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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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416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20:04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章 意外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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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術厲兵秣馬,只待他整頓屬地後便要攻伐荊州,在那之前,他派袁胤與楊弘出使益州慫恿郭嘉先打頭陣。


休息一夜之後,翌日清晨大將軍府議事堂中,郭嘉跪坐主位上,依舊衣著平凡,但在客人袁胤和楊弘眼中還是寒磣了些,加上益州文武衣著也平凡無華,二人光鮮亮麗的錦袍倒有炫耀意味。


當楊弘將希望郭嘉出兵荊州的提議拋出後,郭嘉面露難色,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樣,遲疑地向袁胤問道:“這,劉表始終是漢室宗親,我若伐荊州,會遭天下人口誅筆伐,不妥吧?”


這蹩腳的謊言太虛偽了,袁胤心中冷笑:你殺劉焉滿門時可沒手軟,這會兒倒是尊奉漢室起來了。


但是袁胤也並不否定郭嘉顧忌劉表身份的說辭,此彼一時,郭嘉伐劉焉時無立足之地,打下益州後有了屬地,出身卑微不被諸侯所認同是事實,可郭嘉也想要洗脫逆賊的身份,因此向袁術暗中投誠,情有可原,這會兒郭嘉自然是要顧忌名望。


“大將軍,劉表是漢室宗親,此話不假,可他這個漢室宗親在先帝在位時可是被斥結黨營私的亂黨,而他的荊州牧,名義上雖是朝廷敕封,可詔令必然是出自國賊董卓之手,劉表為董卓效力,早已將漢室列祖列宗拋之腦後,他提領荊州表面上名正言順,實則是國賊董卓的爪牙,大將軍若出兵伐劉表,才是一心扶漢之舉啊。”


郭嘉瞠目結舌,大堂內不少人也都如同郭嘉一樣,露出驚訝咋舌的表情。


有這麼顛倒是非的?劉表提領荊州牧就成了董卓一党,那劉表抗旨不尊的話,難道就是漢室忠臣了嗎?


攻伐荊州的對與錯,郭嘉不想多費唇舌,在這上面胡攪蠻纏只會各執一詞,反倒顯得他在故意推脫了,於是郭嘉朝甄儼望去,問道:“甄儼,益州糧草能否供我大軍出征荊州?”


甄儼智謀上沒什麼才華,但內政方面兢兢業業,事無巨細,都能妥善處理,並不顯山露水,低調卻非常務實。


“主公,這……”甄儼斯文的面孔盡顯猶疑之色,朝對面跪坐的袁胤和楊弘偷偷瞄了幾眼,似有些顧忌。


郭嘉催促道:“不必遮掩,可將實情道來,益州儲糧究竟還有多少?”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尤其是當著諸侯使者,甄儼顧慮也並非不能理解,省得讓人笑話。


“稟主公,益州存糧十分緊張,勉強支撐到秋收已是萬幸,若是主公要率大軍出征,糧草恐難以供給周全,若中途有變,後果不堪設想。”


甄儼說完就低下頭,不去瞧郭嘉難堪的臉色。


是主公逼著說的,自作自受。


尷尬地咳嗽幾聲,郭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朝袁胤和楊弘說道:“並非嘉不願助袁太守,而是如今嘉自給尚難,軍需糧草關乎大軍生死存亡,實在是不能輕率而為。”


本想用這個理由打發走二人,卻沒想到楊弘挺起身朝郭嘉拱手正色道:“大將軍,姑且不論糧草之事,若大將軍出兵討伐劉表,能調動多少兵馬?”


堂內眾人神色微變,心思玲瓏又有急智的戲志才,徐庶,秦宓等人都想到了楊弘話中深意,難以置信之餘,同時也對郭嘉投去驚奇的目光。


這裝窮還這能換來好處?


郭嘉沒去看別人的神色,自己低頭喃喃自語:“漢中張遼有六萬人,可分兵三萬,錦帆軍三萬,加上周泰兩萬,調動八萬應該沒問題,益州內留下張遼三萬兵馬,陷陣營四千,許褚典韋共一萬,張燕,張白騎合計三萬五。八萬留守,八萬出征,嗯,差不多了。”


盤算好了之後,郭嘉抬起頭朝氣定神閑的楊弘說道:“八萬兵馬。”


這個數字讓楊弘與袁胤都略感驚訝,表情微變,郭嘉在益州一共有多少軍隊,他們並不知道,但是一年內攻伐益州加上荊州大敗後,郭嘉居然還能調動八萬兵馬出征,益州還並不穩定,他怎麼也要留守三萬到五萬的人馬,這樣一算,郭嘉至少擁兵超過十二萬,實在出乎他們的預料。


楊弘神色變幻,喜憂難測,事情好像有點兒不在他算計之內了。


本以為郭嘉最多也就調動五萬兵馬罷了,劉表在荊州帶甲十萬,五萬打十萬,郭嘉肯定贏不了,但郭嘉要是出動八萬大軍,與劉表勢均力敵,勝負難料,萬一郭嘉真擊敗了劉表,攻下城池,從益州再增兵,恐怕到時反倒弄巧成拙讓郭嘉吞下了荊州。


朝主位上的郭嘉望去,楊弘從郭嘉平靜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也揣摩不透郭嘉有沒有野心吞下荊州,於是試探性地問道:“大將軍,我主與大將軍共同發兵攻伐荊州,若是劉表敗亡,大將軍認為荊州該由誰來統領?”


聞言一愣,郭嘉瞬間就明白了楊弘問題的用意,他不能擺出大義說讓長安朝廷再派使君來,那不但虛偽,而且假的像是敷衍,倒真成了心中有鬼。


做出思考狀沉默片刻,郭嘉用一種近乎反問的語氣說道:“劉表若亡,荊州不可無主,袁太守本就是荊州境內南陽的郡太守,由他提領荊州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話說到這裏時,袁胤和楊弘的表情非但沒有輕鬆,反而陰沉了幾分。


明人不說暗話,郭嘉會真的傻到衝鋒陷陣打完仗後,把戰利品全讓袁術霸佔?就是郭嘉跪下來發誓,二人也絕不相信


就在二人認定郭嘉心懷不軌另有所圖時,郭嘉卻話音一轉。


“但是,益州之地難以養活我這麾下十數萬將士,若真能兩家出兵攻佔了荊州,不如將巴東郡東面比鄰的建平,武陵,零陵三郡交由我來治理?”


宜都郡郭嘉沒敢要,因為宜都郡距離襄陽太近,開口索要的話就有點兒要威脅襄陽的意思了。


聽到郭嘉這麼一說,袁胤和楊弘倒是放下心了,郭嘉不可能白乾,但還是知好歹的,要求不算過分。


如果郭嘉拍著胸脯說什麼都不要,只為漢室而出兵剿滅劉表,打完仗就退兵回益州,袁胤和楊弘肯定立馬拍拍屁股走人,因為那絕對是糊弄人的假話。


現在嘛,一切都合情合理了,舉著大義的旗子出兵,圖謀擴張屬地,壯大自己。


楊弘淡淡一笑,說:“若真能攻佔荊州,這三郡交由大將軍治理,定能讓百姓安居樂業。”


郭嘉莫名其妙地反問道:“先前不是說了嗎,嘉並非不願出兵,而是真的有心無力啊。”


楊弘環視堂內神情肅穆的眾人一圈後,朝郭嘉拱手道:“大將軍,只要你願出兵,我主便資助你五十萬石糧草以供軍需。”


別說底下謀臣們,郭嘉也吃了一驚。


袁術瘋了?出手闊綽到了這個地步?


但是轉念又一想,五十萬石聽起來挺多,可一石還不到三十斤,八萬大軍消耗起來,快則月餘,慢則兩月至三月,其實並不多。


只不過郭嘉覺得袁術大方過頭了吧?歷史上袁術最慘的時候,在淮南的軍隊只能吃野菜樹皮,甚至吃人……


可那畢竟是以後,現在的袁術意氣風發,剛拿下豫州和揚州大半,兵精糧足,出起手來還真是慷慨啊。


“當真?五十萬石確實不少,可若是我與劉表戰成僵局,糧盡之時,我也只能退兵了。”


郭嘉還真是順杆往上爬,想要再敲點兒,反正袁術現在富得流油,不劫富濟貧,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楊弘暗贊郭嘉心思縝密,料想周全,笑道:“倘若那時局面真如大將軍所言,我主會再送糧草支援大將軍的。”


再送?沒門。


郭嘉聞言一樂,喜形於色道:“如此再好不過。”


公事談妥之後,袁胤與楊弘就匆匆告辭,郭嘉親自出城相送,甚至還目送他們離去時不斷揮了揮手。


在回程的馬車中,袁胤忍不住問道:“主公說過最多可贈八十萬石糧草給郭嘉,為何只說五十萬石?”


楊弘胸有成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神秘笑道:“劉表只要短時之內不敗,郭嘉糧草殆盡時,必定退兵,那時,劉表兵疲馬乏,郭嘉撤軍回益州,主公不但可拿下荊州,甚至,若郭嘉損兵嚴重,主公稍作休整還可拿下益州。”


袁胤皺眉不已,攻下荊州他能理解,但再拿下益州,袁術的實力,絕對辦不到。


楊弘為他解惑:“想一想益州有多少反對郭嘉的士族豪族,主公乃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益州那些被郭嘉欺壓得敢怒不敢言的人們,定會擁戴主公的。”


這一下袁胤恍然大悟,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一絲笑容。


兩位使者開開心心地踏上歸途,郭嘉目送他們的隊伍消失在遠方後,也帶著輕鬆愉悅的心情朝成都內走去。


“我滴媽呦,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郭嘉哼著歌朝回走,戲志才湊到身邊,笑道:“主公難道真的按兵不動?”


腳步一頓,郭嘉微揚著臉思考片刻後,扭過頭對戲志才說:“收到袁術送來的糧草後,讓周泰在巴東郡與荊州建平郡內故布疑兵,嚇一嚇劉表也好,袁術若來催促出兵,就說我們只跟在他後面動兵,他先動,我們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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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一章 腹背受敵




自從與郭嘉暗中結盟,約定一同襲取荊州後,袁術在南陽每日關注益州郭嘉的動向,糧草已經分批送去,也並未遭到劉表的阻截,可郭嘉得了糧草就是不發兵,袁術一日三問,而下屬每次的回稟都讓他的心冰涼一分。


“郭嘉說什麼”


太守府中,袁術掀翻了面前矮桌,面露猙獰,逼視堂下的楊弘。


抹著頭上虛汗的楊弘如實重述郭嘉的話。


“郭嘉說,他以主公馬首是瞻,主公只要興兵攻打襄陽,他必定揮軍東進回應主公。”


袁術怒意滔天,喘著沉重的粗氣,怒極反笑,再次跪坐下來,捂著額頭放聲大笑。


聽著袁術狂放的冷笑,堂下眾人大多都垂下腦袋,唯獨武將之首的孫堅傲然挺立,在他身後的嫡系將領黃蓋等也昂首肅容。


“郭嘉,郭嘉,郭嘉,很好,很好,不就是五十萬石糧草嘛,足夠你黃泉路上享用了。”


低聲自語之後,目光陰鷙的袁術忽然抬頭暴喝道:“孫堅”


孫堅抱拳出列,一言不發。


“我給你七萬兵馬,你能不能給我攻下荊州?”


袁術此時擁兵近十萬,而麾下最犀利的武將便是孫堅。


穿著威風凜凜的鎧甲,肩披銀白披風的孫堅抱拳平靜道:“一個月內,必定拿下荊襄。”


“好我有孫文台,何懼天下文台,只要你攻下荊州,我便上表朝廷保舉你為揚州刺史。”袁術雖怒火中燒,但卻殘存理智,由孫堅去攻佔荊州,十拿九穩。


劉表麾下有能與孫堅匹敵的武將嗎?


袁術待孫堅十分優厚,不但不強求孫堅將家眷遷徙來他的治所,甚至還給孫堅很大權力,多方照顧,就連有傳聞說孫堅在洛陽中得到了傳國玉璽,袁術都不曾向孫堅問起過此事。


對孫堅的信任源于對孫堅的瞭解,袁術知道孫堅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不是天下,充其量也不過是位極人臣,令家門顯赫,光宗耀祖,孫家在吳郡時微不足道,孫堅就是要打拼出一份令那些瞧不起他孫家的人感到敬畏的家業,而這些,袁術都可以給他,孫堅根本不在乎豫州刺史,但他想要揚州刺史之位,因為那樣,孫堅可以名正言順地壓在揚州士族頭上,無論是吳郡還是會稽郡的士族豪族,誰還敢輕視孫堅?


待文武退去,袁術胸中怒火也漸漸平息,閉目自言自語輕聲道:“郭嘉,待我拿下荊州後,你就算跪著求我,我也必將你挫骨揚灰。”


……


在襄陽的劉表沒過幾天安穩日子,再一次陷入了戰火的危機之中。


郭嘉在益州的動作他無法及時得知,可在南陽的袁術兵馬有什麼動向,他必定消息靈通。


近日袁術開始調動兵馬,聚集糧草輜重,必定是要再起戰端,劉表剛鬆弛下來沒幾天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袁術是來打荊州的?”劉表驚得滿目錯愕,實際上他心懷僥倖,總覺得自己去年將不可一世的郭嘉打得慘敗,算是立威了吧。


已經拿下豫州和大部分揚州的袁術調動兵馬時,他認為在他與陶謙,劉岱之間做選擇,袁術肯定不會選擇他,但就是沒有想到,袁術還真的來攻打荊州了。


鎮定下來後的劉表開始思量對策,他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還沒嚇到六神無主的地步。


可是袁術有孫堅這員虎將,不易對付啊。


孫堅是什麼人?年少成名,屢立戰功,無論是青年時為朝廷鎮壓會稽郡叛亂,還是後來黃巾之亂千里馳援洛陽,以及他在荊州內平定各地叛亂,還有關東軍伐董時大敗呂布的輝煌戰績歷歷在目,論武將之威名,孫堅甚至比呂布更加聲勢震天。


人中呂布是贊呂布驍勇,孫堅能大敗呂布那是兩軍交戰,而不是單挑鬥將,孫堅武力必定不勝呂布,但兩軍對峙,孫堅用兵之道定然勝過呂布。


在府中來回踱步的劉表還在思考著如何退敵,手下三位謀士蒯越蒯良兄弟加上伊籍卻沉著臉帶來了一則令他雪上加霜的消息。


“郭嘉也來攻打荊州?”劉表面無血色。


若只是袁術,或只是郭嘉,他都有信心退敵,至少五分把握吧,可若是這兩頭惡狼一同來攻打荊州,他是絲毫守住荊州的可能都沒有。


郭嘉是來報仇還是趁火打劫都不重要了,關鍵是荊州不能腹背受敵,否則必敗。


“郭嘉這一次似乎異常謹慎,分兵七路大軍,而且每日行軍不足百里,也有可能是故弄玄虛。”伊籍在得到情報之後覺得很不合理,如果是四面八方形成合圍之勢分兵數路,還有道理,但僅從一面而來卻如此小心謹慎,分兵兩路,三路,相互呼應,或成犄角或成鼎足,都說的過去,可七路大軍未免有些誇張了,反倒分兵太多,化整為零,威力大減。


這個看法,蒯良卻並不認同,他神色凝重地說道:“郭嘉此七路大軍,從各路大軍的大纛上的名號來推斷,是他麾下許褚,典韋,周泰,張燕,高順,還有一位不知名的蕭姓將領以及郭嘉自己親率一路,甘寧的錦帆軍必定是留守成都。這七路大軍是虛實交錯,正奇相合,加上每日行軍路程緩慢,這正是因為郭嘉汲取了上次慘敗荊州的教訓,而且,這裏恐怕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郭嘉顧忌所在。”


蒯良的分析令劉表深以為然,郭嘉不是那種會在一個坑裏跌倒兩次的人,上一次輕敵冒進差點兒命喪九泉,這一次出兵肯定是小心謹慎,從一開始便步步為營。


“哦?郭嘉顧忌什麼?”劉表急忙詢問蒯良。


蒯良猶豫片刻,還是將心中所思如實吐露。


“郭嘉擔憂,袁術取了荊州後會攻伐益州,所以,他不能讓袁術攻下荊州,可是,他也不能在袁術之前與主公交戰,荊州,絕對是他夢寐以求的,可他擔憂若是與主公兩敗俱傷,袁術不但坐收荊州,更是能趁勢奪下益州。郭嘉刻意放緩行軍速度,除了小心謹慎外,是在等袁術與主公先開戰端。”


劉表對蒯良的分析深感贊同,卻十分悲觀,苦澀道:“袁術如今兵鋒正勁,他斷然不會休兵作罷,不日便會揮軍南下,郭嘉斷不會貿然行事,待我與袁術戰至膠著難分難解時,郭嘉再發難,如此……”


一直沉默不言的蒯越自告奮勇地說道:“主公,戰袁術,需速戰速決,不可給郭嘉可乘之機,在下願去拖延郭嘉大軍些許時日。”


劉表皺眉問道:“異度需多少兵馬?”


蒯越微微搖頭,淡淡道:“在下一人足矣。”


驚疑不定的劉表又反問:“你憑何拖延郭嘉大軍?”


“三寸肉舌。”


實際上郭嘉的七路大軍只有周泰一路罷了,不過是疑兵之計,多紮空營,多生灶火,讓將士們換班勤快些,舉著不同姓氏的大纛在益州與荊州邊境轉悠,不仔細查探,定然難以摸清這七路大軍有多少兵馬。


坐在營中帥帳平靜地閱讀著兵書,周泰聽到手下稟報荊州有人求見,也不驚訝,讓手下將來人請入帳中。


蒯越跨入帳中後就微微皺眉,因為他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人是周泰,隨郭嘉一同在荊州遭遇慘敗的周泰自然與蒯越有過謀面,記憶不深也斷然不會輕易忘記。


“周將軍,你家主公呢?”


這一路兵馬大纛上是一個郭字,蒯越本以為會見到郭嘉,沒想到見到的人卻是周泰。


把兵書竹簡朝矮桌上一扔,周泰隨意道:“我也不知,但我家主公必定是在其中一路大軍之中。”


虛實奇正,蒯越是徹底鬧不清郭嘉這七路大軍究竟是真是假,真想要探清虛實,需要時間,卻正是荊州所缺少的。


親自奉茶的周泰面帶微笑招待蒯越,不溫不火,仿佛蒯越只是一個普通人,存在與否都不重要。


蒯越飲口茶後放下杯子,朝周泰問道:“周將軍,能否請你家主公與我見上一面?”


周泰疑問道:“難道非要見我家主公不可嗎?何事如此緊要?”


當然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蒯越覺得周泰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現在真是恃強淩弱,連態度都簡直有些傲慢無禮了,可風水輪流轉,袁術攻荊州在即,郭嘉來湊熱鬧,劉表是危在旦夕,蒯越也沉不住氣了。


“周將軍,時間緊迫,在下開門見山,你家主公是否一定要不顧道義而伐荊州?”


面對口氣咄咄逼人的蒯越,周泰卻輕鬆地笑道:“我家主公說了,袁太守與劉使君即將分出勝負時,我們便出兵坐收漁利。若勝負難分,那就坐山觀虎鬥。”


還真是一點兒情面都不留,夠直白啊


蒯越皺眉地反問道:“難道非攻不可?”


周泰也反問:“換了劉使君,會錯過眼前良機嗎?”


蒯越冷笑道:“益州一年來叛亂不計其數,難道你家主公真的有信心拿下荊州後能夠安安穩穩坐擁天下兩大州?”


“試試唄。”。.。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20:05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二章 以邪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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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急火燎趕來想要讓郭嘉退兵的蒯越撞上了周泰這塊鐵板,準備了滿腹的說辭是徒勞一場,見不到郭嘉,他甚至連對方真實意圖都摸不清。


周泰不著急,面帶微笑,又拿起兵書開始翻閱,時不時端起茶飲一口。


有客人在場,周泰也不介意對方認為他怠慢無禮,此消彼長,去年編縣外荊州軍從主帥到文臣武將各個不拿正眼瞧人,現在嘛,也該輪到他們嘗嘗仰人鼻息的滋味了。


心中黯然失落的蒯越出師不利,本想說服郭嘉的,現在卻連郭嘉在哪里都不知道,不過著急的心態漸漸化為失落後卻冷靜下來了,憂心忡忡的神色忽然浮現狐疑之色。


先前還未注意,這會兒蒯越想起他從外走來觀察這路兵馬動靜的情景。


柵欄圈起的營地廣闊,結紮的營帳挺多,但在軍營中的士兵看起來並不多,粗略計算之後,頂多也就是三千到五千。


周泰所率這一路人馬,看來是虛張聲勢,疑兵啊。


但是,其他六路兵馬沒探清虛實之前,蒯越也不敢妄下斷論,萬一其中真有一兩路大軍是有數萬人馬呢?虛實結合,蒙蔽敵人,也能出人意料。


見不到郭嘉,蒯越將無功而返,於是他打算劍走偏鋒,做最後的努力。


哈哈哈哈


從進入帳中時就一臉凝重之色的蒯越忽然放聲大笑,一臉輕鬆之態。


周泰被他的笑聲弄得表情驚訝,心中也是暗暗嘀咕:難道被他看穿了?


“笑什麼?”周泰仍舊揚起溫和的臉孔,方寸不亂。


蒯越止住笑聲,瞥了眼周泰後也不看他,目視一旁灑然道:“看來你家主公還在成都吧。”


這是在賭博,蒯越也沒有法子了,郭嘉若真的在這七路大軍之中,又不願見他,說明郭嘉是鐵了心要打荊州,他就算見到郭嘉,恐怕也難以說動他退兵,而周泰這路大軍既然是疑兵,蒯越只能抱著微弱的希望認定其他六路也都是疑兵,郭嘉根本不想打荊州。


郭嘉在益州推行的那些政策,科舉,屯田,修路,建學堂,招募能人異士等等,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全落實和完善的,郭嘉去年攻伐益州後又兵敗荊州,兵疲馬乏,人心思定,現在要做的就是休養生息,甚至數年內都不會主動掀起戰端,蒯越覺得,這樣的局面,連他都看得出來,作為人主的郭嘉會不清楚?


貿然來打荊州雖有袁術與劉表先開戰事,郭嘉真的能夠坐收漁利嗎?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時候別荊州沒拿下來,後院卻又失火了。


有了這一番推斷,蒯越對於郭嘉對荊州的態度自認拿捏精確了。


事實上,蒯越所料不差,郭嘉的確數年之內是沒有向外擴張的打算。


可問題是,蒯越真的敢冒險嗎?他要是料差半點,劉表恐怕會喪家失所。


“咦?既然足下猜到了,那就請自行前往成都面見我家主公吧。”


周泰說完,再次將目光投向兵書。


這麼不鹹不淡的回話雖然讓蒯越心中希冀增添幾分,至少周泰肯定了郭嘉在成都,但郭嘉究竟對荊州是戰是和,還是猜不透。


情不自禁朝氣定神閑的周泰望去,從前只認為他是威猛武將,卻沒想到城府也不淺。


“敢問周將軍,這七路大軍的主帥是誰?”蒯越沒時間去成都遊說郭嘉,但和這統軍主帥虛與委蛇,拖延些日子,至少能為荊州爭取些準備時間。


周泰輕歎一聲,翻了翻竹簡,繼續往下閱覽,邊說:“在下就是主帥,異度先生,實話實說吧,我這七路大軍只是虛張聲勢,嚇一嚇劉使君,你不必放在心上,回去襄陽協助劉使君對付袁術吧。”


此言一出,蒯越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神色猶疑不定。


難道猜錯了?郭嘉真要打荊州?


周泰的坦白沒有讓蒯越卸下防備,反而警惕起來,因為他不相信對方大張旗鼓地擺出七路大軍的陣勢,周泰如果真是主帥,會這麼輕易地把實情告訴他?


眼角余光將蒯越的神色變化一絲不落地納入眼底,周泰心中暗笑:主公教的法子還真有效,跟朋友要說真話,跟敵人不能全說假話,要虛中有實,真中有假,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讓對方自己去猜吧。


既然周泰說他就是主帥,蒯越也只能壓下心中驚疑,順著話題往下說。


“周將軍,作為統軍主帥,難道你就不認為你家主公令你攻打荊州有何不妥?”


周泰移過目光望向蒯越,反問道:“足下是要說劉使君乃漢室宗親,仁義所在,我主伐劉使君,會遭天下人不齒?”


又一次氣血上湧,仿佛有種吐血的衝動,蒯越想要說的話被周泰先說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既然周將軍深明大義,為何不引軍歸去?”


周泰面露難色,說:“可袁太守派人來與我主商議之時,卻說劉使君是國賊董卓臂膀,伐劉使君,是為漢室削賊羽翼。”


“袁術血口噴人”


氣急敗壞的蒯越脫口而出,怒髮衝冠的模樣倒是把周泰這個武將嚇了一跳。


察覺失態的蒯越朝周泰拱手一禮,平復下心中的怒意。


沒想到袁術竟然歪曲事實,簡直是胡說八道。


袁術伐劉表,與人心相悖,與道義相悖,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郭嘉會看不出來?肯定可以,但是郭嘉顧不顧人心,顧不顧道義?蒯越沒把握,畢竟郭嘉在益州的所作所為,已經是與天下士族豪族勢同水火。


“周將軍,你乃當世豪傑,是非曲直看得比誰都清楚,你家主公若是助袁術等同助紂為虐,縱使得到荊州之地,也得不到荊州子民的擁戴,懇請將軍息止兵戈,休兵作罷。”


蒯越一番肺腑之言讓周泰也不禁動容,他將兵書朝桌上一放,站起身負手踱步,表情猶豫不定。


當蒯越還想再勸他幾句時,周泰一抬手示意蒯越閉嘴,說:“異度之言,亦是我心中所慮,其實我並不贊同出兵攻伐荊州,但我主認為此時此刻攻伐荊州乃天賜良機,不能坐失。可這得眼前薄利,卻失盡天下人心,我也是無可奈何。”


沒時間去揣摩周泰此刻是真情流露還是惺惺作態,蒯越眼見周泰鬆口有退兵之意,於是即刻再加一把火。


“知而不言,不忠,為人臣者不忠,當死。周將軍,你若對你家主公忠心耿耿,一片赤誠,那就要此時勸諫你家主公啊,我主提領荊州牧以來,廣施仁義,治下子民竭誠歸附,荊州一片晏然,袁術不過是荊州一郡太守卻興兵伐州牧,此乃犯上作亂,以亂攻治,以邪攻正,乃自取滅亡之道。你家主公若此時助袁術,豈不是為虎作倀?不但貽笑大方,更遭天下人唾棄。懇請將軍返回成都面見你家主公,陳明利弊,不要妄動兵戈。”


慷慨激昂的一番勸說後,周泰怔怔地望著蒯越,而後閉上眼睛露出掙扎的神色。


拱著手並未放下的蒯越不管周泰能不能說服郭嘉,只要周泰暫時不率軍攻打荊州,給荊州緩和時間先對付了袁術,哪怕周泰回去沒有勸住郭嘉,荊州也不至於在同一時間遭遇腹背受敵的局面。


但周泰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蒯越面色大變,急忙問道:“難道將軍還不明白嗎?此時伐荊州,對你主有百害而無利啊。”


重新跪坐下來的周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表情恢復平靜,說:“並非在下不知深淺輕重利害,而是益州糧草供給緊張,我大軍每日消耗巨大,我若是退兵,這一來一回的損耗,就是我的過失,我這不是無功無過,而是有罪。此時形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也應知,我主精打細算,是不會眼看大軍無功返回而徒耗糧草的。”


還以為周泰要一意孤行攻打荊州,蒯越聞言後放下心來,當即表態道:“此事不難,只要周將軍能夠勸動你家主公休兵,我必說服我主贈五十萬石糧草與將軍,讓將軍在你家主公那裏有個交代。”


荊州什麼都不缺,有錢有糧,富庶殷實,但是此時危急存亡,缺的就是時間,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糧草算什麼?


有了蒯越的提議,周泰表情一緩,終於下定決心回去勸說郭嘉退兵。


蒯越自然是喜形於色,連連稱周泰是英雄豪傑,甚至都快要稱兄道弟了。


袁術揮軍南下在即,蒯越沒時間去探清郭嘉另外幾路大軍的虛實,在周泰的陪同下走出帥帳,打算返回襄陽。


“異度兄,非是在下小人之心,倘若你主不願贈送糧草的話,到時該如何?”


蒯越只能是提議,沒有決定權,周泰顧忌這一點也情有可原。


可蒯越卻自信地說道:“我主仁義遠播,此事必定不會阻撓。”


聽到他這麼說,周泰呵呵一笑,隨意地說道:“是啊,荊州百戰之地,今日袁術不自量力興無道之師,日後恐怕還會有鼠目寸光之輩重蹈覆轍,劉使君若是能與我主結成盟友,彼此互幫互助,不但可保益州,荊州安枕無憂,說不定還能為匡扶漢室戮力合心。”


翻身上馬踏上回程的蒯越知道周泰臨別前的話聽起來是一番好意,可實則是警告。


如果劉表不送糧草來的話,就算今天袁術戰敗,日後荊州再有大敵來犯,郭嘉那時,可就不光是趁火打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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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三章虎將隕落


周泰將蒯越來遊說的事情向成都稟報之後,本打算讓周泰一直威懾荊州直至劉表與袁術戰至膠著時才甘休,郭嘉卻突然讓周泰直接撤軍。


既然蒯越提出了用贈送糧草表達誠意,郭嘉乾脆也拿出誠意,繼續讓周泰在建平郡威懾劉表的話,總有趁火打劫的嫌疑,至於劉表會不會乖乖把糧草送來,郭嘉不是十分在意,蒯越能說服劉表送糧草來,郭嘉白賺軍需,蒯越說服不了劉表,惡的是劉表的威名,將來攻伐荊州,郭嘉也可將今日之事作為把柄。


返回襄陽後的蒯越得到劉表的高度讚揚,說他巧舌如簧,一人可比十萬雄兵。


但蒯越看到周泰這麼突然的撤軍,後知後覺地發現,從始至終,郭嘉就沒打算攻伐荊州,這個猜測在周泰閃電般退軍後得到了印證,不過蒯越也不覺得意外,至於擊退袁術後勸說劉表贈送糧草給郭嘉,蒯越從沒想過食言,荊州冒不起險,不能將希望寄託在郭嘉身上,這些糧草作為代價,並不冤枉。


況且顧小利,大利之殘也。荊州日後定是各路梟雄覬覦之地,不能授人以柄,哪怕只是口頭上的。


周泰退軍了,可袁術的兵馬已經開始南下,直撲襄陽。


有了去年大敗郭嘉的經驗,荊州方面的謀士們打算故技重施,驕兵之計,誘敵之策,可謂百試不爽。


統領七萬大軍的孫堅勢如猛虎下山,一路勢如破竹,威不可擋,劉表派去前線抵擋孫堅的大將黃祖,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眼看孫堅不日即將兵臨襄陽城下。


從領軍出征到眼看就要攻到襄陽城下,孫堅只用了不到十日,袁術喜出望外,甚至已經開始準備把治所移到襄陽城中。


按照孫堅的行軍速度,明天日落之時定能抵達襄陽城下,在野外紮營稍作休整,打算休息一夜後翌日一鼓作氣拿下襄陽。


在軍營中安排完軍務的孫堅想起數日來孫策無精打采的樣子,於是朝孫策帳中走去。


孫策今年雖才十七歲,但隨父親南征北戰,早已獨當一面,也深受袁術喜愛,提前行了冠禮,取字伯符,少年英雄英姿勃發,廣結豪俠,不但深受年輕人的崇拜,就連孫堅麾下的老將長輩們,也都對孫策心服口服,光這份魅力,就十分難得了。


走入孫策休息的大帳之中,孫堅情不自禁皺起眉頭,因為他在帳外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進來一看,果不其然,孫策趴在桌前,抱著酒壇直接豪飲,神色萎靡不振,顯然是在借酒消愁。


“伯符你敢違抗軍令軍營之中,身為將領,怎能不顧軍紀帶頭飲酒?”孫堅沖到桌前,怒目圓睜,逼視著孫策。


可是已經醉眼惺忪的孫策被孫堅拽住衣領後只是抬起頭,朦朧中意識到父親孫堅,擠出個輕浮的笑容,一副不在乎的口氣說道:


“父親?呵呵,呵呵呵呵,孩兒知罪了,以後不飲酒就是,可是,呵呵,父親,孩兒能改的是錯,可父親能改一條路給孩兒走嗎?”


孫堅表情愕然,問:“此話怎講?莫非你認為為父帶你走入歧途?”


被鬆開衣領的孫策一屁股跌倒在席位上,抱著酒壇又灌了一口,抹掉嘴邊酒水,頹然地輕聲道:“父親之才,何苦寄身袁術帳下?孫家兒郎武有策,文有權,數不盡的後生子弟皆世間俊秀,可我孫家卻只能為袁術開疆擴土,幫他成就霸業,呵呵,袁術尚不能容本家兄弟袁本初,他日又怎容得下我功勳絕世的孫家?”


這一番話讓孫堅神情大變,抬起胳膊想要給孫策一個耳光將他打醒,但抬起的手就是揮不下去,面露不忍之色的孫堅長長一歎,與孫策隔著矮桌坐了下來。


知子莫若父,孫堅知道孫策不滿於寄人籬下,可孫堅也是身不由己。


“伯符,為父知道你心高氣傲,可孫家家世微薄,比不得那些諸侯啊,為父當年若能在荊州紮下根基,或許也能成就一方霸業,但……如今在袁公路帳下效力,為父也心有不甘,可只有這樣才能帶領孫家走向高位,你放心,只要為父幫助袁公路成就霸業,孫家之顯赫,將不遜今時今日的袁家。”


孫堅經過荊州的慘痛教訓後,深刻意識到了自己不是一位雄主,而作為武將才是他發揮特長的舞臺,他能征善戰,卻不懂權謀,論武力,十個袁術綁一塊也打不過他,可就是有人擁戴袁術而瞧不起他,難道只因為是家世嗎?恐怕未必。


所以孫堅也斷了自立的念頭。


可年少的孫策卻並不認同父親,醉酒中的他忽然昂起脖子,甚至帶著不敬的神色紅著雙眼逼視父親。


“憑什麼?就連郭嘉那個弱質書生都能佔據益州自立為主,父親難道連他都不如嗎?郭嘉打荊州兵敗而歸,如今父親所率將士,有誰能擋?孫家只能是袁公路的棋子嗎?我孫策不服絕不服關東諸侯全怕了董卓,唯有父親一人不懼,獨自進入洛陽後,得到了傳國玉璽,這就是上天給我孫家的指示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天意嗎?父親若是真想為袁公路竭忠盡力,為何不把玉璽獻給袁公路?”


面對猶如野獸咆哮一般的孫策,孫堅滿面呆滯。


“原來,你還記得那一巴掌啊。伯符,你還年輕,很多事,以後會明白的。”


孫堅起身,有些落寞地苦笑一聲。


孫策仰躺在地,閉著的眼睛有一滴淚珠緩緩滑落,握緊的拳頭在進入醉夢中也未曾鬆開。


走出營帳仰天望向殘月,孫堅心神不寧,十分苦澀又極為複雜。


傳國玉璽的確是他在洛陽所得,這也是他遲遲不肯引軍返回南陽的原因,他要解救天子,而後送上玉璽,就這一份功勞,足以讓孫家平步青雲。


不肯獻給袁術,是時機未到啊,漢室氣數雖衰,卻遠未到盡頭,一日漢室不亡,他就不能輕易把玉璽給袁術,否則就是罪人呐。


孫策酒後吐真言,將壓抑已久的言語傳入孫堅的耳中,孫堅心如刀絞,他也想給孫策一個舞臺,可擺在他眼前的,已經沒有多少選擇了。


漢室若能度過此時難關,孫堅可憑玉璽換取榮耀,漢室若亡,孫堅自立已無餘地,只能寄身諸侯帳下,袁術待他不薄,他還能去哪里呢?在袁術這裏是軍中人人敬仰的虎將,要是去了別的諸侯帳下,還能獲得這樣的待遇嗎?縱觀此時天下,能與袁術勢力匹敵的,無非就是袁紹,公孫瓚等人,孫堅能改換門庭嗎?又有什麼不同呢?


一夜無眠,清晨走出大帳的孫堅眼皮微跳,心緒不甯,孫策的話始終縈繞在他腦海中久不散去,令他數次失神。


“少將軍還未起身,這……”黃蓋來給孫堅稟報這則消息時小心翼翼,是擔心孫堅生氣。


孫堅輕歎一聲,讓黃蓋不必驚擾孫策休息,想到兒子心中苦澀,孫堅是愛子心切,感同身受,甚至比孫策心裏還要難受。


命人留下照顧孫策,孫堅領軍向襄陽進發,打算等孫策醒來後再與他匯合。


襄陽城近在眼前,半日之內定能抵達,但是在距離襄陽城不遠的地方卻又一次遭遇了黃祖大軍的抵擋,而這一次,將是襄陽城最後的防線。


孫堅威名勇不可擋,深受將士愛戴,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身先士卒,攻城拔寨時攻勢最猛的地方,必然是他率領的部隊。


面對黃祖的抵擋,孫堅一馬當先,率軍上前殺敵。


戰事呈現一邊倒的局勢,黃祖潰不成軍,引兵退入峴山之中。


孫堅心不在焉,殺敵已經成習慣,見到黃祖退入山林,根本沒有思考就策馬追殺,心事重重的孫堅連窮寇莫追,逢林莫入的基本兵法都拋之腦後了。


“主公,不可追啊,小心有詐。”黃蓋等將大驚失色,但孫堅衝殺在前,距離他們還有不短的距離,出聲提醒卻也沒讓孫堅回心轉意,眼見孫堅帶著先鋒部隊沖入了峴山追殺黃祖。


進入峴山后敵蹤難覓,身處林間,一片寂然,禽鳥鳴叫也不曾聽聞,孫堅勒馬止步,幡然驚醒,剛要調轉馬頭撤退時,山林中驚現無數弓弩手將他圍住。


亂箭齊發,飛箭如蝗,帶著冷冽寒芒激射而來的箭矢讓孫堅避無可避。


砰砰砰


身上紮滿箭矢的孫堅仰天從馬上摔落,連同戰馬一同渾身中箭。


透過鬱鬱蔥蔥的山林望向火紅的烈日,孫堅嘴邊溢出鮮血,對傷痛已經麻木的孫堅在生命最後一刻微不可聞地說道:“伯符,孫家,交給你了。”


孫堅被射殺袁術全軍震動


眼看攻破襄陽在即,主帥卻陣亡無人主持大局的袁術大軍陷入混亂之中,黃祖乘勝追擊獲得大勝,但卻還想要趕盡殺絕,一路追殺,卻沒想到被錯過大戰的孫策生擒。


夕陽西下,襄陽城頭上,衣著光鮮的劉表神色肅然地俯視城外情景。


迎著落日余暉,孫策帶著俘虜黃祖孤身而來,並未穿戴鎧甲,將被捆縛的黃祖向前一推,而後堅毅面龐不帶一絲情感地朝襄陽城屈膝跪下。


黃祖進城後,伊籍走上城頭來到劉表身邊,低聲道:“孫策只想索回孫堅的遺體。”


劉表閉目一歎,點了點頭。


用草席將已經骨肉模糊的孫堅遺體包裹住,孫策扛起父親的遺體,回身牽馬離去。


落日餘暉映照下,一馬一人一屍的畫面充滿了淒涼與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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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四章崛起江東


袁術伐劉表,天下聚焦,因為袁術若勝,拿下荊州後將一躍成為天下屬地最廣的諸侯。


關注這場戰爭的梟雄們都沒有料到袁術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居然敗得極快極慘,七萬大軍不但主帥孫堅陣亡,更是折損近半。


但是相較于士兵傷亡,袁術失去孫堅後減損的實力,難以估量。


“什麼孫文台戰死?”


連日來在府中設宴提前慶賀的袁術驚得拍案而起,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直到來稟報軍情的人復述數次才確認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


揮退左右的袁術失魂落魄地坐下,六神無主,面色一片慘白。


夏秋時節,他卻從心底感到了無盡的寒冷。


袁術有數不清的缺點,但是他明白一點,少了孫堅,他何止是斷了一臂


如今他之所以強盛,至少有一半是孫堅的功勞。


沒了孫堅,日後還如何稱霸天下?


相較其他諸侯得到消息後幸災樂禍,郭嘉在益州得到孫堅戰死,袁術大軍潰敗的消息後,只是微微一歎,他與袁術假惺惺的合作,卻不願發兵荊州,不是他不想要荊州,而是袁術伐劉表,始終不沾大義,加上此時益州進入休養生息的階段,郭嘉不能朝令夕改,倉促用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郭嘉記憶中,袁術伐劉表是速敗,而劉表這位守成之君在世時,還真的沒有誰在荊州討得便宜。


有這三個原因,郭嘉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對荊州用兵,卻能從袁術那裏白賺糧草,已經是意外收穫了。


而先前對袁術使者以禮相待,此戰之後,郭嘉將與袁術劃清界限,因為袁術攻伐劉表已成事實,必遭天下人不齒,局勢的轉變,讓郭嘉也必須調整對外的策略。


至於郭嘉既然知道袁術必敗,卻還與袁術使者有來往,原因很簡單,那時接待袁術使者,是不與天下諸侯處在對立的位置上,袁術伐劉表後,袁術失了大義,又兼與袁紹曹操等人的立場徹底對立,郭嘉不出兵助袁術,使得他在立場上雖未偏向袁紹曹操,卻也至少是沒有與袁術同流合污。


天下人會看到郭嘉被諸侯開始認可,但也看到了郭嘉沒有繼續做出殘害漢室宗親的舉動,這會漸漸讓郭嘉的態度和立場變得清晰。


用黃祖換回父親遺體的孫策並沒有返回袁術帳下,他要帶著孫堅遺體先返回家鄉,安定家中親人,孫堅有烏程侯的爵位,在烏程縣雖沒有行政權力,但卻擁有烏程縣的經濟權力,衣食租稅,足夠讓孫家有一份可觀的家業,不至於潦倒窮困。


渡江東歸,黃昏落日下,一葉扁舟在廬江郡靠岸,孫策已經將孫堅的遺體放在了上好的棺材之中,雇人用馬車運送,帶回故土。


在廬江郡一上岸,孫策卻遇見了至交好友。


仿佛早已預見孫策會在此地經過,英俊瀟灑的少年郎在孫策驚訝的目光中緩步走來,待來到孫策面前後,氣質超然的少年郎拱手一禮,說:“瑜見過義兄,為方便瑜遠遊,家中年初已為我行過冠禮,取了表字,公瑾。”


“公瑾為何在此?”孫策百感交集,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父親突然亡故,令他失去遮風擋雨的依靠,外人看來他依舊堅強,可心靈的彷徨無助,無人知曉,而眼前這位少年郎,周瑜,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只有在他面前,或許才會卸下防備。


少年周瑜神色一變,鄭重嚴肅地說道:“聽聞兄長之父……我料兄長必定先返故土為烏程侯料理後事,所以便在此處等候,已有數日。”


孫策露出一絲淒然之色,卻很快掩飾起來,強笑道:“公瑾料事如神呐,我此行正是返回故土讓父親入土為安。”


深知義兄喪父之痛,此刻強顏歡笑,周瑜也不多言,他相信孫策會振作起來的。


天色已晚,在附近縣城中下榻的二人吃過晚飯後就回了房間,同塌而眠,夜半時分,黑暗中的二人都無睡意,孫策雙目無神,他實際已經不再沉浸在悲傷之中,只是陷入了對未來的迷茫。


身為長子的孫策要肩負起整個孫家,這是一個重擔,但他不會退縮,只是,何去何從?


“伯符,日後你有何打算?”同樣沒有睡著的周瑜背朝著孫策輕聲問道。


孫策在黑暗中一歎,搖頭道:“不知道。”


“擺在你眼前只有兩條路,苟全于世或者自立稱雄。”


聽到周瑜的話,孫策苦澀道:“我一無所有,想要自立稱雄,談何容易?”


孫堅麾下將領如今名義上都是袁術的部下,孫策是真的一無所有,他現在終於明白父親生前寄人籬下的苦處了。


如今的他和當年出荊州時的孫堅何其相似,為求自保,孫堅選擇了寄身袁術帳下,而孫策現在,難道要走父親的老路嗎?


從床榻上翻身而起的周瑜披上長袍,邀孫策一同起身,秉燭夜談。


朦朧燭光映照下,周瑜表情認真,對陷入迷茫之中的孫策說道:“我想問兄長一句,你的心,有多大?是軍中威不可擋的大將軍,還是權傾朝野的人臣?或者,問鼎天下的君主”


孫策瞠目結舌,他從來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他跟著父親在袁術帳下滿腹苦澀,實際上就是不想給別人打江山,所以,毫無疑問,在周瑜直白的問話後,他猛然意識到,原來,他孫策不僅僅是想要勇冠三軍,更想成為不屈居人下的君主


但是,孫策有這個心,未必有這個資本,他苦澀地說道:“公瑾呐,我就算想要成為一方霸主,卻毫無根基,成霸業,豈是易事?”


周瑜面不改色,仍舊鄭重地說道:“不瞞兄長,若你無梟雄之心,我終身只會將你視為骨肉至親的兄長,但只要你想要成就霸業,瑜願終其一生輔佐兄長,無論成敗,絕不後悔。現在,我想聽兄長親口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


孫策少年成名,威名遠播,周瑜年少時慕名已久,後來機緣巧合互相結識,引為兄弟知己,周瑜想要輔佐孫策成就霸業,但必須有個前提,那就是孫策確實有野心,值得他去效勞。


神情漸漸凝重,孫策毫不猶豫地說道:“有公瑾相助,何愁霸業不成?公瑾,你是否已有妙策令我在亂世崛起?”


站起身來回踱步的周瑜神情肅然,忽然止住腳步,向孫策問道:“伯符可知丹陽兵?”


南征北戰的孫策豈會不知丹陽兵,當下就說道:“丹陽山險,民多果勁,黃巾之亂時,大將軍何進就曾數次在丹陽募兵,後來陶恭祖入主徐州,靠的也是丹陽兵,丹陽雄兵,天下難得。”


周瑜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伯符又是否知道,如今丹陽太守是誰?”


孫策跟著父親在袁術帳下,每日都是治軍練兵,或外出征戰,對政治毫不關心,聞言茫然地搖了搖頭。


周瑜走到孫策對面跪坐下來,道:“正是伯符的舅舅,吳景。”


孫策一臉震驚,沒想到自己的舅舅居然是丹陽太守。


這實際上是袁術拉攏討好孫堅的手段,任命孫堅老婆吳夫人的哥哥為揚州丹陽郡的太守,平心而論,袁術確實對孫堅很好。


沉寂的心突然活泛起來,孫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果舅舅支持他的話,他就能暗中在丹陽募兵,有了軍隊和長期的兵源,才是他崛起的資本。


周瑜凝視著孫策,認真地道:“伯符,你要去說服吳太守為你募兵,而後,你還要返回袁術帳下,讓你父舊部效忠你,有了這兩股力量,你便可以脫離袁術,如今天下各地都有梟雄盤踞,唯獨揚州名為袁術所占,實則無主之地,待你實力足夠時,崛起江東”


孫策如夢方醒,微弱光線的照射下,周瑜那張俊逸的面孔充滿了對他的信心,孫策深受鼓舞,重重地點了點頭。


想起一事,周瑜猶豫片刻後又問道:“伯符,有一事,還望坦誠相告,傳聞傳國玉璽在你孫家手中,此事當真?”


面對周瑜,孫策毫無保留,坦言道:“確實如此,我父在洛陽中得到玉璽後便命人秘密送至家中,由我娘保管。”


周瑜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後,思索一陣,說:“伯符,你前期勢弱,不可與袁術反目,但你去而複返投身他帳下,為消除他的顧慮,你可將家人遷往袁術眼下,同時,要走一步險棋,讓袁術得知玉璽在你母親那裏。”


孫策一驚,忙問道:“如此,袁術必定會索要玉璽,倘若不給,恐有殺身之禍。”


周瑜大手一揮,堅定道:“不他要,便給他玉璽在你手中有害無益,只憑玉璽想要號令天下如同癡人說夢,袁術狼子野心,得玉璽後會滋生稱帝之心,他若真敢據有玉璽,一來諸侯不容,天子不滿。二來,他若真敢稱王稱帝,便是你與他反目的最好藉口,天下人,不會認為你忘恩背主。”


孫策想通其中關鍵,深以為然。


說到底袁術對孫家不薄,如果孫策無緣無故叛離,將遭天下人不齒,不但有損威名,更會阻礙他聚攬豪傑為己所用。


這個夜晚,孫策有了方向,有了爭霸的路線,有了成霸業的策略。


天下英雄無數,但真正知道該如何在亂世崛起的,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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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五章 驅佛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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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驅佛道起


再一次度過危機的劉表這回是真的坐穩了荊州牧的位置。


天下諸侯瞧不起郭嘉,會認為劉表擊敗郭嘉不值一提,但劉表一年之內先敗郭嘉後退袁術,威名驟起,再也沒有哪路諸侯敢小覷劉表。


“主公,糧草乃小利,名望乃大義,顧小利而舍大義,不智之舉啊。郭嘉現在最需要什麼?實際上不是糧草,而是被天下人認可的身份和與諸侯平起平坐的地位,所以他不與袁術同流合污。雖然與周泰立下約定的不是主公,就算背約也是我一人之罪,可天下人不這麼看,郭嘉尤其不會這麼看,袁術雖敗卻伐荊州之心不息,倘若日後袁術重整旗鼓再來攻伐荊州,郭嘉必定不會坐觀上壁,而那時,他攻伐荊州的名義,將會是我今日背約之事,若是主公下定決心不肯贈糧草給郭嘉,那在下懇請辭官歸家,不致日後成為郭嘉興兵來伐的藉口。”


劉表是左右為難,蒯越堅決地勸他贈送糧草給郭嘉,這件事算是蒯越先斬後奏,可事急從權,那時袁術南下在即,郭嘉在巴東郡大軍佯動,不管郭嘉真實意圖究竟是什麼,荊州都冒不起險,也因此蒯越答應周泰的事情,劉表在第一時間得知後並無異議,可現在擊敗了袁術後,劉表又猶豫起來了。


在劉表眼中,郭嘉始終是逆賊,二人之間並無和平共處的可能,郭嘉只要實力足夠吞下荊州並且抵擋關東諸侯後,必定會揮師東來,所以,給郭嘉贈送糧草,豈不是資敵養賊?


蒯越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荊州三面環敵,不能授人以柄,劉表猶豫很久之後,還是點頭同意了蒯越的意見。


領命下去準備押送糧草贈給郭嘉,蒯越倒退數步後離去。


蒯越剛走,伊籍從外走入,給劉表行禮後說道:“主公,琅琊郡諸葛世家的諸葛玄帶著族中老幼舉家而來,看樣子是想在荊州安定下來。”


劉表喜形於色,聽罷之後就朝外走去,邊走邊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啊。”


上任荊州牧後,劉表不但迅速掌握了軍事力量,連連拒當來犯外敵,更是恩威並著,招誘有方,萬里肅清,群民悅服。而他開經立學,愛民養士更是得到文人雅士的擁戴,不少流亡北士都願意來荊州避難。


得到劉表送來的糧草,郭嘉在這一場袁術與劉表的戰事中收穫頗豐,但他並沒有志得意滿,這種小利,還不值得令他沾沾自喜。


秋收剛過,冬天即將到來時,郭嘉卻在親衛軍的護衛下,向著風景秀麗,秀甲天下的峨眉山而去。


成親快一年,甄薑終於得償所願,懷上了郭嘉的骨肉,這一次去峨眉山,就是她想要趁著還能走動時去峨眉山中道觀還願祈福。


峨眉山層巒疊嶂,山勢雄偉,氣象萬千,不愧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


原先在峨眉山上有佛教傳教,但郭嘉入主益州後,肅清了佛教門徒,將佛教在益州連根拔起,左慈和于吉便在峨眉山上修建道教宮觀,為他們出工出力的,大多都是以前潁川的鄉親父老自發而來,左慈雖不如郭嘉那般在他們心中有著恩主的形象,可也是一位令他們感恩載德的“老神仙”,于吉一些障眼法術也具有不小的信服力,給他自己增添不少神人色彩。


宗教信仰是人類不可或缺的精神歸宿,郭嘉深知這一點,他從前是無神論者,現在信了那麼一點點,可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會有人選擇一門宗教作為信仰,宣揚無神論與科學主義是無法阻擋宗教入侵的,堵不如疏,郭嘉既然擋不住宗教的興起,只能引導,與其讓外來的佛教在華夏形成主流,不如扶植土生土長的道教。


在西方,宗教是淩駕在皇權之上的,在東方,宗教是統治者的工具,利用好這一點,反倒是一件好事。


在左慈于吉打算興建道觀時,郭嘉就沒有反對,反而給了很大的方便,鄉親子弟自發去給他們改建佛門留下的宮觀,郭嘉也沒有阻攔,只是非常明確地告訴過左慈于吉,道教吸納徒眾時,數量有嚴格的控制,道門也不能跟佛門那樣光念經不做事,習武強身,救死扶傷,道門必須秉持正義公理立足於世。


左慈和于吉的天師宮坐落在一座秀麗山巒之上,從山下至上,石階鋪路,仰望而去,宮觀巍峨,霧氣昭昭,的確有幾分仙雲飄渺的感覺。


如今親衛軍也擴增到了三千人,此次出行,郭嘉只讓蕭義帶了一千人,他來的突然,並非事前計畫好的,所以不擔心有人蓄謀不軌。


蕭義帶著親衛軍想要隨著郭嘉一同上山,卻被郭嘉攔住。


只讓蕭義帶了數十人護衛著他就足夠了,扶著風姿卓越的甄薑從馬車上下來,郭嘉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大意,甄薑下了馬車之後,又有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如花似玉的兩個小姑娘正是甄脫和甄道。


兩個小姨子自從郭嘉與甄薑成親之後就變得沉默起來,似乎想要裝出大家閨秀的氣質,但每次見到郭嘉就好像犯了多動症一樣,安靜不下來,讓郭嘉哭笑不得。


眼看上山的石階仿佛沒有盡頭,道路傾斜程度有幾分驚險,甄脫和甄道一左一右扶著甄薑,生怕她有個閃失。


“還是我來吧。”郭嘉走過去親自扶著甄薑上山。


甄脫和甄道不樂意地鼓起腮幫,但也沒再說什麼。


“夫君,妾身這點兒路還走得動啊,不必如此。”甄薑妙目流轉情絲,郭嘉的體貼讓她心暖。


郭嘉微笑道:“還是小心點兒好。”


說罷,一行人開始踏著石階上山而去。


郭嘉造訪,左慈和于吉很意外,但立即令整個道觀的道徒行動起來,清心寡欲的他們雖然擺不出奢侈陣仗,但誠意是能夠表達的。


一些年輕道徒沿著石階兩旁由上而下佇立恭迎郭嘉到來。


這些道徒大多也都是郭嘉收留的孤兒,人各有志,有的孩子從小便是性情淡泊,不求世俗名利,於是跟著左慈于吉修道,郭嘉強求不得,任由他們走上自己選擇的人生道路。


“二百七十三,二百七十四,二百七十五……”甄脫和甄道牽著互相的手跟在郭嘉身旁,一邊上山一邊數著石階的數量。


突然停下腳步回頭一瞧,甄脫一陣頭暈目眩,高處之中俯視下面,頗有站在高處將要傾倒的感覺,身子一晃,甄脫仿佛就要摔倒,真要是摔下去,恐怕非死即傷。


恍惚失神且心中驚懼的時候,甄脫忽然被人拽住胳膊,將她倒落的架勢止住,抬目一瞧,郭嘉正朝著她微微搖頭。


“說了不讓你們來,偏要來,好了,脫兒你抓好我的胳膊,道兒,你在後面扶住我的腰。”


甄脫和甄道面紅耳赤,有一半是羞愧的,她倆現在是真的不敢獨自上山了,甄脫喜滋滋地伸手從郭嘉腋下繞過,將他的胳膊抱在懷中,甄道垂下腦袋連路都不敢看,雙手死死掐著郭嘉的腰跟在後面。


“哎呀,剛才數到多少了?”甄道忽然抬起頭朝姐姐問道。


甄脫頭也不回地說道:“不知道,下山再數吧。”


在另一邊的甄薑是對兩個妹妹無可奈何,要是她們能和五妹甄宓那般從小就知書達理,嫺靜淡然,那就好了。


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才來到天師宮前,而天師宮坐落在山腰平地,後方還有再上山的道路,山巔之上,是左慈與于吉觀天象做法事的地方。


“貧道左慈。”


“貧道于吉。”


“恭迎大將軍。”


仙風道骨的兩個老道領著徒眾在天師宮門前迎接郭嘉。


放開甄薑,又拍了拍死不撒手的甄脫,郭嘉走上前去,來到兩位老道面前,笑道:“左老道,十年前你叫我小太公,我覺得心裏不舒服,可現在呢,我倒是希望你還叫我小太公,聽著讓我感到溫暖。”


“那貧道就斗膽繼續稱呼大將軍為小太公了,小太公,近來可好?”左慈實際上年紀不大,與郭嘉交情很深,雖沒有追隨郭嘉南征北戰,但他對郭嘉今日成就有著不可忽略的貢獻,一直教導孩子武藝,不但讓他們強身健體,郭嘉如今的親衛軍主幹,都是左慈的功勞。


郭嘉爽朗一笑,回頭看了眼甄薑,說:“公事嘛,還是往日那般,但此來我是陪夫人的,近日喜聞夫人有喜,特意來祈福還願。”


左慈一聽,喜形於色,撇開身份不談,他與郭嘉超過十年的交情,他是打心眼裏為郭嘉感到高興。


“如此喜事,那貧道自是要恭賀小太公一番了,天寒風涼,小太公還是攜夫人隨貧道進去敘話吧。”


左慈一側身,敞開手邀請郭嘉先行。


免了虛情推辭,郭嘉握著甄薑的手朝內走去,路過于吉時,郭嘉又停下腳步,神色揶揄地問道:“敢問道長,你命中血光之災,是否化解了?”


當初于吉是想要逆天改命而來投奔郭嘉的,因為左慈說過郭嘉是命數異常之人,甚至能改變身邊人的命運,于吉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試一試,多年過去了,他心中陰霾盡去,深知自己命中的那一場劫難已然消除。


“小太公還是別笑話貧道了。”于吉露出一絲苦笑,但心中卻充滿喜悅。。.。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20:07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六章 熒惑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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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熒惑守心


左慈與于吉傳道的宮觀取名天師宮,有些會讓人誤以為是天師道,這也是二人故意為之,就道教而言,當時道教根基淺薄,一是太平道,二是天師道,都是起源於春秋戰國的道派學說。


張角與于吉早年便有交集,于吉在琅琊宮傳道時就是用《太平清綱領》,到了張角那裏就變成了《太平經》,實際上本質上沒區別,可張角掀起黃巾起義,太平道也成了外人眼中的邪魔歪道。


雖然郭嘉入主益州,麾下士兵和不少百姓都信奉太平道,可若二人公然立派太平道,郭嘉必定不會答應,這也是為什麼郭嘉將黃巾軍改名為太平軍的原因,頂著黃巾軍的名義,是天下公論的反賊,改頭換面成為太平軍,則是一股新的勢力,起初依舊是反賊,但至少是與黃巾隔斷了名義上的聯繫,黃巾軍以前的所作所為,郭嘉肯定不願背黑鍋。


而有心向道的人則會投向天師道,這本是漢中張魯宣揚五斗米教的利好,但在萌芽之時便被郭嘉扼殺,如今左慈于吉立教傳道,用一座宮觀的名號便能讓人誤以為是天師道,實際上他們傳道的教義還是《太平清綱領》或者說是《太平經》,典型的掛羊頭賣狗肉。


宮觀內格局簡約,一派寧靜祥和。


儒家修身,佛家修心,法家治人,道家治世。其實每個學派能夠興起,從本質上是好的,只是發展學派的組織用之不當或以公謀私,導致了學派的衰落或世人詬病。


郭嘉每日兢兢業業,有時也忙裏偷閒,除了與嬌妻美妾談情說愛,還喜歡偶爾聽人講學論道,擺出虛心的態度聽講,對與錯他自己來判斷,總歸是有裨益的。


甄姜帶著妹妹們由於吉帶領下參觀道觀,做一些祈願祈福的法事,郭嘉則在天師宮正堂中聆聽左慈講道。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聽了大半日左慈的講道,郭嘉聽進去多少不好說,但在日落前,他倒是打起精神給左慈行了一禮,以示謝過講道。


“小太公莫不如多留幾日,也嘗嘗貧道這裏的齋菜。”左慈想要挽留郭嘉幾日。


郭嘉卻推辭道:“不了,秋收剛過,政事繁多,我這也是難得給自己放幾天假來遊山玩水,呵呵,對了,左老道,以前你在潁川教導孩童武藝,今後,一如既往,如何?”


左慈淡淡一笑,點頭答應下來,道門本就講究身心同修,強身健體是必修功課,幫郭嘉教導一些孩子武藝,左慈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他平日教導徒眾,多些孩子沒什麼不同。


轉身打算下山離去,郭嘉玩笑道:“我事先聲明啊,你可別把那些我送來的孩子從小就灌輸修道的理念,我不強求他們走哪條路,你也別拐外抹角給自己增加徒子徒孫。”


哭笑不得的左慈送著郭嘉朝外走,說:“小太公只允許貧道每年最多只能收徒五十人,貧道也只能精挑細選啊。”


早在外面等候的甄薑與兩位妹妹瞧見郭嘉與左慈出來後,甄姜先給左慈和于吉以及一眾道徒行了禮,拜別道:“多謝幾位道長款待,他日若有暇,必定再來拜訪。”


左慈于吉含笑回禮,目送郭嘉一行人下山離去。


站在天師宮門外,俯視郭嘉下山的背影,左慈忽然正色道:“小太公,終究還是小太公的命。”


聞言神情肅穆的于吉抬頭望天,紅霞映照的天邊,嬌豔似火。


“數年前,天生異象,熒惑守心,我本以為是董卓竊據龍庭,卻沒想到妖星現世,心星重創,帝庭危亡,董卓,命不久矣,妖星卻依舊璀璨,看來,當年我看錯了,真正的妖星,竟然是……”


“妖星現世,司天下人臣之過,主兵亂憂患,死喪妖孽。小太公命數無常,或許日後還有轉機,早年龍氣便流向西南,入益州時,小太公已有隱龍之勢,從荊州歸來後,龍象散去,龍氣卻依舊縈繞西南之地,小太公若無帝王之命,要麼身後子孫有潛龍,要麼,益州,有篡逆天命之人蟄伏。”郭嘉的命數是左慈心中永恆難解的問題,從郭嘉幼年看過他面相後斷言是薑太公轉世後,到如今,郭嘉一起一伏,命數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只不過比早年時左慈認定郭嘉是早卒之命要更長壽罷了。


于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皺眉地說道:“甄夫人是小太公正妻,可她命中富貴,卻無孕育潛龍之命,莫非,小太公身邊真有篡命之人?倘若真如此,我等還需警示小太公才是。”


揚起笑容,左慈微笑搖頭道:“天機不可洩露,小太公也不會信你我所言,道破天機只會令小太公疑神疑鬼,毫無益處,道法自然,且看日後天命所歸,究竟何人能主宰乾坤,君臨天下。”


回到成都後郭嘉開始著手準備來年春試,這是他推行科舉制的第二次科考,會有多少人來應試,他不是很樂觀,不過準備工作容不得馬虎大意。


秋收之後,收繳稅糧後經過統計,雖然郭嘉降低了稅賦,可實際上這一年收上來的糧稅比去年還高了一成,原因是以前私藏的農戶編入在籍人口,不再被地方豪族剝削,勞動成果也並沒有被地方豪族收繳,而且追隨郭嘉太平軍南下益州的百姓們也令這一年的農戶增多,收入自然要比以前豐實。


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百姓比以前收入成倍增多,官府的收入也並沒有一落千丈,能與以往持平並且略有增長,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如今益州在籍人口超過五百萬,而且還不斷有外來人口來益州避難,不但提供了生產力,還有北方先進的技術與人才。


在變法改革的初期,能有一個不錯的開局,郭嘉深感欣喜,強兵足食才能令他的統治更加穩固,也是對外擴張的基礎所在。


百家學堂已經建成,秋收之後,百姓們發現自己的收入增多,不但自給自足,還有餘糧,一些生活壓力不重,能夠輕鬆面對未來的百姓們則喜得樂見家中孩子前去百家學堂求學,謀求將來能夠出人頭地,因為在益州想做官,靠的就是才學,不需要有人舉薦,每年春試就是最好的舞臺。


蔡邕作為百家學堂中名氣最大的人物起了很好的模範帶頭作用,一些流亡北士不願給郭嘉效力,但也不願下地勞作,眼見蔡邕在百家學堂傳道授業,於是也去應徵學堂講師,才學合格者,都能得到益州府支付的俸祿,儘管名義上他們不是官員。


百家學堂只是一個起點,郭嘉不指望數年之內能夠從中收到回報,教育本來就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非一朝一夕能夠有成果,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只有日積月累的工作才能漸漸有成效。


自從去年冬天郭嘉肅清太平軍內部後接連鎮壓各地叛亂,新的一年裏可謂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相較去年冬天派官員去上任時引起益州官場地震後,一月內有四十餘起叛亂發生,這一年中,只有不到五次的小規模叛亂發生,造成的破壞也十分有限,而現在,郭嘉不會對任何原先的益州士族豪族手下留情,因為他已經是百姓擁戴,名副其實的益州統治者,百姓再愚昧,再沒文化,勞苦一年後,手中糧食是多是少,官吏有沒有欺壓他們,這都是明擺著的事實,不需要大是大非來論斷,人心都是肉長的,冷暖好壞,心知肚明。


春天的腳步臨近時,益州府再一次迎來了各地士子的光臨。


上一次的科考是在前年冬天,那時郭嘉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他需要迅速提拔一批官吏撤換益州士族官員,第二次科考在時隔一年多以後的春天,將來也都會在這個季節進行,一年之計在於春嘛。


因為有了上一次科考的效應,各地才士也都明白了郭嘉的用意,不是想用才學羞辱士子,而是用科考的方式選拔官吏,這種方式猶如大浪淘沙,淹沒在泥沙中的金子能不能發光發亮,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同時進行的還有一場武舉,郭嘉從親衛中派出十名武藝中上的子弟為一組考官,共派出百組考官,能夠勝一場者,直接任命伍長,能夠連勝三場者,直接任命什長,連勝五場者,任命百夫長,連勝七場者,任命為小都統,連勝九場者,任命大都統,若是能完勝十場,郭嘉再考考兵法,若能過關,則可為軍中正偏將,統領三千士兵。


春天萬物復蘇,大地回暖,郭嘉在府中看著兒子郭燁練字,自己卻端著茶悠然品茗。


今年參加科考的才士比上一次少了些,但也不少,有近七百人,閱卷工作已經接近尾聲,郭嘉在等著戲志才他們的回復。


秦宓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入堂中,給郭嘉行了一禮後說道:“主公,今年科考才華特別出眾者並不多,不過有兩人倒是文采斐然,才華橫溢。”


郭嘉放下茶杯,笑道:“能讓子勑用才華橫溢形容的人,恐怕並不多,他們叫什麼?”


“法正,黃權。”。.。
e010203 發表於 2012-8-5 20:08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七章 慕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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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慕名而來


從法正追溯到他的祖輩,郭嘉與法正還有點兒對立的意思,因為法正祖父隨劉焉入益州,在郭嘉舉兵之前就病死,郭嘉與法正沒有直接仇怨,可是有了劉焉,還真不能說絲毫聯繫都沒有。


這些郭嘉不知道,也不在乎,三國時期有志明主無一不是胸懷天下,小仇小怨放不下,還談什麼雄霸一方?曹操招降納叛是出了名的,反過來謀臣武將在出仕投效明主時,哪怕有些許私仇,肯定也都會盡棄前嫌。


法正是關中人士,董卓遷都長安後把他在洛陽的暴行分毫不差地複製到了關中,百姓怨聲載道,艱難苟活,不少人下定決心南下避難,法正便是到益州避難的,同來的還有好友孟達。


按年齡,法正如今才十七歲,放別的地方恐怕還不夠資格舉孝廉,但在郭嘉這裏,年齡,身份,地位,都不是阻力,就算他再年輕幾歲,只要才學過人,郭嘉一樣敢用,至於心性和上任後的作為,那就交由修齊治平四人執掌監察的部門去觀察了,做不出政績,郭嘉是不會留任何情面,不論是誰,賞罰分明。


當郭嘉打算親自召見法正與黃權時,秦宓卻說道:“此二人正在府外等候。”


郭嘉一愣,驚奇地望著秦宓,秦宓微笑道:“主公求才若渴,有才士在科舉脫穎而出,定是想要即刻召見。”


沒再說什麼的郭嘉整了整衣冠,秦宓下去通傳二人。


三歲多的郭燁不動聲色地收起筆墨,郭嘉什麼也沒說,他卻自覺地起身,走到郭嘉面前,脆聲道:“爹,孩兒告退。”


郭嘉看著他正經的神情,不知說什麼好,跟著蔡琰不知道都學了什麼,跟個小大人似的,童真童稚在他身上好像褪去的極快,平日也不撒嬌不闖禍,乖巧十足卻有性格,禮儀周全,正式場合經常沉默不語而耐住煩悶。


揉揉他的腦袋,捏捏他的臉,郭嘉歎氣道:“燁兒,你難道就不想出去玩?”


郭燁稚嫩的臉龐浮現猶豫之色,而後輕輕點了點頭,郭嘉見了一笑,說:“那你想玩就去玩吧,你母親要是阻攔,你就來爹這裏告她的狀。”


抱著一卷練字照抄的竹簡,郭燁露出無邪的笑容,答應一聲後就小跑著離開了。


郭嘉思索著是不是該和蔡琰談一談關於兒子教育的問題了,管太嚴不是好事,該松的時候還是要給孩子一些空間的。


就在郭嘉思考的時候,秦宓帶著兩個少年走入堂中。


“主公,法正,黃權來了。”


秦宓發現郭嘉失神,於是出言提醒。


郭嘉一抬頭,兩個其貌不揚的少年不卑不亢地正給他拱手行禮。


“法正拜見大將軍。”


“黃權拜見大將軍。”


郭嘉左右打量二人,勉強算得上一表人才,外貌並不算出眾,但氣質不錯。


伸手示意二人入座,郭嘉溫和地說道:“坐吧,你二人才學不俗,我想請你們來益州府做官,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法正和黃權對視一眼,頗感詫異,沒想到郭嘉如此器重他們,這剛進行完科考,就把他們提拔到了如此高度。


如今郭嘉的益州的統治機構中,若是用國家來形容的話,那益州府就是中央權力部門。


二人雖也想過從科舉中博得出仕的機會,卻只敢想著郭嘉賞識他們,任用他們為地方官吏,卻根本不敢奢望進入益州府之中。


“不必顧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說了請你們來益州府做官,就不會敷衍欺騙你們。”二人沒有答應下來,郭嘉還以為他們懷疑他的誠意。


法正和黃權同時朝郭嘉一拱手,道:“謝主公。”


郭嘉饒有興致地問法正:“法正,你恐怕還未行冠禮吧?”


表情嚴肅的法正卻道:“不瞞主公,為了參加科考,家中已為我提前行了冠禮,取表字孝直。實不相瞞,一年多前,聽聞主公在益州舉行科舉後,我便有南下入蜀的想法,後來與好友子度商議後,便舉家來益州,一是避難,二來想要看看主公是不是真的唯才是舉。”


原來是慕名而來的,看來郭嘉科舉取士收到了不錯的成效,但是他又疑惑地問道:“子度是何人?”


法正當下介紹道:“是我的好友,姓孟名達,表字子度。”


孟達?


也算是一員戰將了,郭嘉卻問道:“子度莫非參加科考未能脫穎而出?”


這句話是問秦宓,但是秦宓卻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們批閱考卷都是不知考卷是何人作答,最後交叉批閱後公認的才士才會呈報給郭嘉,至於那些沒有選上的,他們也沒閒工夫挨個詳細瞭解。


法正卻道:“主公,子度並未參加科考,他去參加了武舉。”


看來是想當將軍啊。


郭嘉也想去看看武舉的情況,今年科舉也就這兩人能夠入得益州府為官,剩下的,估計也沒多少能夠填補益州官場的空缺,有些蛀蟲,還得繼續用。


剛要起身時,郭嘉卻又想起一事,於是向法正問道:“孝直從關中南下,可知長安的情況?董卓最近如何?”


法正怎麼可能知道董卓怎麼樣,現在的董太師天天在郿塢裏醉生夢死,以長安為中心的關中簡直是民不聊生。


猶豫半晌,法正卻將一則在長安沸沸揚揚的坊間傳聞說了出來。


“長安城中盛傳,董卓與呂布為一女子而父子不和,此女聽說容貌極美,且是王允的義女,先前是萬年公主的侍婢。”


郭嘉聽後,神情一變,眼神冷冽無比,拳頭情不自禁握緊。


王允,連環計終於還是出現了。


這個時候,郭嘉不希望董卓死,董卓一死,他就不可避免地處在了風口浪尖上,因為他既殺了漢室宗親劉焉滿門,又拒絕了長安朝廷的招安。


萬年公主的事情郭嘉略有耳聞,董卓入洛陽後穢亂宮廷,萬年公主不堪受辱懸樑自盡。


機緣巧合,沒了貂蟬落難被王允收留,想必那個萬年公主的侍婢姿色不俗,否則王允未必肯收為義女,加上為萬年公主報仇,此女或許會比貂蟬更加賣力去離間董卓與呂布。


當法正把他在長安聽到的傳聞詳細說完後,郭嘉歎道:“暗許呂布,明配董卓,父子反目,王允,中興大漢的機會就在你的眼前。”


這一刻,郭嘉忽然覺得歷史的岔路口其實很多,但是那些人還會不會重蹈覆轍,他這只蝴蝶產生的效應,是否影響了重大事件,他也不敢說。


王允,的確有機會將風雨飄搖之中的大漢王朝重整山河,可他會不會這麼做,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法正和黃權,甚至秦宓在聽完郭嘉的話後都露出了震驚之色,他們聽到傳聞後根本沒多想,但郭嘉有後來人的優勢,將王允幕後用計一眼看穿,這不算本事,但聽在法正三人耳中卻猶如驚雷一般。


秦宓當即臉色大變,說:“主公,董卓與呂布若不死不休,呂布死,董卓自斷一臂,倒是有利無患,可若是董卓一死,主公可就……”


這一點郭嘉早想到了,但他根本無能為力,如果董卓身邊有他的內應,自然可以提醒董卓,要是換了外人去示警,恐怕還會弄巧反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來的總會來,郭嘉不想讓變幻莫測的未來影響了現在的心情,暫且壓下心事,換上輕鬆的表情朗笑道:“此事不提,眼下你們隨我一同去軍中校場看看武舉的情況吧。”


這是第一年舉行武舉,所以如同第一次科考一般,題目不難,郭嘉親衛軍眾人並非武藝冠絕的人,但也絕非平平之輩,十人為一組考官,都是單打獨鬥,戰勝他們中一人不難,但是連戰連勝,武藝是基礎,體力和毅力才是重點。


城中軍營占地極廣,平常是高順的陷陣營,許褚所率五千將士,以及典韋的虎衛治軍之處,現在化成大大小小百個考場,各有十名郭嘉的親衛軍將士擔任考官,許褚典韋等將都在一旁看戲,心癢難耐想要上去比試一番,可郭嘉下令不能為難來參加武舉的人,他們也只能在一旁看熱鬧。


當郭嘉與秦宓等人一同來到城中軍營後,高順等將領就過來行禮。


“主公,你的親衛軍不過如此,不如讓俺親自去為主公武舉把關。”許褚行完禮就想讓郭嘉放他去大展拳腳。


郭嘉卻不敢認同許褚的話,親衛軍最重要的不是武藝,而是忠誠,況且以許褚的武力來衡量親衛軍的本領,那郭嘉想要組建一支百人的親衛軍都是天方夜譚了。


“仲康啊,你要是下去,恐怕我這武舉是一個人才都發掘不了了,咦,吳懿,你怎麼在這裏?”


郭嘉跟許褚說完,就看到了跟在許褚典韋等人後面的吳懿。


半年多不見,頗有儒將風采的吳懿黑了不少,看來在梓潼郡修擴劍閣道沒少受苦。


吳懿滿身大汗,出列朝郭嘉抱拳道:“主公,甘將軍命我來參加武舉考試。”


郭嘉恍然大悟,想必甘甯也發現吳懿做個伍長大材小用了,於是趁著武舉,讓吳懿來升升官。


“那你戰績如何?”郭嘉笑問道。


吳懿汗流浹背,剛比試完,口氣平靜地說道:“全勝。”


郭嘉並不意外,欣慰道:“那等你返回錦帆軍後,就在興霸手下擔任偏將吧。”


吳懿榮辱不驚,神色自若地領命走了回去。。.。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0:29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八章 夢寐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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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夢寐以求


正當郭嘉打算詢問高順武舉的成果時,校場一邊響起了震天的叫好聲。


舉目望去,只見那邊武場上,一位中年壯士面對三位青年親衛從容不迫,手提長刀身手敏捷地來回抵擋,兵器擊撞,發出陣陣脆響。


三名親衛呈鼎足之勢將那中年壯士圍在當中,身影晃動,刀劍齊上,但中年壯士卻遊刃有餘地來回抵禦,閃轉騰挪,一臉輕鬆之餘,更兼信心滿滿。


武場上四人激鬥正酣,場邊的人連連叫好,看得目不轉睛,生怕眨眼就錯過精彩畫面。


從三人包夾之勢中突然跳出,中年壯士長刀一橫,擋住三柄刀劍的合擊,猛一發力震退三人後,他向後一轉身,恰好是兵器架,順手抄起一把長弓,手法嫺熟地搭上三枚箭矢,挽弓如月,粗獷卻有一股霸道之色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雙眼精光爆射,鬆開弓弦,三枚箭矢激射而去。


砰砰砰


全場鴉雀無聲


三枚箭矢分別擊在了三位親衛的刀劍身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三位年輕的親衛甚至被震退一步,再抬起頭時,那中年將領已經放下長弓,朝他們抱拳一禮沉聲道:“承讓。”


瞠目結舌的觀眾們發出震天的叫好聲,在遠處的郭嘉也松了口氣,武舉比試點到即止,剛才那人彎弓搭箭,還真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主公,此人正是嚴顏,半年前我曾親去他家中為主公招攬他,但他並未答應,卻也並未當面拒絕。”吳懿適時出列介紹道。


其實郭嘉已經猜到了八分,只是不敢確信罷了,現在,倒是心情大好,帶著眾人走上前去,親衛們見到郭嘉到來,急忙行禮,郭嘉揮手示意不必,朝沒有對他行禮的嚴顏微笑道:“這位英雄,嘉有禮了。”


說完,郭嘉朝嚴顏一拱手,微微垂首行了一禮。


嚴顏連戰十場全勝之後又一場戰三人,卻大氣不喘,氣色如常,沒有深厚的武藝功底,斷然不可能如此輕鬆,拳腳功夫不俗,箭術也是一流,絕對是難得的武將。


他見郭嘉當著眾人的面給他行禮,也有幾分詫異,於是就還禮道:“在下嚴顏,表字希伯,見過大將軍。”


嚴顏來參加武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郭嘉的作為得到了他的認可,士族豪族活得怎麼樣,他不在乎,天下誰當主人,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益州的百姓,他的父老鄉親能不能安居樂業,現在益州的百姓時常將郭嘉掛在嘴邊,常常會說以前郤檢當益州牧怎麼怎麼樣,劉焉當益州牧怎麼怎麼樣,現在郭嘉這個大將軍統領益州怎麼怎麼樣。


百姓的實惠利益,都是有感而發,這不是單靠士族豪族煽風點火可以愚弄的,郭嘉要收人心,就不會惺惺作態,只說不幹,人心,不是靠喊口號可以收的。


不過,嚴顏雖年近四旬,但身體力強,武藝不凡,此時連敗郭嘉親衛,甚至以一敵三也穩居上風,他倒想看看郭嘉手下有沒有能讓他佩服的武將。


“大將軍,可否遣將來與我一戰?說實話,我這筋骨才剛剛活動開啊。”嚴顏的話並不帶輕蔑口氣,更像是一種江湖中以武會友的味道。


被人鄙視了啊。


郭嘉搖頭輕笑,身後早已摩拳擦掌的許褚和典韋對視一眼後,二人都有點兒不想退讓的意思,一同朝郭嘉抱拳道:“主公,請讓俺出戰。”


背後二將請戰,郭嘉也不想掃他們和嚴顏的興致,切磋武藝,並非爭鬥,對武將來說,光明正大,勝敗不談,乃人生樂事。


“希伯兄,你為長,他們是後生,這樣吧,你從他們二人中挑個對手吧。”郭嘉把選擇權交給嚴顏,實際上也是難以從許褚和典韋中挑選出戰的人,選誰都會讓另外一人不高興。


嚴顏目光怪異地望著許褚和典韋,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為何那如熊如虎的兩位將領都對他投來請求似的目光,是請他選還是別選呢?


迷糊的嚴顏沒想那麼多,典韋再怎麼表現溫和的神色都是兇神惡煞的,還是許褚看起來正經些。


於是嚴顏挑了許褚,典韋狠狠拍了許褚肩膀一下,低聲道:“故意輸”


只要許褚輸了,他就有機會出戰了。


許褚環視武場周邊,已經圍滿了觀戰的人,開玩笑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故意輸?


瞥了眼典韋,許褚同樣壓低嗓音沉聲道:“待過幾日,俺請你喝酒。”


這就等於拒絕了典韋的提議,而郭嘉頒佈禁酒令多時,商家不賣酒水,他們這些喜歡酣飲的將領家中藏酒也漸漸稀少,也就是實在忍不住酒癮的時候搬出來適可而止的喝點兒,許褚說請典韋喝酒,必然是會令典韋盡興,算是大出血了。


摸著光頭一臉無奈的典韋不是滋味,但想想能讓許褚掏出藏酒也不錯。


並沒有穿戴鎧甲的許褚與嚴顏來到武場之上,許褚面色一變,神色雄毅,朝嚴顏抱拳道:“許褚,許仲康,請賜教。”


嚴顏同樣表情肅然,聞言驚訝地反問道:“可是與那典韋合戰呂布不敗的許褚?”


這一點,許褚坦然道:“正是。”


他與典韋合力才能與呂布戰成平手,丟人嗎?就算丟人也是事實,他不需要遮羞布,別人愛笑愛諷刺他管不著,打得過就是打得過,打不過否認也沒用。


可嚴顏並沒有半點兒奚落他的意思,人中呂布天下聞名,斬將殺敵無數,一個並州呂布能讓無數人聞風喪膽,而郭嘉麾下兩將合力可抵呂布之威,並非醜事,反而說明了這兩將合力的強勢。


呂布,從古至今,才有多少人能得天下第一猛將的名頭?


嚴顏用刀,許褚也用刀,要是換做馬戰,嚴顏會帶弓箭,而許褚則也要換成長柄大刀。


許褚從不輕視任何敵人,哪怕面前就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卒,他都會拿出百分之兩百的專注來砍殺,這是他的原則,尊重對手。


長刀在手,擺開陣勢,四平八穩的許褚巋然不動,等嚴顏先出手,因為這是切磋,而嚴顏,是長。


嚴顏瞧見許褚那份八風不動,山嶽難撼的架勢,頓時知道眼前此人必定不是浪得虛名,郭嘉麾下最有名的軍隊是陷陣營,可論武力,軍中威名最盛者,就是眼前此人和號稱古之惡來的典韋。


不但收起了小覷之心,更是凝神以對,嚴顏暴喝一聲,健步如飛,奔襲至許褚面前,提起長刀掀起波動白光一閃,刀鋒從空而下,恍如劈山之勢。


嚴顏刀式靈動卻隱含威勢,許褚揚刀過頂,迎上落下刀鋒,針鋒相對,發出一聲清脆而巨大的響聲。





這一聲震響仿佛帶著激蕩而來的氣勢,令四方觀眾屏息凝神之餘,也忍不住發出一聲低沉的喘息。


在交鋒的第一瞬間,嚴顏便知道論力道他不是許褚的對手,因為許褚揚起的長刀是守,卻沒有下傾分毫。


迅速收刀變招,嚴顏動作比許褚快,攻勢連連,收放自如,而許褚卻只能暫守不攻,但並無敗象,應對起來遊刃有餘。


“惡來,仲康幾招可敗希伯?”郭嘉偏頭輕聲問道。


典韋上前一步,無精打采地說道:“現在仲康是在熟悉嚴顏的招式路數,摸清之後,將會反擊,不出百招,仲康必勝。”


郭嘉聞言一笑,不再問什麼,單論武藝,他在武將中頂多排個中等偏下,可見識還是有的,許褚戰嚴顏,勝算至少八成。


武場上二人激戰不相上下,嚴顏刀勢淩厲,許褚穩守不露絲毫破綻,刀鋒相撞,接連發出陣陣震響。


周圍觀戰的人看的如癡如醉,連連叫好。


一直在防守的許褚已經熟悉嚴顏招式路數,預判出了嚴顏下一招攻來的方向,果如他所料那般,嚴顏刀鋒一轉,想要橫砍他的肋部要害,許褚早有準備,反手聚力霸道的一刀揮出,將嚴顏揮來的刀反震回去,趁此間隙,許褚由守轉攻,帶著奪人之勢,沖向嚴顏,接連揮出三刀,先劈嚴顏面門中路,被堪堪擋住後,再一順勢斜砍而落,嚴顏身子傾斜,腳步後撤屈膝而迎上許褚霸道十足的刀勢。





再次被抵擋住攻勢後,嚴顏已略有狼狽,而許褚手腕一轉,刀鋒反射日光從空而落,嚴顏舉刀去擋。





嚴顏不吃力,屈著的左腿突然跪下,而他的眼前,半片刀身跌落地上,肩頭之上,卷了刃的長刀已經割破了他的衣裳,滲出絲絲鮮血,但只是皮外傷。


握著刀柄舉刀單膝跪在許褚面前的嚴顏難以置信,頭頂上那把殘刀被許褚劈斷,而許褚千鈞一髮之際猛然止住刀勢,否則恐怕嚴顏非但會被劈斷一臂,恐怕都有性命之虞。


許褚抽刀回撤一步,吐出口濁氣,朝嚴顏抱拳道:“俺出手重,得罪了。”


嚴顏站起,絲毫不顧肩上小傷,扔掉殘刀,豪爽笑道:“許將軍果然是世間難得猛將,我服了,哈哈哈哈。”


許褚卻神色鄭重地搖搖頭道:“若是兩軍廝殺,希伯兄神射之技才是令人防不勝防,要取俺性命,如探囊取物。”


嚴顏放聲大笑,再一轉身朝向場邊郭嘉抱拳道:“大將軍,在下武舉連勝十場,能否為大將軍效力?”


郭嘉淡笑道:“有希伯相助,我再添一員猛將,簡直夢寐以求。”


武場眾人此時才從許褚與嚴顏的比試中回過神,頓時叫聲震天,高呼許褚與嚴顏英雄了得。。.。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0:31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十九章 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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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天下太平


許褚與嚴顏比武結束後,郭嘉向高順詢問了武舉的結果。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舉不同科舉,科舉需要時間來閱卷,評審需要多番思量和交換意見才能得出結論,而武舉則一目了然,勝敗都在比試之後高下立判。


除了嚴顏與吳懿,高順又帶來了三人,都是連勝十場後脫穎而出的人。


看到那三人,郭嘉露出驚喜之色。


“公奕兄,我沒眼花,是你沒錯吧。”


蔣欽上前一步,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朝郭嘉朗聲道:“大將軍,正是在下,一別數年,大將軍成就非凡,實在令在下欽佩不已。”


當年遊歷揚州時,郭嘉,甘甯,周泰,蔣欽,蕭家四虎,一同在江上豪飲的情景仿佛重現,郭嘉百感交集,走到蔣欽面前,情不自禁握住他的小臂,說:“這些年,我一直命人去聯繫你,可都沒有消息,我盼你來如同久旱望甘霖呐。”


郭嘉是有感而發,除了曾經與蔣欽有交情外,更多還是因為他日後走出益州,必不可少的需要水軍掃定南方,而他麾下,甘甯和周泰都能擔起這個重任,可郭嘉覺得還是少,錦帆渠帥甘寧自是不用說,水陸皆長,周泰與蔣欽出身江中水賊,對於訓練水軍必然也有所長,因此,郭嘉一直在等蔣欽的到來。


數年不見,郭嘉已位居人主,卻絲毫沒有盛氣淩人,彷如往昔英雄相惜那一幕的誠摯,蔣欽面帶淡笑,心中卻有著化不開的感動。


“不瞞大將軍,我早有來投效之心,幼平兄派來的人與我接觸後,我便開始做準備,直到年初時才將手下兄弟們安置好,一些願意追隨我來投效的兄弟,也都跟著來了益州,我本打算在巴東郡與幼平一敍舊情,卻剛在巴東郡落腳,就聞聽大將軍舉辦武舉,幼平勸我來參加,所以,我才出現在了此處,沒來得及登門拜訪大將軍,還望見諒。”


郭嘉頻頻點頭,蔣欽遲遲不來是有原因的,他手下那些兄弟們都是水賊出身,蔣欽若是不善後就離開,恐怕那些手下為善為惡,都在一念之間。


還有一點是郭嘉想要贊周泰的,依郭嘉與蔣欽有舊情,蔣欽來投,郭嘉必定要重用,但難以服眾,可蔣欽從武舉中脫穎而出,郭嘉重用他也就順理成章了。


“呵呵,公奕兄來助我,如同天賜,你與幼平也是兄弟再會,攜手齊心,還記得當年你我江上午夜酣飲時豪情四溢,立志要蕩四方安天下,今後,你我便一同為這個夢想宏願而戮力合心”


郭嘉並不是逢場作戲,男兒有知己兄弟,是人生一大快事,對郭嘉而言,更是吾道不孤。


蔣欽同樣激動地難以自持,當即單膝一跪,堅定道:“蔣欽拜見主公。”


畢竟是正式場合,郭嘉將他扶起,微笑道:“在外,你可以稱我主公,但是私下裏,你我就是兄弟。呵呵,公奕連勝十場,看來這些年功夫沒退步嘛。”


蔣欽笑而不言。


目光一轉,郭嘉看向蔣欽身後另外兩人,一人是法正的好友孟達,另一人是個年輕小夥子,看年紀頂多二十上下,叫鄧芝。


先走到孟達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郭嘉回首朝擠在人堆裏的法正問道:“孝直,這便是你的好友孟子度吧。”


法正出列,說:“正是。”


孟達朝郭嘉一行禮,沉聲道:“孟達拜見大將軍。”


郭嘉看他氣度沉穩,看起來並不是個魯莽的人,笑道:“孝直與子度,一文一武,南下入蜀,今日對我來說,真是喜事連連呐,看來太平軍又多了一員良將啊。”


聽到郭嘉這麼說,孟達也微微驚訝,看來郭嘉的確打算用他,而且好像還寄予厚望。


武舉連勝十場可被郭嘉親自接見,然後也許會委以重任,這都是不可預料的,孟達與郭嘉無親無故,還真擔心過郭嘉會不信任他。


可他的顧慮沒有變成現實,郭嘉招賢納士,廣聚豪傑,為的就是發掘人才,除非一些在他記憶中帶著明顯諸侯烙印的將領,他不敢用外,其他人,他會敞開大將軍府的大門,夾道歡迎。


要是曹氏武將跑來參加武舉,別說連勝十場,就是連勝一百場,郭嘉也不敢用,但孟達,嚴顏這些武將,他是掏出真心招攬的。


移步來到鄧芝面前,只見他年紀輕輕身材挺拔,與熊虎將許褚典韋不同,鄧芝倒是與甘甯張燕體格相似,初生牛犢不怕虎似地與郭嘉對視。


捏了捏他的胳膊,看上去沒多少肉的鄧芝卻有著強健的肌肉,郭嘉問道:“鄧芝?年方幾何?”


鄧芝淡淡道:“年底將行冠禮。”


一個沒行過冠禮十九歲的人啊,沒行冠禮等同沒成年,不過郭嘉不在意,朝身後的許褚和典韋朗笑道:“仲康,惡來,當年我與你們相識時,也是他這般年紀吧,那時候的我與他,誰強壯些?”


許褚哈哈一笑,說:“當年主公可不如他,俺見到主公第一眼的時候,根本不相信主公能舞刀弄槍。”


典韋撇撇嘴,贊同地點點頭,他對郭嘉的第一印象就是個紈絝子弟。


不少不熟悉郭嘉的人覺得郭嘉會生氣,或是許褚和典韋要倒楣,可郭嘉卻轉過身拍拍鄧芝的肩膀,笑道:“聽到了嗎?現在的你,可比我十九歲時要強呢,三年前的我根本不敢想像能夠當上軍官,所以,你可是比我要有前途呢。聽說過張燕這個人嗎?”


鄧芝呆呆地點了點頭,郭嘉把他捧得有點兒腦袋轉不過彎。


早在郭嘉大軍南下初期,張燕便已成名,與張遼在定軍山伏殺張魯援軍,後又大軍壓境令張魯舉城投降,這郭嘉入蜀後閃電般拿下漢中,張燕至此揚名。


“那你願不願意去張燕的麾下當一個偏將?”郭嘉繼續問道。


鄧芝猛地又點了點頭,激動的神色浮現在臉上。


撤回一步,郭嘉玩味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該叫我什麼?”


後知後覺如夢方醒的鄧芝手足無措地給郭嘉跪了下來。


“鄧芝謝過主公賞識。”


郭嘉親手將他扶起,環視周圍的人,有參加武舉失敗的,也有連勝幾場的人,其餘大多都是他麾下的將士。


“不是我賞識你,而是你的確有本事這只是一個起點,我和你們要走的路還很長,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們將帥齊心,共同立志要讓天下太平,沒有我們做不到的事情,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的心,在天下,在萬民,十年前,二十年前,我出身潁川寒微之家,壓在我頭上肆無忌憚欺淩我的人,數不勝數,而我看到的,是百姓顛沛流離,苟全於世,甚至有時,會看到餓殍遍野。我想要改變天下,讓百姓穿衣能暖,食能果腹,居能安樂,可是我一個人做不到這些,需要無數的人與我一同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我相信你們,憑你們的本事,會讓這個願望在某一天,實現。”


昂首挺胸話音並不重的郭嘉在說完後,軍營校場瞬間沸騰,周圍將士們眼含狂熱地注視著郭嘉。


“大將軍大將軍……”


有人情不自禁開始高呼,從者無數,而後異口同聲的喊聲響徹雲霄。


太平軍中不論是益州軍降卒,還是黃巾軍出身的將士,他們在郭嘉的治下,軍紀嚴明,賞罰分明,那些統軍的主帥一視同仁,提拔起來的中下級軍官不論出身,不論以往,只要有功,只要有本事,就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他們也有家室,也有親人,不再擔心豪強惡霸的欺壓,不再為吃不飽穿不暖而惶惶度日,這一切,都是郭嘉入主以後帶給他們的。


哪怕是為郭嘉而戰死,家中有撫恤,有郭嘉賜予的良田,就算孤兒寡母,也會進入郭嘉新建的桃源村,再無後顧之憂。


這番話郭嘉入益州時說不出來,因為不會得到認可,但是現在,經過一年多的治理,益州雖然還未有長足的發展,但治下百姓的生活已經有了明顯的改善,無論官場還是地方,社會風氣朝著好的方向轉變。


如果說四世三公袁家靠士族階級的擁戴傲視諸侯,郭嘉則是靠著最底層百姓們的擁戴而立足天下。


激昂的喊聲愈發熱烈,但是郭嘉卻抬步朝外離去,讓開道路的將士們無不用敬仰的神色望向這位年輕的人主。


新晉文武官員或許都難以理解郭嘉為何短時之內能夠得到將士們擁戴,可嚴顏卻心知肚明,因為郭嘉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諸侯爭霸又如何?對百姓來說,誰勝誰敗有什麼區別?那些野心勃勃的諸侯們哪個會如同郭嘉這般救他們於水火?士族豪族以權謀私,苛捐雜稅無所不用其極地剝削他們,現在,往日黑暗的日子一去不返,為了守住這難得的祥和與幸福,將士們為什麼不死心塌地給郭嘉賣命?天下太平,不是諸侯們息止兵戈,而是百姓豐衣足食。


跟在郭嘉身後的文臣武將各個神情鄭重,其中尤其是典韋表情格外嚴肅,腦海中情不自禁想起了益州士族接連叛亂時來離間策反他的事情。


“只要殺掉郭嘉,我們必定推舉將軍為益州牧。”


“你就是讓俺當皇帝,俺也不會背主主公死了之後,繼續讓你們欺壓百姓嗎?繼續讓你們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嗎?俺是粗人,俺的主公也是你們眼中的賤民,俺先殺了你,讓你先在黃泉路上啟程,俺這幫賤民會一生追隨著主公,一同將你們這群高高在上殘害百姓的畜生,一個接一個送下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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