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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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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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六章 趁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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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趁手的刀


當馬騰韓遂隨著郭嘉一同進入長安後,馬騰是什麼想法,韓遂不知道,但韓遂的心卻如墜冰窖。


關中有四大雄關拱衛,這也是關中得名的原因。


西面散關,郭嘉已經得手。


北面蕭關,是與長城的防禦體系相聯繫,阻擋北面外族南下,郭嘉就算沒佔領,韓遂要來也沒用,因為蕭關從戰略上是防禦北面,除非郭嘉北進,或韓遂引羌胡鮮卑南下。


東面函谷關在司州,將威懾河東和弘農兩郡,天子如今在河東,往北,是南匈奴盤踞的地方,張濟在弘農,要占函谷關,首先不能得罪天子,其次還要驅趕張濟,甚至要解決南匈奴。


南面武關,郭嘉派嚴顏佔領了。


從戰略上來看,郭嘉西取散關,南占武關,加上拿下了長安,三輔之地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韓遂沒料到郭嘉動作這麼迅速,而且現在來看,郭嘉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名義是解救天子,實際上就是來擴張屬地的


他早已垂涎關中之地,可現在大勢所趨,他還能怎樣?出陳倉到長安的路上,郭嘉只有三萬人,可現在呢?長安內許褚三將加上甘寧的銀翎飛騎,郭嘉有了超過五萬的兵馬,韓遂只有三萬五,就算他和馬騰聯合起來有六萬,可這不是平原野戰,他們的西涼鐵騎能發揮的空間實在太有限了。


長安經過連日來的清理,焚燒屍體,掃除污穢,的確乾淨不少,但仍舊死氣沉沉,蕭索凋敝。


許褚,典韋,高順,法正擺開陣仗迎接郭嘉,比之以往場面都要隆重,這是法正的主意,目的就是做給馬騰韓遂看。


馬騰心憂天子,一路上催問著郭嘉前方戰況,郭嘉如實回答他,並不隱瞞。


韓遂心在滴血,仍強顏歡笑恭賀郭嘉麾下大將甘甯旗開得勝。


長安的皇宮早已破敗,兩百年前就因王莽篡漢而毀于戰火,董卓遷都之後,皇宮也沒怎麼修繕,到了李傕郭汜樊稠佔領長安後,天子就沒在皇宮裏住過幾天,多半都是如同扯線木偶一般被搶來搶去,住在營盤之中。


郭嘉有些感慨地望著已經成了殘垣斷壁的皇宮,他在成都的府邸都比這裏強上不少。


“主公,李傕郭汜及其麾下將領的家眷都已被控制,該如何處置?”


法正主管長安行政,這些事情許褚典韋高順也許都想不到,但他入長安後第一時間便控制了這些人。


郭嘉瞥了眼身邊的馬騰和韓遂,淡淡道:“李傕郭汜的家眷,按大漢律法,夷三族。其他將領的家眷,除去謀反誅族的罪名不究,觸犯別的律法,論罪處置吧。”


說完之後,法正離去操辦,郭嘉觀察了馬騰和韓遂的神色,馬騰露出了些許解氣的表情,韓遂卻面無表情。


儈子手總該有人要做,夷三族是重,但是郭嘉要是不下這個命令,反而會落人口實。


李傕郭汜不但目無天子,行徑如謀反無異,他們對待百姓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壓榨,夷三族,聽起來殘忍無道,可是會有數不盡的人拍手稱快。


郭嘉不會心慈手軟,沒有鐵腕,就沒有資格當人主,更別說逐鹿天下


隨意地再看一眼破敗不堪的皇宮,郭嘉扭身離去。


哪怕是廢墟,只要這還叫皇宮,郭嘉就不能隨便進去。


城中近日的清理工作還在繼續,在徹底恢復城中秩序前,郭嘉就在城中大營住下。


夜晚,長安城中靜悄悄的,韓遂突然來到馬騰的營帳之中,二人遣退眾人,進行密談。


韓遂是實在坐不住了,必須摸清馬騰心裏的想法。


“壽成老弟,你是不是真的鐵了心要給郭嘉賣命?”韓遂臉色有些陰沉,算來算去,他都沒發現他能從這次擊殺李傕郭汜的行動中獲取怎樣的利益。


馬騰莫名其妙地盯著韓遂,反問:“我何時說過要給郭嘉效力了?”


軍事聽憑郭嘉指揮,那是為了達到救天子這個目的,達成目的之後,大家自然就分道揚鑣。


韓遂覺得馬騰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氣急敗壞地來到馬騰面前,逼視著他問道:“現在的情形還不明白嗎?郭嘉救天子了嗎?沒有吧,可他卻拿下了關中三輔之地,他,他就是以救駕為名,行擴張屬地之實。”


在韓遂逼視下,馬騰移開目光,走到一旁坐了下來,長歎一聲,道:“郭嘉安民有方,治理有策,這裏交給他來治理,並不是壞事。至於天子,郭嘉是不是真的只占城池不去救駕,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李傕郭汜覆亡在即,我們先看看,下一步郭嘉會怎麼做。”


說不擔憂郭嘉不顧天子不可能,馬騰也發愁,但總不能剛進長安,就指望郭嘉飛到司州去迎駕吧,李傕郭汜還沒真的被剿滅呢。


油鹽不進的馬騰似乎只掛念著天子,韓遂又不能直言不諱他出兵不能一無所獲,又氣又急,沉聲問道:“那打完李傕郭汜呢?我與你該怎麼做?那時郭嘉霸佔了三輔之地,再將整個關中收入囊中,他可是要比李傕郭汜還難對付啊,你我只能回西涼嗎?”不跳字。


馬騰呵呵一樂,勸慰道:“哎呀,這個事情還不簡單嗎?迎回天子,大家都是漢臣,郭嘉那時位高權重,而你我也是功臣,兄台若不想在西涼待下去,就來長安做官享福嘛。”


韓遂氣的七竅生煙,緊繃著臉離開了馬騰的營帳。


翌日清晨,郭嘉在城中大營帥帳中請馬騰和韓遂來議事。


三家重要人物到齊後,郭嘉坐在主位上,先寒暄一番,而後站起身將三輔之地的地形圖展示在眾人眼前。


指著長安東面的線路,郭嘉看著坐在下手的馬騰和韓遂,說道:“兩位將軍,請看這裏,現如今李傕郭汜正率領不足兩萬殘兵敗將沿直道返回長安,我想請兩位將軍率領你們麾下的西涼鐵騎從長安出兵,從南面繞到他們南邊和後方,北面有渭水,他們南北東三面無路可退,只能向長安方向逃來,若二位將軍能在路上截殺二人,將是大功一件,若不能,我率步卒在長安與兩位將軍合力誅殺二賊,待事成後,我們一同率軍前去拜見天子,論功行賞,也是兩位將軍位居首功。”


郭嘉話音一畢,馬騰面露興奮之色,韓遂還在思量,坐在後方的甘寧卻起身出列抱拳道:“主公,末將可率銀翎飛騎完成主公的指令,不需勞駕兩位將軍,這頭功,末將願為主公拿下”


還在猶豫的韓遂一聽,心中恍悟:殺了李傕郭汜,絕對是天大的功勞若是去天子那裏請功,封侯拜將不在話下


“興霸,不要逞強,論騎兵,西涼鐵騎天下無敵,你只有一萬騎兵,論數量也比不上二位將軍麾下的西涼鐵騎,此刻不是逞強好勝,不要誤了軍機退下。”


郭嘉義正嚴詞地將甘寧斥退,甘寧面帶不服,心有不甘地退回去,臉色陰沉。


“不知二位將軍意下如何?”郭嘉收起嚴肅的表情,溫和地朝馬騰和韓遂問去。


馬騰一口答應,抱拳答道:“使君妙策,在下領命,必將此二賊誅殺”


左思右想權衡利弊後,韓遂也滿口答應下來。


李傕郭汜是敗軍之將,連敗之後已不成氣候,韓遂馬騰率鬥志昂揚的西涼鐵騎出戰,必能旗開得勝,所以此戰的風險很低,韓遂也想立些功勞,到時候去天子面前討賞也有底氣。


領了軍令後,韓遂馬騰帶著部將離開了帥帳,韓遂麾下有兩萬騎兵,馬騰有一萬,三萬西涼鐵騎足以讓李傕郭汜全軍覆沒。


“主公,難道這份功勞就送他們了?”


許褚雖然承認西涼鐵騎無論從數量還是戰力都稍勝一籌,可眼見功勞就這麼給旁人摘去,有些不樂意。


郭嘉笑意玩味,沒答話,剛才還一臉陰沉的甘寧卻爽朗一笑道:“仲康,人家從涼州跑來助主公一臂之力,總要給他們表現的機會吧。”


“文遠,調集弓箭手,隨時準備迎戰。”


郭嘉沒用弓弩兵,是因為還沒到時候,對待殘兵敗將的李傕郭汜,弓箭手就足夠了。


文武散去,郭嘉望著地圖,瞧著河東郡的地方。


天子現在應該就在河東郡。


“不讓你們立些戰功,你們又怎會與我一同東去?”


假如這剿滅李傕郭汜的功勞全在郭嘉身上,韓遂馬騰會不會打完李傕郭汜就打退堂鼓?郭嘉不確定,所以要讓他們有戰功在身,到時候一同去司州。


至於是見天子,還是另有所圖,只有郭嘉心裏清楚。


韓遂與馬騰帶著西涼鐵騎一同離開了長安,他們的步卒都由將領統領留在了長安。


郭嘉要是這個時候在他們背後捅刀子,易如反掌還能置他們於死地。


但是郭嘉不會,名義上他們是盟友,背信棄義是小人行徑,會遭天下人不齒。


況且對郭嘉來說,現在的馬騰和韓遂,是兩把用起來很趁手的刀。


一個為了天子,一個為了利益,實際上對郭嘉甚為忌憚卻又不得不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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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七章 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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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斬盡殺絕


距離馬騰與韓遂出兵已經過了一日,郭嘉每日在城中大營不斷接到前方探馬的回報,隨時準備著應戰。


每日清晨早起的郭燁繞著軍營校場跑了數圈,紮紮馬步,做做俯臥撐,仰臥起坐,蛙跳等運動,這些都是郭嘉在府中清閒時會做的,他有樣學樣,也納入了平常鍛煉的計畫之中。


有模有樣地打了套拳後,郭燁來到校場邊,接過賈詡遞來的手絹道了聲謝,邊擦著汗坐在了賈詡身旁。


“呼,呼,先生,您說過世人追名逐利,李傕郭汜是逆賊,誰能打敗他們,誰就是大漢功臣,為何我爹不要這功名?”


賈詡淡淡道:“名,分虛名和實名。李傕郭汜伏誅,固然是一份功勞,可這份功勞看對誰而言了,天子有名無實,對他有功又能如何?天子自保尚難,向他邀功請賞,呵呵。大公子,愚昧的人會為了一份虛名而爭得頭破血流,不死不休。你爹是聰明人,所以他不要虛名,他已坐收實利,虛名,還是讓給旁人吧。”


因郭燁年紀尚幼,賈詡並沒有說的太多,郭嘉不親自剿滅李傕郭汜,反而讓馬騰韓遂去,裏面的玄機太多了。


郭嘉要三輔之地,已經得手,何苦損兵折將?


李傕郭汜就算是殘兵敗將,但經過銀翎飛騎突襲後,殺回長安的路途上必定小心謹慎,馬騰韓遂認為二賊是不戰自潰之軍,可只剩下拼命一條路可走的李傕郭汜會坐以待斃?


郭嘉打著為漢室鋤奸剿賊的名義發兵,剿滅了李傕郭汜後,難道對天子不聞不問嗎?讓馬騰韓遂把功勞領下來,把他們推上功臣的位置,讓他們去跟天子周旋。


關東諸侯中有野心的人,現在最恨誰?誰剿滅李傕郭汜,他們就恨誰,郭嘉絕對撇不開關係,但這份仇恨,也要分一些給馬騰和韓遂。


馬騰韓遂率軍遠道而來,又要出征討賊,加上立功後再往東而去,糧草供給難道有保證嗎?他們留在關中時間越長,對他們反倒不利,鬧不好將來還要求郭嘉施捨。


等等太多因素包含在郭嘉看似簡單甚至吃虧的舉動之中。


戰爭,不能光看眼前得失,要看得遠,看得准,掌控局勢的能力,不是誰都擁有的。


“使君,走了一步妙棋啊。眼看關中局勢即將以使君雷霆之勢收官,卻沒想到這一步後,全盤局勢又殺機四伏,烽煙再起,只是,使君究竟會如何對待天子呢?”


賈詡不得不承認,他一開始只以為郭嘉是想帶著馬騰韓遂消耗他們,威懾他們,用一些膚淺的離間計對付他們,可現在,賈詡發現自已錯了,郭嘉從現在其實已經將戰略重心移向涼州,為打下西涼而埋下伏筆。


從司州慘敗而歸的李傕郭汜的確沒有料到他們後方出了問題,所以甘甯夜裏劫營輕易得手。


但只剩下一條路絕地反擊的李傕郭汜已被敲響警鐘,殺回長安的路途上不斷派出斥候打探消息,馬騰和韓遂所率西涼鐵騎繞道包抄他們的消息,二人並非一無所覺,只不過他們沒有退路,還是只能殺回長安。


馬騰從南,韓遂從東,兩面夾擊李傕郭汜,本以為是突襲能得手,卻栽了個跟頭,早有準備的李傕郭汜見到老對手,擺開陣勢,在路上廝殺起來。


出其不意的戰術失敗了,儘管馬騰韓遂佔優勢,李傕郭汜且戰且退,可也令馬騰韓遂付出不小代價。


本來距離長安就一日路程的李傕郭汜硬是和馬騰韓遂戰得難分難解,花了兩天時間才退到長安地界。


天晴氣爽,陽光明媚,大地上卻是殺聲震天,一片混戰局面。


騎馬率領騎兵奔逃向長安的李傕郭汜忽然發現距離長安不遠的道路擺出了一道線路很長的拒馬槍,即刻勒馬止步,身後部隊正遭追殺,他們二人冷汗淋淋,遙望長安方向以逸待勞的大軍,彼此都生出了絕望的念頭。


那長安方向的大軍不正是郭嘉的太平軍嗎?


既然連郭嘉也來了,李傕郭汜深知大勢已去


率領西涼鐵騎一路追殺的馬超一馬當先,手握虎頭湛金槍,面露猙獰,呼喝著麾下騎兵加速衝鋒。


馬超麾下身穿重甲的西涼鐵騎手持長槍,眼看敵人進入射程便投擲而去,威不可擋。


韓遂咬牙切齒也率軍衝鋒,從後追擊李傕郭汜,這一次追殺,他損兵五千,馬騰損兵四千,都是千金難比的西涼鐵騎


李傕郭汜就剩下不到五千的軍隊一路奔逃,卻始終不曾被韓遂馬騰二人擒殺,令韓遂怒意滔天。


後有追兵,前有強敵,李傕郭汜貪生怕死,翻身下馬丟棄兵器跑到前方拒馬槍前,雙雙跪地,磕頭請降。


他們兩人一帶頭,跟在他們身邊的數千將士也效仿起來,跑到拒馬槍前,跪在李傕郭汜身後,乞降。


韓遂馬騰的西涼鐵騎從後追上,見到李傕郭汜帶著殘部向郭嘉大軍投降,氣得頭暈腦脹,邪火亂竄,仿佛有一股惡氣壓在胸口宣洩不出。


拒馬槍後有張遼所率一萬弓箭手和許褚典韋所率一萬步卒,郭嘉騎在馬上頗感意外。


極目眺望西涼鐵騎領頭的將領,郭嘉很想問一問他們:難道我說讓你們從東面,南面兩路夾擊,你們就真的不會再分一路兵馬將李傕郭汜逼向渭水嗎?


何苦把他們二人又送到了我的面前?


移開拒馬槍,郭嘉率軍前行,弓箭手打頭陣,許褚率軍先繳了投降者的兵器鎧甲,然後等待郭嘉發落。


“使君,使君,饒命啊,我們願降,從今以後為使君效忠。”


李傕郭汜痛哭流涕地朝郭嘉乞降,惶恐地朝郭嘉磕頭。


策馬來到他們面前,郭嘉仔細打量了李傕郭汜二人,並無特異長相,就是一般的粗野漢子。


郭嘉能坐上益州牧,也是托了面前兩位的福,沒有他們率軍攻打長安殺了王允一家控制朝廷,郭嘉也不可能名正言順地成為漢臣。


兩方從未謀面,可交道打了不少。


甚至,郭嘉被他們還敲詐過。


這些,都是小事情,換個場合,郭嘉一笑了之。


可現在,不光是他身後有太平軍的將士在關注著郭嘉,就連馬騰韓遂也慢慢向這邊騎馬而來。


李傕郭汜,能寬恕嗎?


不能


他們手下的將士可以招降嗎?


不能


因為他們以往的所作所為,天理難容,招降納叛也要有底線,要真是十惡不赦的人都可以立功贖罪,那是不是每個惡貫滿盈的人都可以用從軍的方式來逃避制裁呢?


怨恨李傕郭汜的人,數不清,怨恨他們手下將士的人,也數不清,無論從大義還是從人心出發,他們必死


“使君,請念在過往交情的份上,饒我們一命吧,做牛做馬,絕無怨言。”郭汜一臉泥土,磕頭把臉都埋進草地中了。


交情?


郭嘉心裏好笑,臉上卻是漠然之色。


“王允拒絕過你們的乞降,今天,我也拒絕。”


說完之後,郭嘉策馬轉身回去,同時又給張遼下了命令。


“全殺了,李傕郭汜的人頭給我裝進盒子裏,送給天子。”


李傕郭汜等數千乞降的將士大驚失色,他們還想奮起求生時,箭雨如蝗,暴射而來。


噗噗噗噗……


站起來想要反抗的人接連又倒下了,伏地不起渾身顫抖的人也在許褚士兵刀下沒能逃得一命。


血流成河,屍體滿地。


韓遂馬騰率軍與郭嘉匯合,二人面色沉重,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出工出力,結果殺李傕郭汜的功勞還是落在了郭嘉手裏。


兩顆人頭裝進了方盒中,郭嘉從張遼手中接過後,來到馬騰面前,看也不看韓遂,道:“這份功勞是二位將軍的,還是你們親自覲見天子時呈給天子吧。”


郭嘉話裏雖然是二位將軍,但盒子給了馬騰,對韓遂連瞧都沒瞧一眼,這讓韓遂難以接受,可總不能以此發難吧?


馬騰目露感激之色,推辭幾句後,心滿意足地收下郭嘉送的大禮,轉身將盒子交給馬超。


“二位將軍,不如明日我們就起行吧,一同去覲見天子,二賊已經伏誅,可以給天子送去捷報了。”


郭嘉口氣溫和地提議得到了馬騰的回應,韓遂見事已至此,不管是功勞還是苦勞,都要去見一見天子討個賞吧。


對於去見天子帶多少人馬的問題上,韓遂折損五千兵馬後,只剩三萬,馬騰也只剩兩萬,韓遂要全部帶去,馬騰只想帶三千,郭嘉勸說馬騰還是兵馬都帶上比較好,畢竟還有一個張濟沒有伏誅,小心駛得萬年船,郭嘉自已也準備帶兵三萬前去,馬騰最終也決定帶上全部兵馬一同去覲見天子。


打掃戰場的任務,郭嘉很大方地包攬在了自已身上。


當長安大營中,郭嘉給馬騰韓遂擺慶功宴時,法正卻帶著李傕郭汜陣亡將士的衣裳來到了甘寧的營區。


銀翎飛騎全部換上李傕郭汜麾下將士的衣裝,趁著夜色悄悄出了長安,向東而去。


一直不斷派出斥候騎兵打探東邊局勢的郭嘉在擊殺李傕郭汜之前,已經得到了左賢王去卑率軍挺進關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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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八章 二次劫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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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二次劫營


進入長安後,太平軍佔有了李傕郭汜留在長安的些許物資,奢侈品很多,金銀珠寶數不勝數,可更為實際的糧草沒多少。


慷他人之慨一向郭嘉喜歡做的事情,金銀珠寶分了些給馬騰韓遂,外帶拿出酒水來給慶功宴增添些氣氛。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慶功宴上歡笑不斷,酒酣耳熱神志模糊的將領之間頻頻敬酒,你來我往稱兄道弟。


酒宴結束,郭嘉酒量不俗,從容應酬,帶著理智離去,夜色茫茫下,他來到了郭燁所住的營帳外。


“晉為鄭服故,且欲修吳好,將合諸侯。使士匄告于齊曰:“寡君使匄,以歲之不易,不虞之不戒,寡君願與一二兄弟相見,以謀不協,請君臨之,使匄乞盟。”齊侯欲勿許,而難為不協,乃盟於耏外……”


營帳內傳來賈詡輕淡的語氣在誦讀左傳,郭嘉駐足聆聽,並不打擾,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淡笑。


過了一段時間,賈詡的聲音漸漸低了,繼而消失。


走出營帳的賈詡意外地發現郭嘉,行了一禮後問道:“使君不是在設宴慶功嗎?”不跳字。


擺擺手,郭嘉邀賈詡一同在營地內散步。


“明日我將率軍東去,有幾句話想要對先生說,我已吩咐了典韋,先生與燁兒在虎衛保護下,應該不會有事的。”


聽到郭嘉這麼鄭重地安排他和郭燁,賈詡微微皺眉。


似乎猜到了緣由,反問道:“使君此行東去,莫非不是覲見天子?”


郭嘉要連帶敢南下的匈奴也一起剿滅,這個決定賈詡並不知情,但他此刻猜到了郭嘉還未收起兵戈,肯定還有大戰,只是猜不到目標是誰。


若是打馬騰和韓遂,何必出城?要在長安內葬送馬騰韓遂輕而易舉,但郭嘉會陷於不義之境。


招賢納士靠什麼?出身不夠,實力還不夠,還要加上仁義才行。


賈詡對郭燁的關懷和教導,郭嘉都看在眼裏,他對賈詡可以推心置腹,因為要得到一個像賈詡這樣身負奇才的人效勞,首先就要開誠佈公。


“實不相瞞,匈奴左賢王去卑率軍幫助天子擊退李傕郭汜後,近日已經率軍向關中挺進,他有五萬餘人馬,在河東燒殺搶掠還不滿足,恐怕是想將關中橫掃一空才甘休。”


郭嘉話只說一半,並未正式表態要打南匈奴,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賈詡想得更遠,試探性地問道:“使君難道連馬騰和韓遂也想一同算計?”


詫異地望了眼賈詡,郭嘉呵呵一笑,道:“文和,你若與我年紀相差不大,我必與你結為異姓兄弟。”


對待馬騰韓遂的策略是郭嘉不斷思考的問題。


這一步若是走錯,影響的是全局。


“使君,馬騰韓遂現在還必須活著,哪怕苟延殘喘,只要他們活著回涼州,都是對使君有利的。”賈詡表情忽然凝重起來。


郭嘉要真的下狠心殺了馬騰和韓遂,不但是自斷臂膀,更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當然,郭嘉腦海中有著計畫,他要殺馬騰韓遂,必然是借刀殺人,去卑就是一把送上門的刀。


道義上,郭嘉可以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但道義往往都是從事實出發,而不是過程。


所以,重點不是馬騰韓遂怎麼死,而是馬騰韓遂的死活。


如果他們真的死在了關中,天下總有人會看穿是郭嘉幕後設局,既成事實也是郭嘉坐收漁利。


“先生所慮,我也想過,馬騰韓遂若死,我吞併涼州輕而易舉,可現在,我不能拿下涼州,也不能讓他們死。所以,我只能打壓他們,削弱他們。”


郭嘉負手前行,月色下的郭嘉不溫不火,毫無殺伐之氣。


賈詡微松了口氣,郭嘉能做出這個決定,說明他始終是站在全局的高度去控制局面。


已經拿下三輔之地的郭嘉遲早都會將關中收入囊中,從屬地上而言,他與袁紹不相上下,如果馬騰韓遂死了,天下諸侯都會料定郭嘉趁虛而入打下涼州,那麼郭嘉就坐擁半壁江山,諸侯還會視而不見嗎?


以郭嘉目前的實力,能守住關中和益州,算是極限,再擴張到涼州,若關東諸侯再來一次會盟,他就會遭到雷霆打擊。


關東諸侯會盟酸棗討伐董卓並不盡力,那是董卓有野心,卻並沒有實力,有兵有將,卻沒有足夠的屬地養兵,時日一久,消耗拖延下去,董卓敗亡是遲早的事情。


可郭嘉不同,若是郭嘉拿下關中再攻佔了涼州,郭嘉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第二輪休養生息所需的時間,等他擴軍練兵實力再上一個臺階後,出關東征,逐鹿中原,關東諸侯誰能擋得住?


天下才士無數,梟雄並起,他們會坐視郭嘉強盛?恐怕郭嘉剛拿下涼州,關東諸侯就立刻和解,第一時間南北兩路剿滅郭嘉了。


異軍突起的郭嘉已經打亂了歷史軌跡,所以他不能心懷僥倖,擴張的步伐要著眼大局。


韓遂馬騰不能死,但不代表郭嘉不能削弱他們,涼州不能即刻拿下,也不代表郭嘉不能為拿下涼州做準備。


“去卑始終是天子請來勤王的,使君若與他兵戎相見,恐遭非議。”


賈詡提醒了一句。


這樣的提醒,其他謀士已經當著郭嘉的面提出過。


郭嘉停下腳步,隨意笑道:“有些駡名,我不願背,可有些駡名,我背的心甘情願。”


在軍營中一路笑談,郭嘉與賈詡暢談直至深夜才各自回帳中休息。


翌日天明之後,三家大軍開拔,向東而去。


因郭嘉將剿滅李傕郭汜的功勞推給了韓遂和馬騰,所以讓二人領軍在前開路,郭嘉率軍殿后,以示他無心與二人爭搶邀功。


韓遂與馬騰也不覺這樣有什麼不妥,他們一同領軍在前,西涼鐵騎跟著他們領頭,步卒跟在後面,再向後,才是郭嘉的三萬步卒。


郭嘉這三萬步卒帶了許褚和典韋一萬人,張遼麾下一萬弓箭手和一萬弓弩兵。


當這一行浩浩蕩蕩的大軍向東而去時,在他們的正前方也有一路大軍向西挺進。


南匈奴左賢王去卑帶著兩個侄子于夫羅和呼廚泉領軍即將踏入三輔之地,出了潼關便派出各路小隊人馬掠奪周邊縣城,可所得甚少,他們也沒想到三輔之地會是一副荒無人煙的景象。


可是他們不死心,還在繼續向西推進,盡其所能地掠奪物資和人口。


李傕郭汜敗退長安時沒有料到三輔之地已經易主,去卑率軍西來時也只以為三輔之地只有手下敗將李傕郭汜罷了。


同樣是在野外紮營,去卑的大軍恣意狂歡,圍著篝火跳起舞蹈,把他們從河東,弘農掠奪來的物資肆意揮霍,甚至不少營帳內伴隨著女子痛哭聲而傳出士兵狂放的yin笑……


左賢王去卑招來了兩個侄子進入大帳敘話,一邊喝著酒,一邊詢問著于夫羅和呼廚泉的意見。


“李傕郭汜雖兵敗而歸,但在長安恐怕還有不少軍隊,我們攻打長安有把握嗎?”不跳字。


于夫羅拍拍胸脯,信心十足地說道:“他二人不過敗軍之將,我們抵達長安城下時,他們肯定逃跑。”


呼廚泉也贊同于夫羅的看法,當下就表態一路直取長安,將關中掃蕩一遍。


“馬騰和韓遂?此二人是涼州軍首領,會不會也來關中?”去卑有些憂慮,是怕李傕郭汜和馬騰韓遂聯合。


呼廚泉毫不在意,大口飲下一碗酒,嘲諷道:“漢人皇帝說過,韓遂馬騰是幫他的,我們既然是漢人皇帝請來的,韓遂馬騰就得對我們客氣一點,否則,哼哼。”


只要韓遂馬騰不來攪局,一切都好說。


三人在帳中繼續酣飲。


半月之內兩次劫營,甘寧似乎越來越習慣帶著銀翎飛騎來去如風了。


這一次,他們將目標瞄準了匈奴軍隊,作戰指令與上次如出一轍,一擊即退,不過撤退的方向不能是長安,而是武關。


夜風蕭瑟,甘寧率軍距離匈奴大營二十裏,這次他們是從西面而來,打算一鼓作氣沖過匈奴大營,能殺多少殺多少,而後轉道南下。


歌舞笑鬧漸漸停息,匈奴大營陷入沉寂,他們攜大勝之勢信心膨脹,雖然也少了些居安思危,可絕不是驚弓之鳥。


震天響地的馬蹄聲傳來時,放哨巡邏的匈奴兵發現西面有鋪天蓋地的騎兵突襲,當即高聲呼喊起來,大營中的將士匆匆忙忙拿起穿上衣服,拿起兵器就要禦敵。


他們的表現比起李傕郭汜那時要強上不少,可劫營勝在意外,若沒有提前防備,還是棋差一招。


沒有陣勢,無法形成合力的匈奴兵混作一團,揚著兵器對賓士而來的銀翎飛騎做著有限的抵抗。


甘寧一如既往一馬當先,駕馭馬匹賓士而去,手持長刀不斷砍殺匈奴兵,銀翎飛騎就像是餓虎撲食一般,嗜血殘忍。


去卑不斷招呼著周圍將士去抵擋來敵,呼廚泉和于夫羅也上了戰馬去與敵人廝殺,可銀翎飛騎全速馳騁而來,他們只能阻截,追殺只是望塵莫及。


但還真有人想要去追殺的,甘甯身姿挺拔威武,騎在馬上更是十分醒目,殺敵奮勇,霸道淩厲,于夫羅猜測甘寧是這敵人的首領,於是拍馬去追。


已經衝破匈奴大營正要轉道南下的甘寧卻發覺身後有匈奴騎兵追他,還砍了不少銀翎飛騎的將士,回頭凝目望去,月色下,于夫羅發絲飛舞,目眥欲裂,揮舞著大刀猙獰如獸。


嘴角揚起不屑的冷笑,甘寧馬不停蹄,收回大刀,取下背上長弓,搭上一枚箭矢,滿弓如月,返身瞄準于夫羅。





弓弦錚錚作響,箭矢破空而去。


甘寧動作迅速,一切都在瞬間完成。


于夫羅應聲落馬,頭上紮著一枚箭矢,死不瞑目。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1:13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九章 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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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一石二鳥


匈奴人是遊牧民族,時常要面對天然惡劣環境,練就了一身能騎善射的本事,骨子裏屬於野蠻人,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時,情感往往佔據理智的上風。


所以銀翎飛騎來劫營,匈奴兵第一反應絕對不是去想敵人有多少,能不能打過這樣對局勢的分析,而是先拿起刀砍死敵人再說。


歷史上無論是匈奴還是其他北方外族,都有南下入侵中原的野心,他們就算成功過,也是曇花一現,他們彪悍過人不假,但他們缺少謀略,也是一個導致他們無法在華夏站穩腳跟的因素。


比智慧,他們與漢人相比是望塵莫及,更別說漢人的技術,人口,民族精神烙印中的堅韌等等。


劉協請南匈奴來救駕,這種引狼入室的舉動郭嘉嗤之以鼻,華夏大地的內亂,無論何時都輪不到外人來插手,但郭嘉不會怨恨劉協,設身處地想一想,劉協這個大漢天子走投無路,已經到了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外族身上的地步,這是他這個皇帝的可悲之處,劉家的天下,足以可見名存實亡。


現實角度出發,三輔之地已經在郭嘉控制之下,南匈奴不打招呼就來,就不能怪郭嘉痛下殺手。


劫營之後,南匈奴大營很快便恢復了秩序,呼廚泉抱著于夫羅的屍體仰天悲呼,淒涼的嘯聲之中夾雜著無限的憤怒。


圍在身邊的去卑和其他匈奴將領皆是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呼廚泉,于夫羅,都是在去卑之下領袖級的人物。


于夫羅被射殺,匈奴大營陷入悲戚與憤慨,復仇的怒火在胸中越燒越旺。


去卑命人去清點兵馬,查看傷亡人數,他沒有去安慰呼廚泉,行軍打仗,人死燈滅,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作為首領的他,面對死亡,早已麻木。


戰後清點統計彙報上來後,去卑表情猙獰,肌肉抽動,陣亡和不能再戰的將士,加起來居然有六千多


這個數字要是傳入甘寧耳中,肯定是一個令他沮喪的消息。


銀翎飛騎劫營不可能全身而退,死在匈奴大營中的有五百餘,另還有失足落馬被生擒的士兵六十三名。


六十三名銀翎飛騎的士兵各自背後有兩名匈奴兵壓著肩膀,並排跪下。


呼廚泉暴跳如雷,握著砍刀來到俘虜面前,從右到左,俯身逼視第一個俘虜,眼若銅鈴,血絲密佈,切齒問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一口痰吐在了呼廚泉的臉上,被俘虜的銀翎飛騎抬頭毅然與他對視。





一道血泉從俘虜的脖子噴出,撲倒在地上,抽搐數下後再無聲息。


濺了一身血的呼廚泉再移步到第二人面前,問了同樣的問題。


又是一道血泉噴出……


連殺三十多人後,終於有人招了。


經過六七個俘虜同樣的回答後,呼廚泉下令將所有俘虜斬殺。


滿身血污的呼廚泉來到大帳之中,朝去卑冷聲道:“查明了,是李傕郭汜的兵馬。”


去卑早有心理準備,從俘虜和陣亡的敵軍衣著來看,的確是先前與他們交戰過的李傕郭汜軍,現在從俘虜口中得到證實,只是消去了最後的疑慮。


表情陰沉冰冷的去卑下令道:“將軍中所有俘虜的漢人都殺了,給于夫羅陪葬天亮之後,殺進長安”


呼廚泉返身出了大帳,將他們抓捕的漢人奴隸全部就地格殺,棄屍荒野。


銀翎飛騎劫營,是郭嘉下達的密令,除了在南匈奴毫無防備時給予迎頭痛擊,還另有深意。此次劫營必定會有被俘虜的將士,除了他們身上穿著李傕郭汜軍的衣裳,還要讓被俘虜的人一口咬定他們是李傕郭汜的人。


換了別的對手,也許真有投降求得苟活的人。


可是面對匈奴,漢人將士是有必死覺悟的,淪為俘虜,要麼做奴隸,要麼做亡魂,二選一。


匈奴騷擾漢人,掠奪人口物資,漢人的男人成為匈奴的苦工奴隸,漢人的女人成為匈奴的玩物和繁殖工具。


太平軍將士若陣亡,他們的家小有郭嘉好生厚待,若投降,禍不及妻兒,郭嘉不會追究他們的家人,卻沒有了一份生活保障,在父老鄉親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士兵投降也有底線,一個再窩囊的士兵,卑躬屈膝也要看對誰。


強將手下無弱兵,錦帆軍是甘寧數年栽培起來的,甘寧確信,他手下的兵,一份男兒應有的血性和不屈,絕對有


天光微亮時,匈奴大軍全軍起行,帶著復仇的憤怒向西而去。


從東而來的郭嘉,韓遂,馬騰三家的大軍不急不緩地趕路。


一東一西,兩方人馬不期而遇。


風過無痕,肅殺之氣在匈奴大軍中彌漫開來,隨時開啟殺戮。


韓遂和馬騰領著西涼鐵騎在前,聞聽南匈奴左賢王率大軍而來,先是一驚,而後又恍然大悟。


兩軍止步,相距半裏,馬騰韓遂遙遙望見對面匈奴大軍陣前的去卑和呼廚泉,馬騰笑道:“他們來晚了一步啊,李傕郭汜已經伏誅。”


韓遂意氣風發,心情大好,爽朗笑道:“是啊,他們只能打道回府了,功勞可是咱們的。”


二人談笑風生,毫無警覺,對面匈奴大軍殺氣騰騰,去卑眯著眼睛高聲喊道:“你們是何人?”


馬騰和韓遂,去卑只聞其名,未曾謀面。


去卑是天子請來的救兵,馬騰韓遂只以為是友軍,於是表明了身份。


“你們從長安而來,李傕郭汜呢?”去卑冷笑,並未將二人放在眼中。


聽到去卑的問題,馬騰韓遂對視一眼,笑意玩味。


果然是來殺李傕郭汜搶功勞的,可惜晚了一步。


韓遂志得意滿,朗笑道:“二賊已引頸就戮,我等此行便是去將二賊的頭顱獻給天子。”


此言一出,去卑神情微變,驚疑不定。


李傕郭汜死了?


那昨夜劫營的人馬是誰的?


恰在此時,呼廚泉策馬來到他身邊,沉聲道:“驗明真相。”


去卑點頭,而後就朝韓遂馬騰喊道:“將他二人的頭顱送過來與我瞧瞧。”


馬騰和韓遂又一次對視,卻皺眉不已。


有這麼明目張膽搶功勞的嗎?


要是把李傕郭汜的人頭送過去,誰能保證匈奴人不會據為己功?


“莫非閣下懷疑我等所言?”


馬騰臉色難看,心道:匈奴人果然非善茬。


去卑大怒,咆哮道:“你二人片面之詞,我豈能輕信?若是不將李傕郭汜人頭送來讓我驗明,就是心中有鬼,必是與李傕郭汜二賊互相勾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馬騰和韓遂心裏不是滋味,認為這匈奴左賢王在無理取鬧。


可要是不給他,瞧他暴躁的樣子,似乎不開戰不甘休啊。


二人默默不語,猶豫不定,去卑的耐心也在一點一點流逝。


西涼鐵騎後方是韓遂馬騰的步卒,再往後,相距半裏的地方,才是郭嘉的大軍。


坐在戰車上的郭嘉已經得知了前方的情況,把張遼叫到了身邊,淡淡道:“文遠,擺下拒馬槍,讓弓弩兵和弓箭手準備迎敵,去給典韋和許褚傳令,虎衛在中軍弓弩兵後方待命,許褚率軍護住右翼,左翼你多調些弓箭手吧。”


張遼抱拳領命,立刻傳令下去,郭嘉的三萬大軍動作起來。


先在軍前擺上拒馬槍,而後是兩千人一排的弓弩兵,共五排。


弓弩射程遠,威力強,但只適合定點射擊,不適合運動戰,因為弓弩沉重,調整瞄準都需要時間,在這一點上,弓箭反而有優勢。


弓弩裝箭矢上弦都要花費時間,所以一萬弓弩兵分五排,輪流射擊,儘量不給敵軍逼近的機會。


在弓弩兵的後方,典韋的重甲步兵虎衛整裝待戰,郭嘉的戰車就在虎衛的後面,站起身可以將整個戰場觀察的一清二楚。


中軍兩翼,左翼有八千弓箭手,因有渭水阻隔,可以防範敵軍遠距離包抄。右翼有許褚率領五千刀盾兵和其餘兩千弓箭手。


賈詡騎馬護著郭燁來到戰車一旁,眺目前方,賈詡並不知道前方什麼情況,郭嘉得到的情報,他絲毫不知。


可是他猜得到,必定是匈奴軍在前方,至於為什麼和韓遂馬騰對峙起來,他也難猜透。


不過,郭嘉在後方這一番軍事調動,匈奴人會沒有察覺嗎?


情不自禁朝坐在戰車上氣定神閑的郭嘉望去,賈詡心道:使君,戰事一開,你就有機會將韓遂馬騰匈奴三方一同葬送在此地。這一石二鳥的局,恐怕出益州時你邀韓遂馬騰來剿滅李傕郭汜,就在醞釀了吧。


大軍調動,排兵佈陣不可能悄然無息,揚起的塵土,三萬大軍的腳步聲,都能夠引起前方的注意。


匈奴軍與韓遂馬騰西涼鐵騎碰面時,去卑就下令派出探馬去查一查面前大軍的兵馬數量。


韓遂馬騰以為去卑是友軍,去卑卻並不這麼想,昨夜遭到突襲之後,去卑對漢人恨之入骨。


“報,敵軍後方大軍正在調動,肯定是準備作戰”探馬的回報讓去卑冷笑不已。


果然不出所料


馬騰和韓遂也得到了郭嘉大軍的動向,驚疑不定。


他們的沉默以對,加上郭嘉大軍的動靜,去卑終於肯定了對方是李傕郭汜的同夥。


“果然有詐”


去卑大手一揮,下令進攻。


隨時保持著衝鋒姿態的匈奴騎兵在呼廚泉的帶領下,先鋒部隊揚起兵器衝殺而去。


馬騰韓遂望著如狼似虎的匈奴騎兵大驚失色,怎麼也想不到去卑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混蛋


我們是友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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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十章 鷸蚌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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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鷸蚌相爭


出兵北進的郭嘉要面對的敵人至少有三個,涼州馬騰韓遂,關中李傕郭汜,南下的左賢王去卑。


馬騰韓遂有六萬兵馬,李傕郭汜敗軍後有近五萬,左賢王去卑也有五萬餘兵馬。


如果郭嘉是用太平軍一兵一卒逐個消滅這三個敵人,不光是這幾年休養生息的成果全消耗完,更可能動搖他的根基。


關中之地令人垂涎三尺,是因這裏的土地肥沃,擁有長遠利益,可關中經過董卓和李傕郭汜荼毒多年,已是荒蕪凋敝,郭嘉拿下三輔之地,繼而取下整個關中,也要靠零零散散的關中百姓和益州百姓來發掘關中的利益,他能有近二十萬大軍,已是極限,在關中恢復秩序,發展生產得到回報之前,仍舊只能有這麼多兵馬。


要防備荊州劉表,要防備益州南蠻,還要提防涼州和關東,郭嘉這二十萬兵馬不能輕易折損。


所以,郭嘉要借力打力,借刀殺人,達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效果。


李傕郭汜無疑是三個敵人中最弱的,因為他們是敗軍之將,軍心渙散,同時也是大義所趨,必須先剿滅他們。


誰能殺李傕郭汜,就是一份對漢室的功勞。


李傕郭汜,就像是一塊啃起來爽口的骨頭。


這塊骨頭能吸引誰?馬騰韓遂。


順水推舟請馬騰韓遂來,郭嘉很大方地讓他們去搶骨頭。


打李傕郭汜,郭嘉只損失了數百的銀翎飛騎,其餘都是馬騰韓遂的功勞,李傕郭汜被剿滅,韓遂馬騰付出了一萬西涼鐵騎的代價。


李傕郭汜打完,骨頭落入馬騰韓遂的口中。


東邊卻還有一條惡犬,去卑也看上了一塊骨頭,卻不是李傕郭汜,而是關中人口資源。


戰爭不是兩方商量好開戰才開打的,只要有一方主動挑起就行。


匈奴這頭惡犬雖然看上的不是李傕郭汜這塊骨頭,但郭嘉暗中引導,讓他把注意力轉移到李傕郭汜這裏就行。


已經落入韓遂馬騰口中的骨頭,他們怎麼會吐出來?他們以為去卑是來搶骨頭的。


去卑究竟是來打狗搶骨頭還是另有所圖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馬騰韓遂已經認定對方是來奪食的。


郭嘉要做成這個局,關鍵是借力,馬騰韓遂會不會心甘情願成為郭嘉的刀,又會不會當炮灰與去卑鷸蚌相爭,在人心,在私心。


馬騰韓遂如果能夠坐視郭嘉出兵北進,獨攬消滅李傕郭汜的功勞,那麼他們就固守涼州,別來參合關中的事情,他們既然做不到作壁上觀,也就別怪郭嘉利用他們,設計他們,當然,他們什麼時候能醒悟過來,就看腦子轉的快不快了。


就算幡然大悟看清了郭嘉的一切算計,也不要緊,因為他們與去卑的戰爭,已經開始了。


做事不論成敗,那是英雄,比如劉備救孔融,救陶謙,曹操刺董,孤軍追擊董卓,都是冒著生命危險而去的,這些,是英雄所為。


梟雄只有成王敗寇,追求的是利己利私的結果。


在這前前後後四方人馬的博弈和戰爭中,郭嘉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打李傕郭汜,他發佈檄文,天下有誰敢說這篇討逆檄文郭嘉發的不對?出兵攻打李傕郭汜也非義兵?


匈奴來犯,先動手的也是去卑,就算是大漢天子請來的救兵,難道郭嘉不能還手嗎?


當去卑下令出擊,呼廚泉率領騎兵衝鋒,戰事打響,在郭嘉身邊的賈詡臉上浮現嘆服之色。


南匈奴在與馬騰韓遂大軍碰面時就隨時準備開戰,去卑下令後,騎兵如驚濤怒浪洶湧而去。


風雲突變,喊殺震天,馬蹄聲席捲大地。


根本就沒料到對方會突然發難,眼見匈奴騎兵殺氣騰騰奮勇殺來,馬騰韓遂震驚之下,連反應都沒有。


“父親,快走”


頭戴獅盔的馬超疾聲高呼,馬騰驚醒,立即調轉馬頭隨著馬超向後撤。


韓遂也趕緊掉頭逃命,他們身後的大軍倉促應對,被衝鋒的匈奴騎兵殺了個措手不及。


騎兵沖不起來就沒有優勢,西涼鐵騎站在原地,匈奴騎兵衝殺而來,馬騰韓遂的先鋒騎兵大軍落入了下風。


眼看敵軍衝鋒,西涼鐵騎想要後退也沒有空間,因為他們身後是步卒大軍,無可奈何只好迎敵。


馬超麾下的西涼鐵騎都是裝備的重甲標槍,眼見匈奴騎兵殺至眼前,數千標槍飛出。


噗通……


雖不如弓弩那般瞄準精確,但數千標槍一起投擲而出,瞬間便令上千的匈奴騎兵穿膛破肚,落馬而亡。


抽出佩刀,西涼鐵騎拍馬迎敵,匈奴騎兵衝鋒占了先機,威不可擋,西涼鐵騎優勢發揮不出來,傷亡慘重。


前方喊殺聲,馬蹄聲,慘叫聲,嘶鳴聲,一片混亂。


煙塵四起,彌漫天地。


郭嘉從戰車上站起身,下令擊鼓。


擊鼓,說明要戰


雄渾沉重的鼓聲傳出,先慢後快,先輕後重,逐漸激起將士們的血氣。


太平軍全軍就位,戰意盎然。


龐德從前方奔來郭嘉陣前,繞過軍隊來到郭嘉戰車旁,一臉凝重地拱手道:“使君,前方快抵擋不住了,請使君即刻派軍增援。”


匈奴兵悍勇,又占了先機,兩軍交鋒出其不意,殺得馬騰韓遂潰不成軍。


馬騰韓遂加起來兩萬的西涼鐵騎面對匈奴騎兵的衝鋒,還手之力極其有限。


陣型已經被沖亂,將領指揮起來難比登天,匈奴騎兵就像是一把刺刀直插西涼鐵騎的心臟,將西涼鐵騎打散打亂,攪得天翻地覆,零零落落的西涼鐵騎緊跟著被衝殺上來的匈奴步卒圍剿。


西涼鐵騎後方的涼州步卒與敗退的西涼鐵騎前後相沖,前進不得,場面失控,馬騰韓遂根本無法掌控大局。


“我麾下都是步卒,如何援救?”


昂首挺胸立於戰車之上的郭嘉並沒有去看龐德。


龐德咬牙切齒,惱怒不已,郭嘉說的是實情,他也知道讓郭嘉率步卒上前援救是強人所難,他在恨匈奴罷了。


剛要牽馬回去接應馬騰,龐德又被郭嘉喚住。


“令明,你去轉告你家主公和韓將軍,讓他們後撤到我軍兩翼,先要穩住局勢,我們一同退敵。”


龐德感激地朝郭嘉一抱拳後拍馬離去。


在他走後,郭嘉遙望前方戰事,這一場混戰結束之後,馬騰韓遂元氣大傷,兩人加起來的五萬兵馬,恐怕能剩下兩萬就謝天謝地了。


匈奴大軍傾巢而出,乘勝追擊,絲毫不給馬騰韓遂喘息的餘地。


馬超護著父親帶著一些在驚變之時還能鎮定的將士,在得到龐德傳信後,率領不到三千的西涼鐵騎和後方步卒朝郭嘉大軍的左翼撤退。


韓遂同樣得到資訊,與馬騰軍如出一轍,率領能夠聽從指揮的將士們撤逃郭嘉大軍右翼。


此時此刻,郭嘉有機會將馬騰韓遂一起葬送,也可以把責任推到去卑的頭上,但郭嘉還是決定消耗二人兵馬實力就行,斬盡殺絕反倒不利。


撤到郭嘉大軍兩翼的馬騰韓遂加起來恐怕就一萬餘的兵馬,眼看前方混亂不堪甚至一邊倒的戰況,韓遂雙拳緊捏,錚錚作響,馬騰閉目不忍去看,身旁馬超龐德怒火滔天,數度想要拍馬去戰。


煙塵彌漫的前方戰局漸漸進入尾聲,在一片白茫茫的塵土煙硝中,猛然鑽出了無數道騎兵。


血跡斑斑,張牙舞爪的匈奴騎兵直沖太平軍,騎兵與步卒混在一起,無所畏懼地衝殺而來。


仿佛群魔亂舞,天地色變,面對潮水般湧來的匈奴大軍,郭嘉將臉色慘白的郭燁拉上戰車。


攬著郭燁在懷中,郭嘉俯下身,貼在他臉龐,輕聲問道:“怕不怕?”


艱難地咽咽口水,七歲多的郭燁身體在發抖,但還是搖了搖頭。


“燁兒,你要記住,他們是匈奴人,他們是外族,他們想要掠奪漢人的土地,物產,百姓,想要奴役我們漢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論漢人有多麼強,都不能相信外族人,中國是禮儀之邦,卻不能對野獸懷有一絲憐憫之心。今天,你要看清楚,敢殺我漢人,敢掠奪我漢人財富,敢強佔我漢人土地的外族,都是什麼下場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


郭嘉神色淡漠地望著前方,與郭嘉目光軌跡平行,郭燁眼神中的三分驚恐漸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淩厲。


匈奴兵如山崩之勢鋪天蓋地而來,距離太平軍從半裏到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在弓弩兵陣旁的張遼大手一揮


第一排的弓弩兵動作齊整地放出箭矢


放完之後立刻後撤,換上第二排的弓弩兵繼續射擊


五排弓弩兵形成一個迴圈,但中間耽擱時間就是敵軍前進的機會


飛箭如蝗,箭雨如瀑


衝鋒在前的匈奴大軍在每一輪箭雨的強襲下,都會倒下近千人


戰馬嘶鳴,失足栽倒,騎兵步卒輪番被襲殺。


前赴後繼地匈奴大軍在五輪強弩激射之後,只挺進了三十米,但他們還不甘休,距離太平軍只有七十米的距離。


第二個迴圈的強弩激射比第一迴圈拖延了些時間。


又是五輪強弩激射狙殺,前方三十米開外已經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1:14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十一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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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塵埃落定


匈奴軍的喊殺聲勢漸漸低了,戰場上更震撼心靈的是太平軍的擂鼓聲。


兩萬箭矢在十波箭雨後放完,匈奴騎兵前赴後繼開路的部隊屍橫遍野。


馬騰韓遂合計五萬兵馬逃到太平軍兩翼只剩不到兩萬,餘下兵馬大部分在戰場驚變時被匈奴騎兵衝鋒襲殺,還有部分是禦敵陣亡,三萬餘人馬的陣亡,卻只換來了匈奴六千餘的傷亡。


而就在匈奴騎兵乘勝追擊攻打太平軍時,進入弓弩百米射程後,十波箭雨的射殺,就葬送了對方騎兵近萬之數。


馬騰和韓遂這兩位涼州軍閥及其麾下將領瞠目結舌,冷汗直流。


他們引以為傲的是天下聞名的西涼鐵騎,可這騎兵在郭嘉一萬弓弩軍前簡直不堪一擊。


情不自禁都會在心中問:若是郭嘉對付他們,他們的下場會如何?


匈奴兩萬騎兵,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千,先鋒部隊用屍體開路,距離太平軍只有三十米的距離,太平軍的弓弩兵也已經撤回,沒有進行下一輪的射殺。


讓開道路,光頭惡相的典韋一馬當先,策馬來到拒馬槍後,他的身後,五千重甲在身的護衛手持長戟,嚴陣以待。


匈奴騎兵已經淌出血路,不能前功盡棄,呼廚泉率領剩下騎兵,絲毫不懼前方拒馬槍的阻擋,繼續前進,只要再浮出一些代價趟過拒馬槍,就能發揮騎兵優勢,盡情砍殺敵軍。


郭嘉前方的軍隊變成了後撤回來的弓弩兵,他起身觀察戰場形勢,情不自禁露出冷笑。


匈奴人還真是有意思,腦子一根筋就沖他的中軍,根本就不分兵包夾兩翼。


既然對方自尋死路,郭嘉不介意再給他們傷口上撒鹽。


“傳令下去,兩翼的弓箭手緩緩推進,對匈奴兵形成合圍之勢。再給馬騰韓遂傳去消息,讓他們帶領殘部直取敵軍後方。”


兩翼弓箭手開始緩緩前進,從側面射出箭雨打擊匈奴大軍,馬騰韓遂得到郭嘉的命令後,率領殘部殺了個回馬槍,他二人麾下的西涼鐵騎各自只剩三四千,有這些就足夠了。


匈奴大軍帶著泰山壓頂之勢猛烈衝擊太平軍中軍,郭嘉用弓弩兵射殺對方近萬人馬後,中軍有典韋虎衛阻擊對方,兩翼有弓箭手加上馬騰韓遂呈扇形夾擊態勢。


戰馬悲鳴,撞在拒馬槍上栽倒在地,打開一個缺口,濺起塵土與鮮血。


噗通……


接二連三有戰馬栽倒撞開拒馬槍,栽倒在身邊,跨在坐騎上的典韋不為所動,手中雙戟紋絲不動,他的目光只鎖定在一人身上。


呼廚泉


眼前匈奴大軍席捲而來,為首的是所剩無幾的騎兵,他們的頭上仿佛下起了箭雨,遮雲蔽日,從側方用弓箭射殺匈奴兵的弓箭手不斷放箭,進一步打擊敵軍。





拍馬沖去,典韋神情雄毅,儘管此刻沉靜的表情讓他看上去惡相森森。


張牙舞爪揮刀向典韋砍去的匈奴騎兵卻根本未被典韋放在眼中。


與數不清的匈奴騎兵擦肩而過,典韋緊盯著騎兵隊伍中的呼廚泉,其他騎兵的向他砍殺而來時,要麼單手揮短戟直取人頭,或動作敏捷地閃過攻擊後反手一記殺招奪命。


典韋注意到呼廚泉,因為沖陣騎兵中,呼廚泉一直在發號施令,不斷鼓動身後的騎兵前赴後繼,典韋認為他必定是匈奴騎兵中的將領。


呼廚泉注意到典韋是因典韋雄姿威武,又一路奔襲無人能擋,皆被典韋一擊致死。


二人相隔不到三十米已經鎖定對方,呼廚泉戰意濃烈,握緊手中彎刀,拍馬迎上。


戰馬相交,呼廚泉先發難,彎刀劃過半月直取典韋項上人頭,帶起一陣破空聲。


舉短戟一擋,典韋從容不迫。





兵器擊撞,響聲清脆。


擦肩而過,初次交鋒是試探,二人眼神一觸即分,調轉馬頭,繼續戰


這不是陣前鬥將,沒有了衝刺的距離,二人相距不過五步,接下來就是馬上近戰。


典韋從外表就是一個不能輕視的對手,呼廚泉不敢大意輕敵,但他還是錯誤了估計雙方實力對比。


二人再次交手,典韋揮舞雙手短戟,交織從空由上而下欲將呼廚泉置於死地。





呼廚泉咬緊牙關,看看舉著彎刀抵擋住典韋的雙戟。


典韋冷哼一聲,雙戟絞住對方彎刀,緩緩發力下壓。


呼廚泉大驚失色,雙手握刀用盡全力也無法將典韋逼退,眼看雙戟利刃即將交叉著橫在他的雙肩上,心膽俱裂。


此時雙方都在發力,典韋佔據上風,呼廚泉想抽身退去也不能,他若不夠快,還是死路一條。


心中震撼得翻江倒海,呼廚泉自認為比氣力他不弱於人,但面前這光頭惡將,氣力勝他何止一籌?


打定主意要逃跑,呼廚泉要冒險一搏,想縮了腦袋就拍馬離去,可就在他準備實施這一個動作時,典韋卻沒有給他機會。


猛然再加重力道,典韋雙戟不但將對方的彎刀壓到了胸口,更是將雙戟的利刃架在了呼廚泉的肩上。


兩手交叉一合,雙戟交錯,一顆人頭飛起,劃空而落。


呼廚泉的無頭屍體摔落馬下,典韋調轉馬頭再去殺其他敵人,至於跌落戰場上的人頭,看也不看。


匈奴騎兵沖至太平軍中軍陣前時,前列虎衛全部將手中長戟投擲而出。


典韋有擲戟殺敵的本事,訓練出的虎衛也學得入木三分,這如同標槍一樣的殺敵方式對騎兵殺傷力有限,但好在匈奴騎兵並不具備重甲,被長戟擲中的匈奴騎兵,就算不死,也會被衝擊力撞下馬。


虎衛在短距離內又一次重挫匈奴騎兵,加上兩翼弓箭手層層阻截,讓所剩無幾的匈奴騎兵幾乎全軍覆沒,接下來的戰場是步卒之間的對抗。


身穿重甲的虎衛機動能力稍差,但他們拔出佩刀,步步推進,與匈奴兵近戰廝殺,如狼似虎,除非敵人刻意朝著要害部位攻擊,否則根本很難身穿重甲的虎衛身上討得便宜。


身穿黝黑重甲的虎衛就像是帶著刺的堅盾一般,緩緩將敵軍逼退,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郭嘉站在戰車上縱觀整個戰場,太平軍的擂鼓聲勢不減,中軍在虎衛開路下將匈奴步卒逼退,兩翼弓箭手從側面射殺敵軍,馬騰韓遂的殘部也從兩旁直擊匈奴大軍的後方。


勝利的天平,已經朝著太平軍傾斜。


突然,一陣號角聲從匈奴大軍的後方傳來,被殺得丟盔棄甲的匈奴殘軍突然全部撤退。


“主公,匈奴軍退了,我們追不追?”


張遼策馬來請示。


郭嘉淡淡道:“讓將士們保持陣型,繼續向前推進,窮寇莫追,我們只是正常進軍罷了。”


算算日子,甘寧率銀翎飛騎去了武關,同時還帶了一道命令給嚴顏。


如果嚴顏沒有貽誤軍令,此刻已經率領麾下一萬兵馬在進駐潼關的路上,切斷匈奴的退路。


去卑含恨而來,全軍傾巢而出,就算他下令撤軍,此時也難以保存實力。


兩萬騎兵幾乎全軍覆沒,三萬步卒死死傷傷,先深入戰場被包圍,後又撤退被追殺,能撤回去一萬就不錯了。


馬騰和韓遂殘部的步卒都投入了圍剿匈奴步卒的戰鬥,他們率領麾下各自所剩的數千西涼鐵騎襲擊匈奴後方。


去卑是報仇雪恨而來,馬騰韓遂同樣也是為死去的將士報仇,絲毫不用懷疑他們要殺匈奴人的決心。


太平軍陣型齊整,中軍虎衛,兩翼弓箭手也撤了回來收攏在兩翼,弓弩兵完成了重挫騎兵的任務後就退了回去,唯獨許褚率麾下刀盾兵從右翼夾擊匈奴兵而折損近三千將士,這也無可厚非,弓箭手是遠程兵種,許褚帶著刀盾兵要近戰廝殺,許褚那種打起仗來誓死不休的作風,匈奴步卒幾乎有一半是死在許褚所率將士手中。


本打算留下張遼打掃戰場,郭嘉確實沒想到馬騰和韓遂能給他驚喜。


太平軍陣前,馬騰韓遂率西涼鐵騎歸來,將帥眾人聚在陣前,將一蓬頭垢面滿身血跡的匈奴人推了出來。


“使君,這就是左賢王,去卑。”


馬超咬牙切齒地給郭嘉介紹了這位俘虜。


對去卑沒什麼興趣,郭嘉看也不看左賢王去卑此刻的表情,那都無關緊要。


抽出佩劍,郭嘉遞向韓遂,說:“將軍不想手刃仇人嗎?”不跳字。


韓遂目瞪口呆地望著郭嘉遞來的佩劍,寒光四射,殺氣奪人。


韓遂,的確是和左賢王有仇,這個仇,就是今天結下的。


將左賢王俘虜回來交給郭嘉處置,是韓遂的主意,因為去卑是大漢天子請來的救兵,韓遂不敢殺。


“這,還是使君動手吧。”韓遂退了一步,謙讓起來。


郭嘉不以為然,轉過頭望向馬騰那邊,見馬騰似乎也有閃躲之色,於是將目光投向了涼州軍閥的將領臉上。


“他是匈奴的首領,匈奴人殺了多少你們的鄉親兄弟?殺了多少你們的同僚袍澤?你們覺得可以放過他的話,對不起,我不同意,我要為太平軍死去的將士報仇,你們不敢動手,我來”


說罷,郭嘉就要揮劍,卻不料馬超搶先一步。





虎頭湛金槍從去卑背後刺入,貫穿胸口,再一抽回,馬超始終切齒怒目。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1:14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十二章 輝煌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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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輝煌不再


一場大戰阻礙了郭嘉向東而去的行程,三家在野外紮營休整,戰後統計人馬,馬騰韓遂都只剩下六七千的兵馬,損失慘重,郭嘉三萬太平軍折了兩千餘弓箭手和許褚麾下三千餘刀盾兵,相較於大破匈奴四萬兵馬,這個傷亡是可以接受的。


至於已經沒了統帥的數千匈奴殘部,只能朝著河東北面的平陽郡逃去,不過路上他們或許還會遭遇進駐潼關的嚴顏狙擊。


安營下寨,三家相安無事,太平軍忙碌著處理陣亡將士遺體,馬騰韓遂是欲哭無淚,滿面憂戚。


馬騰在帳中借酒消愁,實力大降之後,換了誰都是一肚子苦水,與馬超龐德等將訴苦時感歎自已實力不濟,引軍兩萬五而來,現在就剩下六七千的殘兵,怨不得旁人,是他們自已不夠強。


韓遂陰沉著臉在帳中來回踱步,怨恨交加,心底裏怨恨的是郭嘉和匈奴,還有李傕郭汜,怨恨李傕郭汜和匈奴說得通,他為什麼要對郭嘉也有怨恨?因為郭嘉拿下了三輔之地,整個關中遲早落入郭嘉手中,加上他損兵折將近三萬,而郭嘉就折損了不到六千,論實力,郭嘉無疑已經是關西佔據絕對上風的軍閥。


因這種理由而怨恨郭嘉,無非是忌憚郭嘉,嫉妒郭嘉。


為何郭嘉銀翎飛騎奇襲李傕郭汜損失只數百?為何他與馬騰也襲擊李傕郭汜卻損失不少?為何他們與匈奴碰面後對方突然發難?為何恰好他和馬騰的隊伍在前方給太平軍做了肉盾?等等太多看似巧合的事情,韓遂想不通,理不順,他就找不到一個真正怨恨郭嘉的理由,現在,只是無理取鬧罷了。


因損兵嚴重,他們再率軍去覲見天子也起不到作用,所以馬騰和韓遂下令讓部將們帶著殘兵返回涼州,他們二人各帶五百兵馬隨郭嘉一同去見天子就足夠了。


事實很明顯,郭嘉要加害他們,他們就算帶上全部兵馬也擋不住,張濟若有大軍來襲,他們那點兒兵馬也未必能影響戰局,還是讓郭嘉考慮這些事情吧。


郭嘉在帥帳中安排了接下來的部署,仍然準備去見一見天子。


事實上他不願去見天子,可現在若不去,於禮不合,畢竟他出兵是以勤王救駕的名義,不能打完仗就把天子晾一邊不管。


大營安劄地井井有條,在郭嘉帥帳旁邊,是賈詡和郭燁休息的營帳。


這一日大戰,郭燁頭一次見到如此血腥場面,胸腹鬱結,氣血不順,吃不下飯,只不停喝水壓下作嘔的衝動。


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郭燁望著坐在床邊的賈詡,問:“先生,關中戰事都結束了嗎?”不跳字。


拿著溫水濕過的毛巾給郭燁擦擦臉,賈詡表情溫和地說道:“是,都結束了。大公子,這一次你父出兵關中,從始至終,你要把一個事實記在心裏,詳情和過程,待你長大後慢慢推敲。出兵關中前,李傕郭汜有五萬殘部,韓遂馬騰有六萬兵馬,左賢王去卑有五萬兵馬,你父率軍八萬餘出征。現在戰事結束,李傕郭汜全軍覆沒,匈奴只剩數千奄奄待斃的殘兵,韓遂馬騰加起來餘部不足一萬五,而你父,損兵不到一萬,這個事實,你要永遠記住,看清學懂這一場關中征伐中蘊含的將略兵略,你將受益匪淺。”


郭燁一時三刻是不會明白這場戰爭背後的爾虞我詐和智術權謀,就連賈詡也沒能猜透全部,因為他只是旁觀,沒有詳細情報來源,能看穿七分,已經非常人所及。


翌日清晨,大軍開拔,繼續向東而去。


許褚被郭嘉留下收拾殘局,而後帶著他麾下千余將士返回長安休養。


這一回,馬騰韓遂加起來就一千將士,怎麼也不敢再打頭陣,與郭嘉合兵齊頭並進。


兩日後抵達潼關,嚴顏率一萬步卒等候多時,同時也隱秘地給郭嘉傳達了他剿殺匈奴殘部大勝而歸的消息。


在潼關稍作又停歇兩日,從武關重新披上輕甲頭盔插上白羽的銀翎飛騎,在甘寧率領下做出一副從長安來援的樣子。


武關空虛,必須有人去守,郭嘉讓嚴顏帶著近八千弓箭手返回武關,武關西面關中地勢平坦,東面地勢狹隘,易守難攻,有弓箭手遠端禦敵,正是發揮長處。


郭嘉親自統領嚴顏留下的一萬步卒,甘寧率九千銀翎飛騎,加上典韋五千虎衛,再算上馬騰韓遂的兵馬,共計兩萬五的大軍向東繼續行去,張遼和一萬弓弩兵,被郭嘉留下鎮守潼關。


在潼關休整的兩日裏,郭嘉已經得到了天子的動向。


出長安東歸時,天子是被張濟請去弘農,走在半道上,李傕反悔,李傕郭汜張濟,三方和解,追擊天子,於是天子轉道向弘農北面河東郡而去,天子身邊楊奉董承只有數千軍隊,打不過李傕郭汜張濟,下詔請來了匈奴,楊奉是白波賊出身,也請了白波賊餘孽,合力擊退李傕郭汜後,天子逃到了河東郡安邑縣城中。


聞聽天子脫難,河內郡太守張楊先去洛陽修繕了被焚毀的皇宮,再跑去安邑將天子請回洛陽。


儘管長樂宮不復往日恢弘奢華,但經過張楊修繕後也勉強能住人,對於數年來在長安以粗糠腐肉為生的天子來說,有這麼一座宮殿居住,十分滿足了,天子沒什麼可賞賜張楊的,於是將宮殿命名為“楊安殿”。


張楊迎駕有功,但為了避嫌,安置好了天子就退回河內郡安分守己。


洛陽殘垣斷壁,董卓大火焚城後加上戰火席捲以及李傕郭汜張濟的劫掠,千里荒蕪,人跡罕見。


天子一行文武百官只能挖野菜樹皮苟活度日。


潼關之名,始見於史,是在曹操與馬超的戰鬥中,但此關早已設立,潼關是後來曹魏劃分出雍州的東大門,通往東面的函谷關,道路兩旁山林中桃樹遍佈,又稱桃花塞。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山花爛漫時,出潼關東去,山間桃花遍開,李櫻點綴,花香醉人,令人心曠神怡。


並不急著趕路的郭嘉遙望滿山春色桃花開的景色,心情大好。


只帶著兩萬多兵馬前往洛陽覲見天子,郭嘉首要就是多派斥候打探司隸地區的情況,沒想到在這桃花盛開的時候,又有一個利好消息傳來。


“主公,張濟率軍攻荊州陣亡,其侄張繡接管他的兵馬,佔據了南陽宛城。”得到手下探報的甘寧第一時間來到郭嘉身邊。


坐在戰車上的郭嘉輕笑道:“看來我讓將士們受累了。”


張濟本在弘農,但因天子脫難,懼怕匈奴來打他,又兼缺糧,於是向南揮軍,向劉表借糧,劉表怎麼可能給他?張濟於是攻打荊州,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已倒是陣亡,侄子張繡接替,佔據了南陽的宛城。


此去洛陽,應該不會再有戰事,郭嘉率軍兩萬餘一來一回,的確是讓將士們遭受車馬勞頓之苦,可就算郭嘉想帶上數千人前去,手下的人也不會答應,萬一有個閃失,就追悔莫及了。


甘甯策馬來到郭嘉戰車旁,低聲問道:“主公,如今河東和弘農皆無大敵,不如主公讓文遠率軍前來占了函谷關?這樣就能將關中占下。”


關中和司州不是兩個獨立的地區,關中劃分是以函谷關,武關,散關,蕭關之內的地域,而司州卻囊括了大半個關中。


郭嘉已經拿下長安為中心的三輔之地,卻在這個時候,還不能派軍去鎮守函谷關,佔據整個關中。


“興霸,再等等。天子在洛陽,我若出兵占了函谷關,豈不是居高臨下威懾天子?會讓天子感到不安,同時也給天下人藉口說我將天子逼迫出關中,什麼時候天子離開了洛陽,我們再出兵拿下函谷關。”


郭嘉隨意地給甘寧說道。


現在,郭嘉可以拿下函谷關,但他不急,司州民生凋敝,也無梟雄垂涎,洛陽一片廢墟,天子待不下去,等天子走了,郭嘉再占函谷關,這個過程滴水不漏不會落人口實。


甘寧一想,恍然大悟。


函谷關遲早都是郭嘉的,但不能在這個時候佔領罷了。


三日之後,郭嘉韓遂馬騰率軍出了函谷關,兵臨洛陽城下。


曾經的帝都皇城,輝煌不再,從外望去,城牆上漆黑的火烤痕跡接連一片,城頭無守軍,郭嘉派人打探之後就率軍入城。


城內一派荒廢的景象,殘垣斷壁,雜草叢生,清風蕭瑟揚起的塵埃令人心中煩悶。


房屋坍塌,殘壁瓦礫隨處可見,大火後的灰黑之色映入眼簾,歎息不已的郭嘉領軍朝著皇宮方向而去。


馬騰韓遂這會兒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的想法錯了。


現在的天子,能賞賜他們什麼?


現在的漢室,還有自保的實力嗎?


如果郭嘉弑君,誰能阻攔?


這樣苟延殘喘的漢室,他們就為了一份聽起來冠絕天下的功勳而折損了七八成兵馬


韓遂也不知道自已能從天子那裏討來什麼?要是能名正言順當個涼州牧,或許也不錯,至少是個土皇帝。


馬騰想要借匡扶漢室而光耀門楣,可是,皇宮越近,馬騰的心情就越發低落。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1:15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十三章 大漢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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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大漢天子


歷盡千辛萬苦返回洛陽後的大漢天子居住在楊安殿中,既無兵馬在手,也無百姓生產,天子在楊安殿中每日規規矩矩上朝議事後,百官們都外出去尋找果腹之糧。


楊安殿被打掃乾淨,卻還比不上大戶人家的大堂擺設齊全,白日將窗門大開借光卻仍舊視線昏暗,身著龍袍的劉協頭戴冠冕,照例朝議結束之後,遣退了文武。


不少官員骨瘦如柴,弱不禁風,走起路來腳下趔趄,見者心酸不已。


已經十六歲的劉協坐在高位上,閉目揮退了伺候他的宦官,殿內昏暗死寂,劉協雙手撫膝,漸漸握拳,骨節作響,臉上浮現痛惜之色,緊閉的雙眼湧出兩道淚水。


六年前他就如願當上了皇帝,可他這個有名無實的天子,卻只有無盡的痛恨。


遙想高祖楚漢相爭開創大漢基業,何等曠古爍今?武帝時遣霍去病越過千里大漠重創匈奴,封狼居胥,何等所向披靡?大漢帝國,威名遠揚,番邦外族誰人不知大漢之威名?緣何國人稱漢人?不正是大漢聲威遠播,外族聞大漢而憧憬,聞漢人而嚮往嗎?


睜開淚水模糊了的視線,身為大漢天子的劉協卻只能擁有一座連蠟燭都點不起的小宮殿,心中淒涼與悲憤,無人能懂。


哼呵


劉協忽然發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雙目無神地盯著殿外明媚的*光,劉協感慨造化弄人。


從小立志中興大漢的他,深知大漢羸弱,皆因天子皇權旁落,外戚宦官專權誤國,朝中士族結黨營私,可到頭來,他現在能依仗的,還是外戚和士族。


伏皇后和董貴人,伏完和董承,這就是外戚。


忠心耿耿追隨著他從長安東歸洛陽的文武百官,就是士族。


可他們什麼都沒有,外戚因帝王年幼難以獨當一面而攬權勢大,士族因政治權力而具有影響力,可一個沒有屬地,沒有兵馬,甚至連子民都沒有的皇帝,只有一群忠心的臣子,有什麼用?


“陛下,陛下,不好啦,有賊軍入城了”


滿面驚慌六神無主的宦官連滾帶爬地沖入殿中。


“混賬天塌下來,也要給朕鎮定下來。”劉協憤怒起身,顯露三分帝王威嚴。


宦官噤若寒蟬,伏在地上不住顫抖,剛剛散去的文武也一個接一個慌張地返回殿內,七嘴八舌地向劉協稟報城內來了數不清的兵馬。


手下無兵,劉協就算要逃,連個擋駕的人都沒有,若是真有賊軍要來弑君,他已束手無策。


不少大臣包括董承,伏完,楊彪都勸劉協趕緊逃命。


年紀輕輕的少年皇帝從董卓入洛陽後就嘗盡酸苦,好不容易擺脫李傕郭汜從長安返回了洛陽,身倦心疲,已經不想再流亡了。


“不,朕不逃,朕要看看來者何人,若天不佑大漢,今日便是朕的死期。朕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天下,有誰敢弑君”


劉協俯視殿內跪下的一眾大臣,表情決然,心靈麻木。


若中興大漢無望,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陛下,來者是涼州的韓遂和馬騰,跟在他們後面的是益州牧郭嘉。”


又有宦官進入殿中來稟報,劉協面不改色,從容坐下,大手一揮,冷聲道:“朕就在此,誰敢造次”


殿內大臣們苦勸無效,一同起身露出肅容,與天子共存亡。


來到皇宮外的郭嘉韓遂馬騰三人恪守君臣之禮,覲見通傳,沒有絲毫僭越之舉。


戰戰兢兢的黃門官來傳令宣他們進殿,郭嘉讓韓遂和馬騰在前面走,他拉著郭燁的手跟在後面。


就兵馬和官職而言,郭嘉應該領銜,但他刻意讓馬騰韓遂走在前頭,二人手中各捧著一個盒子,裏面裝著的就是李傕郭汜的人頭,這是功勞,郭嘉不要,都給他們。


通往楊安殿的道上無人把守,郭嘉讓典韋帶著身穿黝黑重甲的虎衛跟在他們後面一路進入皇宮,擔任起了守宮衛。


從名義上,郭嘉是益州牧,所以劉協沒理由在殿內對他發難,從現實出發,郭嘉大軍已經控制洛陽,要對郭嘉下手,等同玉石俱焚,郭嘉在天下人眼中是賤命一條,跟他一起死,顯然不值當。


偌大皇宮多為廢墟殘渣,楊安殿坐落其中有點兒出類拔萃的視覺反差,倒是還像模像樣,要是把楊安殿放在成都的話,恐怕就差強人意太多了。


殿內百官分列兩旁,天子穩居主位,皆是一副嚴肅凝重的表情。


馬騰與韓遂先跨入殿中,讓百官和天子心中一驚,不少人露出懼怕之色。


不可否認,馬騰粗獷,韓遂彪悍,這種外表讓文人見了就是有點兒心裏犯怵。


緊隨其後踏入殿中的郭嘉領著兒子郭燁,倒是讓所有人神情怪異。


他們沒幾個是見過郭嘉的,只覺得郭嘉豐神俊朗,溫文爾雅,加上手中牽著的孩童長相與郭嘉有幾分相似,清秀超逸,即便是覲見天子這樣的場面,也沒露出怯意,反而好奇地挨個打量百官,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臣,韓遂。”


“臣,馬騰。”


“臣,郭嘉。”


“拜見陛下。”


三人一同行禮,規規矩矩,郭燁不說話,跟著郭嘉也行了禮。


坐在上位的劉協驚疑不定地俯視四人,他多年擔驚受怕,被李傕郭汜搶來搶去無視尊卑,突然聽到馬騰韓遂的名字,知道他們是涼州軍閥,加上與他早已相識的郭嘉也是一方軍閥,這樣的人物什麼時候對他真的懷有敬畏過?至少現在,三人的舉動消去了劉協心中的敵意。


“三位愛卿前來覲見,所為何事?”


沒有摸清來意前,劉協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


實際上他是多此一舉,他謹慎不謹慎完全不能夠左右命運,別說馬騰韓遂加起來就一千的兵馬,真要是對他不利,也有七分把握弑君。何況郭嘉的太平軍已經包圍了整個皇宮的裏裏外外。


郭嘉微微垂首,並不說話,他把主角讓給韓遂和馬騰。


馬騰和韓遂當即就呈上手中盒子,馬騰道:“啟稟陛下,數日前,臣與韓將軍,郭使君一同剿滅了逆賊李傕郭汜,盒內,便是二賊的首級。”


“什麼?”


劉協聽到李傕郭汜的名字就已是怒髮衝冠,聽到他們的死訊後更是面色劇變,震驚至極。


譁然一片。


殿內百官也被這個消息震撼的無以復加。


盒內頭顱早已腐臭,但劉協還是命人呈到面前,親自打開查看。


惡臭傳出,劉協恍若未覺,斯文白淨的臉上浮現些許猙獰之色,緊緊盯著那兩顆頭顱,胸口起伏不定。


“將二人首級懸置宮門外示眾李傕郭汜死有餘辜朕還要將他們夷三族”


劉協十分解氣地坐了下來,臉上若喜若狂。


大臣們異口同聲地贊同劉協的詔令。


李傕郭汜,不夷三族,不足以平怨憤


“陛下,此事,郭使君在數日前率軍討伐李傕郭汜,攻下長安後,已經做了,李傕郭汜三族已誅。”


郭嘉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沒有一點兒邀功的苗頭,韓遂只等著賞賜,其他不管,馬騰見郭嘉不主動出來,以為郭嘉謙遜不居功,又有可能是擔憂他先斬後奏,於禮不合,所以馬騰就幫郭嘉把事情說了,出發點是幫郭嘉請功。


殿內有些喧鬧,大臣們竊竊私語,不少人臉上露出的表情落入郭嘉眼中,真的明白了什麼是大仇得報,雪恨雪恥後的大快人心。


劉協心中百味雜陳,眯起眼睛俯視韓遂,馬騰,郭嘉三人,至於郭燁,他根本就沒留意。


給排在前列的董承投去一個眼神,劉協卻忘了給韓遂馬騰賞賜,實際上他除了給他們一些虛名官職,也沒什麼可賞的。


董承領悟了劉協的指示,帶著淡淡的笑意朝韓遂和馬騰問道:“二位將軍為大漢立下汗馬功勞,忠心可表日月。不知二位將軍此來帶了多少兵馬?”


韓遂和馬騰臉上忍不住露出喜色,殿內也忽然陷入了寂靜,所有人仿佛都在等著韓遂馬騰的回答。


“五百隨從。”


兩個人的回答是一樣的。


殿內隱隱有歎息聲發出。


董承不死心,繼續問道:“那二位將軍在涼州還有多少兵馬?”


提起這個,韓遂和馬騰就有些傷感和不悅。


韓遂甕聲甕氣道:“一萬。”


這個數字有點兒誇大,但也相差不遠。


馬騰很實在,如實答道:“六千。”


這下殿內的歎息聲更加沉重。


兩人加起來連兩萬的軍隊都沒有,能為漢室出力也極其有限了。


韓遂和馬騰這會兒明白過來董承問話的意圖,意思是天子指望不上他們。


馬騰自知實力淺薄,就算他出涼州時,也就幾萬的軍隊,要匡扶漢室與關東諸侯對抗是螳臂擋車,他朝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的劉協拱手道:“陛下,郭使君為剿滅李傕郭汜從益州千里出兵,忠心可嘉,他眼下有兵馬十數萬,懇請陛下明鑒,郭使君,將是陛下的輔弼重臣”


殿內鴉雀無聲,眾人表情似驚似懼。


若要說實情,郭嘉擁兵近二十萬,不知他們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1:15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十四章 口是心非



從董卓獨霸朝綱到今日,已經過去了六七年,以大漢天子為首的帝黨一系士族遭受雷霆打擊,現在的他們上至天子,下到空有官爵的群臣,對各地軍閥有一種矛盾的心理。


既希望有軍閥效忠天子,同時懼怕軍閥兵強馬壯不聽號令。


士族是政治集團,但也有很明顯的派系之分,關東與關西,南方與北方,中央與地方等等,小到一郡,大到一州,都是有著明顯勢力色彩。


郭嘉把益州士族連根拔起,天子手下這些士族不在乎,他們在意的是郭嘉是否效忠天子,如果效忠的話,會不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們。


劉協深知在此時此刻,他要依仗的不是士族,而是軍閥。


治世,政治集團的能力足以改朝換代,亂世,軍閥才是安身立命的根基。


“奉孝,你可願助朕?”


劉協少時便與郭嘉相識,儘管郭嘉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但他在此刻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郭嘉身上。


溺水之人哪怕明知是稻草,都會死死抓住,以圖救命。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郭嘉身上。


劉協親切的一聲“奉孝”,讓郭嘉倍感沉重。


神色溫和,目光低垂,郭嘉輕聲問道:“陛下可願移駕成都?”


大漢有六座繁華發達的城市,成都便是其中之一。


但,成都地處偏遠,在經濟與政治重心都在北方的漢代來說,大漢天子怎可能把都城設在成都?


群臣竊竊私語,流出的隻言片語皆是對成都嗤之以鼻。


董卓要遷都長安,他們反對,好不容易回來了洛陽,就算一片廢墟,也是祖宗留下的,讓他們去成都?斷不可能


劉協愁容滿面,郭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反問了一句,其中模棱兩可的態度,耐人尋味。


是不是移駕成都,郭嘉就誓死效忠劉協了?


還是說不去成都,郭嘉就與劉協分道揚鑣了?


劉協猜不准,他心裏也不想去成都,錦城的繁華,有所耳聞,但益州偏遠,作為統治者,去了益州就如同籠中鳥一般。


而且,內心實際上對軍閥深深忌憚的劉協害怕去了成都就成了郭嘉的階下囚。


百官議論,群臣交頭接耳,郭嘉無動於衷,始終表情淡然。


他不能在這裏表達出一幅為大漢竭忠盡力的態度,否則會成把柄,他只需要揣摩清楚天子和百官的心思,而後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


郭嘉要做的,是營造一個不是他不盡忠,而是天子不接受的局面。


“奉孝,你有雄兵十數萬,難道不能助朕掃平叛逆,中興大漢?”劉協凝視著郭嘉,語氣懇切。


他不缺忠臣,但缺有兵馬的忠臣


問題又繞了回來,只不過換了個方式,劉協問的更具體,意思就是想要郭嘉軍事力量。


殿內的喧嘩息止,眾人屏息凝神,看郭嘉如何作答。


“陛下所需兵馬多少?”郭嘉不溫不火地又反問了一句。


似乎郭嘉是真的打算帶兵幫助劉協掃平六合,一匡天下。


行軍打仗的力量強弱,劉協是外行人,他朝董承望去,目露詢問。


董承心中竊喜,移步來到馬騰身後,朝郭嘉拱手道:“使君只需出兵十萬即可。”


事實董承相若讓郭嘉傾巢而出,那就顯得得寸進尺了,所以只說十萬。


聞聽董承之言,郭嘉心中不屑。


十萬?就算是十萬雄兵,難道能將袁紹,曹操,劉表,袁術,劉備,呂布,孫策全部剿滅嗎?


“臣出兵十萬不難,可敢問陛下,臣這十萬將士,糧草輜重從何而來?”


郭嘉不卑不亢地把問題拋給天子。


打仗是靠人,但是個人就要吃飯,馬也要吃,安營下寨,攻城拔寨,與敵廝殺,這都要輜重器械,從何而來?


殿內鴉雀無聲,天子和百官這些日子饑寒交迫,天子餓不著是真,可吃的都是粗糠糙食,百官餓不死,可大多骨瘦如柴,時常頭暈眼花。


問他們要糧草輜重,簡直就是一種諷刺和挖苦


“郭嘉,難道益州連十萬將士都養不活嗎?糧草輜重,益州沒有嗎?你這分明是藉口”董承指著郭嘉滿面怒色,絲毫不怕激怒郭嘉。


這殿內的人,郭嘉也就認識劉協和鐘繇,其他人一概不識。


董承對他出言不遜,在郭嘉眼中只是跳樑小丑,董承的角色,是劉協的槍,沒有董承跳出來,還有別人,所以,與其追究董承,不如還是與天子劉協過招。


“陛下,益州與洛陽之間有秦嶺山脈阻隔,臣調遣大軍而來,糧草輜重要從成都運輸,成都至漢中,有劍閣道,漢中至長安,有陳倉故道,長安至洛陽,又有桃花塞。這一路勞民傷財,供給十萬大軍,恐怕要消耗十倍,十數倍之巨的糧草輜重。非臣推辭,事實如此。”


郭嘉這個理由無懈可擊,運送糧草輜重路上有折損消耗很正常,就是普通行軍打仗,糧草損失至少都是兩成,從益州到洛陽,要趟過多少艱險道路?諸葛亮北伐首重是糧道暢通,可見一斑。


長安三輔之地與洛陽司隸地區荒無人煙,良田荒廢,想要恢復這裏的生產,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


就算現在給劉協十萬兵馬,不出十天,軍中必起嘩變。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郭嘉有近二十萬軍隊,出兵關中也只動用了八萬餘兵馬,打下關中後也不能再繼續擴張,否則就是加重負擔,自取滅亡。


天子強人所難,郭嘉據理力爭,要是天子再一意孤行,未免就是無理取鬧了。


劉協面帶頹然,他不是蠻不講理的帝王,郭嘉所言,都是實情。


擺在他眼前就只有兩條路,要麼跟郭嘉去成都,要麼就待在洛陽,郭嘉想幫他也無能為力。


馬騰和韓遂的存在感非常薄弱,在他們道出所剩兵馬情況後,就處於被人視而不見的處境中。


現在他們也瞧出端倪,天子不願跟著郭嘉去益州,郭嘉那種效忠的姿態多半也是口是心非。


但是偏偏就無法指責郭嘉什麼,他說的話有一句是誇大其辭嗎?


他為天子著想,請天子去成都,天子不去,責任不在郭嘉身上。


換了別的諸侯,就算要效忠天子,也不可能派軍來洛陽,車馬勞頓運送糧草。


“陛下,這是臣的長子,名叫郭燁。”


關於郭嘉能不能為劉協匡扶漢室的話題,已經沒什麼可爭議的了。


郭嘉將郭燁拉到身前,仰視天子。


“燁兒,跪下,給天子磕頭。”


郭嘉突然讓兒子做出這樣的舉動令眾人目瞪口呆。


漢朝君臣議事是立於朝,刻意下跪很少,除非是有罪在身之人。


郭燁依著郭嘉的指示,跪了下來,朝劉協磕了三個頭,動作沒有半點兒敷衍,甚至都能聽到輕微的響聲。


“奉孝,這是?”


劉協疑惑不解地望著給他磕頭的孩子,朝郭嘉投去詢問的眼神。


郭嘉精神一振,表情誠摯,說:“當年若無陛下暗中相助,這個孩子,會死在他娘腹中。陛下,臣虧欠陛下太多,能還多少,臣盡力。”


平心而論,劉協對郭嘉有恩,當年救蔡琰出洛陽,郭嘉利用了劉協,過程不談,結果是郭嘉欠了劉協一個人情,沒有劉協,蔡琰和郭燁,都會死於非命。


郭嘉不敢大言不慚說自已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但是誰對他有恩,他都記在心裏,能還多少,盡力而為。


“臣此次前來,帶來了些糧食給陛下,可供陛下和大臣們一月所需。”


郭嘉再次微微垂下頭顱,輕聲道。


殿內群臣不少是清高之人,對郭嘉的接濟看做是施捨憐憫,事實上也是如此,他們不屑一顧,寧願自已去挖草皮吃樹根,這些,郭嘉不在乎,他的心意盡到了,就行。


劉協還沉浸在回憶中,思來想去,終於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道:“莫非,他是蔡邕之女所出?”


郭嘉還未回話,殿內卻傳來一人輕蔑的咒駡。


“賤人。”


猶如平地驚雷一般,響過之後,重歸平靜。


殿內不少大臣臉上露出蔑視之色。


蔡琰與郭嘉,的確傷風敗俗,無媒苟合,這一點,郭嘉可以坦然承認。


郭燁掙脫開了郭嘉的手,轉身走到董承身後一位大臣面前,仰起頭望著那中年人,清秀臉龐滿是壓抑著的憤怒。


他小小年紀,不會懂得郭嘉與天子以及群臣的博弈,不會懂郭嘉在他們眼中的身份地位。


可是他能聽明白話,天子口中的蔡邕是誰?他熟悉的外公,蔡邕之女是誰?他親生母親。


一口賤人,不管換了誰,都無法容忍別人侮辱他的娘,即便是他的娘做了錯事,也不行。


“賈詡。”


郭嘉面色淡然地喚了一聲。


賈詡從外走入,給天子無聲行了一禮,而後不待郭嘉吩咐就拉著郭燁朝外走,郭燁死死盯著那個同樣對他投來鄙夷目光的中年人,賈詡拉了一下他,他沒動,直到第三下,郭燁才咬著牙跟賈詡離去。


似乎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可是郭嘉卻又輕輕地喚了一聲。


“典韋。”


身穿重甲的典韋昂首闊步跨入殿中,睥睨旁人,唯獨在郭嘉身後躬身行禮,等候差遣。


動作自然地轉過身,郭嘉朝那位身穿朝服,出口罵人的中年人走去。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1:18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十五章 魄力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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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魄力勇氣


“足下何人?”


郭嘉來到那位大臣面前,此人站在文武前列,官職應該不低。


那人昂著臉,斜著眼睛瞥了郭嘉一眼,傲然道:“河內張氏,司空張喜,兼尚書令……”


他還要繼續報出後面一連串的官職,郭嘉抬起手示意他收住話音。


司空


位列三公


絕對的大官,至於他出身河內張家,還是哪里,郭嘉沒興趣探究。


士族政治集團的形成並不是在漢朝建國就有,而是統治腐朽,近一百年來外戚宦官輪流把持朝政,帝王昏聵導致的。


比如潁川荀氏,荀彧是屬於第三代,第二代是荀爽等人,第一代是荀淑等。


再比如已經亡故的司徒王允,他是太原王氏士族的第一代領袖,再往後,歷史上太原王氏第二代,第三代,出了不少司徒,司空,刺史等位高權重的人物。


東漢末年,是士族形成發展的初期,真正壯大和登上歷史舞臺形成不可撼動的一股勢力,是在歷史上的數十年後,曹魏建國時的九品中正制推動下。


而當下,在門閥形成的初期,真正將一個一個分散的士族集團整合起來為己所用的,是袁家。


第一代袁家領袖,司徒袁安,第二代袁家領袖,司空袁敞,第三代袁家領袖,太尉袁湯,第四代袁家領袖,司空袁逢,太傅袁隗。


四代領袖打下的根基傳到第五代領袖袁紹手裏,就有了四世三公門多故吏的雄厚資本。


換了別的地方士族,誰比得了袁家?


現在殿中這些文武官員,他們即便是在地方有些根基,但都太淺薄了,比如博陵崔氏,潁川鐘氏,弘農楊氏……


這些地方豪族出身晉身士族的門閥真正興起,要等曹丕上位,現在?他們能掀起的波瀾不足為懼,否則,他們也不會落魄到奄奄待斃的慘境之中。


“在下郭嘉,出身卑賤,不值一提。”


郭嘉輕聲說完,再一轉身,走前兩步,朝主位上表情尷尬的劉協拱手道:“陛下,臣剿滅李傕郭汜後,得知朝中有奸臣與二賊同流合污,其中就有司空張喜。臣,願為陛下斬除奸佞,肅清朝野典韋,將奸臣張喜拖出去,斬了”


眾人譁然,無不震驚


劉協瞳孔微縮,呆滯地望著仰視他面無表情的郭嘉,心底驀然竄起一股冰涼的氣流,席捲百骸。


“郭嘉,你敢在陛下眼前行兇?污蔑當朝重臣你罪該萬死”


張喜被典韋拖出去時不斷叫囂,可仍舊改變不了命運。


群臣驚呆了馬騰韓遂也驚呆了


劉協更是忍不住顫抖起來,此刻,圖窮匕見了嗎?


“郭嘉,張司空對陛下忠心耿耿,豈會私通李傕郭汜,你不要血口噴人”


董承怒不可遏地指著郭嘉,而郭嘉仰視劉協的目光緩緩低垂,並不朝董承望去,輕聲道:“敢問足下又是何人?”


暴跳如雷的董承言語一滯,剛才還口齒伶俐,現在卻吐不出半個字。


他若是自報家門,會不會又被郭嘉誣陷了呢?


殿外張喜的叫駡消失,砍頭是沒有慘叫聲的,手起刀落,乾脆俐落,世界清靜。


“陛下,郭嘉剿賊有功,張司空私通逆賊,當死。”


鐘繇面無表情出列淡淡說道。


殿內群臣都驚疑地望著鐘繇,又朝微微垂首無動於衷的郭嘉望去。


鐘繇倒戈投向郭嘉了嗎?


至少群臣會有人這麼揣測,緊隨鐘繇其後,伏完也出列低頭抱拳附議。


劉協面無血色,看著下面不斷有人出來附和郭嘉的舉動,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們都倒向了郭嘉。


就算張喜真的是李傕郭汜的爪牙,就算張喜論罪當誅,也輪不到郭嘉動手


朕,還在呢


可郭嘉已經殺了人,而且,他還能殺更多


這樣一想,劉協明白了鐘繇的用意。


這是要給雙方一個臺階下。


為了一個張喜,為了些許臉面,真要逼得郭嘉揮起屠刀嗎?


大漢這些年逼反的人還少嗎?


郭嘉就算沒有功勞,可他有軍隊,而且是已經掌控了洛陽的軍隊!


弑君,一念之間


“既然愛卿有張喜通敵的罪證,張喜死有餘辜。”


劉協強顏歡笑,生硬地道出一句話。


現在,他已想通。


郭嘉有功,有兵有將。


他可以拉攏,也可以不聞不問。


但是,決不能輕視或觸怒。


張喜死,那是張喜觸怒了郭嘉。


天下人,都可以背後辱駡郭嘉,詛咒郭嘉。


也可以當著郭嘉的面。


不過,後果自負。


郭嘉殺張喜,易如反掌,引發的後果無非就是激怒劉協。


這一點,郭嘉心知肚明,可他還是下令殺了張喜,原因很簡單。


殺李傕郭汜縱然是因他二人是郭嘉進取關中必須拔除的阻礙,但同樣也是幫劉協報仇雪恨。


他千里來洛陽,給天子和群臣送來糧食,不求他們感恩載德,但至少一份最基本的尊重能夠得到吧?要求不過分吧?


張喜出言不遜,甚至是當著郭嘉與郭燁父子兩人的面。


以怨抱怨,你不敬我,百倍還之。


鐘繇是最先看出來因果的人,他去過成都,與郭嘉有過短暫的接觸,郭嘉的為人,他能看清三分。


郭嘉不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更不是一個樂此不疲耀武揚威的人。


他殺張喜,就是私人恩怨,不是震懾誰,並不含沙射影。


所以,他第一個出面來附和郭嘉,是為了息止風波。


天子若因張喜之死而動怒,百官若群起而攻之。


今日,楊安殿恐會血流成河。


“陛下,臣身為益州牧,還要返回成都料理政務,先行告退。”


郭嘉躬身行禮,打算離去。


至於是返回成都還是長安,沒人能限制他。


“奉孝,請留步”


劉協忽然起身疾呼,伸出的手仿佛想要將郭嘉拽住一般。


郭嘉微微皺眉,不知劉協還要做什麼。


千萬不要逼我再殺人了


“眾愛卿先行退下,奉孝留下。”


群臣躊躇不定,害怕郭嘉對天子不利,後知後覺恍然所覺,郭嘉要害天子,他們在不在,都一樣。


百官退去,宦官也被遣退,楊安殿內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子劉協和站直垂首漠然的郭嘉。


死寂的殿內,劉協俯視郭嘉許久,一言不發,忽然抬步走下,來到郭嘉面前停下腳步。


微微抬頭,郭嘉看見了劉協複雜的表情,輕聲歎道:“陛下,當年,是臣負了您。”


郭嘉曾對劉協說過,只要蔡琰脫難,他便會投效劉協,但他食言了。


崤山腳下,與董卓交鋒之時,郭嘉連劉協提都沒提過。


可那時,郭嘉不提劉協,是為劉協好。


董卓斷不會將劉協放走,死,也不會。


“奉孝,朕不明白,朕始終都不明白,朕待你至誠,愛才之心,蒼天可鑒。為何奉孝,卻不願效忠朕?”


劉協一臉痛惜之色,他琢磨不透郭嘉的態度。


儘管郭嘉殺了李傕郭汜,又送來了糧食,看起來都是好意,但劉協還是覺得與郭嘉相距不到一步,二人的心,卻相距天涯之遙。


望著面前比當年長了半截一樣的劉協,郭嘉與他相對而立,仍舊是目光俯視。


帶著些許悵然的感歎,郭嘉輕輕一笑,似嘲似諷。


“陛下,當年的皇子協,決計不會問臣這個問題。”


以郭嘉今日的眼光來看,八歲的皇子協,比現在十六歲的天子協,要更出色和眼光獨到。


劉協表情一震,逼視郭嘉,反問:“奉孝此言,何意?”


郭嘉嚴肅地凝視劉協,淡淡道:“陛下,不是跪在陛下眼前的就是忠臣,不是敢對陛下不敬的就是逆臣。敢問陛下,臣殺張喜,陛下心中可有怒意?請坦言相告。”


劉協呼吸一促,咬牙道:“奉孝,難道朕不該怒嗎?”不跳字。


郭嘉點頭,道:“該,陛下該怒。可是陛下,你對臣有怒,對袁紹,曹操,劉表,孫策,袁術,劉備,呂布,是否有怒?”


這個問題,讓劉協面無血色,答不上來。


郭嘉殺了劉家的一條狗,可那些諸侯不能說全部,至少有不少是公然要搶劉家的江山。


諸侯中如今聲勢滔天的袁紹,劉協脫難後為何不去找袁紹來輔佐?


待在洛陽吃樹皮草根也不去招諸侯們來,為什麼?


因為劉協不信任那些諸侯。


“奉孝,難道你就眼看朕落難而袖手不顧?”


相比其他諸侯,劉協更相信郭嘉會幫他收復山河。


因為郭嘉是最沒有背景的一方諸侯。


袁紹四世三公,劉協擔憂袁紹狼子野心。


曹操有曹氏夏侯氏宗親,做大後勢必君臣易主。


劉表是漢室同宗,劉家的皇帝經常都是同宗子嗣來當,劉表真要是能重整山河,難道就沒有奪位的心思?劉協也信不過他。


至於其他勢力不如這三家的諸侯,也就沒什麼可依靠的了。


而郭嘉,仿佛孑然一身,他的身份,是最適合幫助劉協匡扶漢室,中興大漢,同樣又可以輕易達到鉗制郭嘉的局面。


只是,郭嘉願不願,才是關鍵的問題。


“陛下,臣已說過,非臣不願,而是陛下不願移駕成都。”


郭嘉面露失望之色。


劉協,出生後母親便慘死,在皇宮爾虞我詐中成長,又要提防何後的毒手,八歲的他聰穎過人,看得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清楚。


可這些年,娶了皇后,納了嬪妃,溫柔鄉中成長起來的他,反倒越發平庸了。


如果是八歲時候的劉協,郭嘉確信,劉協絕對會跟他去成都。


哪怕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他都願意等。


可現在,劉協沒那份魄力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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