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 天天不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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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5 17:17: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548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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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三十六章 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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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異想天開


天下諸侯帳下的謀士武將,只有很少是懷著匡扶天下的宏偉理想而投效君主。


他們效忠的君主,若只想固步自封,守住既得成果,那麼謀士武將則追求的是保存當前利益。


如果君主有雄心壯志進取天下,麾下謀士武將則會追求極限利益。


像郭圖這種謀士,誰也不能說他心懷不軌,袁紹若敗亡,牆倒眾人推,他作為袁紹的謀士,下場也一定慘澹淒涼,他自然是希望袁紹越強越好。


打下關中,擴張屬地,把涼州司州都收入囊中,再聯合劉表對曹操形成夾擊,袁紹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到時候,封侯拜將,家門顯赫,這都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事分輕重緩急,急功近利,往往欲速則不達。


袁紹即將一統河北,可謂勢吞天下,氣貫長虹。


郭圖做做白日夢沒關係。


哪個諸侯帳下都有這種謀士。


不可否認,郭嘉麾下也肯定有人認為拿下關中後,進取中原,席捲天下不在話下。


但是瞭解郭嘉的謀士,不會跑去給郭嘉進言冒進,那是自討苦吃。


可袁紹就喜歡聽人吹捧恭維,人生得意嘛,是需要一些讚美的聲音來炫耀張揚一番。


但是要分清場合,分清輕重。


如果被勝利蒙蔽了雙眼,只會誤己誤人。


此時此刻在袁紹心裏,攻打關中的想法已經生根發芽,他所顧慮之處,是擔心曹操從中作梗,或者說曹操慫恿他本就是有著不良企圖。


袁紹甚至有種非常惡俗的想法:


總之不能聽曹操說什麼,就做什麼,吹毛求疵也好,無理取鬧也罷,都要給曹操添點兒亂,讓曹操不能稱心如意。


沮授是真心真意輔佐袁紹,為了袁紹霸業,有時連冒犯主公這種危險的事情也會做。


“主公,雖然函谷關就在並州的西南,相距不遠,可主公若要發兵去討伐關中的郭嘉,是要從冀州調集大軍千里迢迢而去啊,這車馬勞頓,糧草運送,都是沉重的負擔。主公這些年都在與公孫瓚交戰,三軍疲敝,勞苦不堪。此時,可不是一個動兵的良機。”


沮授的話不難理解。


公孫瓚躲在幽州的易京,是冀州東北面很遠的地方,而關中在冀州西面,也是不短的距離。


這東來西去的一段路程,對連年征戰的將士們就是個苦差事,更別說還要押運糧草輜重,更加苦不堪言。


在沮授看來,袁紹要打這一場仗,首先自已的準備就不充分,倉促出兵,後果不堪設想。


“郭嘉雖名義上佔據關中名不正言不順,但他的的確確是剿滅李傕郭汜的功臣,是為天子,為天下斬除逆賊的功臣主公您去討伐郭嘉,無非就是曹操用天子的名義罷了,難道您甘心被曹操指使嗎?”不跳字。


打仗要有名義,曹操固然可以用天子名義來號令袁紹,甚至用郭嘉無故佔據關中為由使得袁紹出兵是大義所趨。


可這種理由現在天下人還有誰信?


要是這種理由可以作為大義的話,是不是曹操用天子名義把劉表的官職撤銷,劉表不從,那麼曹操就可以攻打劉表了呢?


袁紹打郭嘉,不義無名,甚至會遭人唾棄。


沮授是從局勢本質出發去分析,不光袁紹,堂內眾人都陷入了沉思,郭圖也不例外,他雖私心重,卻也不是胡攪蠻纏唯利是圖的人。


見到袁紹消去怒氣開始用心聆聽,沮授松了口氣,生怕袁紹衝動之下就揮軍西去。


“關中有雄關拱衛,郭嘉雖只有不到十萬的兵馬駐守關中,卻也不能小覷,他只要死守不戰,要攻克函谷關,可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郭嘉有地利之助,加上他善待百姓,民間口碑極好,若伐關中,關中百姓恐與郭嘉結成一心,此乃人和。主公,在下希望主公三思,拒絕曹操的提議,不要發兵攻打關中。主公現在要做的就是剿滅公孫瓚,而後逐鹿中原,待主公將曹操也擊敗後,劉表,袁術之流,不足為懼,就算郭嘉在關西成為強勢的諸侯,那時,主公再與郭嘉一較高下,決定天下歸屬”


沮授言語激昂,鏗鏘有力,表情凝重,目光灼灼地盯著袁紹。


興兵攻打關中,一統關西的想法在心中漸漸熄滅,袁紹的頭腦是能夠聽明白沮授的分析,這頭頭是道,條條有理,袁紹甚至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堂內沉默,儀錶斯文的審配卻忽然一臉愁色地說道:“主公,在下擔憂,若是主公在席捲中原之前,郭嘉提前一統關西,那麼主公南下時,郭嘉趁火打劫,或是倒向曹操一邊,對主公可是不利啊。”


對未來局勢的把握,所有人都只能通過猜測推斷。


袁紹這一聽,腦子混亂起來。


擺在眼前的形勢,公孫瓚還有口氣,可郭嘉已經拿下了關中,只要緩過初期,郭嘉就立刻強盛起來。


而他要揮軍南下,怎麼也要準備一兩年吧,這個時間裏,郭嘉如果安枕無憂,必定能夠在他攻伐中原前擁有決定中原局勢的實力。


現在的郭嘉,可以說是位居袁紹之下的天下第二大諸侯。


“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唉……”


袁紹心生氣惱,又愁又怒。


他也懼怕郭嘉和曹操聯合起來,這樣的局勢是很微妙的,若是只有兩方博弈,那還好說,可自郭嘉拿下關中後,長江以北,就是郭嘉,曹操,袁紹三方在周旋。


三家裏,袁紹最強,常理來說,應該是曹操和郭嘉聯合起來對抗袁紹。


可曹操與袁紹是正面交鋒,郭嘉暫時還無力東進,也就無法對曹操構成威脅,同時也沒辦法征伐袁紹。


曹操抵擋不住如日中天的袁紹,並且他是三家中最弱的,所以他要挑起袁紹與郭嘉的爭鬥。


審配這一番話的效果使袁紹攻打郭嘉的想法死灰復燃。


袁紹害怕這一次拒絕曹操,下一次,就是曹操和郭嘉結盟來對付他了。


不過,袁紹留了個心眼。


“我今日就給曹阿瞞回一封書信。哼,他想讓我去打郭嘉,自已在一旁看戲,癡心妄想。顏良文醜,整軍備戰”


袁紹的決定很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地就下了一個結論。


田豐和沮授滿目錯愕。


剛才不是都說清楚了嗎?


為何主公還要備戰?


唉……


冀州袁紹在議事時候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才下了決定。


遠在南方的劉表卻一派輕鬆。


荊州是落魄士族欣然嚮往的避難所,在襄陽聚集了為數眾多的文人雅士。


自從提領荊州以來,劉表拒郭嘉,敗袁術,殺孫堅,擋張濟,一連串的防守戰役打得極為精彩。


天下人可以說劉表是個守成之君,卻不能詬病他沒有野心。


因為劉表的所作所為,都是恪守本分。


他是荊州牧,老老實實地治理屬地。


天下人誰敢說他不去擴張屬地就是錯的?


他招撫流寇,萬里肅清,使得群民悅服。


比起那些不斷擴張屬地的梟雄,劉表更加心安理得。


至於閒暇之餘喜歡吟風弄月,憧憬風花雪月的生活,也沒有錯。


在士人眼中,劉表這是高雅的追求。


他們推崇劉表不無道理,一個能打仗的文人,是值得崇拜的。


襄陽州牧府中


劉表本在寫詞賦,這番閒情逸致被一封密詔給破壞了。


同樣召集謀士們商議,劉表顯得有幾分無奈,卻並不緊張。


謀士們看完密詔,多半都在冷笑。


曹操這挾天子令諸侯還真不客氣。


真把自已當天子了?


“曹孟德用天子名義下了這份密詔,稱郭嘉未得詔令便佔據關中,令我發兵攻打成都討伐郭嘉。郭嘉剿滅李傕郭汜有功,斷不能伐,你們看,我該用怎樣的藉口推辭掉這份密詔?”


劉表不同袁紹,劉表沒有稱霸天下的想法,他提領荊州牧的時候已經年近四旬,現在也已經四旬過半,他如果還做著一統天下的春秋大夢,也就難怪歷史上死於非命的無知之輩多如繁星了。


曹操讓劉表也打郭嘉,不過是攻打成都,這個差事,劉表肯定不願接,現在荊州太平無事,袁術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徐州那邊,他好不容易能夠寢食安穩,沒必要無事生非。


誰也不得罪,誰也別來得罪我。


劉表就是那種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主。


堂中謀士們都有點兒意興闌珊。


他們自負才華過人,現在卻只能幫劉表出一些不入流的主意。


像怎麼推辭曹操的這種小事,他們還真都提不起興致。


“郭嘉北進關中,益州東部的兵馬絲毫未動,周泰在巴東,張白騎在涪陵,就算趟過這兩郡,張燕在江陽,成都有郭嘉留守的兵馬,曹孟德這是異想天開呢?莫非是刻意刁難主公?”


伊籍搖搖頭,長籲短歎。


不管怎麼說,益州都還有十萬兵馬,劉表也有十萬,但是劉表能傾巢而出去打益州嗎?


就算劉表想打,也未必打得過啊。


好不容易過上了安寧的日子,劉表可不希望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這主動攻伐郭嘉,等同在家門口樹敵,何況又打不贏,吃力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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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三十七章 未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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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未來現在


“呵,郭嘉與曹操在洛陽中曾結下死仇,今時今日,曹操雖名義上是朝廷棟樑,郭嘉也是大漢一方諸侯,不過曹操肯定擔憂郭嘉在關中站穩腳跟後出關圖霸中原,劉君郎可是前車之鑒哪。”


天下形勢一目了然,誰都知道郭嘉若是安安穩穩地發展下去,足以形成左右天下局勢的一股勢力。


劉表看得出來,可他的眼界還是低了點。


郭嘉如果有一天要打曹操,絕對不會是因為洛陽中的私仇。


劉表神色淡然,他不在乎郭嘉強與弱,早年經歷坎坷,黨錮之禍使他歷盡磨難,到了現在這個歲數,能頤養天年就不要攙和梟雄爭霸了。


不管是郭嘉也好,袁紹也罷,甚至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曹操,他們誰要一統天下,不都得至少用個十年八年的,要是實力旗鼓相當的話,紛亂還要持續下去,劉表只待壽終正寢,好好享受在荊州的安寧。


“既然如此,主公不妨以揚州袁術,宛城張繡在側覬覦為由推辭,或者,主公將益州境內兵馬實力告知曹操,向他提出要求,攻伐成都不是不行,但荊州兵力不足,若是曹操能借軍五萬,這就沒問題了。”


蒯越不急不緩地說完一番話。


揚州袁術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徐州,宛城張繡在接替張濟後,劉表為了表達歉意和安撫張繡,主動示好,張繡表面上算是半依附劉表半割據的狀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劉表卻不在乎,這個也不難理解,畢竟張濟時是兵馬最強的時候,卻都在攻打荊州時落了個死於非命的下場,張繡就不足為懼了。


用這個理由來搪塞曹操,恰當不過。


劉表贊同蒯越前面的話,後面的話卻讓他疑惑起來。


“曹操滿共十萬兵馬,我向他借兵馬,他會同意嗎?若是他真同意了,名為援軍而來,實為圖謀荊州,豈不是引狼入室?”


劉表的擔憂不無道理。


如果是借軍,則給了對方軍隊進入荊州的理由,這和援軍差別不大。


況且請神容易送神難,袁紹謀冀州,其中也有韓馥自已的原因,若不是他請袁紹來幫忙平定黃巾,又怎會被“嚇死”後成就了袁紹。


歷史上後來的劉備入蜀,打著的旗號也是援軍,可惜劉備實際上是去益州安家落戶的。


蒯越發出一聲冷笑,江北中原,江南荊揚,這一片地域上諸侯林立,是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


“主公也說了,曹操就十萬兵馬,他要提防東面的呂布,東南的袁術,甚至還有北面的袁紹,他對荊州的確也垂涎三尺,可有先後之分,沒有消滅呂布,他就不敢南下,主公擔憂曹操若同意借兵,行假道滅虢之計,可曹操卻也擔憂主公借兵是請君入甕,曹操冒不起這個險,他的兵馬稍有折損,都有可能遭到呂布和袁術的夾擊。”


劉表一聽,頓時明白過來。


既然曹操用天子名義下詔讓他去攻打成都,如果直接拒絕,有違臣道,就目前益州的兵力部署來看,曹操算是刻意刁難他,現在,他要反過來刁難曹操。


不是不打益州,而是有苦衷,兵力不夠,又兼有強敵環峙。


“呵呵,異度此計,甚妙。我等就拭目以待,看曹孟德作何反應。”


劉表拍板同意了蒯越的建議,而後欣喜地離去,繼續吟詩作賦。


朝外相繼離去的謀士們大多意興闌珊。


劉表無雄心壯志,他們也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若無大才,求田問舍謀取富貴也就罷了,可終究是有不少人胸懷大志,身負才華,如今在劉表這裏,也算是懷才不遇吧,儘管地位都不低,權力也不小。


一南一北,曹操給袁紹發密信,給劉表下密詔,區別對待,因人而異。


當兩邊的回復傳至許昌後,曹操在書房中與一位新晉謀臣密議此事。


矮桌上擺著袁紹和劉表的回復,曹操跪坐在桌前,對面,是一位與他年紀不相上下的中年人。


荀攸,荀公達。


這位比荀彧年紀還大的侄子是剛剛投效曹操,令曹操喜出望外,隆重禮待。


荀攸絕對是當世有魄力和能力的謀士。


早在董卓亂政時期,荀攸就曾經與何顒,鄭泰,伍瓊等人密議刺殺董卓,意欲解救天子,效法齊桓晉文,一匡天下。


雖說刺殺董卓事敗,下了牢獄的荀攸卻寢食自若,相比懼刑而自殺的何顒,以此襯托,荀攸過人的氣魄便格外突出。


曹操迎天子到許昌,奉天子以令不臣,不但使得他自已名正言順,更兼收攬名望,才士爭相來投,使得曹操實力大漲,荀攸便是其中一位。


“袁本初似乎聰明了一點。”


曹操拿起袁紹的回書,面帶輕蔑譏諷之色。


“袁紹雖多謀寡決,但他手下能人無數,能有這個決定,並不意外。”


荀攸平靜地說道。


有了徐州劉備攻打袁術的前車之鑒,天下諸侯如果還看不清曹操用天子名義在玩什麼把戲,那簡直就是愚昧無知了。


“袁紹不想吃虧,呵呵,操就讓他如願以償。”


曹操看起來打算是讓袁紹和郭嘉死磕到底,自已坐收漁利。


現在既然袁紹已經看出了他的意圖,可袁紹還是上當,儘管袁紹有了應對措施,曹操也順理成章滿足袁紹。


“袁紹好大喜功,此次出兵,恐怕不下十五萬,一來彰顯雄威,二來若擊敗郭嘉,他也好有兵馬駐守司州涼州。”


荀攸侃侃而談,將袁紹的策略一語道破。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曹操並不意外,袁紹手握四十萬雄兵,公孫瓚日薄西山,難以再對袁紹形成威脅,袁紹這次出兵關中,揮軍十五萬也許都算少的,畢竟郭嘉在關中有八萬餘兵馬,又是守勢,袁紹要一鼓作氣拿下西北,兵力上肯定要佔據絕對優勢才行。


“郭嘉非尋常之輩,袁本初大軍兵臨司州後,看他如何決斷,是退是守,還是攻,公達,你有何看法?”


揣摩敵人心思是必備功課,所謂料敵於先,就是要從敵人的角度去分析局勢。


荀攸面色平靜,他對郭嘉可謂久仰大名,但畢竟沒有親身接觸過,只能通過以往郭嘉的行事風格來推斷。


沉吟片刻,荀攸撫著鬍鬚,淡淡道:“郭嘉一向兵行險著,他斷不會聞風而逃,所以,除非事不可為,否則他求和退守的可能非常低。至於先攻則占先機,雖說以攻代守是良策,既能出其不意,又能震懾諸侯,可郭嘉攻袁紹,於己不利,反倒會讓主公從中得利,所以,他也不會先攻。我料郭嘉必定死守關中,除非戰敗沒有餘地扭轉局勢,否則他必定不會讓袁本初如願以償得到司州和涼州,十年磨一劍,郭嘉自荊州敗北已過五年,他蟄伏五年才等來了天賜良機攻下關中,又怎會輕易拱手送人?”


曹操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郭嘉忍了五年才得到了關中,袁本初哪怕傾巢而出,揮軍四十萬而去,郭嘉也絕不會不戰自退。


輕輕一笑,曹操的笑聲有些高深莫測。


“公達,你說郭嘉有幾分勝算?”


荀攸苦笑搖頭道:“難說。關鍵要看郭嘉的態度,主衰則將士無奮意,郭嘉作為主帥,他守住關中的決心強,則三軍用命,他若搖擺不定,畏首畏尾,將帥無法戮力合心,也就戰力大減。”


曹操聞言若有所思,不再言語。


對面的荀攸其實也拽摸不透曹操的心思,就好比發密信給袁紹,下密詔給劉表,甚至連袁紹如今回信中苛刻的要求,曹操都準備全部答應下來。


興師動眾去遏制郭嘉?


荀攸覺得曹操想得太遠了,郭嘉是遠慮,呂布袁術張繡才是近憂。


兗州豫州周邊的敵對勢力還沒有肅清,曹操卻大張旗鼓地去對付關西的郭嘉。


也許三年後,五年後,郭嘉的確不可小覷。


可現在的曹操,顯然更應該把精力放在對付呂布,張繡這些近敵的身上。


“主公,可否告知在下,主公如此心急火燎地攻打郭嘉,意圖所在何處?”


荀攸試探性地問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儘管曹操是位知人善任的雄主,但荀攸剛剛投效曹操,哪怕曹操對他有所保留,也是人之常情。


曹操面露凝重,輕聲道:“削弱袁紹”


荀攸瞳孔微縮,猛然一驚,心中所思豁然開朗。


一切,都明白了


郭嘉強,是未來。


袁紹強,是現在


只要袁紹剿滅公孫瓚,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曹操。


曹操還沒擊敗呂布,也沒剿滅張繡,袁紹不管這些,只要他一統河北,下一步揮軍南下,曹操就目前的實力,實在難以抵擋。


既然郭嘉是未來的大敵,袁紹是眼前的大敵。


那麼讓袁紹打郭嘉,合情合理。


只是曹操做足了門面,牽動各方勢力,似乎就是要把郭嘉逼回益州。


這些,都是做給袁紹看的,不能讓袁紹起疑心。


曹操現在只有一個目的,打壓袁紹,削弱袁紹,拖延袁紹統一河北的步伐。


只有這樣,才能給他贏得喘息時間。


荀攸恍然大悟後,脫口而出:“原來主公已經開始準備與袁紹的決戰了。”


曹操閉目點了點頭,而後沉聲道:“希望郭嘉不要令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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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e010203 於 2012-8-6 13:26 編輯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三十八章 風雨欲來



攻打關中,遏制郭嘉,這個事情是曹操挑頭,一南一北,聯絡劉表和袁紹,暗流洶湧,仿佛一場驚天動地波及萬里的大戰又要開啟。


可始作俑者曹操卻另有打算,諸侯之間的博弈與爭鬥,除了戰場上兩軍交戰,直接對話,還有各種外交與策略,春秋戰國,縱橫捭闔,諸侯之間的征伐除了智勇,還有謀略。


曹操不希望郭嘉強盛,卻也不希望袁紹兵臨西北時郭嘉就潰不成軍,最讓他期待的局面是郭嘉與袁紹拼得兩敗俱傷,而且最好能長久持續地爭鬥下去。


能不能達到這個目的,春天的大戰會給出答案。


郭嘉遠,袁紹近,郭嘉弱,袁紹強。


曹操慫恿袁紹揮軍西北的出發點,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削弱袁紹,甚至讓郭嘉牽制住袁紹。


瞭解曹操的初衷後,荀攸松了口氣,起初聽到曹操把目標投向關中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以他對曹操的瞭解,這位人主絕不是好高騖遠之輩,孰輕孰重,曹操分得清楚。


不過荀攸還是微微皺眉,遲疑地說道:“袁紹的要求?”


曹操大手一揮,灑然道:“無妨,他要什麼,我都給他,他在河北的大軍一動,糧草輜重,三軍將士,都是難以想像的消耗,只要郭嘉戰而不和,就能給我至少三年的時間來繼續壯大實力。”


既然曹操已經有了決斷,荀攸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但是緊鎖的眉頭還未舒展開。


北面的袁紹已經有了預期效果。


可是南面的劉表,就有點兒棘手。


“這個劉景升還真是偏安無志的典範,如今的他,既不怕張繡,又不懼袁術,居然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作為託辭。不過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荊州的兵馬想要打進成都,是難比登天。這借兵的由頭也不知道是誰給劉表出的主意,妙啊,表面上看起來忠君為國,又對主公不設防,可主公明明不可能借兵給他,他這下更有了按兵不動的底氣。”


荀攸在荊州待過一段時間,但沒有去劉表帳下出仕。


道不同不相為謀,劉表顯然不符合荀攸想要效忠的君主標準。


現在劉表仍舊想要自保,荊州以外就算亂得天昏地暗,一塌糊塗,劉表也不管不問,視若無睹。


面對劉表的推辭,曹操從那份回書的字裏行間,仿佛看到了劉表小富即安的嘴臉。


自信一笑,曹操成竹在胸,淡淡道:“袁本初從北方只要一出兵,劉景升恐怕就不能再按兵不動了,他總要給袁本初三分薄面的。”


袁紹貴為實力天下第一的諸侯,幾乎統領天下士族,劉表在入主荊州初期就和袁紹算是有著君子協議,彼此共同進退,他們統治的根基都是同一個階層。


對劉表而言,天下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至少袁紹的面子必須給一點。


就連劉備先前擔任徐州牧,都要讓糜竺去冀州請示袁紹一番,袁紹的政治地位與軍事力量,都是當今天下最耀眼的人物。


劉表現在推辭,一來是不想惹禍上身,二來作為文士出身的劉表骨子裏是瞧不起曹操的,曹操的出身對平民百姓來說很高貴,可對於士族階層,曹操因為祖父是宦官養子,漢末時代,文人對和官宦有關係的人都是羞與為伍。


曹操再雄才大略,也改變不了出身背景,這和郭嘉出身寒微是一個道理,看不起他們的人,永遠都看不起,因為這些人看不起他們的就是出身,不會因才幹而轉變眼光。


可是只要袁紹一出兵,劉表若不呼應袁紹共同進退,就不可避免地得罪了袁紹。


曹操不光要借郭嘉削弱袁紹,還要借袁紹來使喚劉表,這份本事,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事情的關鍵之處,荀攸也已想通,愁容消去,換上一副微笑。


“不過這劉景升要還是按兵不動,又該如何?若他肯出兵,郭嘉南北兩面受敵,首尾難顧,恐萬劫不復,至少會遭受重創。”


曹操聞言呵呵一笑,依舊成竹在胸,道:“劉表是打不進成都的,但是只要劉表肯出兵,哪怕是與郭嘉在巴東的兵馬開戰,就足以致命。不過這個時機嘛,還是需要斟酌斟酌,最好是在關中戰事進入僵持階段,袁紹有退兵意圖之後,劉表再發難。”


荀攸聽罷,面露嘆服之色。


一旦袁紹揮軍西去,與郭嘉在關中開打之後,劉表就成了一個左右郭嘉進退的變數,劉表的兵馬只要踏入益州半步,郭嘉恐怕會立即撤軍。


那時,局面就是郭嘉面臨生死存亡的抉擇了。


曹操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還有一人,同樣會給郭嘉帶來極**煩,他若被策動,郭嘉必定撤回益州。”


荀攸表情一怔,沒料到曹操佈局中還有隱藏的棋子,他沒有再問,心領神會就足夠了。


……


冬去春來,大地回暖。


在長安的郭嘉有龐統徐庶法正三人輔佐,政務十分輕鬆,衰落殘破的長安城也在益州豪族傾力建造下恢復了幾分盛景,加上源源不斷返回關中為求安居樂業的百姓,長安城往西凋敝的景象一去不返。


西面韓遂和馬騰經過半年多的時間也鎮壓了叛亂,並且迅速開始募兵補充兵馬。


韓遂馬騰大肆募兵的後果就是涼州百姓生活更加艱難,聽聞郭嘉在關中推行輕徭薄賦的政策,於是西北的百姓也紛紛移居關中,致使韓遂馬騰治下屬地進入了一個惡性循環的階段。


募兵多,生產就少。


兵馬少,叛亂又會如雨後春筍相繼冒出。


郭府


“這個放這裏,那個,先送到房內吧。”


蔡琰指揮著下人搬著各式各樣的禮盒四處安置,有些力不從心。


見到郭嘉領著郭燁回到家中,不禁抱怨起來道:“這馬上就要回成都,他們還天天送禮,家裏都快放不下了。”


郭嘉看到她不耐煩的神色,又看了看院中忙碌的景象,無奈地攤開雙手道:“你以為我想要啊,禮多人不怪,人家喜歡送,難道硬要往外推嗎?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嘛。”


益州商業協會的商鋪已經開業,除了新年的時候熱鬧了一番後,現在的長安正在逐步恢復繁華,那些益州商業協會的各色人物,只要到了長安,第一時間肯定是來拜會郭嘉,順便捎帶五花八門的禮物。


“呵,夫君倒是說得輕鬆,過兩個月,夫君就要回成都了,這些禮物堆在這裏,毫無用處,難道都帶回成都嗎?他們從成都帶來長安,咱們再帶回成都,這不是活受罪嗎?”不跳字。


府中瑣事,以往都是貂蟬在處理,能夠做到滴水不漏面面俱到,蔡琰在這方面,顯然比不上貂蟬,從冬天到如今即將開春,蔡琰現在是看到送禮的人就頭疼。


郭嘉長歎一聲,望了眼蔡琰道:“讓下人處置吧,你也別添亂了,你頂多也就是撫琴吟詩能幫上點兒忙。”


說罷,郭嘉就領著郭燁朝書房中走去,邊走邊問。


“燁兒,最近先生都教你什麼了?好些日子沒見他,他身體可好?”


郭燁有些興高采烈地說道:“先生說天暖了,讓孩兒學騎馬,不過軍營裏的馬都太高了,孩兒駕馭不了,典叔叔說過兩日給孩兒找幾匹小馬。嗯,先生身體無恙,就是孩兒每次與朋友一同去拜訪先生時,先生都說頭疼,需要休養,孩兒獨自去,先生就一點兒病都沒有。”


郭嘉哈哈大笑。


一想到典滿,許儀,甘瑰那幾個虎頭虎腦的小子一起去找賈詡聽教,賈詡不頭疼裝病才怪。


這幾個小輩雖說禮儀周全,可有時候也讓大人們頭疼不已,有一回外出打獵,許儀愣是失蹤了一天一夜,找到他時,這小子身上掛滿了野兔,自已還學會烤肉,一點兒也不知道讓人安心,許褚憋著一肚子火要把這小子吊樹上狠抽一頓,結果這小子用一隻烤兔肉就蒙混過關了。


笑過之後,郭嘉卻又把心思放在了賈詡身上。


也該找個時機讓賈詡正式進入他的幕僚團隊了,但是必須師出有名,而且必須能服眾。


光憑著郭燁師長的身份,顯然不夠。


以目前益州府核心官員的重任,賈詡若出仕,郭嘉很難給他一個清閒而又重要的職位,尤其是賈詡這種人不屬於嘔心瀝血日夜操勞的才士,要用他,就要重用,並且是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郭嘉與郭燁說說笑笑地走遠,看著那父子倆無視自已的樣子,蔡琰腰肢一扭,把事情丟給下人,自已提著留仙裙追了上去。


長安城百業待興,在新的一年裏煥然一新,欣欣向榮朝著蓬勃的方向發展著。


關中,風平浪靜。


關東,卻醞釀著一場猛烈的暴風雨。


坐鎮函谷關的張遼除了治軍備戰,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不斷派遣細作去關東各路諸侯的屬地中。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情報是打仗的關鍵因素,而這個時代因為資訊傳遞管道的阻滯,所以情報收集很難做到及時充分。


因此衍生出了類似烽火臺之類的傳遞資訊的建築物。


一如既往在軍營中親自練兵的張遼突然得到了一則消息,立即回到府中確認情報。





一掌拍案,壓在傳遞情報的白絹上,張遼目光銳利地盯著麾下幾員校尉,沉聲道:“派出五隊斥候騎兵去洛陽探查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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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三十九章 人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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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人心不足


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東去洛陽,西達長安的咽喉,素有“天開函穀壯關中,萬谷驚塵向北空”、“**高聳大河旁,自古函穀一戰場”之說,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用來形容函谷關再恰當不過,但是這也僅僅是比喻函谷關地勢險要,並不可能真正達到一人坐鎮,萬人難撼的效果。


坐鎮函谷關的張遼鎧甲穿戴整齊,軍營大帳之中,他面無表情地來回踱步,帳內那些校尉偏將一言不發,表情肅然。


氣氛十分壓抑。


負手來回踱步的張遼雖然沒有露出恐慌之色,但內心絕不平靜。


在他得到有大批兵馬進駐洛陽時,他第一個念頭是不信,第二個念頭是有梟雄想要佔據司州,第三個念頭則立即派人去打探虛實。


軍情不容兒戲,毫釐之差,千里之別。


必須弄清楚到底洛陽有沒有軍隊進駐,如果有,那麼是誰的軍隊,意圖何在?


是占洛陽,還是屯兵洛陽意欲攻打關中。


張遼思來想去,認為只有曹操有可能重新佔據洛陽,因為洛陽畢竟是大漢東都,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或許是天子執意要還都洛陽呢?


至於劉表和袁紹,張遼認為可能性很低,荊州北部南陽郡如今有張繡,張繡缺糧,受劉表接濟度日,可本質上並不是劉表的屬下,所以張繡在南陽擋路,劉表北進洛陽就有阻礙。


袁紹更不用說了,大本營在河北,突然派軍隊來河南的洛陽,戰線太長,首尾難顧,要占一個洛陽,毫無用處,除非連著關西一同拿下,就可以俯視夾擊中原。


可公孫瓚說到底還沒死啊,張遼覺得袁紹不可能兩線作戰。


絞盡腦汁在揣測洛陽的敵情,張遼不論如何鎮定,心中還是稍有焦躁。


函谷關之重,是郭嘉整個關西戰略的基礎


沒有函谷關,郭嘉別說對付韓遂馬騰,日後統一西北,甚至連長安都待不下去。


也許張遼從前追隨郭嘉除了義氣豪情,還有已經亡故的兩位義弟的緣故,但郭嘉對他的知遇之恩,器重之情,令他深受感動。


漢中對益州,函谷關對關中,都是有著決定性的戰略要地,郭嘉都將這份重任交給了張遼,足以說明郭嘉信任張遼,並且篤信不疑地認為張遼有能力擔此大任。


無論如何,函谷關不能有失,哪怕絲毫可趁之機都不能給任何敵人。


“報”


終於,等待的時光過去了。


派出去的斥候騎兵全部返回,一一進入大帳稟報軍情。


“洛陽中確實有軍隊入駐,不過是兩路人馬,一路為袁紹,一路為曹操,觀其規模,不下二十萬糧草輜重等等物資現如今正陸續送入洛陽之中。”


帳下單膝跪地抱拳稟報敵情的斥候兵仍舊沒有起身,張遼站在帥位後,還未分析局勢,先又下了令。


“再探,盡所其能地將洛陽中兵力兵種,主帥戰將軍師等等情報打探清楚”


別的先不管,至少張遼要做好萬全準備。


斥候兵得令後轉身大步離去。


大帳內仿佛針落可聞,一個個校尉偏將面面相覷,喘氣都沉重了幾分。


二十萬


袁紹和曹操一起入駐洛陽,超過二十萬兵馬


這意味著什麼?


這絕不是佔據洛陽,一山難容二虎,一個洛陽,怎可能有兩位梟雄一同進駐?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兩家合兵,揮軍關中


“將軍,趁著袁紹和曹操剛入洛陽準備不周,不如我等攻其無備從後斷其糧草,而後據守函谷關。”


有人建議先打。


袁紹曹操現在即便帶著軍隊進入了洛陽,但是糧草輜重不可能一步到位,繞過洛陽去斷對方糧草,哪怕消耗一些,都是有利的。


張遼卻抬手搖頭,否決了這個建議。


“若我先攻,則給了對方口實,戰與不戰,不是我等能夠決定的,即刻發急報去長安,聽憑主公決斷。”


假如袁紹曹操今天就來打,戰端一開,張遼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指揮作戰。


可他在進函谷關時得到的命令和他在漢中時一樣,都是據守不失。


洛陽不是郭嘉的屬地。


洛陽誰都可以去佔領。


儘管袁紹和曹操入駐洛陽擺出一副揮軍西進的態勢,可說到底,對方沒有還沒有攻打關中。


郭嘉,曹操,袁紹,都是漢臣。


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戰爭,不能輕易開啟。


還有一個理由是張遼顧忌所在。


洛陽有不下二十萬的兵馬,而他只有區區三萬。


整個關中也只有郭嘉八萬兵馬。


軍事力量對比是懸殊的,如何應對都必須交由郭嘉來做決定。


是攻是守還是退?


若攻,函谷關的三萬兵馬出關就等同拋棄了地利。


若守,張遼就不能出戰。


若退,張遼就更不能出戰,否則撤的慢,就成了孤軍,兵馬折損會是一員主帥的失誤。


長安,郭府


後院涼亭之中,*光明媚。


安置回歸關中百姓,恢復生息的政務都已安排妥當,就等各地官員落實執行下去,郭嘉偷得浮生半日閑,饒有興致與蔡琰郭燁玩起了跳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不對,不對,燁兒,你該這麼走,看著啊。”


裝扮秀雅的蔡琰捏起郭燁面前的棋子就開始一點一點地移動,不但使得棋子前進了大半,還堵住了郭嘉棋子前進的道路,一舉兩得。


做完這些,蔡琰朝郭嘉揚眉一笑,似乎想要看他鬱悶之色。


郭燁卻不樂意地哼道:“孩兒知道娘聰明,孩兒走五次,娘都要指揮三次,不玩了。”


哈哈哈


郭嘉面帶揶揄之色地盯著蔡琰,看她尷尬的表情,心中十分痛快。


偷雞不成蝕把米,作繭自縛啊。


“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天理迴圈終有報。”


郭嘉雖然一顆棋子被堵住了,但是還有很多棋子可以移動,輕輕鬆松地走了一步棋,反戈一擊,堵住了蔡琰打算移動棋子的道路。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郭燁,蔡琰回頭一瞧棋盤,咬牙瞪了郭嘉一眼,剛要走棋時,下人走了過來。


“徐大人說有要事求見,已在前廳等候。”


不知怎麼的,郭嘉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逐漸消失。


徐庶求見不是稀罕事。


可郭嘉心裏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正事要緊,夫君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別讓元直兄久等。”


蔡琰將棋子一顆一顆收起,而後朝郭燁說道:“燁兒,隨娘去書房,考考你這一年來的學問長進。”


郭燁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興致不高。


見他這幅模樣,蔡琰摸了摸他的腦袋,有些悵然地說道:“你要是有瑾兒一半喜歡讀書,就好了。”


鼓著腮幫悶悶不樂,郭燁不對詩書反感,只是提不起興致,先生教,他就用心學,卻絕對不會鑽到書本裏達到忘我的境界。


母子二人一同離去,郭嘉也稍微整理了儀容後來到府中前廳,這裏一般是他與謀士們議事的地方。


剛一走入堂內,郭嘉覺得自已的預感得到了應驗。


不光是徐庶在,法正和龐統兩位謀士也在。


長安內的武將,甘甯,許褚,典韋,高順,悉數到場。


各個面色凝重,見到郭嘉來到後欲言又止,但是互相望瞭望,還是決定讓徐庶來跟郭嘉說。


郭嘉走到主位上坐下,神情平靜。


幾經生死,險象環生,郭嘉什麼場面都見識過了。


現在。


就算天塌下來。


他也敢頂著


“說吧,何事?”


郭嘉有了心理準備,從容不迫。


鎮定的徐庶拱手道:“主公,張遼發來急報,袁紹和曹操近日引軍入駐洛陽,兵馬恐怕不下二十萬。”


郭嘉聽罷後若有所思,方寸不亂,處變不驚。


眾人看到郭嘉的神色,頓時也都受到感染,躁動複雜的心情緩緩平和下來。


這裏面龐統是新晉謀士,對郭嘉如今這份氣度由衷佩服。


這樣的人主,才能駕馭天下豪傑,才能折服天下梟雄。


郭嘉想到的不光是洛陽的二十萬兵馬,他在琢磨這件事情背後隱藏的資訊。


“袁本初與曹孟德合兵入洛陽,這必定是曹孟德的功勞,袁本初坐擁河北四州,手握兵馬四十萬,天下諸侯當中,袁本初聲勢滔天,他要來伐我,根本不會理會曹孟德,也不會請曹孟德發兵來助。曹孟德好算計,想要讓我與袁本初鬥個你死我活,他卻坐山觀虎鬥。呵呵,袁紹手下的謀士都是豬狗嗎?曹孟德把劉備玩得城池丟了,妻子丟了,眼下還寄人籬下給呂布當看門狗,曹操如今故技重施,袁紹的謀士們難道看不出來嗎?如果他們看出來了,袁紹一意孤行,這樣的庸主,還有什麼值得效勞的”


郭嘉聲色俱厲,一半是宣洩,一半是怒火。


他料想過袁紹來伐他,幾率只有兩成。


曹操來伐他,幾率不到四成。


劉表來伐他,幾率不到一成。


馬騰韓遂來伐他,幾率不到三成。


像現在袁紹和曹操一起來伐他,郭嘉想都沒想過。


諸侯之間除了遏制對手,發展自已才是根本,袁紹現在要做的是剿滅公孫瓚,而後逐步南下,如今卻獅子大開口,想要西北。


人心不足蛇吞象。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3:27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四十章 彈指可滅



兩軍交戰,戰意很關鍵。


若有鬥志,面對千軍萬馬也無所畏懼。


若無鬥志,面對老弱病殘也搖尾乞憐。


袁紹曹操合兵二十余萬意欲揮軍關中,郭嘉如何應對是其次,首先要擺明態度,上下一心才能三軍用命。


若要撤,就乾脆俐落即刻打道回府退返益州。


若要守或攻,那也分情況,是見機行事還是一戰到底呢?


“有沒有人想要勸我退回成都保存實力的?”


郭嘉在主位上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堂下眾人沉默以對。


關中八萬兵馬,洛陽有二十多萬,益州雖說有十萬兵馬,但那是郭嘉的根基,能拿來殊死一搏嗎?


況且牽一髮而動全身,益州加上關中總共有超過十八萬的兵馬,但是郭嘉能把這些兵馬全部調集都來關中與袁紹曹操對抗嗎?


武將這邊,甘寧閉上了眼睛,似乎事不關己。


要戰便戰。


袁紹,曹操。


某迫不及待想會一會呢。


許褚和典韋昂首挺胸,眼若銅鈴,炯炯有神地凝視郭嘉,仿佛就待他下令就立刻回營點齊兵馬殺入洛陽。


高順永遠一副漠然以對的神色,此時此刻,久違的戰意在胸中緩緩醞釀。


如果武將們都未戰先怯,郭嘉想打也打不贏。


一將功成萬骨枯,浴血沙場,斬將殺敵,才是武將功成名就的道路。


三位謀士,少了武將們對戰爭的熱血,他們的理智在驅使他們分析局勢,分析利弊,然後再做出判斷。


戰與不戰,他們倒是意見很統一。


徐庶淡淡道關中,不能拱手送人。”


法正也相繼說道眼下四面八方的百姓回歸關中,力圖安居樂業,去年科舉提拔的官員也齊齊就任,益州商業協會在長安紮下根基,若失關中,主公丟的,不光是屬地,主公此刻,已無退路,只有力保關中不失。”


這個春天是關鍵時期。


回歸的百姓們若有大敵來犯,必然心中惶惶,再生逃亡之意。


作為社會底層的百姓來說,他們只會擁戴善待他們的統治者,袁紹和曹操能不能比郭嘉更加親民愛民,推行輕徭薄賦的政策,他們都不,如果郭嘉守不住關中,而後袁紹或曹操佔據了關中後善待百姓,那麼,郭嘉就失去了為數眾多的百姓支持,相反,袁紹或曹操不能善待百姓,那麼百姓會對郭嘉失望。


對郭嘉而言,只要丟了關中,都會失去關中百姓的民心。


更別說再難以安置剛剛就任關中各地的官員,以及帶著大批物資錢糧來關中發展家業的益州豪族。


戰爭的得失,不光是軍事上,屬地上,更多的還是人心。


關中不能丟,這是一個利弊的分析。


但是戰爭打,還需要商議。


最後才的龐統口齒伶俐,吐字清晰,清脆而又十分堅定。


“袁紹與曹操進軍洛陽,兵馬不下二十萬,其中肯定是以袁紹的兵馬最多,至少有十五萬。因為曹操不可能帶著超過五萬的兵馬來打關中。既然如此,這二十萬兵馬就不足為懼。袁紹的軍隊千里迢迢來到洛陽,加上連年與公孫瓚征戰,兵疲馬乏,戰力至少去掉兩成。袁紹與曹操面合心離,實則互相算計,既無法齊心合力,那麼兩家合兵,戰力不升反降,再去兩成。關中有雄關拱衛,袁紹與曹操是仰攻,不占地利,戰力還要去兩成,至於關中上至官員,下到百姓皆支持主公治理關中,那麼軍民齊心,我軍實力反而大漲。以此來看,此二十萬敵軍,彈指可滅。”


好一句“彈指可滅”


滿堂文武微露驚容。


震撼的是龐統的大言不慚,卻又頭頭是道。


龐統面不改色,堅定如故。


必須原諒他似乎有些目中無人,將袁紹和曹操貶成不堪一擊的小角色。


謀士嘛,中規中矩就難以上位。


想要博得人主青睞,有時候就是要語不驚人死不休。


沒本事的謀士,自然只能誇大其詞,無中生有。


有本事的謀士,則總會在關鍵時候展露出過人的才幹,繼而一鳴驚人。


坐在主位上的郭嘉欣慰地笑了起來。


至少他視為心腹的文武中沒有投降派。


局勢已經分析得清晰透徹。


關中不能丟,郭嘉也不能不戰而退。


既然如此,郭嘉現在要做的,就是發佈軍令,準備迎戰。


面色一整,郭嘉神情肅然。


“徐庶,即刻發佈文書給弘農郡的官員,讓他們帶著治下百姓暫且遷來長安避難,只要是郡內在籍戶口,都能得到生活保障。”


“法正,給張遼發去急報,令他堅守函谷關,雖然他有隨機應變的權力,但必須保證函谷關不失另外再給武關的嚴顏發去急報,令他加強對東面敵情的打探,與張遼一樣,武關不能有失。最後,給扶風的吳班一道指令,如果馬騰和韓遂敢來趁火打劫,他有臨機決斷之權,他只要有膽色和能力,哪怕殺入涼州,我都會嘉獎他。”


“龐統,用飛鴿傳書給成都發去消息,讓成都時刻關注益州南部和荊州的動靜,哼,劉表千萬別給我攻打荊州的理由武將們就回營整軍備戰吧,袁紹和曹操至少不會一聲不吭就揮軍來打的,我想看看他們用名義來討伐我。”


郭嘉一一下達了命令後總算舒了口氣,同時目光變得銳利,拳頭捏緊,俊郎的面孔浮現一絲冷笑。


袁本初,曹孟德。


其實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雖然明擺著袁紹和曹操揮軍入駐洛陽,是郭嘉眼前的大敵。


可是暗處還會有多少敵人?


荊州劉表,西北韓遂馬騰,甚至益州南部還未歸順的蠻夷。


如果不提防他們,必定會有後悔莫及的一天。


曹操和袁紹會不會暗中煽動這些勢力,郭嘉不,設身處地,如果郭嘉有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優勢,他肯定會煽動周邊勢力一同發難。


成都,益州府


如今益州府的官員辦公已經不在郭嘉的府邸,那座劉焉修建地富麗堂皇如同宮殿一樣的州牧府經過數次更名,在郭嘉那裏也從大將軍府變成了州牧府,最後變成了郭府。


畢竟那裏後院有郭嘉的家眷起居,官員們在前廳大堂辦公總有不妥之處,所以刻意在成都又修建了一座辦公建築。


在益州府辦公的戲志才披著風衣,儘管冬去春來,但近日身體不適的他還是保暖為上。


一陣匆匆腳步聲傳來,戲志才抬頭望去,見到甄堯趨步走來,面色凝重。


甄堯入堂後也不多言,繁文縟節都省去,直接將手中書信遞給了戲志才。


戲志才接過後展開閱覽,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


“這是何時得到的消息?”


甄堯介面就答剛剛。”


這是從長安飛鴿傳書送來的資訊。


飛鴿傳書,早在楚漢相爭時就有過,但此類傳遞資訊的方式發展普及是在唐朝。


也許有駿馬跑能比鳥兒飛得快,可駿馬總要繞過大山,趟過河流。


天空無阻,飛鴿傳書的效率無疑要比人馬送信高得多。


只是飼養信鴿難度極大,外行人摸不著門道,要學這門功夫,也不是朝夕有成。


郭嘉入主益州後就各方招募能人異士,也的確有對飛禽走獸在行的人來應招,於是郭嘉就下達了飼養信鴿的任務。


這麼多年了,這項工程算是稍有成效,如今也只能應用在長安與成都的往來,或是細作傳遞消息時放回一隻信鴿。


這都是有風險的。


而且是有限制的,飛鴿傳書是利用信鴿的歸巢本能,而不是尋找方向去一個目的地。


就好比如今郭嘉用信鴿給成都發來資訊,戲志才想要回復郭嘉,就不能用同一只信鴿,只能換一隻巢穴在長安的信鴿才行。


當然,例如這種屬地之內的資訊傳遞,信鴿是快,但也不保險,所以雙管齊下,人馬還是要派出的,信鴿先到,則提高了效率,信鴿有失,人力還能彌補。


戲志才在堂中來回踱步,陷入沉思。


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個春天一過,郭嘉就有了關中的百姓基礎,秋收之後,郭嘉就可以逐步募兵擴張勢力。


所以袁紹和曹操抓的時機很好。


或者說他們的確是有心要討伐郭嘉,而不是虛張聲勢。


“先靜觀其變吧,關中戰事交由主公來應對,我等一定要保證益州不能有任何差池。倘若益州有變,關中必失。”


戲志才認真地說道,甄堯深以為然。


打仗最忌諱腹背受敵,首尾難顧之下,敗兵也就在所難免。


“咳咳……”


剛剛轉身的甄堯聽到背後戲志才急劇的咳嗽聲,停下腳步,扭身面對戲志才,面露憂色地關切道志才兄,你還是歸家養病吧,整個冬天,你的病情時好時壞,再這麼拖下去,必成重疾。”


好不容易平復下胸中氣喘咳嗽的氣息,戲志才擠出一絲微笑,強笑道呵呵,主公說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這病在慢慢好轉,要不了幾日就痊癒無恙了。”


“你……唉……”


甄堯他再苦口婆心也勸不動戲志才,於是轉身離去。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3:27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四十一章 無懼天下

在得到曹操與袁紹合兵駕臨洛陽時,郭嘉心中有過不詳的預感。


這是一種危機感。


但是他的內心卻十分平靜。


或許換了他是曹操,也會抓住這個春天的最佳戰機來打壓敵人。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巍然不懼。


軍事家常說不打無準備之仗,郭嘉如今是被動,對手要趁著他毫無準備來攻打他。


計畫總是美好的,而現實就是用殘酷的進程摧毀著人的美夢。


郭嘉得關中,三五年後,將一躍沖天,與如今的袁紹匹敵相抗。


所以雄踞中原的曹操要來遏制郭嘉,是郭嘉早有心理準備的情況。


誠如龐統所分析的那樣,袁紹與曹操在洛陽有兵馬二十余萬,勢如泰山,壓人欲摧。


這都是表面,實際上郭嘉並不懼怕這二十萬兵馬,他有八萬人在關中,足以拒當二十萬,甚至三十萬兵馬在關外。


只要拖延不戰,外敵想要打入關中,難比登天。


河北再富饒,袁紹糧草再多,若是戰事拖個一年半載,他也要糧盡食絕。


猜測歸猜測,預判歸預判,該做的準備,該防範的意外,還是要一一著手安排和準備。


無可否認,洛陽如今有二十余萬的人馬,可是會不會再多?


曹操會不會增兵,袁紹又會不會增兵?


分析起來或許不會,可很多聰明人都栽在了自以為是的分析上。


軍事部署安排妥當後,郭嘉面色如故,依舊平靜地返回後院中。


穿庭過院,他心中在懊惱。


這個時代終究是一個資訊不發達的時代。


河北的形勢究竟發展到什麼地步,他所知所得少得可憐。


曹操來打他,郭嘉理解,但是會心中嘲笑他不自量力。


袁紹來打他,郭嘉佩服,總有人得意忘形時自以為天下無敵,只要袁紹來,郭嘉也不介意給他當頭一棒。


可是曹操和袁紹一起來,郭嘉還真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稍稍用點腦子推斷,就知道肯定是曹操慫恿袁紹。


郭嘉所思,是袁紹難道解決了後顧之憂嗎?


公孫瓚難道已經在幽州敗亡了嗎?


河北的情報,郭嘉所知甚少,派去的細作回饋情報所需時日甚長,這是時代技術所限制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郭嘉希望袁術,呂布,公孫瓚,都能多活些年,這些與他屬地不接壤的諸侯,能多蹦躂幾天,就能給他的近敵製造麻煩。


書房的門是大開著的,日照射入,屋內透亮,郭嘉邁步入內,見到蔡琰正考較郭燁寫字功夫。


郭嘉到來,母子二人停下動作,朝郭嘉望去,郭燁從郭嘉平靜的神色中瞧不出什麼。


可與郭嘉同床共枕數年的蔡琰卻心細如發,發覺了郭嘉平靜之下的沉重。


“這月功課就將詩經抄寫三遍,若有一字寫得不好,就加罰一遍。”


蔡琰先給郭燁安排了些功課,而後朝郭嘉走去。


默不作聲的郭嘉又轉身與蔡琰一同來到屋外。


冷靜歸冷靜,卻並不輕鬆。


“夫君,莫不是有大事發生?”


蔡琰知道郭嘉在思考,可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就詢問起來。


郭嘉輕輕點點頭,而後望向無垠藍天,道:“袁紹,曹操,集結二十余萬兵馬已經入駐洛陽,我料最快十日,最慢一個月,他二人準備充分後便會發兵攻打關中。”


就算袁紹和曹操的兵馬到了洛陽,總要休息一陣並且保證後續糧草的充分才會進攻,從冀州到洛陽,本來就不是一段短途。


蔡琰臉色微微一驚。


曾經,郭嘉說過佔據關中很敏感,稍有不慎,就會引來八方強敵。


卻不料郭嘉謹小慎微,低調務實地發展,還是遭到了袁紹與曹操的忌憚。


略微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蔡琰笑自已似乎太感情用事了。


處處往樂觀的方向去想,說到底還是因為郭嘉是她的夫君。


秦漢兩代王朝的建立,關中都有著不可磨滅的軍事地位。


郭嘉只要在關中,不論他如何低調,都會處於風口浪尖。


袁紹曹操揮軍來襲,也就應該是意料中事,又有什麼可驚訝的。


“夫君打算如何應對?”


郭嘉沒有回答蔡琰的問題,反而淡淡道:“你去收拾行裝,帶著燁兒連夜趕路返回成都吧。”


既然曹操和袁紹的兵馬已經來了,仗,是不打不行的。


先安頓好家眷,郭嘉也不用分心他顧,免得有了後顧之憂。


蔡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轉身朝居室走去。


比起長安,顯然成都更安全。


而袁紹與曹操兵臨洛陽的消息一旦在關中擴散出去,關中各地必然會有一段混亂的時間。


百姓是分不清孰強孰弱,他們也不會多想正義是非。


袁紹強,天下公認。


曹操凶,威名赫赫。


這兩人一起來打關中的郭嘉,百姓眼中必定不看好郭嘉。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郭嘉善待百姓,仁善無雙,卻少了袁紹四世三公的豪門底氣,也沒有曹操屠城廣開殺戮的暴虐威名,所以,平常人必定認為郭嘉打不過曹操和袁紹。


此時此刻,袁紹和曹操沒有正式攻打關中,郭嘉卻已經對二人恨之入骨。


他們的威勢,已經可以預見地對關中造成混亂。


雖不見得會讓郭嘉落個樹倒猢猻散的下場,可肯定會有不少百姓為求活命而再次流亡他方,那些益州豪族貪生怕死的,也多半會撤離關中。


趕在混亂之前,先把家眷送回去,也算是郭嘉對這母子二人的保護吧。


旁晚時分,天邊霞光似火。


府外馬車已經備齊,五百護衛負責護送蔡琰與郭燁離去。


門口,郭嘉與賈詡並肩而立,郭燁臨行前去拜見賈詡,這是他作為弟子該有的作為。


“先生不一同回成都嗎?”不跳字。


郭燁對賈詡依依不捨。


畢竟賈詡教導郭燁,並不嚴苛,張弛有度,並且教導郭燁總是大略重點教一教,旁枝末節就不吹毛求疵了。


如今郭燁幾日不見賈詡,總會感覺很彆扭,對賈詡,是真的有了如師如父的感情。


賈詡面帶和煦微笑,對郭燁道:“公子回成都後,切莫貪玩,每日功課不可懈怠,待我返回成都後,若是公子沒有長進,那我可要狠下心來責罰公子了。”


“燁兒知道了。”


郭燁垂頭喪氣地轉過身鑽進馬車中。


郭嘉與賈詡一同望著車隊離去,二人表情漸漸從暖洋洋的笑容變為平靜,繼而沉重。


場面沉靜,賈詡打算告退離去。


他不知道具體軍事情報,卻從長安內的動靜看出端倪。


軍營整軍備戰,官員各個心事重重。


加上郭嘉急迫地送走兒子和夫人。


看來,關中的戰火,即將重燃。


“先生,元直,孝直,士元三人已在府內等候多時,請先生與我一同去與他們議事。”


郭嘉在賈詡想要張口告辭之前先發出了邀請。


賈詡面不改色,心中卻驚訝無比。


望著郭嘉鄭重的神色,賈詡明白。


他上位的機會來了。


一個郭燁的師長,不足以讓他服眾上位。


現在,關中危機,大軍不日即將兵臨城下,這種危難之時,正是才華過人之輩大展身手的機會。


賈詡隨著郭嘉入府,在偏廳之中,法正,徐庶,龐統三人久候多時,卻並沒有互相攀談。


他們不知道郭嘉找他們來的目的。


腳步聲傳來,三人精神一震,見到郭嘉走入,起身行禮,而後見到賈詡,三人有些迷茫。


他們只知道賈詡是郭燁的師長,賈詡過往的事蹟,就算知道一些,也沒有太多驚豔之處。


郭嘉在主位上坐下,而後對徐庶說道:“元直,將所得情報一一告知文和先生。”


賈詡氣定神閑地坐著,不卑不亢。


而龐統,法正和徐庶,則真的感到了震驚。


情不自禁地再一次將目光投向賈詡,仿佛重新認識他一般。


將軍情告知賈詡,不是什麼大事情。


而是郭嘉指名道姓要徐庶來說,並且在這種場合下,其中隱喻已經很明顯了。


郭嘉是要讓他們先擺正賈詡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可讓他們迷惑的是,如果賈詡這麼被郭嘉重視,為何郭嘉不早點兒用他呢?


徐庶絞盡腦汁也想不通,諸多猜測和想法暫且擱置一邊,徐庶表情嚴肅地將關中面臨的形勢一一告知了賈詡。


賈詡聽罷後若有所思,望著郭嘉輕聲道:“主公,莫非你打算殺袁紹與曹操個片甲不留?”


如今,他已經可以正式稱呼郭嘉為主公了。


賈詡此言一出,龐統,法正,徐庶,皆露驚容。


他們見郭嘉沒有開口否認,更加震驚。


關中有地利,郭嘉只要調集兵力,拖延防守下去,袁紹曹操必定退去。


這樣的應敵策略,雖然保守,卻萬無一失,足以讓郭嘉立於不敗之地。


關鍵就是,不敗之地未必能勝。


被四人聚焦,郭嘉淡淡道:“我料袁紹想要關中,曹操想要趁機消耗袁紹,無論他們誰如願以償,我不但沒有半點好處,反倒被人利用,無緣無故要打一場得不償失的仗,呵呵,我想,我要正式佔據關中,要讓關中真正成為我的屬地,這一場仗,我就必須勝,而且大勝。”


或許這不是一戰定江山,卻對郭嘉而言,這場仗,只有打勝,他才能確立天下諸侯中的地位。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諸侯霸主,無懼天下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3:28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四十二章 笑談如故


“主公,只要堅守不戰,袁紹與曹操遲早退去,若冒險出擊,形勢將會變得詭譎難測,還望主公三思。”


在確定了郭嘉的戰略目標後,徐庶面露擔憂地勸諫道。


在場五人,包括郭嘉在內,大家都十分清楚,袁紹是外強中乾,徒有虛名。


此時率軍來攻,多半是這些年連戰連捷,自以為天下無敵,把橫掃天下看得太簡單。


但是曹操不同,夾縫生存,幾番死生逆轉,加上曹操治軍用兵都是當世翹楚之輩,若只有袁紹,郭嘉要打也就罷了,加上了曹操,鹿死誰手,勝敗難料。


擺在郭嘉眼前的局勢,進攻是冒險的,防守卻能立於不敗之地。


郭嘉神情肅然,語氣冷漠。


“曹操能扭轉呂布偷襲兗州的敗局,袁紹能逆勢強攻反弱為強將公孫瓚逼入絕境,我,如果在曹操和袁紹面前只能守而不戰,那麼,我等不如卸甲歸田或舉城投降罷了,還談什麼廓清四海,澄清宇內。”


許多年以前,郭嘉曾經對張燕說過要折盡天下人雄。


欲成大業,若不能擊敗世間英雄豪傑中的佼佼者,就不可能站在江山的巔峰。


諸侯之間,地位很重要,除了政治地位,一個世間公認的強者,單憑仁義德行,不足以信服,武力才是根本。


強者與弱者,必須通過直接對抗才能判出高下。


諸侯強與不強,不是看屬地,不是看兵馬數量,而是戰爭結果。


“這一仗打完,必須要讓天下所有人知道,敢犯我者,必須付出代價。今天,曹操和袁紹來了,明天,如果劉表來了,後天,如果韓遂馬騰來了,我要讓這些諸侯們永遠記住一個事實,不管你帶多少人馬來,絕不可能安然無恙回去。”


郭嘉口氣堅決,目光淩厲。


堂下四人瞧得清清楚楚,郭嘉的殺意與戰意在這一刻四散彌漫。


徐庶不再勸說郭嘉回心轉意。


他已然瞧出,郭嘉心底的怒火已經到了按捺不住的地步。


人主要駕馭文武,城府極深,一般人從表情上根本無法看出他內心的喜怒哀樂,郭嘉亦如此,這些年總給外人一副笑呵呵不溫不火的樣子,與人為善,親民如子,哪怕是官員犯了些小錯,郭嘉也只是微笑著告誡一番。


如今,郭嘉表情只不過很嚴肅,但是熟悉郭嘉的徐庶知道,袁紹和曹操已經讓郭嘉怒意滔天了。


關鍵不是攻還是守的問題。


哪怕郭嘉堅守不戰,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在函谷關對壘的兩軍,勢必會給關中民生造成極大影響,時間一長,關中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會再次陷入動盪。


可以從百姓的角度去設想一下就十分清楚了,距離不遠的函谷關在打仗,外面的敵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席捲關中,他們還能安心下地耕作嗎?寢食難安才是真正寫照。


因此,郭嘉要打,要儘快結束戰爭,不但要通過這一場戰爭確立他在天下諸侯的地位,同時也要最大限度地削減這一場戰爭對關中的消極影響。


“主公是否已有破敵妙策?”


既然郭嘉有了目標,那麼這個過程,想必也應該成竹在胸,法正出言相詢,想要聽一聽郭嘉的破敵之策。


在四人凝視的目光下,郭嘉嚴肅地點點頭。


“我心中已有大致策略,不過細節之處,還請諸位一同斟酌。”


一夜未眠,郭嘉,法正,龐統,徐庶,賈詡,五人一直商議到了天將微亮時。


“如此,諸位還是先回去歇息一日,明日各司其職,我等且先看一看,袁紹和曹操會怎麼做。”


神經稍微一鬆弛,郭嘉就感覺到倦意襲身,表情一緩,帶著關切的微笑對四人說道。


卻不料賈詡起身對郭嘉拱手,平靜地說道:“主公,軍情緊急,刻不容緩,在下即刻前往函谷關助張將軍一臂之力,這就告辭。”


緊接著賈詡之後的龐統也起身拱手朝郭嘉肅容道:“主公,在下也這就動身前往武關協助嚴將軍。”


二人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


郭嘉不再勸說,扭頭對徐庶說道:“元直這就擬書給文遠和希伯,文和與士元軍中官職就以軍師中郎將暫定。”


賈詡和龐統眼中露出驚訝之色,肩上任務仿佛重了一些,卻令他們鬥志更旺,對郭嘉如此厚重的信任感到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感謝。


既然郭嘉讓他們擔任軍師中郎將而不是軍師祭酒,說明他們有權力調動兵馬,已經是有實無名的主帥。


而且給張遼和嚴顏正式發去文書,其意義也就是通知他們在必要時候必須交出軍權,讓賈詡和龐統來統領。


這個做法只是暫時,事急從權,不是郭嘉否認張遼不如賈詡,嚴顏不如龐統,而是這一場仗,郭嘉的戰略思路,賈詡和龐統經過一夜合議,已經完全透徹地瞭解。


在現在這個緊張的時局下,郭嘉不可能親自跑去函谷關或武關對張遼嚴顏面授機宜。


況且賈詡和龐統應該明白他們是去做什麼,不是爭權奪利,他們即便現在有兵權,戰事一結束,仍舊要交出來。


龐統與賈詡同時出門離去,平凡的背影,堅定的腳步,還有著文人獨有的風姿儒雅,郭嘉舉目望去,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鳳雛展翅,毒士爭鋒。


從昨日得到軍情到定計應敵,郭嘉的應對十分快,並且果決。


大難臨頭時最忌諱當斷不斷,這一點郭嘉一向做的令人嘆服。


其實很多年以前,郭嘉就在思考他如何做一個人主,如何做一個成功的君主。


最後,他想起了劉備的話,劉備說過,曹操做什麼,他都要反其道而行,這樣就能成功。


郭嘉借鑒不是劉備的話,而是思路。


袁紹的缺點,曹操的缺點,等等諸侯的缺點,郭嘉只要想得到,他就反其道而行。


袁紹多謀寡決,郭嘉要當斷必斷。


曹操性忌猜疑,郭嘉就用人不疑。


至於其他譬如孫策,劉表之流,能想到一些,就自省一番。


這樣做究竟是好還是壞,是盲目還是智慧,郭嘉也不能下定論,人生的道路就這樣,沒有言無不實的預言家,一切,都交給時間來給出答案。


一日一夜沒有閉眼,郭嘉讓徐庶和法正都下去休息,他也回到內院中上床補覺。


大敵當前,郭嘉需要養精蓄銳,充足的精力是他作為統帥的基本。


一覺安穩,郭嘉從清晨入睡,到了臨近傍晚才起床。


臥房中清寂無聲,郭嘉坐起身,掀開被褥,身邊少了貂蟬,少了蔡琰等妻妾伺候,顯得落寞了些。


府中其他侍婢端著洗臉盆進入房中服侍郭嘉梳洗裝扮。


“白日可有外人來訪?”


郭嘉一邊擦著臉一邊隨意地問道。


那侍女在一旁恭聲回道:“來了好多貴客,他們不敢打擾使君休息,都在前廳等候著呢。”


“嗯?都是什麼人?算了,還是我親自去看看吧。”


這長安城中如今彙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不少新面孔,府中的侍女未必都認識。


有益州調任來的官員,有益州豪族,還有軍中的一些將領,別說府內的下人,郭嘉也不一定全部都見了面能叫上名字。


穿好衣裳,郭嘉的動作仍舊不緊不慢,戴好武冠,確定沒有不妥之處後,他才出了臥房的門。


來到前廳,郭嘉瞧見神色焦急的三個人坐在堂中,沉默中的氣氛十分壓抑,令人不快。


郭嘉朗笑著到來。


“呵呵呵,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我聽下人說府內來了許多貴客,怎麼就你們幾位?近日偶得一本古籍,令我愛不釋手,昨日秉燭夜讀,天亮才睡下,讓各位久候實在是罪過,見諒見諒。”


堂內三人表情詫異,精彩之極。


他們錯愕之中帶著些許震驚地望著郭嘉。


想不明白為何郭嘉還能如此談笑風生?瀟灑如故?


甄豫,張續,張欽,三人午時之前就來拜訪,同行有很多益州商業協會的豪族代表,結果因為郭嘉在睡覺休息,他們也不敢打擾,又覺得太多人擠在郭嘉這小小的府邸內不太好,現在可不是湊熱鬧的時候,留下了三人作為代表探一探郭嘉這邊的態度。


下人雖然客氣地說了一句:“要不奴婢去給您通報一聲?”


可是他們卻都趕緊攔住。


郭嘉如今算是益州豪族們半個衣食父母,另外一半嘛,可就是催命閻王了。


郭嘉對他們的態度是慈善還是兇惡,取決於他們如何對待郭嘉。


所以,百般巴結千般討好,已經是益州豪族對郭嘉一種慣性思維。


哪怕是在晴天霹靂降在頭頂時,他們也還是要對郭嘉恭恭敬敬。


“使君,難道,難道還不知道東面的情況?”


張欽迷糊地問了一句。


問完他就後悔地想給自已一個耳光。


就連他們這些商賈都知道了袁紹和曹操屯兵洛陽二十余萬,郭嘉怎麼可能不知道?


現在郭嘉笑談如故,這種輕鬆的姿態是必須的。


難道讓郭嘉在他們面前露出心驚膽戰的樣子嗎?哪怕就是帶著一絲負擔來面對他們,恐怕都會給他們造成難以想像的心理壓力。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3:29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四十三章 榮辱與共



有時候益州商業協會比郭嘉的情報系統還要消息靈通,無可厚非的是他們走南闖北,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左右逢源之下,比別人聽得多,知道得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洛陽的情報,在長安的益州豪族也只比郭嘉晚了一日得知,估計這時間差也就是路上送信的人騎的馬不夠快而已。


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長安城內所有益州豪族都傻了眼,本以為是假情報,卻在各個家族都確認的情況下只能選擇相信。


同時長安內不尋常的官方動靜,也讓他們嗅到了危機的氣息。


心頭惶惶,仿佛天塌一般。


就算曹操和袁紹殺入長安,他們提前逃回益州就能自保安然無恙,身家性命是沒什麼可憂慮的。


可是……


這腰包鼓鼓,錢糧富足地來長安城,買地建屋又開店,這些投資都是天文數字,哪怕他們再豪富,也不可能打了水漂還面不改色。


本來這筆來長安的投資就是有風險,來源就是關東,深懷僥倖心理的益州豪族們沒想到還真就厄運臨頭。


可他們就納悶了。


袁紹曹操一聲不吭就帶了二十多萬大軍入駐洛陽。


這不符合情理和道義啊。


按理說郭嘉和袁紹的關係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們這些益州商人去河北行商也沒遭遇官方勢力刁難。


跟曹操就更不用說了,曹操挾天子令諸侯,至少有一半的功勞是郭嘉的。


郭嘉要是挾持天子,曹操哪來現在的政治優勢?


即便這些都不談,郭嘉與袁紹曹操,不是盟友,好歹也沒到敵人的地步吧?


打仗都講究個名義。


郭嘉攻伐益州,後來自我辯解是劉焉不臣,這不是無中生有,勉勉強強說得過去,打仗的旗號,郭嘉扛起來很光明正大。


郭嘉攻取關中,發佈討逆檄文,李傕郭汜那真是人神共憤,人人得而誅之,郭嘉打勝仗,遭受過李傕郭汜荼毒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讚不絕口。


你袁紹打公孫瓚,不也打著為劉虞報仇的旗號嗎?


你曹操屠戮徐州,還不是借著為父報仇的口號行攻伐擴張之實?


如果諸侯之間想打就打,一點兒名義都沒有,那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無規矩不成方圓,每個領域都有規則,諸侯打天下也一樣。


甄豫,張續,張欽三人面色不佳,既焦急又膽怯。


打仗誰不怕?


他們只是商人,只是家族領袖,不是上戰場的士兵。


能好好活著,就算不能逍遙快活,也比以命搏殺,腦袋別在褲腰上強。


郭嘉倒是風輕雲淡面帶微笑,好整以暇地讓下人奉上新茶。


三個客人都有點兒精神恍惚。


要不,現在是一場夢,什麼袁紹,什麼曹操,什麼二十余萬兵馬,都是虛幻的夢境。


要不,就是郭嘉真有底氣臨危不懼化解困境。


如果他們懂軍國大事的話,他們也許追求就不是一個商人這麼低,所以,他們聽著二十多萬大軍來襲,已經牙齒打顫,驚懼不已。


“使君,難道袁紹和曹操並不是來攻打關中的?還是另有隱情?”


張續面露狐疑地盯著郭嘉,仿佛想要將郭嘉的心思全部看穿。


到底你現在是故作平常態,還是真的勝券在握。


“呵呵,我也莫名其妙呢,不知道這曹孟德和袁本初帶著那麼多兵馬到洛陽做什麼,你們不用急,也許他們是打劉表的呢?要不然就是一起給天子修洛陽,許昌是比不上洛陽的,天子或許住在許昌不習慣呢?”


郭嘉將三人的緊張視而不見,輕輕鬆松地說道。


聽起來像是笑話。


河北的袁紹來打關中已經是匪夷所思,要是他真去打荊州,這簡直就是開天闢地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還有天子,要是袁紹能跑來給天子修洛陽,那袁紹早就搶在曹操前面把天子迎回冀州了。


這絕對是他們有生以來聽到最冷的笑話。


“哎呀,奉孝,你就別賣關子了,你究竟打算如何應對啊?”


甄豫是郭嘉的大舅子,比起張續和張欽,顯然說話更有分量,現在的他也急得火燒眉毛。


看著三人急切焦躁的表情,郭嘉仍舊表情溫和,內心卻在冷笑。


現在,他們知道急了。


要沒有之前提議他們來長安投資的鋪墊,現在,估計整個益州豪族都會坐觀上壁,一副瞧好戲的心態。


他們在郭嘉的治下開始安分守己,悶聲發財,卻還沒到與郭嘉榮辱與共的地步,要是郭嘉敗亡,這些豪族下一秒必定是去舔勝利者的腳趾。


用一座破落的長安城做招牌,郭嘉成功地將益州豪族yin*上船。


如今的形勢,他們要麼放棄已經投在長安的資本,要麼和郭嘉站在同一陣線,給郭嘉守住關中增添助力。


利益結合,同樣意味著共同承擔風險。


郭嘉守不住關中,等同丟了城池,益州豪族也損失慘重,他們畢竟不是關中人,郭嘉要撤回益州的話,他們總不能留下來和長安新主眉來眼去吧?除非他們不怕看到他們在益州的根基被郭嘉連根拔起,外帶至少數百的三族人性命。


“事情倒是簡單的很,有敵人來犯,那我就要還擊,至於勝敗,呵,我說必勝,這聽起來是誇下海口,我說難勝,未免又長他人志氣,滅自已威風。呵呵,不如這樣,你們告訴我,你們想聽什麼?我就說什麼。”


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郭嘉笑意玩味。


說實話,他根本就沒鬧明白,眼前的三個人在著急什麼。


要是對郭嘉沒信心,直接撤回益州,靜觀其變,長安丟了算是預料中事,長安還在,再返回長安來經營也不遲。


如果對郭嘉有信心,那就更不用著急上火了,這非常之時,大家時間緊迫,上門拜訪又不是聊天閒談,總得有個目的吧。


至少現在,郭嘉還沒看出來益州豪族的態度,是打算袖手旁觀呢,還是打算助一臂之力。


在他們表明態度之前,郭嘉暫且與他們虛與委蛇。


此時此刻,有益州豪族出把力的話,顯然對郭嘉有很大好處。


可是郭嘉不會開口求人,如果對方不是真心要助他,他低聲下氣反倒只是笑話。


哪怕關中被踏平,郭嘉仍舊是君主,仍舊主宰著益州所有人的生死大權


面對益州豪族,郭嘉除非死,否則永遠不會低頭。


一個上位者的姿態很重要,什麼時候親和,什麼時候威嚴,都有講究。


有時和顏悅色能夠凝聚人心,有時不怒自威可以震懾屬下。


這個關鍵時候,郭嘉如果放下威嚴,先開口讓益州豪族幫忙,恐怕將來會滋長他們不軌的心思,有很多人,就是喜歡蹬鼻子上臉,不時刻敲打是不行的。


甄豫,張續,張欽三人互相望瞭望,幾分無奈與喪氣顯露在臉上。


沉默的氣氛令人壓抑,張續思來想去覺得總要摸清郭嘉的態度才行。


到底郭嘉是戰還是退,退的話,什麼時候退?戰的話,決心又有多少?


“不瞞使君,益州商業協會中各郡代表一致希望使君能拒當袁紹和曹操,在下與其他人也對使君充滿信心,若是使君有什麼需要,但請開口,力所能及之事,在下謹代表商業協會決不推辭。”


張續表情誠懇,目光炯炯地凝視郭嘉。


他們這些益州豪族怎麼說也是在長安城投下了重資,關中在郭嘉手裏,他們的未來才會更加光明。


關中,能不丟,就儘量保住吧。


哪怕現在再掏出些錢糧資助郭嘉,只要能力保關中不失,對他們而言,也總比丟了強。


呵呵


這一回,郭嘉算是開懷地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益州豪族總算沒有讓他失望。


大家禮尚往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他們如今不但沒有愚蠢地想要趁火打劫,反而主動伸出援手,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張兄美意,在下心領。既然商業協會打算助我一臂之力,那我也就不矯情,我希望你們能幫我三件事。第一,為保關中糧草充備,請商業協會將你們囤積在益州的糧草運到長安,我以市價高一成的價格全部買下。”


打仗的基礎是糧草,沒有糧草,就不要提打仗。


郭嘉不是沒有軍糧,他在漢中的儲糧豐實,但從漢中運糧到長安,是一趟艱苦的差事。


張續,張欽,甄豫,三人立刻喜形於色。


如果郭嘉要撤,絕不會高價收糧


因為打仗帶不走的糧草基本上都會被燒掉,郭嘉若沒有決心與袁紹曹操死磕到底,他或許現在會先把長安內的儲糧分出一些運回益州。


“此事不難,在下必定不令使君失望。”


張續與甄豫和張欽交換神色之後就一口答應下來。


郭嘉是購糧,不是征糧,這件事算不上誰幫誰,彼此互惠互利而已。


“敢問使君,還有兩件事是什麼?”


張欽急忙地追問起來。


第一件事算是郭嘉給他們吃了個定心丸,現在他們倒不怕郭嘉委託他們的事情多麼艱難,郭嘉禦敵的決心和信心越堅定,他們就更開心。


“還有兩件事,還需我等從長計議……”


在得知袁紹和曹操屯兵洛陽後的第二天,郭嘉再一次與人在府中進行商議。


直到深夜,三位客人才相繼離去。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3:29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四十四章 追悔不已



一切禦敵措施都在按部就班的實施著,郭嘉不知道曹cào和袁紹什麼時候會發兵來攻,但他預料對方至少會打個招呼。


畢竟郭嘉是漢臣,益州牧,外加半年多以前剿滅李傕郭汜,是大漢江山的功臣。


果然不出郭嘉所料。


在第三天,長安城來了一位使者,郭圖。


郭圖衣著華美,貴氣


ī人,手持聖旨昂首tǐngxiōng來到郭嘉的面前。


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的郭嘉瞧見郭圖一副鼻孔朝天的傲sè,毫不在意,堂內的徐庶法正垂首低視,同樣對郭圖盛氣淩人的架勢無動於衷。


武將這邊就沒那麼深的城府了,許褚典韋帶著冷笑怒哼一聲,眼中狠戾之sè爆shè而去,盯著郭圖如狼似虎。


甘甯與高順面無表情,郭圖滿身傲氣,對旁人不假顏sè,他們也以其人之道換之,微昂下巴,蔑視而去。


袁紹是天下公認的第一諸侯,郭圖算是jī犬升天底氣十足。


兩軍jiāo戰,不斬來使。


郭圖料定郭嘉不會動他,他是代表袁紹而來,不能折了威名,而且還要最大限度地震懾郭嘉。


退一萬步講,打狗也要看主人,郭嘉敢刁難他,袁紹可不會甘休。


環視堂中文武,郭圖冷笑不已。


二十余萬大軍猶如泰山壓頂之勢


ī臨關中。


你們表面鎮定,恐怕不少人都嚇破膽了吧。


就算主帥大將沒有懼意,手底下肯定有已經魂飛魄散的軟腳蝦。


“郭圖,見過使君,在下此來是請使君接旨的。”


文臣武將表現如何,郭圖不放在眼中,況且郭嘉這裏滿共就六個人,與袁紹在河北人才濟濟,無數才士齊聚一堂的景象來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而主位上面無表情的郭嘉,卻讓郭圖捉mō不透此時此刻郭嘉究竟是什麼心情。


是懼還是怒?是憂還是恨?


郭嘉手一揚,示意郭圖可以宣旨了。


按禮儀臣道,郭嘉應離席跪下接旨。


如果這麼做,不就正中郭圖下懷了嗎?


不就讓他的下馬威得逞了嗎?


要在氣勢上壓住對手,郭嘉的姿態首先就要強硬。


大家都心知肚明郭圖手上的聖旨出自曹cào之手。


以前,大家禮尚往來,友好相處,郭嘉放低姿態跪地接旨沒什麼。


可現在,既然都撕破臉了,也就沒必要惺惺作態。


郭嘉只一抬手,郭圖便有感覺到了壓力撲面而來。器:無廣告、全文字、更


不是郭嘉的手掌能掀風作làng,而是郭嘉這一個舉動,不但讓郭圖措手不及,更是讓他無地自處。


本想給郭嘉一個下馬威,在氣勢上蓋過郭嘉一頭,眼下,倒是變成他自己尷尬不已。


就這麼站著宣旨嗎?


那這份聖旨的威懾力何在?


郭圖沒本事讓郭嘉帶著文武一同跪在他面前聽旨。


心高氣傲的郭圖滿腹憋屈。


郭嘉僅僅一個動作,就將他囂張的氣焰打散於無形。


再傲下去,簡直就是跳樑小丑一般了。


情不自禁朝主位上的郭嘉凝視而去,郭圖暗歎這個年輕的君主果非尋常之輩。


他與郭嘉也是老鄉,都是潁川人。


自古穎川多才俊,人傑地靈的潁川不論是治世還是luàn世都如雨後chūn筍般湧現出為數眾多的世間俊秀。


天下各個諸侯帳下,或多或少都有著潁川人。


老鄉歸老鄉,可不會見面兩眼淚汪汪,若是朋友,敘敘鄉情,是情理之中。


但立場不同,各為其主,恐怕老鄉見面也得眼紅。





郭圖收起輕蔑之sè,他倒不是輕視郭嘉,只是想要讓對方感到懼怕,如今事與願違,也就不再鼻子chā蔥裝大象。


語速緩慢,字字沉重,郭圖將聖旨不緊不慢地宣讀完。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


甚至與郭嘉所料沒有絲毫出入。


聖旨的前半部分,是嘉獎郭嘉這些年為大漢效勞和剿滅李傕郭汜的功勞,不乏溢美之詞,將郭嘉捧上雲端。


後半部分,就是圖窮匕見,曹cào用天子的名義讓郭嘉返回益州,關中,曹cào派鐘繇來鎮守。


聖旨宣讀完後,郭圖再一次陷入尷尬之中。


他甚至有些後悔,不該接下這份差事。


袁紹與曹cào一同進駐洛陽後,曹cào說要給郭嘉下旨,袁紹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耀武揚威的機會。


同時袁紹也擔憂曹cào若派使臣去見郭嘉,nòng不好郭嘉萬一真的繳械投降,不就等於投靠曹cào了嗎?


所以,袁紹從曹cào手中奪過宣旨的任務,並且jiāo給了郭圖。


殊不知,這正是曹cào所期望看到的。


去關中給郭嘉宣旨?


這可是一份玩命的差事


堂內鴉雀無聲,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郭圖鬧不清楚郭嘉和這些文武究竟是什麼意思。


既不接旨,也沒有開口怒駡。


而坐在主位上的郭嘉緩緩起身,則讓郭圖的神經緊繃起來,緊張兮兮地盯著郭嘉,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而郭嘉的動作讓郭圖的臉sè頃刻煞白。


郭嘉面前的矮桌上時刻都放著他的隨身佩劍,他站起後將佩劍拿起,緩緩拔出。





清脆的劍鳴。


郭嘉手握佩劍,仍舊面無表情,邁步來到郭圖身前相距三步。


郭圖完全嚇傻了。


難道郭嘉要殺了他嗎?


好端端的拔劍做什麼?


“使君,這,這,這都是曹阿瞞的意思,不是我家主公的意思。”


郭圖的話音驚慌,甚至帶著一絲哭腔。


對於郭圖此刻心神大luàn,驚懼無措的樣子,郭嘉是視而不見,一言不發,緩緩提起劍,劍鋒直指郭圖。


如果郭嘉要殺郭圖,犯不著自己動手。


郭圖沒有躲,因為郭嘉的動作很慢,不像是要殺他。


冷汗,順著郭圖的腮幫滑落。


眼睛,瞬間眨一下的動作都不敢有。


郭圖艱難地咽著唾沫,眼看鋒利的長劍在面前指來,他不害怕才怪。


郭嘉沒有殺郭圖,甚至劍鋒都沒有碰到郭圖的身體。


劍尖挑在郭圖雙手展開的聖旨下面,郭嘉動作緩慢地將聖旨用劍挑起,而後轉身走了幾步,將聖旨撂在了矮桌上。


郭圖虛驚一場,卻也仿似經歷了一場生死輪回,背後冷汗淋淋,整個人好像虛脫一般,變得有氣無力。


“曹cào,你欺人太甚”


郭嘉猛然爆發。


佩劍從上落下,劍尖直刺聖旨,穿透了矮桌,立於桌上來回搖晃。





沉重的響動在堂內傳開,震得郭圖心驚膽戰的同時,卻又松了口氣。


很好,郭嘉是個明白人,知道是曹cào從中作梗。


矛頭,就應該指向曹cào。


郭嘉轉身,面對郭圖,這一次,郭嘉平和沉靜的表情忽然變得兇狠yīn鷙。


“郭圖,曹càoyù圖關中,假借天子名義給我下矯詔,哼哼,你家主公又為何也來到洛陽了呢?難道,你家主公也想置我於死地?”


郭圖再一次緊張起來。


如今他是再也囂張不起來半分。


郭嘉讓他宣旨以及後來幾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六神無主,現在面對郭嘉,簡直是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錯,他都怕郭嘉會揮起屠刀。


到底兩軍jiāo戰,不斬來使不是一個強制規則,郭嘉真殺他,頂多被人罵幾句,而他的命,可就jiāo待在這裏了。


話,要小心謹慎地說。


郭圖額頭上都冒著冷汗,有心擦一擦,卻又怕這番動作落入旁人眼中會遭受譏笑,或許他也沒預料到郭嘉短時之內的舉動,就已經牢牢從氣勢上壓制住了他。


他可是袁紹的使者,擁兵四十萬,坐擁天下四州的袁紹啊


哪怕是去見天子,郭圖都不認為會有這麼大的壓力。


“我家主公也是


ī不得已,曹阿瞞也用天子名義給我家主公下了旨,使君應知,我家主公四世三公,乃漢室忠臣,抗旨不尊這種……呃,咳咳,總之我家主公是身不由己,實際上我家主公與使君神jiāo已久,如今四海紛luàn,蒼生méng難,若是使君與我家主公同心協力,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郭圖戰戰兢兢,一直凝視著郭嘉,查看郭嘉的反應。


他剛才幾乎脫口而出“抗旨不尊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這句話。


好在打住了話,不然真就是惹禍上身。


抗旨不尊,郭嘉前一刻剛做完這件事。


言不能有失,行不能出錯。


郭圖愈發覺得此時他應該後悔來長安。


本以為袁紹和曹cào二十余萬大軍在洛陽會對郭嘉造成強大的壓迫力,郭圖按照袁紹指使前來,名為宣詔,實則招降。


反正郭嘉肯定招架不住這二十余萬大軍。


那麼為防郭嘉倒向曹cào,袁紹自然要先發制人。


依照郭嘉與袁紹過往jiāo集,郭圖覺得這應該是一個立功的好機會。


早在郭嘉攻佔益州初期,郭嘉就曾給袁紹發過密信。


其中隱含歸附意向,並且支援袁紹另立新帝。


半年多以前,郭嘉又派人去請袁紹迎接天子去冀州。


這些舉動本質上是好意還是惡意,郭嘉不說,袁紹也不知道。


但是用事實去反證,袁紹會認為郭嘉是真的偏向於他。


另立新帝雖擱淺,卻是袁紹想要促成的事情。


曹cào挾天子令諸侯,袁紹見了眼紅不已,同時也恍然大悟,郭嘉曾經把這個機會送給他,是他沒有珍惜。


以此來看,袁紹認為他與郭嘉之間,不但不是至死不休的敵人,而且能夠成為一統天下的主臣。


曹cào在謀劃,袁紹也在謀劃。


只要郭嘉倒戈向袁紹,袁紹下一步就是直接進取中原。


反正他的大軍已經到了洛陽,轉道揮軍東去許昌把迎天子回冀州,算是順手之舉。


不過這都有一個前提,郭嘉舉城投靠。
e010203 發表於 2012-8-6 13:30
第三卷 虎視中原     第四十五章 貌合心離

郭圖的辯解顯而易見是蒼白無力的。


袁紹會向曹cào低頭?


如果袁紹沒有四十萬大軍,沒有冀州,青州,幽州,並州的屬地,那麼他低聲下氣,聽憑曹cào使喚是合情合理,畢竟實力限制,不得不委曲求全。


可如今的袁紹若是能被曹cào頤指氣使,那他就真辜負了列祖列宗給他打下四世三公的資本。


郭圖前半段話可以無視,後半段話聽起來是善意,卻包含著袁紹想要兼併收降郭嘉的野心。


郭嘉表情一變,怒意滔天的臉sè又心平氣和地笑了起來。


這樣的轉變沒有讓郭圖神經鬆弛,反而更加緊張。


“郭圖,我來問你,我現在能投靠你家主公嗎?”


郭嘉回席,坐下後輕聲問道。


劍拔弩張的氣氛頃刻消散。


郭圖聞言,頓時語塞。


袁紹只想著收降郭嘉,卻沒想過現在的形勢,郭嘉怎麼歸降?


這個仗的名義是天子下詔讓郭嘉退回益州,鐘繇來鎮守關中。


如果,郭嘉歸降了袁紹,關中落誰手上?只要不是鐘繇來鎮守,那還是抗旨不尊。


不光是郭嘉抗旨,袁紹也抗旨,甚至被冠上圖謀不軌的罪名。


袁紹自重名望,這種公開叛逆的舉動,他敢做嗎?


沒有到與曹cào真正決裂生死爭鬥的地步之前,袁紹敢明目張膽地和大漢天子作對嗎?


關鍵就是袁紹做好了與曹cào決戰的準備嗎?


郭圖默默不語,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沒有設想周全啊。


袁紹如果鐵了心要和曹cào決一死戰,那麼現在收降了郭嘉,袁紹可以冒著被天下人唾棄的風險背叛與曹cào的盟約,給曹cào出其不意地一擊重創,甚至直接覆滅掉曹cào。


可袁紹終究與曹cào還有著發小的情誼,他要翻臉之前,也要先勸降一番,先禮後兵嘛。


聲勢滔天的袁本初,心裏至少有五分認為他兵強馬壯,劍鋒所指,所向披靡,不管是郭嘉還是曹cào,能招降就避免開戰,他畢竟勢力熏天,有著招降諸侯的底氣。


既然袁紹已經帶兵入駐洛陽,那麼仗是不打不行,主要問題是打誰。


只要袁紹猶豫,郭嘉就有可趁之機。


就在郭圖思考一個折中的辦法時,一直默不作聲旁觀的徐庶卻開口了。


“郭大人,恕在下直言,我家主公今日撤軍回益州,將關中拱手送出,請問,鐘繇來鎮守關中,那麼你家主公的利益何在?”


郭圖悚然一驚。


實際上不論是郭圖還是袁紹以及其他為袁紹效力的謀士,沒有一人想過郭嘉會束手就擒或退避三舍。


好不容易打下關中的郭嘉,豈會把到嘴的


òu吐出來?


可萬一,郭嘉真的退兵回了益州。


袁紹興師動眾揮軍而來,難道要無功而返?天子旨意是鐘繇鎮守關中,袁紹既然派了郭圖來宣詔,怎能出爾反爾?


他們料定郭嘉必定不會退回益州,在袁紹的角度來看,戰爭,無可避免。


郭嘉歸降他,他就打曹cào。


郭嘉不降,就打郭嘉。


郭圖張口結舌,yù言又止。


他總不能勸說郭嘉千萬別退軍吧?


他來宣詔,詔書是讓郭嘉退軍,難道他要自己給自己一個耳光嗎?


“使君智勇雙全,乃世間英雄,莫不如與我家主公戮力合心,一同為匡扶天下盡心盡力?”


郭圖只有一條路能走,就是勸服郭嘉歸降袁紹。


他望著郭嘉,郭嘉卻灑然一笑,笑而不語。


站在郭圖旁邊的徐庶卻繼續開口。


“敢問郭大人,是不是我家主公修書一封給你家主公後,你家主公就即刻休兵作罷?”


郭圖沒有開口明言讓郭嘉歸降,言語客氣,其中隱含的深意,大家心照不宣。


徐庶卻揣著明白裝糊塗,追根究底起來。


要郭嘉向袁紹低頭,做個樣子很簡單。


郭圖皺眉苦思。


想讓袁紹不戰而撤,斷不可能。


可郭嘉的態度模棱兩可,郭圖現在只知道郭嘉對曹cào有怒,卻不知道郭嘉究竟願不願意臣服袁紹。


臣服袁紹就意味著接下來幫助袁紹掃平中原。


“郭大人,如果連你都不清楚你家主公的意思,那又怎麼讓我家主公做出決斷?在下看來,你家主公這一次出兵洛陽,可是吃了一個大虧。”


徐庶溫和地說道。


神情狐疑地扭頭轉向徐庶,郭圖也不詢問對方姓名,直言問道:“閣下此言何意?”


袁紹的確在搖擺,但是也是在根據時局變化而論。


如果今天郭圖在郭嘉這裏得到了郭嘉死戰到底的資訊,那麼明天郭圖回到洛陽,立刻就會慫恿袁紹開戰。


聖旨,他們已經發過了,郭嘉抗旨不尊,打仗的名義已經握於掌中。


至於袁紹在戰敗之前,又怎麼吃虧了呢?郭圖沒明白徐庶的意思。


他們看來,這一次袁紹出兵,十拿九穩就是將關中在內的司州拿下,與並州連成一片,對中原形成包夾之勢。


如果形勢朝著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郭嘉歸降了袁紹,那麼袁紹得到郭嘉的兵馬屬地後奇襲中原,長江以北加上益州,關西都是袁紹的,一統天下,也只剩下荊州,揚州,jiāo州沒有收復。


果真到了那個時候,劉表,孫策,袁術,難道還能自保嗎?歸降是明智之舉,拒當是自取滅亡。


太樂觀的人總會樂極生悲。


徐庶溫和地望著郭圖,平淡道:“曹cào此人,表裏不一,他雖對你家主公投以善意,卻暗藏禍心。今時今日,我家主公退回益州,曹cào名正言順取得關中,我家主公不退,曹cào利用你家主公來攻打關中,你家主公雖有強兵強將,但我家主公手下的兵馬也不是蝦兵蟹將,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縱然傷的是我家主公,可你家主公又怎麼能安穩地拿下關中呢?即便拿下,你家主公繼四州屬地後再擴張屬地,可兵馬實力卻會減損,公孫瓚戰線太長被你家公主逐個擊破,曹cào不也正是打著這個主意嗎?各個屬地分兵據守,實力不升反降,曹cào能夠輕而易舉地分化你家主公的兵馬,而後徐徐圖之。郭大人,你家主公與曹cào,遲早都有一戰,可在下來看,曹cào,已經在部署與你家主公的決戰了。”


相較其他人輕鬆的表情,郭圖緊張得冷汗直流。


徐庶是不是危言聳聽,難以分辨。


可總是有道理的。


袁紹與曹cào,或許註定會有一場生死存亡的大戰。


若袁紹不是急功近利揮軍來關中,原本的戰略就是公孫瓚滅亡後,他就要招降曹cào,而後根據曹cào的反應做出戰與不戰的抉擇。


曾經並肩作戰,攜手同盟的兩位諸侯,在一統天下的步伐上,必須分出高下,若不肯臣服,則成王敗寇。


徐庶的話,沮授說過,田豐也說過,袁紹聽不進去,被這幾年的勝仗過度膨脹了信心。


郭圖因為與沮授田豐等人派系對立,自然會抵觸對方的言論。


同樣的話,徐庶又說一次。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郭圖冷靜下來自己去思考。


曹cào難道就真的沒有謀劃袁紹的心思嗎?


不過曹cào玩的是yīn謀詭計,袁紹實力強橫,任你yīn謀陽謀huā招頻出,只要有實力,就無所懼怕。


現在郭圖算是明白了。


郭嘉不降


還想禍水東引,讓袁紹和曹cào爭鬥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


開戰吧


“在下只是奉命前來宣詔,既然使君不服天子,在下也無話可說,就此告辭,望使君好自為之。”


郭圖就此離去。


不是他不盡力勸說,而是郭嘉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


投降也要分對象。


投曹cào,算是做一回忠臣,曹cào日後僭越想要改朝換代,天下人要罵也是罵曹cào。


投袁紹,師出無名,也解決不了關中眼下的危機。


至於是不是袁紹在得到郭嘉歸降後能一戰定江山橫掃中原,不好推測,郭圖看來,郭嘉不願跟著袁紹冒險背負遺臭萬年的駡名。


在郭圖走後,郭嘉放聲大笑。


堂中文武也都開懷朗笑。


從郭圖神情倨傲地前來,到灰溜溜地離去,其中郭圖表情之jīng彩,態度轉變之快,實在令人捧腹。


“主公,郭圖無功而返,在袁紹面前,他必定找藉口推脫,要麼,他以主公態度強硬不肯歸降為由,要麼,就以曹cào從中作梗令主公不能歸降為由。”


法正的話令郭嘉點頭認同。


郭嘉自信地說道:“郭圖雖然在我等面前沒有針對曹cào說過一句惡言,回到袁紹身邊,卻肯定會大倒苦水,將矛頭指向曹cào。”


為什麼郭嘉如此自信?


因為袁紹有缺點,卻不是傻子。


聖旨,是曹cào借天子名義發的,不是袁紹。


郭嘉以往對袁紹的態度,郭嘉與曹cào在洛陽中的仇怨。


在袁紹看來,郭嘉不可能對他恨之入骨,所以態度堅決,一點兒求和意思都沒有的話,不符合常理,郭圖若以這個理由回去稟報袁紹,袁紹肯定不信,反而會猜測是郭圖辦事不利。


把矛頭指向曹cào,袁紹絕對會相信。


從出兵那一刻,袁紹就知道曹cào沒安好心,只是他實力強橫,不懼任何yīn謀詭計。


只要袁紹和曹cào一直保持面合心離,互相算計的局面,郭嘉要戰勝他們,勝算就更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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