把女兒叫來,便是說這件事情的。

    話由曹皇后說,曹皇后想起看見福康公主和葉知秋親呢時的樣子,猜著女兒已經跟葉知秋暗自好上了,這一天,只怕是女兒期待很長時間的了。所以,她微笑著,好像小時候,把一個女兒期待已久的最喜歡的玩具給她似的,對福康公主道:「這次知秋國舅為撲滅京城瘟疫,立了大功,你父皇決定重重賞賜他,我們知道,其實你們兩已經悄悄好上了,父皇最疼愛你的,所以就順著你們的心意,把你賜婚給知秋呵呵。」

    福康公圭公主本來是笑嘻嘻聽著的,聽到曹皇后說他們已經暗自好上了,柳眉便已經豎了起來,又聽到說要她賜婚給葉知秋,一張俏臉便寒了下來道:「我不要嫁給他!」

    仁宗和曹皇后都一愣,還已經他們聽錯了仁宗問:「你說什麼?」

    「我不要嫁到害死我弟弟的人家!」

    仁宗和曹皇后都有些傻眼了,瞧著她,曹皇后還以後她搞錯了,又說了一句:「是讓你嫁給曹知秋,也就是母后的弟弟是你的舅舅,不是孫家的人!」

    「我知道是他!」福康公主道,「他雖然過繼到了外公家,但是他還是孫家的人,這是怎麼都不能抹去的,我雖然對他這個人沒有什麼偏見,他也救過我的性命,我很感激他,但並不意味著我就要嫁給他,他原來的爺爺,就是害死我弟弟的兇手,我能嫁給兇手的孫子嗎?我看見他,就會想起我可憐的弟弟永遠離開了我,我還怎麼跟他生活在一起?」

    仁宗和曹皇后想不到會是這樣面面相覷,曹皇后苦澀一笑:「那你什麼還跟他好?」

    「誰跟他好了?」福康公主急道。

    「沒跟他好,幹嘛要讓他摸你的臉?我們那天都看到了,就是你昏迷甦醒過來的那天。」

    福康公主凝神一想立即便明白了他們說說的是哪件事情。不由苦笑道:「不是你們想的那回事!但是是個誤會,我打了他一耳光知道他是來給我治病的,我很後悔,誤打了他,所以,我讓他也打我一下而已!」

    曹皇后笑道:「可是我們看見的可不是這麼回事,他明明是在摸你臉,可不是什麼打耳光!」

    「哎呀,他當時不願意打我,我有不想欠他一個人情,所以才強拉著他的手打我的臉。」說到這,福康公主已經臊得俏臉通紅,「他不打,我……」我才……。」

    「好了好了。」眼看著福康公主結結巴巴不好意思說下去,曹皇后打斷了她的話,「不管是你讓他打你也好,還是他摸你的臉也好,反正我們看見的是你們在親呢,不僅你父皇我們看鬼了,那麼些宮女宦官也看見了,你讓大家怎麼想?」

    「我不管大家怎麼想,反正我不願意嫁給仇人的子孫!」

    曹皇后解釋了半天,嘴皮子都磨幹了反覆強調說過繼了就不是孫家人了,可是福康公主還是一口咬定他怎麼都是孫家人,不願意嫁給仇家的子孫。

    仁宗苦笑,捋了捋鬍子,道:「你弟弟究竟是不是孫老太醫治死的,還有一些疑問,從這一次瘟疫來看,孫家的說法並非全無道理,父皇已經責成林憶他們收集病案,屆時父皇要聽取他們的報告,再決定孫老太醫是否有過錯。治罪是否妥當。」

    福康公主道:「那也只是一種可能,再沒有最終翻案之前,他們孫家還是害死我弟弟的兇手!除非是能證明的確是《黃帝內經》這些古書錯了,他們按照錯誤的醫書治療,這才出錯,否則,就算是父皇因為他的功勞而赦免了他們孫家的死罪,也不能磨滅他們就是害死我弟弟的元兇的事實!我就絕不嫁給他!」

    「如果翻案了呢?證明不是孫家的錯呢?」

    「那我可以聽從父皇母后的安排。」

    曹皇后笑了:「他可是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過了這個村子,可就沒這個店了,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我還愁找不到好的?」福康公主紅著臉撲到曹皇后懷裡撒嬌,「真要找不到,我就一輩子不嫁人了,陪著父皇母后!」

    「傻話!」曹皇后道,「還就指望你了,早點抱外孫呢!」

    仁宗皇帝這一點很可憐,僅有的三個兒子都死了,十多個女兒也只剩下四個,最大的就是福康公主,皇后也是人,也嚮往天倫之樂,自然把抱孫子的希望放在女兒福康公主身上。

    福康公主扭股糖似的在曹皇后懷裡撒嬌:「我才不要這麼早就出嫁!出嫁了,公公管婆婆管的,不自在,現在多好啊!」

    歷史上,福康公主也是一直拖到了二十歲才出嫁,這在古代,算得上晚婚的晚婚了。

    曹皇后愛憐地撫摸著她的秀髮:「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你要是嫁給知秋,你的公公婆婆就是你的外公外婆,他們疼你都還不及,怎麼會管你!」

    「母后!」福康公主板著臉道,「我都說了一千遍了,除非孫家的案子是錯案,孫老太醫是被無辜的,否則我是絕不會嫁給他的!以後不要再提這事了!」

    「好好!不提了。」曹皇后苦著臉望著仁宗,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需要女兒同意,特別是皇家賜婚,甚至也不需要對方同意,可是,福康公主是仁宗最疼愛的女兒,所以才要和她商量,沒想到女兒竟然不答應,而且提出的理由還不能說沒有道理。這下倒把仁宗為難到了。兩人苦笑,目前就這一個女兒到了可以成親的年紀,其他的都還太小。這可怎麼辦?

    福康公主瞧著他們苦養臉的樣子,知道他們很為難,便笑著道:「這有什麼難辦的!找個宗室女,收為公主,再賜婚給他就是。」

    以宗室女為公主賜婚,一般用在對外和親上,皇帝捨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遠嫁番邦,便找一個同宗的女子,收為女兒,冊封公主賜婚,不過這是對番邦才這樣,對葉知秋,就不適合,現在葉知秋可是曹皇后的弟弟,糊弄誰也不能糊弄自己岳丈家啊。

    曹皇后不好說什麼,可是臉上的表情自然說明了一切,她也不願意讓自己這個新弟弟受這種委屈,要是親弟弟倒還罷了,葉知秋是恩人的子孫,更要對他好一些才行。

    曹皇后對仁宗道:「要不,敦促一下林憶他們,盡快拿出結果來,看看究竟知秋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這事不就好解決了嗎?」

    仁宗點點頭:「那好,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件事好有個交代,大家也好輕輕鬆鬆過年。」

    兩天後,勤政殿裡,仁宗召開了專題會議,議題便是討論孫家所說「溫病不同於傷寒」是否有理。參加會議的,是侍御醫林憶、蘇頌,還有持定罪意見的掌禹錫。

    林憶是持不定罪意見的,與掌禹錫正好相反,而已經從災區巡醫回來的蘇頌,此前沒有參加翰林醫官院的聽審,也沒有接觸過這個案子,所以算得上是個中間派,這樣各方面的意見都能聽到,應該是比較公平的。鑑於有利害關係,為了能讓他們三人暢所欲言,所以,孫奇和葉知秋都沒有通知參會。

    仁宗道:「孫用和一家一直認為,溫病不同於傷寒,不能按照傷寒的方法治療,《黃帝內經》等古籍關於這方面的論述是錯誤的,孫用和按照這些錯誤的觀點給二皇子治療,這才導致壞證。現在明白了,這些說法,都是孫用和原先的孫子,現在過繼給吳王的曹知秋所說,都是他的觀點,不過,他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這個觀點是藥神壺翁所傳授,這一次,聽說在講課時他才這麼說了,究竟是不是這樣,只有他自己知道,沒辦法證明。所以,不用去管是不是神仙教他的。只需按照你們自己所學知識,和你們這些日子接觸到的丹毒治療情況,來判斷這種說法究竟有沒有道理。不僅要有結論,還要有作出結論的依據。現在你們開始說罷!哪位說?」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7 00:56
第148章 紙上談醫
  
  林憶看了掌禹錫一眼,示意讓他先說,掌禹錫卻跟一尊菩薩似的,低眉垂手,並沒有要首先說話的意思。
  
  蘇頌是個中間派,他知道,他的觀點很可能左右最終的結論,所以一上來,就打算靜等雙方發言,最後再談自己的看法。
  
  他們兩都不說話,便只有林憶自己先說了。
  
  林憶道:「這些天,微臣在診治丹毒的同時,一直在收集整理相關丹毒病案,對丹毒之證有了比較深入的瞭解,上次在太醫局也認真聽取了知秋關於溫病的學說闡釋,對他的觀點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首先需要肯定的,是他的這些仙方,在治療丹毒方面的確很有效果,比孫思邈甚至張仲景的方子都管用得多,這次能夠撲滅京城瘟疫,全靠他的方子,但是,這是否就能說明溫病不同於傷寒,以微臣之見,還不能這麼說!」
  
  一聽這話,仁宗他們都有些意外,因為林憶一直是主張不定罪的,可是今天這話,卻有些含糊,都驚訝地瞧著他。
  
  林憶接著說道:「溫病在發病之初,的確有一些治療方法跟傷寒不同,但是,這也只是他大同之中的小異,微臣詳細審視了所有病案和知秋的授課所將精要,微臣以為,知秋所謂不同於傷寒的溫病,其實就是傷寒陽明病,傷寒論中的方子,不是不能用於溫病,其只要辛涼不參以溫藥的,都可以治療溫病,比如葛根芩連湯、梔子豉湯、承氣湯等等。知秋的仙方,好些都是如此化裁而來,其中一些方子,更是直接使用了傷寒論的原方。比如白虎湯、麻杏石甘湯等等。」
  
  說到這,連蘇頌都捋著鬍鬚連連點頭。可是掌禹錫卻還是跟泥菩薩似的低頭不語。
  
  林憶接著說道:「從這段時間治病情況。微臣覺得,溫病與傷寒,雖然在初起階段有一些區別,但是。本質還是一樣的,特別是病邪一旦由表入裡。不管是溫病還是傷寒,都會化熱傷津,都可以出現陽明氣分熱盛或腑實內結。而治療上。都可以用清法或下法,所以,微臣以為,所謂溫病不同於傷寒之說,實在不足為信。」
  
  這個結論,既在仁宗意料之中。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始終不相信溫病不是傷寒,所以對這個結論自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這個結論卻是一直主張不定罪的林憶說出來的,這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仁宗忍不住問道:「這麼說,你認為孫老太醫的案子沒有問題,是嗎?」
  
  林憶搖頭道:「官家今人討論的是溫病是否不同於傷寒,而不是孫老太醫的案子,那個案子微臣一直以為不能定罪,現在也是這個主張。。」
  
  仁宗笑道:「你又說他們說的沒有道理,又不主張定罪,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矛盾!」林憶慢吞吞說道,「知秋國舅的說法固然不能成立,卻也不能因此定孫用和的罪,因為微臣主張不定罪的理由,不是基於溫病不同於傷寒,而是因為二皇子後來的類似陽明腑實證的病症,無人能識,而當時情況十分緊急,不容討論了,這才匆忙用藥,實在是情有可原。所以不能定罪。」
  
  仁宗道:「既然這種病症不能識別,就不該胡亂用藥!這就是他的錯!」…。
  
  林憶無語,這是他跟官家重大分歧之處。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掌禹錫突然開口道:「知秋國舅說了,那種病症叫做逆傳心包證!」
  
  林憶一愣,隨即笑道:「他授課時,你不是臥病在床嗎?如何知道?」
  
  掌禹錫又閉口不說了。
  
  仁宗道:「逆傳心包?這是什麼玩意?」
  
  林憶道:「這是知秋國舅上次講授仙方時,順帶說了一些溫病的新說法,是他說的溫病的一種危症,是溫邪初犯肺衛,旋即直接傳心營,而出現的一種神誌異常為主的危症,據他說,二皇子就是因為溫病誤當做風寒治而出現了逆傳心包。」
  
  「以你之見,他這說法,有道理嗎?」
  
  「微臣以為,這種類似陽明腑實證的病症既然無人能識,如何稱呼自然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把它稱為逆傳心包,也未嘗不可,而且也有一定的道理,至於二皇子當時的病是否就是這溫病的逆傳心包,關係並不大,因為就算是,當時孫用和也不知道,而且也沒人知道。所以不涉及定罪問題。」
  
  仁宗點點頭:「那就不討論了。朕現在要的也是知秋這種說法有無道理,你的意見是沒有道理,朕已經知道了。你們兩位呢?說說吧!」
  
  掌禹錫還是一言不發。
  
  蘇頌只好先說了:「微臣前次奉旨前往澶州救治瘟疫,不在京城,錯過了知秋授課,聽說十分精采,而且所傳仙方用於救治丹毒瘟疫十分有效,微臣非常遺憾,回來之後,便向林太醫等人借閱筆記詳讀一番,果然讓人耳目一新,可見藥神壺翁傳授之說並非虛構也。」
  
  葉知秋現在是仁宗皇帝的內弟,他們說話之前,那都是先要誇讚一番的了。
  
  蘇頌讚美一番之後,這才說到正題,捋了捋鬍子,搖頭晃腦道:「說到溫病與傷寒之別,微臣雖然沒有當面聆聽國舅授課,但看了筆記,對國舅的主張,也了然於胸了,如果不是聽過國舅的課,遇到丹毒這樣的溫病,微臣用《傷寒論》上的方子,料想也能治癒。——在溫病之初,用傷寒論的葛根芩連湯辛涼解表,使病邪外達,一汗而解,熱退身涼,神清脈靜。如果邪熱入裡,則用梔子豉湯或者白虎湯,辛寒洩熱,裡氣一清,外邪自解。就算是陽明腑實,用攻下的承氣湯一樣可以治癒!」
  
  說到這,蘇頌有幾分自傲地捋著鬍鬚笑了笑,對自己的用方頗為滿意,卻聽到掌禹錫一聲冷笑:「蘇太醫可曾真正用過這些方子?」
  
  蘇頌一愣,有幾分尷尬,道:「京城發生丹毒的時候,微臣正在澶州,沒用真正使用過,這種病也不常見,所以微臣以往也沒有治療過,故此微臣這也只是紙上談兵,但是,微臣相信,是可以有效的。」
  
  掌禹錫微微冷笑,沒有再說什麼。
  
  蘇頌又道:「至於先前提到的所謂逆傳心包之說,頗為新穎,只是,微臣以為,病體之熱,以胃為甚,胃清神就清,胃熱太甚,神志就會昏聵,藏神者心,攝神者氣,胃氣不清,就不能攝神歸舍,所以,神昏與否,關鍵在於胃清與不清,所謂逆傳心包,其實就是仲景醫聖熱入血室說之更名而已。」
  
  仁宗滿意地點點:「這麼說,你也覺得,孫氏所言,不足為信了?」…。
  
  蘇頌躬身道:「知秋國舅年僅十五,便能有此精闢見解,雖有商榷之處,但已十分難能可貴,微臣十分佩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對這個評價,仁宗自己也很贊同,捋著鬍鬚微笑道:「他還小,須得爾等多加指點,不可使他誤入歧途才好!」
  
  「微臣領旨!」
  
  仁宗望向掌禹錫:「他們二人都說了,都覺得孫氏之言不可信,你呢?」
  
  掌禹錫躬身道:「他二人之言,微臣以為,都是十足的紙上談兵!才是不足為信的!」
  
  此言一出,林憶和蘇頌都是臉色十分難看。
  
  仁宗頗為意外,道:「這麼說,你反倒覺得孫氏之說有理嘍?」
  
  「是!」掌禹錫的回答簡單而乾脆。
  
  仁宗面色一沉:「別忘了,當初可是你和高保衡二人彈劾孫用和失職,誤治致死二皇子的!」
  
  「微臣自然知道,到現在,微臣也沒有改變這一點!」掌禹錫道,「但是,正如剛才林太醫所言,今日是談論溫病是否不同於傷寒,而不是談論孫用和案子。所以,就算微臣認為知秋國舅所有理,可以成立,也不等於微臣推翻對孫用和案件的看法!」
  
  「好吧,那你說說,他的說法如何成立?」
  
  掌禹錫道:「他們二人只是根據自己的觀察得出結論,而微臣,是用自己差點失去的性命,得出的結論!」
  
  這話滿含著悲涼,落地有聲。
  
  掌禹錫接著拱手道:「微臣在澶州救治瘟疫的時候,不巧染上了丹毒,澶州的瘟疫主要不是丹毒,微臣時運不濟,這才染病,跟蘇太醫一樣,微臣也沒有治療過這種溫病,最初也當做外感醫治。剛才蘇太醫所說的傷寒方子,微臣都用過,說實話,當初微臣想得比蘇太醫還要簡單,認為溫病就是傷寒,既然是傷寒,就沒有《傷寒論》的方子治不了的病。可是,事實證明,我想錯了。」
  
  說到這,掌禹錫臉上露出了對當時情景的恐懼:「當我用了傷寒方子不僅無效,而且病情加重之後,我心裡還是有些發慌,我擔心是不是病不自醫,自己給自己看病辯證不准,所以,我立即請一起去的太醫幫我重新診治,結果,他的辯證和用藥跟我原先的一樣!這說明我先前自己看病的辯證沒有錯,可是為什麼沒有效果?這時我的病已經開始惡化,我不敢繼續用無效的方子,雖然我們兩個開出的方子是一樣的,我馬上又叫了另一個太醫再給我重新看,辯證依然一樣,但是開方不太一樣,雖然我不覺得他的方子比我們先前的更高明,但是我還是用了。結果,病情依然沒有好轉,繼續惡化!當時所有太醫都來探望,一一診察,都沒有好的法子,當時微臣以為,這一次只怕要就此殉國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17 21:13
149章 性命換來的感受

    仁宗想笑,又不好笑,嘆了一聲:「掌愛卿受苦了!」

    「多謝官家,」掌禹錫忙躬身道,「微臣為了不客死他鄉,便讓人送回京城,回到家裡,微臣不願就此等死,便自己用藥,依舊用的是傷寒的方子,但是還是沒有效果,萬幸的是,沒有使用辛溫或者苦寒之類的禁忌藥物,後來從犬子聽知秋授課的筆記得知這些禁忌以及因此病死的病案之後,微臣當真嚇出一身冷汗。」

    林憶點頭道:「知秋所言溫病禁忌,是很有道理的。也是因為有了這次講授,很多醫者才沒有犯這些錯誤,因而挽救了不少人性命。官家毅然下旨讓一個十五歲的半大孩子給全城醫者講課,這等遠見卓識,非常人所能也!」

    仁宗聽了這幾句話,心裡很是受用,禁不住也為自己當時的決定暗自喝采。

    掌禹錫等林憶拍完馬屁,跟著也拍道:「後來微臣才得知,微臣一條性命,原來是因官家這個決定,這才撈了回來,官家若沒有下旨讓國舅授課,犬子也不能得國舅傳授仙方,那微臣一條老命只怕也就嗚呼哀哉了!」

    仁宗微笑道:「你接著說吧!」

    「是,」掌禹錫道:「微臣得到國舅的方子之後,立即使用,當晚就開始好轉,數日後,便康復了,這些天,微臣不僅一直在琢磨國舅這方子,也在全城各處醫館探訪,所到之處,無不誇讚國舅仙方靈驗,救民水火,微臣用心收集了若干病例,各個階段的都有。反覆研究之後,微臣認為。國舅所言。溫病不同於傷寒,是很有道理的。」

    說到這,掌禹錫從懷裡摸出一疊稿紙,雙手托著。道:「這是微臣這些日子收集的丹毒醫案,還有微臣自己的病案。用傷寒方與用溫病方的差異。特獻給官家。」

    仁宗微微點頭,旁邊太監過來接過,託過頭頂。送到仁宗面前。

    仁宗取了過去。簡單翻看了一下,放在一旁。

    掌禹錫道:「微臣從切身得病及治病經過,深深感覺到溫病的確跟傷寒有很大的不同,而不是象林太醫所說的大同小異!其中的區別可謂迥異!誠然,在外邪入裡化熱後,傷寒與溫病的治法基本相同。但是,前期的巨大不同。足以讓二者成為兩個各自**的病類!傷寒發病之初,用麻黃、桂枝等辛溫發汗,而溫病,卻是禁忌辛溫發汗,麻桂更是絕對禁用之藥!微臣收集的若干病案,不乏因為錯誤使用辛溫發汗而壞證死亡的!另外,傷寒熱證可以用苦寒退熱,溫病之初,因為錯誤使用苦寒而死者,比比皆是!」

    林憶道:「區別兩類病證是否為一類,要從全局著眼,而不是只看初期!」

    「初期治法便已經如此迥異,還能說是同一類病嗎?」掌禹錫冷聲道。

    林憶毫不退讓:「知秋國舅所說之衛氣營血辯證,跟傷寒論的由表及裡,由陽入陰,由實到虛的外感熱病傳變,有什麼本質區別?」

    「怎麼沒有區別!」掌禹錫同樣針鋒相對:「溫病表證短暫,傳變訊迅速,病程中易於傷津劫液,後期易致真陰耗竭,而傷寒初起寒邪留戀在表,然後才化熱入裡,發展較慢,病程中易損陽氣,後期尤多亡陽之變!這種區別還不夠大嗎?」

    「國舅的營血、心包、虛風內動,還有辛涼解表、精心開竅、育陰潛陽、涼肝熄風等等,都可以從傷寒論中找到影子!」

    「能找到影子就說明相同?雞和鴨都是兩條腿,也有相同之處,難道雞就是鴨?」

    林憶漲紅著臉:「你這是強詞奪理!」

    「你是無理取鬧!」掌禹錫同樣紅了脖子。

    蘇頌急忙勸解道:「兩位息怒,這是學說之爭,不必動怒嘛!」

    仁宗也道:「正是,好好說,有理不在聲高!慢慢說,道理不辯不明,窗戶不開不亮!」

    兩人都忙躬身答應,互視了一眼。林憶把語氣放緩了,林憶道:「《內經》早已經說得很明白:『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一切外感熱病都是感受寒邪引起,所以才稱為傷寒。溫病同樣感受的也是一種寒邪,也是傷寒的一種。這之後,《難經》、《傷寒肘後備急方》等等,無不把溫病歸於傷寒的,我們不能無視這些實行上千年的經典名著吧?」

    掌禹錫道:「前人所說,就一定是金科玉律,絕對不能變的嗎?」

    「那自然不是,聖賢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但是,我們現在非要把溫病單列出來,獨立於傷寒,必須有充足的理由!在我看來,現在我們能找到的理由,還很不充分!不足以把溫病單列為一種獨立於傷寒的病證!且不論我剛才列舉的溫病與傷寒的種種大同小異之處,就是發病病因,都是因為寒邪引起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二者本質一樣!試問,同樣的病邪,能生出本質完全迥異的兩種病證來嗎?」

    掌禹錫道:「一切病證皆由傷寒引起,這也只是這種推斷。國舅授課說,溫病是感受溫熱病引起,不同於傷寒因為感受風寒,這是溫病的病因。對此,微臣以為,雖然沒辦法證明這一點,但是,審證求因,傷寒也是如此,我們之所以認為傷寒是感受了寒邪,是因為我們得到傷寒時,最主要的感覺就是怕冷惡寒,所以認為感受的是一種寒邪,而把發熱認為是體內正邪相爭引起,但是,國舅的溫病則認為,溫病者主要症狀是發熱,這是因為病人感受的是熱邪,——把溫病感受的病邪直接就是一種熱邪,而不是正邪交鋒而產生的熱,微臣以為,這也是符合審證求因的思路的!」

    一旁的蘇頌捻著鬍鬚道:「病人因為怕冷,所以我們認為感受了寒邪,現在,國舅說,病人因為發熱,所以感受的是熱邪,這倒也是一種審證求因的方法。」

    掌禹錫:「正是!這不僅是一種推測,而且也能得到兩者在病證上的很大區別的印證!——溫病初起發熱重而惡寒輕,口微渴,舌邊尖紅,脈浮數,這些都符合熱的特點!與傷寒的惡寒重發熱輕,口不渴,舌質正常,脈浮緊的寒象區別很大!這反證溫病感受的是一種熱邪!」

    林憶道:「這樣說也未嘗不可,但是,這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掌禹錫道:「既然感受的病邪不同,我們就不能用相同的方法去治了!這就是國舅說的,在溫病和傷寒初期的治療原則上的巨大不同,傷寒初起可以用麻桂之類辛溫發汗,但是,溫病絕對不行!不僅不能用辛溫發汗,而且也不能用傷寒的辛寒清氣,不能用苦寒清熱洩火,不能用甘寒滋膩等等。」

    「可是病邪入裡之後,治療方法上便是幾乎一樣的了,這一點,知秋也是這麼說的。這說明,在兩種病的初起階段的不同,只是大同之下的小異而已!」

    「錯!」掌禹錫瞪眼瞧著他,「如果天下醫者都是你這種想法,那會害死很多人的!你知道嗎?這一次,就是因為不知道兩種病的在初起時候的巨大區別,錯誤使用傷寒的辦法治療丹毒,導致多少人死亡?僅僅我一個人收集到的死亡病案,因為誤用寒涼致死的,就有一百六十多例!——官家,這些病例,微臣都在剛才呈報給官家的一疊病案中都有記載,包括姓名、住址、主治郎中及用方等等,都有紀錄,官家可以派核實!——一百六十多條性命啊,這還只是一小部分,沒有收集到的,以及其他誤用傷寒方致死的,不知又有多少!如果這些都還不不夠說明兩種病治療上的巨大差異,試問,還要死多少人才夠?」

    說到後面,掌禹錫痛心疾首,捶胸頓足,聲淚俱下。

    林憶、蘇頌都很震驚,低頭不語。

    仁宗嘆了一口氣,道:「掌卿憂民之心可嘉,朕擬把溫病與傷寒在初起階段的巨大差別的治療禁忌,頒發全國,附上你整理的一些典型醫案,讓天下醫者不再犯錯。」

    掌禹錫等三人躬身道:「這是造福蒼生的大善事!」

    仁宗又問林憶道:「你們對掌卿的意見,覺得如何啊?」

    林憶道:「這次瘟疫,的確應該引起我們對溫病與傷寒在初起階段的巨大差別的足夠重視,避免悲劇的再次發生,但是,微臣依然以為,我們固然需要重視兩者在初起階段的巨大不同,但是也該看到,兩者總體上的大同,雖然不能說小異,但卻還達不到將溫病單列出來的地步。」

    蘇頌也道:「微臣以為,國舅所說溫病治法,其實都是來自於傷寒論的汗、清、下、和等治法,辨證論治、理法方藥,也沒有離開傷寒論的框架,雖然有所創新的卻也還未達到顛覆的地步。」

    林憶又道:「知秋所說的溫病氣分證,既其是跟傷寒的陽明病、少陽病沒有什麼大的區別,營血證,與傷寒的少陽病,雖然有亡陽、傷陰的差別,治療上強調回陽、救陰的區別,其實都是外感熱病極期的危重症候,只是角度不同而已。所以,微臣始終認為,溫病與傷寒只是大同小異,雖然我們應該足夠重視兩者的差異。但不影響兩者本質上的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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