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55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3
第223章經濟戰爭

第223章

經濟戰爭

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劉修和楊彪密切配合,連續作戰,一口氣將洛陽城內外最大的幾個黑社會團體連根拔起,不僅是會任之家,那些依仗著權勢窩藏逃犯的,進行不法經營的,一概在打擊之列。速度之快,打擊力度之大,在讓楊彪眉開眼笑的同時,也漸漸的有些吃不消了。

洛陽獄人滿為患,再抓下去,他沒地方關人了。

楊彪和劉修商量,咱是不是喘口氣,讓我先清理掉一部人再說?

劉修說,這還不簡單,拖出來先打一頓,然后問他們愿不愿意加入北軍,愿意的,我領走,不愿意的,你直接報上去殺了。

楊彪很奇怪,唉,不對啊,這么就殺了,是不是太草率了?當初你在洛陽獄的時候,我要是也這么干,還能讓你今天這么開心?

劉修眼睛一翻,他們是黑社會,我是清清白白的好人,不可同日而語,大人你說話要小心,要不然我告你誹謗。楊彪沒心思和他瞎扯。當然也不能照劉修說的那么辦,他先讓人粗略的查了一下,過了個堂,整理一下大致的情況,然后再做計較。

楊彪要問案的時候,劉修也沒閑著,連續幾天的密集戰斗,把聲營和步兵營的士卒累得苦不堪言,他們要做的可不是沖上去打一陣那么簡單,劉修做好了安排之后,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進入陣地,布置陣型,盡可能不讓一個目標脫網。王瑜和馬日磾兩個校尉也就罷了,他們其實都不懂,又是書生,沒人服他們,可是王匡和夏侯淵兩個司馬可不是吃素的,哪個不服的,讓親衛營先拖出去打一頓,再反嘴?一刀就剁了,轉手就按陣亡給報了上去。

那些北軍將士什么時候遇到過這樣的上官,原本的校尉說話都是慢慢悠悠的,就是發火也只是聲音大一點而已,哪有一言不合就殺人的啊。他們被嚇壞了,有臨陣脫逃的,有夜里開小差的,再加上戰死的,三天下來之后,至少減員三分之一。

劉修也需要一點時間休整。他回到北軍中候營地,再一次招集五校尉開會。

袁紹和鮑鴻列席了會議。

劉修已經得到消息,所以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意外,相反覺得非常有意思。他當著大家的面嘉獎了王匡和夏侯淵,你們這兩天作戰積極,天子聽了也非常高興,希望你們再接再勵。

至于王瑜和馬日磾,你們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們自己心里也有數,接下來的戰斗肯定會越來越烈,你們自己考慮能不能承受,如果不能,還是趁早請辭。當然了,我希望你們能留下來。上次我說要把你們趕出去,天子批評我冒進,我承認錯誤,不趕你們了,但是你們也別指望能像以前一樣,特別是馬車,你們以后在做事的時候是不要騎了,太慢,跟不上,還是騎馬比較方便。

王瑜雖然很累,但是他的身體還撐得住,畢竟是在軍營里呆過幾年的人,可是馬日磾真的吃不消了,他在聲營就是個擺設啊,什么事也做不了,還成了別人的累贅,幾次因為跟不上行動,只能由王匡帶著屬下先出發,他在后面緊趕慢趕,等他趕到那兒,人家都打得差不多了。

算了吧,我還辭職算了,回東觀去校書,那兒才適合我。

馬日磾第一個遞上了辭呈。劉修接過之后,說了幾句客套話,立即宣布王匡暫行聲校尉之職,等太尉府的任命下來,你就是聲校尉了。

王匡大喜,他沒想到劉修真的讓他做了聲校尉。

袁紹也松了口氣,馬日磾離開了,但是王匡接任了,聲營還在他們的手上。

“聲營和步兵營這些天作戰勇敢,但是傷亡也比較大。你們抓緊時間休整,受傷的去療傷,臨陣脫逃的要懲罰,立了功的也要賞,不能讓他們白流血。”劉修很鄭重的說道,“凡是這次行動中表現不佳的立刻清退,不要怕人手不足,洛陽周邊流民雖然不是非常多,但是招收幾百人還是不成問題。”

王匡和王瑜齊聲答應。

劉修轉過頭對袁逢、趙玹和淳于瓊說,接下來要看你們的了。你們三個都是騎兵營,我想你們這些做長官的不會坐車上陣吧?

袁逢等人面面相覷,袁逢咳嗽了一聲,我身體不好,還是由何司馬配合大人行動吧。

他的話音未落,趙玹也跟著請病假,由袁司馬配合大人,他一定能圓滿完成任務。

劉修打量著他們紅潤的臉龐,心道好嘛,總算給老子面子,沒有硬扛,改泡病號了。大漢有歸告制度,也就是病假,可以請三個月病假,三個月之內不能免職,這和后世的保護職工權益法有相似之處。針對他們這樣的二千石高級官員,如果天子開恩,還可以賜告,也就是說三個月之后還可以接著休,甚至可以帶著官屬回家治病。

劉修無所謂,只要你們不在我眼前轉就行,至于三個月之后你們是來接著上任還是請辭,都不在我的關心之列,只要想端這個碗,就得受我的管,敢來上班,到時候就和我一起上戰場。

劉修客客氣氣的把袁逢和趙玹送了出去,然后意味深長的看著袁紹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袁紹的臉上:“本初兄,你要不要歸告?”

袁紹微微一笑,了脯,“多謝大人關心,我身體好著呢,用不著請病假。不僅不用請病假,還因為馬上就和大人一起征戰而感到熱血沸騰呢。”

劉修有些意外,聽這口氣,袁紹是和我摽上了啊。他不是來玩票的,是真的打算扎根軍營,真正做個武人了?他看著袁紹頭上的幅巾,撲嗤一聲笑了起來:“本初兄,你的熱情我非常贊賞。只要你能和王公節、夏侯妙才一樣出,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也一定會為你請功。不過,你是不是先把這幅巾去掉?長水營的烏桓騎士大概不喜歡你這打扮吧。”

袁紹臉一紅。他雖然已經決心進入北軍從武職,但是打扮上還是習慣的雅人風度,不僅沒有戴軍中應該戴的武冠,連儒生常戴的進賢冠都沒帶,而是戴了個幅巾,這是現在名士最喜歡的打扮,顯得自己不拘泥禮節,平易近人,沒想到被劉修笑話了。

袁紹忍著不快,拱手道:“大人說的是,屬下馬上就換。”

劉修點點頭,隨即又安排了一個任務,把三個營的騎士全部列陣,讓他們看看聲營和步兵營受傷的人,感受一下鮮血的真實感,同時也讓他們看看立功的人拿到的賞錢,讓有戰斗望的人感受一點刺。然后開始清理,承受不起這些血腥的提前退出去,否則到時候受傷甚至戰死再后悔就遲了。

袁紹等人應喏,各自出去安排。

在看過了傷兵營血淋淋的傷口,聽過了傷兵們痛徹心肺的哀嚎后,又有近一半人主動退出了北軍。劉修也不著急,一面讓他們統計人數,呈送到太尉府,請太尉府補充人手,一面把曹洪叫了來。

曹洪沒做什么司馬,劉修給了他一個很特別的職務:軍市令。大漢凡是有軍營的地方都有軍市,凡是士兵們需要的物品,除了軍營里供應的之外,都可以從軍市上購買,他們得到的賞賜也都可以拿到軍市上去出售,換成自己需要的物件。當然了,酒和人這兩種軍人最愛更是軍市上必不可少的。

曹洪現在就管軍市。他本來有些不滿意,他雖然喜歡錢,喜歡做生意,可是他到北軍來是想當官的,不是來做生意的。可是劉修說,你以為拿刀砍人才是戰爭?錯!最高明的戰爭是經濟戰爭。兵馬未動,錢糧先行,你看大漢現在最缺的是什么,是兵嗎?不是,大漢有上百萬的流民,只要有錢有糧,我想招多少兵都行。沒錢沒糧,哪來的兵?宋奇為什么現在這么受寵,不就是因為他去年從州販米,解決了天子最大的危機嗎?

曹洪不服氣,那你打鮮卑人,難道不靠刀還靠錢?

劉修點點頭,用刀是下乘,那是底線,是最后的保障。可是如果能不用刀,靠做生意就把鮮卑人玩死,那才叫高明。最后他拍拍曹洪的肩膀,很鄭重的說:“我很看好你,我能不能打勝仗,就看你這做生意的手段高明不高明了。”

這句話說得曹洪心里非常舒坦,心情愉快的投入了錢糧戰爭的火熱熔爐中。劉修這次圍剿洛陽的黑社會,得到了不少戰利品,這些戰利品從天子那兒轉了個手,基本上又轉回了劉修的手中。劉修給曹洪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把大量的戰利品轉化成錢和其他需要的物品,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和,因為接下來要想在短期內強化士卒們的戰斗力,營養能不能跟得上是至關重要的問題。皇帝不差餓兵,你總不能讓士卒餓著肚子訓練吧,特別是那些流民,人家愿意來當兵,就是沖著能吃飯來的,沒飯吃,誰還跟你玩啊。

劉修這些話可是抓到了曹洪的癢癢,他家很有錢,一方面是因為他家本來就有錢,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在賺錢這方面的確有過人之處。曹祖孫三代在洛陽做官,賞賜無數,曹嵩做大司農也撈了不少油水,可是曹家還是沒有曹洪家有錢,就是因為他們不會經營。只是會做生意雖然是個生財的好手段,卻提不上臺面,這年頭只有比誰的名聲好,誰的學問高的,誰會夸自己會做生意啊。更何況曹洪這人還小氣,有錢而吝惜,這和士人們推崇的仗義疏財正好背道而馳,非常被人看不起,這是曹洪心里一直覺得很郁悶的事。他這次千里迢迢的趕到洛陽來,就是想求個官,以后好起腰桿做人。

現在被劉修一忽悠,他覺得自己其實就是一匹千里馬,以前是沒遇到伯樂,一直被埋沒了,現在遇到了劉修,就是遇到了伯樂。而且劉修本人就是靠做生意到現在這個地位的,他和劉修之間有共同語言,沒有隔閡。

曹洪很開心的走馬上任,開始為劉修接下來的籌劃兢兢業業的工作。劉修安排他和中山大商張世平和蘇雙取得了聯系,這兩個大商人現在常年來往于遼東和洛陽之間,販賣馬匹和各種貨物,有劉修在背后支持,他們的生意做得非常大。

劉修一直懷疑這兩個人愿意和自己做生意,背后可能有老爹的授意,但是老爹不肯說,他也不敢肯定。因為造反路線的分歧,老爹對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還在抱觀望態度,不肯把手里掌握的資源放給他。用他的話說,我怎么知道你是想做個忠臣還是真的在積蓄自己的力量?你放心,只要你沒說謊,我到時候肯定和盤托出,我就你一個兒子,不給你難道帶到棺材里去?

劉修也沒辦法,只好自力更生,好在有了曹洪之后,他可以把一部分事情轉移給曹洪去辦了。他對曹洪這方面才能的了解來自于曹鸞。曹鸞和曹洪是同祖的從兄妹,比她和曹之間的關系還要近一些。在劉修建議宋奇去州販米的時候,她就對劉修提起過曹洪。劉修本來不太相信,在他的印象中,曹洪在曹的幾個親信里面是最無能的一個,好象就沒打過什么勝仗。經過幾天的談和試用,他相信曹洪這個人的確如曹鸞所說,相比于拿刀砍人,他更適合于拿錢砸人。

在曹洪的運籌下,立功將士的賞賜很快到了位,吃盡了苦頭的將士們終于嘗到了甜頭,把那些濫竽充數的家伙清理掉之后,整個士氣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就連王瑜都受到了感染,不再坐車了,每天騎著馬來往于軍營和家之間,興致來的時候,還能去看看夏侯淵練兵。

在夏侯淵和王匡的訓練下,聲營和步兵營有了明顯的起。

與此同時,袁紹和何颙等人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他們不敢怠慢,也抓緊時間整訓士卒,準備在接下來的打黑行動中好好表現一番。為此,袁紹的心情非常沉重,因為劉修要打的黑里面有不少人都和他或者袁術有過往,而何颙這幾年在江湖上漂,也沒少和這些人打道,現在卻要親手把他們送到牢房里去,實在有些拉不下臉。他們也趁著休整的時候派人四處游說,希望那些游俠們要么加入北軍,要么趕緊跑遠一點,避避風頭,不要在洛陽面。

幾天的功夫,至少有三百多劍客、游俠離開了洛陽。就連許攸都走了,許攸不想加入北軍,也不想被劉修抓住,所以干脆遠走高飛。他突然失蹤,連個招呼都沒打,搞得袁紹非常尷尬。

這一天,在經過常規的訓練之后,袁紹和何颙并馬緩行在洛水邊,淳于瓊臉上掛著那種習慣的笑容跟在后面。

袁紹跳下馬,大上的疼痛讓他咧了咧嘴,何颙連忙上前扶住他。袁紹感的笑了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何颙暗自感嘆了一聲,他怎么也沒想到,原本溫潤如的袁紹現在會變成這副模樣,臉上全是灰土,又黑又瘦,眼睛中全是血絲,也不知道是夜里沒睡好,還是因為對未來的前途發愁。他只知道,為了能在將來可能發生的事件中掌握兵力,袁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如果他被劉修從北軍中趕出去,他的名聲就毀了,如果他堅持下去了,真的成了一個武人,他的名聲同樣也毀了。

除非,他能立下赫赫戰功,也許能挽回一二。

“本初,值嗎?”

袁紹回頭看看他,無聲的笑了笑,蹣跚著走到洛水邊,因為大旱,水淺了許多,河邊有一段枯草爛泥,他猶豫了片刻,看看腳上已經看不出本的戰靴,無奈的搖搖頭,直接一腳踩了下去,踏著黑乎乎的泥走到水邊,端下身子,先洗了洗手,在水中看到了自己臟兮兮的臉,又用手舀起水洗了洗臉,最后還喝了兩口。

袁紹回到岸上,看著遠處雄偉的洛陽城,忽然問道:“伯求,你說,洛陽城會和長安城一樣,被兵燒成廢墟嗎?”

何颙眉中兩根白眉跳了跳,扶著刀環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袁紹,想了片刻,他反問道:“你覺得呢?”

袁紹眉心擰了擰,覺得有些發緊,抬起手了:“我覺得很難說。這些年天災不斷,禍事橫行,陳仲舉、竇游平罹禍的時候,郭林宗曾經哭于野,說天下將亡。只是這是將亡應什么時候,我也說不清楚。對了,你看最近的上登的文章了嗎?”

何颙眨了眨眼睛,“論天道的那個?”

“嗯。”

“看了。”何颙嘆了口氣,“正因為如此,我才非常擔心。”

“你擔心什么?”袁紹轉過頭,盯著何颙的眼睛。何颙眼中出憂慮之,看著緩緩流動的洛水,慢慢說道:“我擔心劉修這個人。”

袁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非常希望知道何颙對劉修的看法。劉修到洛陽一年多,從一個籍籍無名之輩變成了天子的信臣。你說他是好人吧,他闖府殺人,在洛陽獄里橫行無忌,現在又大肆清掃洛陽的游俠,特別是和袁家做對非常厲害,不僅拒絕了袁家聯姻的好意,而幾次針對袁家興風作,先是把袁隗從司徒的位置上掀了下來,接著又要把袁逢從屯騎校尉趕下去。可是你說他是壞人吧,他又解了黨禁,大批的黨人能重新出仕,對當前朝局的穩定有著莫大的功勞。

袁紹細細的分析過,他覺得劉修的惡好象主要都在針對袁家,他可以和同樣是四世三公的楊家處得非常默契,但是一遇到袁家,他就變成了一條瘋狗。

袁家和他有仇嗎,僅僅是因為袁術和他打過架?袁紹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人年輕,有血,敢作敢為,又心機深沉,做事謹慎,在同齡中人非常少見。”何颙小心的挑著字眼,盡量不讓袁紹受到刺:“但是,他不拘成規,行事多無所顧忌,特別是最近論天道,我覺得他的目的不僅僅是反對讖諱,他似乎在想推翻整個天人感應的學說。”

袁紹目光一閃,“這不好嗎?”

“好?”何颙轉過頭,詫異的打量著他:“如果沒有天人感應,那用什么來制衡天子?連天意都可以不考慮了,還有什么能讓天子有所顧忌?”何颙有些動起來,聲音提高了不少:“本初,你不覺得照這個思路走下去,儒術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嗎?漢家是怎么獨尊儒術的,不就是因為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奠定了儒學解釋天道的權威?如果人們發現天道根本不是圣人所說的那樣,那還有誰會修習儒家經術?”

袁紹一愣,隨即想到了問題的所在,一時驚得目瞪口呆。

天子余怒未消,悶不作聲的向前走去。劉修緊緊的跟在后面,臉上陪著笑。天子剛剛把他召進宮,在詢問了北軍的事情之后,他隨即提到了想免去張奐太尉之職的問題,因為張奐堅持不肯撤掉袁紹等幾個司馬,他說袁紹等人的任命已經下達,目前沒有犯什么錯誤,突然把他們撤掉,于理不合。天子非常生氣,這才把劉修召進宮來商議,結果劉修也不同意。

劉修的意見是,你把張奐撤了,換誰來擔任太尉?還有誰能比張奐做得更好?

天子說,段颎就可以嘛。

劉修反對,經過這段時間的運作,總算有了十幾個人愿意跟著段颎學習兵法,在太學設立兵學博士的事情經過了這么多的周折,好容易走上了正軌,這個時候突然把段颎改任太尉,那兵學博士怎么辦?而且你就是讓段颎做了太尉,段颎也未必就愿意按你的意見來,他很可能還會和張奐一樣處理這件事。

天子賭氣的說,那我就把他也撤了。

那陛下還可以用誰?劉修說,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些人選全部由陛下來決定,陛下有合適的人嗎?打仗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看趙玹現在都請病假了,還有哪個中官子弟敢到軍營里來?

天子火了,那就由著他們胡來?

劉修拍著脯說,陛下放心,現在我是北軍中候,怎么練他們,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讓他們吃不了苦,自己離開,豈不是比現在強行撤他們的職更好?

天子接受了他的建議,但是心情還是非常不好。劉修知道,他是在為面對世家大族強大的實力感到無能為力而憤怒,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更何況現在的世家還只是強大,遠沒有到無敵的地步,后來的司馬氏晉朝那才叫悲摧呢。

王與馬,共天下,那你還不得氣炸了肺?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3
第224章沙子

天子站在樹蔭下,初升的月光被樹枝分成斑駁的碎銀,撒在他的肩頭,襄賁出產的絲織精品在月光下反映著柔和的光澤,遠遠看去,天子的身體似乎在發著淡淡的光。

劉修暗自贊了一聲,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天子生得比較文弱一些,身體也不是很強壯,但是穿上了這身衣服,卻自然而生了幾分皇家瑞氣,讓人不敢輕視。他記得涿縣老家也藏有一匹這樣的絲綢,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穿上這樣的衣服會讓人顯得這么華貴。

可惜天子此刻的精氣神一點也不好,他的臉色蒼白,細長的眉毛緊鎖,薄薄的嘴唇也抿得緊緊的,看不出有天子的高貴,反倒讓人有此憐憫心疼。

都是這皇帝的寶座給坑的。劉修無聲的撇了撇嘴。天子雖然不是什么天生圣人,可是也不是笨蛋,特別是在文藝方面有不少優勢,文章辭賦,書法丹青,他都有些超過一般人的悟性,感情又細膩,性子也隨和,人長得不差,素養也高,是個非常雅致的人,如果不是個皇帝,他還真是個做朋友的好對象。

可惜啊,太祖說過,革命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歷史上凡是雅皇帝,最后通常都是敗家的皇帝,在這位漢靈帝之后還有南唐后主李煜、宋徽宗趙佶,那兩人的藝術成就都在他之上,當然捅的簍子也比他大。

劉修以前曾經以為這位漢靈帝和他的前任漢桓帝一樣,是大漢傾覆的罪魁禍首,可是他現在不這么認為了,他沒有見過桓帝,但從眼前這位漢靈帝來看,他雖然不是一個明君,但也算不上是個昏君,至少到目前為止還不是。如果換一個時間,他至少不用這么苦逼。

劉修甚至覺得,恐怕就是光武帝劉秀再世。他也不能中興了,理由很簡單,土地兼并問題,其實從劉秀手上就開始露出征兆了,他當年以中興之主的威勢推行度田也是以失敗告終的,那憑什么說現在世家豪強實力更加強大的時候,他反而能成功推行改革?

這是個死結。也許只有狂風暴雨般的革命才能解決,把那些貪得無厭的蛀蟲一掃而空。天下自然太平。

不過一想到隨后的“白骨露出野,千里無雞鳴”,劉修又不寒而栗。

“劉修,你是不是也想著以后能像他們一樣自行辟除僚屬,培養自己的門生故吏?”天子忽然側過臉。問了劉修一句。劉修正在想心思,也沒注意他的話,天子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他的回答,本來就糟糕的心情更加不快,轉過身,用腳尖踢了劉修一下。皺著眉頭道:“想什么呢?”

劉修一愣,“陛下剛才說什么?”

“你好大的膽子,朕和你說話,你居然分神?”天子有些慍怒。

“請陛下恕罪。臣在為陛下感到擔心。”劉修拱拱手,傷感的說道:“陛下這幾天的臉色可不好,是不是太勞累了?”

聽了劉修這話,天子心中一暖,他苦笑一聲:“朕天天面對著那些叫苦抱怨的奏疏,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來。”他嘆息道:“他們有苦有怨,還能叫苦抱怨,朕的苦。朕的怨,又向誰去說?朕現在是明白了為什么皇帝要稱孤道寡。”

劉修撇了撇嘴。心道這可有點吃肉咳肉味了,你要是不愿意做。讓別人來啊。他心里不屑,嘴上卻不能這么說,適如其份的安慰了幾句。天子發了幾句牢騷,心里舒坦了一些,又重新提到了那個問題。這次劉修沒有遲疑,直截了當的回答道:“是,臣也不希望陛下把用人的權利全部收回去。”

“為什么?”天子不動聲色的追問道。

“陛下恕臣妄言。陛下了解到的那些人,大多是從紙面上,從考課上,可是這樣看人難免不全面的地方。陛下看中了這個人,安排到臣的屬下,如果此人根本不能用,臣是把他退回去,還是勉強用?退回去,是傷了陛下的識人之明,勉強用,誤了事算誰的責任?如果說是臣的責任,臣覺得很冤,如果說是陛下的責任,那臣不敢說。”

“不敢說,我看你沒什么不敢說的。”天子氣得笑了起來,他明白了張奐給他出難題的手段和用意,也覺得有些不妥。皇帝以前培養人才的辦法都是考察身邊的郎官,從中發現可用的人才然后外派試用,但是外派后不會去干擾他的具體行動,而是只考查他本人的政績。其實大漢幾乎所有的部門都是這么做的,只考核各部門的主官,不考核下面的僚屬,那些僚屬都由各自的主官進行考核,朝廷一般不予干涉。

這次由司徒府發起,將人員強行安排到三公府、九卿寺,嚴重違反了約定俗成的用人制度,難怪會遭到強烈的反對。天子在心里嘆了口氣,當初劉修給宋豐出了上中下三策,現在宋豐用的中策,其實細分析起來真正能用的只有上策,就是宋豐自己辭掉司徒。

可是宋豐就是不肯自免,這讓天子非常不高興,最近連宋皇后那兒都不太愿意去了。

“那朕就沒有辦法可想了?”天子怏怏的說道,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了下來,一直在旁邊隨侍的王越連忙趕了上來,單腿跪在地上,將天子的腳擱在自己的膝上,替他除去了絲履和足衣。天子把腳丫子垂進清涼的水里,愜意的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吐了口氣。

“陛下,包括三公在內的任免權都在陛下手中呢。”劉修在離他三步遠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笑著說道:“陛下雖然不方便更換太尉府的東曹掾,卻可以換一個太尉,不就是把太尉府整鍋端了?”

“朕現在不想動太尉府,張奐還是個非常合適的太尉人選,雖然他有些擰,一天到晚念念不忘和士人套近乎。何況你剛才也說了,換一個人,還是一樣不放權。”不知是不是涼水讓天子冷靜下來了,他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他轉向劉修:“朕現在最希望的是你能盡快把北軍整頓好,確保洛陽安全,然后再解除了鮮卑人的威脅。到了那時候。朕再說話相信就有人聽了。”

“臣一定全力以赴。”劉修有些勉為其難的說道:“可是,陛下,臣現在也有不少困難。經過這幾天整頓,臣發現真正能用的北軍士卒不到一半,除了吃空餉的,貪生怕死的更多,步兵營、射聲營不過是和一些輕俠交了交手。傷亡就達到了三成,這要是上了戰場。那肯定是一觸即潰啊。”

“朕知道,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天子擺擺手,示意劉修不要急。“朕想來想去,你現在之所以施展不開手腳,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品秩太低。六百石的北軍中候監管比二千石的五校尉,平時沒事的時候還行,可是應急未免不足。你自己現在能辟除的員吏只有七個斗食,頂不上用場。”

劉修心中一動,怎么的,要升我的官?

“朕知道。你在烏桓人中頗有聲望,而且以后要和鮮卑人作戰,騎兵也是主力,長水營是三個騎兵營中實力最強的。朕想把長水營撥給你兼領,同時再擴大長水營的編制,將來你有什么看中的人,可以直接召到長水營中。”

天子一邊用腳撥打著水,一邊說道:“不過,你自己要想辦法補充兵員,朕現在沒錢。”

劉修明白了,天子想讓他兼任長水校尉。把長水營變成他的直屬力量,經過擴充實力之后。再加上步兵營,他至少可以掌握北軍的一半力量。但是天子沒錢給他。要擴充人手,以及以后辟除的人員,可能都要他想辦法解決軍餉問題。

“臣謝陛下。”

天子有些赧然,自我解嘲的說道:“朕這個天子做得真是窩囊,連北軍的錢都拿不出來。”

“陛下,一切都會有的。”劉修安慰道:“當初高皇帝初并天下,連四匹同色的馬都找不到呢。光武皇帝起兵之時,騎的還是牛。”

天子也許是想到了光武皇帝騎牛征戰的情景,忍俊不禁的笑了。他招了招手,一個身材高大,相貌雄偉的壯年漢子快步走了過來,向天子行了禮,恭敬的站在一旁,又向劉修行了一禮。

“山陽劉表,拜見大人。”

劉修一時沒回過神來,天子把劉表叫過來干什么?看這樣子,劉表在旁邊已經等了好半天了,不是天子臨時起意。

“劉表是宗室,山陽八顧之一。”天子的語氣中有些輕佻,好象覺得這八顧什么的挺搞笑的。他頓了頓,又說:“他經學頗佳,文辭也好,正好被你文書不足之短。以后有什么書奏,他可以幫你代勞。”

劉修非常不高興,天子這是一面提拔他,一面防他。剛給了個長水校尉,轉手就安插了一個耳目。這劉表往我身邊一放,還專門替我管文書,以后有什么事還能瞞得住天子?但是他臉上不動分毫,連忙起身還了一禮:“那以后可要多多有勞了。”

劉表有些詫異的看了劉修一眼,連忙躬身施禮:“愿為大人效勞。”

天子見劉修沒什么不爽的表情,暗自松了一口氣。他這等于直接干涉劉修的用人,非常擔心劉修會反對,但是如果不在劉修身邊安插個信得過的人,他又怎么能放心的將北軍交給劉修,特別是長水營,他顧然不能讓長水營落入袁紹的手中,但劉修是不是可靠,現在可靠,以后是不是可靠,對天子來說都是個未知,如果不預先做些防備,他這一步就跨得太冒險了。萬一將來劉修有什么企圖,他將后悔莫及。

對劉修的反應,他非常滿意。他隨即和劉修商議,先將長水營的編制擴充到四部十曲兩千人,將近一千五百人的缺口立刻向幽州的烏桓各部征調。增設三個司馬,同時天子給了劉修一個別部司馬的名額,將來如果需要,即時設置。

更重要的是,按照大漢軍制的慣例,劉修現在有權擁有所領人數十分之一,即兩百人的親衛營,這是由劉修本人控制的力量,不受其他人制肘。

劉修也非常滿意,他已經讓許禇從洛陽獄里選了五十多個人,正愁沒有編制呢。天子這就給了他一個機會。

談完了公事,天子的情緒明顯放松了不少,他和劉修說了一些閑話,特別提到了皇長子史侯最近的情況。他說史侯最近從唐英子那里學了不少歌謠,聽起來都蠻不錯的,唐英子說是劉修教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他覺些歌謠雖然語言很直白。但是韻味意境都非常好,不太像劉修能做得出來的。因為劉修的畫雖然畫得好。書法也是一流,文章寫得一般卻是眾所周知的,不僅做不了漢賦,就連詩也非常一般,形同順口溜。

劉修大汗。他教唐英子的除了一些兒歌之外,還有一些古詩,都是唐宋明清詩中的精品,沒想到天子居然聽出了其中的異常之處,看來以后不能再教了。

“德然,我看你學問雖然粗疏。不過教小兒倒是有些獨到之處。”天子笑瞇瞇的說道:“等你立了功,征服了鮮卑之后,回到做個少傅吧,到時候教朕的皇子們讀書。把這些歌謠教給他們。每天聽他們用童音喝這些歌謠,這宮里都多了些生氣。”

劉修唯唯喏喏,躬身“敗”退。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腹誹,讓我去做你的皇家幼兒園叔叔?想得美啊。

劉表沒有跟上來,天子大概還有些話要交待他,讓他明天再去北軍報道。劉修獨自沿著打掃得干干凈凈的林蔭道向前走著,茂盛的樹冠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宮里顯得非常幽靜。這讓劉修覺得非常舒服。一想起后世的紫禁城里為了安全起見,連一根樹都不敢栽。生怕里面藏個刺客,他覺得大漢畢竟還是要生猛一些的。哪怕是已經獨尊儒術了上百年,大漢人已有崇文抑武的征兆,但還保留了不少血性,大臣們除了上殿見駕都要佩刀帶刀便是明證。其實原本大漢的郎官們是可以帶刀見駕的,不過有一次有個大臣在太后面前和一個同僚叫板,最后拔了刀要單挑,把太后嚇著了,后來才禁止帶武器入殿。

想想兩個大臣在太后面前拔刀對砍的場面,劉修就想笑,還是漢人生猛啊。

他一邊想著一邊走,剛要出北宮的時候,眼睛一瞟,見門闕上站著兩個身影,從身材看,好象其中有一個是女人。他剛升了官,有了親衛營的編制,心情非常好,一時童心大增,停住了腳步,站在闕下偷聽。闕雖然高,那兩個說話聲音也不大,但是他的耳力遠過常人,大致還能聽到一些。

不過,聽了片刻之后,他就有些疑惑了。這兩個不是別人,一個是太平道的大賢良師張角,另一個卻是天師道的嗣師夫人盧氏。這兩人在這兒干什么?約會也不至于在宮門的門闕上吧,這么招搖?

但是他們倆人談到的內容更讓他不解。他們似乎談到了天師道的第一代天師,也就是他們的師尊張陵,張陵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當然了,天師道的人說他不是死了,而是羽化升仙了。張衡當時才十來歲,比現在的張魯略微大一些,道業未成,如果不是他的母親雍氏在天師道中頗有威信,第二次天師恐怕也未必輪到張衡來做。

張角和盧氏說的事情,劉修大部分都不清楚,他只是從盧氏的語氣中聽出盧氏對張角有怨恨,應該是認為張衡的死和張角有莫大的關系。不過張角態度非常好,似乎對盧氏有些舊情,拐彎抹角的說他們原本是一門師兄弟,現在天師道和太平道又攜手合作,輔佐天子,應該盡棄前嫌之類的。

盧氏非常不高興,提高聲音說了兩句,忽然飛身從門闕上躍下,正好看到正聽墻角聽得入迷的劉修。盧氏臉一紅,沉下臉說道:“劉大人公務繁忙,怎么會在這里?”

劉修非常尷尬,掩飾的說道:“面見天子回來,正好路過這里。夫人這是去哪兒?如果回道館,我們一起同行吧。”

盧氏想了想,點頭答應:“那再好不過。”

劉修本來只是句客氣話,沒想到她居然應了,一時倒不好推脫。兩人一起出了宮城,盧氏上了車,劉修正要跳上自己的大紅馬,盧氏從車中露出臉:“劉大人,何不同坐?”

劉修回頭看看還在門闕上向這邊看的張角,有些吃不準:“這……不方便吧?”

“沒什么不方便的。”盧氏笑道:“我是修道之人,入道無家。本無男女之分。不過大人如果嫌棄我是個寡婦,那就算了。”

她這么一說,劉修倒不好拒絕了。他將馬韁扔給許禇,鉆進了盧氏的車。盧氏的車是天子賞賜的,雖然裝飾不是很華麗,但是很寬敞,坐兩個人倒是綽綽有余。

盧氏不抹粉。不涂朱,細看長得也不算是天香國色。但是人很有魅力,皮膚也非常好,是那種非常耐看,而且越看越順眼的人。這可能和她修道有成,擅長養生有關。不是說女人的美由內而外,以血養顏,皮膚細膩有光澤嘛,應該說的就是她這種。

劉修盤著腿在車里坐好。他不習慣跪坐,這也是他不喜歡坐車而喜歡騎馬的原因。實在要坐車,他更寧愿盤腿坐著。因為每天都要打坐練氣。他現在雙盤一點也不費力。

盧氏瞟了他一眼,笑了:“大人雖然不入道門,卻也是個修道之人。”

劉修嘿嘿笑了兩聲,謙虛道:“我只是皮毛而已。有大賢良師和夫人在前,我豈敢自稱有道之人。”

盧氏的嘴角歪了歪,有意無意的說道:“大人何必謙虛,以你現在吐納術的功力,就是道門中人也未必能及。大人天賦極佳,又有神器重寶在手,只要潛心修煉,將來羽化登仙未必不可期。”

劉修忍不住笑了。他一想起盧氏說他那把短刀是真正的神器就想笑。他回去之后又仔細研究了刀柄上的花紋。還是什么也沒看出來。他還特地請教過張角,不過張角說。他對符術沒研究,要論符術。自從師尊遠游之后,當今天下沒有超過他的師妹盧氏的。當初在師尊門下修行的時候,他們幾個師兄弟的符術就不如盧氏,包括張衡在內。提到張衡的時候,劉修注意到張角的眼角會不時的抽動,非常像情敵之間的那種感覺。

“這神器在我的手上,真是埋沒了。”劉修淡淡的笑道:“夫人,不瞞你說,當初張鳴還在我面前請過神,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倒覺得,他那個請神和大秦人的幻術更像。如果他那真是神,那大秦人豈不是都是神仙?”

大秦人就是羅馬人,大漢立國數百年,大秦人來得也不少,現在就有長年住在洛陽的大秦人,有的是商人,有的則是藝人,會玩著吞劍吞火之類的把戲,說實在的,沒人把那玩意當成神術。洛陽不僅有大秦人,還是安息人,甚至還有做官的。天子身邊有個叫安世高的安息人,據說還是安息國的太子,桓帝初到洛陽來傳教的,一直住在城西的白馬寺翻譯經書。他有個漢人弟子叫嚴佛調,這次靈臺論道,他也去參加了。

“大人不輕信,不妄拜,這是好的,可是如果因噎廢食,見到真正的神仙也不肯信,那未免有些可惜了。”盧氏不緊不慢的說道:“張鳴請神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我還聽說,太平道的圣女就是你身邊那個叫唐英子的小姑娘。”

劉修沉默不語。對這件事,他現在也非常奇怪。張角到了洛陽之后,唐英子雖然處處躲著他,盡量不和他見面,但是沒有不透風的墻,要說張角到現在還不知道唐英子就是圣女,打死他也不信。可是奇怪的是,張角一直沒有向他討要唐英子,甚至連提都不提,好象就沒這回事似的,這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難道是老爹和張角有什么關系,和他打過招呼了?劉修曾經就此事問過老爹,老爹卻一口否定,我是和張角有過交往,但是還沒這么大的能量,讓他明知英子是他太平道的圣女卻不作任何反應。老爹最后說,也許是天意,他們修黃老道的人最講究天意,做事不強求,凡事順其自然,可能是他認為圣女愿意跟著你是天意也說不定。

劉修對此不以為然。再順從天意,被人搶了圣女這塊最得力的鎮教之寶都得翻臉。他一直想當面問問張角,可是張角不提,他也不好自己承認說,我知道英子就是你們的圣女,你們太平道的圣物指環也在我的手上。

現在盧氏主動提起,他倒不妨打聽打聽。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3
第225章班底

“當年我們幾個師兄妹一起學藝的時候,他并不出色。”盧氏抱著腿縮在車廂的角落里,靠在車壁上,隨著馬車的前進,耳邊的耳珰輕輕的搖晃著。她沒有看著劉修,而是透過窗帷的縫隙看著外面。也許她什么也沒看,只是出神而已。她的聲音也有些飄忽,既有幾分對往昔的回憶,又有幾分感傷。

“后來師尊入瓦屋山收服蟒妖之后,道成功顯,羽化登仙,遺我等而去。”盧氏轉過頭,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當時嗣師還年幼,道法未成,但是大部分師兄都支持他繼任天師。唯獨張角反對,但他的道術不如諸位師兄,反對無果,就棄門而去,從此與我天師道再無瓜葛。”

“等等。”劉修打斷了盧氏的話,“你剛才說他的道術在你們之中并不出色,何以上次邙山論道,他卻以一人之力獨戰你天師道諸賢?”

盧氏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劉修的手。劉修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指環,微微瞇起了眼睛:“你是說……他的道術突飛猛進,和我手上的這枚指環有關?”

盧氏點了點頭:“還有,他手中多了一枝九節杖。”

劉修聽張鳴說過,張角手中有一件法器叫九節杖,但是張角到洛陽這么久,他從來沒有見過張角手中有什么九節杖。當然了,張鳴這么說,肯定不會是騙他,既然九節杖和青牛角一樣是個法器,當然是秘不示人了。

“就是因為九節杖,所以他超過了你們?”

“一件法器對于道士的作用有多大,道外之人是想像不出來的。”盧氏目光灼灼的看著劉修:“你不相信那刀是神器,是因為你還沒有認識到它真正的威力。”

“你知道?”劉修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盧氏搖搖頭,“不過,我已經描下了那道符,等師尊回來,請他看一看,自然就全明白了。”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劉修渾不在意的說道。他見盧氏眼神發亮的看著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低頭看著指環道:“你想看這個指環中究竟有什么?”

盧氏點了點頭:“如果有幸蒙賜,妾身感激不盡,天師道也將欠你一個人情。”

劉修眼神閃爍,沉吟了片刻。天師道的實力眼前雖然不如太平道,但是天師道在巴蜀一帶的實力非常強悍,張魯能在漢中獨霸三十年。不是空口說白話的。如果能和天師道搭上交情,他以后就算爭霸不成。退守巴蜀也是沒什么問題。

“我能先問個問題嗎?”劉修抬起頭看著盧氏,嘴角掛著笑。盧氏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卻還是點了點頭。劉修輕笑了一聲,將目光從盧氏臉上挪開,對著月光打量著手上的指環。“我相信你知道這個指環。應該是從張角那兒聽說的,我想問的是,他既然知道指環在我手上,為什么不來討?”

盧氏悄悄的松了口氣,臉上有些緋紅,不自然的把目光挪了開去。在粼粼的車輪聲中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接著說道:“道門中人最信天意,指環落在你的手中既然是天意,那他又如何敢來討?”

“天意?”劉修撇撇嘴。不以為然。

“指環在太平道數年,張角費盡了心機,始終無法利用指環,只能通過圣女,才能得到指環中的道術。可是指環一到你的手上,就聽命于你,這是神器主動認主,除了天意。還能有什么道理?”盧氏微微一笑,似乎對張角的不幸有些幸災樂禍。“更何況你雖非道門中人。卻身擁三大神器,這樣的人如果不是上天看中的。又有誰能相信?”

劉修一時有些訥訥。心道短刀是我從槐縱手中搶來的,青牛角是從火狐手中搶來的,為此還吐了血,至于指環嘛,那是英子送給我的。為什么我能用張角卻不能用?因為英子不喜歡他,卻信任我,又怕張角再糾纏他,所以才把授權轉給了我,僅此而已。

授權,估計和你也說不清楚,再說也沒有必要和你說清楚。

這么說,張角不敢來要,真是天意?劉修臉上保持著平靜,心里卻在極短的時間內轉了好多想法。盧氏主動邀他同車,大概不是隨意這么簡單,她的目光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看著指環,應該也是看中了指環中的道術。不過那些道術……更像是武俠片啊,飛來飛去的是好看,可是真要想練,大概這一輩子是別想了,反正他從中只學到了墨子五行術,在指環中多如牛毛的道術里面,墨子五行術是最低級的,但在他看來也是最靠譜的。

當然了,實踐證明墨子五行術至少是一門非常利害的拳術,但以劉修的水平,現在也只能把他當拳術而已。

劉修現在對道術已經不像開始那么不以為然了,但是要讓他全盤接受,甚至于相信神的存在,也不可能。要他說,他寧愿相信這是另外一個穿越者的外掛,只是運氣不錯,這個外掛落到他的手里了。

“那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么?”劉修坐直了身子,笑瞇瞇的說道:“看看?”

盧氏點點頭,在黑暗中,目光有些發亮。劉修猶豫了一下,指環到了他手里的時候,英子根據他的喜好,把原來那個古裝的黃神使者變成了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穿著暴露的女仆,他一直沒改,只當是島國愛情動作片來看的,讓盧氏看到好象有些不妥。

劉修撓撓頭:“那等回到道館之后,方便的時候,我讓你看看?”

盧氏打量了他片刻,目光漸漸的黯淡了下去,劉修剛剛答應了她,現在又拖延,看樣子根本不想讓她了解指環中的道術。她嘆了口氣:“謹遵大人之命。大人什么時候方便,妾身恭聽教誨。”

劉修有些尷尬,他估計盧氏是誤會了,只是不好意思解釋。他干咳了一聲,轉了個話題:“對了,你的符術非常精湛,咒術如何?”他頓了頓,等盧氏把目光投過來,才接著往下說:“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把青牛角借你用一段時間。”

盧氏目光一閃。隨即睜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此話當真?”

劉修鄭重的點點頭:“不是開玩笑,青牛角留在我身邊反正也沒什么用。”他展顏一笑,又接著說道:“你也知道的,反正我身上也不是一件兩件神器。”

盧氏也不禁撲嗤一聲笑出聲來,艷羨的說道:“是啊,大人天意所鐘。所帶的三件神器任一件都是千金難求之物,著實讓人眼紅。”

“是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帶著這么三件神器,我睡覺都不安穩,生怕哪天被修道之人下了黑手。”劉修很矯情的嘆了口氣:“我活得累啊。”

盧氏笑了,連忙躬身說道:“大人大恩大德。妾身沒齒難忘。敢為大人分憂,愿意安排教中一位高手隨侍大人左右,以后聯系也方便。”

劉修正中下懷,連忙虛偽的推辭道:“那怎么敢當。”

盧氏知道他不會真的推辭,堅持了一下,劉修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為了不讓其他人猜疑。他們約定這件事低調處理,不要搞得路人皆知。盧氏一一應了。回到道館之后,劉修隨即將青牛角轉交給她,盧氏感激不盡。再三拜謝。劉修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女仆重新設定為古裝老頭,這才請盧氏觀看其中的道術。盧氏看了之后,驚嘆莫名,覺得收獲良多,更是感激莫名。

盧氏最后告訴劉修一件事,張角在天子面前備詢,說到流民問題時。他的很多主張得到了天子的夸獎,天子已經授他為光祿大夫。侍從左右,下次朝議的時候。他將會在朝堂之上和眾臣一起討論國事。看那樣子,如果他辯論出色,天子可能會重用他,還有可能讓他閱覽宮里藏的《太平經》。

劉修不動聲色的謝了盧氏的提醒,又勸盧氏在宮里太后、皇后身邊的時候也多施加一些影響力,然后把她送了出去。對張角被封官一事,他早有準備,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光祿大夫從屬于光祿勛,雖然無員,只是個侍從官,但是品秩很高,比二千石,盧氏說天子很看重他是一點也沒錯。

如果張角在朝廷中做了官,他還會造反嗎?劉修靠著案幾,推演著各種可能的情況,連王楚走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夫君在想什么?笑得這么開心。”王楚將一壺茶放在案上,倒了一杯遞到劉修手中,瞥了劉修一眼:“剛才盧夫人出去的時候,也是笑盈盈的。”

劉修一聽,頓生警惕,斜著眼睛勾了王楚一眼。王楚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劉修費盡了心機,把已經入了宮的她又給搶出來,雖然現在是個妾,不是正妻,但是她卻非常滿足。正因為滿足,她覺得自己不該對劉修有什么限制,只是她覺得盧夫人雖然長得不錯,卻是個有兒子的寡婦,如果劉修和她牽扯不清未免會遭人笑話,傳到長公主的耳中也會有所不便,這才敲敲邊鼓,提醒提醒劉修。

“你想哪兒去了?”劉修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將她攬入懷中,把剛才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王楚聽了,這才松了口氣,捻著劉修的衣襟輕聲問道:“夫君想借重天師道制衡太平道嗎?”

“不是我的阿楚聰明。”劉修輕輕應了一聲:“張角野心太大,我擔心最后制不住他,引狼入室。”

“制衡固然重要,可是最根本的還是要夫君自己有實力才行。”王楚從劉修的懷中抬起頭來,仰起微紅的臉看著劉修:“夫君,妾身聽盧夫人說,道術中最高明的乃是雙修之術,妾身不敏,想……想……”

劉修愕然,隨即笑著將王楚摟進情里,狠狠的啃了兩口,兩只狼爪也不規矩起來。“求之不得啊,夫人,咱什么時候開始,是不是現在就開始練習?”

王楚羞得滿臉通紅,把臉藏進劉修的懷里,怎么也不肯露出臉來,連聲道:“錯了,錯了,不是這樣的……”

聽完了劉修的宣布,袁紹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劉修自兼長水校尉,他主掌長水營的希望落空了,而且長水營要擴編,天子一口氣給了四個司馬的編制。他只不過是四個司馬之一,而且還未必呆得長,長水營落入劉修的手中已成定局。看來天子也急切的想把北軍掌握在手中,不肯讓他染指,這才做出這么大的動作。

可是他能說什么呢?劉修沒有現在就把他趕出去,已經算給他面子了。現在劉修是長水校尉,他可以自主指定長水營所有軍官的人選。而太尉府想必也不會不給劉修面子。

“本初,好好干。你允文允武,以后還要靠你多支持。”劉修的表情很誠懇,只是袁紹覺得更多的是諷刺,他又不肯就這么從長水營退出去,既然劉修還要講面子。他不妨再等等看。

“愿為大人效勞。”袁紹強忍著心中的憋屈,三整兩整,自己成了劉修的下屬了,這算怎么回事?王匡原來是他的門客,現在卻是射聲營的假校尉,也許哪一天就成了實授。他咽了口唾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大人,那士卒怎么安排?”

“現有的人全部歸你指揮。”劉修很大度的說,貌似語重心長的拍拍袁紹的肩膀:“陛下已經下詔從幽州各郡征調烏桓騎士,到時候再交給新來的司馬。本初。你手下都是互相了解的熟人,配合多年,又是當年光武皇帝仗以定鼎的勇士后人,現在也是洛陽的子弟兵了,可不能輸給那些新來的人啊。”

袁紹氣得要罵人,洛陽子弟兵?這些富貴兵能和新征招來的烏桓人相提并論嗎,不輸給他們?不輸才怪。他非常想現在就當面拒絕,直接退出長水營。可是心里憋著一股氣,讓他不甘心。讓他不愿意就這么放棄。

為了能搶得先機,袁紹不得不一面加緊時間訓練那些富貴兵。把他們練得叫苦連天,一面配合楊彪對洛陽城剩下的一些黑暗勢力進行不遺余力的打擊。他找到劉修說,我手下現在不滿員,四部十曲的編制,你給我兩曲編制,我只有三百多人,連一曲都不滿,你給我撥一些人。

劉修手一攤,這還不簡單,去洛陽獄里找。現在洛陽獄關了好幾百人呢,全是兇猛好斗、武技不錯的漢子,殺了多可惜,去挑些有家有室的人入北軍,這算是馳刑徒,連軍餉都不用發。你看我這五十個親衛,全是那里面找來的。

袁紹就是知道劉修身邊這五十個由許禇率領的壯漢都是從洛陽獄找來的,這才向劉修請示依例辦事。洛陽獄里有不少人原來是他的門客,或者是跟他認識的,沒來得及跑,或者是不相信朝廷這次真的會下死手,結果被抓進去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死在獄里,要不然他在游俠中的名聲就臭了。

其實把這些人變成北軍并不難,自從光武皇帝罷都試之后,內郡已經沒幾個郡兵,原來的兵制基本已經被破壞了,現在不少士卒都是招募來的。那些游俠之所以敢殺人,一方面是風氣所致,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大漢經常大赦,殺了人,躲幾年等大赦再出來,不僅沒有性命危險,而且可以博得名聲,何樂而不為。現在被扔到大獄里了,眼看著就要掉腦袋,有個機會讓他們重見天日,大部分人是求之不得。不管怎么說,先活命再說。

袁紹從中被了一百多人,勉強湊足了五百人,實則只有一曲滿員的兵數。

半個月后,段煨、張濟先趕到了洛陽,他們各自領來了十幾個兄弟,一看就知道是那些不安份的家伙。劉修非常滿意,把他們編入長水營,都委任為曲軍侯。一曲是五百人,但是天子給了劉修十個曲的編制,現階段的兵員編制卻只有兩千人,一方面是能讓劉修多安排一些親信,另一方面也是給以后擴編留下余地。

又過了幾天,韓遂從金城趕到,他帶來了邊章的信,邊章說自己習慣了老家的生活,不想到洛陽來做官,但是感謝段公的一片美意,同時也感謝劉修的辟除。他雖然不能來就任,但是劉修這份好意他一定會記在心里,以后如果有機會,一定當面致謝云云。

又過了一個多月,趙云、張郃和樓麓帶著一千烏桓騎士趕到洛陽。這一千多人是從上谷、漁陽諸郡征發來的,都是各部的精銳,其中白山的烏桓人占了一半,黑翎衛就足有一百人。

劉修趕到營門口迎接。

樓麓一看到劉修就哈哈大笑著走上前來。張開雙臂,炫耀的展示著身上的玄甲和身后的黑翎衛:“大人,我這些人如何,沒給大人丟臉吧?”

“不丟臉,非常長臉。”劉修笑得合不攏嘴,捶了一下樓麓擦得锃光瓦亮的胸甲:“少狼主,委屈你一下。給我做親衛騎司馬如何?”

樓麓眨了眨眼睛:“真的?”

“當然是真的。”

樓麓摸著唇邊剛冒出來的胡須,壞笑道:“你不怕我們烏桓人炸營。我把你宰了?”

“這個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我死了,你們白山烏桓九千余落會被人殺得一個不留。”劉修一本正經的說道,樓麓眼睛一翻,扁了扁嘴:“你這也太狠了。現在官兒做得大了。開個玩笑都不行,動不動就滅我們全族?”

劉修哈哈大笑:“準你開玩笑,就不準我開玩笑?”

樓麓縮縮脖子,看了看劉修身后面色不善,一直盯著他的許禇和王稚,覺得遍體生寒。油然而生一股怯意,他捅了捅劉修:“這是誰?”

“這是我的親衛司馬許禇,那是我的賓客王稚道長,你可別惹他們。”劉修湊在他耳邊說道:“以后開這種玩笑的時候離我遠一點。要不然他們一緊張,把你給宰了,你可怨不得別人。”

樓麓的嘴角抽了一下,將信將疑。不過他從這兩人的體形和眼神上看得出來,不惹他們是最好的。那個壯漢許禇就不用說了,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就連那個看起來并不是非常強壯的中年人王稚都讓人看著心驚肉吵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趙云和張郃跳下馬。快步走了過來,同時拱手施禮:“拜見大人。”

看到這兩人。劉修非常高興,他一手挽著一個。親熱的說道:“你們兩個怎么都來了,我師兄那兒怎么辦?”

“大人現在不僅自己驍勇善戰,而且手下培養了一批人,用不上我們了,所以把我們趕到大人這里來。”趙云笑著打趣道。劉修感慨不已,他知道盧敏肯定不是這樣想的,他是為了支持自己,把手下最得力的人都派過來了。

“希望很快就能征伐鮮卑,到時候就能和師兄并肩作戰了。”

“盧大人也是如此說。”趙云一邊向里走,一邊說道:“毛夫人上個月生下了一個兒子,母子健康。”

“是嗎?”劉修欣喜莫名,得到了趙云的肯定之后,他立刻派人回步云里,把這個好消息送給盧植。這是他的長孫,是一件值得慶賀一番的大事。

劉修隨即召集長水營的軍官們開會,他把趙云等人引見給袁紹和之前已經趕到的張濟、韓遂等人,然后分配了兵力,一百黑翎衛做了他的親衛騎,剩下不到一千人加上趙云、韓遂他們帶來的私人部曲分成四曲,分別由趙云、韓遂、張濟和段煨率領,趙云、韓遂任軍司馬,兼領一曲的曲軍侯。

為了增加步兵營的實力,劉修把張郃安排到了步兵營和夏侯淵搭伙,夏侯淵任司馬,張郃任假司馬。將來王瑜找個合適的機會退出北軍,可以從這兩個人里面挑一個做校尉。

職務安排妥當之后,劉修宣布,凡是北軍五校中軍侯以上的軍官都可以成為兵學博士段颎的弟子,隨段颎學習兵法。袁紹等人無動于衷,他們對什么兵學博士根本看不上眼,但是韓遂等西涼人則不同,他們對段颎非常崇拜,能夠拜在段颎門下學習兵法,他們非常開心。

趙云和張郃沒有表示什么異議,他們現在無條件的支持劉修的決定,要不盧敏也不會派他們來了。

樓麓也跟著去聽,他在上谷師從盧敏,學了不少漢文的儒家經典,現在也算是個讀書人了。實際上盧敏在上谷做官之余,辦的私學中有不少烏桓人,他們都學得不錯,除了髡頭之外,他們已經看不出多少異族人的模樣,奄然一個彬彬有禮的漢子。

隨著長水營的滿員,如火如荼的北軍大練兵終于拉開序幕。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4
第226章監軍

韓遂端坐在馬背上,瞇著眼睛,輕蔑的打量著五百步外的屯騎營。屯騎校尉袁逢不通軍事,現在只能陪著天子坐在觀兵臺上,真正領兵的是司馬何颙。演習之前,太尉張奐和司空楊賜一起建議,說幾個校尉就不用親自出戰了,在臺上觀兵,具體的戰事由手下的司馬代行吧。天子明白他們的意思,這五個校尉里面也就是劉修和淳于瓊能騎馬奔馳,其他人都是擺設,上去也是丟人,張奐和楊賜無非是給幾個人留點面子,不要把事做絕。

韓遂雖然是西疆人,但是對何颙這位大名士并不陌生,甚至有幾分敬仰之情,只是現在他要與何颙對陣,哪怕是演習,他也不肯手軟半分。

劉修所部的長水營有兩千人,袁紹領了六百多人,趙云和韓遂各領七百人左右,為了不讓人說以多欺少,劉修讓他們三個司馬各領本部與其他三營對陣,袁紹對陣步兵營,趙云對陣越騎營,他韓遂要面對的就是屯騎營。

在之前的演習中,袁紹苦戰大半個時辰,付出了重大的“傷亡”,最后終于成功的拿下了步兵營,先拔頭籌,但是隨后趙云七百余騎,和張濟兩路包抄,輕易的擊潰了越騎營的淳于瓊,張濟臨陣生擒越騎司馬鮑鴻。在混戰中,張濟長驅直入,一口氣“砍翻”了鮑鴻十三個親衛,將鮑鴻打斷塵埃,大大的揚了長水營的威風。

“我們要打得比他們還要漂亮。”韓遂悶聲說道:“不要手下留情,哪怕傷亡大一點,我們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取勝,不要被人小看了我們涼州人,落了段公的威風。”

段煨點點頭,雖然韓遂沒有點明他們是誰,但是他心里有數。目前三個司馬,袁紹代表汝穎士族,趙云代表著河北人,而他們則代表著西涼。表現上大家都不提這個地域差別,但這種想法根深蒂固,誰都不敢落后。

袁紹打敗了夏侯淵、張郃,那是汝潁人的勝利,隨后趙云擊敗了鮑鴻,那是河北人打敗了汝潁人,現在。是西涼人打敗汝潁的人時候了,不僅要贏。而且要贏得比河北人還要漂亮。

更何況,他們是段颎真正的子弟兵。

“咚咚”的戰鼓聲響起,韓遂單手持戟,戟尖前指,輕喝一聲:“擊鼓。出擊!”

段煨用力夾緊坐騎,一邊催馬向前奔跑,一邊高高的揚起了手中的鐵戟,怒聲大喝:“出擊!”緊跟在他身后的傳令兵敲響了身上的小鼓,掌旗手奮力揮動手中的大旗,隨著戰馬的速度越來越快。大旗展開,獵獵作響,長長的綴帶在風中翻滾。

二百名騎士在他身后端平了鐵戟,開始縱馬奔馳。

對面的何颙也下令騎兵加速。

這次是演習。人數也少,沒有什么太多的花招,就是比試雙方騎士的基本技術和陣形的轉換,除此之外,就是看雙方的指揮官能不能搶得先機,一擊而中。因為規模小,范圍窄,如果一擊不能奏效。那就會陷入纏斗之中,變成一場亂戰。

何颙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他手下的屯騎營士卒雖然經過大換血,雖然經過了他的全力整頓。但是要和以烏桓騎兵為主的長水營相比,他們的單兵戰斗力還是要遜色不少。一旦陷入纏斗,屯騎營的落敗是必然的。

所以他必須出奇制勝。

他一下子派出了四百騎,由軍侯伍瓊率領,向段煨迎了過去。

五百步,對面而馳,不到片刻時間雙方前鋒就開始接觸,如兩股洪水迎頭相撞,頓時水花四濺。段煨怒聲咆哮,手中長戟翻飛,將一個又一個的屯騎營戰斗挑下馬去。他們雖然用的都是演習的木戟,但是落馬還是非常危險的,一旦被后面的戰馬踩中,傷亡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

伍瓊也不看他,對于這種匹夫之勇,他根本看不上眼,他下令兩翼的士卒加速前進,迅速的把段煨包圍在中間,充分發揮人多的優勢,爭取在韓遂發動之前將段煨吞掉。

段煨雖然很勇猛,但是在伍瓊的密集防守之前還是遇到了麻煩,就像是洪水撞擊巨石一樣,雖然氣勢驚人,把巨石撞得搖搖晃晃,但是總是差最后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巨石徹底掀翻,伍瓊的人數是他的兩倍,讓他很難吞下去,反而有被伍瓊吞掉的危險。

段煨眼看著攻擊勢頭受阻,只得打消了獨自破陣的計劃,豎起了雙兔大旗,向韓遂求援。

韓遂卻在仔細觀察對面的陣勢,他覺得有一些詭異。演習的規定是先奪得對方的中軍戰旗為勝,現在屯騎營的中軍還在后面,但是只有三百人,他手中有五百人,按說應該有足夠的實力在第一時間內擊潰頓騎營,這個道理何颙不可能不知道,那他為什么要派出四百人去堵截段煨?難道是想先吞掉段煨之后,再以優勢兵力來對付他?

沒道理啊,屯騎營的戰斗不如長水營,就算是伍瓊拿下了段煨,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而且久戰力疲,到時候總體實力還是不如他,何颙依然沒有贏的機會,他反而可能因為中軍陣勢不夠厚實,很快被擊破落敗。

韓遂在下令攻擊何颙中軍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段颎的話,不要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對方的失誤上,除非對方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豬。

何颙是蠢豬嗎?顯然不可能。

韓遂鬼使神差的修改了預定的計劃,下令剩下的五百戰士出動三百人增援段煨。

三百烏桓精騎飛馳而出。

何颙長嘆一聲,沮喪的下令伍瓊退回本陣。在長水營的優勢兵力攻擊之下,伍瓊根本沒有勝利的希望,雖然這個時候撤退會遭受重大損失,但總比全軍覆沒的好。

伍瓊大吃一驚,連忙下令撤退,可是段煨他們怎么可能讓他輕易離開,死死纏住不放,在撕下一大塊肉,擊潰了伍瓊之后,他們又隨著潰兵直沖何颙的本陣。

何颙下令伍瓊的敗兵繞到陣后列陣。露出了藏在中間的兩百步兵,這些步兵藏在大盾后面,手持長矛大戟,兩排弓箭手在后,全力發射,一下子打了段煨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這是何颙得到的最后的勝利。韓遂在看到了何颙暗藏的殺招之后,立刻調整攻擊方向。兵分兩路,兩側夾擊,輕松的擊潰了何颙的本陣。

“伯求先生,不客氣了。”韓遂帶著親衛呼嘯而來,跳下馬。親手拔下何颙的將旗,擺弄了片刻,交給身后的親衛,然后打量著何颙精心準備過的步兵陣地,贊了一聲:“伯求先生這個陣擺得好,就是應變不足。”

何颙非常尷尬。他是想行險誘韓遂攻擊本陣,然后用步兵的阻擊韓遂,再用優勢兵力的騎兵包抄,沒想到被韓遂識破了。一旦被識破了。他的失敗就在意料之中。就算韓遂沒有奪去他的戰旗,他要想以這些步兵去攻擊韓遂的騎兵,那也是癡心妄想。

觀兵臺上,天子興奮莫名,用力的拍打著欄桿,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著潮紅。袁逢的臉色十分窘迫,他的屯騎營被打得大敗,他卻不得不強撐著笑臉配合天子的感嘆。這滋味實在不好受。

太尉張尉也非常高興,他一直擔任著為天子解說的任務。他用兵多年。又居高臨下,早把雙方的陣勢看得清楚。自然是洞若觀火,毫厘不爽。他對何颙以弱擊強的打算很贊賞,對韓遂的應變也非常滿意,詳細的向天子分析雙方的優劣。

“屯騎營戰力不如長水營,這是事實,短期內是無法解決的。何颙要想取勝,只有出奇,否則必敗無疑,所以他的做法是對的,非此不能勝。只是他運氣不好,韓遂沒有上他的當,而是采用優勢兵力先行圍殲伍瓊部,并趁勝追擊,逼得何颙提前暴露出了暗藏的殺招……”

天子聽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早就聽說山西出名將,果不其然。”

張奐的臉色一黯,他原來也是西涼人,可是現在他卻是弘農華陰人,不知道天子這句話里的名將還包不包括他。他沉默了片刻,提醒道:“陛下,山西出名將,是因為山西長年征戰啊。”

天子眉頭一顫,點了點頭,轉過臉看著遠處的劉修說道:“凡國自有邊,沒有邊疆的流血犧牲,又哪有內郡的安穩?太尉,忘戰必危啊。當年朝臣議棄西涼,若非虞升卿(虞詡),涼州人已成賊寇,太尉安能為本朝名將?”

張奐激動不已,連連點頭。不過,他雖然感激天子的器重,卻還是提醒道:“陛下,今年的旱情雖然沒有去年嚴重,可是收成想必也有限,要想北伐鮮卑,這錢糧……”

天子臉上的喜悅不翼而飛,興致一落千丈。他讓劉修整頓北軍,就是想秋高馬肥,出征鮮卑,把一直騷擾北疆的鮮卑人整治一番,讓他們安份一點。如今劉修的整軍初見成效,司徒府卻拖他后腿,根本拿不出能支持北伐的錢糧。他對宋豐非常不滿,但是當著張奐、楊賜等人的面,他又不好指責宋豐,只好把這些火氣憋在肚子里。

韓遂和段煨夾著頭盔走到臺下,何颙也帶著伍瓊走了過來,韓遂他們雖然臉上沒什么笑臉,但平靜中還是有幾分喜色,何颙卻是冷著一張臉,對迎下去安慰他的袁逢說道:“大人,颙無能。”

袁逢雖然也有些郁悶,可是無可奈何,只能勉勵的說道:“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太尉剛才已經對天子說了,你這也是敗中求勝之道,只可惜韓遂未能入彀。”

那一廂,劉修笑盈盈的對韓遂和段煨說:“二位不愧為段公看中的人,應變及時,不貪小利,可喜可賀。”

段煨咧著大嘴直樂,可是一看段颎那張臉,吧噠吧噠嘴,連忙收起了笑容,耷拉下了腦袋。韓遂也不敢怠慢,連忙向段颎請教。段颎批評道:“你們的實力遠遠超過屯騎營,打勝了是應該的,可是你憑什么認為自己能夠以少勝多,擊敗伍瓊?如果一看到伍瓊出陣就立刻求援,何至于拖延了那么久?”

他雖然批評的是段煨,可是韓遂卻立刻面紅耳赤,躬身受教。

劉修哈哈一笑,心道段公的威風果然不是僅憑資歷來的,你看人家這眼力。人家這應變的速度,把握戰機的能力,咱們這幫年輕人還有得學啊。

劉修隨即請示天子,秋閱已經完成,除了射聲營只是演陣,沒有實戰廝殺之外,北軍五校都展示了自己的實力。不管勝負,至少這幾個月的練兵還是有進步的。都應該嘉獎。天子聽了,非常滿意,下令設宴犒賞。當然了,他只是出一點小錢意思一下,大部分錢還是由劉修自籌的。軍市令曹洪是當仁不讓的功臣。

宴后,天子把劉修留了下來,很鄭重的問他:“能出征嗎?”

劉修謹慎的想了一會:“這幾個月雖然有進步,但是離脫胎換骨還遠得很,以這樣的實力出征鮮卑,勝算不大。但是,兵是打出來的,沒有經過戰場的兵,練得再好。也不可能是真正的戰士。臣以為,接下來當以戰代練,用真正的戰斗把這些人錘煉成為真正的戰士。”

天子臉色沉重,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你知道最近朝堂上的爭論嗎?”

劉修點點頭,他雖然不上朝議政,但是相關的消息他還是知道的。天子任張角為光祿大夫,在朝議的時候,由張角和三公九卿一起議論流民的事。張角認為。如今的大漢流民四起,根本原因就在土地兼并。要想解決流民問題,就必須抑兼并。打擊那些田連阡陌的豪強地主,把他們手中大量的土地拿出來分給百姓,這樣流民才能重回本土,安居樂業,成為國家的編戶齊民,朝廷的稅賦才能重新豐裕。

他的話得到了不少朝臣的贊同,包括楊賜在內的人都同意他說的是對的,但是在怎么執行的問題上大家產生了分歧,張角認為,對這些與國爭利的豪強地主沒有別的辦法,就是殺。而楊賜等人認為這樣做只能激起民變,根本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雙方吵得一塌糊涂,而責任最大的司徒府卻保持了沉默,宋豐在朝議時一言不發,他辟除的司徒掾陳寔雖然發了言,但是他的意思也是反對張角,覺得他太異想天開,根本行不通。

陳寔是潁川人,做過太丘長,是所謂的潁川四長之一,名頭很響。不僅在潁川他是名流,就是在朝廷中,他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士。司空楊賜每次被任為三公,都覺得很慚愧,說陳太丘還沒有做三公呢,我怎么好意思搶在他的前面。宋豐把他征入府中,當時可是一件大事。

陳寔的發言代表了司徒府,也代表了司徒宋豐,這讓天子對宋豐非常不滿,你拿不出實際的錢糧支持我也就罷了,怎么在口頭上都不支持一下?

“臣知道,陛下很難。”劉修很誠懇的說道。

“朕真的很難。”天子用手支著臉,無力的靠在案上,“朕真想用張角的辦法,把那些人全殺了,奪了他們的地分給那些流民。”

“陛下,萬萬不可。”劉修吃了一驚,連忙出聲阻止。

“朕知道不行。”天子苦笑了一聲,看著劉修說道:“那樣的話,大漢立刻就會亡,稱王稱帝的可能遍地都是,而朕卻沒有一支能信得過的軍隊去平叛。”

劉修不吭聲了,他知道天子急著讓他出征,就是想有足夠的平叛力量來應付可能——而且是非常可能發生的叛亂。只是現在天子沒錢,想打造軍隊,沒有錢是不可能的。

“陛下……”

“你不要急,聽朕把話說完。”天子抬起手,打斷了劉修的話,臉上有些激動的紅暈,又有一絲陰狠:“沒有軍隊,朕說什么都沒用,所以無論如何,重整北軍的事情不能放松。只是朕現在手頭很緊,不能給你充足的錢糧。朕只有一百萬石米,從交州來的,朕全給你。”

劉修愕然的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天子。去年宋奇交州販米之后,也許是錢賺得足夠多了,今天他一直呆在洛陽沒挪窩。天子也沒有安排其他人去交州販米,似乎把這件事給淡忘了,沒想到天子卻在暗中進行。

天子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得意:“這一百萬石米本來是準備救急的,可是今年還好,洛陽的饑荒不是那么嚴重,所以我把這些米全給你。你……”他直直的看著劉修:“你能不能給朕打個勝仗?”

劉修沒有立即回答他,他明白天子現在渴望通過一次大勝來樹立威信,以便在接下來與朝臣們的較量中占據上風。可是他也知道,就算有一百萬石米,要想以現在的北軍去碰強大的鮮卑,不僅他沒有把握,就連段颎都表示反對。段颎說,鮮卑不是東羌,鮮卑有檀石槐。他們足以比擬當年的匈奴人,不是一戰兩戰就能解決的。就算衛霍再生也沒用,因為現在的大漢根本沒有當時的雄厚財力。

一句話,打不起。

段颎說,我平定東羌,兵力并不多。只有一萬五千多人,但是孝桓皇帝給我準備了五十多億錢,足夠我打兩年的,現在天子能拿得出這么多錢嗎?他五億錢都未必拿得出來。

這些話劉修不是沒對天子說過,但是天子此刻舊話重提,顯然不是想聽劉修的意見。而是希望從劉修嘴里得到一個肯定的答復。他現在非常需要一點支持的力量,他面對的壓力太大了。

“陛下,臣可以打勝仗,但是。臣不敢保證能打大勝仗。”劉修謹慎的說道。天子疑惑的看著他,秀氣的眼睛眨了眨,過了一會兒,他品過味兒來了。他慎重的想了想:“能勝就行。”

劉修松了一口氣,點頭答應:“那臣可以用這一百萬石米招募流民,且戰且屯,至少可以讓鮮卑人不要這么囂張。假臣以三五年時間,臣也許可以扭轉眼前的劣勢。”

天子欣慰的點點頭:“朕就知道。你不會讓朕失望的。”

“陛下,臣以為不可強行度田。”劉修又接著說道:“強行度田。只會激起民變。老子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說的并不是治國容易。而是說不可妄動,當緩緩圖之。”

天子笑了,擺擺手道:“你也講老子,可是和張角、盧氏他們講的老子大不相同,朕也不知道你們哪個說得對。好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你去好好準備,如果能在今冬明春小勝一次,朕說話的底氣也足一些。對了,朕把賈琮派到交州去了,讓他穩定交州,經營朕的糧倉,朕讓曹操做了搜粟都尉,專門負責往來交州運糧,支持你北征。”

劉修笑了,曹操開始不想入武職,現在倒好,成了運糧大隊長,搜粟都尉是漢武帝時設置的官職,桑弘羊曾任此職,專門負責收集軍糧。

劉修忍著笑,又說道:“陛下,千里運糧,花費太多,只能救急,不能倚重。臣以為還是移民屯田最重要。京畿人口太多,浮食者眾,還是遷移一些人到邊遠地區吧。強者可以北邊屯田,且戰且守,弱者可以往江南一帶遷徙。江南閑地尚多,如能用心經營,可以減輕不少負擔。”

天子同意,劉修又提出一個要求,他想在晉陽設立學堂,由蔡邕和段颎分任文武博士。文主要用來柔化烏桓人、匈奴人和以后的鮮卑人,特別是烏桓人和匈奴人,他們已經深入內郡,如果不盡快把他們消化掉,一旦大漢內亂,他們很可能成為大漢的心腹之患。武主要是用來培養漢人軍官,只以外族人戍邊,而沒有一支強大的漢人為主的軍隊,那無異于以狼守門,遲早會引狼入室,反受其害。

天子撓著眉梢,沉思了半晌,最后說道:“你這個主意是好,不過茲體事大,朕要考慮一下。文的事你可以先辦,不過蔡邕現在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還得花點時間找一找。”

劉修一愣,蔡邕不是在朔方嗎,怎么跑了?

“今年四月的大赦,呂強上疏為他辯冤,朕重新把他的奏章看了看,覺得他雖然話說得難聽,也的確出于一片忠心,所以特詔赦免了他。不過,他被赦免之后沒有回洛陽,也沒有回老家,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劉修還是不解,心道難道蔡邕準備做個流浪詩人了?他暫時還顧不上這事,又趕緊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陛下,臣奉詔出征,希望陛下能派個監軍。”

“監軍?”天子看了劉修片刻,嘴角微微挑起,眉頭慢慢了松了下來。他輕輕的敲著案幾,“篤篤篤”的響了好一會兒,“你擔心朕不放心你?”

劉修暗自罵了一句,心道你要放心才怪。“陛下,臣以為這是慣例,不管是誰都得照行。而且,有了監軍在側,以后如果有人要誣陷臣,臣也好有個人能幫著證明清白。臣只有一個請求,希望陛下派一個正直些的監軍,而不是處處想以權謀私的監軍,以免誤了大事。”

天子哈哈大笑,站起身來一甩衣袖:“好,朕給你派個好監軍去。”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4
第227章豪門與寒門

袁紹腳步沉重的走進了袁逢的書房,袁基、袁術都在座,連袁隗都很意外的坐在袁逢的一旁,他們都把目光集中到袁紹的臉上,袁逢的目光中充滿了欣慰。屯騎營雖然輸得很難看,但是袁紹把步兵營打敗了,多少給他們挽回了一點面子,特別是他的面子。

袁紹有些心驚,袁逢讓人叫他來,他以為只是隨便聊聊,沒想到居然這么大陣仗。他站在門口,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叔父……”

“本初,坐!”袁逢親熱的指了指袁術,袁術不情不愿的撅了撅嘴,拿過一張席來,強笑著請袁紹坐下。袁紹也沒心情在意袁術是怎么想的,趁著脫鞋上座的時間,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坐下來的時候,他已經很平靜了。

“本初,今天把你三叔一起請來,舉行個家宴,一是為你慶功,二是想問問你,你對接下來的事情怎么看。”袁逢和顏悅色的說道:“天子在朝議時已經露了幾次口風,想要派北軍出征,只是司徒府和大司農都拿不出錢糧,所以沒能立刻成行。現在北軍校閱已過,成績還是很明顯的,天子很可能會重提此議。”他停頓了片刻,低著頭想了想,收起了笑容,很鄭重的問道:“你覺得,此時出征合適嗎?”

袁紹打量了一下眾人,輕松的笑了:“有什么合適不合適的,出征也好,不出征也好,對我來說都沒有什么損失。”他喝了口水,又接著解釋道:“如果出征,我有機會立功,當然是好事。如果不出征,我們在北軍中已經占了一半力量,這也算是一個進步。以后再和閹豎起什么沖突,想來閹豎要想憑北軍的力量取勝,也要看看我們答應不答應。”

袁術搔了搔頭,不以為然的說道:“出征就一定能立功?也許會送了命呢。”

袁紹看了他一眼。笑笑沒吭聲。他知道袁術現在在想什么,只是他一向沒什么興趣和袁術爭,不是不敢,而是不屑。袁逢沉下臉喝了一聲,制止了袁術的進一步搗亂,當著大家的面說這樣的話,形同咒袁紹早死。這可不是袁術應該說的話。

“本初,你如果想在武職上走下去。那我們就幫你一把。天子沒錢,上次武庫倒塌,不少武器受損,到現在還沒補上,就算是勉強出征。估計軍械、甲胄也很難齊全,我們想出點錢,給你裝備一個親衛營,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袁紹感激不盡,連忙拜謝。雖然他不缺這點錢,可是袁逢主動提出來。這也是他的一片美意,是父親對兒子的一片心意。有一個強悍的親衛營,他在戰場上的生命就多了幾分保障。

“另外,我和陳太丘商量過了。請陳季方(陳諶)到你軍中做個賓客。”

陳寔是潁川的名士,和長子陳紀陳元方、三子陳諶陳季方號稱三君,以德行著名鄉里。汝潁名士一向交好,能把陳諶請到軍中在袁紹屬下作賓客,這對袁紹的名聲有非常大的助益。如果不是袁家的名頭夠響,只怕陳寔根本不可能答應這個聽起來都覺得荒唐的要求。

袁紹感激不盡:“多謝叔父。”

袁逢非常滿意,覺得自己總算給袁紹辦了一件好事。

劉修在太極道館請夏侯淵等人喝茶,同時請段颎評點這次演習中各人的得失。劉修手下的幾個人中。唯有步兵營敗了,張郃表情淡定。看不出有什么不痛快的,但夏侯淵非常不舒服。覺得自己丟臉了,不好意思坐在靠近的地方,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喝悶茶。

不料,段颎挨個的把他們點評了一番之后,卻說這次演習其實什么也看不出來,因為實際的戰場上,像這種大家互相一清二楚的情況非常少見,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就是派再多的斥候,也未必能把對方的情況真正搞清楚。因為有時候使詐就是必不可少的,強者可以示弱,弱者可以示強,千變萬化,無一定之規,所謂兵不厭詐就是這個意思。

而今天這個情況實際上相當于競技,就是雙方擺開陣勢,公平較量,從這個角度來說,長水營三司馬取勝都是應該的,因為你實力明顯高于對手。他特別提到了袁紹對步兵營的那一陣,他說,騎兵對步兵,小陣一敵三,大陣一敵五,在同等兵力下,步兵根本不可能有贏的機會,夏侯淵和張郃能支持了大半個時辰,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績,這里面既有夏侯淵和張郃調教有方,又有袁紹對騎兵使用不熟練的原因,此消彼長,所以才有這樣的機會。

用段颎的話說,如果把袁紹換成夏育或者田晏中的任何一個,他們最多兩個沖鋒就能奠定勝局,后面就是追擊與屠殺了,所以說,夏侯淵和張郃才是這次演習中最出彩的人。因為你不要忘了,這次的步兵營是沒有弓箭手掩護的,憑是的長矛大戟和騎兵硬扛。

夏侯淵本來以為段颎是安慰他,后來一想,覺得他這個話的確有道理,這才轉怒為喜,對眾人的打趣連連謙虛。

段颎最后提醒劉修,雖然袁紹、何颙等人這次表現不好,但是你要注意,他們都是沒有實戰經驗的,特別是袁紹,他對騎兵作戰的方式根本不適應,三個月前,他連馬鞍都坐不穩,而這次他能把騎兵指揮得中規中矩,他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段颎用了對手這個詞,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劉修把段颎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里,他知道自己玩古董是行家,因為身體的原因,個人私斗也算得上是個高手,可是要論排兵布陣,他是粉嫩的新丁,能有段颎這樣的名將做老師是他的運氣,如果不好好學習,用心領會,那他就是暴殄天物,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了。

送走了趙云、韓遂他們之后,劉修又和段颎談了好一陣,以前是純粹的紙上談兵。這次經過了三個多月的練兵,他有了實際的帶兵經驗,再向段颎討教的時候,很多東西就更加具體,更加切中要害了。

他們一談就是大半夜,直到子時才盡興而歸。

劉修雖然有些累了,卻還是非常興奮。這次練兵收獲太多了,足夠他消化一陣子的。回到自己的屋里,他還是舍不得休息,讓王楚點起燈,拿出筆墨,準備把今天的心得記下來。

王楚磨好了墨。又給劉修泡上了一壺茶,默不作聲的陪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全神貫注的劉修,目光中充滿了溫柔。劉修寫了幾個字,忽然抬起頭對她笑道:“阿楚,今天我可能會寫得很晚。你先去休息吧,不用陪著我熬夜了。”

王楚有些不舍:“還是夫君先去休息,讓妾身幫著夫君謄寫吧。”

劉修搖搖頭,起身將王楚向門外推去。“阿楚,不是我信不過你,眼看百遍,不如手寫一遍,我自己寫一遍,印象更深些。你早些睡,不用擔心我。”

王楚點點頭:“夫君也早些休息吧。”擺擺手,輕手輕腳的走了。劉修四處看了一下。關上門,又關上了窗戶。返身回到床前,沖著床后拱了拱手:“阿翁。出來吧。”

床帷輕輕一動,劉元起從后面走了出來,走到床邊坐下,看了一眼案上攤開了筆墨,有些心疼的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劉修笑笑,將筆記收了起來。“阿母可好?”

“好,就是想你。”劉元起微微的嘆了口氣,“我跟她說,在洛陽不方便,等你出了洛陽,我再安排你們見面。”

劉修沉默了好一會,才抬起頭看著老爹:“你今天半夜來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劉元起反問道。劉修在平樂館練兵,一直比較忙,他也不方便去,算起來大概有三個月沒見到劉修了,心里也怪想的,可是這些話他不好意思當著劉修的面說出為。

“阿翁你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總不會是想我了,才半夜不睡覺來看我吧。”劉修覺得氣氛有些沉重,故意打趣道。不等劉元起回答,他又說道:“既然來了,我正好也有事和你商量。天子要我領兵北伐,錢糧不足,你能不能幫我想點辦法?”

劉元起沉下了臉,冷笑道:“要我出錢幫他打仗?”

“不是幫他。”劉修搖搖頭,指指自己的鼻子:“是幫我。”

“幫你?”劉元起更不高興了,聲音雖然壓得很低,可是語氣中的不滿卻非常明顯。“現在的江山是你的?”

“現在不是,但是將來可能是。”劉修想了想,從旁邊抽出一張地圖攤在劉元起的面前,指了指并州的位置,沿著太行山畫了一條線,一直劃到河東郡。“阿翁,如今匈奴人已經到了并州中部,你不會希望他們打進洛陽城,把洛陽燒成一片廢墟吧?”

劉元起眉頭一挑,欲言又止。

劉修輕拍著地圖,又接著說道:“阿翁,我相信你一定對過去的歷史并不陌生。秦亡之后,楚漢相爭,始皇帝費了無數人力物力修建的長城成為一道擺設,匈奴人長驅直入。王莽代漢之后,中原大亂,匈奴人死灰復燃,邊疆糜爛。如今并州只剩下不到一半還掌握在我們手中,你希望歷史上的事情再一次重演,你希望你的子孫奪取了江山之后,還要面臨著鮮卑人的凌辱,要我把女兒送到鮮卑去和親嗎?”

“我不希望。”劉元起聽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揮手,打斷了劉修的話,“可是你也不能指望我花錢去替他劉季的子孫打仗。”

“我說了,不是替他打仗,是替我打仗。”劉修再次提醒了老爹一句:“亂世將臨,誰有兵權,誰才有說話的權利。你覺得以我這個情況,除了兵權還有什么能夠爭奪的?扯旗造反?”

“為什么不可以?”劉元起不以為然的說道:“天下那么多人都可以造反,你也可以。“

“到目前為止,有成功的嗎?”劉修苦口婆心的勸道:“老爹,我們不是僅僅要打破這個江山,而是要奪取這個江山,你覺得最后得到一堆廢墟能讓你滿意嗎?”

“就算廢墟也是我家的,總比別人的如花世界好。”劉元起漠不經心的說道,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贊了一聲:“王家這女兒倒是手巧。煮得好茶。”接著又沉下臉,沒好氣的看得劉修:“我怎么看你的舉動,越來越像是要做個忠臣啊。”

劉修眉頭緊皺,他心里想的東西沒辦法完全向老爹解釋清楚,有時候覺得溝通真是個大問題。他考慮了好半天,問道:“阿翁,你覺得如果現在我殺了劉宏。我有機會繼位嗎?”

劉元起冷笑一聲,對這個問題不屑作答。

“我知道阿翁你手上有不少錢財。那我想問一句,你手頭掌握的實力超過袁家嗎?”

劉元起怔了一下,仔細考慮了半天劉修所說的話,最后有些不太肯定的說道:“各有所長,不好比。”

“那你覺得如果都是起兵。是袁家的機會大,還是我們的機會大?”

劉元起不吭聲了。他看著手中的茶杯,眼神和杯中的茶湯一樣閃爍,沉思了好半晌,最后看著劉修的眼睛說:“你確定你不是在自作聰明,為人作嫁衣?”

劉修無聲的笑了。笑得胸有成竹,他直直的看著劉元起,開了個玩笑:“你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劉備?”

劉元起沒心情和他開玩笑。擺了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我可以相信你,但是目前要我把積累多年的實力拿出來,還不到時候。你既然要按自己的辦法去做,那就自己想辦法解決,什么時候我覺得你真的是在做該做的事了,我自然會把那些實力全部拿出來。那是多少代人的心血,我不能輕易的葬送在你的手里。”

劉修苦惱的撓撓頭。非常失望。不論是為自己積累實力著想,還是從為維護大漢的江山出發。經營好并州,先解決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脅這一點是一樣的。他不能讓匈奴人或者鮮卑人、烏桓人有機會混水摸魚,提前引發五胡亂華的慘劇,那他將是千古罪人。

可是要想經營好并州絕非易事。并州現在總人口只有一百多萬,連一個大郡都不如,以這樣的實力想要在接下來的亂世爭霸,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要想讓并州強大起來,他需要移民屯田,需要大量的錢財,而老爹對他的路線抱有懷疑,不肯將手中的錢拿出來幫助他,他只能靠自力更生了。

可是自力更生豈是容易的事?他是精于字畫,擅長文物造偽,可是他變不出糧食來,而做生意賺的那些錢和移民屯邊需要的錢財相比也是杯水車薪,相差甚遠。別看他折騰得歡暢,可是和袁家這樣的巨無霸相比,他實在不起眼得很,甚至和曹家都不能相提并論。

一文錢逼死英雄漢,更何況他需要的可不是一文錢兩文錢,甚至不是一億錢兩億錢。段颎說,他攻東羌,孝桓帝為他準備了五十億,征鮮卑可比征東羌要難多了,天子卻連五億都拿不出來。

劉元起見他皺著眉頭想心思,也不打斷他,自顧自的呷著茶,不知不覺的把一大壺茶喝得干干凈凈,肚皮溜圓,有些遺憾的晃了晃銅壺。劉修目不轉睛的看著銅壺,突然靈機一動。

“老爹……”

劉元起提著空壺,有些尷尬:“茶味道不錯,都被我喝了。”

劉修嘿嘿一笑,沒心情和他提茶的事,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手中有作坊嗎,比如燒陶的或者琉璃器的。”

劉元起瞥了他一眼:“怎么,想自己賺錢?”

“你不給,還不能讓我自己賺?”劉修沒好氣的說道:“我有個生財的路子,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說來聽聽。”劉元起漫不經心的說道:“就算我沒有,去建一個也不是什么難事。”

劉修笑了。他拖過一張紙,拿過筆,很快寫了滿滿一張紙,然后推到劉元起面前。劉元起瞟了一眼,有些意外:“這是陶器?”

“是瓷器。”劉修解釋道。在文物古董行業中,瓷器是一個大項,他前世雖然不專攻瓷器作偽,但是對瓷器制作并不陌生。漢代已經有青瓷、白瓷,但是都比較原始,更接近于陶器,和后世美侖美奐的瓷器相去甚遠。他對瓷器的工藝和產地都非常熟悉。哪里有好的瓷土,應該用什么樣的窯,都知之甚詳。現在的大漢國家財政緊張,但是世家豪強們手中卻有大量的錢財以供揮霍,精美的瓷器這樣的奢侈品絕對有市場。

更重要的是,除了內銷之后,瓷器也是對外貿易的重頭戲。后世瓷器與絲綢一樣成為中國行銷世界的商品,更成為中國的代名詞。可不是一句空話,瓷器為中國在對外貿易中賺取了大量的真金白銀。

“你怎么知道這些?”劉元起拿著那張在劉修口中可以換來無數金銀的紙,將信將疑。

“你既然和太平道有來往,想必不會不知道他們的圣女就是英子。”劉修亮了亮手上的指環,笑道:“現在。你兒子我是這枚神器的主人。老爹,你相信天意嗎?”

“當然信。不過天意難測,號稱明暸天意的人比比皆是,多如牛毛,真正了解天意的人卻是鳳毛麟角。”

“如果有天意,那么我就是天意。”劉修嘴一咧。自鳴得意的笑道:“這是太平道的張角和天師道的嗣師夫人說的。”

劉元起大吃一驚,他現在才知道唐英子居然是太平道那個失蹤的圣女,而劉修手上的這枚不起眼的指環就是太平道的神器。他看了看手中的那張紙,忽然覺得有了信心。重重的點點頭:“行,我拿去讓人試燒,如果真如你所說,倒的確是個生財的路子。”

“你可抓緊點,我等著用錢。”劉修直撓頭,“我有幾千張嘴等著吃飯呢。”

“早干嘛去了?”劉元起沒好氣的笑道。

“我也沒想你會不給錢啊。”劉修很失落的嘆了口氣:“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草,天子如是。阿翁你也如此,全都讓我碰上了啊。”

和老爹談得太晚。后來又堅持著把筆記整理完,劉修第二天起得有些遲。等他趕到北軍中侯營,剛坐下喝了口水,還沒來得及問事,凌浩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大人。”

“是中平啊,找我什么事?”劉修一邊翻看著案上由劉表整理好的幾份公文,一邊問道。他瞟了凌浩身后的那個年輕人一眼,估計凌浩是來推薦人才的。只是這個年輕人長得很不起眼,屬于掉在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那種,身體也不強壯,看不出有什么特長,怎么看也不像是個人才。他在打量他的時候,那人也在打量他,眼中有些混雜著失望和希望的情緒,只是隱藏得很深,如果不是他前世慣于從人的眼神中分析心理,他也未必看得出來。

“我同鄉。”凌浩向劉修湊近了兩步,壓低了聲音說道:“雖然不是出于什么名門,卻是個異才。聽說我到大人帳下聽令了,特地趕來自薦的。”

原來也是潁川人。劉修上了些心,汝潁多名士,后來曹操帳下的謀士大多出于潁川,著名的二荀便是,鬼才郭嘉也是。這小子不是會郭嘉吧?但是想想也不對,郭嘉出身于陽翟郭家,和被他打過的郭勛是一族,也是潁川的大戶。

他自以不是出自名門世家,所以現在帳下的大多也是出身寒門的士人。這個寒門倒未必是指窮人,而是指家里沒出過什么大官的,和那些所謂世為著姓、家世二千石的世族相去甚遠,對袁家這樣的四世三公只能仰望的士人,要說稍微有點資本的也就是張飛、趙云這樣的地方土豪,基本上是出了本縣就沒人認識。

凌浩雖然自詡甚高,卻連張飛、趙云都不如,是標準的寒門子弟,如果是郭嘉,大概不會需要他來推薦。

盡管如此,劉修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對那個年輕人拱了拱手,客氣的笑道:“既然是中平的鄉黨,想必也是才俊。劉修不才,望先生不吝指教,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4
第228章鬼才

那年輕人一呲牙,笑了。“戲志才。”

劉修眼前頓時一亮,心道這人雖然長得貌不驚人,可是卻長了一口難得一風的好牙。這看頭也沒有黑妹什么的,刷牙只能用青鹽漱漱口,大部分人都是一口黃牙,有這么白而整齊的牙齒的人可不多。

不過,他隨即把牙什么的都扔一邊了。戲志才,這名字怎么聽著這么耳熟?我的天,這不是鬼才郭嘉的前任嗎,據說是三國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鬼才。他……他來投奔我?

劉修心中波瀾壯闊,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笑得更加真誠,伸手相邀:“請先生入座。”等戲志才坐下,劉修很自然的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問凌浩道:“你還有事嗎?”

凌浩識相的告辭,在帳外候著。

“敢問先生大名。”

這年頭的人一般有名有字,名是單字,字是雙字,按古代的規矩是士以上的貴族才能字,普通庶民有名無字,不過到了東漢末年連一般的庶民都可以有字了,讀書人更是個個有字。而戲志才明顯是個讀書人,當然在士人之列,劉修見戲志才的志才二字好象是字不是名,便禮貌的又問了一句。

“名便是志才,無字。”戲志才面無愧色的說道。

劉修一愣,隨即笑了:“先生磊落。”

“大人虛偽!”戲志才應聲說道。

劉修正在裝模作樣的喝水,一聽戲志才這句話,差點嗆著,他噙著水,好容易才咽下去,從懷里取出絲帕擦了擦嘴,不解的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戲志才對自己造成的效果非常滿意,他沉默的端起杯子呷了口水,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過了片刻才說道:“大人認識我?”

劉修眼神一縮。隨即也很神棍的笑了。

這次臨到戲志才疑惑了。他剛才從劉修剎那間的眼神中看出了意外的情況:他剛進來的時候,劉修顯然對他并不在意,當他報出名字的時候,劉修卻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顯然是聽說過他的名字。可是他想來想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會有什么名聲,甚至會傳到劉修的耳中。凌浩是他的同鄉不錯。可是凌浩自視甚高,一直覺得他能超過自己一頭。如果不是他主動來找凌浩,凌浩甚至沒有在劉修面前推薦過他——這從剛才凌浩的表現可能看得出來。

那就奇怪了,劉修從哪兒知道他的?明明知道了,卻還要裝出一副很淡定從容的樣子。

“第一次聽說。”劉修笑笑,慢悠悠的說道:“不過。我一見到你,就覺得我們很投緣,所以不免有些激動,失禮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戲志才更迷惑了,同時又有一些激動。難道劉修真是自己的伯樂?戲志才很快平復了心情,接著說道:“敢問大人,天下事可為否?”

劉修的眉心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心道這家伙果然是個鬼才。一見面就這么單刀直入,也不給點時間培養一下感情。不過,他也知道這些怪才非常講究第一印象,如果回答不好,你就是送他再多的錢,如果他看不上你,也會和他們失之交臂。

“天下人以為不可為。”劉修從容的說道。

“那大人以為呢?”戲志才追問道。

劉修不緊不慢的說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戲志才品味了片刻。一直不經意的皺著的眉頭展開了。他從懷里掏出一封書札,輕輕的推到劉修面前。劉修打開來掃了一眼。頓時恍然大悟。

這是李膺的兒子李纘寫的推薦信,說戲志才雖然在潁川并不出名。而且出身低微,他本人看不出戲志才有什么本事,但是他的父親李膺當年見過尚在童蒙的戲志才,私下里說過戲志才將來是個奇才。這次盧植寫黨人志,第一個便是為李膺辯冤,天子下詔赦免李家,他本人也能解錮,對此感激不盡。他知道盧植寫黨人志是出于劉修的推動,而劉修現在初入仕途,需要有得力的干才,所以推薦戲志才到劉修這兒來,希望能報答劉修一二。

劉修細心的把書札收了起來,心中暗自嘆息。李纘是感激他,可是李家是颎川名士,他們看不上劉修這樣的寒門,提攜他是一回事,可是要他們投效就不可能了。而且李纘的夫人就是袁紹的妹妹,李纘沒有推薦戲志才到袁紹門下,相反推薦到他這兒來,就算是對他青眼有加了,和當年李膺的登龍門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了,袁紹走的是精品路線,戲志才這樣家世不顯,名聲不著的人,就算是李纘推薦到袁紹那兒去,袁紹最多也是礙著面子收下,要想重用是不太可能的。

“李君高義,沒齒難忘。”劉修微微一笑:“能承足下指教,修之幸也。”他猶豫了一下,又建議道:“足下是不是起個字,這樣稱呼,實在不敬啊。”

戲志才笑著搖搖頭:“名也好,字也罷,不過是個代號,有什么敬與不敬。大人就稱我戲才吧,我不在乎。”

這家伙果然是個無視禮教的。劉修無奈,只得依了他,“志才,你將如何助我?”

“敢問大人,兵法十三篇,第一篇是什么?”

“廟算。”

“廟算的基礎是什么?”

“知己知彼。”

“如何能知己知彼?”

劉修沉默了片刻,明白了戲志才的意思:“有待志才。”

“然!”戲志才一拍手:“請大人予我百金,待我往漠北走一趟。”

戲志才一報出名字,劉修就知道這家伙是個人才,后來和他說了幾句話,更知道他是個不能以常理計的怪才,所以戲志才一開口就要百金,他雖然有些意外,但是畢竟有心理準備在先,倒還不是很震驚。

他點頭道:“請志才稍候片刻。”說完起身到帳外,讓人叫曹洪來。時間不長,曹洪匆匆地趕來了,劉修什么理由也不說。直接讓他拿一百金出來。曹洪嚇了一跳,眉頭直顫:“大人,突然要這么多錢干什么?”

“有用。”劉修也沒多跟他解釋,曹洪雖然一頭霧水,可是不敢怠慢,連忙去取了百金來交給劉修,然后一臉肉疼的退了出去。臨走時。他看了一眼如泥胎木偶一般坐在那里不動的戲志才,眼中充滿了疑惑。

“百金在此。”劉修將金子推到戲志才面前。戲志才收下了。波瀾不驚的喝著水,直到把杯子里的水喝完,這才淡淡的說道:“以三月為期,不管大人屆時在哪里,我都會把消息送到大人的手上。”說完。他起身一拜,拎起百金,搖搖晃晃的出去了。漢代一斤相當于后世的半市斤,百金也就是五十市斤,雖然不是非常重,可是也不算輕。劉修來拎也許無所謂,可是戲志才的體格單薄,看起來非常吃力。劉修本想問他要不要人幫忙,可是一想這家伙嘴一張就要百金。顯然不是個客氣的人,如果需要人幫忙,他一定會主動說,既然不說,那就是不用多事了,免得被他認為是不信任。

戲志才就這么消失了,帶著百金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劉修之外,只有凌浩知道他來過。曹洪見過他一面,卻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只知道這個人一下子從他手中取走了百金。

劉表不緊不慢的走進了門,慢條斯理的拱了拱手:“大人。陛下派人來傳大人進宮。”

劉修應了一聲,將正在看的公文收了起來,從旁邊的衣架上拿起印綬和佩刀,一邊向外走一邊問道:“知道是什么事嗎?”

“大概是為了出兵的事。”劉表居然還笑了一聲:“好象陛下和三公意見不協,吵了起來。”

劉修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走到門外,見蹇碩正站在車旁,便和他打了個招呼,上了車,直奔北宮。蹇碩在路上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天子召集三公商議出兵之事,結果三公一起反對。

太尉張奐說,目前不具備出征的條件,不能出兵。

司徒宋豐說,今年的上計還沒有出來,但是從司隸部的情況來看,情況雖然比去年好一點,依然不容樂觀,而且就算是出兵,也要等各郡的錢糧運到洛陽才行,現在出征太倉促了。

司空楊賜說的話更重:北軍五校剛剛整頓,戰力是有些提高,但是這些提高都非常有限,要憑他們去征伐鮮卑,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劉修是個人才,可是他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這突然之間把這么重的擔子放在他的肩上,是不是合適?如果他打敗了,以后還怎么在仕途上走,陛下這么做,有些揠苗助長的味道,很可能把一個上好的名將苗子給毀掉,還是謹慎些的好。另外,北軍五校的責任是護衛京畿,這次出征鮮卑要多長時間?如果時間太長,北軍長期駐扎在外面,那洛陽的安全誰負責?

天子被他們說得啞口無言,暴跳如雷。“天子的心情很不好。”蹇碩提醒道。

蹇碩說得一點也不錯,劉修見到天子的時候,天子像頭牢籠中的困獸,焦躁的在大殿上轉著圈,宋皇后跪在一旁,頭上的頭飾全部摘掉了,頭發也散開了,淚水漣漣,看來剛才被罵得不輕。旁邊的侍衛宮女們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聲。

劉修規規矩矩的上前行禮:“侍中領北軍中侯,兼長水校尉,臣修拜見陛下。”

天子揮揮手,聲音沙啞干澀:“起來吧,上前來,朕有話和你說。”他厭煩的沖著宋皇后瞪了一眼:“退下,朕現在心煩,沒心思聽你說那些廢話。”

宋皇后戰戰兢兢的退了下去,臨走時可憐兮兮的看了劉修一眼。劉修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她的意思,會為宋家說好話的。

“宋豐太讓朕生氣了。”天子垂頭喪氣的說道:“朕當初真昏了頭,怎么會把他任為司徒?”

“陛下,臣覺得,三公擔心的都是事實。”劉修小心的勸解道:“陛下應該為有這樣忠心耿耿的三公而感到高興啊。”

“高興?”天子沉下了臉:“朕是不是該嘉獎他們?”

“陛下,人有諍友,君有諍臣,都是值得高興的事。高祖皇帝身邊有周昌,期期不敢奉詔。孝文皇帝身邊有張釋之,敢違天子意而依法處置犯駕之人,有爰盎卻慎夫人座。不以天子寵而失禮。孝武皇帝身邊有汲黯,不正衣冠不敢見……”

天子一甩衣袖,沒好氣的打斷了劉修有滔滔不絕趨向的勸諫:“好了好了,朕身邊也有諍臣呢,為了一個女人和朕撒潑。”

劉修大窘,尷尬地啞口無言。

被劉修這么一打岔,天子心中的郁悶一空。情緒好了許多。他招呼劉修坐下,問道:“你說現在應該怎么辦?”

劉修在路上已經深思熟慮。當下不假思索的說道:“北邊事急,不能再拖延,戍邊事在必行。只是三公的考慮也的確有些道理,特別是司空所言,北軍如果長期駐扎在外。洛陽的安全的確是個問題。”

天子默默的點點頭,他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犯難的。北征是大事,可是如果因此讓洛陽陷入危險之中,那就太不值得了。

“臣愿以長水校尉的身份領長水營出征,把其他四營留下鎮守京師,確保陛下安全。也只有陛下安全了。臣才能安心的與鮮卑人作戰。”

天子眨巴著眼睛,考慮了好一會,這才點了點頭說:“這的確也是個辦法,不過。只有長水營,你的兵力是不是也太少了,能成事嗎?”

劉修笑道:“陛下,臣這次去是相機而戰,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守,并不是一定要與鮮卑人決戰。兵力多有多的打法,少有少的打法。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再說了,陛下給了長水營十曲的編制。十曲滿員可以有五千人,只要陛下同意。臣到了北疆可以再征嘛。”

天子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接著說道:“這倒也是,反正五營之中除了長水營,其他四營的戰力都有限,去了也沒什么大用,不如讓他們在京師戍衛。只是……”天子又猶豫了片刻:“你如果一走,剩下的四營除了步兵營,可都……”

“陛下,臣推薦臣的先生盧植出任北軍中侯。”

天子瞇起眼睛,權衡半晌,緩緩點頭同意:“如此甚好。”

劉修從宣明殿走出來,正遇到皇后宮里的人在等著,他跟著來到后宮,一進宮便見到了大長秋呂強。呂強的臉還是那么清瘦,不過精神很好,他打量著劉修,雖然沒說什么話,但是眼中流露出的欣慰卻是不加掩飾。

皇后重新梳洗過了,正在側殿等候,一看到劉修,她沒說話先在劉修的臉上掃了一下,見劉修臉色不差,暗自松了一口氣。她斥退了旁邊的侍臣,請劉修入座。坐定之后,劉修也不客氣,開門見山的問道:“令尊大人在司徒這個位置上坐得安逸嗎?”

宋皇后臉色一黯,宋豐那叫安逸嗎,那是如坐針氈。事實表明,司徒這個位置除了有一些虛名之外,帶給宋家的只有恥辱。

“非要等到陛下下詔,令尊大人才肯罷休,那對宋家有什么好處?”劉修語氣平淡,但是話里透出的意思非常重,讓宋皇后聽得一陣陣的生寒:“殿下,你們莫非以為曹節死了,宋家就安然無恙了?你們大概是忘了,其實你們的命運不是掌握在曹節手上,而是在陛下手上,你們的榮耀都是陛下所賜,如果惹惱了陛下,什么后果你們難道不清楚?”

劉修接二連三的話說得宋皇后心驚膽戰,她軟語相求:“敢請大人相助。”

“臣給司徒大人出過上中下三策,現在還是那三策,請司徒大人再選一次。”劉修面色平靜,打量著宋皇后,又接著說道:“陛下要臣北伐,可是陛下沒錢,令尊是司徒,司徒府拿不出錢,可是司徒大人卻過得很自在,就和上一任司徒袁隗沒什么兩樣。說實在的,臣很為司徒大人擔心啊。”

宋皇后都快哭了,眼淚只有眼眶中打轉。

“殿下出面讓司徒大人辭職吧,最好把責任都攬過去,不要讓陛下丟臉。”劉修拜了拜,起身說道:“我相信陛下現在還是需要殿下的幫助的,扶風宋氏是名門之后,與皇室淵源頗深,當此陛下步履維艱之時,宋氏總不能被一個屠戶比下去吧?”

宋皇后嚅嚅的說道:“大人有所不知。何氏雖是屠戶,卻家財頗豐,非我宋家所能敵。妾身蒙大人指點,結交呂強及畢嵐、宋典等人,只是他們也不能和張讓、趙忠相提并論,實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錢來獻給陛下啊。”

“錢多錢少還在其次,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劉修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窩:“你們的榮華富貴都是陛下給的。他高興了,你們才有榮華。才能富貴,否則你們就是一無所有。為什么張讓、趙忠每次捐了錢之后,實力不減反增,就是因為他們的錢換得了天子的信任,他們才能賺更多的錢。錢能生錢。這個道理不用我再說了吧?”

宋皇后如夢初醒。劉修看著她那副剛明白過來的樣子,暗自感慨了一聲,宋家的經學學得很一般,可是副作用卻非常明顯:人都學呆了。這些道理都不懂還想在官場上混?難怪被曹節吃得死死的,連個翻身的機會都沒有。老子獨闖曹府,大殺四方。為他們家立了那么大的功,他們居然一點表示也沒有,真讓老子失望。

以前說宋奇是頭蠢豬,現在看來說錯了。不僅宋奇是頭蠢豬,宋家就是一豬窩,沒有一個聰明一點的。豬是怎么死的?當然是笨死的。唉,燒冷灶也不容易啊,就跟輔導弱智兒童一樣,要負出的勞動成倍增加。拐著彎提醒都不行,必須得來點直接的,拐了彎他聽不懂啊。

事情證明劉修的認識是正確的。對宋奇父子來說,不讓他們看到最直接的傷害就起不了什么作用。皇后直接給宋豐傳了話。你不要猶豫了,立刻上書請辭司徒之位。要不然宋家一起完蛋。宋豐雖然戀棧,可是看看實在撐不下去了,洶涌的民議是一波接一波的向他撲來,現在連宮里的皇后都堅持不住,再撐下去肯定船破人亡,只好上書請辭。他又接受了曹鸞的建議,請陳寔寫了一封自免疏,把所有的責任都攬了過來,自承辜負了天子的希望,應該對今年的大旱負全職,同時愿意捐獻家財一億,為天子分憂。

天子松了一口氣,下詔嘉勉宋豐,說他雖然在司徒任上作為有限,但是忠心可嘉,任他為車騎將軍,隸尚書事,依驃騎將軍董重例,手下領兵千人,增邑五百戶。其子隱強侯宋奇拜為執金吾,增邑二百戶。宋家雖然丟了司徒的實權,卻得到了不亞于司徒的榮譽和實利,可謂是因禍得福。

緊接著,天子任命司空楊賜為司徒,任命光祿大夫唐珍為司空。

天子隨即修改了北征計劃,免去劉修的北軍中侯之職,實授為長水校尉,加侍中,率長水營屯并州,駐晉陽,兼領并州刺史。任盧植為北軍中侯;免去步兵校尉王瑜之職,改授光祿勛,步兵司馬夏侯淵遷步兵校尉;免去袁逢之職,改授虎賁中郎將,步兵假司馬張郃遷屯騎校尉;射聲司馬王匡遷射聲校尉。

十一月初,天子大試,取士五百。擇吉日,于平樂館大閱,為即日出征的長水校尉劉修壯行。天子令太尉送至孟津,是時,鼓吹在前,伍伯開道,虎賁十人,羽林二十人夾侍,人皆以為榮焉。

孟津,劉修與太尉張奐、先生盧植等人揮手告別,登船北渡。運輸大隊長搜粟都尉曹操一直把他送到船上,苦著臉對他說道:“德然,你現在是威風了,雖然只是個長水校尉,可是到了并州,你很快就能手握五千精銳,建功立業,就在眼前。我可慘了,只能帶著幾百樓船士千里迢迢的給你運糧。”

劉修大笑,然后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個字:“該!”

曹操的郁悶是有原因的,他雖然有意無意的脫離了袁紹,但是并沒有改投劉修,在他看來,劉修的實力根本不如他,只有劉修投他,哪有他投劉修的道理。因為這個心理,他一直刻意的保持著和劉修的距離,這次劉修主動邀他進北軍擔任一個校尉,他婉言拒絕了,可是話音未落,袁紹成了長水司馬。

這個消息讓曹操挨了當頭一棒,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這一次真是虧大了,白白丟了一個大好的機會。袁紹為什么入北軍?說明世家開始把注意力放到爭奪兵權上去了,他們不再滿足于爭外朝的虛名,為此袁紹不惜去做一個司馬。

袁紹費心費力,自降身份去做司馬,可是他卻把送到手邊的一個校尉丟了,眼光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就在他想著是主動找劉修,還是等劉修再來找他的時候,天子下詔任他為搜粟都尉,同時免去了宋豐的司徒,改任車騎將軍,聽說為了這事,天子之前還斥責了宋皇后。當此敏感之時,曹操不敢惹得天子不快,更不想讓劉修對他進一步的反感,所以雖然委屈,還是走馬上任了。分別之即,曹操半真半假的和劉修發了一通牢騷,一來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后悔,算是認錯,另一方面也是在袁紹面前表示一下,我和劉修可是朋友,比你們的上下級關系親近多了。

袁紹對此心知肚明,他就站在劉修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把曹操和劉修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但是他黑了幾分,也多了幾分剛毅的臉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陳諶站在他的身邊,似笑非笑看著舟側川流不息的河水,忽然嘆了一聲:“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不知今日之水,可是夫子當日之水。”

袁紹垂下眼皮,看著翻滾的河水,沉吟道:“季方先生,天道變乎?”

“天不變,道亦不變。”陳諶應聲答道。

袁紹不解的看著他。

陳諶微微一笑,大聲說道:“此許狂生和方術之士,騙騙無知的庶民還可以,要論道,他們哪里有資格。張角不過是個對經學一知半解的狂生,盧氏更不值一提,事鬼道的巫婦而已,安世高不過是個蠻夷術士,他們哪懂什么天道。”

袁紹明白了,他這是借著感慨貶低劉修在太極道館舉辦的論道呢。如果劉修應戰,那一場辯論就在眼前。劉修的經術不精,恐怕不是陳諶的對手,吃癟在意料之中。

袁紹注意觀察劉修的表情,卻見劉修正和曹操說得親熱,好象沒聽見。他皺了皺眉,覺得是不是隔得太遠了,陳諶不屑的搖搖頭,轉身進艙去了。袁紹想了片刻,走到曹操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孟德,何必沮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長水營能不能打勝仗,先得看你這個搜粟都尉是不是用心呢。”

曹操不過六尺有余,比普通人還要略小一些,袁紹卻是近八尺的大個子,比曹操高出一頭,人又長得非常漂亮,曹操在他面前頗有些自慚形穢,再被他這么一說,不免有些訕訕。

劉修含笑不語。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5
第229章席不暇暖

第229章

席不暇暖

王楚立在河邊,淚眼婆娑的看著已經消失在天際的槳聲帆影,久久不肯離去。奉車都尉王斌走了過來,輕聲說道:“阿楚,皇后請你過去一趟。”

王楚應了一聲,抹了抹眼淚,走到長公主的車邊向長公主請示。長公主憐惜的伸手抹掉她臉上的眼淚:“阿楚,德然走的時候交待得清楚,你有孕在身,不得勞累,不得哭泣,生怕我委屈了我。可是你看你,人才走了半個時辰,你這臉就黃了一成,要是德然幾個月后回來看你這樣,那我怎么向他交待?”

王楚忍俊不禁,破涕為笑,她故意用力拍了拍還沒有看出動靜的肚子,帶著三分怨氣的說道:“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要是沒有他,我也好隨侍夫君身邊。現在倒好,他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半夜要是讀書,誰給他添茶倒水啊。”

“你啊,沒身孕也走不掉。”長公主壓低了聲音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德然是線,你就是那根握在天子手中的線,只要有你在,德然飛得再遠,也逃不脫天子的手心。”

王楚嘴角微挑,既有些得意,又有些擔心。她向長公主告了罪,跟著王斌上了車,直奔在不遠處的皇后車駕。皇后不好來送劉修,她借著游覽的借口到孟津南十多里的首陽山,算是盡了一片心意。

皇后榮光煥發,臉色非常好。她按照劉修的建議,逼著宋豐辭了司徒之位,結果正如劉修所料,宋家不僅沒有失勢,反而得到了天子的嘉獎,父兄雙雙增邑,她本人的食邑也增加了不少。不僅如此,天子還將宋豐辭職時推薦的幾個人選統統錄用,比如陳寔就做了尚書仆射。尚書仆射雖然只是六百石的官,卻是尚書令的副手,位卑權重,將來前途無量。

按照大漢的慣例,陳寔現在就是宋家的故吏。

陳寔和張讓的關系非常好,有了他在中間之后,宋家和張讓的關系有所緩和,這次張讓和趙忠推薦唐珍任司空,宋皇后也幫了些忙,張讓派人過來致意,禮尚往來,張讓在天子面前也為宋皇后說了些好話。

“阿楚,你可以注意身體,這樣子可不行。”皇后像一家人似的親熱地叫著王楚的閨名,輕輕的拍著她的手,眉眼生笑:“我們可真是有緣,同時有了孩子,將來要讓他們也做一對知交。”

王楚受寵若驚。皇后的孩子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是兒子,那不用說,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就算是女兒,那至少也是個公主。她卻不同,劉修雖然寵她,可是她只是妾,她的孩子是庶出,是高攀不上太子或者公主的。皇后這么說是給劉修面子,她卻有些承受不起,連忙拜謝。

皇后心情非常好,著實夸了劉修幾句,又款言安慰王楚,說劉修這次出征,一定能旗開得勝,到時候凱旋還朝,天子一定不會虧待他,說不定將來可能和衛青一樣,將還在襁褓中的孩子都封了侯。你雖然是個妾,可是天子知道,你在劉修的心眼里是和正妻一樣的。一席話說得王楚心里熱乎乎的。

皇后又說,她已經向天子請詔,把王楚由太后宮調到皇后宮做女尚書。她懷孕之后,天子特別安排了幾個非常有經驗的保姆來照顧她的起居,反正她一個人也用不了,干凈讓王楚來陪著她,一方面是有專業的照料,二來兩人也好作個伴,解解悶。

王楚感激不盡,再次謝恩。

劉修一行上了岸之后,進入河內郡,取道上黨,走了大半個月,到達太原郡治,也是并州刺史的治所晉陽。他把大營扎在城外的龍山下,帶著親衛營進城,見到了等著交接的現任并州刺史董卓。

董卓大約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面相粗豪,一對大眼炯炯有神,一張闊口掩在濃密的絡腮胡之中,不怒自威。他的身后站了幾個同樣兇猛的親衛,一看就和內地人不太相同,看向劉修的面色非常不善。

但是董卓卻非常客氣,他把劉修請上堂,交接了相關的公文,然后用一種摻雜著羨慕的口氣說道:“大人年輕有為,剛剛弱冠就主掌一州軍事,將來卓也許還要仰仗大人。”

劉修不是第一次聽到董卓這個名字,雖然董卓現在還沒有后來那么有名,但是他武技高強,騎射出眾,能左右雙射,是一個威名赫赫的西涼勇士。從軍近十年,他立下了不小的戰功,永康元年,他在北中郎將張奐手下任司馬,跟著張奐征并州,因功拜為郎中,天子賜縑九千匹,他全部分給了手下的將士,當時就引起了張奐的注意。但不知是因為張奐自己好文學,不喜歡太粗猛的武士,還是因為什么原因,張奐非常不喜歡手下的這員猛將。不僅沒有招攬他,反而在董卓向他套近乎的時候很生硬的拒絕了,把來送禮的董卓的兄長董擢拒之門外。

因為朝中無人,董卓的仕途并不順利。和他一起在張奐部下任司馬的尹端因為得到了張奐的推薦,因功任為會稽太守,而他卻僅僅是個郎中,后來做過廣武令、蜀郡西部都尉,再后來好容易做到了比二千石的西域戊己校尉,都因為沒有后臺,沒做長,被人抓住一點小把柄就給免了。

董卓后來明白了,武技再好,朝中沒人是做不了官的,所以他派人送禮給張讓,很快就征拜并州刺史,這次天子要讓劉修主掌并州軍事,也沒虧待董卓,把他轉任河東太守了,由刺史轉太守是升官,而且河東是司隸所部,京畿重地,更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所以董卓雖然對劉修有些羨慕,卻沒什么惡意,特別是他聽說劉修在寧城參加過戰斗,曾經兩次生擒鮮卑太子槐縱,是個很勇猛的戰士,他自然也覺得親近一些。只是在他看來,劉修在短短的時間內能到這一步,更多的是依靠了天子的信任,并不是他真有能力,和他這種用刀砍殺出來的人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不自然有一些傲氣,相比之下,面對劉修身后的司馬袁紹時,他反而顯得更加恭敬。

劉修一方面對董卓的遭遇感到同情,另一方面想到以后他做下的惡事,又不免對他有些警惕,只是此時此刻,他總不能說你以后可能會做惡,所以我現在要替天行道吧。

兩人客客氣氣的交接完了公務,董卓又很熱情的說道:“大人遠道而來,旅途勞頓,卓安排了一些酒菜為大人接風,敢請大人賞光,也請諸位一起大駕光臨。”

他說話的時候,摯熱的目光落在袁紹的臉上,把主客劉修反倒冷在一旁,劉修看著無所謂,韓遂卻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董大人,大人軍務繁忙,恐怕沒有時間吃酒。”

劉修忙著交接公務,沒有向董卓介紹韓遂等人,董卓也不認識韓遂,他知道袁紹是因為袁紹的名頭實在太響了,有好多人在他耳邊提過此事。他很不高興的看了一眼韓遂,心道你一個軍司馬算什么東西,敢在這個場合說話?我給袁紹面子,那是因為袁紹是袁家的子弟,名聲卓著,可不是因為他是個軍司馬。軍司馬在我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大人,不知這位是何方高明?”

劉修還沒來得及說話,袁紹主動開腔了,他戲謔的笑道:“董大人,這位可是你的同州名士,你不會不知道金城韓文約的名字吧?”

董卓頓時面紅耳赤,韓遂和邊章是涼州名士,他平時想見都見不著,沒想到今天當面看走了眼。他也沒想到劉修這么一個長水校尉的手下居然有韓遂這樣的名士做軍司馬啊。

這個臉丟大了。

有了這么一個插曲,董卓心情大壞,也沒心情再請劉修吃飯了,帶著屬下悻悻而去。

劉修也的確沒有心情吃飯,他立即召見到了河東郡派來的人。天子讓他出征,給他配齊了兩千人的武器裝備,但是他到了并州之后要擴編,那部分武器裝備天子卻沒給全,只好讓河東郡送到晉陽。安邑有鐵官,武器的質量雖然比不上洛陽的武庫,但是也算不錯。

不過,劉修一看到送來的清單就火了:天子撥給他的數目,河東郡只送來了一半。

劉修非常惱火:“把河東郡的人給我叫來。”

時間不長,一個年輕人來到了劉修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河東太守府金曹吏徐晃,拜見大人。”

劉修更火了,這么大一件事,河東府居然只派了一個百石的金曹吏來處理,連金曹掾本人都沒露面,這也不給老子面子了。他拍案而起,剛要破口大罵,忽然心中一動,瞪著那個年輕人問道:“你叫什么?”

“回大人,在下叫徐晃。”

劉修的眼前頓時金星直冒,徐晃,不會那個五子良將里面的徐晃吧,他現在還是一個百石小吏?嗯,看這樣子的確普普通通,沒什么名將的樣子。會不會是同名?這年頭同名的人可多。

劉修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放緩了臉色,又問了一句:“足下有字嗎?”

“回大人,草字公明。”

劉修手一抖,將手中的清單嘩嘩作響。他按捺住心中狂喜,順勢抖了抖手中的清單,官威十足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徐晃有些緊張,這次本來不該他來,因為他身份不夠。天子交待下來的事,按說就算太守大人不親自來,那也應該由派一個功曹之類的大吏來,再退一步萬歲講,負責鹽鐵貨幣的金曹掾是非來不可的。可是因為太守韓純是南陽名士,對劉修非常看不慣,這次又因為這件事被免了職,所以他根本就不想來,缺的數目,他也不想辦法去補。金曹掾去問他,他眼睛一瞪,詔書這么急,你讓我變出來?你有多少就給他送多少,天子怪罪下來,自有我頂著,關你屁事。

金曹掾不敢啰嗦,知道韓純的太守已經被免了,只等著下一任太守來交接呢。他也聽說了劉修的“威名”,知道這家伙是個不講理的,也不敢來,就請了病假,把事情推給了徐晃。

徐晃沒地方推,只好硬著頭皮來了,現在一看劉修這臉色,心想這次要倒霉。不過他還是實事求是的把原委說了一遍,當然了,他沒說太守不把劉修放在眼里,根本沒心情搭理他,只是說天子詔書下得太急,河東武庫里真的沒有那么多武器,有的全部送來了。

徐晃說話不緊不慢的,聲音也不高,但是滴水不漏,不僅不動聲色的給上官開脫了責任,還把話留下了余地:河東郡正從鐵官那里調動鐵坯,加緊時間打造,請大人給點時間。

“你們韓太守好大的膽子,連天子的詔書都敢陽奉陰違。”劉修嘿嘿冷笑,“軍國大事啊,他們都不當回事,我不知道他們的眼里還有沒有大漢律。”

徐晃不敢吭聲,他人微言輕,劉修是天子親信,他要怎么收拾太守那是他的事,他可管不了。反正該他說的他都說了,該他做的他也做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好了,我也不怪你,你就是小吏,怪你也沒用。”劉修余怒未消的吐了口氣,“這件事我會派人處理,就不用你管了。”

徐晃如釋重負,連忙磕頭謝恩,就準備撤退。劉修一抬手,攔住了他:“你不能走。”

徐晃莫名其妙,你都說了不怪我,我的差事完了,你怎么還不放我走。

劉修道:“你暫時不用回去了。我看你不錯,做個百石小吏太可惜了,我要征伐鮮卑,正是用人之際,你到我這兒做事吧。并州刺史府太小,到長水營如何?”

徐晃一時沒聽明白,劉修沒為難他,他已經非常意外了,怎么還要辟除他?更離譜的事,還說什么并州刺史府太小,讓他進長水營,這也太看得起他了。他遲疑了片刻,還是被劉修言語中透出的賞識感動了。他的家境非常一般,估計在河東苦熬到最后也就是個郡吏,連功曹這樣的長吏都未必有機會,平時想到北軍做個普通士卒都不可能,現在北軍主動邀請他,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謝大人。”

劉修笑笑,到底是窮人家孩子,出頭之路太小,稍微給點機會就感激不盡。說到底,大漢要亡,也是人才之路堵塞,大量出身普通的人沒有出路,所以天下才會土崩瓦解。

劉修請徐晃坐下,細問了幾句,這才安排他去找許禇,準備讓他先在親衛營呆一段時間,熟悉一下情況。徐晃千恩萬謝的去了。

“大人真是慧眼識才啊。”一個中年模樣的人邁著方步走了進來,對著劉修淺淺一拜。

“足下是?”劉修不解,心道這又是哪位高人啊,而且這話是真心的還是諷刺的?

“太原王允,原本是刺史府的別駕從事。”王允不咸不淡的說道:“本郡名流備了酒席,恭聽大人垂訓,允不才,特來請大人賞光。”

劉修詫異了,連忙問了一句:“被郭林宗稱為王佐之才的王允王子師?”

“不敢。”王允面無表情的謙虛了一句,不過看他那樣子,大概沒什么誠意。“沒想到區區賤名,居然還傳到大人的耳中了,實在是慚愧。”

今天一到晉陽氣色就不一樣啊,董卓剛走,他命中的克星就接踵而至,更離譜的是,王允居然還是董卓的別駕從事。我天,董卓如果有先見之明,就應該把他干掉才對啊。

“呵呵,在界休的時候,抽空去祭了一下郭林宗。不管怎么說,我現在也是太學生,多少要向這位太學生的前輩表示一下敬意。”劉修也不緊不慢的說道:“多謝太原諸賢相邀,修感激不盡,屆時一定到場。”

王允聽了,不再啰嗦,躬身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劉修長嘆一聲,心道郭林宗號為知人,看來也沒有傳的那么神。他說這位王允是一日千里,王佐之才,可惜和另一位王佐之才荀彧比起來,這位王佐之才差得太遠了。如果說荀彧能忍辱負重,志在王室,這位就是剛愎自用,不知輕重。殺死董卓之后,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殺盡西涼人,逼得賈詡出計自救,大漢也許就是另外一個模樣。

祁縣,劉修忽然想起后世的祁家大院了。并州現在是又窮又弱,可是后世山西卻是全國有名的銀都,山西票號曾經掌握了全國的經濟命脈,連朝廷的軍餉都由他們承運,而且山西有煤,是全國有名的產煤大省,一面是如螻蟻一般拿命換錢的礦工,一面是隨處可見,腰纏萬貫的煤老板。山西多山多丘陵,要想成為農業大省不太可能,自己要想在這里立住足,一面替大漢守邊,一面培植自己的力量,看來還得從這些方面動腦筋。

今天晚上和太原的大佬們的第一次會面非常重要。

劉修正在想心思,太原太守王球來見。一見面,打過了招呼,王球就問道:“敢問使君,剛才王子師是不是到大人這兒來過?”

劉修點點頭,看著王球不說話,心道這家伙什么意思。

“王子師是個人才,只是名士脾氣太大。”王球笑道。他以一副很客觀的姿態點評了一下王允這個人,表面上是夸王允有才能,文武雙全,志向高遠,可是實際上透出的意思卻是說他志大才疏,好立名節,有些恃才自傲,不把長官放在眼里,特別是他有偏見,覺得小戶人家的子弟都不行,只有世族子弟才是人才之類。

他有意無意的強調了最后一點,劉修一下子明白了,這家伙肯定和王允有私仇,這是給王允上眼藥來了。

他不禁暗嘆了一聲。天子為了他方便行事,所以把并州刺史的職務由他兼了。刺史雖然只是個六百石的官,可是負責監察太守和州中豪強,現在更有調兵的權利,所以實際上已經遠遠超過原本的規定。權利不分家,有了權就有了利,特別是涉及到那么多大戶的利,爭權奪利的事情就在所難免。

他初入仕途,在洛陽的時候,有天子罩著,就算犯了錯,老子大大方方認個錯,誰也不能把我怎么樣,比如他開始放狂話要趕五校尉出北軍一樣,當時是沒能趕成,其實后來還是做到了,五校尉現在全部換了。

到了并州就不一樣了,他現在是天子外放的一方大吏,一旦出了錯,不是僅五個校尉知道那么簡單。天子力排眾議,想了各種辦法把他派到并州來,又偷換概念,授權他把長水營擴充得比原來的北軍五校規模還要大,可是頂著非常大的壓力的。如果他搞砸了,把并州搞得一團糟,那不僅是他的臉丟光了,天子的面子就沒了,以后的改革自然無從談起。到了那時候,天子很有可能會拿他出氣,把他當替罪羊。

大漢的地方長官是太守,太守由司徒府署任,其他長吏一概由太守自署。實際上太守要想管理一郡,僅憑他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不可避免的要倚仗郡中的豪強,比如王家這樣的大族,你是怎么也繞不過去的。這些地方豪強相互之間都有聯姻,你就算不署他,也不可能不署他的親戚。太守一任也就是幾年的時間,再長不過十幾年,可是本鄉本土的是要一直處下去的,這些大吏在處理事務的時候,傾向于本地人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太守難就難在這里,如果全部放手給手下人,那他也許會得個好名聲,但是大權旁落,好處也非常有限,如果不放手,和本地豪強的沖突就在所難免,除非遇到極其強悍的太守,一般來說都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太守多少要吃一些虧的。

看王球這樣子,大概就在和王允的爭鋒中吃了苦頭,所以不顧官場上的潛規則,一見刺史的面就給王允下藥。不過他卻不能上王球的當,這兒可是刺史府,那些小吏有可能就是王允的什么遠房親戚也說不定,他這兒說王允一句不是,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傳到王允的耳朵里。以王允那狗脾氣,他很可能就在今天的晚宴上向他發飚。

他笑了笑:“多蒙府君提醒。有才之人,多有脾氣,這也是難免。不過,挽弓當挽強,用人當用長,只要他不因私情而誤了公事,那就算有些脾氣,也是可以諒解的。”

王球會意,連連點頭:“使君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5
第230章雪中送炭

董卓駐車龍山之下,看著逐漸成形的軍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的心情升常不好,一想到剛才在眾人面前受窘,他的心頭就像是壓了一座山似的。

“名士,不過如此。”董卓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向袁紹獻殷勤,袁紹看不上我也就罷了,居然還被他借著韓遂的由頭譏笑了一番。韓遂也算是西州的名士,可是他現在依附了劉修,還算什么名士。

不錯,我是靠著依附宦官才得到今天的官位的,可是劉修又算什么,他不也是靠著得了天子的寵才有今天?跟他比,我的戰功更大,我比他更心安理得,憑什么你韓遂看得上劉修,就是看不上我,在這么多人面前給我難堪。

還有袁本初,你自以為是世家子弟,目中無人,總有一天會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走!”董卓重重的拍了一下障泥,似乎將一口怨氣吐了出去,可心里卻還是憋得慌。

部曲督牛儒應了一聲,向晉陽城最后瞟了一眼,剛要下令出發,卻愣住了。董卓見他沒動靜,非常詫異,正要怒聲斥罵,親衛司馬胡栓叫了起來:“是韓文約!”“韓文約?”董卓現在一聽到這個名字就不舒服,不過還是很自然的轉過了頭。

韓遂帶著十幾個親衛飛馬而來,在車前滾鞍下馬,緊走兩步,正好停在董卓的車前。他滿面含笑,躬身一拜:“董大人,請留步。”

董卓一聽,剛才的怨氣頓時不翼而飛,連忙從車上起身,伏在車軾上以表示自己的尊敬:“文約先生匆匆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韓遂笑著說道:“指教不敢當。我家使君對大人聞名已久,剛才人多口雜,不好詳談。眼下又多有鼻務,所以讓我前來請大人稍留尊駕他一把公務處理完了就趕來和大人請教。”

董卓粗重的眉毛一挑,立刻變得神采奕奕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劉大人要和我……商談?”

“正是,我家使君說,大人當年在并州征戰過現在又是他的前任,對并州的情況一定有很多見解,如果能得到大人的指點,一定對他大有禪益。”董卓撫須大笑,縱身躍下了車拉著韓遂的手臂,親熱的笑道:“禪益不敢說,不過既然劉大人這么看得起我董卓,我也不敢藏拙。

劉大人剛到晉陽,公務當然是雜了一些,王允也好,王球也罷,都不是什么善茬子。我便等他一等,也好看看這晉陽大營是如何的風景。”

韓遂連連點頭:“我家大人也說,董大人久在軍營軍務嫻熟,這方面還要向大人多請教。”董卓欣慰不已,讓人在路邊設了席,和韓遂把酒言歡。

劉修處理完了公務,天色已經快黑了,王允再次來請。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剛要起身跟著王允走。趙云快步走了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段公讓韓遂在城外留住了董卓,正等你去和董卓告別呢。

劉修非常詫異,段頰讓韓遂在城外挽留董卓還要自己去給董卓送行?我什么時候露出的這個意思,我對董卓沒什么好印象啊。不過既然段頰這么做,想必是有道理的,他也不多想,轉身對王允說道:“請你們稍微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王允莫名其妙,也不好多問。

劉修上了馬,帶著趙云等人馳出晉陽城門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段頰的意思,不免對自己這些不良的情緒感到羞愧。董卓有什么罪過呢,到目前為止,他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大漢的事,焉知他以后是不是被逼出來的?自己以結果一而且是尚未出現的結果來推測一個人,對董卓未免有些不公平。

退一步說,就算董卓天生就是個惡人,可是又有誰是天生的好人呢?自己要想成一番事業,就不可避免的要與各種人打交道,不光是好人,也不能忘了惡人。太祖曾經說過,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如果僅從自己的喜惡出發,那和后來的王允要殺光西涼人有什么區別?

等看到董卓時,劉修已經端正了態度,當正在和韓遂相談甚歡的董卓看到他,站起身來表示迎接的時候,他已經大步趕了過去,搶先躬身一拜:“累大人久等,死罪死罪。”

董卓見他這么客氣,非常有面子,連稱不敢。劉修又解釋了一下,說新來乍到,事務繁忙之類的。董卓也能理解,反而替他解釋了幾句,還打趣說:“如果不是大人公務繁忙,我哪里有時間和韓文約談這么久啊。”

劉修入座,先和董卓拉了拉近乎,諸如我們都是邊郡人,都是武人,當然了,你是前輩,我還是新丁,以后要向大人多多請教之類。董卓心情非常不錯,一一應了,最后劉修說到河東太守韓純沒送兵器時,董卓還心有同感的說,這些士人啊,就是眼睛長到頭上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真的上了戰場,他們什么也不是。你放心好了,我一到河東上任,就讓人把缺的鐵給你補來。

董卓特別提醒劉修,王允這個人,你能不惹最好不要惹。王球和他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你也不要相信王球的話,這里面的水深著呢。

他隨即給劉修說了一下這事件的原委。

王球的前任是劉質,那時王允才二十出頭,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在郡里做一個郡吏,上任沒多久,就把小黃門趙津給殺了。趙津是宮里的人,雖然不是最厲害的那一類,可是趙津在晉陽橫行慣了,他的家人怎么可能咽得下這口氣,就把狀告到孝桓皇帝前面去了。孝桓皇帝一怒之下,把劉質檻車征廷尉,就這么殺了。王允呢,他護喪到平原,為劉質守喪三年,然后才回來,這下子名聲更大了,新太守王球再次征他為功曹,主掌一郡的人事。

王球辟除他當然是想借助王允的名聲和能力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這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腳。王球看中了一個叫路佛的人,想任命他。

可是王允堅決不同意說路佛這個人“少無名行”也就是說名聲不好,品行不高。實際上路佛這個人雖然不是什么大才可也不至于有多壞,要不然王球也不至于自污名聲。為了這事,兩人鬧翻了,王球要殺王允,結果沒想到王允的名聲太大了他剛把王允抓起來,刺史鄧盛就派人馳傳召王允由別駕從事。

什么叫馳傳?劉修大致知道一點,就是用最快的公車傳令,和軍中的六百里加急是同一個意思,表示緊急的意思。

王球和王允鬧了一場,王允一點事也沒有,反倒成了刺史的屬官,要收拾王球那是隨隨便便的事,王球輸得里外干凈,從此在太原郡丟了顏面說話再也沒人聽了。

董卓繼任之初就聽說了王允的大名,再加上鄧盛現在入朝為太仆,對王允是非常器重,多次在別人面前推薦他,董卓也不愿意和他做對,照樣讓王允做別駕從事基本上并州的事,他都是交給王允處理的,說王允是實際上的并州刺史一點也不為過。

袁紹下了車,向接到消息迎出來的王允點頭示意卻沒有跟著他進門,而是轉過身來很恭敬的伸出手:“季方先生允本來有些詫異,心道以袁紹的身份還需要對誰這么客氣,可是一聽季方二字,他立刻會過神來了:“穎川陳太丘之子,陳君季方?”袁紹矜持的點點頭,在王允驚訝的目光中,扶著陳椹下了車。其實陳椹才四十多歲,根本不用他扶,但是今天是和并州豪俊每一次見面,他自然要把禮數做足。

“久聞太原王子師文武雙全,是難得的俊杰,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材。”陳沖著目瞪口呆的王允拱子拱手,王允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還禮,一邊鞠躬一邊道歉道:“先生大名,允聞之久矣。

不想今日有幸得見尊嚴。敢問太丘先生好?”

“多談。”陳連忙正了臉色:“承蒙諸君子掛念。家父身體康健。”“太丘出山,大漢有望矣。”王允毫不掩飾臉上的崇敬之情:“天子雖然年輕,宋家父子雖然愚笨,這件事卻是做得非常妥當。”陳湛連連謙虛。王允客客氣氣的側著身子,以一榫非常恭敬的姿態把陳謀迎進門,袁紹也不介意,反而更加穩重,亦步亦趨的跟在陳湛身后。

堂上坐著太原郡的豪強,有一些還是刺史府的掾屬,是其他各郡的名流,見王允引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都以為這就是四世三公的袁紹袁司馬,一起趕上來行禮,七嘴八舌的說著景仰之情。

王允大笑,把袁紹請到面前,帶著敬佩之意說,你們認錯人了,這才是袁司馬,這位是他的賓客,不過也是位大名士,是大名鼎鼎的陳太丘的兒子陳季方先生。

眾人錯愕,隨即又感慨不已,大夸袁紹身負盛名,卻還是這么禮賢下士,不以家世尊貴而自負,足以為人楷模。

袁紹和陳椹演這么一出,本來的目的就是表現袁紹的禮敬士人,現在目標圓滿完成,自然是心滿意足。王允向他們一一引薦并州的才俊,袁紹與他們一一寒喧,他見多識廣,從小又是和這些人打交道打慣的,熱情而又不失禮節,能讓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友好和欣賞,

不少人的名字和事跡他都有所耳聞,適時的提出來表揚一番,讓對方覺得非常有面子。

因為等待而顯然有些煩悶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很多人差點都忘了今天的主客是親任刺史大人劉修,他們覺得袁紹才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直到袁紹提醒,王允這才一拍腦袋,沉下了臉,不快的說道:“劉大人說有點事,馬上就到的,不知道為什么現在還沒來。”袁徑佯作詫異:“你不知道嗎?劉大人出城去送董卓了。”

王允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旁邊嘰嘰喳喳的人也慢慢的沉寂下來。董卓做并州刺史的時間并不長,但是給他們留下的印象非常差。

董卓本人很粗魯,標準的武人出身,又是走宦官的路子做官的,手下那幫人又沒什么文化,雖然董卓還算是管得嚴,但是禍害地方的事也沒少做,給并州人留下的印象非常壞。要不然王允他們也不至于不給他行。

王允很不高興,他知道劉修開始沒把董卓當回事袁紹當面讓董卓下不了臺劉修也沒有制止,以為劉修雖然沒什么學問畢竟是大儒盧植的弟子,多少算是讀書人,想法應該和他們更接近一些這才安排了盛大的接風宴,卻把董卓排除在外。沒曾想,他完全猜錯了,劉修把他們這些人晾在這里,親自趕到城外給董卓送行,這讓他進退維谷,左右為難。對這些并州名士,他摸錯了劉修的脈,對劉修,他冷落董卓,會不會讓他心理有兔死狐悲之感,留下不好的印象?董卓會不會對劉修說些對他不利的話?

王允不敢再耽擱,立刻趕往城外。

“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劉修感激不盡。兩人又談了些軍事,董卓已經聽韓遂說了,劉修現在是段頰的入室弟子,他還把段頰請到晉陽來了,要在晉陽辦學校,培養軍官。董卓用力的拍著大腿”“德然,你這么做,可是為我們這些武人出了一口氣啊。別的不說,涼州三明本該是我們涼州人的驕傲,是我們武人的驕傲,可是說起來真是讓人沮喪,連皇甫威明和張然明自己都看不起武人,一心想著做學問,恨不得錄了自己身上這層武人的皮,鉆到讀書人的皮里去,可是又怎么樣呢?人家照樣不理他們。段公是個明白人,可惜他看錯了人,如果不是你救他,他大概要和王甫一樣被砍了腦袋,掛在城門口示眾。你能建議天子在太學立兵學博士,讓我們這些武人能光明正大的出入太學,絕對是大功一件啊。”

他說著,舉杯和劉修一碰,一口飲盡,然后又想了想“不行,既然段公到了晉陽,我豈有路過而不去拜見的道理?我要回城去一趟,當面向段公請益。”

說完,他立刻起身,返車回城,直奔刺史府,以弟子禮拜見段頰。段頰鼓勵了幾句,欣慰的看了劉修一眼,董卓的態度既然這么好,那劉修肯定是明白了他的用意,而且做得更進一步。

段頰老了,他在仕途上打拼多年,又經過了這十幾年的洗禮,早就沒有了當年的熱血和沖動,教訓比經驗更多,他深知在官場上的風險往往來自于一時的不慎。董卓看似粗豪,但是他這么快就能復出,顯然是得到了高人的指點,以后官會越做越大的,劉修以后難免會和他打交道,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的好。何況他們都是武人,更應該同心協力。

他們在室內攀談的時候,王允氣喘吁吁的趕來了,他的心情雖然不好,臉上卻還不得不掛著禮節性的笑容,雖然誰都看得出來這笑容沒有一點誠意。

“大人,我們可都在等著大人大駕光臨哪。”王允有意無意的加重了“大駕”二字。

董卓一聽就明白了,心里熱烘烘的,覺得劉修真是太給面子了,把并州一幫豪強晾在那里,專門到城外去給他送行。

“我先告辭了。”董卓轉身要走。

“董大人留步。”王允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聲:“我看劉大人與大人相談甚歡,想必還有沒說完的話。

既然如此,何不一起去吃午便飯,喝些水酒,接著聊下去,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董卓和劉修相談正歡,心情愉快,沒有注意到王允話里的玄機,爽快的應了。段頰卻是老jiān巨滑,知道這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便推說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不去了。王允也無所謂,段頰雖然也是個侍中,也是劉修的老師,但卻是個武老師,他并不以為然。

劉修與董卓同車而行,用他的話說,我是騎馬到并州來的,連車都沒有,實在是慚愧得很。董卓很感慨,他也不喜歡坐車,更喜歡騎馬,但是做官的也要有官威,不坐車不行,如果是騎馬,會被人彈劾說不合禮制。劉修有天子的詔書,可以不管這些,可是他還做不到這么囂張。

到了席上之后,眾人見已經卸任的董卓也跟著來了,不免有些奇怪,可是又不好問什么,只好用眼神詢問王允。王允很快傳下話去,示意大家準備一下,到時候給這個新來的刺史大人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一下不把并州豪杰放在眼里,卻去和董卓套近乎的后果。

眾人恍然大悟,個個摩拳擦掌,躍躍玉試。袁紹和陳湛看在眼中,樂在心里,不動聲色的看著事態進一步發展。劉修將他們的眼神看在眼中,卻是愁在心里,自己剛到并州,以后要想做事,還要倚仗這些并州豪強,怎么上任第一天就要開戰啊。

見他神情猶豫,韓遂悄悄的湊了過來,提醒劉修說,大人以為息事寧人就能安安穩穩的做好并州刺史嗎?不,今天不給他們一點厲害,你這并州刺史是做不好的,要么和董卓一樣拱手而治這可不是說以道治國,而是被架空的意思——要么就是像王球一樣被整得灰頭土臉。

按照慣例,新任刺史到任,刺史府的從吏就是不到州界去迎接,至少也要到郡界,退一萬步講,他們至少要出城相迎,可是你看王允什么時候才來見你的?大人進了刺史府,交接完了公務,王允才現身。

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他們根本沒有刺史大人你放在眼里。從另一面來說,袁紹是大人手下的司馬,他不和大人一起共進退,卻搶先來和王允套近乎,他把大人放在什么地方?!。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6
第231章以德服人

劉修從韓遂的話中聽出了濃濃的醋意,難道是因為到了山西老陳醋的發源地,所以人也有些酸?

“多謝司馬提醒。”劉修淡定從容的說道,“不過,當此國事艱難之時,當以和為貴。只要他們不鬮得太出格,我又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韓遂懔然驚醒。因為同是段弟子的關系,劉修待他們非常親熱,平時都是以字相稱,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把劉修當成自己人,下意識的覺得他和自己一樣,都是與世家大族不對路的寒門。韓家在金城也算是大戶,但是到了內地,他們就沒什么狂妄的資本了,他本人也算是名士,可是顯然袁紹、王允這樣的人根本不把他當成名士,所以他雖然不情愿,可是也只能被動的把自己歸入寒門一類。

然而劉修現在稱呼他的官職,又說要以和為貴,那是提醒他不要亂了分寸,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以意氣之爭而壞了大事。

韓遂雖然有些不舒服,但還是接受了劉修的警告,怏怏的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今天劉修是最重要的客人,他坐了客位的首席,與他同席的是上任并州刺史董卓,接下來是劉修手下的三個司馬,然后是董卓的部屬,因為是卸任離開,董卓身邊只有自己的親衛義從,那些人以羌人為主,當然沒資格上席,能坐在這里的只有牛輔和胡軫。

王允起身,用清亮的嗓音宣布酒宴開始,大家一起舉杯,先是歡送董卓,然后歡迎劉修·酒過三巡,一個個賓客上前見禮,自報家門,向劉修致意。王允在一邊擔任介紹,告訴劉修這是某某人。說實話,劉修對他們沒什么印象,只是禮貌性的聽著,既沒有lu出太多的熱情·也沒有什么失禮之處。

一切還算是和諧。

“這位是王烈王彥方,是我州的名士。至德清高,三府連辟皆不應。”王允指著一個年約三十余的書生介紹道,好好的夸了一通,又瞟了董卓一眼笑道:“董使君也辟除他幾次,可是他全身養志,一概沒應。這次大人出牧我州,我費了好大的周節才把他請來。

劉修連忙起身·王烈很平靜的和他喝了一杯,根本無視他的熱情,然后轉身走到陳諶的面前,卻拜伏在地,行了一個大禮:“敢問先生安好。”

陳諶撫著頜下的胡須,欠了欠身:“多謝彥方掛念·家君安好。”

“如此,烈心安矣。”王烈lu出真誠的笑容,很謙誠的給陳諶滿上酒,敬了一杯。陳諶笑著喝了,有意無意的瞟了劉修一眼。

劉修臉上的笑容有些僵,隨即有些慍怒。他現在明白了,這個一直不肯出仕的王烈今天為什么會屈尊出現在這里,他可不是為了歡迎他這個新任的并州刺史,而是為了打他的臉。王烈對他這個刺史不冷不熱·卻對袁紹的賓客陳諶最大的禮敬·看起來是因為陳諶的父親陳是他的老師,實際上是告訴劉修,在他們的的眼里他這個并州刺史根本算不得什么。

劉修其實對這種事根本不是很在意,但是此時此刻·他如果不表現出一點“應有”的憤怒,那就和他要給人的印象不符了。他冷眼看著王允等人表演,看著那些太原名流們一個接一個的向陳諶敬酒,說些久仰之類的話,看著袁紹泰然自若的接受著眾人的吹捧,心里不由得想笑。

這些名士怎么表現得和孩子似的,盡玩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把戲?

劉修咳嗽了一聲,輕輕的放下了杯子。早在就注意他的王允立刻一擺手,原本熱鬧的大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做戲做得熱鬧的名士們把目光投了過來,被名士們冷落而有些郁悶的韓遂等人也把目光轉了過來,期待的看著劉修。

劉修起身,端著酒杯晃晃悠悠的走到王烈的面前,嘴角一歪,無聲的一笑:“王君是陳太丘的弟子?”

王烈斂容而立:“正是。”

“敢問王君,從陳太丘那兒學到了些什么啊?”劉修很“好奇”的說道。眾人一聽他的話,知道今天的戲肉開始了,劉修已經被ji怒了,不僅要當眾駁斥王烈,反擊王允等人,還要把陳一網打盡。

陳諶安靜的坐著,和袁紹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經意的笑了。他們一路上想了各種辦法有意無意的想和劉修交鋒,但是劉修一直無動于衷,讓他們有些無從下手,可是現在劉修沉不住氣了,在這么多并州名流面前要和他們較量,這無異于自取其辱。

王烈一本正經的笑道:“以德服人。”

潁川四長,陳以道德著稱,號為德星。李膺曾經評價過這四個人,說荀淑是清識難尚,而鐘皓是至德可師,陳和鐘皓一脈相承,都是以德服人。著名的典故“梁上君子”便是出自陳的事情,說有個賊伏在他們家準備偷東西,被陳發現了。陳也不說破,自己穿衣服起來,把幾個兒子一起叫到跟前,嚴厲的教育他們要學好,磨煉自己的道德,不要像梁上的君子一樣做個壞人。這話一說,那個小偷再也呆不住了,只好下來求饒。陳也不打他,反而鼓勵他學好,最后又說,看你不像壞人,應該是被窮逼的,我送你兩匹絹吧。

這位梁上君子感ji不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去了。

而讓陳出名的事則是一件冤案。陳原先是縣吏,縣令鄧邵見他雖然窮,但是非常好學,就資助他去太學讀書,陳回來之后,卻不愿意再做縣吏了,就去陽城山做了隱士。正好縣里出了一件命案,有個姓楊的縣吏懷疑陳是兇手,就把他抓起來一頓打,最后發現根本不是他,也就放了。

這件事如果到此為止,那事情也不足為奇——畢竟冤案錯案多了去了·從古到今都不缺然后陳出奇的卻是接下來的舉動:他后來做了督郵,卻讓人si下里告訴縣令,讓縣令禮召這個姓楊的。

這件事一出,陳以德報怨的名聲一下子就響了。很快,他被推為西門亭長,這時的郡功曹就是四長中的鐘皓。鐘皓被司徒府辟除,臨行之際,太守高倫就問他說·你走了,誰能代替你呢?鐘皓就推薦了陳。陳上任之后,中常侍侯覽si托高倫任用自己的親信,高倫不敢回絕,也就應了。但是公文到了陳中的時候,陳立刻把公文藏在袖子里去見高倫,說這個人不艚用,太守如果用這個人·名聲就壞了,但是中常侍侯覽又不能拒絕,你要是不用,到時候肯定會有麻煩。

高倫一聽就慌了,這怎么辦呢?陳說,這樣吧·我是功曹,以我的名義來任命他,和大人沒有關系,這就是替高倫背黑鍋的意思了。高倫當然求之不得。這件事一出,果然名士們都說陳做得不對,與名士的作派不符,陳也不說。一直到后來高倫離職,大家給他送行的時候,高倫才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于是乎·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陳真是個君子啊。陳已經受損的名聲不僅復原如初·而且更甚以前,一下子高漲起來,不僅在潁川成了名流,并很快聞聲朝廷·司空黃瓊很快就任命他為聞喜長,后來又做太丘長,官雖然做得不大,但是名聲越來越響,再加上兩個兒子先后成名,父子三人號稱三君,經常搞得三府齊辟,征車塞門,羔雁成群。

王烈是陳的弟子,他成名的經過和陳的“梁上君子”有異曲同工之妙-。說有個人偷牛,被主人抓到了,罪當死,這個人就對牛的主人說,你殺我就殺我,可是不能讓王烈知道。牛的主人就告訴了王烈,王烈就為這個偷牛的求情,又送了他一匹布。主人不解,王烈就說,這人多少還有些羞恥心,以后一定能改過從善,所以我要ji勵他。后來有個老者丟了一把劍,回去找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替他守著,卻不肯告訴他他的名字。這個老者覺得奇怪,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王烈,王烈說,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個偷牛的。

這就是王烈以德服人的故事。

好聽不?好聽。感人不?感人。

可是劉修不信這些,甚至說,他對這種“以德服人”的事情特別不感冒,他覺得所謂以德服人,要么是雷老虎一樣的幌子,要么是弱者無力反抗時的遮羞布,或者是一種面對強敵時的幻想:打不過對方,就希望能用自己的道德感化對方。

“以德報怨,真的能服人?”劉修似笑非笑的說道。

王烈嘴角一挑,不屑回答,他覺得劉修這句話連回答的價值都沒有。

劉修又笑了:“我雖然書讀得不多,但我對圣人說的一句話非常贊同,所以,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不相信你能以德服人。”

王烈皺起了眉頭,劉修這句話說得很直白,他不僅否定了他的以德服人,而且當面說,他的否定是有根據的,是依據圣人的教誨。他沒有直接反駁,也沒有去問劉修是哪句話,因為他知道是哪句話。《論語》里這句話寫得明明白白,孔子贊成以直報怨,不贊成以德報怨。

“大人以為我是沽名釣譽?”王烈沉下了臉,向后退了一步,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和劉修決斗的意思。劉修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說,敢為了自己的名聲付出血的代價,哪怕這個名聲有點虛,那也是值得尊敬的。

“不敢。”劉修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覺得我比那個梁上君子如何?”

此語一出,眾人愕然。劉修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王烈也愣住了,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大人身為盧子干的弟子,當然不是梁上君子所能相提并論的。”

“我能不能理解為,我比那個梁上君子更容易感化一些?”劉修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王烈。

王烈眉頭越皺越深,他搞不明白劉修究竟想說什么。王允猶豫了一下,從旁邊插了一句嘴道:“大人說笑了,大人又沒有做惡,哪里還需要王彥方來感化呢。”

“不然。”劉修嚴肅的搖搖頭·對四周的人拱拱手:“我到并州來是打仗的,也許諸位的子弟中,就有人會因為我而戰死沙場。一將功成萬骨枯,死一萬人,這還不算做惡嗎?”

王烈緊緊的閉上了嘴巴,他聞到了其中的yin險的味道。打仗肯定要死人,而且要死很多人,可是如果說劉修是做惡·那好象也說不過去,難道任由外族入侵才不是做惡?

“大人,話不能這么說。”王允略作思索,接著說道:“大人是為保護并州百姓才征戰,并非妄生殺意,不能算作作惡。”

“那終究是死人了。”劉修轉頭看著王允,笑了:“既然你承認不是我作惡,那么誰是惡?”

“當然是鮮卑人。”王允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好·我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能感化兇殘的鮮卑人,比感化一個梁上君子什么的更有用?”劉修轉向王烈,又看向臉色有些不安的陳諶:“王君,陳君,你們都是我大漢有名的道德君子·現在有一個能讓你們救千萬人于水火之中的機會擺在你們的面前,你們應該不會因為顧忌自己的生死而置之不顧吧?敢問二位,誰愿意到鮮卑走一趟,感化感化檀石槐那個大惡人,救邊郡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王烈和陳諶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搭腔,感化檀石槐?開什么玩笑。

“二位這是什么意思,是在互相謙讓嗎?”劉修催促道,很快沉下了臉:“還是二位以為德望不足·要請陳太丘親自出馬?”

王允一看形勢不對·連忙上前勸阻道:“大人,鮮卑人不通仁義,怎么能以道德感化?”

“不然。”劉修一口打斷了他的話:“你們都是讀過圣人書的人,難道不知道文王修德·天下三分歸其二的故事,還是你們對圣人經典不以為然,只當是信口開河?”

眾人誰也不開口了,明知劉修是在借題發揮,可是誰又敢說自己能感化鮮卑人。以德服人的事情說說還可以,當真去做,除非是腦袋被驢踢了。

劉修淡淡一笑,環顧四周,語帶警示的說道:“諸位平時坐而論道,吹枯噓生,說得天花亂墜,如今大敵當前,卻不能起而行之,那說得再好又有何用?不錯,太原是離邊郡很遠,晉陽城也堅固得很,可是我要提醒諸位,并州地勢獨特,雖說山河險固,可是北方的蠻夷也不是一次兩次的攻到河內了。朔方、五原,云中、雁門,如今名雖列于大漢圖籍,實則為鮮卑人的牧場,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殺人掠財,無所不為而你們自詡為士人,不思外御強虜,內安百姓,卻對我等冷言冷語,橫加挑剔,我說諸位是不是有些搞錯對象了?你們要是真有本事,就請用到正途上去,如果想欺軟怕硬,那我明確的告訴你們,我不是個怕事的人。”

大堂上一片寂靜,誰也不曾想到,劉修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等威脅十足的話。

劉修輕蔑的瞟了一眼臉色難看的陳諶,又掃了一眼王烈,徑自回到自己的坐席上,在坐下之前,他又看了看眾人:“我奉天子詔出監并州,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把鮮卑人趕到漠北。如今兵糧錢無一不缺,諸位都是并州豪杰,如果還有點良知,還是出一些切實可用的良策為好,這等口舌上的功夫,請恕我無心奉陪。”

他頓了頓,又說道:“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莫為小人儒。我也奉勸諸位一句,當為真名士,莫為假名士。我不知道你們看沒看大公報,不過,我真心希望你們做李元禮那樣上馬安邦,下馬治國的真名士,而不是只會嘴上功夫的假名士。”

王烈邃然變色,大步走上前來,厲聲道:“大人是在指責我嗎?”

“我有沒有指責你,你自己最清楚。”劉修冷冷的看著王烈緊握在刀柄上的大手,很平靜的說道:“你既然是陳太丘的弟子,想必也知道陳太丘現在官居何職。你要是真想為家國效力,就出仕,如果想做隱士,那就不要再到這種場合來湊熱鬮。你不覺得這里不太適合你嗎?”

王烈啞口無言·他的確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也不想來,要不是王允說陳諶會來,又慫恿說來捧袁紹的場,給劉修一個下馬威,他何至于到這里來受這份罪。可是今天被劉修堵在這兒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我是王允請來打你臉的,更何況他雖然很氣憤·可是覺得劉修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

要驕傲,總得有驕傲的實力。

王烈拔刀出鞘,以刀指地,說的話也和刀一樣擲地有聲:“王烈不才,敢請一縣。”

劉修瞇起了眼睛,定定的看著他,過了半天才說道:“我要在三封屯田,你敢去嗎?”

王允大吃一驚·三封是并州最西北角的一個小城,如今已經是鮮卑人常來常往的必經之路,劉修把王烈送到那個地方去,等于是要他死啊。他連忙上前阻攔:“大人不可,三封荒廢已久,如何能屯田。”

劉修嘴一撇:“我剛才說了·我要把鮮卑人趕到yin山以北去,恢復三封、臨戎、窳渾一帶的屯田勢在必行。百姓無知,惶惶不安,我不僅需要一個驍勇善戰的人來威敵,更需要一個能以德服人的人來撫民。當然了,這可不是嘴上說說的以德服人。”

王烈現在最聽不得“嘴上說說”這四個字,當下不顧王允的阻攔,厲聲道:“我愿去!”

王允有些氣急敗壞,王烈要是把命送在三封·那劉修不僅是打了王烈的臉·更重要的是打了他的臉。既然王烈強烈要求去,他也不好硬攔,轉而以非常強硬的口氣問道:“大人如今得到了一個人來撫民,不知大人又將安排誰去威敵·保三封的屯民安全。”

劉修笑了笑,“派誰去鎮守,那是我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證的是,如果屯田的百姓被鮮卑人傷了性命,那是我的責任。可是如果屯田的百姓不安于屯田,那便是王烈的責任。”他慢條斯理的喝了口酒,“如果你有合適的人選推薦,我求之不得,如果沒有人,那你不要多問,那是我長水營的事。你并州有名士,我長水營自有名將。”

王允冷笑一聲,既然劉修在這么多人面前說了這話,他也不能再追問了,反正到時候王烈如何被鮮卑人殺了,自有劉修承擔責任。他行了一禮,退回自己的席上,氣呼呼的王烈也自回本席。

大堂之上安靜了好一會兒,見識了劉修的詞鋒之后,大家多少知道了一些這位新的刺史大人雖然學問未必好,可是非常的狡猾,一不小心就會被王烈一樣被他堵住。唉,王烈這么一個大名士居然被他忽悠到三封那鬼地方去了,天知道他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看著低著頭喝酒,不復囂張的并州人,董卓贊嘆不已,悄悄的對劉修挑了挑大拇指。劉修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董大人,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董卓心有同感的點點頭,現在看起來是劉修贏了一場,可是他和并州人之間的對立情緒也已經確立了,沒有一段時間是無法消解的。劉修要在并州屯田,以后和這些人打交道多著呢。

過了好一陣子,才又有人上前敬酒,最后上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劉修開始沒注意,后來他一開口,聲音非常稚nèn,分明是一個尚未變聲的少年,劉修這才詫異的打量他一眼。

“你多大?”

“回大人,十三。”少年很老成的施了一禮,舉著手里的酒杯,目光炯炯的看著劉修:“太原郝昭,愿意追隨大人鞍前馬后。”

劉修愣了一下,心道這娃才十三啊,乖乖,十三歲長得比成年人還要稍微高一些,那等他長開了得多高。他又有些奇怪:“你家家君呢?”

郝昭臉一紅,尷尬的低下了頭。“先君辭世多年,昭無能,家道中落。聞大人監臨鄙州,將用武于北方,故昭不揣妄陋,前來自薦。”

劉修狐疑的看了一眼王允,王允正在生氣呢,也沒注意到。董卓皺著眉頭想了想,附在劉修的耳邊說道:“他可能是郝潔的孫子。”

郝潔是誰啊?劉修還不是太明白,但是看郝昭的臉色,估計他老子不太受人待見,要問也不是這個時候。看這小子現在就長這么高,僅從體量上來說就有一員猛將的潛質,不收白不收。他立刻點頭道:“很好,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家中還有老母,弟妹。”

“你離家之后,還有人能照顧他們嗎?”

郝昭低頭不語。

劉修明白了,他沉吟片刻:“這樣吧,你明天到府中來,我們先談談。

昭應了一聲,低著頭下去了。!。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07
第232章養虎成患

董卓對劉修越看越順眼,喝完了酒也舍不得走,就在刺史府中接著聊,他雖然只做了一年多的并州刺史,但是之前跟著張奐在并州打過仗,對并州北疆的情況了解得比較多。網,duwo,。聽劉修說他要在三封一帶屯田,他知道朝廷重整北疆邊防的決心不小,而面臨的困難更是不可小視,他盡其所知,對劉修詳細的說了自己的擔憂。

劉修感激不盡,謙虛的受教口兩人越說越投機,詳談到下半夜,董卓也不走了,就和劉修抵足而眠,第二天才起程趕往河東上任。

劉修親自把董卓送出晉陽二十里,一直到龍山下的大營才停住。

大營在段偎和張濟的安排下已經駐扎完成,劉修進了大營,立刻找來了趙云等人,一方面把董卓講的情況向他們做了轉述,另一方面問他們誰愿意去三封查看一下地形,接下來要在三封一帶屯田駐兵,那里究竟什么情況,需要做些什么準備,必須要有一個人先去搞清楚。劉修接下來要走很多地方,等到三封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袁紹臉色不太好,神情很疲憊,眼里還有些血絲,看樣子昨天晚上又接待賓客到很晚,一時沒什么反應。韓遂猶豫了一會,剛要說話,趙云開了。:“大人,我去吧。”

劉修非常滿意,三封那地方是個要害之地,不僅要能攻,還要能守,是需要趙云這樣的人去才行口他隨即改任趙云為別部司馬,帶著本部人馬立即出發。別部司馬雖然也是司馬,但是有獨立領兵權,相對來說更重要一些。

王允很快帶著刺史府的一些掾屬趕到了龍山大營,經過昨天的那次較量,他現在知道劉修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而且劉修也說了,他的目的就是驅逐鮮卑人,保并州平安,這與王允本人的志向也有幾分相符,只是劉修打算具體怎么做,他還需要問個清楚。

劉修雖然不喜歡王允,但是也沒有露出什么不快,他把自己的困難一五一十的說給王允聽口我現在只有兩千人,天子給了我五千人的編制,我要在并州征招至少三千人。長水營是騎兵,所以要征的兵也應該以騎兵為主,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把長水營變成以游牧民族為主的騎兵營,我要大量征收漢人做騎兵。

王允聽了這句話非常滿意,他立刻說道,大人放心,我并州……臨邊疆,善于騎射的人并不少,要征個三千人并不是太大的問題。

我也覺得如果全由匈奴人或者烏桓人做騎兵,以后難免會生事端,必須要有我們漢人自已的騎兵才行。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里透出的意思,他是連涼州人都不太相信,就是因為涼州人中羌胡特別多,包括董卓本人都有羌胡的血統,他們血液里就是蠻人,就是不安份的主。

王允又說,太原北去就是雁門,雁門有個)樓煩縣,以前曾經是北狄人,現在經過幾百年的文化,他們已經是大漢子民了,他們還是半耕半牧,精于騎射,當年還是高祖皇帝打天下時的主力,現在人數雖然不如從拼了,但征招一個曲應該是綽綽有余。

王允接著又向劉修解說并州的形勢,諸如各郡縣現在是什么情況,哪里有鹽池,哪里有鐵官,哪里的百姓適合當兵,哪里的百姓現在基本都成了賊,一個縣只有幾十戶人家。他讀的書多,考慮事情也更精細一些,比起董卓把重心放在軍事上要更全面一些口劉修聽了之后大受啟發,覺得這個雖然有些擰,可是本事確實也不小。

劉修提出要在晉陽建學堂,設文武兩科,請蔡邕和段頰分別擔任文武先生,王允有些不以為然,但是也沒有反對。他倒是對劉修要求從各郡的監獄里先選一些人入軍營的事比較熱心,立刻著手去辦。

中午時分,郝昭趕到了大營。劉修和王允了解過了,郝昭的祖父郝潔原來也是個名噪一時的名士,因為反對大將軍梁冀,被迫逃亡,梁冀派人追捕,他自己估計逃不掉,就抬著棺材到梁冀府前上書,書入梁冀門,他就飲藥自殺了。梁冀后來沒有殺他全家,但是郝家的名聲敗了,郝昭的父親沒多久也郁悶而死口當時郝昭才剛出生不久,家里沒有成年男子,郝家自然是敗了,這次郝昭來赴宴,還是求了王允好久的。

劉修讓郝昭演示了一番,見他雖然年輕,但是力氣不小,不僅弓馬純熟,而且能左右開弓,的確是個好苗子,便決定收下口郝家反正也敗了,沒什么值得留戀的,劉修便讓他把老宅給變賣了,帶著他的母親和弟妹一起住到刺史府里來,他的弟妹正好可以在學堂里讀書,他母親可以給人漿漿洗洗,掙些零花錢,再加上郝昭的薪水,養家是沒什么大問題。

郝昭感激不盡。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已經進入臘月,劉修見晉陽學堂的事正在進行,一時半會不會有什么結果,便決定到邊疆走一趟,一方面實地看看北疆的形勢,另一方面也慰問一下守邊的將士,特別是要到匈奴人的駐牧地去看一看。王允覺得非常有道理,決定陪劉修走一趟。

于是劉修帶著袁紹和韓遂兩司馬,加上新征招的三百多人,踏上了北行之路。董卓說話等數,一到河東就讓人送來了鐵錠,再加上晉陽郡武庫里的存貨,劉修手頭總算湊齊了五千人的盔甲用鐵,只是要想打造完畢還需要一段時間,現在勉強能把現有的人員裝備齊。

進入雁門境內,雁門太守王澤趕來迎接,他和王允算是同宗,大概是先前得到了王允的通知,知道這個新來的刺史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所以他的態度非常好,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五百樓煩人,這些人裝備齊全,劉修一問才知道,這是王允吩咐的,有一大部分錢還是王允籌來的。

劉修暗自嘆了一聲,這王家的實力真是強悍啊,在太原招的三百多人就有一半是王允的面子招來的,現在又一下子送來五百樓煩騎士,而且是裝備齊全。網,duwo,。這是北軍還是王家軍啊?

由雁門西行,在君子津渡過黃河,便到了西河郡,離南匈奴的駐牧地美稷不遠了,這里已經是內蒙古高原的南界,美稷的地點相當于后世的準格爾旗,這是一片水草豐茂的河谷地,作為漢朝收容匈奴人的收容所已經上百年了。

使匈奴中郎將田宴派來了安集掾史張修迎接劉修,同行的還有南匈奴單于派來的左賢王呼征,呼征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手下二百騎也是膘肥體壯,威風凜凜口相比之下,張修和他手下的五十個漢軍就有些寒酸了,不僅衣甲陳舊,連胯下的戰馬都瘦弱不堪,沒什么精神,和匈奴人走在一起簡直像叫花子。

劉修早就聽王允說過北疆的情況不容樂觀,可是沒想到居然會這么慘。匈奴人走到漢地來避難的,現在倒好,主人家過得比客人還慘,難怪后來匈奴人會起輕視之心。

王允冷眼旁觀,劉表卻皺了皺眉,有些不安。劉修這次以長水校尉的身份只帶著長水營出征,天子沒有給他專門派一個監軍,他就兼領了監軍的身份。一路上,他一直保持著中立,既不和袁紹走得太近,也不幫著劉修應付袁紹,王允出現在劉修身邊以后,他也同樣處理。

但是現在看到漢軍和匈奴人境況的懸殊這么大,他不免有些擔心起來。匈奴人如今遍布北疆,大漢強大的時候,他們是大漢的看門狗,大漢衰弱了,他們會不會變成吃人的狼?

對王允表現出來的態度,劉表很不贊同,他第一次覺得王允作為并州名士,世家子弟,在這件事上缺毛應有的眼光和見識。

到了美稷之后,田晏和南匈奴屠特若尸逐就單于出迎,單于是個近六十的匈奴漢子,長得非常壯實,上馬下馬的動作很利落,看得出來身體很好。他穿著厚厚的毛皮,卻敞著懷,露出結實的胸膛,笑起來聲音非常響亮。

“大人遠來辛苦,請里面坐!”單于行了禮之后,熱情的走上前來,準備要挽劉修的手。劉修抬起手臂擋在嘴前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讓開了單于的手,劉表上前一步,攔在單于面前,沉聲道:“陛下有謅。”

單于一愣,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田晏卻心知肚明,立刻liáo起衣甲,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雙手分開,伏在地上。如今是寒冬臘月,美稷早就下過好幾場雪,地上被紛亂的馬蹄踩成了雪泥,又臟又冷。單于穿著漂亮的皮襖皮kù,有些舍不得弄臟,可是一看劉表手中的節,再看看劉修面無表情的臉,他遲疑了一下,還是燎起衣擺跪了下去。

劉表松了一口氣,將天子嘉獎單于的謅書讀了一遍,勉勵他配合劉修行動,反擊鮮卑人,同時又賜了一些御用物品。

單于大喜,這時也不介意衣服臟不臟了,換了一副笑臉,很主動的說道:“大皇帝真是太客氣了,我們匈奴人承蒙漢朝大皇帝的恩賜,能在美稷住著,大皇帝每年還要賞那么多錢財禮物,我們應該為大皇帝分憂啊。大人,我兒子本來已經要起程趕往京城拜見大皇帝,就是因為聽說大人來了,他一定要見見大人,這才耽擱了時間。”

大漢有慣例,匈奴人每年歲末都要派一個侍子,由使匈奴中郎將派一個從事護送入朝朝奉,這個侍子要在洛陽呆一年,直到下一年由另一個侍子換回來,實際上就是人質。今年即將入朝的侍子就是呼征,呼征是單于的長子,很可能是下一任的單于。

“慚愧慚愧。”劉修一路上還真對呼征沒太注意,只覺得這家伙蠻壯實的,但是也很驕傲,沒想到他馬上就要入朝了,只是因為影仰自己才拖延了時間。至于這里面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他也不太敢肯定。

單于哈哈大笑,重新上前請劉修入營,這次劉修沒有拒絕,和單于互挽著手臂進了大帳。單于設宴為劉修接風。他在席中說,自從入塞居住以來,我們一直就是漢人的好朋友,無數次一起出塞攻擊鮮卑人,我兒子呼征和槐縱交過手,對槐縱非常佩服,聽說大人生擒了槐縱,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劉修這才明白,他哈哈大笑,把樓麓拉到跟前對呼征說,我是生擒過槐縱,可是真正殺了槐縱的英雄卻是這位來自白山的英雄,你應該景仰他才是。他是上谷烏桓大人難樓的兒子,現在是看的親衛騎司馬。

樓麓既驕傲,又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連連謙虛口呼征大驚失色,樓麓是上谷烏桓大人的兒子,居然給劉修做親衛騎司馬?單于也有些吃驚不已,不敢相信劉修的話,直到樓麓把頭上的頭盔摘掉,露出斃頭,他們才將信將疑。

樓麓有些小激動,把當日寧城一戰說了一遍,對劉修大夸特夸,匈奴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特別是對劉修臨陣斬殺竇歸一事,他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竇歸的祖父竇統做過雁門太守,和單于并肩作戰過,單于對竇統的印象非常深,一直以為世家子弟是高高在上,不可戰勝的,沒想到居然被劉修打處落花流水。

匈奴人看向劉修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敬畏。

宴后,劉修請田晏喝茶,問起了美稷的情況。田晏連連搖頭:“太難了,我都快撐不住了。”

劉修示意他詳細說說。

田晏說,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本來呢,匈奴人是來逃難的客人,我們才是這里的主人,可是現在呢,主人窮得沒飯吃了,來逃難的客人卻越養越肥。你知道并州有多少人嗎?并州總共不到六七十萬人口,而且幾乎都集中在上黨、太原、雁門三郡。美稷屬西河,西河一郡才兩萬人,而僅是在美稷的匈奴人就有五萬多,他們駐在五原、朔方各郡的人總共加起來近五十萬,比漢人只多不少,你說這幾個郡究竟誰是主人?我現在之所以還能憑著這千把兵鎮住匈奴人,一方面是有曼柏的度遼將他們遲早會生變的。

根據我從安集掾史張修那兒得來的消息,單于的兒子呼征好象聽到了什么風聲,對張修他們很不客氣,如果讓他到洛陽走一圈,等他了解了洛陽的實際情況,到時候他還會把我們放在眼里嗎?

田晏憂心沖沖,唉聲嘆氣。

劉修摸著下巴沉思不語口到了美稷,他不過走了半個并州,可是情況已經讓他很驚心了。他從上黨、太原、雁門一路走過來,還沒有威覺到匈奴人有那么多,可走到了西河,再聽田晏這么一說,他知道情況非常嚴峻。說得難聽點,由此向北,與其說那幾個郡還是大漢的地盤,不如說是匈奴人的地盤,匈奴人已經實際控制了那些地方。

“你們有什么看法,都說說。”劉修對王允和劉表、袁紹、韓遂等人說道。這四個人都是讀過書的,相對來說見識要高明一些,也許能有什么啟發也說不定。

王允不吭聲,平靜的喝著茶。劉表也不說話,但是臉色相對來說比較沉重一些。他本來就有所擔心,現在聽了田晏這么一說,擔憂更深一層口袁紹和韓遂低著頭,各想各的心思。

劉修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王允的臉上,心里非常不高興。王允已經做了好幾年的州別駕從事,他對這些情況不可能不熟悉,先前不提醒,現在不出聲,說明他一直在考驗自己,甚至可以說,他一直在看他的笑話。至于劉表,他雖然是個主記,只管些文書來往,其實他還是個監軍,不方便發表言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袁紹和韓遂大概也有著自己的心思,袁紹的想法應該和王允差不多,而韓遂是涼州人,他應該有所想法,只是在這么多人面前不想說。

“看來大家還沒有成熟的意見,那就先考慮一下,什么時候想和我說再來吧。”劉修沒有勉強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散了。

王允有些意外,有些詫異的看了劉修一眼正好迎上了劉修冷峻的目光,他下意識的閃了一下又示威似的看了回去,嘴角還有意無意的挑了挑,然后拱手施了一禮,轉身出了門。

袁紹和劉表先后出了門,韓遂留在最后他想了想:“大人,我有些愚見,但尚未思慮周全,請容我思量幾天屆時再獻與大人。”

“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看來一點沒錯。”劉修淺笑著拍了拍韓遂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擔心。

韓遂心中一熱,連忙再拜,又向田晏施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你這幾個司馬,各懷鬼胎啊。”田晏呷著茶,戲謔的對劉修說道:“讀書人就是心眼兒太多,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口不像我們手下那些粗漢只要一頓拳腳,全都老實了。”

劉修笑笑沒說話,心道你那是簡單,可是你沒想想段顱在軍中那么威風,到了朝堂上卻差點被人玩死,刀當然不能放拳頭也要硬可是光有拳頭和刀是成不了事的。

“我要征兵,你看怎么合適?”劉修直截了當的說道。

“征兵你養得活嗎?”田晏反問道。

“我既然敢來,當然有我的把握。”劉修不動聲色的說道:“但是,我不想再像雁門和太原那樣征兵,那些人最后能不能聽我的,我都搞不清。”

田晏也笑了,劉修手下有八百新征的兵,只是在他看來,這些人大概聽王允的更多于聽他劉修的。他揪著頜下亂糟糟的胡須,輕描淡寫的說道:“這還不簡單,到五原、朔方那邊去征,那里沒什么大的家族,不會有人和你奪權。”

“那邊人口那么少,能征到兵嗎?”

“哈哈哈……”田晏忍不住放聲大笑,他拍著劉修的肩膀說:“那邊呢,種地的百姓是不多,可是馬賊多,你要是能把這些馬賊給收編了,別說是五千人,就是一萬人都沒問題。這些馬賊常年在草原上打劫,不僅劫過路的商旅,就是落單的鮮卑人他們都敢劫,騎術、武技都是沒話說的,地形也熟悉,只要你能制得住他們,養得起,這些人都是好兵。”

劉修想起了閻柔,心道這的確倒是個法子。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錢糧,天子是給了一百萬石米,又讓曹操做運輸大隊長了,可是全靠外地轉運終究也不是個事,如何才能做到本地解決才是正理。看來這次到北邊不光要看看邊境的形勢,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合適的屯田地點。

一想到屯田,有件事他還是很欣慰的。在他的印象中,山西是黃土高原,遍地黃土,滿眼溝壑,可走到目前為止,他看到景像卻與記憶中的相差甚遠。并州雖然山多、丘陵多,真正適合耕種的土地有限,但是水土流失還遠沒有那么嚴重,到處是青山綠水,沙漠非常少,只有零零星星的一點,不少地方很適合放牧,是個養馬的好地方。

可惜的是,這么好的地方,現在卻大部分成了匈奴人的牧馬場。

山西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左控河北,右控河西、關中,背靠蒙古高原,面臨黃河天險,易守難攻,此前晉國雄起,楚人不敢北向,三家分晉,魏趙也一直是秦人的心腹大患,后世李淵就是從太原起家,建立了大唐帝國。中原掌握了山西,就是扼住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南下的咽喉,游牧民族一旦攻占了山西,取洛陽就易如反掌。

怎么才能把這么好的土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對劉修來說,這不僅是一個迫在眉睫的生存問題,更是一個關系到后世子孫的戰略問題。

“把曹洪叫來。”劉修對郝昭說道。

郝昭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時間不長,他又急匆匆的跑回來了:“大人,曹大人和匈奴人吵起來了。”

劉修一愣,曹洪這個人向來是求財不求氣,雖然小氣,但很少和人發生爭吵口怎么一到美稷,他倒先和匈奴人發生了沖突?(。)軍營,和西河派來協助的西河長史所領的兩千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匈奴人摸不清我們大漢的底細,如果讓他們知道大漢已經衰弱到這個他們遲早會生變的。

根據我從安集掾史張修那兒得來的消息,單于的兒子呼征好象聽到了什么風聲,對張修他們很不客氣,如果讓他到洛陽走一圈,等他了解了洛陽的實際情況,到時候他還會把我們放在眼里嗎?

田晏憂心沖沖,唉聲嘆氣。

劉修摸著下巴沉思不語口到了美稷,他不過走了半個并州,可是情況已經讓他很驚心了。他從上黨、太原、雁門一路走過來,還沒有威覺到匈奴人有那么多,可走到了西河,再聽田晏這么一說,他知道情況非常嚴峻。說得難聽點,由此向北,與其說那幾個郡還是大漢的地盤,不如說是匈奴人的地盤,匈奴人已經實際控制了那些地方。

“你們有什么看法,都說說。”劉修對王允和劉表、袁紹、韓遂等人說道。這四個人都是讀過書的,相對來說見識要高明一些,也許能有什么啟發也說不定。

王允不吭聲,平靜的喝著茶。劉表也不說話,但是臉色相對來說比較沉重一些。他本來就有所擔心,現在聽了田晏這么一說,擔憂更深一層口袁紹和韓遂低著頭,各想各的心思。

劉修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王允的臉上,心里非常不高興。王允已經做了好幾年的州別駕從事,他對這些情況不可能不熟悉,先前不提醒,現在不出聲,說明他一直在考驗自己,甚至可以說,他一直在看他的笑話。至于劉表,他雖然是個主記,只管些文書來往,其實他還是個監軍,不方便發表言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袁紹和韓遂大概也有著自己的心思,袁紹的想法應該和王允差不多,而韓遂是涼州人,他應該有所想法,只是在這么多人面前不想說。

“看來大家還沒有成熟的意見,那就先考慮一下,什么時候想和我說再來吧。”劉修沒有勉強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散了。

王允有些意外,有些詫異的看了劉修一眼正好迎上了劉修冷峻的目光,他下意識的閃了一下又示威似的看了回去,嘴角還有意無意的挑了挑,然后拱手施了一禮,轉身出了門。

袁紹和劉表先后出了門,韓遂留在最后他想了想:“大人,我有些愚見,但尚未思慮周全,請容我思量幾天屆時再獻與大人。”

“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看來一點沒錯。”劉修淺笑著拍了拍韓遂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擔心。

韓遂心中一熱,連忙再拜,又向田晏施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你這幾個司馬,各懷鬼胎啊。”田晏呷著茶,戲謔的對劉修說道:“讀書人就是心眼兒太多,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口不像我們手下那些粗漢只要一頓拳腳,全都老實了。”

劉修笑笑沒說話,心道你那是簡單,可是你沒想想段顱在軍中那么威風,到了朝堂上卻差點被人玩死,刀當然不能放拳頭也要硬可是光有拳頭和刀是成不了事的。

“我要征兵,你看怎么合適?”劉修直截了當的說道。

“征兵你養得活嗎?”田晏反問道。

“我既然敢來,當然有我的把握。”劉修不動聲色的說道:“但是,我不想再像雁門和太原那樣征兵,那些人最后能不能聽我的,我都搞不清。”

田晏也笑了,劉修手下有八百新征的兵,只是在他看來,這些人大概聽王允的更多于聽他劉修的。他揪著頜下亂糟糟的胡須,輕描淡寫的說道:“這還不簡單,到五原、朔方那邊去征,那里沒什么大的家族,不會有人和你奪權。”

“那邊人口那么少,能征到兵嗎?”

“哈哈哈……”田晏忍不住放聲大笑,他拍著劉修的肩膀說:“那邊呢,種地的百姓是不多,可是馬賊多,你要是能把這些馬賊給收編了,別說是五千人,就是一萬人都沒問題。這些馬賊常年在草原上打劫,不僅劫過路的商旅,就是落單的鮮卑人他們都敢劫,騎術、武技都是沒話說的,地形也熟悉,只要你能制得住他們,養得起,這些人都是好兵。”

劉修想起了閻柔,心道這的確倒是個法子。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錢糧,天子是給了一百萬石米,又讓曹操做運輸大隊長了,可是全靠外地轉運終究也不是個事,如何才能做到本地解決才是正理。看來這次到北邊不光要看看邊境的形勢,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合適的屯田地點。

一想到屯田,有件事他還是很欣慰的。在他的印象中,山西是黃土高原,遍地黃土,滿眼溝壑,可走到目前為止,他看到景像卻與記憶中的相差甚遠。并州雖然山多、丘陵多,真正適合耕種的土地有限,但是水土流失還遠沒有那么嚴重,到處是青山綠水,沙漠非常少,只有零零星星的一點,不少地方很適合放牧,是個養馬的好地方。

可惜的是,這么好的地方,現在卻大部分成了匈奴人的牧馬場。

山西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左控河北,右控河西、關中,背靠蒙古高原,面臨黃河天險,易守難攻,此前晉國雄起,楚人不敢北向,三家分晉,魏趙也一直是秦人的心腹大患,后世李淵就是從太原起家,建立了大唐帝國。中原掌握了山西,就是扼住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南下的咽喉,游牧民族一旦攻占了山西,取洛陽就易如反掌。

怎么才能把這么好的土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對劉修來說,這不僅是一個迫在眉睫的生存問題,更是一個關系到后世子孫的戰略問題。

“把曹洪叫來。”劉修對郝昭說道。

郝昭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時間不長,他又急匆匆的跑回來了:“大人,曹大人和匈奴人吵起來了。”

劉修一愣,曹洪這個人向來是求財不求氣,雖然小氣,但很少和人發生爭吵口怎么一到美稷,他倒先和匈奴人發生了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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