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販罪 作者:三天兩覺(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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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2-9-4 11:52: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4 2177852
fredlo1994 發表於 2013-4-6 13:23
第十二章 暗水

  沿著通道行了許久,由於周圍的黑色金屬壁和青綠色光道別無二致,兩人根本無法判斷到底走了多遠。

  槍匠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不但沒有睏乏和饑餓感,連體力的下降都感覺不到,彷彿可以永遠這樣向前走去。他甚至一度懷疑身體的新陳代謝已經完全停止,成了行尸走肉,但是呼吸和心跳還很正常,這些都說明他還活著。

  直到看到了通道的盡頭,槍匠壓抑的情緒才有所恢復。

  盡頭也是一堵黑色的金屬墻,只不過那上面有個手印形的符號。

  走在前面的約翰這時停下來,回頭道:「只有一個符號,看來我們別無選擇。」

  槍匠回道:「那就按吧。」

  十幾秒後,在青色強光亮起又消失後,兩人來到了一個非常開闊的空間,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屋頂也非常的高。這個空間的頂部呈半圓形,地面則是平的,地板上青色的光軌繪出山川河岳之景,而位於頂上的光基本都是文字,另有兩個挺顯眼的圖形,看上去應該是代表著太陽和月亮。

  槍匠心中不禁讚歎著這番壯觀的光景,此地估計是建造遺蹟的人以他們想像中的世界來建造的微觀天地。但槍匠稍稍琢磨一下又覺得奇怪,擁有如此科技的史前神秘文明,難道只知天圓地方?

  約翰走到房間正中,盯著這「大地」的中心,朝槍匠招了招手:「嘿!查爾斯,你看這兒有個手印符號,兩個手印並列著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槍匠走到約翰身邊,低頭看去,只看了兩秒,他就明白了那個記號的意思:「兩個對稱的掌印,拇指向內,而上方那個小的橢圓形是額頭的印跡,應該是需要有人雙手撐地,磕個頭來觸發,當然看這個尺寸,還是適合那種黑色生物的孩童體型。」

  約翰道:「那我們試試?也許這就是出去的方式。」

  槍匠退後幾步,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約翰坐到地上,身體前傾,雙手對準了那一對手印符號按下,然後把頭低了下去,當他的額頭接觸地面的剎那,並沒有想像中的強光產生,取而代之的是大塊的金屬移動所產生的摩擦聲。

  一個高二十英呎有餘的巨大人頭雕像從地下緩緩升起,位置就在約翰的正前方兩米之處,在那一刻,約翰彷彿在朝著那雕像跪拜。

  「好吧,這又是什麼?復活節島石像的金屬復刻版?」約翰站起來,抬頭望著面前的雕像道。

  槍匠觀察著那雕像的面目,大體來說是張人的臉,只是看上去和現代人類有些出入。其眉骨和鼻梁都非常突出靠前,但自上而下的角度卻是垂直平緩的,因此不會顯得鼻子隆起;雕像的眼眶非常扁,眼睛幾乎縮在了臉的內部,但眼球的大小比例卻也比較正常;鼻下沒有人中,下巴和嘴沒什麼特別的;耳朵略顯奇特,比之今人,其生長的位置要稍稍靠上,形狀也更長一些。

  雕像完全升起後,那張巨大的嘴便打開了,槍匠湊近了一些,發現雕像嘴裏沒有舌頭和牙齒,也許是製造者懶得雕了?他再仔細湊近看了看,看到了一塊形狀不規則的青色晶體,正散發著微弱的光。

  約翰伸手進去把那塊東西拿了起來,舉到眼前端詳著:「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但我有種感覺,要是能把它帶出去,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槍匠道:「給我看看。」

  約翰把晶體遞給槍匠,槍匠瞅了一眼,隨即說道;「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這塊晶體很或許能夠幫助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約翰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槍匠接著道:「哦?難道你還有別的什麼計劃嗎?是不是準備再帶我去遺蹟裏面轉轉?我看還是省省吧,當我看到這塊東西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你的最終目的……」

  約翰的表情忽然變了,或者說,他忽然變得沒有任何表情了:「你是什麼時候識破我的?」

  槍匠道:「完全確定的話……是在那條通道裏吧。」

  「我在前面帶路,顯得太勇敢了嗎?」對方問道。

  槍匠否定道:「不,你的模仿天衣無縫,你所作出的每一個反應、推測、神態,都和約翰的性格相符,也沒有明顯的說謊跡象,從你的表現來看,我根本不可能想到你並非約翰本人。」

  假約翰道:「那麼?為什麼你最終還是知道了呢?」

  「當然是從那些『你沒有表現出來』的事情上。」槍匠回道:「饑餓和疲勞,我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了……

  你和我所處的環境相同,至少從我醒來那一刻起,我們一樣沒吃沒喝沒睡。真正的約翰在經過這番折騰後,要嘛就精疲力竭,要嘛就驚訝於這種不知疲憊的異狀,但你沒有任何表示,什麼都沒說。在我剛醒來時,你還提了沒有食物的水就會困死的事情,可之後,你竟然就完全忽視了生理需求,而且還理所當然一般,這就相當奇怪了。」

  假約翰道:「原來如此,這確實是個疏忽,起初我根本就不知道饑餓和疲勞是什麼感覺,直到吸收了這個叫約翰的人,我才從他的記憶裏獲取了一些大致的情報。可惜人腦中的記憶和切實的感受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吸收啊……」槍匠道:「約翰果然死了嗎?」

  「是的,在你們通過那條河進入遺蹟以後,我就把他吸收了,然後將失去意識的你帶到內部來,再偽裝成約翰的樣子。」對方竟主動將情況說明了一番,好似約翰的死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槍匠用厭惡的眼神問道:「你究竟是什麼?」

  「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語言,你可以稱我為『暗水』。」暗水回道。

  槍匠一聽對方自報家門就明白了,正站在眼前的冒牌約翰無疑就是之前遇到過的黑色生物偽裝的:「這算是你的名字還是你們整個種族的稱謂?」

  「沒有區別。」暗水道:「我族已經滅亡,我在這世上是獨一無二的。」

  槍匠冷笑道:「除了第一次我觸發機關,接下來每個手印都是你來按的,把我一路引來此處,又假裝『發現』了那房間正中的雕像啟動符號,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嗎?」他舉起手上青色的晶體。

  「是的,我需要你的能力,鍊金術。」暗水依然直言不諱。

  槍匠道:「那麼……我能不能這樣理解,你所謂的『吸收』,可以獲得生物記憶中的知識,並模仿其外表,但卻無法獲得被吸收者的能力,至少不能得到全部能力。」他看著眼前的暗水:「就算你現在看上去和約翰一樣,可本質你仍舊是個黑色的怪物。」

  暗水對怪物的稱呼沒什麼反應,只是回道:「是的,因此我沒有吸收你,而是救了你,我需要你的鍊金術來修補『永恆核心」。」

  根據槍匠推斷,眼前的這貨估計是個沒有任何感情的生物,至少他的情緒反應遠沒有現代人類這麼敏感,他只會做「需要「去做的事情,根本不會質疑這件事的正確性,因為他連「對與錯」的觀念都沒有,就更不要提人類社會中的傳統道德觀念了。

  「我要是拒絕幫助你呢?」槍匠問道,他也不怕這麼問,反正沒有感情的生物既不會生氣,也不會撒謊。

  暗水確實是這樣的,但他不加修飾的回答讓人覺得很像恐嚇:「我會在不傷害你生命和超能力的基本條件下,對你進行折磨,直到你同意修補永恆核心。」

  槍匠道:「敢問這麼聰明的點子閣下是如何想到的……」

  暗水道:「我是比你高級許多的物種,自然懂得如何通過學習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從約翰的記憶中獲得的知識,已經讓我足夠瞭解你們的種族和這個時代的現狀,欺騙和折磨都是很好的方法,據我目前所知,這兩種途徑要比懇求管用得多。

  因此我建議你立即同意我的要求,沒有任何偽善的枷鎖可以束縛我的行動,我一定會達到目的。」

  槍匠想了想,回道:「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暗水道:「你想用『交易』的形式嗎?那也可以,你需要什麼?」

  「把骨槍還給我。」槍匠道,他貌似很有自信:「我想,對於那種能夠破壞你們文明所製造裝甲的武器,以你的智慧,是不會讓其隨波流走的吧。」

  暗水二話沒說,就做了件非常噁心的事情。他把手伸進自己的嘴裏,其下巴瞬間脫臼,但他卻仍然是擺著面癱一般的神情,繼續伸入,他的半條胳膊伸進了自己身體,頸部被明顯撐大,腹腔幾度鼓起又憋下,最後他從食道裏拿出了沾滿黑色黏液,滑膩膩、濕乎乎的骨槍。

  他將槍送到槍匠面前:「那兩把彎刀你還要嗎?」

  槍匠的下巴也快脫臼了,那是驚的,他趕忙回道:「刀……你還是留著吧……」他真怕對方當著自己的面把這種體內取物的勾當再幹一回,萬一暗水改走下三路,那估計槍匠唯有自挖雙目才能保全狗眼的貞操了。

  槍匠接過骨槍,從暗水的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來,擦了又擦,對方在這過程中竟還非常平靜地說了句:「我身上的衣服和這種黑色黏液的成份是一樣的。」

  槍匠擦乾淨槍,把那塊布拍到暗水肩上:「是嗎?」

  那塊布漸漸沒入了暗水的身體,解答了槍匠的問題。

  暗水看著槍匠道:「我把骨槍還給你了,該你修理永恆核心了。」

  回應他的是一聲槍響,子彈穿過了暗水的眉心,他的頭顱爆開,黑色的黏液潑墨般朝其身後濺出了十餘米。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09 編輯

fredlo1994 發表於 2013-4-6 18:47
第十三章 回憶

  槍匠裝模作樣地舉起骨槍吹了口氣,「反正你遲早是死,千刀萬剮不如一槍以斃之。」

  他並非是個拘泥於道德操守的迂腐之人,遇事往往都是率性而為,因此,當暗水表露身份後,槍匠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殺了他。為約翰報仇倒是其次,只是槍匠隱隱感到讓這樣一個生物存在於世是非常危險的。

  他收起骨槍,將那散發著青色微光的「永恆核心」握在手心,閉上雙眼,開始用鍊金術去感受這物體的結構和性質。

  僅過了數秒,浩瀚的星空浮現在其腦海,宇宙中那些無形的作用力,都被染上了色彩,變得肉眼可見,卻又倏忽萬狀,聚散無常。

  槍匠的意識被另一種龐大而未知的精神力量吞沒,他已無法感受到自身的存在,彷彿肉體已成瀣粉塵埃;時間如同虛無之幻想;有形即無形,抽象即具體;所有身為人類時學習到的物理知識都變得毫無意義,那些玩意兒就好比是低維度生物不斷提出荒謬的理論卻又不斷用新的理論去自圓其說的一系列衍生品。

  …………

  2084年,烏拉爾山脈以東,一片被風雪覆蓋的山林中。

  兩個穿著軍裝大衣的男子正站在一幢小木屋的門前,其中一個敲響了房門。不多時,屋內的人打開了門,那是一個老者,他的右眼應該是瞎了,臉上還留著猙獰的疤痕。

  老羅爾見到這兩個陌生的男人時感到頗為驚訝,同時,高大的老人越過眼前二人的肩膀,還看到了一隊人馬。人數大概是七八個,他們全都騎著造型與鴕鳥類似的雙足代步機甲,身背先進的槍械。其中有一人顯得頗為扎眼,他並未穿制式軍裝,且腰間佩劍,這說明他至少是貴族,而那珠光寶氣、華而不實的劍柄還說明了這是位非常富有且地位較高的貴族。

  「有什麼事嗎,長官。」老羅爾問道。

  門口的士兵回道:「伯爵老爺今天來山裏打獵,你也看到了,現在天氣變得有點兒糟糕,我們需要徵用你的屋子休息一下。」

  老羅爾又瞥了他們身後一眼,心中頗為不屑,因為到了這個點,真正的獵人們已該滿載而歸了,但這位伯爵和隨從的士兵們皆是兩手空空,大隊人馬貌似還沒開張的樣子。

  「哦,那位伯爵先生想進屋來躲避一下風雪……「老羅爾道:「好吧,我想可以騰出點兒地方……」

  可對方的回答卻是:「不,我說過了,這不是請求,是徵用。還有,伯爵不喜歡和平民待在一個屋子裏,你得待在外面,直到伯爵離開。」

  「什麼?」老羅爾又驚又怒,不過對方有人有槍,他不好發作:「可這裏是我的家!」

  「所以你應該感到榮幸。」那士兵說到此處忽然壓低了聲音道:「老頭,別再囉嗦了,快穿上件衣服出來,我們也都得站在屋子外面的……」

  他身旁的男人用更加細微的聲音,幾乎如同腹語般道:「伯爵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你要是再磨磨蹭蹭,天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來,別連累我們了!」

  老羅爾也看出了他們的難處,他嘆息一聲,罷了,只能希望這位伯爵別在壁爐旁休息到三更半夜才走。誰知他剛剛回過身去,竟忽然響起一聲槍響。

  子彈穿過了一名士兵的肩膀,擊中了老羅爾的後背,小木屋的門前瞬間綻開朵朵血花。

  那士兵痛苦地叫喊著,摀住肩跪在地上,他身旁的同伴將他扶住,表情驚慌卻不敢作聲。而老羅爾,他沒能再說一句話,半分鍾不到,就停止了呼吸。

  「看吧,我早就跟你們說了,本爵是神槍手,隔著障礙我也能命中目標,之前那隻鹿會跑掉只是因為我眨了下眼而已。」伯爵對這次謀殺表現得若無其事,用十分得意的語氣炫耀著,彷彿他用精良的槍械命中了一個十米開外毫無防備的老頭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士兵們並未顯露出多少同情和悲傷,他們很瞭解這位爵爺的脾氣,沉默和順從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並在這位貴族的手中拿到一份額外的報酬。

  但在遠處,一個少年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手中的獵物掉落在了地上,稚嫩的臉上佈滿駭然之色,他根本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他的爺爺,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在剛才,被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殺死了。小查爾斯正巧看到了槍響的那一瞬間,甚至都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他是誰?難道是父親的仇家?他們是怎麼找到這深山中來的?

  十一歲的槍匠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他匍匐到地上,隱藏好自己,喉中發出哽咽之聲,視線也有些模糊起來,但他很快抹掉那些眼淚,淚水要是順著臉頰流到一半就會結冰,扯掉時會非常疼。

  槍匠穿的皮襖是白色的,能夠在雪地中很好地隱藏自己,他逐漸靠近小木屋,視線死死盯著那群人,伯爵很快獨自進了屋子,其餘七人則仍然留在外面。兩名士兵把老羅爾的屍體拖進了附近的林子裏,隨手淺埋,那種深度不出一天就會被食腐動物刨出來吃掉,另外幾人聚在一起,貌似這樣能暖和些。肩膀受傷的士兵很快得到了治療,帝國的醫療技術是非常優秀的,伯爵外出打獵,自然也準備了萬全的外傷處理措施。

  槍匠在雪地上緩緩移動前進,他自小耳聰目明,大約來到百餘米距離時,他已依稀可以聽到那些士兵們的談話了。

  「濫殺無辜的豬,呃……該死,萬一貫透了骨頭,我可就殘了。」受傷的士兵捂著肩膀,他的血已經止住了,但對剛才那瞬間的恐懼,仍是心有餘悸。

  「別抱怨了,你要是再往左邊站一步,他會毫不猶豫地打穿你的脖子。」一個年長些的老兵抽著煙道:「以前有幾個傢伙就是被伯爵本人打死的,到時我還得打份報告,編個謊話,說是走火什麼的,伯爵再賠一筆錢,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另一個士兵道:「那這個老頭的報告怎麼寫?他頭上插了兩根樹枝,伯爵還以為他是頭鹿?」

  「哼……怎麼寫?」老兵回道:「根本不用寫,這老頭住在這種深山裏,就算帝國有他的資料,也是多年沒有更新的那種,只要我們不說,誰會知道這人的死活?所以,你該慶幸,這個月的獎金會比平時更多一些,就是那頭豬給你的封口費。要是你不識抬舉亂說話,相信我,不需要太久我就會為你寫一份死亡原因報告了,我可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哎,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這護衛工作我他娘的早就不幹了,我當兵可不是為了給什麼伯爵做奴才的。」

  「全是放屁,就算不給他當奴才,也是給別人當,要想不當奴才,你就得往上爬,等有錢有權了,你就能當主子,就能像那頭豬一樣到處開槍亂殺人,到處搶人家媳婦兒,也沒人能抓你。」

  正當這幫人在抽菸閒侃時,槍匠已經悄然溜到了距離他們三十米不到的地方……

  伯爵在屋裏的壁爐旁烤著火,愜意地抽著高級的雪茄,一整天沒弄到任何獵物的壞情緒稍稍得以緩解。不過他的休憩時間很短,才十分鐘左右,小木屋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伯爵回頭便破口大罵:「混蛋,誰允許你們進來的?」話剛一出口,他就愣在當場。

  眼前,一個少年站在門口,身高只有一米三四十的樣子,他身著白色的皮襖,手持一支獵槍,此時此刻,其渾身上下似是洗了一場血浴,那些溫熱的血液還未乾涸結冰,說明這是剛剛才濺上去的。

  伯爵的第一反應是伸手去拿槍,但他的這個意圖在剛剛抬手的瞬間就被一顆子彈扼殺了。

  「啊!!!啊!!!」伯爵瘋狂地慘叫著,這叫聲遠比剛才那個被他擊中的士兵還淒厲得多,因為他的右手手掌被打出了一個血洞,

  槍匠看著他的反應,卻面無表情。

  「小雜種!你以為你在幹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嗎?!」伯爵咆哮著,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那個小雜種的手上可拿著槍呢。

  「知道,你是殺死我爺爺的兇手。」槍匠回道。

  這話無疑在告訴伯爵,名號和地位在一個孩子看來都是沒有意義的,但伯爵依然道:「你這雜種!賤民!你竟敢傷害高貴的吉爾森家族成員,這是犯上的死罪,我要殺光你的全家!把你的心臟挖出來煮了!」

  殘忍和愚蠢都是非常危險的品質,而很顯然這位吉爾森伯爵同時兼具了兩者,他的反應簡直等同於給自己敲響了喪鐘。

  「殺死外面的七個人,我沒有用槍。」槍匠從身後拿出一把鮮血淋漓的匕首:「因為我不想讓你聽到聲音,從而有機會逃走。」

  伯爵頓感毛骨悚然,心中驚道:這個瘦弱的小孩兒竟然無聲無息地幹掉了七個持槍的帝國士兵?

  「我一直知道自己有些與眾不同,即使很少能遇見爺爺以外的人,我也清楚,我和正常的人不一樣。」槍匠關上了門,拿著匕首朝伯爵逼近:「我可以用這把匕首殺死一隻六百公斤的棕熊,並且在幾分鐘內就將其肢解,我想成年人也不會比我更快。」他頓了一下:「我以前沒有殺過人,但剛才殺了一些,原來這也沒什麼難的。」

  吉爾森伯爵顯然是害怕了,他無法用自己的身份去威嚇到這個孩子,論武力估計也不佔上風,所以這時,他唯有一個辦法了:「這……這只是個意外……我的槍走火了,對,是的,我不是有意的,聽著,只要你肯放我離開,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你可以搬到城裏去,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必在這深山裏打獵為生……」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一個謊言?」小查爾斯那稚氣未脫的面孔,浸沐在鮮血中的身影和手上的兇器,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恐怖而詭異。

  伯爵狂怒地吼了一聲,一腳踹向槍匠的臉,但迎接他的是尖銳的匕首。血芒閃過,他的一隻腳飛了出去,小腿之下,連骨頭都被切割得很平整。

  經常能聽到有人形容,所謂「叫的像殺豬一樣」,其實這句不確切,此刻吉爾森伯爵的慘叫聲,應該算是「叫的像被殺的豬一樣」。

  「啊!!!你這小雜種!!啊啊……啊!!狗娘養的賤民!我要殺了你!把你的皮剝下來!我告訴你!那個老雜種死了也是活該!!老子殺你們是看得起你!!!你這……」他不斷叫罵,傷口卻是血流如注。臃腫的伯爵在地上疼得到處打滾,臉色憋得通紅,狂怒使其五官都扭曲起來。

  槍匠已經舉起槍,瞄準了仇人的頭,但他沒有扣下扳機,幾秒後,他竟又把槍放下了。

  伯爵看到了這一幕,他還以為對方改變了想法,立即道:「怎麼?你想通了是不是,小子,這就對了!把槍放下!你放我走!我許諾的錢依然算數!」他的表情由扭曲中,又平添了幾許興奮之色,彷彿在絕境中看到了希望。

  槍匠的回答卻是:「你不配。」

  「什麼?」伯爵又愣住了。

  「你不配死在槍下,你的血會褻瀆子彈的神聖。」他走上前去,單手按在了伯爵的額頭上,伯爵的眼睛忽然失去了神采,他的身體逐漸化為了黑色,當槍匠收回手時,一堆黑色的渣滓粉碎,散落在了地板上。

  幾乎在同時,槍匠也暈死過去,那是他第一次對有意識的活物使用鍊金術,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次。

  …………

  手中的灼痛讓槍匠從往事中清醒過來,他像是拿著個剛出爐的烘山芋一樣,兩隻手將永恆核心來回拋弄了幾下,那青色碎片忽然就恢復了常溫。

  使勁兒搖了搖頭,他不但沒能搞明白永恆核心的情況,自己的精神還險些崩潰,看來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事情,而且得費不少時間,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妥當。

  槍匠把永恆核心放進了口袋,決定先想辦法離開這個遺蹟再說,第一步自然是尋找這個房間裏還有沒有什麼機關,但他剛用餘光一掃,就看到了暗水的屍體已然發生了劇變。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09 編輯

fredlo1994 發表於 2013-4-6 18:54
第十四章 生還

  暗水的身體全然變成了黑色,看上去就像凝固後的焦油,其體型沒有回歸袖珍人類般的大小,而是保持著約翰那種現代人類的身高,最驚人的在於,其頭部已經開始復原。

  剛剛被子彈打爆了的頭顱,脖子以上應該是空無一物的,但現在,黑色的黏液正在蠕動滋長,一個下巴的輪廓已經完成,就整個腦袋來說,鼻子以下大約三分之一的體積基本已完成重組再生。

  槍匠舉起了骨槍,準備再給對方補上幾下,但轉念一想,又把槍放下了。

  之前暗水從食道裏掏出物體,可見其身體內部並沒有什麼重要而致命的器官,並且從側面證明了他具有自癒的能力,所以槍匠才會選擇攻擊頭部。但此刻,他的頭部被打成漿糊塗了一地,竟還能再生,說明他的要害肯定也不在頭部。

  槍匠的視線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掃視了暗水的「屍體」五六遍,當他開始覺得自己有些變態的時候,想到了轉變思維方式。

  假設暗水類似於某電影中的液體金屬機器人,那麼根據質量守恆定律,那些潑灑出去的黑色黏液應該會流回來,匯聚成形,再次變成暗水的頭部。按照那種方式,這貨應該只需要一分鐘就能復原。所以,暗水的自癒顯然是依靠別的形式。

  「聽他之前所言,他應該是生物而非機械……他不會饑餓、疲勞,未必需要呼吸,八成也沒有心跳。」槍匠小聲嘀咕著,揣度暗水的自癒原理。

  人類的傷口癒合一般是依靠細胞增殖分化,修復塑形。以當今世界,帝國最頂尖的醫療手段而言,即便是全身大面積物理性創傷,只要配合先進設備和幹細胞輔助治療,最少需七十小時左右就能復原。但這種手段的價格十分高昂,也需要承受一定的痛苦,即便貴族也很少有人輕易嘗試。

  可暗水的這種自癒能力,遠比槍匠所知的任何治療方法都要優越,他不用借助任何儀器或化學品,僅憑自身的分泌物,連腦袋被轟掉都可以長出來,難道這貨沒有腦子?不可能啊,腦子長在屁股裏?不至於吧?

  槍匠又開了一槍,這次是打心臟,結果暗水的胸腔爆開,可以看到兩把被裹在黑色黏液中的砍刀在其體內,暗水身下的地板上只留下一個很淺的彈痕,和剛才轟穿暗水頭部的子彈打中遠處墻壁時產生了一樣的痕跡。這說明暗水的身體已經觸發了骨槍子彈的威力變化,沒有發生爆炸是因為其堅硬度不足,但韌性很強。

  暗水頭部的重生絲毫未受這一槍的影響,而他的胸腔也開始了自癒,恢復速度和頭部差不多,雖慢,卻是太陽落坡月上山,接連不曾中斷。

  骨槍裏最多可以裝十發子彈,槍匠估計把剩下的全打在暗水身上也是徒勞了。或許暗水的生命形式真的遠遠超過了人類,就如同這個遺蹟裏的科學超出了槍匠的理解範疇一樣。

  他到現在也沒明白待在此地就會喪失生理需求的原因;之前的空間轉移技術也讓他費解,他也做過空間轉移裝置,但那種轉移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並且只能無差別地傳送某個載體中的所有物體,就這,還是他以天一提供的神秘技術做基礎才完成的。而遺蹟中的轉移卻是可以在啟動的瞬間就開始進行,有選擇性地傳送內部的物體,使載體本身不受影響。

  想想先前在河上遇到的空間翻轉,還有不明的、能夠讓機械儀器失靈的磁場,以及他口袋中的永恆核心,槍匠越發覺得,這個文明的科學過於危險了,危險到對整個星球產生威脅的地步。這裏不該被任何人發現,暗水這廝,應該長埋地下。

  槍匠轉過身,暫時不再去管暗水,反正照這速度,過半天他都未必能起來。槍匠要繼續探索遺蹟,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這地方再次停止運作。

  誰知他剛剛走出幾步,周圍的光線竟突然暗下來,最明顯的就是穹頂壁畫上的日月符號。槍匠僵在原地,舔了舔舌頭,東張西望幾眼,又試著往前走了兩步,這下,屋子幾近漆黑一片,周圍只剩星星點點的些許青色光芒還在堅持。這種場面,感覺就像是有個歌星在一個能容納三萬人的場館裏開演唱會,結果燈一關,發現帶螢光棒的觀眾人數不到一個連,坐得還特別分散那種。

  槍匠臉朝前,保持姿勢,又往後退了幾步,彷彿是想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幹,沒想此舉還真的讓巨室裏的光亮恢復了些許。

  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回頭朝著那雕像直衝過去,周圍的青光果然越來越亮。當槍匠奔到那雕像面前,從口袋裏掏出永恆核心,把手往前一伸,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槍匠的嘴角泛起笑意,他知道了,永恆核心就是這整個遺蹟的動力,原本暗水以某種形式在地下的世界裏躲藏著,但有一天,永恆核心因為某種原因發生了損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暗水才被個什麼裝置給喚醒了,或者他本來就是醒著的,誰知道呢,反正在這沒有生理需求的地方,天知道他是否在意時間的流動,天知道他為什麼沒有精神崩潰,天知道他有沒有精神這東西……

  總之,暗水利用永恆核心剩餘的能源,讓遺蹟上升,或者說,讓遺蹟的一些部分上升,並運作起來,對外界進行干預,試圖與幾千年後的世界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辦法能解決自己的問題。但暗水卻萬萬想不到,當年自己的家鄉,科技文明一度盛興之地,現在卻是片蠻荒之地,距離最近的文明人群體可能是一幫賣K粉的,而且要遇上這幫毒梟起碼也得再搜索個幾十公里。

  這下槍匠明白了,把永恆核心從雕像嘴裏拿走,就等於拿走了遙控器裏的乾電池,什麼摺疊空間、磁場干擾、突起的遺蹟尖頂,全都得報廢。難怪暗水要把自己引到這裏來再行動,如果他選擇把核心帶出去,是需要冒很大風險的,他根本不知道地上的生物是友善還是敵意,是弱小還是強大。以暗水的行事規律來講,也不會做這種選擇。

  想通以後,他就不再猶豫,舉起骨槍便朝著高處的穹頂射擊,這個巨室墻壁的金屬和之前挖到的尖頂屬於同類,所以子彈擊中墻壁後爆炸的氣浪還是非常強烈。

  這層金屬壁很厚,但僅僅一層,被擊破後,外面便是沼澤下的泥土,淤泥和土像瀑布似地傾瀉下來,在巨室中堆起一座土堆,好在此地空間足夠巨大,要被填滿尚需不少時間。

  穹頂上的窟窿直徑在半米左右,形狀比較規則,和之前打在尖頂上時是一樣的,骨槍子彈攻擊同種材料的反應結果不會有太大偏差。灌入的淤泥也並未讓這個洞擴大,當然這也在槍匠的意料之中,這種金屬可不是石頭木頭,不會因為這點壓力就變形。

  暗水的軀體和雕像很快都被掩埋,槍匠退到了墻邊,拿著永恆核心來照明,這東西的光很弱,但好在周圍墻上和高處的那些光符號仍然沒有全部熄滅,因此這地方還不算是一片漆黑。槍匠的視力很不錯,有這點光就足夠了。待那些泥土灌出一座小山,不再上升,而是朝四周加快泄落時,槍匠沿著坡衝向那個高點,他也顧不上髒,並忍耐著口鼻中讓人作嘔的味道,他奮力站到一個儘可能高的地方,以一個接近垂直的角度向著頂上的窟窿裏又開了一槍。

  槍匠以前做過這種實驗,即對骨槍的有效防禦方式有哪些,其中的一項測試,就是用密度高於水,但低於觸發值的物體來擋住骨槍的子彈。比如泥土,其強度和韌性都無法使骨槍射出的子彈發生質變,那麼是否只要泥土達到足夠的厚度,就能在消耗完骨槍子彈的動能以後,讓其停留在這種介質之中?

  可惜,當時的實驗以失敗告終,那顆子彈不斷穿透類似於泥土的物質,直到其速度降到一個偏低的值時,依然發生了質變,威力以之前穿越泥土密度多次方計。所以依據那次的數據,這一槍還是會像火箭筒一樣爆炸穿透目標,但不是立即,而是在一段距離以後。

  槍匠估摸著遺蹟不會太深,不然之前自己遇到的地面隆起就可能演變為地殼裂痕之類的情況,而且他推測這些遺蹟在地下很可能是許多個分開的個體建築,不然也無需用到什麼轉移技術,相鄰的兩處直接造個門不就行了。

  他又對著那窟窿垂直射出四槍,每次都隔開數秒,縱然落下的泥土不斷衝擊槍匠的身體,流到他的衣服裏面,他的手也紋絲不動,穩如磐石,那四枚子彈以完全相同的彈道向上貫穿出去。

  槍匠也不確定自己這樣做能否成功逃生,但他必須試試。做完這些以後,理想的狀態應該是,雨林的地面上有個和游泳池差不多大的圓錐形大坑,深度大概在三十米上下,底部是封住的,再往下有十餘米到幾十米區間的泥土層,而再往下就是這個窟窿了。

  當然這些都是假設,如果這個遺蹟真的埋得非常深,那槍匠的子彈不過是造了個乳酪裏的空心窟窿,很快會被四周的泥土填滿,而他,正位於這個空心窟窿下方幾十米的實心窟窿裏,爬上去也得悶死。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巨室馬上要被灌滿,正當他準備在這塵土味濃重的環境下深吸一口氣來一次長憋時,頭頂灌下的泥竟然停止了。

  槍匠愣神的當口,一道光線射了下來,那無疑是陽光,久違了的紫外線。

  他欣喜若狂,從土堆頂部躍上去,扒住那圓形的口子,翻身出去,外面的地貌狀態和他預估的形狀類似,只是深度比他想像的更加樂觀,那十餘米的土層並不存在,因為巨室裏的空間把這些泥都消化掉了,爬出來的槍匠正待在一個類似於甜筒的錐形土穴底部,大約離地面二十餘米深度。

  剛剛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腳下就像地震一般顫動起來,眼看頭頂逃出生天的路徑在這突變下就要將自己掩埋,槍匠一驚,猴兒一般地往上直竄,沒幾秒就逃出了深坑,回到了地面上。

  接著,他腳下方圓數百米的地面發生了地陷,剛剛爬出來的深坑也被填掩消失。事後槍匠想起這事兒,還有些後悔害怕,不過他很快也就明白了,因為永恆核心被帶出來的緣故,巨室徹底失去動力,才發生了下沉。

  「哈哈哈哈哈!!「當一切歸於平靜,槍匠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仰天大笑,盡情呼吸著雨林中潮濕的空氣,現在這股難聞的味兒在他嗅來簡直舒爽極了。

  兩秒後,他表情一變,但聞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幾聲,一股極度疲憊的感覺海嘯般捲來,但他沒有昏睡過去,而是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狂奔,衝入樹林,解開了褲子……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0 編輯

fredlo1994 發表於 2013-4-6 23:54
尾聲 吞噬

  槍匠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沒有睡眠,渾身都是骯髒的淤泥,長時間沒有進食和休息,並且在期間多次使用超能力並從事消耗大量體力的活動。縱然如此,他還是決定咬牙堅持,要把永恆核心帶得離那片遺蹟越遠越好。

  他還是朝著西面走,抱著能挪多遠是多遠的想法,一直堅持到了這天的黃昏。終於支持不住,饑睏交乏之下,倒在了一棵樹邊,現在就是有條蛇爬上他的臉,他都懶得抬手去碰了。

  當天深夜,槍匠的腿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刺痛讓其瞬間清醒,他順手摸去,沒碰到東西,再摸了摸傷口,似乎也不嚴重,並沒流多少血。

  但槍匠依然變得心神不寧起來,樂觀估計,這口是被一隻大蚊子咬的,但稍微不樂觀點兒的估計,什麼蜘蛛、毒蛇、蝎子,搞不好要出人命。

  他睡了不下五個小時,精神恢復了不少,乾脆就坐直身子,等等看身體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大約十分鐘過去,沒有明顯不適感,脈搏和呼吸都很正常,傷口也沒有惡化腫痛的趨勢。槍匠這下才稍微鬆了口氣,心想可能只是遇到一條無毒的草蛇,這些生物白天都躲在樹底的縫隙或者枯枝爛葉中睡覺,也許自己正擋在了人家的家門口。

  正當槍匠準備倒頭繼續睡下時,忽然,他竟聽見了腳步聲。那不是動物的腳步,而是人的,還是穿著靴子的人!

  在黑暗的夜裏,視覺受限,人的其他感官自然就靈敏起來,槍匠原本就機警過人,耳聽八方,此時聽得更是分外清晰。

  槍匠心中默數著,一個,兩個……一共有四個人,是食人族?不對……人類赤腳踩在植物或者泥土上的聲音和穿著鞋子時是不同的,這幫人全都穿著鞋,而且絕對不是拿草編的那種。難道是來救援自己的人?

  果然,他很快便聽到這些人之間在小聲對話,說的不是土著語,而是自己能聽懂的語言,槍匠心中一喜,這幫哥兒們可算來了,還真敬業,半夜裏依然在叢林裏行進搜索。他剛想站起來弄點兒動靜,忽又感到一絲異樣:為什麼他們沒有喊我的名字?這是雨林又不是居民小區,動物也不可能抱怨人類太吵,而且到了晚上聲音能傳得更遠。

  隨即他想到,也許這些救援者白天已經喊了一天,所以累了。但是,還有個問題,怎麼這幫人前進時連照明設備也不帶?他們夜能視物?難道救援時不帶手電而帶夜視鏡?不發聲音也不暴露行蹤,被救援者要是睡著了,不就很可能和他們錯過了嗎?

  一個可怕而機率極高的結論立即誕生,有五成可能,這些人和自己毫無瓜葛;另外五成,他們就是衝著自己來的,但並非是來實施救援……

  槍匠不但沒有現身,還藏得更隱蔽了一些,對方很可能有夜視裝備,他得萬分小心。

  「我剛才好像聽見了什麼動靜。」一個聲音說道。

  他說話時,正站在距離槍匠五米左右的地方,另外三人站得也不遠,這句話把槍匠嚇出一身冷汗,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

  「少囉嗦,就你事兒多,白天你也說發現了目標的足印,結果咱們跟著那腳印繞了半天,到河邊就斷了蹤跡。」

  「所以我說,也許他已經掉河裏淹死了。」

  「上頭的命令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而且要我們儘快,沒有什麼『也許』懂嗎?」

  「我還不是不明白,一個武器顧問而已,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

  「哼……你沒聽說嗎?他可是個重要人物,他之前乘坐的那架飛機上,所有的機組成員都悄悄換成了我們的人,原打算是要把他帶去一個秘密的地方拘禁起來的,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種地方突然失蹤。」

  槍匠聞言後腦海中飛速閃過了許多種可能,他在琢磨這群人究竟是誰,是HL?EAS?或是屬於天都的某位權勢者麾下?即便帝國之中,眾多黨派間的權力鬥爭也是非常複雜的,不排除有人會很看重自己的才能。也有可能……這幫傢伙是鋼鐵戒律的人,他們的臥底要混上一架飛機估計也不會太難,如果真是這群人,要抓自己的理由就很可能是為了報復上次的「藍色禮物」計劃。

  「我看就是那小子特賊,發現了異樣以後殺光了飛機上的人,自己跑了,飛機最後那短短幾秒的求救通信不過是故弄玄虛。」

  「那些問題等找到目標以後再考慮吧。另外,你不覺得奇怪嗎,原本所有的儀器在進入這片雨林後都神秘失靈,但上午又突然自行恢復工作,我對那求救通信也持懷疑態度,但是……此處發生的事情,可能遠比我們想像中要複雜。」

  另一個聲音打斷了兩人:「都別廢話了,誰知道夜視儀還能工作多久,萬一機械和指南針再次停止工作,一晚上的時間又要浪費了。」

  他們的說話聲越來越遠,後來四人間的話就少了,只剩下腳步聲,直至消失。

  …………

  又一個清晨,潮濕而悶熱。

  飛機殘骸,與雨林格格不入的景物,四個身著完備越野裝備的男人正在附近勘察著。

  他們刨開泥土,挖出了槍匠掩埋的屍體,結果也沒發現死因有異常,飛機內部也沒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除了一些安全帶和椅套不見了。

  「全毀了,要查明具體的墜落原因,得把這堆破爛拖到一個停機庫裏才行,或者乾脆找一整隊人馬帶著設備來這該死的林子裏檢驗。」其中一人抱怨著。

  「至少我們可以確認一件事,查爾斯.羅爾,也就是槍匠,並沒有死,他把這些人給埋了,說明他完全還有行動能力,並且很可能不知道機組成員的計劃,我們得加緊搜索,要是遇見他,可以假裝成救援人員和他接觸。」

  「嘿!你是誰!」剛才還在抱怨的男子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那是個白種人男性,看上去三四十歲模樣,年少謝頂,鬍子拉碴,他朝四人不緊不慢地走去,看上去倒並沒有什麼危險,因為他手上沒有武器,神情看上去也沒什麼敵意。

  但四人還是十分警惕地靠近他,並在距離兩米左右的地方形成一個小的包圍圈,將其圍在了中間。

  「先生,你聽得懂我們說話嗎?」

  暗水沉默了兩秒,掃視了那四個人一圈:「我有許多事想問你們。」

  「什麼?」四人皆是沒明白他為何蹦出這句莫名奇妙的話。

  一分鐘後,暗水還是站在原地,而他的周圍則躺著四具屍體,一個強級能力者,三個並級。

  「現在我知道的就足夠了。」他的臉在頃刻間數次變化,五種不同的面目分彆扭曲地出現在其臉上,最後,他的頭成了一顆黑色的、無髮的頭顱,質地如半凝固體般,五官卻是該有的都有,一雙深陷在眼眶中眼睛,沒有眼白和瞳孔之分,透出陣陣深邃攝人的青色光芒。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0 編輯

fly0930 發表於 2013-4-7 14:30
第五卷 復仇之路

  如果你記性不好,務必要養成斬草除根的習慣。

序章 賭蛇


  青少年,遊戲的主要群體,我每天都要和他們打交道。當我在他們那個年紀的時候,這個世界還是電視遊戲的天下,誰能想到如今的孩子們竟能玩上以腦控技術來運行的全虛擬網遊。

  我到這家遊戲公司上班已經好幾年了,一開始的工作是在虛擬的賭場裏擔任荷官的工作,在這種環境裏工作的好處就是即便對方輸得暴跳如雷,也無法突然拔出槍來對你開火。

  還記得進入公司兩個月後我升了職,我想是管理層發現了我在賭博方面的才能。其實在我看來,賭術和其它的技巧一樣,想要精湛,努力即可,說穿了就是如此,具有才能的人只是比沒有才能的人花更少的時間去累積罷了,那種純粹靠天賦就能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傢伙是不存在的,至少我沒見過。

  升了賭場的大堂經理後,同事們就開始風言風語,過去他們總調侃我是「冷血殺人魔」,那個我也就認了,因為我確實不善言辭,而且不太愛笑;沒想到升職後關於我的討論開始向著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那種類型發展,而且愈演愈烈,這使我成了個小有名氣的人物。

  於是,不久後便有一名ID叫做「賭神」的玩家向我發出了挑戰。那真的有點好笑,一個玩家向一個GM挑戰,內容是在遊戲裏進行一次賭博的較量。

  說實話,我當時並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公司方面似乎準備就這件事來炒作一番,並暗中許諾,如果我贏了,會有實質性的獎勵。

  唾手可得的利益擺在面前,我沒有理由不取,於是我就想著,贏他吧,贏得徹底一點兒,製造一種我在牌桌上是戰無不勝的感覺,一勞永逸。

  那次賭局以後,「賭神」再也沒有上過線,聽數據部的同事講,他刪號了,過了好幾個月,他們又特地過來告訴我,那名玩家換了個ID比較低調的馬甲又回到了遊戲中,呵呵,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是很有意思。

  總之,作為勝利者,我確實得到了公司的獎勵,升職做了賭場的總經理,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只不過是在遊戲中的辦公室。當然了,在現實中給我間辦公室也沒意義,除了少數幾個部門以及沒有實質工作內容的領導,公司裏的大多數人上班時都在遊戲艙裏待著,也包括我在內。

  幾年來,我的生活可謂一帆風順,唯一的一次波瀾就是一年前轟動全球網遊界的「大崩潰」事件,那次事件讓公司的損失很大,許多數據丟失,無數的玩家投訴,而技術部門的同事們都表示既查不清楚原因,也解決不了現狀,公司花了一個星期才恢復遊戲的正常運行。好在玩家方面比較好糊弄,大多數人得到一點毫無意義的虛擬補償就心滿意足地閉上了嘴。

  「大崩潰」的三天後,HL竟也派了人到我們公司來走動了一番,看來過去聽到的一些傳聞是真的,這遊戲超強的AI系統果然和帝國的某些技術有關,估計他們是擔心有人用相同的方式入侵破壞政府機關的電腦系統。

  不過每每回憶起「大崩潰」那天的事,我所記得的,只是一個在賭桌上把我殺得片甲不留的傢伙,那是個品行惡劣的瘋子,至今我都沒想明白他用的手法,而關於他的數據,也一直未被查到,我甚至一度懷疑當天的事件和他有直接的關係,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就不太在意了。

  後來,平靜的日子繼續,我很喜歡這種平凡人的生活,如果我從小就能這麼過,也許我也會有夢想,並有機會實現。而現在,我的夢想就是維持這種得來不易的平靜,我已有了穩定的工作,可觀的收入,結識了一些朋友。夜深人靜時,我會想著,是否我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成家立業……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1 編輯

fly0930 發表於 2013-4-7 14:34
第一章 銀行

  楓葉郡,溫尼伯市。

  這地方的人口密度讓人感覺像是生活在荒涼小鎮裏。如果你想擴大社交圈,別去敲你鄰居的門,因為他認識的人你基本也都認識了,還不如上網去結交一些可能一生都不會見面的遠方朋友。

  年復一年,人們循規蹈矩地度日,生活平淡如水,偶爾能聽到有人因闖入某貴族的避暑山莊或湖邊的私人領地而遭槍擊的傳聞,但那也只是傳聞,媒體從沒報導過這種事。

  這是個很有趣的現象,恐怖份子們總是爭先恐後地對事件負責,而官僚們總是迫不及待地撇清事件的責任。

  奇怪的是,兩者承認或否認的,同樣都不是什麼好事。

  當飛機撞毀了大樓,有個人站出來,說這是他幹的。他被無數人恨了一輩子,直至被殺,得了個骨朽人間罵未消。

  當列車衝出軌道,也有個人站出來,說這是雷劈的。嗯……

  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湯姆.斯托爾,今年三十三歲,來到這城市已經快七年了。他少言寡語,態度冷漠,性格孤僻,長得很像電影裏典型的冷血殺手。

  由於這種氣質使然,初來此地時,湯姆的朋友不多,不過和他接觸一陣後,人們就發現他並不是看上去那樣難以接近,而且也沒什麼可怕的,只是個平易近人的人而已。雖然話不多,但比那些滔滔不絕、徒有其表的男人要靠譜得多。

  他在一家大型的遊戲公司找了份工作,並且很快升職,迅速和同事們打成一片。在社區裏他也是模範的住戶,經常參加公益活動,還幫助做慈善募捐,熱心於社區服務。

  總而言之,湯姆很快便融入了這種生活,像個正直體面的人一樣過著日子。要是他認識幾個政客,沒準都已經評上個本市十大傑出青年了。

  2101年,3月10日,下午兩點。

  剛剛完成了一次十二小時的輪班,湯姆正開車回家,路過銀行時,他停下車,走了進去。

  湯姆並不缺錢,他家裏有張儲有巨額現金的銀行卡。假設他保持當前的生活水平,根本不需要工作,那筆錢也能讓他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當然了,除非在接下來的三十年裏發生災難性的通貨膨脹或者湯姆不小心活了一百二十歲。

  不過每個月的發薪日,走進銀行依然是他的習慣,每到這天,他都會去查看自己帳戶的金額,對下一個月的開銷能有個概念,擬個計劃。因為他向來都只動用自己工資帳戶裏的錢來生活,像個典型的單身中產階級那樣,開著低排量的車型,每個季度添置的奢侈品最多兩件,偶爾也會購買打折的生活用品等等……

  從凌晨到下午的輪班是非常辛苦的,不過湯姆的臉上看不出疲憊,彷彿生物鐘顛倒或者長時間不睡覺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新鮮事兒。

  眼前的隊伍不長,大約五六人,湯姆排在最後一個,他顯得很耐心,很平靜,等待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不會使其產生絲毫焦躁的情緒,也不會讓他的注意力分散。

  砰!砰!

  有人朝著天花板開了兩槍,銀行裏傳來尖叫聲,然後是婦孺皆知的對白︰「都給我趴下!閉上嘴,你!讓我看到你的手!」

  「聽著,別找不自在,別試著當英雄,都老實點兒!就沒人會受傷!」

  「你這混蛋!你要是敢踫桌子下的警報,我就讓你腦袋開花!」

  劫匪一共有三人,牛仔褲,夾克,黑色的面罩,看體型都是高大的成年男子,他們的裝束很普通,面罩在滑雪用品商店就能搞到。兩人端著霰彈槍,另外一人應該要負責拿錢,所以用的是手槍。

  進門後,持霰彈槍的兩人立即控制住了局面,銀行裏的職員和顧客加起來大概有二十人左右,要讓這些人保持在視線內並不算難。

  在這兩人喝罵著狠話時,持手槍的劫匪正威逼著櫃檯邊的銀行職員往袋子裏裝錢。

  「嘿!小雜種!我叫你閉上嘴!你沒聽見嗎?!」持霰彈槍的劫匪衝著一名帶兒童的婦女走去。

  那婦人在聽見槍響後就把小男孩兒摁在身邊,一起匍匐在地,但孩子的哭聲不止,響徹在銀行大堂中,這顯然讓那名劫匪心煩意亂。

  「求你……別這樣,他只是個孩子。」婦人哀求著,把孩子保護在懷中。

  「少囉嗦!快讓他把該死的嘴閉上!」霰彈槍的槍管已經瞄準了母子。

  此時,湯姆就在不遠處,趴了個嚴實,連頭都不敢抬一下,即便眼前馬上要上演一場兇殺,他也完全沒有打算插手的意思。

  他不想捲入這種暴力事件之中,那對母子是死是活與他無關,他反而滿心期待著這幫劫匪快點兒拿了錢走人,免得警察來了以後演變成劫持人質進行對峙的局面。

  男孩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劫匪失去了耐心,用更大的聲音吼道︰「我數到三,讓他把嘴閉上,不然我來幫你!一!」他說著就已開始數數。

  湯姆抬起眼皮,看到了那位母親絕望的神情,她的臉上寫滿恐懼、悲傷,口中哽咽地哀求著劫匪,她的眼睛掃過了大堂裏趴著的每一個人,那是求助的眼神,但那些人能做的只是低下頭,不往這裏看,或是出於同情地為其祈禱。

  「二!」

  一條人影突然撲向了那個持霰彈槍的劫匪,因為他處在對方的身後,而且距離並不遠,所以那劫匪猝不及防。

  這一舉動讓全場的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那個匪徒的同夥。

  此刻湯姆和那名劫匪扭打在了一起,四隻手一同抓著把霰彈槍,兩個男人在地上打滾,誰也制不住誰,又擺脫不了對方。

  這種情況下,另一名持霰彈槍的劫匪和櫃檯前拿手槍的劫匪一時都不能朝湯姆開槍,只能在旁邊大喊大叫地罵著。

  地上的兩人扭打了十幾秒,不知怎麼就站了起來,雖然停止了翻滾糾纏,但起身後劫匪的身體正好擋在了同夥和湯姆之間,對方仍然無法開火。

  另外那兩名劫匪拿著槍漸漸靠近,叫喊著,試圖讓他們的同伴轉個身把湯姆翻到這一側來。

  砰!槍又響了,湯姆和劫匪兩人共同攥著的槍竟在這一刻走火了,直接轟掉了三米外另一名持霰彈槍劫匪的半個腦袋。

  屍體倒地,腦漿塗在了大堂裏的一根柱子上,看到那場面的血腥程度當即就有三四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但事情還沒完,那名拿手槍的劫匪這時竟開始朝著自己的同夥開槍,貌似他下了狠心,要隔著同伴將湯姆射殺。

  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刻,和湯姆糾纏在一起的劫匪慘叫一聲,鬼使神差地鬆開了霰彈槍,讓整把槍都落入湯姆的控制,這樣,兩人終於被分開,湯姆握著槍把兒跌跌撞撞地後退,坐倒在了地上。

  他剛摔出去一秒不到,和他扭打的那個劫匪就連中三槍,子彈威力很大,近距離的三發子彈全都穿透了那劫匪的軀幹,如果不是湯姆正好倒摔出去,他恐怕也難逃此劫。

  中彈的劫匪眼中寫滿怨恨,竟拚命提起最後一口氣,朝著自己的同夥撲了上去,拿手槍的劫匪想側身讓過,卻還是被攔腰擒住。

  開始是視線被阻擋,現在是行動受限,就在他應接不暇的這幾秒鐘,湯姆像個初學者一樣,手忙腳亂地完成了抽殼和拋殼,表情驚慌地開槍了。

  湯姆在開槍的瞬間,還閉上了眼睛,從未射擊過的外行人一般都會犯這毛病,拿什麼槍都一樣,而且扣下扳機的剎那,他們的手會有一秒鐘左右突然放鬆下來,並下意識地縮一下脖子,其實這都是非常容易造成自己受傷的。

  雖然射擊動作很業餘,完全不瀟灑,但效果還是不錯的,那個拿手槍的匪徒,膝蓋以下幾乎被打成一堆爛肉,疼得他一聲嚎,接著就直接抽過去了。

  當這最後一名匪徒失去意識,湯姆也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著氣,表情木訥,鴉雀無聲的銀行大堂裏只能聽見他的喘息聲。

  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銀行保安才第一個恢復過來的,他上前,踢掉了昏死過去的劫匪手中的手槍,撿起了那個頭被轟掉的劫匪手中的霰彈槍,對櫃檯裏的同事道︰「報警!叫救護車!」

  保安蹲下身子,一手拍在了湯姆的肩上。後者一個哆嗦,沒能說出話來,只是直瞪瞪地看著保安,好像剛剛看到對方似的。

  保安道︰「夥計……你沒受傷吧?要不要緊?」

  湯姆呆滯地回道︰「沒……沒有……謝謝。」

  「好了,把槍給我,對,小心,槍口朝下。」保安接過槍道︰「是我該謝謝你,夥計,這裏所有人都該感謝你,你救了我們的命。」

  湯姆聞言,也沒太大反應,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突然,他轉過臉去,乾嘔了幾下,然後兩眼一翻白,昏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1 編輯

fly0930 發表於 2013-4-7 14:35
第二章 調查者

  當醫護人員正試圖把湯姆抬上救護車時,他自行醒來,表示自己並無大礙,不過醫生還是很負責,大致檢測了他的心肺功能,觀察了一下瞳孔,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才放心地讓湯姆從擔架上下來。

  銀行當天停止了營業,門外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湯姆隨即去了警局,配合警方記錄口供。

  敘述時,湯姆顯得驚魂未定,回答問題有點慢,有很多細節也表示記不清了,但錄口供的警官十分體諒這位見義勇為的英雄市民,他既沒有像審犯人一樣追問記不清的細節,也沒有質疑湯姆的任何一句回答。

  整件事說起來其實並不複雜。從犯人進入銀行,到這次搶劫結束,總時間不超過四分鐘。而其中湯姆從地上起來直至三個犯人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不超過一分鐘,準確地說,是四十九秒。案情通過現場的監控錄影基本就能瞭解掌握,警方給湯姆做筆錄也只是需要當事人的證詞來佐證一下,他們認為這案子一目了然,很快就能了結。

  當湯姆離開警局時,許多警局中的警員甚至為其鼓掌歡呼,警長親自開車送他回了家,還熱情地詢問湯姆是否需要警方幫他把停在銀行停車場的車開回來。

  湯姆禮貌地謝絕了,銀行離他家的距離不算遠,他完全可以步行過去取車,而且他也不想再和警察有過多的接觸,萬一對方覺得兩人已成了朋友,進入了自己的生活圈,那將是個巨大的隱患。

  晚上十點,湯姆告別了警長,回到了家,那是套兩居室的房子,還帶閣樓和地下室,草坪修剪得很整潔,車道也很乾淨,一般會住這種居民區的都是三口之家,或是些子女已經搬出去的退休夫婦,獨居的情況非常少,但湯姆就是一個人住。

  一進門,湯姆的神情就變了,剛才即便是背對著警長,他的臉也顯得緊張和疲憊。但關上門以後,他的表情平靜,冷酷,目光銳利,炯炯有神,就連站立和走路的姿勢都有略微的變化,行動起來由一般人放鬆和拖沓的姿態變成了穩定而緊湊的動作。

  他此刻給人的感覺,彷彿可以立即轉身出門去上班,而且精神抖擻,一切如常。

  湯姆煮了晚飯,一人份的食物,一口都沒浪費,他的飲食有一定的計劃和規律,從不隨性而為。晚飯後,他和平日裏一樣收拾餐具,倒掉垃圾,洗漱一番,最後回到了床上。幾乎在閉上眼睛的瞬間,湯姆就睡著了,他做任何事都很有效率,包括休息。湯姆可以每天只睡兩個小時,堅持一個月的時間都如此。而正常來說,四個小時對他來說就已經非常充分了。

  第二天,雖然湯姆沒有受今天這件事太大的影響,但他還是打電話到公司請了一星期的假,他在電話中的聲音顯得精神狀態不佳,像是受了多大刺激一樣。

  公司的上級一口答應,連理由都沒問,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昨天下午的銀行劫案。而且他本人也十分願意給這位自打上班那天起就一直全勤的好員工放幾天假。

  於是,湯姆無病呻吟的計劃得以順利展開,他早已預料到這件事不會簡單完結。

  果然,那天答錄機裏的留言一下子暴增到一百條以上,除了朋友、同事,最多的留言來自於媒體。電視台和報社的車輛真可謂蜂擁而來。

  湯姆把門鈴的電線剪斷,在門上貼上謝絕見客的字樣,並且拔掉了自己屋裏的電話線,並拉上所有的窗簾,以他的經驗,就算昨天那條新聞有一定的炒作價值,但自己只要用這種態度堅持一個星期,人們就會忘了他。

  就在湯姆閉門謝客後第三天,當地警局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蓋瑞.僑頓……哪兒來的這號人?」警察局長翻著一份由總督府直接發來的命令文件,神情疑惑地問道。

  遞上文件的警員聳了聳肩︰「這人自己拿著文件就跑進警局來了,說是省些手續,可以快點兒辦事。」

  「文件應該沒問題,不像是偽造的,但這……」局長的話未說完。

  一個男人沒敲門就進了局長辦公室,打斷了他的話︰「文件沒有問題,就不需要『但是』,局長先生,我的這次調查,是直接受命於吉爾森二世閣下的,如果您聽說過那位大人的名字,相信您會和總督一樣積極配合我所有的行動,並儘可能地滿足我的要求。」

  局長將來人打量一番,此人穿著便服,年齡看上去三十歲上下,相貌稜角分明,也稱得上是英俊了,其身形略顯單薄,乍看之下,倒似是個文人。

  「僑頓先生?」局長問道。

  「是的。」僑頓道。

  「您……哦不,是吉爾森閣下為什麼會對這件案子感興趣呢?」

  僑頓不答,反而說道︰「請將與案情相關的所有證物、證詞、以及證人的聯繫方式等等資料,全部準備好,再給我準備一間辦公室,這些最好在二十分鐘內完成,我會在接待室那邊等,辦妥了請來通知我一下。」說完他就出去了,倒沒忘隨手帶上門。

  局長冷哼一聲︰「這小子是吉爾森家族的幕僚吧,哼……這年頭有貴族撐腰,進了警局都能對我這局長發號施令了。」

  站在辦公桌旁的警員道︰「那……您的意思是?」

  「廢話,當然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你以為總督的加急文件是廁紙嗎?二十分鐘內你要是沒照他的話把事情辦完,我就把你的屁股切下來放進抽屜裏,對,就是我右手邊的抽屜,以後我就有了一個新的煙灰缸了。」

  …………

  拉斯維加斯,某酒店套房中。

  吉爾森二世坐在輪椅上,用他僅存的四根手指操作著筆記本電腦,查看著一篇名為「湯姆.斯托爾——平民英雄」的報導。

  他今年才四十歲,但下半身已然癱瘓,半張臉上的皮膚是人造物,當他生氣時,比如現在,臉上有大塊的皮膚是不會變色的,那部分臉也沒任何表情的變化,人造的皮膚就像是貼在臉上的肉色窗簾,用來遮住伯爵先生壞死的肌肉纖維罷了……

  「湯姆.斯托爾……為什麼你這麼眼熟呢……」吉爾森二世咬牙切齒地唸叨著,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顯示器,彷彿想用眼神把報導中的湯姆本人殺死。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1 編輯

fly0930 發表於 2013-4-7 14:38
第三章 拜訪

  僑頓坐在警局為他騰出的一間辦公室中,翻閱著與銀行劫案相關的材料。

  這件案子的證人包括銀行職員、保安、普通市民,以及那個倖存下來的劫匪,二十餘人的證詞全都能對上,沒有什麼破綻。

  案件現場已經被清理乾淨,銀行恢復了營業,不過現場所有的著彈點以及兩具屍體倒下的地方都有照片記錄,那三支槍也包在證物袋裏,放在僑頓的面前。

  但這些依然證明不了什麼,僑頓把希望都放在了現場的監控錄影上,這是本案最直觀的證據,如果真有什麼突破口,那只能是在這段影像資料上了。

  一遍又一遍,僑頓反覆觀看著這段視頻,尤其是那關鍵的四十九秒……

  …………

  三月十四日,上午十點。

  湯姆正坐在家裏觀看無趣的電視新聞。他閉門不出、緘口不言的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媒體上關於自己的報導正在消失,看來人們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話題可以談論,而記者們也知難而退,電話留言和不知趣的敲門者都顯著減少。

  突然,湯姆轉過了臉,他隔著客廳的牆,盯著自己家門口那個方向,彷彿能看穿牆壁一般,目不轉睛。湯姆弓起身體,迅速起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慢慢靠近了一個櫥櫃,在這個櫥櫃的抽屜裏,有一把上好子彈的手槍。

  這是他的五米原則,在這間屋子裏,無論湯姆身處哪個點,五米之內,必有一件武器。有必要的話,哪怕他正坐在馬桶上看報,也能在三秒鐘內入手武器並做好殺人的準備。

  咚咚,敲門聲響了兩下,短促,有力。

  湯姆並沒有想到對方會敲門,他知道門口的人不是記者,這幾乎是本能般的判斷。

  不過湯姆最終還是沒有拿起武器,只是走到門後,用平常的語氣應道︰「對不起,我不接受採訪。」

  「我不是記者,我想代表警方就那件案子問你一些問題,希望你能協助調查。」僑頓道。

  湯姆打開了門︰「能看一下你的證件嗎?」

  「當然可以。」僑頓說著便出示了證件,不過他的證件不是楓葉郡的警徽,而是HL的菱形星軌徽章︰「你好,我是蓋瑞.僑頓,很高興認識你,湯姆.斯托爾先生。」

  「你好,嗯……長官。」湯姆表現出了一個平民應有的正常反應,臉上露出些許驚訝和疑惑。

  「我能進來說嗎?」

  「呃,當然,請進,長官。」

  「不必這麼客氣,你可以叫我蓋瑞。」僑頓進了屋子。

  湯姆關上了門回道︰「我還是稱呼您僑頓先生吧,請到廳裏坐。」湯姆引著對方一路進屋,「請坐,要喝點兒什麼?」

  僑頓的視線掃視著湯姆的家,嘴上漫不經心地回道︰「一般的茶水就可以了。」

  湯姆準備著茶水,語氣十分客氣地道︰「請原諒我最初的無理,這幾天記者太多了,其中就有幾個想冒充警察混進來的,我猜他們都揣著隱藏攝影機呢。」

  僑頓回道︰「我並不介意。」

  湯姆送上了茶水,坐到了僑頓對面的椅子上︰「請慢用。」

  「謝謝。」僑頓對這間屋子的觀察停止了,視線停留在了湯姆的臉上。

  「嗯……不知道長官有什麼要問的?那件案子都嚴重到需要驚動HL了嗎?」湯姆問道。

  僑頓沒有動桌上的茶水,他盯著湯姆的眼睛,想從裏面捕捉些什麼,但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

  「為了有個身份可以便宜行事,我才在HL掛了個少尉的虛銜。其實我的職位,準確的說,應該是某位貴族的高級幕僚,而這次來,也是遵從那位大人的意思。」

  聽到「某位貴族」時,湯姆的表情顯得有些吃驚,他愣了兩秒問道︰「可您剛才不是說,代表警方問我……」

  僑頓根本不想在這種問題上浪費時間,他粗暴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斯托爾先生,你對吉爾森家族瞭解多少?」

  湯姆作一頭霧水狀,看樣子他還真的使勁兒想了想︰「嗯……對不起,我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僑頓又道︰「哦,那麼,斯托爾先生,我聽說你是七年前搬來這座城市的,在那之前,你在哪裏生活?我很想瞭解一下,請你務必說得具體些。」

  湯姆躊躇了一會兒,才回道︰「我是在漁船上出生的,從小就跟著父親和叔叔們捕魚,直到一場風暴奪走了一切,除了我的命。後來我就進了青少年收容中心,接受教育,高中畢業後換了幾份工作,七年前從北歐輾轉來到楓葉郡紮了根。」湯姆停頓了一下︰「這些都是有記錄的,您應該可以直接從我的檔案中查到。」

  至此,僑頓依然死死盯著湯姆的眼睛,但他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沒有異常的情緒波動,也沒有說謊的跡象。

  僑頓當然查過湯姆的資料,他幾乎都能背下來了,他只是想再問眼前這個男人一次,看看有沒有出入。

  「關於三月十日的銀行劫案……」僑頓忽然轉移了話題,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款PVP670︰「這是現場的監控錄影,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一下。」

  「呼……僑頓先生,要知道,我並不是十分想看到這個,直到現在我想起那時的情景還有些後悔害怕。」湯姆的身體朝後傾斜,神色緊張。

  「恐怕你得克服一下這種恐懼,斯托爾先生。」僑頓開始播放視頻。

  他截取的這段錄影是由劫匪衝入銀行時開始,到他們兩死一傷失去抵抗時結束,一共四分鐘。

  湯姆看的時候表情數變,甚至露出些許恐懼之色,看完以後又長吁一口氣道︰「那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嗎?」

  僑頓用手指劃過觸摸屏,讓進度條回走了一些,開始道︰「根據警方的調查,那個拿手槍的劫匪是三人中的領頭,這人有過暴力犯罪記錄,是個老手。你看,剛進銀行時,是他先朝天花板開的槍,那兩發子彈很有價值,他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控制住局面。

  另外那兩人要差得多,他們大喊大叫,其實是因為過度緊張,腎上腺素激增。亢奮的情緒自然需要一定的途徑宣洩,而那個哭喊的男孩兒,正好在這種時候激怒了有些失控的劫匪。」

  僑頓又拖了一下進度條︰「你有過當兵的經歷嗎?」

  湯姆搖頭︰「從沒有。」

  僑頓指著屏幕︰「我注意到,當槍響以後,整個銀行大堂中的人,基本都是出於本能地彎腰、低頭、抱頭、縮脖子、尖叫。而你卻在那一瞬間,單膝跪地,在槍聲傳來的方向和自己的所在之間找了個最近的掩體——銀行大堂中的柱子,你半蹲下,躲在那後面,迅速開始觀察四周的情形。」

  「什麼?不,僑頓先生,我並沒有那樣。」湯姆指著PVP670的畫面,「您看,我和大夥兒一樣,縮頭躲起來了。」

  其實那根柱子的後面是攝像探頭的盲點,錄影中湯姆確實是蜷起身子躲到了那後面,但他消失在鏡頭中以後,究竟是抱住頭瑟瑟發抖,還是半蹲著眼觀六路,這就沒人知道了。

  反正僑頓認為,湯姆做出的反應是後者,但對方矢口否認,他也沒話好說。

  再次拖動進度條後,僑頓道︰「還有這裏,斯托爾先生,你和那名劫匪在地上扭打的時候,我很奇怪,為什麼當另外兩名劫匪靠近後,你們竟突然站了起來?」

  湯姆道︰「嗯……當時我只知道從後面死死抱住他,兩手拚命抓住霰彈槍的槍管,那匪徒想用後腦勺和手肘攻擊我,於是我又設法躲開,就和他纏鬥起來,不知怎麼的就站起來了,可能是他力氣大,硬是用腿的力量把我帶起來的。」

  僑頓道︰「而你們站起來以後,他的身體卻擋在了同伴和你之間,導致另外兩名劫匪開不了槍是嗎?」

  湯姆回道;「是的,接著他就想用蠻力轉身,把我甩出去,或者至少是讓我去面對他同伴的槍口,結果轉了半圈,霰彈槍走火了。」

  「又正好轟掉了他同夥的半個腦袋。」僑頓接道。

  湯姆感慨著︰「是的,那真是太可怕。」

  僑頓不動聲色,接著指著視頻畫面道︰「槍響後,那名劫匪鬆開槍管,我想是因為槍管過熱。」他話鋒一轉,問道︰「但你為什麼沒有鬆手?」

  湯姆道︰「我也是之後才注意到的,您看,我的左手確實受傷了。」他伸出左手,手掌確有燙傷的痕跡,「或許是當時太過害怕,連疼痛都忽視了。」

  僑頓心道︰這種沒有任何記錄的小傷,假如是他這幾天在家裏用手握燈管故意弄傷的,也沒人知道,還真是滴水不漏……

  僑頓隨即道︰「然後拿手槍的劫匪槍擊了他的同夥,而你因為那名和你纏鬥的劫匪忽然鬆開槍管,沒處使力,就往後倒了下去。」他指著畫面︰「你真是走運,再晚上一秒,你很可以就會中彈,這簡直就像是……你躲開了子彈一樣。」

  湯姆道;「我當時倒不知道這事兒,由於接二連三的槍響,我非常害怕……本來只是想用搶來的槍制服那名拿手槍的劫匪,但他連續射擊,我就慌了神,結果我就開槍了。」

  「又正好轟斷了他的一條腿……是嗎。」僑頓道。

  湯姆說道︰「對,就是這樣,這些我在做筆錄時,警長先生都問過我了。」

  僑頓笑道,他站起身來,似乎是要走了︰「謝謝你的配合,斯托爾先生,我想我問的夠多了,抱歉打擾了你的休息。」

  「別客氣,長官,您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湯姆用那張可怕的冷血殺手面孔,擺出一個慇勤的笑容。

  一路將這位少尉先生送到門口,湯姆剛想關門,僑頓又回過頭來︰「對了,斯托爾先生,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名字,或者說,代號。」

  「請問是……」

  「賭蛇。」

  「不,我從沒聽說過,那是什麼?服裝品牌,賭具的品牌?」

  「呵呵……」僑頓笑了笑︰「再見,斯托爾先生。」

  門關上了,兩人的臉上,都換上了不同的表情。

  僑頓不再笑了。

  湯姆,卻露出了冷笑。

  他自言自語道︰「自作聰明,打草驚蛇嗎……」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2 編輯

fly0930 發表於 2013-4-7 14:43
第四章 當夜

  當夜,湯姆八點就早早睡下,至午夜十二點,他突然睜開眼,接著,不緊不慢地從床上下來,打開衣櫥,在右手取下衣服的同時,左手伸進衣櫥內的暗匣中握住了一把槍。

  這把手槍上裝有消音器,並且有滿滿一匣子彈。

  湯姆很順手地抬起胳膊,槍口直指臥室的門,幾乎在這個動作做出的剎那,一名全身黑衣,武裝到牙齒的突擊隊員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

  子彈穿過消音器,一小塊玻璃被擊碎,一名成年男子倒地。

  縱然在靜謐的夜裏,這三種緊湊的聲響也沒能傳多遠,至少那些埋伏在湯姆家周圍的HL部隊沒有聽到。

  從始至終,湯姆都沒有朝門口看過一眼。殺完人以後,他平靜地放下槍,站到鏡子前,穿戴整齊。

  一襲黑色西裝,上衣口袋裏備著墨鏡,黑色皮靴,皮手套,還有藏在地板下一支半自動衝鋒步槍,這些就是他所需要的全部行李,當然,還有那張存有巨款的銀行卡。

  地上那名突擊隊員的軀幹部分有防彈衣,頭上也戴著頭盔,但那頭盔並不帶遮臉式的防彈玻璃。因為這是夜間行動,他戴的只是普通的鋼盔配上夜視儀,所以那枚子彈穿過了夜視儀的玻璃,從右眼射入大腦,瞬間奪去了他的性命。

  湯姆從容地跨過了門口的屍體,走出了臥室,徑直朝客廳走去。

  根本不必開燈,湯姆也知道漆黑的客廳裏坐著一個人。

  「你知道手下會死,卻坐在這裏袖手旁觀嗎?」湯姆問道。

  黑暗中的男子自然是僑頓,他此刻正坐在白天造訪時所坐的位置︰「你要是被他制伏了,就說明我錯了,我等在這兒,看著他把你帶走就行;而他要是被你給殺了,就說明我是正確的,我同樣只需要等在這兒,看著你走出來就行。」

  「用別人的命做賭注就不覺得自己卑劣嗎,『獵犬』僑頓。」

  僑頓冷哼一聲;「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查到我的底細,很不錯,賭蛇。」

  賭蛇此刻語氣已經絲毫不像湯姆.斯托爾那樣平和,他嘴裏吐出的每個字都透露著寒意︰「那麼,吉爾森家族還有活口?」

  「當然有,高貴的血統總是受到上天的眷顧,不會如此輕易地消殞。」僑頓回道。

  賭蛇道︰「哦,眷顧是嗎……那麼,活下來的是十幾年前外出打獵再也沒回來的老爹,還是七年前被我從十二層樓扔下去的兒子。」

  僑頓冷笑︰「吉爾森二世先生讓我向你問好,拜你所賜,他的大部分身體都已無法正常活動,腦部損傷的不穩定性使其無法接受改造人手術那樣危險的治療方案,而脊柱的傷勢讓他的下半身完全失去了功能。」

  「這麼說來,他還是絕嗣了。」賭蛇語氣冰冷地補充道,但這句話無疑是赤裸裸的嘲諷。

  僑頓接道︰「七年前,你一個人幾乎殺盡了吉爾森滿門,但二世閣下活了下來,從那一天起,他就是為了向你復仇才活著,只有親手將你折磨,殺死,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賭蛇道︰「因此他就傾其財力,招兵買馬,找來你這種機會主義者當他的幕僚?」

  「哼……名字裏就有個『賭』字的人,竟然稱我是機會主義者,難道你不認為,此時此刻你比我更需要運氣嗎?」

  「這世上本就沒有『運氣』這種東西,即便有,賭博也不是建立在那基礎之上的,人生更不是。」賭蛇反駁道。

  僑頓道︰「是嗎,那就撇開運氣,我們用實力說話,現在你的屋子周圍有五輛HL直屬軍的監視車,再往外,方圓一公里的範圍裏還有一個包圍圈,總共有超過一百名行動人員正蓄勢待發,當中還有幾名並級的改造人士兵。另外,我本人也是貨真價實的強級的能力者。

  綜上所述,我認為擺在你面前的路只有兩條,第一,頑抗至死;雖然我得到的命令是抓活的,但我強烈建議你選擇第一條路,因為第二條路,就是被我抓回去,送到吉爾森二世大人的手中,那時,你會體會到,死亡是多麼奢侈的享受。」

  賭蛇道︰「所以我才說你是機會主義者,目前為止你已經犯了三個錯誤。」

  「哦?我倒不介意聽聽。」僑頓完全不著急動手,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完全掌控了局勢,讓對方多說兩句又何妨。

  「首先,你太得意了,得意到竟會主動報出周圍的兵力部署以及自己的能力級別。」賭蛇道︰「你是想炫耀『強』級的能力等級是嗎,但我得告訴你,此刻,這毫無意義。」

  僑頓報以冷笑,並未回應,他等著賭蛇繼續往下講。

  賭蛇接著道︰「其次,白天時,你一進屋就看出了這間房子的結構有問題,我也明白,光是那幾面特殊牆壁的厚度,就絕對逃不過行家的眼睛。

  你觀察完畢,確認了這些異常以後,對我不是普通人的事情至少已有八成把握,可你卻仍然堅持原本的計劃,用那段錄影來試探我。

  在我看來,這是浪費時間,你應該迅速找個藉口離開,然後通知最近的軍事基地,派幾架轟炸機過來,對我家進行定點轟炸,或者乾脆用大威力的導彈摧毀這整個地區。」

  僑頓的情緒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還是得意地說道︰「你這不過是馬後炮罷了,事實就是,白天你以為自己矇混過關了,所以此刻還留在家裏,可沒想到自己已成了甕中之鱉,因此說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來挽回顏面,呵呵……真是令我失望。」

  「你犯的第三個,同時也是最致命的錯誤。」賭蛇無視僑頓,說道︰「你不該喝我給你準備的茶水。」

  即便屋裏一片漆黑,賭蛇也能猜到僑頓那囂張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漸漸轉為驚恐與震怒。

  「虛張聲勢!你和我喝了同樣的茶水!」僑頓的聲音高了起來,情緒明顯有劇烈的波動。

  賭蛇卻平靜依然︰「沒錯。」

  「水是從同一個透明的壺裏倒出來的!杯子裏也沒有粉末!」

  「也沒錯。」

  「那麼你就是虛張聲勢!」

  「完美的毒藥,需要滿足的條件很簡單,一,致命而可靠;二,無色無味無嗅,不易被受害者察覺;三,可偽裝成自然死亡。」賭蛇不以為然,自顧自地說道︰「你本來會在幾天後的某個夜裏安詳地死去,而我,則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從容離開這座城市……但今夜你就迫不及待地來找死,看來我的毒藥也沒有意義了。」

  「胡說八道!如果你真的下毒了,那麼你自己也中了和我一樣的毒!」

  賭蛇道︰「所以你走了以後,我喝了解藥。」

  僑頓沉默了,賭蛇的這句話,讓他覺得自己確實像個白痴。

  賭蛇道︰「剩餘的毒藥和解藥全都已經沖進馬桶了,你失去了研製的樣本,而配方只有我知道,即便你立即去醫院裏檢查體內有沒有毒藥也是查不出來的。我說過了,這種毒藥可以偽裝成自然死亡,到你死都查不出來。」

  僑頓的表情抽搐般變化,瞪著眼睛道︰「你想詐我……」

  賭蛇卻冷靜得欠打︰「這次你可以用自己的命作為賭注,試試我是不是在詐你。」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2 編輯

fly0930 發表於 2013-4-7 14:53
第五章 刺殺(上)

  即使還有一線生機,僑頓也會努力一下,而且他不會,也不願用自己的命去賭。

  「我們做筆交易吧,我把周圍的部署全部撤走,讓你離開,你給我解毒的方法。」

  賭蛇回道︰「我拒絕這種交易。」

  「什麼?你開玩笑吧,把毒藥的事情說出來不就是要挾我嘛,現在我不是給你逃跑的機會了嗎!」僑頓反問道,他心裏遠比對方著急。

  賭蛇道︰「我不給你解藥的配方,你一定會死;但你不撤走部隊,我未必逃不掉。所以,沒有什麼交易,從現在起,我說什麼,你就照辦。如果你不同意,可以試著用武力解決問題,對我來說,最壞的情況是,你傾盡全力殺死我,幾天過後,你卻還是難逃一死。」他的陳述像是在宣判僑頓的死刑︰「這世上的一切,都如賭局,在這一局中,我始終擁有逃走的機率,而你,聽我的,還有可能活著,拒絕,百分之一百會死。」

  僑頓胸中氣血翻騰,怒不可遏,但表面上卻又不好發作,賭蛇冷靜的態度更是讓他咬牙切齒,「好……說吧……你要我怎麼做。」

  賭蛇回道︰「很簡單,你只要……」

  …………

  2093年,十二月。

  北亞,雙鷹郡,吉爾森伯爵府。

  深夜,吉爾森二世坐在書房中,他的財務顧問正在彙報今年最後一個季度的收益,吉爾森的兩名堂弟和一位叔叔也在旁聽。

  自從吉爾森二世的父親在數年前的一次外出打獵後神秘失蹤,家族的一切事務很快就由他全權接手。

  老吉爾森是一個十分典型的貴族,他出身優渥,行事蠻橫,自視高貴,目中無人。終日在酒色財氣中打滾,最大的愛好就是四處炫耀自己玩樂的技巧,比如槍法,酒量還有女人等等,他經常在公開場合談論這些,絲毫不避諱暴露自己的戀童癖傾向和諸多違法行為。

  稍懂些禮義廉恥的地球人在和吉爾森伯爵有過幾次接觸後,都會稱他是頭豬。但恕我直言,人們又一次侮辱了豬。豬是非常聰明的動物,在進化的過程中,它們適應了環境變化,更改了飲食習慣,增強了繁殖能力,克服了命運給予的所有挑戰。假如有更高級的種族統治地球,像人類吃豬一樣,把人類當主要肉類食品,我想人類很快就得完蛋。

  不過和那位被稱為豬的父親比起來,吉爾森二世的聲名更加狼藉。這得從他小時候說起,很顯然,他受過良好的教育,或者說,獲得了一名貴族該有的學歷,但其實他並沒有學到太多實質的知識和技能。

  這也不能怪他,在貴族和王族專屬的學校中,有那麼一群學習非常好的人,他們或是天生就很聰明,或是真的對某門學問有著濃厚的興趣,亦或是父母在貴族中的地位並不高,因此他們需要努力學習將來才能有所發展。

  吉爾森二世不屬於這群人,他的父親不但擁有很高的地位,而且更是擁有實質性的權力和財富,他本人自然也稱不上是什麼天才,說不笨也算是誇獎了,至於對學習的興趣,那就好比是棉花舖死老闆,不談了。

  因此,吉爾森二世加入了另一種群體,這群人類似於一個慈善團體。當與他同齡的平民階層青少年為了在較好的公立學校讀書而勤工儉學,就為攢點兒學費時,吉爾森二世往往會伸出援手。

  比如某少年在餐廳裏端盤子,吉爾森二世會絆上他一腳,和狐朋狗友們嘲弄那少年一番,然後給當班經理幾張大鈔,讓其閉嘴,這樣少年也就有了一筆外快;又比如某少年送外賣時,被吉爾森二世開跑車撞傷了,他會淡定地付上一筆錢搞定刑事處罰,然後那少年就得到了一生的殘疾和大半輩子的預支工資;又比某少女為了一部新手機出售某種無形資產,吉爾森二世少爺往往就會挺身而出……

  大致上,吉爾森二世年輕時就是這樣一個人,有道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大學還沒畢業,他就深諳此道。因此,當吉爾森二世以三十歲不到的年紀接管家族事務時,更廣大的政治舞台已在召喚著他。

  當時的雙鷹郡總督和吉爾森二世一拍即合,通過了「分商令」法案。這條地方法案主要限制了民間商賈在鹽、金屬以及食品加工這三方面的權益,是吉爾森二世苦思冥想之下所得之斂財妙法。

  總督和吉爾森二世成了親密戰友,二人在數年間已然是富甲一方,雙鷹這一大郡的稅收也讓帝國上層刮目相看,只不過此地的行商之人,對這二人簡直是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提到吉爾森這個名字,當地的文人便道「言之則污口舌,書之則污簡牘」。

  很顯然,當民憤逐步累積到一定程度時,就會爆發……

  是夜,吉爾森二世的妻子和十歲的兒子已在樓上的臥室中就寢,傭人們仍舊在堅守崗位。一般在貴族主人睡下之前,管家和女傭都是不能休息的,哪怕是吉爾森老爺凌晨三點突發奇想要到院子裏去燒烤,你也得在十五分鐘內給他支起烤肉架。

  書房中的五人已經談完了正事,拿出雪茄和烈酒,吞雲吐霧起來,談笑間,神采飛揚,看來最後一個季度他們也狠狠撈了一票。

  而此刻,在吉爾森豪華宅邸的尖頂上,有一個人影,正半蹲在那裏,黑衣,快靴,身藏利器,目光如鷹。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4 08: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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