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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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398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49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章 君辱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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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濛濛亮時,成都北面湧來了一群浩浩蕩蕩的民兵,既無鎧甲防身,又無兵器殺敵,手中拿著的都是農耕鐵器,不下萬人的隊伍的確人多勢眾,可隊形散亂,不成章法,完全就是烏合之眾。


騎在馬上的首領正是秦業與秦成,二人仰望成都高牆堅壁,對視一眼後,又瞧了瞧護城河上吊起的橋樑,再一猶豫,率領隊伍繞到成都東門,等待徐和大軍。


舉事時的戰略是南北夾擊,可真到了成都腳下,秦家也退縮了,還是要與徐和匯合,有正規軍打頭陣,心裏才會安穩些。


這一萬餘眾都是廣漢宗族們湊來給秦家造反用的,他們都不是在籍人口,屬於各家大族私藏的農戶,平時耕作所得盡歸宗族,若是起了糾紛需要武力解決,也就拿起鐵具聚眾成了私兵,平日下地耕作飽受剝削,餓不死是真,但卻也不是每頓吃飽,私藏的農戶不可能公然整編訓練,豪族望族也不可能私自打造兵器鎧甲將他們武裝起來,軍紀軍心在他們身上只能是個笑話。


來到成都東門外後,秦業秦成下令休整,民兵們把鐵器朝地上一扔,席地而坐,窮極無聊就聊天打發時間。


他們不能不來,因為命脈掌控在豪族望族手中,至於他們所作所為的後果,大是大非,他們恐怕也沒幾個人明白,這是時代造就的底層人民的悲哀。


在成都城樓上,全副武裝的高順眺望那一萬餘的民兵,面色始終嚴酷,朝身旁的戲志才說:“軍師,不如讓我率軍出城先將他們擊潰,否則等徐和大軍到來後,徐和的人馬就超過了五萬。”


那群不成氣候的民兵,戲志才根本沒放在眼中,勸下高順出戰的**,道:“此等烏合之眾,來多少都是送死,陷陣營不能輕易出戰,若戰,則要一戰定乾坤!此時出戰定能大勝而歸,但將士們會有勞頓疲乏,徒耗精力,不如不戰。待徐和大軍到來後,陷陣營才是大展神威之時。”


聽了戲志才的話,高順深以為然,讓將士們養精蓄銳,平復躁動的求戰之心。


冬日暖洋洋的日照讓人提不起精神,倒是有幾分慵懶。


一直到午後,徐和才率大軍趕到成都外。


遙遙望見徐和大軍浩浩蕩蕩的陣勢,秦業和秦成都精神一震,呼喝著讓民兵們都起身拿上鐵器站好,別懶懶散散丟人現眼。


成都邊防城樓上早已發現徐和大軍鋪天蓋地湧來,觀其規模,如一日前的探馬所報不差,四萬上下。


陷陣營在高順率領下在城中嚴陣以待,彙聚在東門大道上,騎兵排頭,步卒隨後,就等高順一聲令下,殺出城去。


正當眾將士屏息凝神時,清一色白衣白裙的女子走上了城樓,身後有白衣少年肅容護衛。


蔡琰,甄姜,大喬,小喬,貂蟬,甄脫,甄道,七人在蕭仁蕭義率領的親衛軍護衛下來到城樓上,城樓內側大道上的將士們也都多多少少有所耳聞,這些,應該都是主公的妻妾吧,個個貌美如仙,美不勝收。


站在城樓上俯視東方,蔡琰抱著郭燁,在兒子耳邊輕聲道:“燁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能哭!”


兩歲的孩子能懂什麼?可郭燁瞧著城外的情景,也沒多大表情變化,母親說什麼,他只是點點頭,究竟明不明意思,外人也鬧不清楚。


轉身將郭燁交給蕭仁,蔡琰表情凝重地沉聲對他說道:“蕭仁,如果城破,我們這些女流之輩,死不足惜,你的主公可以沒有妻妾,但是,這是他的血脈,我懇求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將他送到奉孝身邊。”


蕭仁面露震驚之色,在蔡琰堅決的目光中,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再一轉身,蔡琰表情平淡,與戲志才眼神交換後,與其他幾女一同走到了城樓邊上,俯視護城河外的徐和大軍。


徐和大軍已經殺到城下,他也深知郭嘉正在撤軍的路上,張白騎會不會跟著他一同造反,他不確定,所以要破成都,必須速戰,況且成都內只有高順數千陷陣營,有何可懼?加上成都內的豪族裏應外合,大事可定。


鎮守成都的大將是高順,但總領軍政事務的是戲志才。


數月之後再次回到成都,徐和感慨萬千,那時他隨郭嘉南下攻伐益州,最慘烈的戰事都是他們這些黃巾餘部來打。


定軍山一戰,他和司馬俱六萬將士就折了一半,後來葭萌關,攻成都等等慘烈戰事,不都是黃巾餘部功勞最大嗎?


郭嘉,你怎麼下得去手殺司馬俱?


身邊秦業秦成秦武兩代秦家人在聒噪催促攻城,徐和心煩不已,暴喝一聲:“閉上你們的狗嘴!”


秦家兩代人臉上掛不住,可奈何不了徐和是主帥,攻打成都,徐和不帶兵衝鋒,他們也不敢獨自攻城。


策馬越出陣前想要讓戲志才開城投降,徐和的話還沒開口,只聽城樓上傳來女人清脆激昂的話音。


“徐和!主公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造反?”


抬頭一看,城頭一字排開七位傾國傾城的美女,說話之人的口音徐和認得,那是為郭嘉生了長子的蔡琰。


徐和麵露不屑,昂頭怒聲道:“郭嘉還配當人主嗎?他在荊州打了敗仗,為何要殺司馬俱?司馬俱為他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我若是不反,對得起太平道子民嗎?對得起大賢良師嗎?對得起與我患難多年的司馬俱嗎?”


面對徐和的控訴和叫囂,蔡琰傲立城頭,義正言辭道:“主公殺司馬俱,定是司馬俱該殺!他是有功之臣不假,可功不能抵過,自持功勳為非作歹者,有多少殺多少!今日,你是否心意已決?定要犯上作亂?”


徐和向後大手一揮,張狂道:“我身後有五萬大軍,攻城器械一一俱全,將士同心協力,成都,我眨眼就能攻破!”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蔡琰繼而問道:“徐和,那我再問你,若你攻破成都,我會如何?我身邊這些主公的妻妾又會如何?我身後主公的長子,又會如何?”


這下,徐和麵露猶豫之色,不管如何,郭嘉對他是有恩的,沒有郭嘉他還不知率領黃巾餘部在哪座荒山苟延殘喘呢,他可以殺郭嘉為司馬俱報仇,但斷子絕孫,似乎他又下不去手。


徐和還未回答,他身後不遠處的秦武卻高聲道:“將士們!看到了嗎?只要攻破成都,城樓上那些美女,你們誰搶到,就是誰的!”


徐和悚然一驚,回頭怒目而視,卻發現不少士兵都揚起兵器高聲附和。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賞,並非只是金錢官爵,美女,也是很大的動力。


蔡琰,甄姜,大喬,小喬,貂蟬,甄脫,甄道,這七人站在城頭,都讓徐和身後的大軍看傻眼了,就算是益州豪族欺男霸女慣了,也未嘗見過如此絕色的美女,而且不是一位。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蔡琰轉身從蕭義手中接過一柄長劍,一聲清響,將劍拔出,指向徐和,面容冷酷地決然道:“徐和!我蔡琰是你主公的妻妾,她們,也都是你主公的妻妾,你慫恿部下妄圖玷污主公的家眷,我告訴你!我蔡琰今日就站在這裏,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一側身,將抱著郭燁的蕭仁讓了出來,蔡琰繼續高聲道:“徐和!這是你主公的長子!今日,我們母子絕不偷生,與成都共存亡!主公血脈就在此,你敢過來殺嗎?”


全場忽然鴉雀無聲,徐和大軍恐怕從未見過有女子敢如此勇敢地面對數萬兵馬,都被震懾住了。


站在蔡琰身邊的甄薑此時毫無懼色,心中卻在歎息:奉孝,她才是你當之無愧的正妻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戲志才站在後面,望著蔡琰婀娜的背影,眯起眼睛暗道:“主公,亂世,此女是難得的賢內助,治世,此女斷不可掌權。”


雙眼睜開,神情毅然,戲志才猛然轉身俯視城內大道上的陷陣營將士們,上到主將高順,下到騎兵步卒,都已經露出咬牙切齒的憤慨之色。


昨日已經將此戰後的獎賞告知他們,三年糧餉!


精兵強將就是有資格比別人獲得的待遇高。


“聽到了嗎?城外的叛軍連主公都不放在眼中,他們要欺淩主公的家眷,他們要讓主公斷子絕孫!難道我們可以視若無睹嗎?連主公家眷都不能倖免於難,我們的家人能夠安然無恙嗎?你們不單是為了自己而戰,更是為了家人而戰!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你們是陷陣營,主公把最好的都給了你們,你們是主公麾下最驍勇的將士,此時此刻,就是你們捍衛陷陣營威名的時候!現在有想要降而不戰的人嗎?”


“沒有!”


戲志才一番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讓陷陣營將士們各個面露猙獰之色,雄渾戰意磅礴澎湃。


“開城門!迎戰!”


戲志才大手一揮,成都東門緩緩打開。


跨在駿馬之上的高順面無表情,眼神銳利,當城門打開之時,城外大軍只見到高順領軍在前,頭也不回地揚起手中長劍,沉聲爆喝。


“陷陣營!”


城內三千騎兵與三千步卒異口同聲,聲勢震天!


“每攻必克!”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0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一章 陷陣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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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兵臨城下,戲志才孤注一擲打開城門讓陷陣營出城與徐和決戰。


六千將士面對五萬餘叛軍,兵力差距接近十倍。


當陷陣營緩緩出城時,在城內的郭平趨步來到城樓上,走到戲志才身邊低聲道:“城中豪族大戶蠢蠢欲動。”


意料中事,戲志才冷笑道:“讓他們鬧吧,只要高將軍一舉擊潰城外叛軍,他們在城中所為,就是自掘墳墓。”


早就派人暗中盯住城中豪族大戶,戲志才此刻絲毫也不奇怪城內會有人與徐和裏應外合,這也是陷陣營必須出城與徐和決戰的原因。


若是堅守不出,城中豪族向四面城門發難,恐怕成都頃刻就會淪陷,但高順率陷陣營出城與徐和決戰,城中豪族此刻就算打開了其他三面大門又如何?難道徐和還會不顧眼前陷陣營而掉頭從別的城門入城嗎?


東門有蕭仁與蕭義的親衛軍,雖不足千人,可都是武藝不凡的少年郎,面對戰場上普通的兵卒,至少也是以一敵三。


出了成都東門的陷陣營與徐和大軍隔著護城河遙相對峙,列開陣勢,陷陣營層次有序,不但鎧甲堅固,鬥具精良,兵種搭配也堪稱完善。


騎兵在左右兩翼,中軍陣前是一千強弩兵,身後搭配著兩千刀盾兵與長槍兵。


吊橋緩緩放下,通往成都的道路已經呈現在眼前,徐和卻不敢貿然下令進軍,反而令大軍後撤一裏。


因為通過吊橋的道路上,徐和已經看到了嚴陣以待的強弩兵,他麾下都是步卒,全是近戰廝殺的兵種,既無騎兵,也無弓弩手,若是硬沖過吊橋,等同送死,撤後一裏,讓陷陣營通過吊橋後,戰場就豁然開朗了,五萬大軍可以從容對陷陣營形成包圍之勢。


秦家的人不懂兵法,就連徐和這種淺薄皮毛的兵略知識都不如,見到徐和讓大軍後撤,憋著火,只能呼喝著民兵也跟著後撤。


高順指揮將士們戒備地通過吊橋,同時也在觀察徐和大軍,不苟言笑的他已經對徐和大軍有了非常客觀的認知。


看上去五萬餘眾的確優勢明顯,但真正有戰力的只有徐和的一萬大軍,而這一萬大軍處於正中,被烏合之眾的民兵包圍住,左右施展不開,退也無路,只能前進,而那四萬余民兵,連個軍陣都站不好,若是僅因為人數就怕了他們,陷陣營豈不是辜負了主公賜名與厚望?


高順練兵初時,郭嘉就寄予厚望,除了黃巾餘部外,就只給了高順兵馬裝備,後來攻下漢中,拿下成都,鎧甲兵器,伙食待遇,陷陣營都是最好的,郭嘉對高順說過:但有所需,只管開口。


高待遇必然需要有高付出,陷陣營每日刻苦訓練,毫不懈怠,將士彪悍,如狼似虎,是郭嘉麾下最具戰力的精銳之師。


當陷陣營通過吊橋,在護城河外列開陣勢後,吊橋又一次緩緩升起,此時此刻,頗有背水一戰的處境。


“秦業,你率左翼一萬大軍,秦武,你率右翼一萬大軍,與我一同三面合圍敵軍。”


徐和從容不迫地下達軍令,但是一轉頭,卻發現秦業與秦武沒動,皺眉不已。


“你二人在猶豫什麼?”


秦業與秦武父子倆的確猶豫,這衝鋒陷陣,他們是打著讓徐和帶頭的,現在徐和擺出架子要指揮他們,顏面無存是其次,關鍵是他們也怕死,實際上就打算在大局已定的時候上去走過場罷了,真要上陣衝殺,卻瞬間膽怯。


陷陣營一片肅殺之氣,戰意盎然,高順可不管你徐和有沒有下達軍令,當吊橋升起之後,跨馬在軍陣正中的高順打了一個手勢之後,兩翼的騎兵即刻有序地縱馬奔襲而去。


三千騎兵三條路線,意圖從徐和大軍左右兩側以及後方衝殺進去。


而陷陣營步卒穩重地挺進,當叛軍進入射程之後,強弩兵動作齊整地放出箭矢。


耳邊震天馬蹄聲,三隊千人騎兵朝著大軍兩翼以及後方逼來,眼前又有密密麻麻激射而來的箭矢,徐和前方倒下了數百步卒後,他怒吼道:“全軍衝鋒!”


身後大軍掀起浪潮一般湧向前方,在強弩兵搭上箭矢的間隙,步步逼近。


場面變得有些混亂,可都是叛軍在亂,徐和一萬大軍的確衝鋒了,連他的兒子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衝殺上去,可那四萬民兵只沖上去了不到一萬,其餘的都站在原地。


他們可都不是聽命于徐和,而且陷陣營的威勢讓他們心驚膽戰,未戰先怯。


喊殺聲響徹天地,徐和發現身邊至少有三萬民兵都沒有沖上去,頓時朝身邊的秦業怒吼道:“讓他們沖啊!傻站在原地等死嗎?”


何時被人五次三番如此呵斥?秦業暗恨:就連郭嘉來廣漢郡,都得低聲下氣給我們秦家行禮,你算什麼東西?


頭也不回地策馬離去,秦業秦成秦武兩代秦家人不想待在徐和身邊了,戰事已開,坐觀成敗,待兩敗俱傷時,再率兵攻佔成都。


可徐和不答應,見到秦家人此時不聽號令,怒不可遏,抽出砍刀拍馬追上去,出其不意地一刀從後砍下了秦武的腦袋。


秦業與秦成悚然一驚,秦業更是難以置信地望著兒子跌落馬下的無頭屍體,踉蹌地下馬,腿一軟,跪在兒子屍體前,放聲大哭。


刀橫在秦成脖上,徐和滿目猙獰喝道:“敢跑?我宰了你!快下令讓他們給我沖上去廝殺!”


秦成嚇得面無血色,顫聲對身後同樣被這變故驚駭得傻了眼的民兵們說:“還不快沖!”


民兵們是傻了眼,可腦子還沒傻到送死的地步。


陷陣營三千騎兵全副武裝,不但身穿堅固鎧甲,就連戰馬也披上了輕甲,將要害部位護住,郭嘉對陷陣營可是下了血本,尤其是戰馬稀少,更是視為心頭肉一般。


三隊騎兵從左右後三方殺入叛軍陣中,騎兵手中揮舞著長矛如入無人之境,狠辣果決地刺死一條接一條的人命,若是長矛不慎脫手者,則拔出隨身佩劍,繼續俯身砍殺,三隊騎兵瞬間將敵軍軍陣攪得天翻地覆,混亂不堪。


正面交鋒的陷陣營步卒絲毫不懼湧上來的兩萬叛軍,高順指揮起來淡定自若,在叛軍沖上來的路途中,強弩兵幾番激射,已經讓兩千餘叛軍倒在戰場上,當叛軍逼近不足二十步後,高順大手一揮,強弩兵動作一致地後撤,刀盾兵上前立下堅盾,長槍兵見縫插針一般站在刀盾兵縫隙中,在叛軍殺上來後長槍從盾牌縫隙中頻頻刺出,鮮血飛濺,叛軍接連倒下。


前赴後繼的叛軍硬要衝破陷陣營防線,可盾牌忽然向後一傾斜,叛軍們抬頭一瞧,數步距離前方,面容嚴酷的強弩兵再一次裝好箭矢,拉上弩弦,森然的弓弩正對著叛軍們。


砰砰砰……


又是一輪激射,倒下的叛軍不計其數,在箭矢激射而出之後,堅盾又一次豎起,長槍兵們也再一次挺起身子握緊手中長槍收割叛軍性命!


陷陣營騎兵的馬蹄聲如同死神號角,所到之處掀起腥風血雨,那些拿著農耕鐵器的民兵們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很快便有人丟掉鐵器開始逃命,有人打頭,就有人跟風,毫無軍紀可言的民兵們化作鳥散,向後奔逃而去。


“誰敢當逃兵?老子宰了他!”


徐和發現前方與高順步卒交鋒的大軍受挫,後方又不斷有人逃命,頓時六神無主,慌亂地舉著砍刀想要震懾住逃兵。


可他的威脅話一出口,逃兵更多,仿似眾叛親離一般。


秦業與秦成臉色蒼白,眼前的景象是無論如何都沒有預料到的。


他們沒有想到五萬餘人來攻打不足萬人守軍的成都,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怒恨交加的徐和對秦業與秦成切齒怒目,一不做二不休,兩刀下去砍死二人,再一拽韁繩,沖上前去,奔向了前方戰場。


死死傷傷,或逃或降,意氣風發睥睨眾人的徐和頃刻之間,只剩下數千自己的軍隊,四萬餘民兵要麼丟下兵器逃命去了,要麼受了傷來不及奔逃就匍匐在地上喊著求饒的話語。


“徐和!難道現在你還執迷不悟嗎?”


高順面色嚴酷地跨在馬上,身前三千步卒儘管死傷了一千左右,但始終沒有慌亂,從容有序,兵種搭配,聯合殲敵。


面前不遠處,徐和身先士卒卻也難以撼動陷陣營牢固不破的陣型,身邊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的士卒,而徐和一回頭,銅鈴般的雙眼浮現暗淡之色,灰敗盡顯其中。


三千騎兵只折損了不到五百,兩千五百餘騎兵手拿長矛,渾身殺氣地列陣于徐和後方。


再一觀場中,殘肢斷臂,血流成河,死屍遍野,還有那伏地不起顫抖著求饒的人。


陷陣營的步卒與騎兵,已經對徐和殘軍形成包夾之勢。


噹啷,徐和的砍刀摔落地上,翻身下馬屈膝一跪,垂首閉目咬牙道:“徐和,降了。高將軍,放我麾下將士一條生路吧。”


徐和的兒子隨著父親一同跪下,其他將士也都丟下兵器,跪地投降。


高順緩緩策馬而來,命人綁了徐和以及叛軍中的低級將領,高順面無表情道:“如何處置他們,我無權做主,一切皆由主公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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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二章 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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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郭嘉躺在馬車內蓋著棉被,隨著馬車前進輕輕晃悠的身體翻了個身,睜開雙眼,精氣神恢復了些,揉揉眼睛看到徐庶坐在他的身旁,關切地問他:“主公身體感覺如何?”


人的心情最忌諱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外加秋冬時節寒風凜凜,郭嘉在編縣內被大火烤出一身熱汗後又被天降大雨澆了個遍體冰涼,早在出編縣時他就感覺頭疼發熱,但是他必須儘快趕回巴東郡,因為荊州劉表很有可能派人去益州散佈他大敗的消息,郭嘉要趕在益州得到荊州戰況之前回到巴東郡穩定後方。


強撐著身體在巴東郡斬了司馬俱後,郭嘉還是倒下了,這兩日來昏昏沉沉,倦意襲身,一直在馬車內除了喝湯藥外,就是沉睡休養,現在,總算有了些精神,但總感覺身體還有些綿軟無力。


卷起被子圍在身上,郭嘉靠著馬車,臉色蒼白地問道:“成都有何消息?”


他也不知道徐和與張白騎究竟會做出如何反應,但是對司馬俱下手,是不得不為,撇開巴東郡戰略位置不談,單是司馬俱縱容部下的所作所為,已足夠讓郭嘉痛下殺手。


郭嘉不反對手下將領享樂,若無雄心壯志,憑著一些戰功想要安享餘年的,郭嘉並不強求對方一定要為他出生入死。


你可以建個豪宅,可以做點買賣做財主,可以娶很多妻妾享福,等等,郭嘉都不過問,可是,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犯下滔天罪孽,這不但是違背道德,更是觸犯律法,郭嘉不可能姑息養奸,視若無睹。


郭嘉在成都獎賞手下將領也不過就是一間豪宅與折合成了錢財的兩年刺史的俸祿,一州刺史的俸祿是六百石,兩年就是一千二百石,這是以糧食計算的,折合成錢財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而張白騎,徐和,司馬俱三人派到地方上去,郭嘉的確沒有賞賜他們豪宅,可他們都是名義上的一郡太守,太守府不能住嗎?太守可比刺史要俸祿高太多了,太守一年俸祿就是兩千石啊,郭嘉提前預支了這筆俸祿給他們三人,還不夠嗎?


司馬俱新建豪宅,錢財物力何處而來?郭嘉心知肚明,本以為只是巧取豪奪罷了,卻沒想到其中還有益州士族的功勞,也算是郭嘉沒料到司馬俱居然能夠和益州士族同流合污,十年前,正是這些士族豪族,才壓迫得他們加入太平道的啊。


老實人也擋不住糖衣炮彈。


瞧見郭嘉雖然身子虛弱,但神色已有往日三分神采,徐庶才敢把得來的消息告訴他。


“張白騎在涪陵郡沒有異動,徐和在得到消息的當天就與江陽,犍為,廣漢,蜀,四郡士族豪族共同叛亂,興兵攻打成都。”


這麼快?


郭嘉眉頭緊鎖,他預料過會有叛亂發生,可是徐和哪怕晚一天叛亂,甘寧應該都能夠率錦帆軍回到成都,但是徐和居然會在第一時間就果斷的造反?郭嘉不相信他有這份魄力!


徐和的確沒有,他當時大發雷霆,只在宣洩心頭怒火,要不是秦武屋外的一番激將之言,恐怕也不會讓徐和草率地舉兵叛亂。


郭嘉可不知道這些隱情,只是在想若是徐和兵逼成都,城內的高順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成都。


成都不能有失,否則整個益州都會陷入動盪之中!


“主公還是稍安勿躁吧,如今我們已經過了巴西郡的安陽,再有兩日路程就能返回成都。相信志才與公孝,不會讓主公失望的。”


徐庶表情平靜,不是他不在乎成都安危,而是事已至此,著急上火也於事無補。


壓下心中焦躁,靜下心來的郭嘉忽然自嘲一笑,對徐庶澀聲道:“元直,悔不當初,若聽你之言,恐怕我也不會鎩羽而歸,而今又有內亂之禍。”


之前在是否攻伐荊州的議題上,徐庶是堅決的反對出戰派,不過那都是前事了,現在郭嘉敢當面承認錯誤,這份胸襟與氣量,徐庶十分欽佩,當下微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如這樣想,若主公出兵順利,真的拿下了襄陽與江夏,那的確對主公霸業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劉表無兵無將卻能掩人耳目迅速平定荊州,主公想不到,在下也沒有料到,天下人恐怕都沒有誰會預見這個局面,一時得失不必放在心上,反過來想,荊州之敗卻也給主公敲響警鐘,更是借此機會肅清益州隱患,也是大功一件。”


凡事有利弊風險,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也沒有一份風險都沒有的利益,郭嘉伐荊州,有利有弊,只不過謀士們分為兩派,一派認為利大於弊,一派認為弊大於利,才會有了主戰與不戰的意見。


徐庶安慰的話讓郭嘉輕笑起來,說:“元直啊元直,你還真能把話說到我的心坎兒裏去,算了,荊州之敗不提也罷,我心有不甘是因為荊州有劉表,我恐十年不能再出益州了。”


收起笑容,徐庶凝重地點點頭,他們二人並沒有將成都的危難看做頭等大事,是出於對戲志才和高順的信任,郭嘉麾下的謀臣武將,各有本事,高低不論,但絕對都是世間難得的人才,郭嘉肯將成都交給戲志才鎮守,可不是出於友情私交,而是戲志才真的有這份能耐。


“主公所慮亦是我心中所思,出益州進取天下,或東征荊州揚州一統南方,或北伐關中虎視中原,可如今荊州有劉表,關中有董卓,若無良機,太平軍猶如困獸之鬥。”


閉上眼睛的郭嘉介面道:“日後再東征荊州恐為他人做嫁,北伐關中難以立足,董卓末路梟雄,苟延殘喘卻也不容小覷,即便拿下關中之地,西涼韓遂與馬騰,關東諸侯,腹背受敵啊。”


董卓沒多少日子活了,郭嘉心中知道,但也不敢打包票,他異軍突起已經打亂了歷史軌跡,加上貂蟬在他的身邊,王允連環計還能得逞嗎?一個能夠讓董卓與呂布起間隙的女子,光憑心計與膽色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要讓二人都有難以割捨的貪心。


而就算董卓真被呂布殺了,關中與司州將被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十數萬大軍把持,此後會有混戰的局面出現,可一直賊心不死覬覦關中意圖挺進中原的韓遂與馬騰,也對關中之地垂涎三尺。


郭嘉心中歎息:劉表,你入荊州,讓我在益州至少要多蟄伏十年!


事已至此,郭嘉也無可奈何,時局如此,非人謀能扭轉。


巴東郡交由周泰鎮守,原本就有一萬是周泰的將士,而司馬俱的老部下因為對周泰求情之舉感激滴零,況且司馬俱在他們眼中為大義堅決赴死,他們對郭嘉並沒有恨,順利併入周泰麾下。


帶著許褚,典韋,張燕三將麾下接近三萬兵馬返回成都,郭嘉在一日之後進入東廣漢郡,同時也得到了成都方面的消息。


徐和五萬雜牌軍被陷陣營六千將士一舉擊潰,一敗塗地,徐和麾下一萬兵馬,陣亡五千餘,傷者兩千余,餘者皆降,包括徐和父子。


甘寧率錦帆軍雖沒趕上成都之戰,但及時地返回成都穩定住了大局。


在東廣漢郡途徑鄴縣時,大軍忽止步不前,許褚策馬來到郭嘉馬車前,朝車內朗聲道:“主公,前方有秦家的人攔路。”


在車內已經衣裝整齊的郭嘉正看書打發時間,聞言若有所思,而後掀開馬車簾子,走出之後站在馬車上眺目望去。


鄴縣在北方不遠處,但在路邊跪了一地的男女老幼,衣著光鮮,看上去就不是尋常貧苦百姓,而在大軍行進的道路前方,白衣錦袍的青年伏地不起,正是秦宓。


卷起竹木簡在手中敲了敲,郭嘉露出一絲苦笑,對許褚說道:“把秦宓叫過來。”


許褚得令,拍馬來到大軍前,叫秦宓去見郭嘉,秦宓起身連身上塵土都顧不得拍打,小跑著來到郭嘉馬車前,又跪了下來垂首惶恐道:“罪民秦宓拜見大將軍。”


呵呵呵呵


郭嘉輕笑不已,他這不是耀武揚威志得意滿的嘲笑,而是在笑秦宓果然聰慧,倘若郭嘉進了成都,秦家多半就被夷三族了,而在這裏攔路,秦宓肯定是來求情的。


希望他知道分寸吧。


彎下身子用竹簡敲了敲秦宓的肩膀,待秦宓一臉茫然失措地抬起頭後,郭嘉對他招手道:“子勑,讓秦家的人都回去吧,你進馬車裏來,不要誤了我回軍的行程,有什麼話,我會給你機會說明白的。”


秦宓激動地點點頭,起身跑去給跪在路邊領頭的父親傳了話,秦宓的父親帶著秦家眾人起身步行朝鄴縣返回。


又趨步來到郭嘉馬車前,秦宓剛想抬步上去,卻低頭一看,華貴的錦袍上儘是塵土,胡亂拍打幾下後卻也沒拍打乾淨,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上了馬車鑽入車廂中。


大軍再次朝著成都行去,而進入馬車後的秦宓看到郭嘉悠閒地靠在車內翻開竹木簡閱讀,張口欲言,郭嘉卻抬起頭微笑望著他。


“子勑,你先想清楚,秦家究竟做了什麼,再開口求情。”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0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三章 三敲秦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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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宓與郭嘉的關係其實十分微妙,友情談不上,恩情也談不上,郭嘉對秦宓有招攬之意,秦宓卻對郭嘉有防範之心,郭嘉沒有資格對士族豪族禮賢下士,秦宓一身才華也非投身郭嘉帳下才有施展的機會。


身處益州士族與郭嘉軍閥博弈漩渦中的秦宓卻是一個關鍵人物,因為秦宓年少成名,是益州士族年青一代的表率,郭嘉向他拋出過橄欖枝,其目的,秦宓也在事後靜思洞悉了郭嘉的意圖。


郭嘉是想要以秦宓為首的益州年輕一輩才士投效他!


換言之,郭嘉不在乎那些已出仕握有權柄的益州士族,遲早都會剝奪他們手中權力,至於生死性命,那倒不重要。


正因秦宓少年成名的名望,才有機會進入郭嘉的馬車,當面向郭嘉為秦家求情,否則,郭嘉會大發善心與他白費唇舌?換一個秦家的窩囊蛋來攔路,郭嘉恐怕直接就下令拉到野地裏砍了。


馬車內郭嘉帶著溫和的表情,借著窗口的日光翻看竹簡,神態悠然。


跪坐在郭嘉面前的秦宓卻汗如雨下,不斷揚起袖子擦拭額頭冷汗,數度張口欲言,卻又難以啟齒,心神不寧。


秦家做了什麼?


儘管郭嘉不是君王,但也不會容忍造反這種事情,帝國律法,造反是要夷三族,郭嘉就算開恩,少一族兩族可以,但秦家本族,肯定不容放過。


父族母族妻族,單是父族這一條,秦家就滿門不留了!


秦宓只想著來求情,可話到嘴邊,似乎真的說不出口。


如果郭嘉連造反都能容忍的話,那他還有何威信?治下不滿他的人還會忌憚什麼?反正造反的後果也沒那麼嚴重,何必顧慮?


這一下,秦宓真是心神大震,能言善辯也啞口無言。


但是秦宓轉念又一想,郭嘉肯見他,必然有道理,因為郭嘉不屑奚落貶低他,秦家咎由自取已成定局,郭嘉抨擊嘲諷秦宓未免顯得小肚雞腸了些。


這個道理就是郭嘉想招攬他,郭嘉是君主,為人君者,不是靠武力,不是靠謀略,最重要的是知人善任,郭嘉不缺萬夫不當之勇的武將,也不缺決勝千里之外的謀臣,但是郭嘉還是缺人才,缺名望。


他是天下人眼中的反賊,人人得而誅之,漢王朝綿延四百餘年,福澤恩厚,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郭嘉要在亂世立足,單靠武力統治完全不行,必須要收攬天下人心,民心郭嘉自己去收,可才士之心,郭嘉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招攬秦宓是樹立給天下有才之士的榜樣。


表情溫和的郭嘉實際內心倒有幾分欣喜,他要完全統治益州,除了拔除隱患外,還必須招賢納士,秦宓身份敏感,縱然有投效之心,可也不會光明正大來投,現在,秦家造反,卻給了郭嘉一個機會。


放下竹木簡,郭嘉抬起目光望向秦宓,此時秦宓已經表情沉靜下來,對於郭嘉的問題,默不作聲,秦家所為,他已難開口求情,現在只等郭嘉提出條件罷了。


“子勑,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大伯二伯造反,你是否參與其中?”


參與造反不一定要舉著刀槍赤膊上陣才是,幕後策劃也算出工出力。


秦宓俯身一拜,並不抬頭,輕聲道:“罪民知道家中長輩暗中有謀劃,但具體事宜,並不知情,他們舉兵要造反時,罪民只能勸住家父並不協助,請大將軍治罪。”


拿起竹木簡又敲了秦宓的肩膀一下,郭嘉待他起身後才點頭道:“子勑兩不相幫也在情理之中,你亦非秦家主人,大事無權決斷,我不怪你。子勑,我問你,如果我僅將你大伯二伯一系秦家血脈斬斷,留下你父以及秦家並未參與造反的宗親,你是否會恨我?”


秦宓臉上浮現出激動的喜色,又是伏地一拜,顫聲道:“多謝大將軍開恩!多謝大將軍開恩!大將軍手下留情,宓感激不盡,不敢生恨。”


秦家宗族內子嗣旺盛,按律法若是夷三族,秦家至少數百口人命都難逃一死。


在秦宓還未抬起頭時,郭嘉卻又問道:“那麼,子勑,我若招你來益州府做官,你可願意?”


這有點兒挾恩圖報的意思了,秦宓抬了一半的腦袋又垂了下去,惶恐道:“大將軍,我秦家犯上作亂,宓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承大將軍厚恩,請讓宓隱居避世,孤老一生吧。”


這種推脫的話,恐怕也只有秦宓敢在郭嘉面前說出來了,一番好意他也不領情,郭嘉知道秦宓不願為他效勞至少有兩個原因,秦家作亂,秦宓出仕,他會面對天下士族口誅筆伐,認為他秦宓屈服淫威以身事賊,再者秦宓出身益州士族,郭嘉麾下謀臣即便是甄家兄弟,也不過半官半商,就出身而言,秦宓恐怕很難和眾。


第三次用竹簡敲了敲秦宓的肩膀,待秦宓面帶惶恐之色地直起腰杆後,郭嘉收起笑容,平靜地問道:“子勑,我殺秦家兩脈,而留餘眾,其中風險與壓力,你應該清楚吧?”


風險就是有人會繼續作亂,壓力就是郭嘉麾下謀臣武將必然不同意他這麼做,斬除後患威懾他人才是一個君主此刻應做的決斷。


秦宓默然地點點頭,他也知道郭嘉這麼做的後果必定引發新一輪叛亂的發生,但是郭嘉這麼做的原因,秦宓卻也知道,招攬。


可是,郭嘉卻表情淡淡地問道:“子勑,我若滅秦家于公於私都不會有人反對,但我偏偏只誅首惡一脈,為何?難道你認為你秦宓夠資格讓我網開一面嗎?”


秦宓表情一愣,本來清醒的腦子忽然又迷糊了,如果郭嘉不是為了招攬他,又為什麼呢?


郭嘉冷淡一笑,道:“子勑,此次叛亂,你眼中只看到了益州士族豪族即將大難臨頭,可是否看到了益州百姓飽受無妄之災?你只看到了秦家兩脈骨血斷流息止,是否看到了千千萬萬被你秦家煽動作亂的百姓家破人亡?你以為我郭嘉施恩圖報只是想讓你為我所用嗎?你秦家作孽禍及蒼生,身為秦家子孫,難道你只肯為自家而屈膝,不肯為百姓而贖罪?從前,我不強求你出仕為官,現在,我請你來做官,是希望你能替秦家還清欠下百姓的血債!”


秦宓滿目錯愕,掙扎之色浮在斯文俊郎的面孔上。


此次作亂,單是廣漢郡就有一萬餘民兵參與其中,死傷無數,這些人也都有父有母,有兒有女,只不過並非在籍人口罷了,但卻都是活生生的人,飽受剝削的窘境已非平常百姓能夠容忍,如今卻又有血光之災,將來的日子,更加難以為繼。


郭嘉是軍閥不假,但他始終對百姓心存憐憫,既不加重稅賦,也無強徵兵丁,地方大權交給益州士族暫管,百姓過得好不好,郭嘉無功勞,肯定也沒有過失,但是一場叛亂,的的確確是益州士族與望族掀起的,百姓遭難,過失全在士族望族這裏。


郭嘉見他露出悔恨之色,沉聲道:“軍閥相爭,攻伐殺戮,流血犧牲,我都不在乎,因為這是戰爭,各地軍閥擴軍增兵,也都是招募勇士,當他們加入軍隊那一刻,就應該有馬革裹屍的覺悟。但是百姓不同啊,他們硬是被捲入戰場之中,子勑,你能容忍嗎?難道我讓你為官替我造福一方百姓,也有錯嗎?倘若有一天,我郭嘉兵敗如山倒,被其他梟雄取而代之,你秦宓可以歸降新主,繼續為官,這是我郭嘉對你的要求,因為你秦宓是國士之材,你做官,能夠造福蒼生!”


郭嘉的話如同洪鐘震人心田,秦宓滿面震撼,眼眶濕潤,朝郭嘉俯身拜下,哽咽道:“宓願為大將軍效犬馬之勞,為大將軍匡扶天下盡一份綿薄之力。”


什麼名望,什麼顏面,都已經不重要了,秦宓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又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天下士族會罵他秦宓無君無父,益州秦家會罵他不肖子孫,哪怕是死後,或許都會有人詬病他是漢賊幫兇。


可這一切,都比不上秦宓想要為秦家贖罪,為蒼生謀福,為郭嘉匡扶天下的赤子之心。


伸手將秦宓扶了起來,在秦宓擦拭眼角淚珠之時,郭嘉卻輕笑道:“子勑啊,我知你有才華,可我用人,必須服眾,因此,我要用你,還得考考你的才學。”


秦宓面色一變,朝郭嘉拱手道:“請主公出題。”


一聲主公,讓郭嘉的心充滿了歡愉,荊州之敗的陰霾一掃而空!


郭嘉卻神秘地搖搖頭道:“此處就你我二人,我就算出題,你答上來又如何?呵呵,你先返回家中,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派人親自去請你到成都,到時候面對考題,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秦宓不知道郭嘉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也不問,當即正色道:“宓定不辜負主公厚望。”


當秦宓行禮告退出了馬車後,郭嘉再拿起竹簡翻閱時,都情不自禁帶上了笑意。


很久以後,郭嘉今日用竹簡三次敲打秦宓肩膀的事蹟,也成了一段佳話。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1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四章 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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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後,郭嘉終於回到了成都。


東門外的戰場雖然已經被打掃過,可空氣中卻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土地上暗紅的血漬觸目驚心,披著大氅從馬車中走下的郭嘉被寒風一吹,又有些頭暈腦脹,徐庶看到郭嘉搖搖欲墜的樣子,想要扶他一把,郭嘉卻對他擺手示意,強打起精神後,郭嘉昂首闊步朝成都內走去。


迎接郭嘉的陣仗並不鋪張,文東武西站成兩列,郭嘉走到謀士為首的戲志才面前,只是淡淡道:“志才,連日操勞,你辛苦了。”


激反徐和與張白騎,壓力全在成都,戲志才肩上的重擔無人能夠理解,就算是郭嘉,也無法設身處地真正明白其中艱辛。


戲志才卻面帶微笑,微微垂首對郭嘉說道:“主公身體有恙,還是趕快進城吧,這裏風大。”


二人情誼盡在不言之中,郭嘉點點頭,再一轉身,移步到了武將這邊,站在甘甯之後的高順表情平靜,郭嘉深感欣慰與喜悅地對他說道:“公孝,陷陣營當之無愧是我太平軍的精銳。此次擊潰叛軍,陷陣營功不可沒,有功者,再賞,陣亡負傷者,更要重賞。這一次,無論你怎麼攔我,也不行。”


以往陷陣營的待遇已經非常高了,高順生恐將士們由儉入奢後懈怠訓練,所以郭嘉數次想要獎賞陷陣營都被高順攔下,不過這一次,高順也不再阻攔郭嘉,陷陣營六千將士,如今又折損之後,只剩下四千,為那些死去或重傷不能再從軍的弟兄們多討些獎賞,為他們的家人以及自己的未來提供一份保障,是高順義不容辭的事情,而郭嘉主動提出來,高順十分感動,至於他自己,郭嘉沒有提,不是郭嘉不看重他,而是郭嘉瞭解高順,高順寧願自己什麼都不要,但一定會為將士們爭取些福利,賞給高順,倒不如直接賞給將士們。


再一轉過目光,朝向數月不見的甘寧,錦帆渠帥依舊英姿勃發,郭嘉溫和地笑道:“興霸,這些日子苦了你和錦帆軍了。寒冬將至,錦帆軍暫且在成都過冬吧,待來年開春回暖後再返回梓潼修擴劍閣道。”


甘寧抱拳不帶絲毫遲疑地說道:“謝主公。”


接連褒獎幾位文武官員後,郭嘉昂首挺胸向成都內走去,身後文武緊隨其後。


成都雖經歷了徐和叛亂,豪族也順勢而起,但郭嘉一路走來,城內並未被戰亂波及,一切井井有序,如同他離去時一般模樣,只是街上冷清蕭條了幾分。


來到大將軍府外,戲志才忽然走上前來,在郭嘉身邊低聲道:“主公,徐和父子被捆綁在議事堂中,等候主公發落。”


腳步一頓,溫和的表情消失不見,變得冷酷森寒,郭嘉長出一口氣,眼神淩厲地望向大將軍府,抬步邁上石階。


跨過門檻,進入前院,遠遠的,郭嘉就瞧見了議事大堂中背朝他跪著兩個鎧甲殘破,狼狽不堪的男子,從背影看去,身軀略顯矮小的應該是徐和的兒子。


在堂外門邊站著的蕭仁蕭義正要上來給郭嘉行禮,郭嘉卻視而不見,腳步不停,路過蕭仁時順手拔出蕭仁佩劍。





清脆的劍鳴響過,雪白大氅合身的郭嘉走入議事大堂,從徐和父子中間穿過,並且揚起手中利劍,毫不猶豫地一起一落,從徐和兒子背後斜插而入。





鮮血從徐和兒子的胸膛湧出,同時還有泛著幽光的劍尖刺出。


面朝地面栽倒,徐和兒子身下淌血,背上插著的利劍來回顫動。


已經投降心如死寂一般的徐和根本沒料到驚變來的如此之快,他知道自己死路一條,但是希望面見郭嘉給兒子以及手下將領求得一條生路,身邊倒下的獨子躺在血泊之中,毫無聲息,一張年輕的臉龐貼著地面朝向徐和,沒來得及閉上的雙眼灰暗無光。


“郭嘉,造反的是我徐和,你殺我兒子!你忘恩負義!你要報復沖我來呀!我兒子還不滿二十啊!殺他算什麼!郭嘉,我太平道與你勢不兩立!”


儘管雙手被捆縛在身後,可徐和還是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一邊咆哮一邊掙扎著站起身沖向郭嘉。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蕭仁蕭義還未走進大堂,郭嘉就把徐和兒子殺了,而徐和也在電光火石之間突然發難。


走到主位上的郭嘉轉過身,早有準備一般抬起一腳踹在沖向他的徐和小腹上。


倒退數步腳下趔趄,徐和仰面摔倒,卻又鍥而不捨地翻個身再次站起,想要衝上去把郭嘉置於死地,用腳踩,用身體撞,用牙齒咬,不管什麼方式,徐和都要衝到郭嘉面前。


可是他剛邁一步,兩腿後膝被人從後用力一踢,雙腿一屈,再次跪了下來,還想起身,卻被人按住雙肩。


蕭仁與蕭義一左一右制服徐和,等待郭嘉下令。


站在主位矮桌前,郭嘉動作輕緩地解開系在胸前的衣帶,脫下雪白大氅朝桌上一扔,一身暗紅錦袍的郭嘉轉過身,神情冷酷,緩緩走到徐和面前,朝正仰頭對他咬牙切齒,目眥欲裂的徐和冷笑道:“徐和,我忘恩負義?你今日要能把這個道理講清楚,我郭嘉任你處置。”


文武官員已經進入大堂中分列兩側,無論是甘甯張燕為首的武將,還是戲志才徐庶為首的謀臣,都面無表情,漠然對待徐和。


發絲繚亂,臉上血跡斑斑的徐和目露滔天恨意,朝郭嘉切齒嘶聲道:“難道你的所作所為還不是忘恩負義嗎?我太平道攻下益州,為何別的將領都在成都享福,我與司馬俱,張白騎卻要去偏遠之地?你能有今天,難道不是我太平道助你的功勞嗎?你說過要讓太平道子民安居樂業,可我麾下將士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何來安居?家中親人又怎能樂業?郭嘉,這難道不是忘恩負義嗎?”


聽到徐和的控訴,郭嘉怒極反笑,太平軍很多士兵的確連個茅舍都沒有,但軍旅營寨,都是他們的棲身之所,隨郭嘉攻伐益州而遷徙來的百姓,郭嘉沒有忘記,但是事情分輕重緩急,他不可能攻下益州就去觸犯豪族的利益,瓜分他們的土地讓太平軍的家人來耕作。


“郭嘉,你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徐和恨怒交加,向郭嘉大聲咆哮。


郭嘉收起笑容,彎下腰逼視徐和,俊逸的面孔不帶情感,冷聲道:“徐和!你給我聽清楚我下面的話,你說其他將領在成都享福?你去問問高順,他每日住在軍營裏,我賞給他的宅子他去住過一天嗎?你再去問問甘寧,他率錦帆軍在梓潼郡修擴劍閣道,風吹雨打,天寒地凍,他可享過一天清福?其他將領身在成都卻大多都與將士們在軍營中同吃同宿,而你,張白騎,司馬俱,你們這幾個月都是怎麼過來的?你們吃什麼?你們穿什麼?你們住哪里?當你們酒足飯飽之時,卻還有同僚袍澤處於饑寒交迫!你別拿他們來跟你相提並論!”


徐和面色一滯,澎湃的恨怒仿佛受到阻力一般湧了回去,可郭嘉還沒說完。


“你們有功,你們手下士兵也都有功勞,我沒有一天敢忘記,你以為讓百姓安居樂業是簡單的小事嗎?他們居所,誰來興建?他們的吃穿,誰來供給?他們想要耕地幹活,土地誰來給?我入主益州不足半年,你想讓我立刻就讓百姓們衣食無憂,我辦不到!但是,你想一想投效我之前,你藏在山林中苟活度日時,吃的是什麼?穿的又是什麼?你麾下將士到了益州後,可曾有一日未得飽食?你嫌將士們住在軍營裏苦嗎?苦的話,就不要從軍!滾回去窩窩囊囊一輩子被人騎在頭上!”


徐和被駁斥地瞠目結舌,但他還是不甘心,仍然對郭嘉恨聲道:“那你為何殺司馬俱?司馬俱為你立下汗馬功勞,你殺誰,也不能殺他!”


提起這個,郭嘉就更加火冒三丈,朝徐和冷聲道:“司馬俱該不該殺,不是他立下過多少功勞,而是他是不是犯下了死罪!徐和,你清楚司馬俱在巴東郡做過什麼嗎?你口口聲聲要為他討個公道,可司馬俱值得嗎?他私自徵兵,壓迫百姓,窮奢極欲,我返回巴東郡時,數不清的百姓都把狀告到了我的面前,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三年以前,五年以前,十年以前,你們也都是普通百姓,被人欺壓地走投無路才揭竿而起,現在,你們出息了,有本事了,為我郭嘉立下功勳,就可以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了嗎?”


一抬頭,環視大堂眾人,郭嘉眼神冰冷地掃過每個人,沉聲道:“都給我聽清楚了!在我郭嘉這裏,沒有功過相抵這個說法!你有功,我賞!你有過,我必罰!”


徐和仿佛精神崩潰一般垂著腦袋,口中喃喃不知念叨著什麼。


郭嘉目光含有幾分痛惜地俯視徐和半晌,而後閉目沉聲道:“徐和,你本可以躺在功勞簿上安享一生,但你終究還是被自己害了,到現在,恐怕你還不知道你只不過是被人當刀在用罷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2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五章 一團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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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和到死都不會明白他究竟是死在了自己不自量力,還是死在了高順陷陣營精悍驍勇。


郭嘉不願再為他白費唇舌,益州士族處心積慮要從太平軍內部動搖郭嘉統治根基,稍有智謀的人都看得出來徐和是益州士族借刀殺人的棋子,但被情感左右,理智難以主導行為的徐和,卻到死都不清楚真正將他逼上絕路的人是誰。


“張燕,徐和麾下死忠將士全部斬殺,願建功贖罪的將士就併入你的麾下,在成都休養三日後,你率軍前往江陽郡穩住南部局勢。若是南部蠻夷想要趁火打劫,你如何應對?”


待徐和被押下去處斬後,郭嘉坐回了主位上,稍作平復後,已然興平氣和。


張燕出列抱拳毅然道:“若南部蠻夷敢北上進犯,五萬以下的兵馬,末將定讓對方有來無回,若是五萬以上的大軍來襲,末將也必定將敵賊拒之千里。”


這一番豪言壯語是不是誇大其詞,郭嘉不在意,但要的就是張燕這種豪情!


堂中眾人也對張燕刮目相看,至少這份膽氣就足以令人欽佩。


叛軍賊首徐和已被處置,可還有幫兇逍遙法外,於是戲志才出列請示郭嘉該如何對待從旁協助徐和的士族豪族。


當戲志才說完後就回列,垂首肅容,堂內也鴉雀無聲,眾人屏息凝神等待著郭嘉的決斷,因為郭嘉的一句話,能夠決定成千上萬的性命。


造反是難容死罪,再減輕刑法,哪怕不株連三族,當事人一族基本上也都難逃滅頂之災。


對待他們,從輕發落的話,會有損郭嘉威名,從重處罰的話,又有可能逼得益州全境士族豪族同仇敵愾,這個決定,仍然是有利有弊,處置不慎,後患無窮。


坐在主位上沉思一陣後,郭嘉張口平淡道:“成都內造反的宗族士族,斬殺首惡,從者暫且關入大牢。其他郡的士族豪族,同樣如此,不必趕盡殺絕。”


戲志才為首的謀臣都皺眉不已,武將們卻都義憤填膺,似乎覺得這樣的處罰太輕了。


造反的人本就該死,而他們的家族,若是不一網打盡,恐怕日後還會生出禍端。


但是大家見剛才請示郭嘉的戲志才沒有出列,也都按下了心中憤慨。


戲志才是權衡過利弊,也猜到了幾分郭嘉的意圖。


此刻益州士族豪族必定緊張地關注著成都的動向,看郭嘉會如何處置叛亂的宗族,一旦郭嘉打算斬盡殺絕,他們必定會人人自危繼而抱成一團反叛郭嘉,郭嘉也不能饒恕造反的人,這畢竟是造反,不是爭權奪利的紛爭,而是生死存亡系于一戰的殺伐,郭嘉必須要處罰他們,而只誅殺首惡,寬恕宗族內並未參與造反的血親,則會讓益州士族豪族猶豫不定,是反是從,都會有不同意見,只要益州士族豪族不能齊心協力,就算要鬧,也不會起太大波瀾。


荊州之敗,眾人都詳細清楚了過程,同時剛剛放下的戒心再次懸起,從前荊州是無主之地,如今,漢室宗親劉表崛起荊州,身處益州兼與漢室勢不兩立的郭嘉必定要嚴加防範。


外有強敵,內有隱患,郭嘉問鼎天下的策略也必須在此時進行更改,穩定內部,肅清隱患是當務之急。


剛剛趕回成都的郭嘉讓眾人先下去休息,路要一步一步走,先讓張燕率軍去江陽郡安穩下來,再探一探張白騎的動向,郭嘉無論要做什麼,軍隊必須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手中,這裏不能出任何亂子。


文武行禮之後有序離去,郭嘉望著堂中地板上的血流,怔怔出神,良久之後,起身披上大氅,朝外走去。


“去蔡府。”


在蕭仁與蕭義率領親衛的護衛下,郭嘉來到蔡府門口,府門是大開著的,郭嘉也不叫人去傳話,抬腿就跨過門檻,朝內走去。


正在院中陪著郭燁玩耍的貂蟬忽然見到郭燁朝外跑去,張口喊著爹爹,扭身一瞧,美眸睜大,一股驚喜蘊含其中。


面對晃晃悠悠跑來的兒子,郭嘉生怕他摔倒,俯身張開雙手將他抱起,湊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在郭燁的笑聲中,郭嘉闊步朝屋中走去。


貂蟬扭扭捏捏地給郭嘉行了一禮,腦袋不敢抬起,吹彈可破的白嫩俏臉上一片紅霞,郭嘉路過她時,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笑道:“貂蟬,照顧燁兒,你受累了。”


郭嘉雖然沒照顧過小孩,但想想就覺得頭大。


貂蟬微微搖頭,摸摸被郭嘉捏過的臉頰,好燙。


“小公子聰慧乖巧,奴婢一點兒也不累。倒是聽聞將軍您染了風寒,不知好點兒了沒……”


說到最後,貂蟬的聲音只有她自己聽得見了。


郭嘉抱著兒子,扭頭盯著不敢看他的貂蟬,在她垂下的腦門上屈指一彈,在貂蟬捂著腦門委屈地抬起頭時,郭嘉微笑道:“我是不是變醜了?”


貂蟬眨眨眼,紅著臉認真地打量起郭嘉,最終又開始低下頭,搖了搖。


郭嘉哭笑不得地捏起她的下巴,手感舒爽柔嫩,無可奈何地問道:“那你為何說話不敢看著我?是不是聽說我又殺人了?心裏害怕?以前你也不是這樣啊。”


貂蟬忽然一甩頭,捂著臉朝後院跑去,風中傳來的話音帶著難以理解的哭腔。


“將軍對奴婢很好,奴婢也打心底裏敬仰將軍,可奴婢是不祥之人……”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郭嘉呆若木雞,掩面而逃的貂蟬留下一道倩影卻讓郭嘉有些崩潰。


倚在大屋門邊笑意吟吟的蔡琰見到郭嘉那副茫然的表情,笑得前仰後合。


抱著兒子走上前去,在屋內把郭燁放下,郭嘉朝蔡琰問道:“是不是于吉和左慈給她算過命?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她說自己是不祥之人了,她怎麼了到底?”


郭嘉在屋內剛坐下,忽又抬頭朝蔡琰望去,問:“你爹呢?”


這也就是郭嘉第二次來蔡府,第一次是親自來幫蔡家安置,之後就沒來過,說到底還是怕了蔡邕跟他吹鬍子瞪眼,一副仇人見面的樣子。


親自沏茶倒水送到郭嘉面前,蔡琰拉過扯著郭嘉衣襟不肯鬆手的郭燁,坐到郭嘉對面,柔聲道:“父親與母親跟左道長他們去峨眉山了。喝完這杯茶,你就走吧。”


正端著茶水一口飲下的郭嘉想把茶水全吐回去,唇齒間的清香也頓時索然無味,絞盡腦汁想出的情話都被蔡琰這幅送客的態度爛在肚子裏了。


都說小別勝新婚,起兵以來,郭嘉就沒和蔡琰能有一天是歡聚在一起,一家人在成都團聚後,郭嘉不想見蔡邕那張老臉,所以和蔡琰經常是半月才見一面,還都是蔡琰偷偷從家裏跑出來,搞得像偷情一樣。


這難得蔡邕老兩口不在家,郭嘉也從荊州回來,公事處理完畢就來看看自家媳婦,卻沒想到屁股沒坐熱,蔡琰就送客了,都不帶拐外抹角的。


其實郭嘉也知道蔡琰是一番好意,是想讓他先去看望甄薑,只不過想法和道理都明白,可郭嘉就是有點兒覺得不痛快。


站起身整了整衣襟,郭嘉面帶慍色撇嘴道:“媳婦兒,我今天就把話放這裏,什麼正妻,什麼小妾,我眼裏沒那個區別,你硬要把規矩帶到家裏,隨你的便,我娶老婆回家裏是想一團和氣其樂融融,不是擺譜炫耀我郭嘉娶了誰,別人心裏怎麼想我管不著,我郭嘉不看出身地位,自家人,就看感情,誰受不了,誰覺得我虧待了她,可以滾蛋,我不想娶老婆娶一堆規矩和麻煩回來。”


說完,郭嘉抬腿就走,可被人從後拽住了腿,扭頭回首一瞧,郭燁可憐兮兮地抱著他的腿,似乎剛才發火把兒子嚇著了,郭嘉彎下腰抱起他,頭也不回地朝蔡琰說道:“不歡迎我,我走,兒子先跟我待幾天。”


蔡琰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目送郭嘉離去,待郭嘉走後,才搖搖頭輕聲呢喃道:“奉孝,你不將世俗禮教放在眼中,可妾身怕啊,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傾心於你的女子那麼多,妾身也希望家中安寧,才要處處退讓啊。”


抱著兒子走出蔡府,郭嘉雖然發了些脾氣,但出了蔡府的門就有點兒後悔了,蔡琰一片苦心只希望郭嘉不要厚此薄彼,沖她撂狠話算什麼爺們?何況蔡琰的出發點也是好的,是想郭嘉的後院能夠相安無事。


“燁兒,爹是不是壞人?”郭嘉朝扁著嘴的郭燁問道。


小臉露出鄭重其事的表情,郭燁的腦袋狠狠點了點,郭嘉啪嘰親了他一口,低聲對他說道:“那等你回去你娘身邊,幫爹爹說說好話,行嗎?”


郭燁頭一偏,不理郭嘉。


啞然失笑的郭嘉拿他也沒辦法,曲線救國沒戲了,還是找個機會平心靜氣跟蔡琰談一次吧,大家都是明白人,這點兒疙瘩怎會解不開?


剛走兩步,發現蔡府隔壁就是喬家姐妹的居所,郭嘉撓撓頭,叩門而入。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2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六章 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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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姐妹府邸大門緩緩打開,探出一張嬌美的容顏,在見到是郭嘉後卸去警惕之色,露出驚喜。


“將軍回來啦,快請快請。”


白衣羅裙的小喬將府門打開,還硬要把兩半大門都打開以示尊重,郭嘉跨入府門之中就攔住了她。


“別忙活了,這些虛禮你知道我不在乎,屋外冷,還是趕快進屋吧。”


小喬笑顏如花,郭嘉說什麼就是什麼,提著裙角趨步返回屋中去告知姐姐郭嘉上門的消息。


走到屋中將郭燁放下,看到大喬神色有幾分憔悴,小喬也帶著幾許倦容,兩姐妹俏生生站在面前,一雙璧人芳華絕代,秋水眸中湧出瑩瑩淚花。


不由分說上前張開雙臂將二人擁入懷中,郭嘉輕輕擁著她們,幽香撲鼻,軟玉在懷,卻心無旁騖,低聲柔和道:“嘉罪孽深重,讓你們跟著我擔驚受怕,以身犯險。”


淚水盈眶,大喬小喬默默搖頭,此刻被郭嘉擁在懷中,儘管郭嘉沒有用力,但二人似乎都有些喘不上氣,可絲毫掙脫的念頭都沒有。


站在成都城樓上面朝叛軍,二女怕嗎?怕!想過退縮嗎?沒有!


現在等到郭嘉回來,一切,都值了。


身體一撤,郭嘉兩手各撫在兩姐妹的臉龐,指尖抹去她們眼角的淚珠,溫柔地笑道:“你們的淚水,可比刀劍砍在我身上還要令我心疼難受啊,再哭?你們不如直接拿劍刺死我算了。”


撲哧


兩姐妹齊齊破涕為笑,又覺此時肯定臉色不好看,於是又一同轉過身擦擦淚水。


郭嘉也不打擾她們背過身整理儀容,隨意在屋中席位中跪坐下來,郭燁有樣學樣,也在他身邊跪坐下來,神情專注卻總會偷偷瞥眼朝郭嘉望去。


待兩女擦幹淚水後轉過身,瞧見郭嘉坐在客席上,想將他請到主位上,郭嘉大手一揮笑言道:“一家人,不必介懷俗禮。來成都後,一切還都滿意嗎?若是生活起居有不適之處,那是我思慮不周,是我的罪過。”


兩姐妹溫婉一笑,齊齊搖頭,小喬想起什麼似的,跑到內室拿了件小衣服出來,來到郭燁面前比了比,然後遞給郭嘉說道:“這是給燁兒做的冬衣,也不知合不合身。”


郭嘉接過後將藍綢衣衫展開,轉過身讓郭燁站起來,親自為他穿上,撫平邊幅,正好合身。


但是郭嘉卻對二女苦笑道:“小孩子的衣服,就不必費心了,這一針一線都是你們的心意,可他正長身體,明年估計就穿不上了,以後啊,還是別費心在他身上,小小年紀,衣食無愁,我還真怕他被寵壞了,將來,就是個敗家子。”


郭燁聽不明白郭嘉的話,穿上新衣服又學著郭嘉跪坐下來,表情始終很嚴肅。


掩嘴嬌笑的二女都不接郭嘉的話,她們可都知道蔡琰對郭燁雖然也寵,可管教嚴厲著呢,但凡郭燁胡鬧,還真下得了狠心教訓郭燁。


聊聊瑣事,敘敘情誼,屋中歡聲笑語,郭嘉也在大小喬這裏感受到了許久不曾有過的輕鬆與常人的快樂。


謝絕大小喬想要為他下廚的美意,郭嘉準備離去,但剛要走,大喬卻面露難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郭嘉發覺她神色有異,出言詢問,大喬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小喬為郭嘉解惑。


“將軍,我和姐姐想求你一件事,請將軍一定要答應我們姐妹。”


表情有幾分詫異的郭嘉壓下去意,好整以暇調笑道:“小喬,縱然你與大喬是國色天香的佳人,但也不能用美人計讓我糊裏糊塗就先應承你們吧,還是你們先說事,我再考慮是否答應。”


小喬紅著臉扁嘴瞪了眼郭嘉說道:“將軍,你,你,我與姐姐何時用美人計了?”


郭嘉對她眨眨眼,瞧見她那副羞澀卻又倔強的表情,笑道:“就是現在。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足以傾倒世間男子了嗎?”


感覺被戲弄了的小喬別過臉去,悶聲道:“將軍有辱斯文,哼,我與姐姐希望你能妥善安置成了孤兒寡母的陣亡將士親人,這個事情,將軍你必須答應。”


小喬的話說完,郭嘉收起了玩笑的心態,表情也有些沉重,陷入沉思。


瞧見郭嘉這幅表情,還以為他生氣了,大喬急忙對郭嘉說道:“將軍,小喬不懂事,胡言亂語,你千萬別放心上啊。”


小喬卻認為自己沒錯,但是看到郭嘉面無表情,也以為自己的話觸怒了郭嘉,當下別著臉不肯向郭嘉低頭,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郭嘉卻朝大喬一抬手,面帶凝重之色地說道:“大喬,不要誤會,小喬的話沒錯,這件事我義不容辭,陣亡將士中,的確有很多家庭變得無依無靠,也許一些撫恤能夠讓她們暫時渡過難關,但並非長久之計,我是該好好考慮如何安置她們了。”


一般百姓家中若是獨子並且沒有子嗣的話,都不會選擇從軍,因為這恐怕會斷子絕孫,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儒家提倡仁孝治天下,漢代子民深以為然,可太平軍中有很多人是走投無路,只能造反,不管是獨子還是留下了孤兒寡母,他們的家庭,在家中頂樑柱倒下後,未來會變得十分艱難。


大喬小喬是親眼目睹了成都外的血戰,叛軍的下場固然得不到絲毫同情,可陷陣營也有陣亡的將士,他們為郭嘉丟掉了性命,無論如何,都應該給他們一個交代,少許錢糧或許能夠讓他們的家人支撐數年,但數年之後呢?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大喬小喬希望郭嘉能夠答應她們的提議。


見到郭嘉並未動怒,並不責怪她們插手公事,大喬和小喬都放下心來,小喬剛才忍住的淚水這會兒卻落了下來,一邊擦一邊埋怨郭嘉:“將軍,你就不能別忽然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嗎?嚇死我了。”


郭嘉無趣地笑了笑,表情卻還是有些嚴肅,抬起目光朝大喬問道:“你們既然提出這樣的建議,有具體的實施方案嗎?我想幫她們,但不能讓她們靠著接濟度日。”


援助不等同白養,郭嘉可以提供保護政策與優惠便利,但不可能養閒人,久而久之,這會成為他的負擔,益州雖然大,可經濟並不發達,比不上中原,比不上北方,也就是因為北方戰亂,北方人口向南方遷徙,才給南方帶來了先進的技術,加快了經濟的發展,但就根基而言,益州還是十分薄弱,每一個地方都要仔細規劃。


奉行開源節流的經濟政策,郭嘉對於每一筆支出都謹慎對待。


大喬小喬相視一笑,萬物黯然,轉過頭來朝郭嘉時又表情一肅,大喬說道:“將軍,你在潁川之時便接濟難民,親自教導貧寒子弟,如今陣亡將士的遺孤,你也應該繼續開設學堂教導他們,此舉可令孤兒免受流離之苦,將來成才成器,也是將軍的一大助力。”


郭嘉很專注地聆聽著,這個有道理,他也早已有了計畫,只不過沒有與謀士們商量罷了。


黃巾起義為什麼會失敗?不是他們不強,而是敗在了領導人沒有長遠見識,郭嘉不願輔佐張角,很大原因就在這裏。


如果沒有培養軍政人才計畫的話,那麼這種平民起義是走不遠的,他們能夠製造的後果僅僅是破壞!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實際上也就是亂久必治,治久必亂。


太平道沒有能夠“治”的人才,也沒有去培養這種人才的打算,所以,他們能夠做到的就是對氣數已盡的漢王朝進行破壞,卻根本沒有辦法讓天下真正回歸太平的能力。


培養人才,這是郭嘉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做的事情,與戲志才,徐庶,左慈等等一同在做,要改變世界,要開創新時代,需要有人才來做執行者,而這個方針和路線,郭嘉是一直作為頭等大事放在心上的。


對於戰爭導致的孤兒,有了計畫,那就是培養成才,作為郭嘉日後統治的後續人才。


“大喬之言甚合我心,但這些孩子的母親怎麼辦?或是姐姐長輩等等女流之輩,難道讓她們去下地耕作嗎?”郭嘉面色鄭重地問道。


大喬不言,讓小喬來答,小喬剛哭過,眼睛微紅,可她倒是很有精神,正色道:“將軍,蜀錦美名傳遍天下,這門手藝學而精通並非難事,若是將軍有心安置孤女寡母,可讓她們同居一地,織繡蜀錦,將軍用錢糧來換,豈不是能讓她們自食其力?”


沉思中的郭嘉露出一絲笑意,這倒是個辦法,女子下地耕種並非不可能,但效率必定比不上男人,何況對於負擔沉重的她們而言,顯然手工業還是稍顯輕鬆一些,蜀錦算是奢侈品,盛名已久,將她們彙聚在一起,不但可以解決她們的生計,還能形成一個絲織品生產點,哪怕只為太平軍提供必要軍需,都能讓她們有很可觀的收入。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3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七章 對酒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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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底層人民並未普及知識的年代裏,很多簡單甚至迷信的手段都能夠收攬民心,張角用符水咒語救人這種荒誕的把戲都可以蠱惑民心,何況張角的的確確也有扶危濟困的義舉,張魯想要在漢中聚攬名望,宣揚五斗米教,開設義舍,實際上是殊途同歸。


郭嘉要鞏固益州政權,太平軍是基本,接下來就是民心,縱然郭嘉不屑惺惺作態去親臨百姓身邊噓寒問暖,因為他是當權者,百姓的利益不是他假惺惺問候幾句,不是他幫助幾個百姓就能讓所有百姓感恩載德的,流於表像只能蠱惑一時人心,關乎百姓切身利益的政策如果不能推出,遲早與民離心離德,但面子工程,能做還是要做。


也許大喬小喬的出發點只是同情那些百姓中的弱勢群體,但卻讓郭嘉有了一個新的想法,一個不但能夠讓太平軍更加安心地為他賣命,同時也能讓百姓們看到他仁慈的一面。


“大喬,小喬,你們說,如果我新設一個縣,讓陣亡將士的遺孤遷徙進去,減免他們的賦稅,提供生活上的幫助,並令商賈雇傭他們,讓他們的生活有了保障,這是否可行?”


兩姐妹美眸一亮,大喬溫柔笑道:“將軍能夠以民為重,行大善之舉,乃百姓之福。”


這只能算是對部分百姓,而且是與郭嘉有聯繫的百姓,稱得上善舉,想要讓益州全境的百姓都受到郭嘉的惠民政策,還需要和謀士們一同商量才行。


建立一個新的村落,將陣亡戰士遺孤移居其中,算是郭嘉給太平軍將士們一個除去後顧之憂的舉措,而這一舉動,必定能夠讓將士們對他更加忠心耿耿,至於誰來雇傭這些手工業者,郭嘉還欠著甄家一份天大的家業呢,這個郭嘉沒有忘記,總歸是要還給甄家的,甄豫如今可是賦閑在家,都快悶出病了。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這個村落交給誰來治理?郭嘉要積累名望,這一塊自然是要讓百姓把恩情算在他的頭上,若是派個官去,倒是有可能成了他人之美。


抬頭微微仰望,郭嘉其實什麼也沒看,只是在思索,可大喬小喬順著郭嘉的目光望去,就是屋頂,別無他物,小喬忍不住出言問道:“將軍,你看什麼呢?”


回過神來,郭嘉猶豫地說道:“我在想,這個村,或這個縣,交給誰來負責?都是孤兒寡母,若是男子去治理,恐怕遲早會起了是非。”


其實這是個站不住腳的說辭,起初肯定規模不會太大,頂多是個小村莊,幾乎不需要行政上的官員去治理,只要劃入郡縣管理範圍內就夠了。


大喬聞言,遲疑地問道:“將軍,你看,我去行嗎?”


郭嘉一愣,朝鄭重無比的大喬望去,不但美貌絕倫,還散發著知性氣息的大喬讓郭嘉情不自禁就想歪了。


治理一說,完全是胡扯,把切實利益交給了百姓後,只需要有個人走走過場坐收名望罷了,郭嘉親自去,可以,但太顯眼,總歸會遭人詬病假仁假義,畢竟統領益州之地的大將軍,忙不完的政務不處理,卻要跑到百姓面前張揚恩典。


換了別的官員去,郭嘉又怕百姓把恩都記在別人頭上,可是,大喬去呢?起初也沒什麼,就算百姓只認大喬不認郭嘉,等過幾年,大喬二十了,郭嘉把她推倒……


嗯?


幡然驚醒的郭嘉發覺似乎褻瀆了大喬一片至誠之心,避開大喬的目光,輕輕咳嗽掩飾自己的臉色。


“將軍,你身體不適嗎?是不是前些日子的風寒還未好?”小喬關切地來到郭嘉身邊,仰起臉擔憂地望著他。


郭嘉覺得自己太可恥了,菩薩心腸的兩姐妹跟他談正事,他卻想入非非。


說起來二人在郭嘉的身份算是不清不楚的,但郭嘉麾下文武也都心知肚明喬家姐妹將來會是什麼身份,至於郭嘉為何放著兩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遲遲不收入房中,他們也鬧不清楚,也懶得猜測這些私事。


郭嘉是不忍心哪,花季少女就嫁做人婦,總有種犯罪的心裏負擔與摧殘她們的愧疚,蔡琰十八歲懷胎已經讓郭嘉深感內疚了,就算要禍害多幾個美女,起碼也不能在含苞待放時就急於採摘吧。


抬手寵溺似的揉了揉小喬的腦袋,郭嘉柔聲道:“具體的措施我還要斟酌一番,你們的心意,我明白,這件事我會儘快去辦的,若是到時需要你們幫忙,還望大喬小喬不要推辭。”


大喬展顏一笑,說:“若能幫得上將軍,請將軍儘管開口,我姐妹二人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起身之後叫郭燁給喬家姐妹行禮,郭燁還真就有模有樣地行了一禮,小大人的舉動令三人都忍俊不禁。


將郭嘉送出府外,大喬回到屋中,看見小喬在整理著被郭嘉揉亂的發絲,只見妹妹撅著嘴嬌聲道:“姐姐,你說將軍為何把我當孩子?”


大喬一愣,反問:“何出此言?”


好不容易把淩亂的發絲梳理整齊,小喬嘟著嘴說道:“將軍每次見到燁兒,就是三個動作,抱起燁兒,親一口燁兒,然後撫摸燁兒的頭髮。”


啞然失笑的大喬朝內堂走去,邊走邊笑道:“那你應該高興啊,說不定下一次,將軍就抱起你然後親你了。”


“姐姐,你敢笑我!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嗎?別跑啊!”


……


為郭嘉揭竿造反可謂傾家蕩產的甄家如今的宅子還算闊氣,郭嘉抱著兒子上門時,甄豫帶著兄弟倆親自來迎,甄儼和甄堯與郭嘉剛分別不久,見到主公上門,行禮恭敬叫聲主公,甄豫也尊敬地叫了一聲大將軍。


郭嘉跨入甄家府門後就拽住甄豫胳膊朝裏面走,笑道:“子和與子修(甄儼表字)在益州府做官,他們要給我行禮,我受了,兄長你就千萬別再行禮了,什麼大將軍,沒有兄長,哪有我今日?你還是叫我奉孝吧,要不然,甄家以後我都不敢上門了。”


跟進了自己家一樣的郭嘉拽著甄豫就朝大堂走去,甄豫哭笑不得,不過被郭嘉這麼一鬧,倒也恢復了往日朋友論交時的灑脫。


“這大江南北的甄家酒肆都關門了,我可是半年多沒喝過一口醉仙了,你們可別告訴我甄家沒存貨哦。”


進了大堂就朝客席一坐,郭嘉放下郭燁後,左右瞧了瞧,忽然低聲朝甄豫問道:“兄長,你娘在後院嗎?千萬別驚動她老人家,我坐坐就走。”


現在郭嘉是一怕蔡邕那張恨得牙疼的臉,二就是怕甄老夫人那張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估計甄老夫人做夢都喊著讓郭嘉還錢呢。


甄豫真是服了郭嘉,笑道:“我娘與蔡公一同去峨眉山求神祈福去了。”


郭嘉恍然大悟一般拉長著尾音“哦”,臉上漸漸有了喜色,朝甄豫眨眨眼,故作質問:“那兄長還等什麼?把姜兒也叫出來吧,咱們推杯換盞,一醉方休。”


遙想起了當年郭嘉小住甄家的半年中,甄豫與郭嘉,徐庶,以及甄薑,幾乎都是被郭嘉帶壞了,當下大儒來批判必定是放浪形骸,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外出郊遊,打野味喝烈酒,肆無忌憚地笑鬧於天地之間,那時,應該就是黃巾之亂前最後的寧靜吧。


甄豫感慨萬千,眼前郭嘉似乎又有了當年幾分放浪不羈的神采,於是也有了興致,招呼兩位弟弟去將甄薑喚來,再讓下人送上珍藏的醉仙與美味佳餚。


嫌矮桌小,郭嘉呼呼啦啦拼了三張桌在一起,朝庭院中的蕭仁與蕭義招招手,吆喝道:“來來來,一起喝酒,暖暖身子,哎,你們倆跟我多久了,難道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別磨磨蹭蹭,趕快進來。”


蕭仁與蕭義隨著郭嘉遊歷天下時便與他同吃同宿,可現在郭嘉是主公,心中也存了君臣之禮,不過郭嘉催促他們,也算是命令吧,不能不從。


酒宴很快擺滿桌上,盤腿坐在桌前的郭嘉瞧見甄薑羞羞答答地走來,婀娜聘婷,蓮步生花,可郭嘉卻朗聲笑道:“甄家大小姐,當年我郭嘉夜深人靜時如同采花賊一般翻牆入院,你可不是這般扭捏的作態啊,不知是誰一驚一乍要將我這個登徒子送去見官的。”


甄家三兄弟聽了之後哄然大笑,只見甄姜羞怒交加,醞釀了半天與郭嘉重逢的激動都隨著眾人的笑聲變成了嗔怒,趨步來到郭嘉身後,甄薑繃著臉,雙眼瞪著郭嘉,可很快,卻又變成了輕淡的笑容,眼神就是淩厲不起來,流韻柔柔,淚水盈眶,笑著笑著卻想放聲大哭。


兩年多以前,郭嘉從甄家離去後,甄薑就再未見過郭嘉一眼,就算是來了成都之後,郭嘉公事纏身,甄薑恪守婦德,二人卻也是一面未見,今日,時過境遷,幻想中詩情畫意的重逢一刻,卻被郭嘉胡攪蠻纏變成了鬧劇一般。


可聽著郭嘉的話,看著郭嘉放浪的姿態,一顆沉寂的心為何會顫動得如此猛烈?幾乎令人窒息一般。


“姜兒,來,為我斟酒。”郭嘉順其自然地將甄薑拉到自己身旁,在郭嘉另一旁的郭燁好奇地盯著甄薑。


甄姜順從地為郭嘉滿上一杯酒,而後只見郭嘉舉起酒杯朝眾人一敬,朗聲道:“諸位都是我視為骨肉兄弟的至交,今日,這裏沒有主公與臣子,只有我的兄長,我的賢弟,還有她,我的賢妻,我們是一家人,來來來,滿飲此杯!”


甄家三兄弟與蕭仁蕭義,可都是十分瞭解郭嘉的作風,今日要是不盡興的話,恐怕難以交待啦。


一場歡飲伴隨著眾人的歡聲笑語直至深夜才落下帷幕。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3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八章 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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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甄府開懷暢飲的郭嘉離去時已是深夜,雖未酩酊大醉,但也有了七分醉意。


蕭仁與蕭義飲酒節制,抱著已經酣睡的郭燁隨郭嘉一同返回大將軍府。[搜索最新更新盡在讓隨行的親衛都下去休息後,郭嘉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回臥室,關上房門走到床邊準備脫衣,惺忪的醉眼卻突然睜大,打起了幾分精神。


床榻上側臥著曲線婀娜的女子,粉衣羅裙略有鬆散,雪白脖頸往下的肌膚被微開的領口所遮掩,隆起的雙峰撐著衣衫勾勒出美妙的輪廓。


除掉鞋襪後躡手躡腳躺上床,側身正對那猶如海棠春睡的女子,郭嘉探出一手,繞到了女子滾圓的隆臀上,輕輕揉搓。


嚶嚀


女子呼吸忽然急促起來,發出一聲嬌羞的聲音,淡薄的朱唇微微張開,皓齒伴著一絲唾液在燭光映照下泛著點點螢光,郭嘉揉搓的動作更大,腦袋也湊上去,貪婪地吻住誘惑的雙唇。


睡夢中的女子忽然輕蹙柳眉,卻又很快舒展開來,清柔的臉蛋兒浮現淡淡嫵媚的笑意。


如藕玉臂搭上郭嘉的肩頭,在郭嘉自己都喘不上氣時撤回身子後,女子終於睜開秋波暗湧的眸子。


“還以為夫君今夜會在甄家過夜哩。”


郭嘉抵住蔡琰光潔的額頭,四目相對,說:“媳婦兒,今天我……”


話還未說完,蔡琰瞧見他那副正經的樣子,也猜到他要說什麼,於是主動吻住郭嘉,丁香撩撥數下後縮回去,咬了咬下唇後柔聲道:“夫君什麼都不要說了,妾身以後都不敢自作主張啦。”


郭嘉一翻身將蔡琰壓在身下,俯身在她身上深深一嗅,獨特的幽香如同百花芬芳令人沉醉。


解開蔡琰身上絲質粉衣,又將褻衣解開,隨手一拋,郭嘉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古怪。


膚若凝脂,光潔無垢,蔡琰裸著上身,媚眼如絲,霞飛雙頰,雙臂遮擋在胸前,卻呈現出一幅若隱若現的景象。


發現郭嘉並無下一步的動作,蔡琰用微不可聞的嬌羞語氣喚道:“夫君,你,你還等什麼?”


郭嘉腰肢一彎,雙手撐在蔡琰兩側,俯身近距離盯著蔡琰,問:“你的肚兜兒呢?”


“肚兜兒?”蔡琰傻眼了。


郭嘉撓撓頭,繼而問道:“抱腹,縛胸。”


蔡琰恍然大悟,漲紅著臉低聲道:“沐浴之後,就未穿戴。”


還不是為了方便你……


郭嘉露出一副可惜的神色,凝視著蔡琰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歡看你穿著肚兜兒的樣子嗎?尤其是那一款鳳戲牡丹,嘖嘖……”


此時上身裸露的蔡琰又羞又氣,更加哭笑不得,作勢掙扎要起身穿衣,郭嘉攔住她,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去哪兒?”


蔡琰沒好氣地翻個白眼說:“回去穿縛胸給夫君看。”


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掰開她掩在胸前的雙手朝兩邊一按,郭嘉看著那顫動掀起的峰巒波浪,笑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走?真要讓你回去再來,不是你有病,那就是我不是男人了。”


滿室皆春,嬌吟輕啼回蕩在曖昧燭光下的臥室中。


兩日後,郭嘉在府中處理政事。


回應徐和叛亂的士族豪族首領都被處斬,直系子嗣也都被關押進了大牢之中,暗中關注成都動向的益州士族豪族還未有反應,估計也在猶豫吧。


郭嘉算是從輕發落了,造反失敗沒有被夷三族,還能苛求什麼?


當然,必定也有想要繼續造反的人,但只要不是益州全境的士族豪族勾結在一起叛亂,郭嘉就不怕,他的策略很簡單,逐步打壓士族豪族,分而化之,徐徐圖之,打壓到一定程度後,再雷霆一擊。


正批閱著關於造反豪族家產充公的文書,郭嘉看得十分仔細,豪族家產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既然赦免了造反宗族內的一些人,肯定也要留下一部分財產給他們,留得少,他們會繼續反,留的多,不能給予傷筋錯骨的打擊,又顯得處罰太輕,所以這個度量火候,郭嘉親自來拿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徐庶趨步進入議事堂中,朝坐在主位上的郭嘉垂首道:“主公,張白騎到了。”


將毛筆一丟,郭嘉托著下巴望向徐庶,輕聲問道:“元直,張白騎在涪陵郡究竟做了些什麼?”


徐庶回道:“據探子回報,張白騎在涪陵郡也曾徵兵,不過後來都放歸鄉里,前些日子張白騎與許多豪族私交甚密,收了不少饋贈,還一度與秦家嫡系女子結下婚約,後來主公撤軍回成都,張白騎立刻退婚,並且與士族豪族斷絕往來。”


郭嘉隨手拿起一份竹簡,在手中敲了敲後問道:“涪陵郡在他的治下,民生如何?”


徐庶答道:“張白騎除了徵兵之外,再無擾民之舉,麾下將士嚴守軍紀,涪陵郡的百姓對張白騎並無怨言,張白騎放歸三千征來的兵丁後還特意送去了些錢糧作為補償。”


郭嘉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至少張白騎還是個聰明人,只要痛改前非,懸崖勒馬,郭嘉還是會善待他的。


激反徐和與張白騎,兩人的反應截然不同,下場,自然也就天差地別了。


放下竹簡,白衣錦袍的郭嘉起身朝外走去。


議事堂外的階梯下,張白騎只穿著粗布白褲,垂首跪著,背負荊條,背後皮開肉綻,縱橫交錯的傷口有的結成了血痂,有的卻還滲著血珠。


臨近寒冬臘月天,光著膀子必定寒冷無比,張白騎不但負荊請罪,更是自罰了三十軍棍,背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足以證明這三十軍棍並非作假。


負手而立走出的郭嘉瞧見張白騎這幅樣子,面無表情,心中卻有些不忍,緩緩走到張白騎面前,寒風蕭瑟,張白騎咬牙忍著巨痛與寒冷,不敢抬頭去看郭嘉,但他知道郭嘉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伏地一拜,頭磕在地面並不抬起。


“張白騎罪該萬死,請主公治罪。”


長歎一聲,郭嘉輕輕問道:“你犯了何罪?”


惶恐不安,話音顫抖,張白騎痛哭流涕地說道:“主公三令五申要與民秋毫無犯,末將卻徵兵擾民,與主公命令背道而馳,實乃罪過,末將一時糊塗,鑄成大錯,請主公降罪。”


其實張白騎很冤枉,他是瞧見司馬俱徵兵了,自己也不甘落後,所以也下令徵兵,實際上他在涪陵郡就像是過上了地主的日子,將治軍交給手下親信,郭嘉不會縱容手下欺男霸女,這個張白騎心知肚明,因此他下令麾下將士自我約束,有犯了事的,張白騎也都小懲大誡一番,而他自己,窩在太守府裏每天喝點兒酒,聽曲觀舞,過的十分滋潤。


司馬俱的死訊傳來後,張白騎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開始正視軍法條例,徵兵?那是將領能夠自己做主的嗎?一時昏了頭不能一錯再錯,郭嘉是不是仁君賢君,張白騎不好說,但郭嘉殺伐果決,謀而後動的印象已然深入人心。


徐和要造反,派人來邀請張白騎入夥,張白騎二話不說斬了來人,把人頭直接送往成都。


秦家也派人來勸說造反,張白騎毫不猶豫將秦家派來涪陵郡的人全殺了。


這些做完,徐和兵敗成都的消息也傳來了,張白騎縱然已經劃清了與益州士族的界限,也安分守己表示忠心,但他還是怕,他料不准郭嘉會不會拿他開刀,司馬俱死了,徐和多半也必死無疑,黃巾將領中張燕從投效郭嘉的第一天就被郭嘉看重,張燕也全心全意為郭嘉效力,張白騎怕自己人頭不保,於是負荊請罪,下場再慘,命應該能保住吧。


其實郭嘉這兩日也心緒不寧,他擔心張白騎真給了他一個必須痛下殺手的理由。


黃巾餘部四將,司馬俱禦下不嚴惡貫滿盈被他殺了,徐和造反兵敗也被他殺了,張白騎如果落得同樣下場,太平軍中出身黃巾的將士們恐怕會心寒呐。


不論該不該殺,殺了之後又有沒有人拍手稱快,那些將他視為反賊的諸侯們定會大肆宣揚他擅殺功臣的暴行,聽風是雨的人恐怕對他的敵對與排斥又重了一分,有志之士止步益州,郭嘉想要招賢納士也孤掌難鳴。


現在的局面,是郭嘉喜得樂見的,公佈了司馬俱在巴東郡的惡行,徐和貿然造反已無須再論,張白騎負荊請罪,郭嘉心中暗喜,瞧見張白騎親口認錯,並且重罰自己打了軍棍,足見其誠心了。


伸出雙手彎腰將張白騎扶起,將他額前散亂的發絲撩開兩邊,郭嘉動容道:“張將軍,有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一念之差並未造成惡劣後果,現如今你也已經懲戒了自己,我心甚慰,卻也沉痛難當,司馬將軍與徐將軍的所作所為令我痛徹心扉,大業未成卻有兄弟辭世,我是心如刀絞啊。張將軍,你快去治傷吧,在成都養好身子,再返回涪陵郡。”


張白騎卸下荊條,淚如雨下地朝郭嘉感恩一拜,垂首倒退數步後轉身離開了大將軍府。


在郭嘉身後立在大堂門檻處的徐庶微微眯起眼睛望著張白騎血肉模糊的背影,心中輕歎。


張白騎,好自為之。。.。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18:54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十九章 科舉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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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軍中隱患消除之後,郭嘉下一步的動作就是從士農工商著手進行改革。


但凡變法,無不是觸犯權貴利益,但從根源來看,統治階級內部如果不是腐朽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若不是政策已無法適應時代需求,誰又會愚蠢到與統治階級對著幹?


要是太平盛世,郭嘉想要變法,那是找死,因為被侵犯了利益的階級戮力合心定會讓他不得好死,可現在天下大亂,諸侯割據,形勢與春秋戰國時倒有幾分相似,而那時,率先變法領先敵方一步的諸侯國,都能從中受益,強盛一時。


舉孝廉茂才在西漢初年的確對大漢強盛有功不可沒的作用,但隨著統治階級的腐朽,宦官與外戚輪流把持朝政後,舉孝廉的取士之途便成了門閥興起的土壤,舉薦才士也成了以權謀私的途徑。


最終門閥強盛,到魏晉時期有了九品中正制後,則出現了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的局面。


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


郭嘉想要變法,走在時代前沿,卻也如走鋼絲般命懸一線。


也因此,他每一個決定都要小心謹慎,對待益州士族是先招撫,後示弱,等待機會逐步削弱打壓,最後再完全拔除這顆毒瘤。


在劉焉入主益州時就曾經打壓過益州豪強,加上賈龍叛亂,劉焉殘酷鎮壓,對益州士族造成重創,郭嘉入主後兩方相安無事,可借著荊州之敗鎩羽而歸的機會,激反了徐和,給了益州士族一個機會,的確有不要命的跳出來為徐和搖旗呐喊,郭嘉就有了藉口向益州士族發難,而這一次,手腕也並不殘酷,如同抽絲剝繭一般逐步削弱益州士族的勢力,在造反平息以後,處置了不少益州士族豪族,經歷了劉焉與郭嘉先後兩次打壓的益州士族這時,想要再反郭嘉,恐怕為時已晚,心有餘而力不足。


在徐和叛亂之後,郭嘉向他統治下的益州十四郡下達了求賢令,親自手書一篇言辭激昂的文書,首先便對天下有志之士進行了一番抨擊。


罵他們只會求田問舍,不思上報國家,下安黎民。


而後又在文中懇切地表達了希望有才之士來出仕為官,造福蒼生,一展所長,剖蚌取珠求賢若渴之心可謂誠摯至極。


在末尾,注明了臘月初十,大將軍府恭迎有志才士前來應試。


臘月初十,成都大將軍府裏裏外外人山人海,從議事堂外的庭院到府外寬敞的街道上,擺滿了矮桌和坐席,每個座位上都坐著一人,大多都是年紀輕輕的少年郎,他們手握筆桿,下筆如飛,在桌上的蔡侯紙上落下行雲流水的筆墨。


這時紙張很貴,算是奢侈品,郭嘉自己收藏的書籍都是竹簡落在一起的,平日手書也都是用竹簡,但是今天,他卻奢侈了一把,給這近千人的士子用上了蔡侯紙來答題。


郭嘉大方,因為這是不容兒戲的國家大事!


舉孝廉發展下去就是民族隱患,所以郭嘉要推出科舉制。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隅,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從郭嘉眼前出發,他推出科舉制可以收攬天下寒門子弟的投效之心,因為他們的出身,別的諸侯太多都看不上眼,而郭嘉不看出身,不看地位,只看你的才華。


這是收心之舉,但對於推動民族發展,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從地方著眼,益州雖大,卻遠離中原,郭嘉希望科舉制能夠給關東梟雄們一個模範的作用,什麼是于國有利,什麼是于國有害,郭嘉相信,真正的雄主,會看清楚的。


而再將目光放遠的話,郭嘉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誰能夠令天下重歸一統,不重要,重要的是,五胡亂華還會不會出現!


歷史上曹劉孫魏蜀吳到最後,卻都歸於司馬晉,可那時中國還有多少人口?八百萬都不到啊!而在幾十年前的東漢,卻有五千萬餘!


八百萬的華夏子民,能夠養多少軍隊?九品中正制下的官吏選拔制度又能讓國家有多麼強大呢?門閥強盛各為其主,八王之亂內耗嚴重,五胡亂華讓華夏民族都有覆亡之危。


想要避免五胡亂華,不是苛求胡夷發發善心,而是自身強大,在封建王朝中,首要便是統治階級內部的強盛。


若是君主以及手下文武都向外敵奴顏屈膝,那整個民族還能指望誰來帶領他們走上強盛?


先廢舉孝廉,推出科舉制,郭嘉之後還要興建學堂,再現百家爭鳴,天下想要讀書的孩子都可以讀書,他不屑愚民政策,統治階級的確喜得樂見百姓愚昧逆來順受,可郭嘉不認同,這就和後世閉關鎖國是一個道理,穩住一時的統治,卻遺禍千秋萬代!推動民族的進步才是一個華夏子民應有的覺悟。


波瀾壯闊的三國時代,郭嘉能夠穿越到此,建一時之功,不如留萬世之名!


倘若真能成就千古帝業,郭嘉也不在乎子子孫孫能不能守住家業,當他兩眼一閉壽終正寢時,身後洪水滔天都已不重要了,一個後世人,若是還如始皇嬴政那般做著千代萬代帝王美夢的話,那就真是瘋子白癡了。


華服錦袍的郭嘉站在議事堂外的階梯上,看著下面的少年郎認真作答,心中充滿了喜悅。


今日來應試的士子有八百餘,其中近兩百是郭嘉在潁川數年教導的鄉親子弟,又有三百余是甄家數年來在冀州請先生教導的貧寒子弟,益州本土前來應試的人只有三百餘,而其中又有多少是渾水摸魚的,難以細說。


這裏面,秦宓邀請好友彭羕一同來應試,面對考題揮灑自如,絲毫沒有半點兒為難之色,定是文如泉湧,胸有成竹。


返回議事堂中,郭嘉自斟自飲,捧著茶杯,臉上浮現淡淡笑意。


戲志才跨入堂中,來到郭嘉面前,說:“主公,這科舉制日後每年都舉行嗎?”


聞言放下茶杯,郭嘉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如此,不可半途而廢,取士之途,應是學而優則仕,任人唯親乃取亂之道。”


戲志才臉色激動,他年少時懷才不遇,滿腹才華卻無機會一展所學,如今郭嘉推出的這個科舉制,是給天下寒門子弟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與豪門權貴子弟在才學上一較高下。


可是,戲志才卻又沉思半晌,忽而問道:“主公,那這考題,出自何處?”


郭嘉聳肩隨意道:“聖賢經傳,諸子百家,無所不考。”


科舉制也有弊端,最大弊端就是甄選出來的人才只會考試,不會做實事,郭嘉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一千多年後這個弊端都還存著呢。


但是他可以避免士子們為了應試而讀死書,如果說只考儒家典籍,恐怕沒人會再去研讀其他學派的知識,所以,考題範圍要大,沒有固定出處,換言之,綜合型人才至少要比只能吟風弄月的人更有實幹能力。


聽到郭嘉這麼說,戲志才也沒意見,科舉制只不過剛剛推出,他們屬於拓荒者,也許完善和改進,只能交給後人了。


想起一事,戲志才忽然沉聲道:“主公,今日來應試的人裏,除了你特意請來的廣漢秦宓,還有一位身份特殊,他叫張松,他的兄長張肅,是蜀郡豪族代表,上月末,剛剛被斬。”


張松?


郭嘉想了想,對這個人沒多大印象,頂多就是他去見過曹操,曹操輕慢了他,然後又見了劉備,被劉備感動,迎劉備入蜀,後來謀事不密,哥哥張肅出賣了他,死在了劉璋刀下。


算個謀士吧,而且好像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氣的曹操燒了孟德新書……


“派人暗中去探探張松家裏是什麼情況,按道理來說我斬了他兄長,他不恨我已經出乎意料,卻來應試,非我小人之心,而是不得不防。”


郭嘉一說完,戲志才就撫須笑道:“我已派人去了。”


指著戲志才搖頭輕笑起來,郭嘉算算時間,問:“時間快到了吧。”


戲志才跑出去看看天色,黃昏日落,回到堂內對郭嘉說道:“嗯,酉時將至。”


“那就收卷吧,把秦宓的答卷給我拿上來,其他人的糊上名字,對了,明日閱卷之時,你去請蔡公來,他是一代大儒,必定不會推辭,也讓他看看益州士子們的才學如何。”


郭嘉下令之後,戲志才跑出去通知士子們停筆,待一切收拾完畢後,士子們有喜有憂地相繼離去,路上都在討論考題內容。


戲志才,徐庶,甄儼,甄堯,修齊治平四人也都相繼來到議事堂中。


手中捧著秦宓的答卷頻頻點頭,戲志才看完之後交給了徐庶,朝郭嘉說道:“主公,秦宓之才,令在下自愧不如啊。”


郭嘉呵呵一笑,也不說什麼,才智分很多種,兵法,民政,權謀,政治,行商,做工,天文,地理等等,看待人才,不能在某一點上一較長短。


“最後一題,秦宓怎麼答的?罵我了沒有?”郭嘉笑意玩味。


最後一題,是對當今時事各抒己見。


甄堯捧著秦宓的答卷,環視眾人後,朗聲道:“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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