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40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28
第343章 麴義

王國看著邊章,心中不期然有的些不屑,邊章說起來也是涼士,金城大豪,可是空有賢名,卻無實際的才能,一遇到事就亂了陣腳,不堪重用。要不是現在情況緊急,王國真想拋開他。

“子文,你怎么了?”

邊章一驚,強笑了一聲:“先生以為將如何應付?”

王國又看了他一眼,繼續慢慢的轉圈子,語氣平和的說道:“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劫我等起兵,是想借助我們的名聲和威望,如今劉修突如其來,羌人兩戰皆負,竟然讓劉修突到金城,羌人只怕已破了膽,如果我們不能擋住劉修,大事必敗。”

邊章有些不耐煩,心道這情況我也知道,還用你說?現在要緊的是如何擋住劉修。

王國仿佛猜到了邊章的想法,在廊下站定,看著院中的一株臘梅,出神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來得好,我正擔心抓不住他,他倒趕來了,這才叫心想事成。”

邊章一愣,轉到王國面前,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王國看著邊章,哈哈大笑,他拉著邊章走到堂上,指著案上的地圖,“你看,涼州廣大,關中四塞,我們雖然大軍十多萬,可是要攻進關中去談何容易?且不說羌人不善于攻堅,紀律又差,一遇到挫折便容易四散奔逃。就說這一千多里路就讓人生畏,只怕羌人走不到一半,就會心生退意。我們又如何能打進關中去,生擒了劉修?”

邊章眨眨眼睛,有些明白了。要打進關中,生擒劉修不易,可是現在劉修主動送上門來了,而且只有不到萬人,他們卻可以集中絕對優勢兵力以逸待勞。擒住劉修,就算關中不是唾手可得,可對于官軍來說也是一個重大挫折,正如當年先零羌在射姑山斬殺了車騎將軍馬賢一樣如果能擊敗甚至斬殺近幾年風頭最盛的劉修,恐怕幾年內都不會有人敢再來涼州平叛。

邊章忽然王國的臉不是那么可憎了,而劉修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的確,在連續戰勝之后,劉修以不到一萬的兵力匆匆忙忙的趕到金城來,顯然不是一個謹慎的舉動,讓人覺得他是不是在初勝之后有些輕敵了。

年輕人到底還是年輕人,不夠穩重啊。

王國將邊章眼中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又接著說道:“可是劉修也不是尋常之輩,從他在北疆的戰績來看,他善于捕捉戰機,不動則已,一動則如迅雷一擊而中,然后又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飄然遠去。這樣的對手是非常棘手的,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否則的話,很可能重蹈聶嘯覆轍。”

“先生的意思是說,劉修來得雖快,卻未必魯莽?”

王國搖搖頭,“我說過,如果掉以輕心,我們就危險了。”

邊章不明白,卻又不想輕易的去問王國,讓王國顯得自己很愚蠢似的。他沉吟片刻,“這么說他這么急著趕到金城來,有他不得不來的原因?”

王國頜首,笑而不語。邊章見他這副考問學生的神色,頗為不悅,可是又不能當面反駁,只好接著說道:“先生是說韓家?”

“有可能但不排除他只是在做做樣子。”王國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們到現在也沒能攻下韓家和麴家的塢堡,不是我們攻不下,只是我們不想強攻,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劉修趕到金城來,又何嘗不是這個意思?如果能擊敗我們,他自然是韓家的大恩人,以后韓遂還不唯他馬首是瞻?如果不能擊敗我們,他也盡了力,萬一我們一時失手傷了韓家人,那韓遂無論如何也要和我們拼命了。”

邊章附和的點頭道:“是啊,對韓家又不能殺,又不能放,這分寸真的很難掌握。”

“不錯,可是麴家就不一樣了,我們沒有必要對他太過忌憚。算起來,我們已經給了他們半個多月的時間,如今劉修快到了,如果不拿下麴家,我們難免會難以兼顧。”王國沉下了臉,“子文,你到麴家去一趟,最后給他們一個警告,如果麴英那豎子還不俯首聽命,休怪我們不顧鄉梓之誼,拿他麴家來做個例子。”

邊章眉頭一聳,剛要說話,王國冰冷的眼神閃了過來,“子文,我這是看在麴英平時和我們處得不錯的情面上才讓你去,否則的話,只要我一聲令下,北宮伯玉拿不下麴家小小的塢堡嗎?到了那時候,只怕麴家雞犬不留,殊為可惜啊。”

邊章吃了一驚,知道王國是真的要對麴家下手了,一想到麴家老少上百口會被羌人殺得干干凈凈,他不敢再說什么,連忙點頭答應了。

邊章出了府,站在門口想了想,又折了回去,穿過一條長長的巷子,來到關押閻忠的小院。閻忠還在看那本《潛夫論》,聽到腳步聲,他的眼皮抬了一下,見是邊章,便笑了起來:“子文,來做我的書佐了?”

邊章強笑了一聲,自顧自的坐在閻忠的對面,拿起案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又喝了一杯,這才笑道:“先生這么有信心,焉知不是我來請你做書佐的?”

“嘿嘿,就憑你們幾個能打敗衛將軍?”閻忠悠然自得的翻著書,漫不經心的說道:“衛將軍快到金城了吧?”

邊章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過了才擠出一絲苦笑:“先生明察秋毫,言無不中。”

閻忠的目光掠過書頁,瞟了邊章一眼,忽然笑了起來。他輕輕的把書放在案上,雙手交叉握在腹前,沉默了片刻,這才輕聲說道:“子文,這時回頭還不算晚。”

邊章搖搖頭,笑了起來。“先生,現在勝負未定,你說這些還為時過早吧。劉修雖然到了金城,可是他只有數千人馬,其中還有近一半是投降的羌人。你知道金城有多少羌人?”邊章戲謔的看著閻忠,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金城有五萬隴西兩萬,一共七萬人,是劉修的十倍。”

閻忠也笑了。

“羊再多,也傷不了虎只會成為虎的口中食。”

“羌人是放羊的不假,可是羌人不是羊。”邊章換了個姿勢,抱腿而坐,顯得非從容。“漢羌交戰多年,最終勝利的還是羌人。”

“羌人?”閻忠嘴角一歪,“你忘了段紀明?有哪個羌人聽到段紀明的名字不打哆嗦?”

邊章沉默。

“衛將軍是段紀明的弟子,而依我看·他在段紀明的狠辣之外,更多幾分陰險。”閻忠哂笑著,重新拿起書,看了兩行,又停了下來,掃了邊章一眼:“你覺得我閻忠是個隨便什么人都看得上的人?”說完,再也不看邊章一眼。

邊章繼續沉默,坐了片刻·他起身開。出了太守府之后,他坐上馬車,出了允吾城·一路向西。

麴家先祖叫鞠譚,原本是平原人,西漢哀帝時做過尚書令,被一件謀反案牽連而削職為民,鞠譚生怕被繼續追究,不敢回老家平原,就一路向西逃到了湟中,在這里定居下來,并改姓麴。因為是避禍,鞠譚當時不敢在城里安家·就住在西平亭附近。麴家原本就有家傳的學問,如今又緊臨羌人,不懂武藝是生存不下去的,自然形成了文武兼備的家風。

文武雙全,特別是識文斷字并且稱得上有學問,麴家就是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金城四姓,韓遂、邊章是名聲在外,王國也是一方大豪,但實力最強的卻是麴家。經過兩百年的積累,麴家如今已經擁有一座堅固的堡壘,私兵兩千多人,是名副其實的豪強。

邊章來到麴家塢堡前。麴家已經被羌人圍得水泄不通,多日交戰,墻壁上處處血污,凌亂的羽箭像是叢生的雜草,墻腳的泥土已經被血染成了黑色,一股股惡臭味讓人聞之欲嘔。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聽說邊章來了,都趕了過來。北宮伯玉是湟中羌的頭領,手下有近萬人,可是面對麴家的塢堡,他并沒有什么有效的辦法,攻城多日無果,反倒損失了不少人手。剛剛又得知劉修擊殺了聶嘯,逼降了天狼,正在往金城趕的消息,神情中都有些緊張,此刻焦急的看著邊章,等著他傳達最新的消息。

“先生讓我和麴家通個話,最后給他們一次機會。”邊章說。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他們原本想打下麴家,讓王國和邊章這樣的漢人名士看看他們的實力,可是幾天的戰斗讓他們知道了麴家這塊硬骨頭不是那么好啃的,吃不著肉倒也罷了,說不定還得崩掉幾顆牙。

“麴家至少有兩千部曲,沒有兩萬人,我們拿不下。”李文侯急急的說道。

“我會讓鐘羌來幫忙。”邊章背著手,打量了一下血跡斑斑的城墻,又看了看那些損壞的云梯,皺了皺眉:“你們就是這么攻城的?”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汗顏,他們習慣了搶劫,來去如風,有幾個擅長攻城啊,就連用云梯都是從漢人那里學來的。

“抓緊時間,筑幾個高臺,從高臺上攻擊城墻。”邊章也不和他們廢話,簡潔明的說了幾種攻城的辦法,讓北宮伯玉立刻去準備,然后在兩個舉著盾牌的戰士保護下來到了塢前,讓人喊話,請麴家家主麴英出來說話。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從塢上露出了頭,瞥了一眼邊章,懶洋洋的說道:“邊子文,你總算露面啦。別找我大兄啦,他沒心情見故人,你有什么話就跟我麴義說吧。”

邊章一見是麴義,暗自叫苦。可是事已至此,大眾廣庭之下,他也不能弱了士氣。他咳嗽一聲,大聲說道:“云天,你我相交多年,就這么跟我說話的,也不請我進堡喝杯酒,潤潤嗓子細談?”

麴義伏在墻垛上,搓著手上的血泥,笑了起來:“你想進來嗎?你要想進來,我現在就開門。酒多的是,只怕你不敢喝。”

邊章很無奈,他還真不敢進去。他看看旁邊,不接麴義的話頭,自顧自的說道:“云天·我今天來,其實也沒有什么話。大漢火德已衰,行將就木,沒法救啦。天下大亂將起·我們雖是漢人,可在那些人眼里,我們其實也是羌人,平時也沒少受他們欺負。羌人起事,沒忘了我們幾家,也算是看得起我們。云天你善于用兵,如果能加入我們·將來封侯拜將也是很自然的事,又何必在這里死撐?你就算是想為漢家盡忠,他們可想不起來金城有你這么一個人。”

麴義笑容可掬的看著邊章,等他說完了,他拍拍墻頭,淡淡的說道:“我可不是想為什么漢家盡忠,我只是覺得你們這些人成不了事。造反可是殺頭的大罪,羌人反正無所謂·他們造反是家常便飯,大不了躲得遠些便是了。我們可不行,這家業可跑不掉啊·所以要三思而后行。”

“云天,我邊家和王家都反了,閻公孝先生也反了,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你有家業,莫非我們就沒有家業嗎?”

“閻公孝先生?”麴義哈哈一笑:“你去請閻公孝先生來,只要他說一句話,我馬上就開門請你們進來喝酒。”

邊章啞口無言,只能強笑道:“你不信我?”

“我信你才怪。”麴家直起腰,大聲罵道:“邊文才·你真是瞎了眼,枉為西州名士,北宮伯玉、李文侯是什么貨色,他們造反,你也跟著湊熱鬧。自家沒見識也就罷了,居然還有臉跑到我麴家門前胡言亂語·陷我麴家于不義。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現在就一箭結果了你。快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這張臉,否則見一次罵一次。”

邊章臊得滿臉通紅,倉惶而退。他對北宮伯玉說,你們先準備,我立刻去找鐘羌和大賢良師的弟子,請他們來支援你,到時候一定拿下麴家,掃清身后危險。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大喜,連忙應了。邊章登車而去。

麴義站在城墻上,看著邊章遠去的身影,臉色沉重。麴英從墻后面轉了過來,隱在女墻后面,掃了一眼外面的羌人,擔心的說道:“云天,這下子老邊要動真的了。”

“兄長,我也是這么覺得。”麴義轉過身,和麴英并肩向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覺得援軍可能已經快到金城了。”

“援軍?”麴英眉頭一挑,略作思索又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護羌校尉和涼州刺史的馬都被調到安定去了,雖說他們戰敗的消息未必準確,可是要想解決安定的羌人,再返回來,也沒這么快。你要知道,他們的部下大多也是羌人,這時候未必愿意給朝廷賣命。”

“還有關中的劉將軍。”

“劉修?那個佞臣哪能指望得上。”麴英頭搖得更快了,“就算他有點能力吧,可是沒兵,他能怎么辦?你還看不出來嗎,他這是因為攪了張角的事,被天子貶到關中來了。”

麴義嘆了一聲,麴英說的這些情況他也清楚,可是要讓他向羌人低頭,和他們一起造反,他還真是不甘心兄弟倆下了城,回到大院,麴義停住了腳步:“大兄,我們不能這么困在這里,應該派幾個人出城打探一下消息。”

麴英想了想,點頭同意。麴家這一輩人中,就以麴義最能干,雖然脾氣火爆了些,但看人看事的眼光都是很準的。

麴義安排了一下,下半夜,幾個親信被用繩子系下了城,悄悄的穿過羌人的營地,向四面八方奔去。

劉修在榆中停了下來,召集眾將議事。

自從天狼投降他之后,羌人士氣大墜,這一路走來,羌人遠遠的就避開了,幾乎是如入無人之境。但劉修并不覺得開心,羌人避開,只是一時氣餒,并沒有損失什么,一旦有人把士氣重新糾合起來,那就是一場惡戰。

與決戰相比,劉修更希望一路攻擊前進,這種方式更適合對付羌人這種戰斗力不強但人數眾多的敵人。段平羌亂就是一路追著打,以漢軍的戰斗力去碾碎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不斷的積小勝為大勝,這也是他能夠血戰兩年,斬首過三萬,卻只損失四百多人的原因。

因為基本上都是擊潰戰。

擊潰戰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對方沒有信心死戰,而一旦對方的兵力多到一定地步,具有壓倒性的優勢·那就很可能演化為攻堅戰,這種戰斗一不小心就會翻盤。段在逢義山時就遇到過一次這種情況,一萬多步騎被六萬多羌人圍圍攻住,連戰數日無法突圍·漢軍士氣大落,險些崩潰,最后段只得詐稱有援軍,激起將士們的勇氣,這才殺出重圍。

現在羌人避開他,不給他各個擊破的機會,而危險就像是被壓縮的彈簧·遲早會反彈。

榆中,離金城不足百里,騎兵一個時辰就可以趕到,羌人雖然不全是騎兵,但是近十萬的羌人至少有三萬的騎兵,而三萬騎兵足可以纏住

劉修不能不慎重。他一路直奔金城,就是想來解韓家之圍,但他不想因此落入羌人的包圍圈。他派出斥候打探·很快得知,金城有三萬多羌人,幾乎全是鐘羌·領頭的便是鐘羌首領鐘滇,三萬人全是鐘羌主力。得知劉修將到的消息,鐘滇留下一小部分人監視韓家,其他人都聚攏在一起,做好了與劉修決戰的準備。

鐘滇非常小心,他沒有輕易的與劉修交鋒,他先立足于守,是因為他守得起,等的時間越長,得到消息趕來的羌人越多·他的優勢就越明顯。而劉修卻沒有這樣的便利條件,他急行軍至此,連個補充給養的地方都沒有,多等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險。

這就是羌人與鮮卑人的區別。自從檀石槐橫空出世,鮮卑人在與漢人的交鋒中一直處于上風·經常是鮮卑人攻,漢人守,一旦遇到強硬的對手,鮮卑人首先考慮的不是退走,而是擊敗他。羌人剛不同,近四十年的遭遇讓他們清楚自己與漢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他們往往先考慮逃跑,然后再考慮戰斗。沒有明顯的優勢,他們寧可不戰,反正逃跑對他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事情就這么奇怪,強悍的鮮卑人敗了,而擅長逃跑的羌人卻還在堅持。

劉修非常著急,鐘羌給他布下了一個陷阱等他跳,他如果不跳,那不僅韓家危險,而他也徒勞無功,無法得到給養,他很難堅持多久,只能空著手退回漢陽郡。一旦他退回去了,羌人的士氣就會恢復,金城人對他也會失望,比他不到金城來還要麻煩幾分。

“怎么辦?”劉修問荀攸、傅燮道。

荀攸等人沉思不語,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要面對三萬鐘羌主力,不是不能打,但損失肯定會非常大。不打也不行,拖的時間越長,對已方越不利。

“金城是個陷阱,不能打。”傅燮第一個開了口,他指了指金城附近的幾個縣:“鐘羌背后還有允吾一帶的羌人支持,他們可進可退,我們就算打贏了,也很難全殲他們,最后會演變成追擊戰。可是我軍隨身只帶了十五天的糧草,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劉修點了點頭,他也知道現在要掌握主動,可是突破口在哪里,這是最迫切的問題。

荀攸一直在閉目沉思,他想了好久,突然睜開眼睛,看向天狼:“鐘羌的老巢在哪里?”

天狼聽了龐德的翻譯之后,伸手在地圖上一指,正是大小榆谷所在地。那片谷地是黃河源頭,水草豐美,一向是羌人活動最多的地方。漢人雖然多次征討,但總是來了又走,羌人始終控制著這片地方。

“我們去大小榆谷。”荀攸挪了挪身子,輕聲說道:“鐘羌傾巢而動,留守兵力必然不足,我們打到他們老巢去,既可以補充給養,又逼著他們跟著我們的步子走。”

“金城怎么辦?”

“鐘羌聽說我們去搗他的老巢,還能圍著金城不放?”荀攸說,“羌人已經圍了金城半個月,要攻早就攻下來了。他們是顧念著韓遂,怕逼得韓遂與他們拼命,所以留著韓家,給韓遂一個念想。”荀攸看了劉修一眼,無聲的笑了:“將軍,你是關心則亂。”

劉修眼珠一轉,也笑了。“公達言之有理,我的確是有些偏執了。”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28
第四卷黃巾亂第四卷黃巾亂第344章分兵

鐘羌作為一個部落,起源于百年前的鐘存,鐘羌原本居于大小榆谷以南,西傾山以北,很少進入塞內,也就很少與漢人發生沖突。吞噬羌亂之后,原本羌人中最強大的先零羌、燒當羌先后被漢人屠戮,剩余的小部落無法與漢人對抗,只得依附于鐘羌,鐘羌這才異軍突起,成為數以百計的羌人部落中最強悍的一個。

鐘滇因此野心勃勃。

鐘滇是鐘存的孫子,他的母親來自滇部,滇部曾經與燒當羌聯姻,強盛一時,至今開花散葉,枝脈無數。這些人現在大多都聚集到鐘滇的帳下,成為他的支持者。

正因為有了這些支持者,鐘羌面對威名顯赫的劉修才不那么怯場,他只是謹慎。他集結了身邊所有的人馬,擺出防守的架勢,同時命令在隴西郡和武威郡活動的各部落向他集結,并派人送信給王國和韓遂,你們立刻解決麴家,然后趕來支援,我們就用韓家作誘餌,在金城剿殺劉修。

王國給他回信,我們正在全力攻擊麴家,實在抽不出人手,金城周圍現在能調集七八萬的羌人,而劉修最多只有七八千,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擒殺劉修,不差我們這萬把人。這次大功就讓給你吧,聽說劉修的人馬裝備是所有漢軍中最好的,你打敗他,戰利品都是你的,我們一個也不要。

鐘滇大怒。卻又不以為然,十比一的兵力優勢,足以讓他擊敗劉修,既然王國他們愿意把這個功勞讓他獨吞。他也沒必要不好意思。

三天后,隴西和武威的人馬趕到,分別護住了鐘滇的左右翼,鐘滇信心大增,帶領大軍向劉修挑戰,結果斥候回報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劉修不見了。

鐘滇莫名其妙,什么叫不見了?

斥候說,劉修的大軍不在榆中。聽當地放牧的羌人說,大約兩天前,他向南去了。

鐘滇立刻把隴西郡的鐘吾叫來問話,你有沒有看到劉修的行蹤。

鐘吾是鐘滇的異母弟。他的母親來自吾部落,同樣與燒當羌有著深厚的血緣,鐘吾因此也是鐘羌里比較有實力的一個。羌人兄弟之間沒什么感情,特別是異母兄弟,他們的父親還沒死的時候。大家還是一家人,父親一死,兄弟之就會四分五裂,各依其母族為號。自立一種。鐘滇要想繼續統領鐘羌,保持鐘羌的強大。就特別要小心鐘吾這樣的兄弟。

當然了,鐘吾也會防著他。一聽鐘滇的責問,鐘吾立刻說,不可能,我沒看到他。劉修從榆中出發,向南要經過狄道,我就是從狄道過來的,如果迎頭撞上,怎么可能一點影子也看不到。再說了,他要救韓家,要平定金城郡,應該向西去才對,怎么可能向南?

鐘滇不信,他覺得鐘吾不老實,就是你一箭不發,放劉修通過隴西的,誰知道你和劉修有沒有什么勾結。他又派人私下問了幾個鐘吾的部下,結果消息屬實,的確沒看到劉修的影子。

這下子鐘滇不解了,南面沒有,西部沒有,北面也沒有,難道劉修向東逃了?他立刻派出斥候四面打探,結果發現,在洮水入河的地方,發現了大量的馬蹄印,他們還拾到了一只漢軍的酒壺。各種跡象表明,劉修穿過鐘滇和鐘吾之間的空隙,向西南方向去了。

鐘滇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羌人以放牧和狩射為主,但是放牧和狩射所得有限,收成好的時候也僅能保持溫飽,一個部落要強大,就要有能種地的河谷,大河上游不缺水,缺的是好谷地,只要找到一塊好谷地,春天撒下種子,秋天就能收獲。能搶到一塊好谷地,部落就能強大,而失去一塊好谷地,一個強大的部落就可能從此衰落。

大小榆谷歷來是河首一帶最好的谷地,燒當羌、先零羌、迷唐羌先后強盛,都是因為占據了大小榆谷。鐘羌現在部落眾多,沒人敢和他搶,所以鐘羌就把大小榆谷當成了冬場,所有的婦孺老弱和部落里的財產都安放在榆谷,包括鐘羌他們的父母在內。

劉修往西南方向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榆谷,就算他有可能不是去榆谷,鐘滇也不敢冒險,一旦被劉修打劫了榆谷,很可能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鐘滇不敢怠慢,立刻引精銳騎兵狂追。鐘吾聽說之后,也吃了一驚,沒有任何猶豫,也帶著部下五千精騎和鐘滇一起去追劉修。一路追,鐘滇一路怕,劉修全是騎兵,又提前走了兩天,自己能不能趕得上的確是個大問題。他越想越怕,連忙派快馬向王國求援,請你立刻攔住劉修,要不然我們就麻煩了。

王國此刻正在攻擊麴家,離大小榆谷倒是比較近,接到鐘滇的請求后,他立刻和北宮伯玉等人出發,趕往榆谷,攔截劉修。

劉修此刻也非常頭疼,他的親衛騎騎的都是草原上的馬,這些馬耐力好,力量也足,在草原上奔跑起來非常順暢,可是到了這到處是山的地方就不適應了,漸漸的跟不上天狼所部的羌軍,而層層疊疊的山卻像是永遠看不到頭,一個又一個的山谷,轉得那些習慣了一望無際的草原的匈奴人暈頭轉向,兩天奔下來,那種銳氣就消耗一盡,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伏在馬背上,集中所有的精神與腳下的路斗爭。

“還有多遠?”劉修勒住了韁繩,問天狼道。所有的人中,天狼和他的部下此刻最精神。

“至少還有一大半路。”天狼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座高峰:“那就是唐述山,里面有很多鳥人。”

“什么鳥人?”

天狼摘下頭盔,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就是那些呆在山洞里的人,也不見他們放羊,也不見他們種地,好象不吃不喝似的。在山里飛來飛去,和鳥一樣。”

劉修很無語,心道這哪里鬼山,簡直是神山嘛。他看了看前后的將士們,見從來不把騎馬當苦差事的匈奴人已經開始晃了,只得下令暫時休整一下,吃點東西。一聽到休息的命令,匈奴人立刻從馬上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動了。

于扶羅蹣跚著走了過來,不滿的瞪了天狼一眼,大聲說道:“你不會帶錯路了吧,怎么轉來轉去。好象還是這座山?”

天狼呲牙一樂:“你們草原上的漢子,不懂山里的情況,望山跑死馬,不知道嗎?這么高的山,你能飛過去嗎?你又不是那些會飛的鳥人。不能飛過去。就只能繞過去,你在圖上看沒多遠,可是要繞來繞去,當然遠了。”

劉修身邊的荀攸臉一紅。舉起水壺喝水,同時用袖子擋住了臉。他當然知道山路和地圖上畫的差距甚遠。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差這么多,騎兵在平地上跑一天。一百里甚至一百五十里是輕輕松松的,可是到了這里,兩天才走了一百里不到,還把戰士們累得不輕。按照這個速度走下去,至少還要五天才能到達目的地,他們比鐘羌提前了兩天出發,不知道能不能搶在他們之前趕到榆谷。

劉修問到了這個問題。“如果鐘羌現在出發,全部是騎兵,他們會不會在到達榆谷前追上我們?”

天狼眨了眨眼睛,“有可能。鐘羌的部落里有很多人原來是燒當羌或者先零羌的,他們對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可能會知道一些我們不太清楚的路。冬天水淺,有一些河會干涸,也能通行,但我不太清楚。如果他們抄近路,就可能搶到我們前面去。”

劉修頭疼了,他們都沒有山地戰的經歷,這次奇襲對難度的估計嚴重不足。他仰著頭,看著道旁高聳的山崖,看著遠處的唐述山,腦子里浮想出這一帶的地圖,忽然一個地名冒了出來。他忽然坐了起來,對龐德招了招手:“快把地圖拿來。”

龐德很精神,一點也看不出累的樣子,一聽到劉修的命令,立刻從馬鞍上取下了牛皮地圖,鋪在劉修的面前,順手遞過了劉修的酒壺。他知道劉修在看地圖的時候有喝酒的習慣,喝酒不是目的,他只是要借酒來放松一下緊張的心情。

劉修一手拿著酒壺,一手在地圖上慢慢的滑動著,很快找到了唐述山的位置,他的手指停在唐述山不動,目光卻在周邊逡巡起來,很快發現了破羌和安夷兩座城。

“從這里到破羌,有沒有路,有多遠?”

天狼連連點頭:“有,從前面不遠的地方向北,翻過一座叫六谷的小山,沿著六谷水,向前走不到五十里,就能到破羌。”他猶豫了一下,“不過那路很難走,除了山里放羊的,從來沒有走過那條路。其實……就沒有路。”

“五十里,再難走,也比四五百里路好走。”劉修笑了笑,看看荀攸,詢問他的意思。傅燮也圍了過來,又問了天狼幾句,也同意劉修換道的建議,只是這個意見原本是荀攸提出來的,現在當然也應該由荀攸首先否決掉。

荀攸倒是很干脆,沒有一點猶豫的說道:“去破羌好。鐘羌一定以為我們去了榆谷,不會想到我們會去破羌,我們可以輕松的橫掃金城郡。”

劉修笑了笑,又思索了片刻:“這樣吧,天狼他們習慣走這種山路,如果沒有我們,他們應該能比鐘羌更快一些,搶先到達榆谷。我們向北走,去破羌,只要出了山,我們這三千人也足以攪得金城大亂。”

傅燮贊了一聲:“將軍這個兵分得好,羌人能發揮適應山路的優勢,我們能發揮平地快速行動的能力,各展所長,一定讓王國他們想不到。”

天狼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瞪著眼睛,誰說話就看誰。

劉修和荀攸、傅燮又商量了一下細節,決定分兵,傅燮和天狼一起行動,帶天狼營繼續向榆谷進發,如果能在鐘羌前面到達榆谷。那就不要客氣,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天狼營雖然只有三千多人,可是這些是燒何種的精銳,再加上又補充了一些漢軍的裝備。戰斗力不僅不比兩萬人一起行動差,反而更強了幾分。有傅燮從旁輔助,更是如虎添翼。

“攻占大小榆谷,戰利品你拿七成,剩下的三成是我的辛苦費。”劉修豎起手指對天狼說。

天狼見劉修豎起手指,就知道是分戰利品,但他以為是自己得三成,其他的給劉修。一聽龐德的翻譯,他嚇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七成?”

“對,你七成。我三成。”劉修豎起三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做出一個七的手式,指了指天狼的胸口。這次不用龐德翻譯,天狼就明白了。他狂喜的連連點頭。胸口拍得咚咚響:“主人你放心,我一定把鐘良的幾個老婆全部搶來給你。”

劉修哭笑不得,心道我要鐘良的老婆干什么,鐘良的兒子鐘滇都四十多了。他老婆還還是老婆一個。

“主人,你不知道。我們羌人把母親看得很尊貴的。”天狼用袖子擦了擦口水,嘴角興奮得直抽抽。“劫了他老母。他就是不肯投降,也要花重金來贖。多了不敢說,至少要和他老母一樣重。要是少一點,我就割他老母一塊同樣重的肉。”

劉修一愣,還有這習俗?他看看傅燮,傅燮點點頭,肯定了天狼的說法。劉修大笑,拍著天狼的肩膀說:“那好,就拜托你了,這是天狼營的第一戰,不要給老子丟臉。”

“那必須的。”天狼拍著胸脯,“我是主人帳下第一神將,怎么能丟主人的臉。”

眾人見天狼那副模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連一向不把天狼看在眼里的關羽都忍俊不禁的直搖頭。天狼也不管他們笑什么,把自己的幾個千夫長叫到面前,傳達了劉修的命令,那些人一聽可以分到鐘羌的七成戰利品,頓時眼睛紅得像兔爺,一個個興奮得嗷嗷直叫,精神百倍。時間不長,天狼營像一群餓狼,沿著山路狂奔而去。

“鐘羌要慘了。”張飛嘆了一口氣,“這三千多匹狼一去,再多的人都要被撕成碎片。”

于扶羅摸了摸鼻子,搖頭嘆息:“將軍太狠了,這不是要鐘羌的命嘛。”

荀攸走到劉修身邊,不好意思的說道:“將軍,攸計短,連累將軍了。”

劉修一邊緊著馬帶,一邊瞟了他一眼:“公達,你這是什么話,計是你出的不假,可是用不用在我,不在你。我決定了用,責任就在我。再說了,行軍打仗,有失誤在所難免,更何況我們從來沒有在這種地方打過仗呢。經驗嘛,總是慢慢積累出來的,你不要太多心。”

荀攸感激不盡。

劉修等人跟著天狼留下的向導,向北翻過六谷山,沿著六谷水的河道向北走。正如天狼所說,六谷水并不深,大多數時候都在亂石間穿行,時值冬日,河道都結了冰,一不小心就會滑倒,一旦滑倒,就會被亂石刺傷割傷。騎馬是走不了了,所有人都下馬步行,小心翼翼的牽著馬,一步步的向前挪。有的地方太過狹窄,戰馬過不去,只好就近找其他的路,或者干脆用石頭堆起一條路,慢慢的爬過去。

走了一天,六谷山的山尖尖還在身后不遠,劉修估計直線距離不會超過五里路。他下令斥候營找一個避風的山谷休息,同時放出警戒哨。這里人跡罕至,估計也不會有什么敵人,只是為了安全起見。李逸風命令幾個身手敏捷的斥候爬到了附近的山坡上,據高遠眺。這里溝壑縱橫,大軍自然是逃不過這些斥候的眼睛,但是一兩個人要混過去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李逸風生怕出現意外,又在各個方向派出了暗哨。

“如果帶幾條犬來就好了。”龐德一邊給劉修生火一邊說道。山谷間夜里零下二十三度,不生火肯定是不行的,劉修也許能撐得住,但荀攸很可能會被活活凍死。好在這里不太可能出現敵人,沒有暴露的危險,生個火,燒點熱水,吃點熱食,對緩解一下疲勞大有好處。

“軍犬?”劉修愣了一下,這年頭有軍用犬嗎?

龐德也愣了一下。不會很快明白了劉修的意思,他笑道:“也不能說是完全用來打仗,只是示警用的。羌人大多以放牧為生,羊群多了。管不過來,就會養一些犬幫忙。犬比人機警,一有什么動靜就能聽到,所以羌人行軍的時候,經常會帶一些牧羊的犬來放哨。有馴得好的犬,也能幫主人打仗的,不過不多。”

“你會嗎?”劉修興趣盎然的問道。他聽段颎說起來,也在墨子的守城錄里看到過。早在春秋就有人用犬來幫著打仗,但多是利用犬的聽覺比人靈敏這一點來幫助守城,行軍打仗用犬卻不多,有也只是個別人帶的寵物犬。

“會一點。但不精。”龐德撥弄著柴火,把火燒得旺旺的,又在上面架上行軍水壺,從旁邊的山崖上敲了幾塊冰棱扔進水壺里。“我從兄龐柔善馴犬,他對這個比較在行。”

“那等回漢陽之后。你把他請過來。”劉修笑道,“馴犬用于戰事,大有用處。”

“是嗎?”龐德非常高興,“那好。等回到漢陽,我便讓他去見大人。”他想了想。又笑道:“大人,其實還有一種對打仗有幫助的動物。”

“還有什么?”劉修興趣很濃的問道。

“燕鷹。”龐德有些興奮的笑道:“燕鷹和馬。是喜歡打獵的漢子最心愛的寶物。”

劉修忽然想起一件后世聞名全國的文物,就在武威一個漢墓里,出土了一件銅奔馬,馬蹄下面就踩著一只鳥,那只鳥作飛翔狀,回首展望,神態逼真。專家們有很多種猜測,最著名的說法當然是郭大家說的燕子,那件銅奔馬就取名為馬踏飛燕,但是后來有專家說,這應該是一種和燕子形狀很像的鷹,或者是梟。

龐德說的這種燕鷹,也許就是那只鳥的原形。

“看你這么喜歡,想必也會玩?”

“我可不會。”龐德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熬鷹比馴馬可難多了,我還沒學會呢。”

“哈哈哈……”劉修不禁笑了起來:“那好,等抓到會玩鷹的羌人,我讓他們給你熬一只燕鷹玩玩。”

就在劉修和龐德聊天解悶的時候,在他西面大概百里的牛心堆,王國和北宮伯玉正面對面的坐著,北宮伯玉用力的咬著一塊牛肉,腮幫子的嚼得鼓鼓的,酒水從嘴角流出來,灑得胸前一片淋漓。王國看在眼里,頗有些厭惡,臉上卻不露出分毫,保持著溫和的笑容不變。

“先生,你說這劉修打仗怎么這么陰險啊,他怎么想得起來去打榆谷?”

王國掃了他一眼,想了想,把酒壺收好,輕笑一聲:“你這么覺得?”

北宮伯玉聽著王國語氣不對,不免有些詫異,抬起頭看著王國,見他笑得從容自若,仿佛劉修此舉正在他意料之中似的。想起王國攻麴家塢堡時不出力,可是一接到鐘滇的報警卻立刻行動的舉止,好象悟到了什么,欽佩的說道:“先生高明,你一定早就預料到了。”

王國淡淡的笑著,“高明談不上,但凡有點腦子,都能想到這一點。面對十倍于已的鐘羌,他除了去偷襲榆谷之外,還能有什么好辦法?退回去?他要是退回去,豈不是自墮了威風。”

北宮伯玉恭敬的聽著,下意識的降低了咀嚼的聲音,連背都有些弓了起來,好象在向王國俯首請教。

“鐘滇是個謹慎的人,本來就應該想到這一點,之所以被劉修鉆了空子,我想不外乎兩個原因。”王國舉起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頭,“一是從榆中去大小榆谷千里迢迢,路又難走,他覺得劉修又沒來過涼州,不熟悉地形,應該不敢去。可是他忘了,漢人追殺羌人,在大小榆谷打過無數次的仗,段颎本人就不止去過一次,他們焉能沒有地圖在手?鐘滇雖然實力強盛,可是他總把漢人當成和他一樣的無知,豈能不失算。”

北宮伯玉連連點頭。

王國又豎起一根手指頭。“其二,鐘吾在隴西,一路尾隨劉修而來,他怎么能讓劉修從他和鐘滇之間竄過去,卻毫無知覺?原因很簡單,他們兄弟互不信任,不到必要的時候,老死不相往來。這是在作戰,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就是斥候如織,還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而他們作為同種,居然如此冷漠,豈能不漏?虧得劉修兵力不足,要不然,焉知他們不會被劉修各個擊破。十萬鐘羌?再來十萬,如果不知道團結,也是必敗無疑。”

北宮伯玉沉吟了片刻,越想越覺得王國說得有道理,敬佩不已。“果然還是先生高明,一眼就看破了鐘羌的短處,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就是和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

“伯玉,這難道僅僅是鐘羌的短處?”王國微微向前傾著身子,凝視著北宮伯玉的眼睛。北宮伯玉一愣,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王國惋惜的搖搖頭:“你知道為什么羌人不能像匈奴人、鮮卑人那樣強大?就是因為你們沒有一個君主,不知道把力量集中起來。你們,只是一盤散沙。”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29
第四卷黃巾亂第345章趁虛而入

三天后,劉修越過一片丘陵,看到了緩緩流淌的湟水,還有湟水側那座安靜的城。

不錯,是安靜的城。城門雖然開著,可是城門口沒什么人,幾個懶洋洋的士卒抱著矛戟,靠著城墻,正沐浴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中。沒什么風,城頭旌旗不展,安靜的掛在旗桿上。幾個趕著騾子的百姓將手攏在袖籠里,縮著脖子,晃晃悠悠的走著,肥大的褲腿和緊小的上衣相應成趣,整個人看起來像只短頸大腹的壺。

眼前的這一幕是如此的安祥,以至于走出了山谷的漢軍都覺得有些不適應,他們辛辛苦苦的從山里鉆出來是為了來殺人的,可是這里哪有敵人?怎么看,也看不出這里在打仗啊?

“不會是走岔了吧?”將士們互相看看,有些啼笑皆非。

“看樣子應該不是允吾,不是破羌便是安夷。”劉修回頭看了看陸續走出山谷的將士,臉上看不出一點笑容。這次奇襲吃了大苦頭,五十多里的山路走了三天,損失了兩百多匹戰馬,三十幾個將士摔死,受輕傷的有三四百人。六谷山凍成的小路實在太難走,不僅滑,而且遍布碎石,一不小心滑倒,就很容易被碎石割傷。

“派人一問便知。”荀攸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管怎么說,他們總算從山里出來了,眼前的一切告訴他,沒有人會想到他們突然出現在這里。

“令明,你帶幾個人去搶占城門。”

“喏。”龐德和帶路的幾個羌人催馬而去。下了土坡。來到城門前,守城的士卒見大道上奔來幾匹馬,連忙站了起來,將攏在袖子里的手抽出來。握上冰冷的武器,嘴里先罵了一聲。

“干什么的?”

龐德一邊勒住韁繩,降低馬速,一邊舉起手中的一件軍報,掃了一眼城墻上的“破羌”二字,大聲叫道:“我們從金城來的。有緊急軍報,快讓開。”

“再急也得檢查。”一個門侯模樣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怒氣沖沖的罵了一句。接過軍報掃了一眼,忽然詫異的說道:“是官軍的軍報?”

龐德沖著身后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人不動身色的散了開來,各自看準了目標。龐德從馬上伏下身子。右手伸到肋下,握住了環刀,輕聲笑道:“你以為是誰的軍報?叛羌的?”

那漢子大吃一驚,張嘴欲呼,龐德面色一冷。長身而起,環刀出鞘,一刀割開了那人的咽喉,大喝一聲:“動手!”

剎那間。城門口刀光霍霍,血花四濺。那幾個士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砍翻在地。城墻聽到慘叫聲,大驚失色,轉身要去關城門,龐德縱馬猛沖,環刀左劈右砍,將沖上來的士卒殺得手忙腳亂。城上的士卒一邊敲響了示警的銅鑼,一邊沖下來接戰,突然,一個士卒指著遠處驚叫起來:“快看,快看,官軍……”

士卒們舉頭一看,見遠處煙塵滾滾,一隊打著漢軍旗號的騎兵,舉著如林的鐵戟,呼嘯而至。雖然還隔著一里路遠,可是那股一往無前的殺氣卻撲面而來。

“是官軍!是官軍!”有人大聲嚷了起來,“別打啦,別打啦,是來平叛的官軍。”

正鼓起勇氣,準備與龐德等的廝殺的士卒一聽是來平叛的官軍,全都沒了戰斗的。羌人造反,他們只是被脅從,官軍既然到了這里,說明金城一帶的羌人主力已經被擊敗了,再和官軍作對,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在他們猶豫的功夫,劉修帶著大軍涌入城內,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破羌長羅勇跌跌撞撞的趕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劉修的馬前,黑瘦黑瘦的臉上全是汗水:“大人,大人,你可來啦。”

劉修看看他,又看看那些膽戰心驚的士卒,和聲問道:“羌人犯境,何以如此放松?是不是因為投靠了羌人,覺得天下無事了?”

“大人,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啊。”羅勇汗如雨下,他結結巴巴的說,金城的羌人來得迅猛,又有名士邊章和王國為號召,城里的大戶們紛紛響應,他一個外來戶,如果不從,很可能直接就被砍了。至于守備不嚴,是因為大部分的士卒都被征發去攻打麴家塢堡了,城里只剩下幾十個人,也就是裝裝樣子,更何況羌人主力就在金城,誰也沒注意這里。

“大人已經擊敗羌人了?”羅勇小心的問道。金城那邊只說官軍快到了,卻一直沒有交戰的消息,更沒聽說羌人戰敗的消息,羅勇對于劉修突然出現在這里感到非常不解。()

“快了。”劉修沒心情和他閑扯:“邊章、王國在哪里?”

“大概十天前,他們和湟中羌、義從胡一起去打麴家了。”

“允吾現在還有多少人馬?”

羅勇一聽,猜到了劉修的意思,連忙挺起胸脯:“大人,允吾現在也沒多少人馬,如果大人要奪允吾,我愿意為大人前驅,將功贖罪。”

劉修笑了,點點頭:“很好,帶上你的人,跟我去奪允吾。”

“大人,你不休息一下?”

“兵貴神速,拿下允吾再休息。”劉修看了一眼方圓不足一兩的破羌城,心道這么小的城可養不起我這三千騎兵,還是去允吾吧,別讓百姓覺得官軍就是一群蝗蟲,不如投降羌人。

羅勇不敢多說,實際上也真怕劉修要在破羌休息一下,破羌總共只有三百多戶人家,根本拿不出東西來供應劉修這三千看起來已經餓了兩天的人馬。他隨即領著幾個縣吏趕往允吾城,冒充有緊急事務,混入允吾城內,控制了城門。

劉修順利的進入允吾城。

王國和邊章都去攻打麴家了。太守府內沒人主事,面對突然到來的劉修,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抗。劉修兵不血刃的接收了太守府,在某個希望立功的郡吏的帶領下。直奔后院。

閻忠坐在案前,《潛夫論》放在面前,卻一動也沒動。太守府的前院一陣喧嘩,好象來了不少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只知道看守的士卒在切切私語。直到劉修大步走了進來,閻忠才露出了笑容,隨即又趕上兩步。慚愧的向劉修躬身請罪:“忠無能,辜負了將軍的厚望。”

劉修連忙扶起閻忠:“先生何必如此,這是意外,連我也沒有想到邊章、王國如此大膽。與先生無關。先生秉持忠義,不肯與叛賊同流合污,我心甚慰。”

閻忠見劉修說得誠懇,倒是有些意外。在得知劉修是從六谷山過來,鐘羌的主力可能都被吸引到了榆谷。閻忠大喜,一拍手道:“將軍,如此說來,金城郡只有一個地方有叛羌了。”

“哪里?”

“麴家。麴家實力強勁。王國他們一直沒能攻克。將軍到了金城之后,他們擔心腹背受敵。這才下狠心,不過麴家不是那么好打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消息傳來,顯然是還沒有得手。將軍此去,又可得一助力。”

劉修聽閻忠一說麴家的情況,倒也不敢怠慢,把允吾的防務交給太守陳懿之后,他就帶著簡單休整了一下的親衛營出發。

邊章坐在指揮車上,看著煙火中的麴家塢堡,心煩意亂。攻打了五六天,還是拿麴家沒辦法,麴英一直躲著不露面,麴義一看到他不是罵就是一陣亂箭,讓他空有滿腹的說辭卻沒有機會說。本來是集結了兩萬多羌人攻打塢堡的,可是鐘滇的消息一來,說劉修襲擊榆谷去了,請王國無論如何去攔截,結果王國和北宮伯玉帶著一萬人走了,只剩下他和李文侯繼續攻擊。

他知道王國是不愿意與麴家撕破臉,所以主動要求去截劉修,他也知道李文侯對他不滿,一心想拋開他,單獨攻打麴家。可是他沒有選擇,他既不忍心打麴家,又不能讓李文侯獨立攻打,一是李文侯沒那本事,二是他怕萬一李文侯攻破了麴家,會大開殺戒。

整天處在這患得患失的矛盾之中,邊章快瘋了。

“怎么停止攻擊了?”李文侯陰著臉走了過來,站在邊章面前,大聲喝道:“我都快攻上去了,你這一鳴金收兵,我的人全白死了。”

“天黑了,將士們戰斗了一天,也該休息一下了。”邊章盡量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軟言解釋道:“打了這么多天,也不差這一天,傷亡太大了,對你們也不好是不是?”

李文侯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他是張掖的義從胡,實力本來就不強,在麴家損失一個便少一個,當然不想傷亡太大。可是攻打麴家這么久,人也死了不少,如果不能攻破麴家劫掠一番,怎么安撫他的士卒?按照邊章的辦法攻城之后,進展的確快多了,今天他第一次踏上了麴家墻頭,險些得手,卻被邊章的命令打亂了步驟,后面的支援沒跟上,又被麴義帶著人擠了下來,這心里自然憋氣。

他覺得這是邊章故意的,邊章生怕他攻破麴家,故意拖他的后腿。

“先生是名士,這種血腥的事干不來,還是我來指揮吧。”李文侯揮揮手,“請先生去大營里休息。”

他身后的幾個親信將領擁了上去,剛要動手,邊家的部曲喝了一聲,沖了過來,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拔出了刀。李文侯冷笑一聲,輕蔑了掃了一眼邊家部曲,又看看邊章。邊章黯然,站起身來,最后看了一眼麴家的塢堡,嘆了口氣,背著手,徑自走了。

邊家部曲警惕的看著李文侯,紛紛離去。

李文侯在指揮臺上坐定,拍了拍扶手,拿起邊章留下的酒壺,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將馬鞭扔到案上,又將兩只臟兮兮的腳擱在案上,喝了一聲:“擊鼓,連夜攻擊,今天一定要拿下麴家。先登者,可以優先挑選戰利品。”

“喏。”幾個羌人將領大喜,各自歸隊。

戰鼓聲再起。原本慢慢寂靜下來的戰場再次沸騰起來。

麴義看著再次準備攻擊的羌胡,濃眉緊鎖,他一邊下令準備再戰,一邊緊張的思索著。他注意到了城外指揮臺上的變化。邊章的戰旗不見了,換成了李文侯的,這說明接下來的戰事會更加殘酷,更加血腥。不錯,邊章沒來之前,羌人雖然勇猛,卻不夠聰明,他們只會用蟻附這種最原始的辦法。可是王國、邊章來了之后。他們教會了羌人各種攻城的技巧,在短短的幾天時間里,他們有了攻城車,有了望樓。有了巢車,這一切,都給麴家帶來了非常大的壓力。

麴義相信,如果不是邊章手下留情,麴家剛才就被攻破了。

可是。現在邊章走了,李文侯指揮戰事,他還會手軟嗎?

麴英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麴義的身后,兄弟倆并肩看著城外的指揮車。看著東方的天空。

“大兄,你后悔否?”麴義忽然覺得有些慚愧。如果不是他堅持不向羌人低頭,而是像邊章、王國一樣暫時依附羌人。他們也許不會遭到這樣的危險。

“有什么好后悔的?”麴英笑了起來,他轉過頭,打量著麴義那張滿是血污的臉,目光中充滿了驕傲和滿足。麴義看得心中一暖,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松馳下來,繃得緊緊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云天,你想過沒有,為什么王國有好幾天沒有露面了?”

麴義不以為然的皺皺眉頭:“衛將軍到了榆中,鐘滇他們怕兵力不足,讓他去支援了唄。”他冷笑一聲:“一直聽說鐘滇這個人很謹慎,現在看來不是謹慎這么簡單,簡直是膽小如鼠,手里有七八萬人馬,居然被衛將軍七八千人嚇住了。”

麴英嘆了口氣:“云天啊,你臨陣戰斗,所向無敵,是我們家族里到目前為止最會用兵的,可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只會用兵,是遠遠不夠的。古來名將多不得善終,你讀了那么多兵書,難道還不知道這個道理?”

麴義撇撇嘴,不以為然,卻不肯對兄長口出不遜。他雖然狂傲,對兄長麴英卻一直有一種近乎崇拜的尊敬。兄弟用兵不如他,可是兄長的智慧,兄長對他的愛護,都足以得到他的尊敬。

“孫武為什么能成為兵圣?”麴義繼續說道:“因為他不僅會用兵,還會看人,能看到戰場以外的斗爭。”麴英沿著城墻慢慢的走著,手在粗糙的城墻上輕輕撫過,像是賞玩傳家的寶玉。“鐘滇有七八萬人,多王國這一萬人不多,少王國一萬人不少,可是有沒有王國一萬人,對我麴家來說就完全是兩回事。鐘滇是個羌人,他可能不知道這些,但王國會不知道?”

麴義心中一動,“大兄,你是說王國沒去榆中?”

“他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應該不是去榆中。”麴英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去的這個地方,應該比榆中還要緊要。”

“那能是什么地方?”麴義也有些糊涂了,過了片刻,他忽然眼前一亮,急聲道:“榆谷!一定是衛將軍去了榆谷,鐘滇來不及阻攔,只好請王國從這里抄近路,去攔截衛將軍。”

麴英轉過身,有些詫異的看著麴義:“去榆谷?”

“一定是。”麴義有些興奮起來。他最喜用兵,對名將特別關注,以前是涼州三明,最近則是剛剛出道不久,風頭強勁的劉修,他都很注意收拾他們的信息。特別是劉修這個后起之秀,不過三五年時間就擊敗了鮮卑大王檀石槐,他想不關注他都做不到。劉修每一次戰斗,他都曾加以分析,劉修用兵的特點,他是非常熟悉的。他用力的揮了揮手:“衛將軍用兵最講究出奇不意,他兵力不足,不可能與鐘滇決戰,在這種情況下,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襲擊榆谷,逼得鐘滇不得不跟著他撤離金城。”

麴英仔細想了想,也覺得很有可能,不過他隨即又搖了搖頭:“千里奔襲,可不容易,王國這一去,很可能會把他堵在山谷里,襲擊不成,反而被王國和鐘滇前后夾擊,就算他逃了出去。也有可能在大山里迷失方向,斷了軍糧。唉,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啊。”

麴義也嘆了一口氣,“不錯。衛將軍只帶了親衛營來,他的親衛營是以幽并人為主,他們所用的戰馬也適合草原上奔馳,對我們這里的地形不適合,速度會大打折扣,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只怕會被羌人追上。”

“兵兇戰危,一不小心就會滿盤皆負啊。”麴英幽幽的嘆了一聲。連連搖頭。一想到劉修很可能受挫,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大兄,你下去休息吧,羌胡要攻城了。”麴義見下面的羌人已經開始列陣。連忙招呼麴英下城暫避,自己拔出戰刀,大聲吼道:“擊鼓,迎戰!”

城外的鼓聲忽然變得急促起來,一隊隊弓箭手爬上了高臺。向城內進行射擊壓制,有幾個箭術高超的射手鉆進了巢車,巢車在吱吱咯咯的搖動聲中慢慢升起,越過了城墻。將城頭的防備看得一清二楚。麴義對這些巢車最是頭疼,心里不住的咒罵邊章、王國。羌人不懂這些。他們看不到城頭的情況,只能盲目的進攻。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邊章教會了他們制造巢車,城頭的一切安排都明明白白的坦露在羌人面前,這對他們非常不利。

可是麴義也沒有辦法,那些射手躲在木屋里,他們可以向城墻射箭,城頭卻沒有那樣的箭手能射中他們,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推著攻城車來撞門和高臺上的箭手,以及推著云梯來附城的敵人。

戰斗再一次打響,羌人如同潮水般的涌過來,如雨般的長箭從各個方向傾瀉到城頭,壓制得城上的麴家部曲抬不起頭來。麴義舉著盾牌,貓著腰在女墻后面奔走,大聲的呼喊著,催促那些部曲冒著對方的箭雨進行反擊。

這顯然是要付出代價的,麴家部曲一露出頭來,就會遭到各方面的攻擊,往往來不及射出手中的箭,就被對方射中,面對壓倒性的箭陣,麴家部曲非常被動。在麴義的催促下,他們不得不頑強戰斗,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麴義心痛如絞,這些人都是他平時的好部下,有不少人還是他的族人,可是現在卻接二連三的倒在他的面前,盡管如此,他還是拼命的嘶吼,命令所有人到城墻上去,否則讓羌人爬上來,后果將不堪設想。

李文侯看著城頭飛奔的麴義的身影,嘴角露出殘忍的微笑。什么豪杰,好漢不敵雙拳,猛虎也怕群狼,我的兵力比你多,用人淹也能淹死你。今天一定要攻破麴家,讓那個麴義跪在我的面前。

“進攻,不攻破麴家,今天誓不罷休。”李文侯再次下達死戰的命令。什么王國,什么邊章,名士有個屁用,沒有你們,老子一樣能拿下麴家。李文侯一邊咒罵著,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邊章的大營方向。嘴角一絲冷笑剛剛綻放,忽然凝固了。

李文侯猛的轉過身子,瞇起眼睛,向遠處眺望。

一股煙塵,在天邊直沖云霄。廝殺了十幾年的李文侯對這種煙塵再清楚不過,這是大隊騎兵在高速沖鋒時的煙塵。

哪來的騎兵?鐘羌?他們打敗劉修了?可是不對啊,他們要來支援我,就算不提前通知我,也沒有必要沖鋒。

李文侯忽然感覺到一種不祥的感覺,揮手叫過幾個斥候,讓他們去打探一下,同時敲響了擊警的戰鼓聲,命令攻城的將士停止攻擊,原先負責警備的將士則轉過方向,做好戰斗的準備。

正準備攻破麴家,大肆劫掠一番的羌人被這個命令搞糊涂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紛紛用號角向李文侯請示。李文侯氣得暴跳如雷,再次敲響戰鼓,提示所有人,后方可能有敵人正在高速接近。

聽到這個命令,羌人們不敢再猶豫了,立刻變陣。

城頭的麴義也聽到了示警的鼓聲,詫異的向東方看去,只見落日的余輝中,一支看不清人數的騎兵沿著山谷間的道路狂奔而來,他們的身上反射出點點寒光。不管是那種氣勢還是前面飄揚的火紅戰旗,都和羌人迥然不同。

麴義愣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厲聲長嘯:“是官軍,官軍來救我們了!”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29
第346章 涼州漢七營
所謂義從胡,指的就是歸附之后,作為朝廷附從或者某人的部曲,隨從征討的羌胡,這些人常年和漢人一起征戰,戰斗素養是最高的。說起來李文侯就先后跟著張奐、段等人作戰多年,其反應不可謂不快,在根本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他還是憑借著多年戰斗的本能,做出了最準確的反應。

可惜,在此之前沒有任何風聲表明會有官軍出現在這里,更不知道來的是什么人,有多少兵力,所謂的準備也僅僅是把攻擊方向調整過來,沒讓劉修直擊他的后陣而已。面對奔騰而來的三千鐵騎,李文侯的任何反應都是脆弱而不堪一擊的。

三千鐵騎,成雁字形排開,浩浩蕩蕩的向剛剛轉過身來的羌人沖殺了過去。左邊是于扶羅的一千匈奴人,右邊是張飛和張修的一千天師道騎士,中間是劉修和許的虎士營。不用大家多說,關羽這位重甲士都督又放棄了他的本職工作,擔任起了前鋒突擊的兼職,一馬當先,所向披靡的殺進了羌人之中。

羌人射出了箭雨,箭射在鐵甲之上,丁當作響,火星直冒,但是根本無法擋住關羽不惜馬力的沖鋒,一百重甲士就像是飛蜚箭最鋒利的箭矢,一往無前的殺進了羌人陣中。他們雙手舞動長柄斬馬劍,將攻擊范圍以內的任何生物斬為肉末。羌人發現他們鐵甲堅實,攻擊無效,便轉而攻擊他們的戰馬,好容易付出巨大的犧牲斬殺了他們的戰馬,卻發現這群重甲士下馬之后比在馬上還要強悍三分,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排成兩排,前后錯落,向一堵鋼鐵組成的墻,緩慢而堅決的向前推去。

關羽沖在最前面,臉藏在護面甲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手中的斬馬劍每一次揮起,都會帶走一兩條生命。

一百重甲士撞入羌人陣中,直撲李文侯的中軍。李文侯驚駭莫名,他指揮著一隊又一隊的羌人沖上來攔截·可惜沒有人能擋得住關羽的一劍,也沒有人能擋得住重甲士前進的步伐。短短的時間內,重甲士斬殺了上百名羌人,向前突進了三十步。

關羽停了下來,劍交右手,往后一背,左手推起護面甲·一撫長髯,鳳目盯著十步外的李文侯,舌綻春雷,暴喝一聲:“羌狗,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李文侯傻了,看著如天神一般的關羽,汗如漿出。

就在關羽擺造型震住了李文侯的時候·兩翼的騎士已經擊潰了羌人的阻擊,開始進行追擊。羌人正在攻城,幾乎沒有人騎著馬·在漢軍的鐵騎面前,他們除了倒地投降,沒有更好的出路,有人慌不擇路,居然向城墻下跑去,抱著頭,縮在城墻下,驚恐的看著奔馳殺戮的騎士,心跳如同急促的馬蹄。

麴義又驚又喜,他猜到了來的是官軍·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來的是劉修,看著那面代替了李文侯的戰旗,在指揮車上冉冉舞動的朱雀戰旗,麴義熱血沸騰,大吼一聲:“開門,迎接衛將軍!”

麴英得到了官軍來援的消息·也欣喜的走了上來,天上好聽到麴義的吼聲,一時失神,一腳踩在一灘濕滑的血跡上,腳下一滑,險些摔倒。麴義聽得聲音,回頭一看,一個箭步竄了過去,伸手扶起麴英。

“兄長小心!”

“沒事,沒事。”麴英不顧自己一手的血,緊緊的抓住麴義的肩膀,兩眼射出狂喜的光芒:“是劉修?”

麴義將麴英扶到城墻邊,指著那只在烈火中舞動的朱雀,大聲說道:“是的,是衛將軍,兄長,你看,那可不是揚名大漠的朱雀戰旗。”

麴英瞇起了眼睛,仔細看了片刻,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是朱雀,真是衛將軍來了。我麴家有幸,祖宗顯靈了,沒墮了我麴家的忠義之名。”他雙手合什,向天空作揖,喃喃自語,感謝列祖列宗的庇佑。麴義溫和的笑著,等他祈禱完了,這才說道:“兄長,戰局已定,讓我們開門迎接衛將軍吧。”

“正當如此,正當如此。”麴英哽咽著,又大笑起來,拉著麴義的手一起下城。

麴家緊閉了半個月多的城墻轟然大開,麴英帶著麴家十幾個頂盔貫甲的男子走出了城門。麴義高聲喊道:“衛將軍何在,麴家家主麴英,率麴家恭賀衛將軍光臨,感謝衛將軍救援之恩。”

劉修從李文侯的指揮車上站了起來,扶著欄桿,看著排得整整齊齊的麴家老少,連忙下了指揮車,大步走到麴英面前,雙手扶起,大笑道:“原來是金城麴家家主,保境安民,乃是我的份內之職。麴家不附羌寇,以一族之力據守塢堡,吸引了羌人的兵力,實在是可敬可佩。修在此向麴家各位英雄致敬!”

麴英心情大好,連稱不敢當,轉身請劉修入堡。劉修笑道:“不急,先請二位見兩個故人。”他一揮手,旁邊有人把邊章和李文侯推了過來。邊章滿面羞慚,低著頭,不敢看麴英一眼。李文侯臉色灰敗,垂頭喪氣,頭盔不見了,一頭烏發披散在臉上,非常狼狽。

麴英掃了他們一眼,冷笑了一聲,卻什么也沒說,當沒看見他們,轉身繼續笑容滿面的請劉修入堡。劉修也不再多嘴,和麴家兄弟互相客氣著,一起進了堡。

麴家堡雖大,卻沒有足夠的地方再容納三千人,于是麴英下令拿著所有的糧食和酒肉招待來援的將士。就著李文侯準備夜戰的篝火,三千將士開懷暢飲,豪氣如云。

那些俘虜們蹲在遠處,啃著又干又硬,有的還沾著血跡的餅子,羨慕的看著漢軍將士吃著原屬他們的牛羊和酒,卻提不起一點反抗的勇氣。

邊章和李文侯坐在一起,卻誰也不誰一眼。李文侯怨恨邊章未盡全力,一直拖到現在,這才給了劉修機會,如果聽他的,前幾天就猛攻,現在坐在麴家喝酒的就是他們了。就算劉修來了,他三千人還能攻城不成?

邊章沒心情聽他咒罵·抱著腿,看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想著今天好象是元霄節了,這里雖然沒有燈·可是點著數不清的篝火,倒也有些過節的樣子。只是空氣中彌漫著未消的血腥味,而自己也成了俘虜,在這里無助的等待著自己的命運,這心情可和過節一點也不搭邊

閻忠在幾個親衛的簇擁下走了過來,他揮了揮手,示意看守邊章他們的戰士散開一些。幾個親衛上前在邊章面前鋪下一塊席,又放上兩張榻,擺上一張案,很快整治出一案的酒食。

邊章茫然的看著閻忠,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李文侯卻只是冷眼看著他,不肯過來就座。閻忠只準備了兩張榻,顯然沒有他的份。他鄙視的看著邊章從一開始邊章和閻忠打賭,不殺閻忠,他就覺得邊章是在準備后路現在果然成真的了。然而邊章有后路,那是邊章的,與他李文侯無關,他馬上就要死了。

“還要我請?”閻忠轉過頭,微笑著看著李文侯。李文侯一愣,隨即撇了撇嘴,以示不屑:“我一個羌胡,阝敢與兩位大名士并坐。”

閻忠輕聲一笑:“這里沒有什么大名士,只有一個衛將軍府從事中郎和他的書佐。你李文侯雖然是個羌人,可是多少讀過幾天書還跟從張然明、段紀明征戰過,在羌人中也算是個人才,難道愿意如此終老?”

李文侯把頭扭了過去,不應閻忠的話,可是鼻子卻有些酸。他是跟著張奐、段打過戰,立過不少功他甚至給自己起了漢名,說得一口的好漢話,可是有什么用,在漢人眼里,他們還是羌胡,打仗的時候沖在最前面,受賞的時候落在最后面,滿身的傷痕換來的僅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賞賜,加官進爵和他們是沒有一點關系的。在漢人眼里,關東的儒生是第一等人,關西的武人是第二等人,那些普通的漢民是第三等人,而他們羌胡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是第四等人。

他不甘心就此終老,可是他努力了十幾年,如今還是一個羌胡,要不然他又何必造反。

“天狼降了衛將軍,成了羌軍第一營的校尉。”閻忠不緊不慢的說道:“以你李文侯的能耐,難道還不如天狼?”

李文侯愕然,天狼投降了劉修,還成了校尉?羌軍第一營,什么羌軍?

閻忠把他的驚訝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伸手招了招:“本想給你準備一個榻,可是你們羌人喜歡坐在地上,衛將軍說,不能拿我們漢人的習俗來要求你們,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做吧。餐具我是準備了三套,你要是不愿意用,就用手拿吧。”

李文侯往案上一看,果然是三只酒杯,三只竹箸,醬芥之類的調料也都是三份,不免有些尷尬,只好訕訕的挪了過去,伸手想去拿竹箸,可是一看到自己手指縫里的斑斑血跡,又連忙縮了回來,悄悄的在背后擦了擦,窘得滿臉通紅。

閻忠大笑,從案上端起一盤肉遞給李文侯:“你就不要拘束了,自用吧。來人,給他拿一壺酒,酒杯就不用了,估計他還是喜歡直接用酒壺喝。”

李文侯咧嘴一笑,躬身施禮:“多謝先生。”

閻忠微微頜首,轉而舉起杯和邊章碰了碰。邊章見劉修連李文侯都愿意招降,自己更沒有性命之虞了,心情輕松了許多,只是還有些慚愧。雙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向閻忠行了一禮:“多謝先生,章無地自容,就不多說了。”

“不要這么說,你也救了我一命嘛。”閻忠笑笑,呷了一口酒,拿起竹箸夾起一塊肉送到嘴里,慢慢的嚼著,直到咽下去,這才輕聲說道:“衛將軍想知道,是什么人在涼州生出這么大的事來。”

邊章手一抖,潑出半杯酒。他遲疑著,不說話,閻忠也不催他,只是慢條斯理的吃著肉,喝著酒。李文侯捧著肉盤,吃得湯汁淋漓,很快將一盤肉掃光,又舉起酒壺,咕咚咕咚灌了一通,這才一抹嘴,大聲大氣的說道:“邊先生,你要不說我可說了。”

邊章抬起頭,眼神有些驚惶:“先生,不是我不肯說,我們在神使面前立了誓賭了咒的。”

“什么騙子方士,也敢稱神使?”閻忠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要說信神,天狼不比你更虔誠?”

邊章用詫異的眼神看著閻忠,他也為此感到好奇呢,羌人比他們更信神詆,天狼當時被神使折磨得最慘信得也最真,他怎么會成了第一個投降的人?

“你大概不知道,太平道的張角,天師道的系師夫人,都是衛將軍的至交。他們多次邀請衛將軍入道,衛將軍都不屑一顧,你知道為什么?”

邊章搖搖頭,李文侯也好奇的湊了過來:“為什么?”

“衛將軍說天地間有大道,這不用懷疑,但是道絕不僅僅是那些人說的那樣真正的道,也不是他們這些裝神弄鬼的方士能理解的。要說道,水往低處流也是道,受熱變成氣,輕盈而上,遇冷又成水,這也是道,這就是雨雪雷霆中蘊含的道,天地之間最有威力的力量,看起來很神秘其實道理很簡單。這才是真正的道,道是天地間的規則,而不是某個神。”

邊章眉頭緊皺,李文侯莫名其妙。

“好啦,一言以蔽之,你們上了太平道的當了。”閻忠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講得太多畢竟這些道理對普通人來說太過于驚世駭俗了,看看邊章的反應就知道了。其實不僅是邊章,就連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們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去問衛將軍,我相信天狼能轉而歸附衛將軍,你們一定也可以。”閻忠放下酒杯,看著邊章:“只是李文侯以后可以憑戰功贖罪,你如果放過這個機會,恐怕就很難有下一次了。”

邊章屏住了呼吸,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吐出來。“唐述山。”

“唐述山?”閻忠吃了一驚,“他到那里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邊章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也許,是想看看那些隱居修道的人吧。”

閻忠若有所思,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麴家大堂上,劉修與麴家兄弟談笑風生,許、關羽、張飛和于扶羅四將坐在下首,接受著麴家諸將滔滔不絕的崇拜和敬酒。這幾個人都是海量,而且喝慣了并州的烈酒,對這樣寡淡的酒水并不在意,但是劉修說了,到人家作客,不能太過失禮,萬一喝多了容易出丑,特別是張飛,一喝醉就耍酒瘋,不是找打架,就是扯著嗓子唱歌,很丟人。何況外面還有四五千俘你們都喝醉了,萬一有事怎么辦?

這幾個人都很克制,只是克制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樣,許是溫和而堅決,每次有人來敬酒,他都會喝一小口,但堅決不肯多喝,只是推辭連日征戰,身體有些累,不能多飲。關羽則是面無表情,喝一小口就放下,什么也不說。張飛和于扶羅有些相似,看著大碗大碗的酒不能喝,簡直是百爪撓心,嗓子眼里都快爬出蟲子來。

酒過三巡,越說越投機的麴義露出了想加入衛將軍府的意思。

劉修在路上就聽閻忠說過麴義,知道這個人用兵有一套,與羌人作戰多年,經驗豐富,麴家之所以這次能在羌的圍攻下不破,麴義是首功。他本有招攬之意,所以剛才談論的時候,特地考校了一下麴義的兵法,發現這個人雖然在理論上有所欠缺,站的高度不夠,但是臨陣戰斗的經驗的確非常豐富,他提出了以步破騎的戰術,練兵方法,都具有較高的實用價值。此刻麴義主動要求投附,他當然是求之不得。

“關中三衛,我已經有兩個人選,云天一來,隴山守將又有著落了。”

麴義一聽,驚得睜大了眼睛,和麴英互相看了一眼,險些驚叫出聲。他和劉修剛剛見面不到一個時辰,劉修就讓他鎮守隴山,負責關中的西大門,這可是莫大的信任啊。不僅是對他能力的認可,也是對他忠誠的信任。隴山直接面對著羌人主力,如果劉修不信任他,怎么可能把這么重要的位置交給他。就算劉修曾經聽韓遂和閻忠提起過他,但這份肝膽相照的信任還是讓麴義十分激動。

他舉步離席,雙手舉過頭頂,拜倒在地:“麴義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劉修連忙把他扶起來,又鄭重的一一向他介紹許關羽等人,剛才雖然已經介紹過了·但那是客套,現在再介紹一次,卻是作為自己人了。許等人紛紛起身,對麴義的加入表示歡迎。麴義歡喜不勝·和他們很是親熱了一番。

關羽帶著重甲士在羌人營里橫沖直撞,輕松碾碎了李文侯的抵抗,對迅速取勝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麴義對他是既景仰,又眼紅,更多三分親近。在聽說就是他在陣前單騎斬殺了聶嘯之后,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對聶嘯很清楚·那個人不是個莽撞的人,他不會像那些自以為悍勇的將領一樣沖到最前面,而是坐鎮中軍指揮,要在陣前斬殺他,就必須先殺透嚴陣以待的前軍,那武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面對麴義火熱的崇拜之情,關羽非常受用,難得的欠身還禮·露出些許笑容。

等麴義回到座位,劉修很隨意的提起了自己的計劃。“涼州當然是大漢的涼州,可是朝廷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三四十年的羌亂已經把朝廷拖得疲憊不堪,想要依靠朝廷的賦稅和人力、物力來保住涼州,目前看來不怎么現實。再說了,關東出相,關西出將,要打仗還得靠涼州人自己。平羌亂這么多年,最有名的還是涼州三明,涼州英雄輩出,豈能讓這三位名將后繼無人。”

“將軍是段公弟子,焉能說后繼無人?”麴英笑著奉承道。

劉修笑了·“修不才,承蒙段公不棄,收錄門下,是修之榮幸。修不是涼州人,可是出自幽州,與涼州同為邊地·麴君愿意將我看作涼州人,我也是非常愿意的。”

眾人大笑,正如劉修所說,他雖然不是涼州人,但同樣是邊地的人,在那些中原人眼里,他們都是邊鄙的武夫,沒有什么區域歧視。

“不過,要想穩定涼州,僅有我是不夠的,還要靠更多的涼州人。涼州漢羌混雜,當然不能忘了羌人,所以我想組建羌軍七營,以羌治羌。但涼州既然是大漢的涼州,首先應該依靠的還是涼州的漢人,把戰刀交到羌人的手上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舉措,所以,我還想組建涼州的漢軍七營,三營守關中門戶,四營鎮守涼州。”

麴英聽出了劉修的意思,劉修不僅要讓麴義做他的部下,幫他鎮守隴山,還希望麴家出人出力,組建一營。這不是一件小事,付出的財力物力遠不是幾個部曲那么簡單。

“衛將軍,這漢軍七營,每個營大概有什么樣的規模?”

“規模不能太大,否則負擔不起。”劉修早有準備,“我準備每營在兩千人左右,如今草創,人手不足,幾百人也可,千人也行,以后等成熟了,再慢慢補齊。”

麴英點了點頭,兩千人的規模也不算小了。這是一校的級別,也就是說,如果麴家同意出資建這個營,麴義就是校尉了。東漢時將軍還沒有泛濫成災,大部分領兵征伐的都是中郎將,中郎將下轄數營,每一個營的將領就是校尉,可以說,雖然不是每個校尉都像北軍五營的校尉那么高,但在軍中的身份卻著實不低。

對于麴家來說,一入衛將軍府就做校尉,自有一營,這個起點很高,錢出得也就值得。

麴家兄弟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點了點頭。麴英承諾麴家出一千人,組建一營。

劉修大喜,隨即和麴家兄弟商量金城的戰事,他們是從六谷山翻過來的,金城一帶還有幾萬羌人,要想徹底平定羌亂,把叛羌趕出金城郡,就必須擊敗那幾萬羌人。以劉修手中的兵力而言,要擊敗這幾萬羌人的難度不小,而且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鐘羌主力趕往大小榆谷了,他們隨時都可能發現上當受騙,如果不抓緊時間,戰機可能一縱即失。

麴家在挑選人手,準備組建一營隨劉修出征的時候,閻忠也說降了李文侯,李文侯同意在被俘的將士中挑出兩三千人,組建羌軍第二營。他是從張掖過來的義從胡,在涼州有金張掖、銀武威之稱,所以他取名為金鹿營。

兩營整頓完畢,劉修帶著親衛營、涼州漢軍一營,羌軍一營,一共八千余人,趕往金城縣。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0
第四卷黃巾亂第347章涼州對

金城郡治允吾,本縣的鄉紳們在太守陳懿的帶領下,捧著酒肉勞軍,劉修急著趕往金城縣,只在路邊讓將士們一人吃一些,便匆匆而別跨上馬背,正要催馬前行,忽然扭過頭,向喧熱的人群中看去

一見劉修神色有異,龐德和郝昭連忙湊了過來,一左一右護住了他王稚則一擰身,護住了劉修的后背

劉修攔住了他們,腳一踢馬腹,喝了一聲:“走”

郝昭等人詫異,卻也不問,跟著劉修向前走許禇朝這邊看了一眼,見劉修沒有給他任何命令,也沒有再問大軍依次通過陳懿等人面前,轉過一個山坡,漸漸的消失在群山之中

陳懿帶著掾吏們回城,圍觀的鄉紳百姓們也一一的散了,互相談論著衛將軍以三千親衛營殺入金城郡,擊敗近萬羌胡,解救麴家堡的傳奇故事,開開心心的回家去了

一個容貌俊俏的少年夾在人群中,聽著各種真假難辨的傳言,緩緩進了城,在城門口與人群分開,繞了幾個彎,拐入一個里巷,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了下來,看了看四周沒人,忽然拔身而起,越過一人高的墻頭,跳入院中

“什么人”一聲低喝,一個同樣打扮的年輕人持劍沖了出來,看到院中人,立刻收住了腳步:“藍師妹,你可回來了”

“師姊,師父等急了?”那年輕人笑了起來,拿下了頭上的帽子抖了抖,一頭如瀑青絲披散下來如果劉修在這里肯定能認出來,這正是曾經侍奉過他幾個月的太平道女弟子藍蘭,另外一個卻是她的同門師姊楊鳳

“阿蘭回來了?”屋里傳出一個深厚的男中音,正是太平道震使張鳴的聲音藍蘭不敢怠慢,進了屋順手帶上門,向張鳴稽首施禮:“師傅,我回來了”

“看到劉修了?”

“看到了”藍蘭道,“不僅看到了劉修,我還看到了麴義和李文侯”

“李文侯?”張鳴冷笑一聲“羌人果然是靠不住,先有天狼,后有李文侯”

藍蘭沉默不語,楊鳳也不敢吭聲,她們都知道張鳴現在心情很不好不敢隨便說話張鳴在洛陽傳道與劉修交惡之后,被張角從洛陽調了回去,將神上使的位置拱手讓給了馬強,在冀州冷落了幾年這次派往涼州將功贖罪,本來進展很順利,利用他的摧心咒不僅收服了邊章、王國還收服了鐘滇、天狼等羌人,成功的在涼州掀起了驚濤巨浪算是圓滿完成了張角安排的任務可不曾想,他們到唐述山去了一趟回來之后,涼州的形勢卻已經逆轉得面目全非

聶嘯死了,天狼和李文侯降了,鐘羌精銳急急忙忙的趕回榆谷,劉修帶著三千親衛營如入無人之境,現在又要去金城攻擊羌人,解救韓家羌人雖然說還有三四萬人,可是那些人以步卒為主,戰力低下,潰敗是意料之中的事,劉修在半個月的時間內往來數千里,已經將張鳴的努力化為烏有

這時候張鳴的心情能好才怪

“師傅,劉修很警覺,我剛才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險些被他發現”藍蘭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刺殺之事,恐怕難行”

張鳴眉頭緊鎖,沉默不語他讓藍蘭去觀察一下劉修,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刺殺的機會,如果能刺殺成功,那涼州的形勢還有可救的機會可是他也知道,不僅劉修本人武技高明,他身邊還有許禇、王稚這樣的高手,要想刺殺劉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師傅,我看我們還是盡快通知鐘滇,刺殺之策,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行”一個同樣作男子打扮的年輕女子端著幾樣吃食走了進來:“劉修雖然平定了金城,可是只要鐘羌不服,涼州想要長久的太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能把劉修困在涼州數月,大賢良師交付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張鳴看了她一眼,顏色緩和了些,從盤中拿起一塊餅放在嘴里,慢慢的嚼著“飛燕,為什么這么說?”

這女子正是張鳴的弟子禇燕,一身上佳的輕身功夫,小名飛燕她不僅功夫好,還愛好兵事,多學善思,常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聽張鳴此問,她輕聲笑道:“劉修用兵是很靈活,可是涼州三明難道就不是名將?他的先生段颎,追擊羌人數千里,大小百十戰,殺了幾萬羌人,可是羌人太平了嗎?沒有泡!書為什么?因為羌人是殺不完的”

“殺不完?”楊鳳嗤的一聲冷笑“先零羌、燒當羌不是沒了?”

“不是沒了,只是這兩個部落被打殘了,剩下的人被其他部落吞并了,要不然鐘羌能這么快的強大起來?”禇燕不動聲色的說道:“羌人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散入群山,休養生息,什么時候傷好了,什么時候再來漢人不能在涼州久住,就算打贏了也只是暫時的,是揚湯止沸,不是釜底抽薪,不可能徹底解決涼州的問題”

“可是那豎子現在要建羌軍,招攬羌人,如果羌人受撫,怎么就不能平定涼州了?”

“羌人受撫,隨從征討,早有先例,只是沒叫出名聲罷了”禇燕搖搖頭,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我覺得,劉修這么做除了授人以柄之外,沒有什么好處”

張鳴眉毛一挑,點了點頭

“羌人要生存,只要不能解決他們的生存問題,羌亂就不會停止劉修想以涼州為根基,只會越陷越深從前漢趙充國開始招撫羌人,又有誰真正解決羌人的問題了,反而越演越烈,涼州糜爛,無法收拾劉修此舉無異于自蹈泥潭到時候他要么因羌人的叛亂而降職免官,要么被羌亂纏住,無暇東顧大賢良師交給師傅的任務,豈不是已經圓滿完成了?”

張鳴若有所思,慢慢的嚼著餅子,直到把一塊餅子全部咽下去這才拍了拍手:“大賢良師此刻應該已經發動了?”

“按照預定的時間,應該已經發動了,只是我們離得太遠,金城又被劉修奪了回去,我們無法得到朝廷的邸報這才一無所知”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用留在這里了”張鳴抬起頭,笑著對禇燕道:“飛燕,你和阿蘭去一趟榆谷,把這里的情況告訴鐘滇讓涼州繼續亂下去我和阿鳳先趕回去大賢良師起事,幽州也是重鎮,我想也許會有事要做”

禇燕躬身領命

劉修出人意料的從西邊殺了過來,還帶著麴義和李文侯,這讓金城附近的羌人大吃一驚,麴義也就罷了李文侯可是羌人這次叛亂的頭領之一,他投降劉修對羌人的震動遠比劉修突然出現在金城以西還要大羌人想不通劉修是怎么做到的,不期然的覺得劉修是不是有鬼神之能在鐘滇等人不在的情況下,沒人敢和劉修交鋒,主動撤退三十里,遠遠的避開了劉修

劉修兵不血刃的解除了金城之圍,韓遂一家老小安然無恙,喜出望外,韓遂的父親,韓家的家主韓威高調把劉修請入韓家,設宴接風,并請金城的鄉紳作陪在席間,眾人自然是不吝惜奉承之詞,把劉修捧得上了天,看到麴義等人,也是竭盡吹捧之能事,唯獨看到李文侯的時候,大家心照不宣的和他保持著距離,雖然不是很刻意,但那種與生俱來的生疏卻是很明顯的

閻忠作為涼州名士,自然是大受歡迎,不過他并不因此而忘了主次,不時的提一句,某現在是衛將軍府的從事中郎聞名涼州的閻忠甘心在衛將軍府做一個六百石的從事中郎,這讓金城的豪強們絲毫不敢小視劉修韓威覺得特別有面子,當初韓遂和邊章齊名,韓遂接受劉修召辟,到北軍做一個司馬的時候,大家都有些不以為然,覺得韓遂沒邊章有骨氣,可是現在風水輪流轉,劉修位列衛將軍,連閻忠這樣的名士都入府做了從事中郎,韓遂已經是劉修手下的重將,二千石的云中太守,比閻忠的官還要高,邊章卻成了俘虜

有時候,選擇非常重要,韓遂選擇了劉修,邊章選擇了拒絕,不過三五年的時間,原本齊名的兩個人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這個時候誰要說劉修沒有發展潛力,只會讓人說沒眼光

閻忠和荀攸都成了大家討好的對象

宴后,閻忠來到劉修的大帳,把一份名單往劉修面前一推:“將軍,這是將來可以用的人”

劉修接過手,掃了一眼,有一大半人不認識,不是他們沒實力,是因為他們在涼州以外的名氣不夠,所以劉修沒聽說過

“多謝先生,將來有機會,一一予以重用”劉修將名單小心的疊好收起,又從旁邊拿過一份邸報遞到閻忠手里,他的手頓了一下,眼睛看著閻忠,什么也沒說閻忠卻精神一振,原本略有些酒意的眼睛頓時湛明他看了劉修一眼,迅打開邸報看了起來邸報并不長,他很快看完了,緊閉著嘴唇,目光定定的落在邸報上,好久才慢慢的吐出一口長氣

“天下大亂矣”

劉修沉默,臉上什么也沒有邸報是荀彧讓人給他快馬送過來的,內容很簡單,張角在山東起事,規模浩大,兗豫青徐冀荊揚幽,八州俱起,分為三十六方,每方置一渠帥,部眾皆以黃巾包頭,口號就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天子已經派驃騎將軍董重統前將軍袁紹、左將軍公孫瓚、右將軍皇甫嵩,各州刺史、郡太守前往征討,盧植任中郎將,統北軍五校,隨驃騎將軍征伐

這和歷史的事情差不多,如果有差別,大概只是因為還沒到甲子年,所以“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八字個不見了另外一個區別就是統兵的成了驃騎將軍董重,原本歷史上的大將軍何進現在只是河南尹,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可是原本微不足道的袁紹卻成了前將軍兵鋒直指鉅鹿:張角的大本營

“天下亂矣,先生何以教我?”

閻忠掃了劉修一眼,輕輕的放下邸報,輕聲笑了:“這才是小亂,驃騎將軍雖然無能,可是袁紹、皇甫嵩都不是易與之輩想來山東之事應該很快就能平息不過,這才是開始,將軍要想在接下來的亂世中立足,必須做好準備”

“如何準備?”

“立足關中,倚靠并涼養兵積糧,靜觀其變”

“請先生詳言之”

閻忠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從火塘上提起銅壺,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劉修一杯自己端起來美美的品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他是涼州人,對涼州的情況熟悉,又沒有要為大漢效忠的條條框框,說起話可就直接多了,針針見血

“大人,涼州雖然不如中原富庶可是士馬強壯,羌人彪悍善戰只要驅使得當,十萬精兵唾手可得涼州的漢人不遜于羌人多有文武雙全之人才,名將輩出,比起關東那些坐談客,涼州人注重實際利益,少一些羈絆,只要將軍以誠心待之,他們自然以死相報當年秦曾以關中的良田和涼州的士兵征戰天下,如今將軍要想挽大廈于將傾,拯救萬民于水火,于此不可不留意一二”

“天下出精兵處甚多,然不論是幽并涼,還是巴蜀荊楚丹陽,都是邊鄙之地,無有富庶之鄉,何也?只為人有口腹之嗜,則無苦戰之心,有詩文之雅,則無強健之體將軍本幽州之人,起于并州,如今又坐擁涼州如果能涉足巴蜀,和協諸蠻,則天下精兵,半數在于將軍,兗豫青徐,雖稱天下膏腴,不過是為將軍準備的輜重給養,何足道哉?”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縱有百萬兵,一日無糧,不戰自潰關中沃野千里,秦人仗以征伐天下,漢以關中享二百年國運,如今關中于將軍之手,以將軍之政,只要招攬到足夠的流民,三五年之內,即可倉滿糧足,供十萬大軍常年征伐”

“涼州雖缺良田,卻多上好的牧場,秦人崛起于天水,便是靠養馬為業,漢家三十六牧苑,大多都在涼州,假以數年準備,可得戰馬二十萬匹”

在一句句看似隨意的閑聊中,以關中的八百里秦川為腹心,以涼州為依靠,征兵養馬,只等時機成熟,就揮師東向,席卷天下的宏偉藍圖漸漸露出了雛形

劉修靜靜的聽著,不時的呷一口茶閻忠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案上描給著逐鹿天下計劃的模樣讓劉修想起了諸葛亮在隆中為劉備畫策,魯肅在江東為孫權作謀如今劉備還他的羽翼之下,諸葛亮大概還沒出生,魯肅最多是個小屁孩,可是閻忠卻在為他做同樣的事

閻忠在歷史上好象沒什么名聲,但他說的話足以說明,這世上從來不缺千里馬,缺的是伯樂哪怕你是和氏璧,遇不到卞和,你就是一塊頑石,注定要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沒有機會發出自己的光彩

“先生說的這些,好象有些言重了”等閻忠說完了,劉修很虛偽的搖了搖頭:“既然先生說黃巾之亂很快就能平息,那我自當坐等陛下平叛成功的消息,亦或者等著陛一道詔書,就率軍奔赴前線,又哪里用得上這么周詳的計劃”

閻忠也不點破,“將軍,可是礎潤而知雨,萍動而見風,君子見機而作,備于未萌之時,又豈能臨時計劃?黃巾之亂雖易平,天下土崩之勢難解,大亂將至,將軍豈可等閑待之?”

“不瞞先生,我擔心的也不是黃巾,我擔心的是我平定涼州的一片苦心,會被人以為擁兵自重正如先生所言,并涼皆是精兵所在,我在并州之時,便有人擔心我養寇自重,如今為了解涼州困局,我又要建羌軍以分離羌人,只怕彈劾我的奏章已經堆滿了陛下的御案不日之內,便會有的涼州刺史到,我說不得又回洛陽去做富家翁了”

“將軍放心,且不說此時此刻涼州尚未平定,就算平定了,又有誰能解涼州的困局建羌軍以羈縻羌人精銳以羌治羌,此為上策,如解散羌軍,不異于放虎歸山,釋龍入海,自生事端誰要是這么干,就算將軍容得,涼州人也容不得”

劉修笑了,閻忠也笑了,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舉起茶杯向劉修示意兩人喝了一口,閻忠又說道:“將軍坐關中,靠涼州,左攬并州,右手也不能空著”

“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那么多地方都亂了太平道的人都跑到涼州來了,又怎么可能不去益州?將軍當做好準備,益州一起,陛下也許就會讓將軍入益州平叛益州多山,羌蠻眾多,不良于騎將軍的并州鐵騎雖然驍勇,恐怕無用武之地以忠之見羌人善于山地作戰,以羌軍入益州平叛正當其用”

劉修連連點頭贊同益州以山地為主,騎兵發揮不了作用,善于山地戰的羌人倒正是可用之兵如果能把益州奪到手中,那可真是從關中,背靠涼州,左攬幽并,右攬巴蜀,俯視中原,蓄勢待發了朝廷的大軍都在山東平叛,抽不出兵力來益州,正是他進入益州的好時機

但是他有顧慮,黃巾雖起,距離天下大亂卻還有一段時間,他現在就急不可耐的進入益州,擴充地盤,會不會成為出頭鳥?閻忠是個智者不假,他的對策也確實可行,可是如果他急于造反,時機不對,沒等天下大亂就露出不臣之心,只怕會死得很難看

歷史上第一個起來造反的大多不是最后一統天下的那個在此之前的有陳勝,在此之后的例子是數不勝數,袁紹袁大公子便是其中之一,當初身為山東盟主,一呼百應,大有天下要改姓袁的架勢,誰曾想官渡一戰,他就成了曹孟德的墊腳石呢還有朱太祖說得對,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出頭椽子必先爛閻忠聰明是聰明,這一點忍性還是略有欠缺

“茲體事大,且徐徐圖之”劉修不動聲色的說道:“眼下要做的還是先把這涼州平定了”

閻忠點頭稱是,又說道:“將軍,涼州漢軍七營,現在只有麴家一營,其他的可有目標?”

“尚未有明確目標,我只有一個基本想法,盡量做到平衡,不要讓某一郡獨大了”

“將軍言之有理,這件事,就交給忠去辦”閻忠主動請求道

劉修也覺得他是最好的人選,由他出面,比他親自出面還要方便一些“那就有勞先生了”

閻忠笑笑,他開始到金城來,就是想用自己的名聲為劉修招攬金城豪強,現在不過是把這個范圍擴大了一些罷了,仍然算是他的目的所在

在與羌人對峙的時候,劉修派人向趙云發出攻擊的命令,并向韓遂報平安趙云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帶領大軍發動攻擊,徐榮帶領安定郡的楊定、皇甫酈等人協同作戰羌人和他們對峙了大半個月,已經有些倦怠,覺得已方兵力占優,沒有太把漢軍當回事,待雙方一交手,羌人這才如夢初醒,原來并州來的漢軍這么強悍

韓遂、呂布,趙云、徐榮,哪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特別是并州來的諸將在一起合作時間很長,相互之間知根知底,配合默契,根本不給羌人留下什么破綻,以摧枯拉朽之勢向前突進,呂布帶著魏越、成廉,最喜歡沖鋒陷陣,騎著劉修送給他的那匹紅色戰馬,像一道血色閃電,往來奔馳,羌人被他們打怕了,每次看到那匹戰馬和呂布的戰旗,他們就心慌意亂,兩腿打顫,雙方一接觸,呂布帶著人橫沖直撞,輕松的就將羌人的戰陣刺穿,接下來就是追擊戰了

并州鐵騎大放異彩,涼州人也不肯示弱,楊定、皇甫酈在徐榮的帶領下,機動靈活,戰術多變,往往在羌人最薄弱的位置楔入,時機把握之及時,計算之精準,有如神助,幾仗下來,楊定和皇甫酈都對徐榮這位沉默寡言的幽州人敬佩有嘉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1
第348章 外戚

劉修雖然兵力不足,可是面對三萬多羌人,他卻占據了足夠的主動,幾乎是無日不戰,把羌人越追越遠,一直趕到隴西郡的大夏、枹罕一帶,。枹罕有一個叫宋建的也在這次造反之列,不過他沒有隨羌人四處搶劫,而是在枹罕建了一座白石城,占山為王了,自稱河首平漢王。羌人們被劉修追得無處可逃,大部分跑到枹罕投靠了這位河首平漢王。

劉修聽說這個消息,氣得笑出聲來,心道老子不敢做出頭椽子,袁紹有四世三公的家聲為靠山都不敢太囂張,你倒不聲不響的關起門來稱王了?當真是天高皇帝遠,天老大,你老二?

劉修派人給宋建送了一封信:交出羌人,束手就縛,我可以饒你一條小命,否則就憑你稱王這一點,我就可以殺你全家,夷你三族。

不料,宋建比他更牛,派人回了一封趾高氣昂的詔書,上面還蓋著河首平漢王的璽,大意是說,漢家火德已衰,天下大亂,我宋建為天下百姓著想,起兵稱王,護佑一方。羌人來歸附我,我怎么能不顧他們的死活,把他交給將軍呢?將軍年少有為,只是看不清天下大勢,明珠暗投了,如果能歸順我河首平漢王,我可以封你為大將軍,一起為天下蒼生造福。

劉修徹底無語了,看過二百五的,沒看過這么二百五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不過,劉修沒有真的急乎乎的去攻城。他手下只有七八千人,而且以騎兵為主,野戰還行,要攻城可不行。再說了。有這樣的傻逼留在這里,而且看起來實力還蠻嚇人的,他正好可以借著這個由頭征兵。于是劉修退隴西郡治狄道,一面等待閻忠和趙云的消息,一面上書天子:隴西有人稱王了,我兵力不夠。正在征兵,請陛下下詔征討并允許我征兵。

“漢七營,羌七營?”天子將劉修的奏疏輕輕扔到案上,嘴角一挑:“這豎子現在牛氣了,志向不小啊。”

“天子九鼎。諸侯七鼎,衛將軍其實也就是望封侯而已,不算過份,好看的小說:。”袁隗淡淡的說道:“衛將軍雖然出身不明,但先平北疆,后定涼州。這樣的功勞封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陛下又何必擔心。”

天子眼神一緊。盯著袁隗那張平靜的臉,半天沒有說話,最后強笑了一聲:“司徒大人是嫌我的封賞太薄,所以劉修在要嗎?”

袁隗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禮:“陛下多慮了,臣只是覺得如今正是用人之時,當君臣一心。不可橫生猜忌。劉修雖然年輕,卻善于用兵。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陛下如果因為一些小事而對他生疑,或許會因此傷了國家棟梁。”

袁隗越是為劉修解釋。天子心里卻是不高興。天子九鼎,諸侯七鼎,這是過去的說法,也就是說諸侯落天子一等。可是現在情況與過去不一樣了,天子下面還有王,漢家有制度,非劉姓子孫不得為王。雖說劉修很可能是楚元王的后人,要封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袁隗不知道啊,他說這話就是故意挑撥,是在借題發揮,要拿劉修當擋箭牌。劉修要建七軍,那是僭越,如果不處置劉修,那以后袁紹要是也干這事,你也不能說袁紹了。

天子皺起了眉頭,對劉修這個時候搞出這事非常不爽,這不是給老子找麻煩嘛。

司隸校尉楊彪咳嗽了一聲:“陛下,衛將軍雖說戰功卓著,可是他那學問……”楊彪搖了搖頭,表示不屑:“我聽說他在外面不怎么說是盧中郎的弟子,反倒經常自稱是段颎的弟子,大概是覺得自己學問太差,可能會給盧中郎臉上抹黑吧。”

天子的臉色和霽了些,楊彪說劉修的學問差,就是為劉修開脫,劉修要建七軍,未必就是諸侯七鼎之意,袁隗這么說,有故意栽贓的嫌疑。“我聽說衛將軍的戰旗是朱雀,朱雀者,因火而生,失火則亡,這是拱衛大漢之意。朱雀七宿,第一宿井木犴便是天狼,臣愚笨,估摸著他這羌七軍大概是按照朱雀七宿所建。”

“司隸言之有理。”太尉橋玄睜開了眼睛,頜首附和楊彪的意思:“朱雀南方火,涼州西方金,以朱雀七宿建羌七營,正是取火克金之吉兆,。張角生事,山東不安,如果能盡快撫定涼州,對朝廷來說也是好事,縱有些不妥之處,陛下安排飽學之人輔佐他一二便是,不能把事情擴大,以免涼州久久不平。萬一驃騎將軍不利,想抽調衛將軍增援也不行。”

天子點了點頭,心氣兒解了些,自我解嘲的笑了一聲:“太尉說得有理,劉修那學問……的確不怎么樣,你看這奏章寫得多粗疏,以前有劉表給他掌文墨,后來有伏完,這次伏完沒去,他便又出岔子了。看來等涼州事平之后,要逼著他到太學讀幾天書才行。”

“陛下,那他會覺得很悶的。”司空唐珍適時的打了個趣。天子想到劉修坐在太學讀書,百無聊耐的模樣,不禁哈哈大笑。袁隗臉色不變,攏在袖子里的手卻用力捏了一下,本想再說兩句,可是一想到還在關中的袁術,只得又忍了下去。橋玄一向與他不合,唐珍據說和劉修身邊那個小姑娘唐英子是親戚,他們幫著劉修便也罷了,可恨的是楊彪身為袁家的女婿,居然也幫著劉修開解,這讓他非常不高興。

他咳嗽了一聲:“陛下,涼州刺史周洪戰歿,朝廷至今沒有下詔褒獎,只怕不妥。再者,涼州刺史缺空得太久,所有的責任都落在衛將軍的肩上,似乎也不太方便。請陛下三思。”

天子有些猶豫,他本來是想讓劉修兼領涼州刺史的,這樣做起事來也方便,可是現在劉修鬧出這么一出,涼州刺史這個位置又有好幾個人盯著。如果硬要塞給劉修,只怕不妥。他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這個朕已有安排,就讓左昌去吧,司徒府行個文,便也是了。至于周洪,為國盡忠。馬革裹尸,也是難得的忠臣義士,自當嘉獎,司徒府擬個章程來。”

袁隗本想在涼州安插一個自己的親信,可是一聽天子這么說。他又把涌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迅速在腦子里想了一下,大漢國的大小官員,從縣令長開始,基本上他都是如數家珍,左昌雖然在政績上并沒有什么突出之處。但是左昌有個弟弟叫左豐。是宮里的小黃門,在太后身邊當差,想必是他通過太后向天子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和天子爭這個涼州刺史的位置了。更何況天子還同意用嘉獎周洪作為條件,來換取他的支持,好看的小說:。

“陛下圣明。”

天子暗自冷笑。他當然知道袁隗不會真的以為他是什么圣明天子。只是這些事大家心里有數就行了,沒有必要撕破了臉。

“諸位。山東大亂,將如何處之?”

橋玄躬身一拜:“陛下。臣以為驃騎將軍尊貴,卻未曾經上過戰場廝殺,驟然付以重任,于國有敗軍之疑,于已有傷身之險,殊為不妥。臣昧死,敢請陛下請驃騎將軍回洛陽,鎮守京畿,另任他們征伐山東。”

天子擰起了眉頭,這橋玄還真是越老越倔啊,這當著眾人的面說驃騎將軍董重不行,也就是說我用人不當了。董重是沒打過仗,可是他只是坐鎮山東調度,又不是要他親自上陣搏殺,有那么嚴重嗎?難道他也想要這軍權?

“驃騎將軍雖然沒上過陣,可這不過是些許流民生事而已,又不是兩國交戰,哪來的那么多兇險。”天子擺擺手,打斷了橋玄的話,“縱使驃騎將軍不通戰事,可是皇甫嵩、袁紹和董卓都是久經沙場之人,難道憑他們三個,還不能蕩平張角那些烏合之眾?”

橋玄還待再爭,天子卻已經拂袖而起,徑直出了大殿,把他們全扔在殿上。張讓從帷后走了出來,堆著一臉的笑,伸手道:“諸位,請吧。”

袁隗不動聲色的欠身施禮,起身離開。唐珍也不肯多留,與眾人拱拱手,自行離去。橋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站起來,慢慢的向外踱去。楊彪連忙上前扶著他,一邊走,一邊輕聲問道:“橋公,這件事……好象不太對啊。”

“什么不太對?”橋玄側過臉,掃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陛下太掉以輕心了,他以為那些流民不能成事,和往常的叛逆一樣,只要朝廷大軍一到,自然平息。可是陛下不想想,我朝立國一百五十七年,哪一次是八州并起?”

“橋公說得有理,彪正是覺得形勢嚴重,陛下這么處置,實在不太妥當,其他書友正在看:。雖說袁紹、皇甫嵩、董卓之輩都是能征善戰的名將,可是驃騎將軍……他可沒打過仗啊,讓他去統率諸軍,只會牽制諸將,不會有任何好處。”

“何嘗不是呢。”橋玄唉聲嘆氣,連連搖頭:“陛下雖說解了黨錮,可是和士人之間的分歧還是沒解開,他對汝潁士人的猜忌心太重了,只好扶植外戚,可是外戚又何嘗不是禍害啊,先前的梁冀……”

楊彪皺了皺眉,又提醒道:“橋公,恐怕不僅僅是扶植外戚,平衡朝中勢力這么簡單吧?”

橋玄這才注意到楊虝的意思,他停住腳步,轉身看著楊彪,“文先,你聽到了什么?”

楊彪搖搖頭,“我沒有聽到什么,我只是覺得奇怪。宮里的閹豎原先有不少人和張角來往甚密,這次張角起事,卻沒有聽到任何處置他們的消息,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橋玄眉頭一擰,也覺得非常詫異,天子這次的舉動似乎顯得太平靜了些。當初涼州大亂,而劉修還坐鎮關中,天子都大吃了一驚,怎么這次八州并起,天子卻不當一回事?

“我聽說,張角當初入宮,曾經獻了幾個會房中術的巫女給陛下,如今張角已經成了逆賊,那幾個女子卻安然無恙。小子斗膽妄測,莫非陛下已經……”楊彪說到這里,沒敢再說下去,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直直的看著橋玄的眼睛。

橋玄一驚:“你是說,陛下已經被他們的妖術控制住了?”

“要不然怎么解釋這件事?”

“這么說來,倒的確有些可疑。”橋玄越想越害怕,連手腳都顫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天子沉迷已深,只怕不易提醒。”楊彪沉吟道:“是不是找幾個真正有道術的人來看看?”

橋玄點點頭:“此事事不宜遲,當盡早操辦才是,其他書友正在看:。”

天子信步出了殿。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椒房殿,他仰起頭,看著椒房殿的門楣,忽然笑了,舉步向殿門走去。門內的宦官連忙上前迎接。同時派人報告給大長秋呂強,呂強趕緊迎了出來,跪伏在地,口稱萬歲。

天子停在他的面前,低著頭看了看。宮里這么多宦官。他對呂強的印象非常好。呂強不僅盡忠職守,不爭權奪利,不拉黨結派,同時也是宦官中比較有見識的一個。

“呂卿,平身。”天子彎下腰,用手輕扶呂強的肩膀。呂強受寵若驚,連忙爬了起來。躬著腰站在一旁。天子慢慢向前走去,他緊緊的跟在后面。

“呂卿。山東八州皆亂,流民聲勢浩大,你看……這當如何是好?”

呂強一愣,不假思索的答道:“陛下,流民四起,都是因為貪官污吏太多。而之所以貪官污吏太多,都是因為這些人出自權貴,不由正途,不知禮義廉恥,不體陛下愛民之心,肆意妄為,無節制的搜刮民脂民膏,搶奪百姓賴以為生的田地。若要平息民亂,只需奪了這些人的官,任用那些通曉圣人經義、能以德治民的官員……”

天子細眉一挑,不快的打斷了呂強的話:“可是你要知道,如今強占了大量土地的,正是那些以經學傳家的世族。”

呂強一愣,下意識的仰起頭看著天子。天子臉色陰沉,眼中帶有煞氣,憤怒溢于言表。呂強遲疑了一下,又低下頭:“陛下,世家的確也占有大量的土地,可是世家的財富是幾代人積累下來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難道這也不對嗎?那些不從正道取官的人,他們當官的目的就是為了搜刮錢財,無所不用其極,對百姓的傷害遠遠大于世家。陛下……”呂強雙目垂淚,泣不成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曹節在宮里三十年,搜刮的財富超過世家,王甫子弟數人為官,也不過數十年的時間,就擁有了數億資財,他們才是真正的蠹蟲啊,其他書友正在看:。世家雖然說也有辜負圣人教誨的,但天下士人,卻絕大多數還是秉持節氣,這是光武皇帝養士百年的成果,不能在陛下手中一舉耗盡啊。”

“胡扯!”天子大怒,站了身來,沉下臉喝道:“呂強,你太累了,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說完,轉身就走。

呂強大驚,看著天子急匆匆的背影,無力的歪倒在地。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楚出現在殿門口,一見呂強這副模樣,嚇了一跳,連忙趕了過來,厲聲喝道:“你們都沒長眼睛,不知道來扶一把?”旁邊的郎官們聽了,連忙走過來攙起呂強。

“王夫人,請你轉告皇后,老臣奉陛下旨意,回家閉門思過。”呂張擦著眼淚,向王楚施了一禮,掙開郎官們的扶持,蹣跚著向門口走去。他的背馱得很厲害,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王楚見了,大惑不解,旁邊的郎官們連忙將剛才的事向她轉述了一遍。不過呂強和天子開始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他們只聽到后面天子的怒斥,對前面說了些什么并不清楚。

王楚非常擔心,轉身進了大殿,把郎官們的話向宋皇后轉述了一遍。宋皇后皺著眉,想了好半天,也想有想出所以然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這些事,我也擅長,你都搞不明白,我自然是更不明白了。”

王楚有些焦急的搓著手:“可惜長公主去了長安,要不然她至少要比我們清楚一些。”

宋皇后想了想:“這樣吧,你出宮之后,去一趟車騎將軍府,把情況對我那弟媳說一聲,她為人聰慧。也許能猜出點什么。”

王楚點頭答應,又擔心的說道:“涼州大亂,關中要錢沒錢,要糧沒錢,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如何應付的。”

宋皇后笑了笑:“你放心好了,衛將軍是個有辦法的人。天大的困難,他也能想出辦法解決,其他書友正在看:。你就不用替他擔心了,好生照料好那個胡姬,讓他安心的做事,這比什么都好。”

王楚笑笑。羨慕的說道:“風雪身子好呢,到底是在北疆苦寒之地長大的人,與我們這些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如今能吃能喝,身子壯實得像頭牛。”

“那你可曾聽說胡姬年輕的時候都是身材窈窕的美人,年紀一大。再加上生了孩子。再美的女人也會變成牛?”宋皇后掩著嘴,輕笑了一聲:“阿楚,你最不用擔心的就是這個胡姬。”

王楚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輕聲嘀咕了一句:“皇后言重了,我可沒什么好擔心的。”

宋皇后含笑不語。

王楚又說了一陣閑話,出了宮。直奔宋府,找到了曹鸞。曹鸞聽了她的來意。也百思不得其解。呂強一向不與人爭辯,就算說兩句不中聽的話。天子也知道他是出于忠心,一般不會與他計較,這次怎么會突然發火,而且要呂強回府閉門思過?

“會不會是因為張角的事,陛下心情不好,呂強正好觸了霉頭?”

“不知道呢。”王楚思索片刻,又說道:“這段時間陛下沒有到椒房殿去。不過,我聽毛宗和盧慎說,陛下經常到太后宮里去,和太后有說有笑的,好象沒有什么異樣。”

“有說有笑?”曹鸞冷笑一聲,“陛下莫非以為驃騎將軍這次立功是舉手之勞?八州并起,流民百萬,這可不是一州一郡的叛亂,就憑驃騎將軍那點本事,如果能平定才叫怪了。”

王楚苦笑一聲,勸阻道:“你可小聲些,這話要是傳了出去,陛下會以為你是為宋家叫屈。陛下是個孝子,想要扶植母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曹鸞忽然有些不耐煩起來,起身轉了兩個圈:“陛下春秋正富,他扶植太后一族,對皇后一族便是一個威脅。雖說未立太子,可是皇長子已經成年,陛下卻一直沒有立他為太子的意思,那自然是屬意皇嫡子,好看的小說:。宋家才應該是外戚,只可惜宋家沒有杰出人才,坐視這大好機會,卻只能作壁上觀。”

王楚沒有吭聲,董家也好,宋家也好,袁家也好,都想著立功封賞,爭取能成為最強的外戚。宋家沒有杰出人才,只能倚靠自家夫君,可惜從曹鸞剛剛表露出來的牢騷中可以看得出來,曹鸞恐怕并沒有把自家夫君排在最優先的選擇。對了,曹操現在正在巴郡平叛,曹鸞自然是向著曹家的,她大概還是希望曹操能夠盡快平定巴蜀的叛亂,然后趕到山東來分一杯羹。

唉,怪只怪夫君是個獨苗,不僅沒有兄弟幫襯,就連姊妹也沒有一個,如果宮里有人,又何至于落到這個地位。好在自已生了個女兒,又與皇嫡子親近無間,將來入宮做了太子妃,再做了皇后,夫君自然便是大將軍。

想到此,王楚又開心起來,笑盈盈的說道:“宋家雖然沒有杰出人才,可是有你這樣的女中豪杰,再有曹長水那樣的能臣,將來也不愁沒有助力。你又何必擔心呢,董家也只有驃騎而已,而驃騎也只是中人,根本算不上人才。要小心的,倒是袁貴人一家,四世三公,內外兼合,一旦這次平叛立了功,恐怕就算是驃騎將軍也治不得她。”

“袁貴人?”曹鸞撲嗤一聲笑了起來,眼波一橫,“我可沒想過她。”

王楚不解。

曹鸞暗自笑了一聲,心里莫名的有些得意。王楚雖然聰慧,能書會算,棋琴皆通,可是偏偏在政治上很膚淺,也不知道善于心計的劉修是怎么會看中她,甚至不惜與天子大吵大鬧。難道就是看中了她的率真沒心機?

“陛下最忌諱的就是袁家這樣的世家,他無時不刻不想把著袁家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腳。袁貴人作為袁家伸到宮里的一只手,只怕陛下天天想著的就是剁掉這只手,又怎么可能天天捂在手心里。袁家倒臺之日,便是袁貴人到掖庭報到之時,我又何必擔心她?擔心她,不如擔心那個屠戶女呢。”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2
第四卷黃巾亂第349章窮山惡水出刁民

這一天,劉修正在軍營里和荀攸、麴義等人商議軍事,研究斥候們打探回來的的白石城情況,為接下來的攻城做準備,龐德從外奔了進來。

“將軍,羌軍和百姓打起來了。”

“什么?”劉修等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龐德哭笑不得:“將軍,你還是出去看看吧,再不攔住他們,就真要開戰了。”

劉修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出了門,跨上馬,跟著龐德來到城門口。一看那混亂的場面,劉修嚇了一跳。上百個漢人百姓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將十幾個羌軍戰士圍在中間。羌人雖然人少,卻毫無懼色,緊握著手中的戰刀,背靠背的站成一個圓陣,正是最近正在演練的防守陣型,沒曾想還沒等用到戰陣上,卻先用來對付百姓了。

“叫個鳥?老子是衛將軍的部下,你們敢亂來?”羌人大呼小叫的罵著,不時的虛晃一下手中的戰刀,逼退靠得太前的百姓。

那些百姓有拿著長矛、環刀的,有拿著鐵叉的,有拿著菜刀的,更離譜的是一個大嬸,手里拎著一把大鐵勺,指著一個面目兇惡的羌軍戰士,用近似獅子吼的聲音叫道:“不要臉的羌狗,還敢扛著衛將軍的旗號來嚇人?衛將軍是最愛護我們百姓的,哪里有你們這些偷雞摸狗的賊坯,快把老娘的生蛋雞交出來,要不然老娘把你當雞給宰了。”

“嘿,你這臭婆娘,老子替你們打仗,吃你一只雞怎么了?”

“住口,做了壞事,不知道認錯,還敢嘴硬?”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漢子匆匆趕到,正好聽到那羌人的反駁,不禁大喝一聲。這一聲中氣十足,頓時把那些聲音壓了下去。那羌兵嚇了一跳,一抬頭,正好看到劉修,連忙叫了起來:“衛將軍,救命啊,這些人要攻擊官軍。”

劉修暗罵了一聲,心道你偷百姓的雞,自己丟人不夠,還要扯上官軍。唉,老子的臉真是被你們丟光了。不過那羌人一聲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他再不出面也說不過去,只好跳下馬,老著臉皮走到人群之中,故作威嚴的問道:“怎么回事?”

“衛將軍?”那中年漢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拱手施禮:“隴西長史牛蓋,拜見衛將軍。”

“你便是牛蓋?”

“正是。”

“哦,我聽云天提起過你,據說你的董潁川的女婿牛輔是同族。”

牛蓋點了點頭,劉修在眾人面前和他拉關系,他也不好太生硬了。不過,他的態度沒好多久,一口開就很難聽。

“隴西人歡迎將軍,同樣歡迎將軍的隊伍,但是他們不歡迎將軍屬下的羌軍。羌人手腳不干凈,到隴西幾天,不是偷,就是搶,搞得狄道城雞犬不寧。原本漢羌是敵人,被偷了,被搶了,那只能怪自己看護不周,現在他們是將軍的部下了,是官軍,我們怎么辦?與他們發生沖突,且不說會有傷亡,就是于將軍面子上也不好看。請將軍把他們趕走,要不就請將軍嚴加約束,免得鬧出事來。”

劉修吃了一驚,又有不以為然。隴西太守李參也參與了造反,劉修到隴西之后,李參跟著羌人逃到白石城去了,郡務現在由這位牛長史負責。牛蓋是狄道大姓,先人牛邯是東漢初的名將,勇力過人,得到杜林和馬援推薦,做了護羌校尉,與來歙一起擊平隴右。董卓的女婿牛輔就出自他們家,據說從輩份上說,他還是牛輔的叔叔。但是與董卓善待羌人不同,他非常反感羌人。劉修覺得他可能是借題生事,目的就是想把羌軍趕出隴西。

“牛長史,言重了吧?”劉修打著哈哈,“不就是幾只雞嘛,我來賠就是了。你,過來。”

那個羌人什長昂首挺胸的走到劉修面前,一拱手:“將軍有何吩咐?”

看他這副德性,劉修真是無地自容,軍紀差,偷百姓雞也罷了,被人抓個現形還這么得意,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他耐著性子問道:“是不是你們偷了百姓的雞?”

“是啊,十三只雞,五只狗,還有一頭豬。”

劉修嚇一跳,這可不是隨手干的事,這是有預謀的啊。他看著那個羌人得意的嘴臉,恨不得抽他兩個耳光,可是想想又忍了,家丑不可外揚,就算有什么事,也得等到回去再收拾。

“你先回去,然后和你們李校尉到我帳里去一下。”劉修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滾蛋。那些羌人也看不出劉修現在火大,反倒得意得很,拎著雞,拖著狗,扛著豬,和進村掃蕩的鬼子軍一樣,大搖大擺的走了。

“諸位,劉某治軍不嚴,驚擾地方,真是慚愧慚愧。”劉修向四周憤憤不平的百姓連連拱手,又讓龐德拿出錢來:“他們偷的東西,算我買了,我照市價的兩倍賠償給你們。我向你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如果還有,你們直接來找我,我一定嚴懲不怠。”

那位拿鐵勺的大嬸拿著兩倍的雞錢,態度明顯緩和了些,嗓門卻依然大:“衛將軍,你可不能這么說,都是這些羌狗手腳不干凈,與衛將軍可沒什么關系。衛將軍部下的漢人可從來沒拿過我們一根雞毛,他們對我們好著呢。”

旁邊有人大聲叫道:“就是就是,衛將軍的軍紀那是沒話說,要怪只能怪這些羌人惡習不改,到了衛將軍部下,還做那種沒出息的事。”

劉修連連致歉,要說他治軍還是比較嚴的,對戰士的供養比較厚,要求也比較嚴,特別是不準驚擾地方百姓。就連匈奴人都不敢放肆,這些羌人剛歸順不久,還做不到這一點。

“衛將軍,不是我們吹毛求疵,實在是這些羌人不可教化。衛將軍用他們打仗可以,可是把他們當成官軍一樣愛護,那可不怎么合適。”牛蓋見劉修態度這么好,又賠了錢,倒也不好再多說什么。“為衛將軍計,還是把那些羌人趕到城外去吧。”

劉修有些不高興,正要再說,麴義使了個眼色,起身拉著牛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牛兄,你放心,這件事我們將軍一定會處理,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這些羌軍雖然軍紀差一些,作戰還是勇敢的,就請牛兄給我個面子,多多擔待,如何?”

麴義是金城的大姓,現在又是劉修手下的大將,牛蓋不能不給他面子,只好驅散了百姓,先走了。麴義勸走了牛蓋,回到劉修身邊,陪著劉修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笑道:“將軍,這件事牛長史不會說錯,羌人還真是好偷好搶,不僅搶別人的,連自家兄弟的都搶。將軍如果不約束一下,只怕到時候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見麴義說得慎重,劉修倒不敢掉以輕心,讓人把李文侯請來,李文侯已經得到了羌人的回報,急匆匆的趕來,還沒說話,臉就通紅。他扭捏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牛長史和麴校尉說得沒錯,我們羌人……的確是好偷好搶,連親兄弟都搶。”

劉修非常意外,看看麴義,又看看李文侯。李文侯以為他擔心自己,連忙搖手道:“不過請將軍放心,我和金鹿營的兄弟跟隨漢人作戰多年,早已改掉了這個習慣,就算是牛長史所言屬實,那也是個別人,我這就回去嚴加管束,他們應該……應該不會鬧出什么事的。”

劉修聽出來了,李文侯和漢人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也覺得這種習慣不好,但是他的部下還是有這個習慣,只是沒有那么嚴重罷了,而且從他的本心來講,他并不覺得這是一種惡習。

“為什么……會有這個習慣?”

李文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還不是窮逼的。”他對劉修說,羌人生活很窮,很多時候都是在生與死之間搖擺,因為土地貧瘠,可耕的地少,僅憑放牧,他們是不可能致富的。在這種情況下,搶劫、盜竊成了最方便的致富手段,所以羌人對偷啊搶的并不以為恥,反而覺得這是一個男人最正當的行為,搶敵人的,搶其他部落的,甚至搶自家兄弟的,只要能讓自己活得稍微舒坦一些,他們什么都能做。

正因為如此,羌人和漢人也很難生活在一起。從西漢起,朝廷不斷將歸附的羌人內遷,與漢人雜居,但是羌人好偷盜的習慣讓漢人很不習慣,經常起沖突,一起沖突,漢人官吏就會指責羌人。在他們看來,這的確是個問題,但是在羌人看來,偷盜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這是漢人的官兒偏袒漢人,欺負羌人。久而久之,羌人就再次造反。

羌人不僅和漢人沒法說到一起,就是和羌人自己也無法合作。羌人在涼州也生存了幾百年,強大的時候也曾讓中原的朝廷頭疼不已,但是羌人一直不像匈奴人、鮮卑人那樣強大,原因就在于他們互相之間不合,從來沒有產生過一個君主便是明證。漢人殺羌人,最有力的助手就是羌人,而不是別人。

羌人不夠強大,所以很容易擊敗,但是正因為羌人分散,各自為政,所以羌人也很難被徹底征服。除非遇到段颎這樣殺性大的,徹底殺得某個部落元氣大傷,否則漢軍一退,羌人又回來了,這地方依然是羌人的天下。

劉修聽懂了,覺得既好笑又無奈。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羌人有這種想法顧然可笑,又何嘗不可悲。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只怕羌軍和漢軍之間遲早會生齷齪。涼州的羌亂持續了數百年,各種平羌方略上了無數,可是就沒有人提到這種習俗,看來那些漢人官員大多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問題,沒有人從羌人的角度想一想。其實羌人和漢人一樣,如果不是沒有活路了,誰又愿意去偷去搶,甚至把這當成天賦的權利。

歸根到底一句話,不解決羌人的生存問題,解決羌亂就是一句空話。

“文侯,你去跟金鹿營的將士們說,現在發軍餉,經常還有賞賜,又不愁吃喝,為什么還要去偷去搶?有那精力,等著打仗的時候用。從現在開始,這種事絕對不準發生,發現一個殺一個。跟著我打仗,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會讓他們餓肚皮。這偷盜的習慣還是改了吧,要不然以后肯定會出事。”

李文侯連連點頭,雖然跟著劉修沒幾天,但是劉修對將士們的厚待卻是有目共睹的。段颎號稱待將士最厚的,但那大多是針對漢軍將士,對羌人可沒這么善心,劉修卻是漢羌平等,只要有漢軍一份,都有羌軍一份,這讓羌軍將士非常感激。

李文侯走了,麴義笑而不語,他撫著下巴上的短須,沉吟了片刻:“將軍,你知道為什么羌人活不下去嗎?”

“土地貧瘠。”

“不是。”麴義搖搖頭:“是羌人太多了。地是固定的,只能養活一定的人,人太多了,就一定會有人挨餓甚至餓死。你就是給他們再多的地,也總有一天會不夠。所以能解決根本問題的辦法還是殺,殺掉多余的人,自然天下太平。”

劉修一愣,隨即想到了中原的情況。雖說大漢國現在出現這樣的問題是因為兼并嚴重,可是話又說回來,就算沒有兼并,隨著人口的增長,土地遲早有一天會不夠用,就會有人沒有土地,就會有人活不下去,暴政說到底,只是一個催化劑,就算沒有暴政,這個問題也遲早會來。

人太多了,這才是根本原因。科技能解決嗎?科學昌明的二十一世紀,地球人口六十億,同樣讓地球不堪重負,環境問題和生存問題無法調和。

好在現在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他也就不需要像麴義說的那樣殺人,退一萬步講,就算要殺人,也不能先殺自己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至于全地球都是自己人以后怎么辦,那是子孫的問題,且留與子孫去解決吧。

“云天,人也是一種財富,殺人來解決危機,當然是一種辦法,可卻是一種最拙劣的辦法。”劉修一邊說,一邊暗自想道,不得不說,這個最拙劣的辦法,也是最能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想了想,又說,“你去對牛蓋說,我會嚴抓軍紀,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見效的,如果還有羌人手腳不干凈,讓他把損失報到我這里,我一定賠給他們。只是不要再鬧出今天這樣的事了,虧得沒有動手,萬一傷了人,那就不好處理了。”

“喏。”麴義應了一聲,起身出去了。

劉修一拍額頭,這才一個羌軍營,有點什么損失,他還能賠得起,等七個羌軍營組建齊全,那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看來這軍紀問題要從現在就開始抓,要不然以后有苦頭吃呢。

“將軍,軍營向來就是魚龍混雜之處,這些事在所難免。”荀攸不以為然的說道:“再說了,如果把羌人這毛病改掉,對將軍來說也未必就是好事。”

劉修笑笑,心道他是不希望羌人抱成團,可是也不能這么胡整啊。

“將軍應該下令,羌人互相之間,可以按他們自己的習俗,偷也好,搶也好,只要不傷人,都可以不管。漢羌之間,就不能如此,發現一個,處理一個。”荀攸欠了欠身,笑瞇瞇的說道:“如果有向善的羌人,愿意按照漢軍的規矩來,那就加入漢軍,不再依從羌軍的規矩。”

劉修眼珠一轉,心道荀攸這計可毒啊。只要溫飽無虞,誰愿意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此令一下,只怕羌人中最富的那一批很快就會加入漢軍,不肯再與貧窮的羌人為伍,隨著戰事的進行,越來越多的羌人會慢慢的變成漢軍。

可是這樣就能把羌人變為漢人嗎?只怕未必,好象后來五胡亂中華的五胡中,就有不少是被漢化的胡人,這些人通曉漢文化,破壞力遠比純粹的胡人更強,野心也比純粹的胡人更大。

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民族融合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荀攸這一計看起來可行,卻也有著難以預料的隱患。這不是荀攸不夠聰明,是他還沒有這樣的經歷,在他們的眼里,無君的羌胡再怎么通曉漢文化,還是羌胡,豈敢對中原有覬覦之心。他們不知道,人的野心是一步步培養出來的。

二月,閻忠帶來了好消息,漢陽姜家和閻家各出千人,組建一營,由姜家的姜舞率領,閻家的閻溫為副。張掖的郭家招攬了一千多馬賊,由郭汜率領。武威的段家不用說,一聽說是劉修要組建漢軍七營,立刻同意招攬族中子弟,聯合武威的其他諸姓,再加上當年跟著段颎征戰的義從,總共兩千五百多人,但是段家要求這一營由段煨來指揮,目前是由賈詡的族人賈韻暫時統領。隴西有些麻煩,因為隴西大部分子弟兵都跟著董卓走了,這時候再組建一營加入劉修,可能會引起董卓的不滿,所以暫時還沒有回應。武都暫時還沒去,酒泉、敦煌太遠,一時半會的也顧及不到,只能以后再說。

劉修非常滿意,閻忠跑了一圈,增加了六千人馬,加上麴義的一千多人和他的親衛營,漢軍主力已經過萬,手頭總算有可用的人了。涼州戰亂多年,士卒大多上馬能戰,雖然離劉修的親衛營還有一定的距離,對付羌人卻是足夠了。

劉修摩拳擦掌,準備再戰。就在這里,又傳來了三個消息。一是傅燮派人送來的,他和天狼帶著天狼營奔到大小榆谷之后,果然收獲頗豐,基本上把鐘羌積累多年的資財掃蕩一空。不過這也徹底激怒了鐘滇和整個鐘羌,他們瘋狂的到處搜尋天狼營的蹤跡,要想報仇雪恨,奪回損失。虧得天狼營現在沒有老弱拖累,行動迅速,而且又打劫到了足夠的輜重,這才沒有被鐘羌逮著,這一個多月一直帶著鐘羌在山里轉圈。不過鐘羌人數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們逮著,傅燮請求劉修搞出點事來,吸引一下鐘滇的注意力,好讓天狼營有個喘氣的時間。

第二個是趙云送來的,他和徐榮聯手,已經把北地、安定一帶的羌人擊潰,目前羌人正在向隴西、金城方向逃竄,請劉修決定下一下行動,是圍殲這些羌人,還是趕跑了事。

最后一個消息是荀彧送來的。朝廷任命左昌為新任涼州刺史,并讓伏完來涼州下詔,他們現在正在趕往涼州的路上,請劉修做好迎接的準備。

新任涼州刺史?劉修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非常惱火。

閻忠不吭聲,只是把荀彧的手札往案上輕輕一放。劉修見他神色自若,也冷靜下來。“既然新任涼州刺史來了,我也好專心于軍務,不用每天操那么多心了。”劉修看看荀攸,又看看閻忠,“你們看,這刺史府是不是該重新回到狄道來?”

他的話音未落,閻忠便點頭稱是。“將軍所言甚是,如今羌亂未平,糧草緊張,正是應該就近籌集。再者,涼州刺史部原本就應該在狄道,只是后來羌人侵擾,這才移治冀縣,現在要對羌人作戰,自然是還回到狄道更好一些。”

荀攸聽得出來劉修非常反感這個新任的涼州刺史,不是針對這個人,而是針對這個任命。劉修在涼州要建漢七營,羌七營,那自然是想在涼州打根基,而且不想再和并州一樣被天子奪走。他的奏疏已經送到洛陽,天子卻又任命新的涼州刺史,自然是有意遏制劉修的企圖。劉修不生氣才怪。

而閻忠的這個計策顯然是要把這個新任的涼州刺史送到羌人的嘴邊上,如果真的按他說的做,只怕這個涼州刺史用不了幾個月就會被羌人砍了腦袋。這要是傳到洛陽,天子會怎么想?

荀攸考慮了很久,最后提醒道:“將軍,陛下同意將軍建漢軍七營,羌軍七營,這兵權還是不要讓人插手的好。”

閻忠眼光一閃,隨即閃過一抹愧色。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2
第四卷黃巾亂第350章亦友亦敵

左昌五十多歲,身體胖得像個肉滾滾的球,他挪到劉修面前,呼哧呼哧的直喘氣,一滴滴油汗從臉上滑落

劉修不熱情,也不冷漠,雙手扶在大腿上,靜靜的看著他刺史不過是六百石的官,他沒有必要表現得太熱情,哪怕他的什么親戚是宮里的小黃門小黃門怎么了,就算是看到趙忠、張讓那樣如今在宮里說一不二的大宦官,他都能平等待之,區區一個小黃門還不能把他怎么樣

“涼州刺史左昌,拜見衛將軍”左昌很困難的行了大禮,以他這樣的身材,要把額頭貼到地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左使君遠來辛苦了”劉修擺擺手,算是還了禮“使君到涼州,我身上的擔子便輕了許多,別的也不多說了,就請使君盡快赴任羌人鬧得太兇,我實在沒多少時間去兼著刺史府的事”

“將軍勞苦功高,陛下也是知道的”左昌諂媚的笑道:“可是既然忝任涼州刺史,這平羌亂也就責無旁貸,到時候還要請將軍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當”劉修眉梢一挑,聽這意思,這廝還想帶兵征戰?“使君想領多少人馬?”

左昌笑了,兩只肉泡眼笑成了兩條線,他連連搖頭:“將軍說笑了,下官哪懂什么打仗,下官只能為將軍籌措糧草,做做查漏補闕之事征戰嘛,當然還是由將軍這樣的名將來”

劉修冷笑一聲,心道你要是想帶兵那我倒是求之不得這廝看來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也未必就是好事,他大概是看中了籌集軍糧的肥缺,這才故意提醒自己也好就讓你去嘗嘗涼州人的生猛

“既然如此,那糧草之事就拜托使君了”劉修一擺手,龐德拿過幾張紙,往左昌面前一推:“這是我需要的糧草,請使君在一個月內交到我的營中,免得耽誤了平亂事宜”

左昌掃了一眼,折起來揣到懷里,連連點頭又拜了兩拜,起身走了涼州刺史府現在在冀縣,只是劉修官兒比他大,他倒也不敢讓劉修到冀縣去見他只好跋山涉水的趕到狄道來見劉修從洛陽到長安,再到狄道,眼下又要趕回冀縣去,可把左昌累得不輕

左昌走了,閻忠走了進來對劉修說了幾個人名,然后輕蔑的一笑:“蛇鼠一窩,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劉修也笑了,他不怕左昌是個惡人是惡人就有辦法整治他怕的是左昌是個個人品德上沒有瑕疵的君子,對這樣人的下手他有心理障礙不管怎么說,對于真正的君子他還是尊重的

“這么說,我們倒是高看這貨了”劉修不想再理他,起身出去迎接伏完伏完是天子使者,又是長公主的姊夫,這可不能怠慢了

伏完風塵仆仆,他雖然沒有左昌那么胖,但是這一路奔波也把他累得不輕上次去并州,他已經覺得難以忍受,所以婉拒了天子讓他跟著劉修來涼州的任命,沒想到到底沒逃掉

“伏兄,辛苦你了”接完了詔書,劉修笑嘻嘻的對伏完說,“你是準備留在這里,還是回長安?”

“我想回洛陽,可是我能回去嗎?”伏完苦笑一聲:“陛下讓我來佐你的文墨,我當然要跟隨你左右了?”

“我寫的奏疏不合要求嗎?”劉修故意問道

“你啊,你就騙我這沒用的人”伏完很無語,扶著酸痛的腰坐了下來:“你建幾個營不好,非要七營?袁隗在天子面前說,你這是王者之禮”

“這什么話,怎么七營就是王者之禮了,這是袁隗污陷我嘛”

“大將軍幾部?”伏完翻了翻眼睛:“百官之中,大將軍最貴,不過五部,那是諸侯之禮七者,王侯所用,你建七營,當然是王侯之禮”伏完一說起這個就滔滔不絕,要不是真的累了,估計能給劉修好好上一課的

“你們這也太敏感了”劉修聳聳肩:“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好了好了,這件事楊彪給你說圓了,天子也允了,漢七營也好,羌七營也罷,詔書都準了陛下還說了,你好好干,到時候讓你落籍,封個王也不是不可能”

劉修想起了那個劉向的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一直想就這個事問問老爹,可是自從并州見過一面之后,老爹大概有兩年時間沒和他接觸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有沒有危險他倒是想問問伏完,可是又怕露出破綻泡!書

“山東如何了?”劉修按住自己的不安,問起了黃巾的事情

“不好”伏完連連咂嘴,唉聲嘆氣:“驃騎將軍統領大軍,指揮失措,應變不當,張角所部已經連成一片,鉅鹿、汝南、南陽互相呼應,聲勢越來越大他們在青徐一帶打擊豪強,攻占莊園,分了土地和財物,流民群起響應我從洛陽出發的時候,剛剛收到消息,潁川太守董卓在進攻南陽張曼成的途中,被人伏擊了,大敗而歸皇甫嵩在長社被黃巾賊波才包圍,三天不能突圍,后來見黃巾賊依草結營,有違兵法,用火攻燒了波才的大營,這才突圍而出,可是他剛剛到汝南,又被卜己、彭脫圍住了,波才的大軍散而復聚,足足有五萬之數,皇甫嵩估計……”

劉修沉默片刻:“陛下可有召我回去的打算?”

“你?”伏完很詫異,“涼州的事還沒完,你能回得去?”

劉修不問了,他已經知道了天子的意思

“德然,涼州的事,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涼州亂了四十年,這一次的羌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你說要多久?”劉修端起酒杯,似笑非笑的說道:“往少了說,也得要三五年”

伏完愕然,懊悔不及“三五年啊這么久?”

鐘滇瞇著眼睛,看著衣袂飄飄,有如凌波仙子一般的禇燕和藍蘭,既有些敬畏,又有些貪婪按在大腿上的手指捏了捏,聲音有些不自然:“回去?那我族中的損失怎么辦?”

“你已經追了一個月,追上沒有?”禇燕看著莽莽群山,“你在山里生活了十幾年難道不知道在山里找人是多難?天狼也是羌人,他對地形的熟悉不亞于你,何況他的部下全是精壯,不比你帶著老弱他為什么一直在你前面,你真以為他是跑不掉?他是故意拖住你,好讓劉修的主力擊潰你留在金城的那些人馬”

鐘滇惱怒不已,一個月的追逐已經讓他快崩潰了留在榆谷的老弱和財物被搶劫一空,帶不走的也破壞得一塌糊涂結果他帶著三四萬大軍追擊了一個月卻根本抓不住天狼,好幾次已經看到了天狼的蹤跡,就是抓不住他

他已經知道天狼在戲弄他,但讓他就這么撤回去他也咽不下這口氣,他的母親還在天狼手里呢

“你不要追了逼得緊了,他會殺了你的母親”藍蘭勸解道“他現在不是單獨的羌何種,他是衛將軍手下的將領,他不會怕你的”

“衛將軍,叫得蠻親熱啊”鐘滇敏感的察覺到了藍蘭稱呼中的不同,斜著眼睛瞪著她們:“你們不會是和劉修一起合謀我?”

“你多慮了”禇燕面不改色,“劉修最近名頭很響,我們經常在洛陽行走,當然不能露出破綻要是我們和他合謀,又何必來幫你?”

鐘滇轉了轉眼睛:“我如果回去,又將如何對付劉修?”

“并州軍已經在北地呆了半個月,他們一直在等待攻擊的機會這個機會就是劉修擊敗金城的羌人,堵住他們的退路你把精銳全部用來追天狼,誰來接應那些部眾突圍?”禇燕不緊不慢的說道:“天狼是劉修的部下,你們去攻擊劉修,有足夠的兵力優勢,天狼不可能不去支援,到時候就是他們找你,而不是你找他們擊敗了劉修,整個涼州都是你的,又何愁被天狼劫去的資財就算有些損失,只要你擊敗劉修,完成了策應大賢良師的任務,到時候大賢良師的賞賜又豈止這是些錢物可以衡量的”

鐘滇的眼睛亮了起來,摩沙著下巴,眼睛偷偷的在禇燕和藍蘭的身上瞄來瞄去:“我能擊敗他嗎?”

“能”禇燕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遲疑:“大賢良師在山東起事,大軍百萬,朝廷根本不可能再抽出兵力來涼州劉修手中只有他的親衛營和并州軍,另外再加上一些涼州的漢人和羌人你如果能籠絡住羌人,不要互相攻擊,兵力優勢至少在兩倍以上,有兩倍的優勢兵力,又是在你們自己的地盤上作戰,你還不能打敗他?就算退一萬步,你還可以退入群山,他又能奈你何?這種有勝無敗的仗,你不會不敢打?”

“我有什么不敢的”鐘滇被激怒了,用力的揮了揮馬鞭,“我這就回師金城,和劉修決一死戰只是……王國那邊……”

“你放心,他會全力支持你的”

鐘滇撇了撇嘴,將信將疑張鳴曾經向他保證過邊章是可信的,結果邊章投降了,張鳴還保證過天狼是不會叛變的,結果天狼不僅投降了劉修,反過來還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咬得他血肉模糊

“劉修也懂一些道術”禇燕見鐘滇眼神閃爍,顯然并不相信她的話,又接著解釋道:“天狼不辨真假,被劉修騙住了邊章、李文侯則是因為你們中了劉修的調虎離山之計,被劉修趁虛而入,這才無路可走,只能投降只要你們圍住了劉修,他們自然會重依附于你”

鐘滇不以為然,不過現在就是讓他再追天狼,他也追不上,不如借著這個由頭退兵,按禇燕所說的辦法回頭攻擊劉修,也許有一線生機,要不然的話馬上就要到四月了,再不抓緊時間種麥,今天可就沒有收成,幾十萬部眾吃什么就成了問題

“震使何在?”鐘滇問道這次張鳴沒來,只是兩個弟子露面,他非常好奇張鳴去哪兒了

“震使去唐述山收服那些羽人來助陣”禇燕平靜的說道:“我們已經接到法旨,馬上就要趕去和他會合”

鐘滇落出失望之色,卻沒敢說什么禇燕和藍蘭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拔地而起,在陡峭的山坡上縱躍如飛,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鐘滇看得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遺憾的嘆了口氣,轉身對手下的將領吼道:“去金城,找劉修算帳”

山坡之上,禇燕和藍蘭并肩而立看著緩緩東去的羌人,嘴角露出輕蔑的笑

“飛燕,他能打敗劉修嗎?”

禇燕搖了搖頭:“不可能”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過,纏住劉修三五年讓他脫不了身,應該不成問題”

“就是為了纏住劉修?”藍蘭有些驚訝,他們師徒數人來到西涼,奔波于各郡和羌人部落用盡了手段,掀起這場聲勢大的反叛就是為了纏住劉修三五年?

“你不知道嗎?”禇燕轉過身,抱著胸倚在一塊大青石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藍蘭:“現在大賢良師不擔心任何人,唯獨擔心你的那位衛將軍”

藍蘭想起剛才自己的失口,臉紅了一下,又反駁道:“飛燕,你誤會了,我和衛將軍之間清清白白,什么關系也沒有”

禇燕看著她,只是笑,不說話

“我……我只是覺得,他與從不同”藍蘭輕聲嘆息,在對面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抱著劍,微微的瞇起眼睛,茫然的看著遠處的群山“我奉師傅之命,侍奉了他大半年,他雖然經常開一些玩笑,可是從來沒把我當成一個侍婢看待”

“我知道,他阿母可是連聘禮都下了,一匹襄邑錦呢”禇燕掩著嘴唇,輕聲笑了起來,臉上飛起一抹紅霞藍蘭睕了她一眼,想起當初劉修阿母對她的熱情,也不禁笑了兩人說笑了一陣,禇燕收起了笑容:“大賢良師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劉修,上次汝南本來一切順利,可是因為圣姑的事情,劉修一怒之下踏平了洛陽治,把大賢良師逼到了絕路上,為了向那個天子表忠心,只得提前發動對袁家的攻擊,以至于功敗垂成”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要把劉修拖在涼州?”

“對”禇燕抬起頭,直視著藍蘭:“不惜一切代價”

藍蘭眉頭輕輕一顫,想起鐘滇剛才貪婪的目光,渾身忽然一陣發寒,好象被一條毒蛇盯住了一樣她明白了禇燕的話,不惜一切代價,這里面當然也包括她們兩個,就像那些被送入皇宮,送入宦官府中的姊妹們一樣

“大賢良師在朝廷做了幾年官,對朝廷早已失望,深知大漢沉疴已深,非針石所能治,要想天下太平,只有興兵一條路可是我們有百萬流民,卻無可用之將他本想借著鏟除豪強之際訓練出一支精兵來,可是事出意料,剛剛見點成效便夭折了這次起事,他不擔心那些世家豪門,那些人只會說話話,做不得實事,真正能帶兵打仗的廖廖數人而已而這些人也不是什么問題,只要派一兩個刺客,就可以解決”

“大賢良師真正擔心的,是劉修”禇燕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劉修能用兵,又精通道術,雖然他總說道術是騙術,可實際上他自己的道術也非常精深,如今只怕已經在師傅等人之上,只在大賢良師之下”

“他有這么高明?”

“有,要不然天狼不會這么容易就束手就縛”禇燕語氣堅定的說道:“除非大賢良師親自出手,要想刺殺劉修,基本上不可能的,不僅如此,還有可能激起劉修的反擊”

藍蘭嘴角一挑,將信將疑禇燕說劉修的道術可能過她們的師傅張鳴,這點她非常懷疑,她侍奉劉修的時候,劉修還是個門外漢,空有一身上好的資質,卻對道術嗤之以鼻,只學了些入門的吐納術而已,就算他后來學會了墨子五行術短短的幾年時間,怎么可能過修道已經十多年的師傅不過,,禇燕是幾個同門之中最優秀的她不會信口開河

“當然了,大賢良師不是怕他,只是覺得可惜”禇燕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又接著說道:“大賢良師是覺得可惜滿朝文武之中,像他這樣能為庶民著想,又有一定能力的絕無僅有,大賢良師不想過早的與他為敵”

藍蘭眼光一閃:“大賢良師想收服他?”

禇燕點了點頭:“如果能,那我太平道的大業可成天下太平可致”

藍蘭沒有吭聲,卻連連點頭附和如果劉修能和大賢良師聯手,那天下的確無人可敵,只是劉修一向不肯向大賢良師低頭大賢良師能收服他嗎?

“你說,那天在允吾城外,他發現你沒有?”

“應該沒有”藍蘭不太敢確定的說道:“畢竟幾年沒見了,我當時又是男子打扮”

“你去見見他”禇燕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你向他表達一下大賢良師的善意如果他能以天下蒼生為已任,愿意與大賢良師合作,那自然最好”

“如果不愿意呢?”藍蘭的聲音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你難道不知道該怎么做?”禇燕嘴角一挑,直視著藍蘭:“有機會那就殺了他,就算沒機會也讓他百口難辯”

藍蘭臉色有些發白:“你……為什么不自己去?”

“我要去一下武都,讓六月驚雷攻打散關”禇燕笑笑“你能行嗎?如果你能行,那我就去見劉修”

藍蘭咬著嘴唇不吭聲,半天才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禇燕看了她一眼,又有些不忍,走了過來,輕輕的摟著她的肩:“師妹,入道無家,這是當初我們立下的誓言,如今大業成功在即,你怎么反倒猶豫起來?劉修如果真是個明事理的,他就不會拒絕我們的善意,如果他不肯,那遲早要和我們對陣,難道你連這一點都看不清?”

藍蘭掩飾的笑了一聲:“沒有,我只是覺得……原本便是為了天下蒼生,現在卻要造成如此大的殺戮,似乎有背我們的初衷”

“師妹,你這是什么話?”禇燕沉下了臉,厲聲斥道:“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你天天背誦這些話,怎么還執迷不悟?再說了,大賢良師愿意這么做嗎?他不是沒有試過溫和的辦法,可是有什么用,你也看到了結果,他這么做,也是不得已為了天下太平,為了能建立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殺戮,沒有流民,沒有饑饉的太平盛世,死人在所難免”

“你說得對,是我道心不堅”藍蘭低下了頭,窘迫的說道

禇燕擰起眉毛,有些擔心的看著藍蘭,思索片刻,又嘆惜了一聲,拍拍她的肩膀,關切的說道:“阿蘭,你小心些如果實在做不了,也不要勉強”

藍蘭點了點頭

洛陽,夕陽亭,董卓最后看了一眼洛陽城,掉轉馬頭,輕磕馬腹,向前奔去,腦海里回想著天子惋惜的嘆息聲,既有失落,又有幾分溫暖潁川一戰,他被十倍于已的黃巾包圍,苦戰突圍,僥幸撿了一條性命,卻把潁川太守丟了原本以為做過了潁川太守,再立些功勞,就可以遷為河南尹,甚至進入朝堂,沒想到黃巾一起,他就被打回了原形

他很驍勇,可是在潁川這片名士多如狗的土地上,他是個孤家寡人,連找幾個掾吏都找不到,得不到那些世家的支持一被黃巾包圍,那些郡兵就一哄而散,只剩下他和從涼州起就追隨他的部將,連弟弟董旻都受了重傷

天子知道他的無奈,可是天子也無奈,戰敗了,就要受懲罰,天子免了他的潁川太守,卻又安慰他說,回家休息一段時間,你是個人才,朕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那一剎那,董卓差點落下淚來在感激天子的寬容的同時,他也感到了天子的無能為力

都是那些世家惹的禍,他們堵住了我的升遷之路,逼反了張角,還讓天子成了一個空有其名的天子

這些人都該死

洛陽,我會回來的,一定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3
第351章 黃巾與世家的聯盟
趙云、徐榮并肩走進了大營,韓遂和呂布緊跟著走了進來往兩邊一分,落后趙云和徐榮半步,拱手向劉修施禮,齊聲喝道:

“拜見衛將軍!”

劉修大笑,起身繞過案幾,伸手扶著趙云和徐榮的肩膀:“子龍,子烈,多謝你們了。”

趙云溫文爾雅的笑笑:“多謝將軍夸獎,主要是徐都尉配合得好。”

徐榮連忙搖搖手笑道:“趙將軍客氣了,你是主力,并州軍紀律嚴明,戰法靈活,諸位將軍配合默契,榮嘆為觀止。”

“呵呵呵,你們就不要互相客氣了,來得正好,鐘滇又從大小榆谷殺了出來,我兵力不足,正不知如何是好,你們來了,就幫我想想辦法。”

“愿附將軍驥尾。”徐榮躬身答道,趙云也微笑著行禮。

劉修松開他們,走到呂布面前,沒說話,嘴角一挑:“看這樣子,我們的飛將沒打痛快啊。”

呂布哈哈大笑,不屑一顧的搖搖頭:“些許羌人,只知道逃命,哪里是什么對手,鐘滇來得正好,我們并州精銳正有力氣沒地方使呢,等他來了,看我不打他個滿地找牙。”

“那好,也不枉我給你留了兩甕羌酒。”

呂布興奮的搓搓手,饞涎欲滴的說道:“將軍,才兩甕啊?”

眾人大笑。

劉修又轉身對韓遂說道:“文約,回家了沒有?”

韓遂躬身施禮:“軍務繁忙,尚未能回家,不過老父已經送了信來,說家中一切安好。多謝將軍,遂無以為報,唯有沖鋒陷陣,萬死不辭。”

劉修拍拍他的肩膀,輕聲笑道:“文約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是公孝先生和邊章的功勞,等會兒來,你可要多謝謝他們。”

韓遂眉頭一挑遲疑了片刻,又放松了表情:“喏。”

“來,大家坐,令明,給諸位將軍上茶。”劉修大聲招呼著,讓他們圍著地圖坐下,時間不長閻忠、麴義和邊章趕到,大帳里頓時熱鬧起來,徐榮、韓遂紛紛上前向閻忠行禮,呂布盯著閻忠看了半天,突然笑道:“原來是你。”

閻忠笑著點點頭:“飛將軍一向可好?”

“好,好得很。”呂布哈哈一笑,轉身對劉修說道:“原來他就是閻公孝先生啊,我在文和營里見過他。”

劉修很詫異他看看閻忠,閻忠也不掩飾,拱了拱手道:“文和多次給我寫信邀我入將軍幕府,只是忠當時有些猶豫,所以未能拜會將軍,失禮之處,還請將軍海涵。”

劉修摸了摸鼻子,沒有吭聲,心道那大概就是對我的考察吧,這些能人在職場上的主動權更大,自己這個老板也無法強求,只能好好表現希望不被他們炒了魷魚。

邊章瞟了一眼韓遂腰間二千石印綬,不免有些羞愧,正想著是以知交的身份上前打招呼,還是以官場上的禮節相見時,韓遂已經笑著走了過來,雙手親熱的挽著邊章的手臂:“子文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韓家就完了。”

邊章怔了片刻,心中輕松了許多,連忙謙虛道:“文約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最能解你韓家之圍的,還是將軍的奇兵。”

“呵呵,將軍不僅用兵出奇入勝,用人也是眼光獨到。以子文的才智,很快就能脫穎而出的。”韓遂安慰道:“我虧得是搶先一步,不然的話,以后可趕不上你啊。”

邊章臉紅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劉修向趙云等人介紹麴義,特別夸獎了他的忠義和驍勇,趙云等人一起上前招呼,在這些赫赫有名的北疆名將面前,麴義有些不好意思,拱著手連稱仰慕。大家互相謙虛了幾句,一起坐下商議軍事。

經過兩個月的連續戰斗,趙云和徐榮已經把羌人趕到了金城以南,把羌亂的范圍局限于武都、隴西和金城的西南部。目前最大的羌人部落就是鐘羌,鐘滇會合了北宮伯玉和王國,正從大小榆谷趕來,總兵力在四五萬之間,都是精銳,再加上先前留在金城的人,以及原先在北地、安定,后來一路被趙云等人趕到這里的羌人,總數在十二萬左

除了隴西的羌人之外,武都郡還有從廣漢來的白馬羌,原本就是武都土著的參狼羌,總數在萬人以上,他們正在攻擊散關,華雄憑險據守,多次擊敗他們,但是因為兵力不足,他不能出關追擊,所以雙方一直在散關對峙。

“除了鐘羌之外,在罕還有一位河首平漢王宋建。”劉修笑道,“這位宋王爺兵力有限,大概不到萬人,可是有糧食,小日子過得比我們滋潤。”

趙云等人不說話,露出心有同感的苦笑。他們從并州出發的時候帶了兩個月的軍糧,已經消耗一盡,現在的軍糧供應全部落到了涼州人的肩上。按說,他們在涼州打仗,涼州提供糧草也是理所當然的,問題是涼州比并州還窮,涼州人壓力也不少,韓遂就是涼州人,他深知這一點。劉修軍紀嚴明,又不準搶劫,這軍糧供應就有些捉襟見肘了。劉修說宋建過得滋潤,倒也不完全是笑話。

“朝廷正在平定黃巾之亂,短時間內也抽不出兵力和錢糧來支持我們。”劉修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閻忠、韓遂等人:“為了能打贏這一仗,不誤了春耕,我希望涼州的鄉紳們能以大局為重,慷慨解囊,再支持我一個月的糧草。”

“將軍,一個月能解決問題嗎?”韓遂問道。

“不管能不能解決問題,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劉修擺擺手,“羌人四月要種麥,他們不可能總在這里和我們糾纏。一個月,如果我們能打敗他們,占了大小榆谷那片上好的谷地,我們就可以在那里屯田,如果不能打敗他們,那我們……”他遲疑了片刻:“只能退回漢陽、金城,盡力守好這一線至于隴西和武都,就只好等秋天再說了。”

他又笑了笑,“好在現在我們奪回了涼州的大部分地區,養馬的地方是解決了。且休息一夏等秋高馬肥,再與羌人一戰。”

呂布咧了咧嘴,“哪用得著秋天,這一次就干掉那個鐘滇,割了他的腦袋做夜壺。

“如果能這樣,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劉修接著說道:“鐘羌是目前實力最強的羌人部落,如果能殺掉鐘滇把羌人打散,那我們就可以分而化之,各個擊破的羌七營也能盡快的組建起來。以羌以治,我以靜制動,方是上策。”

眾人點頭,并州兩萬軍雖然幫了不少忙,可是對錢糧的壓力也太大了如果劉修的涼州軍建成,本地作戰,壓力就要小得多。漢七營還好辦羌七營卻非得打散了鐘羌才行,要不然有那么一個巨毋霸在,沒幾個羌人會愿意投靠劉修。

軍議之后,劉修把韓遂拉到一邊。“文約,本當讓你先回家看看,可是我現在有個要緊的事,需要你親自走一趟。”

“將軍請說。”韓遂抱了抱拳,“金城已經在我軍控制之下,隨時都可以回去看,遲上幾日也不礙事的。”

“嘿嘿我就知道文約不會推辭。”劉修笑著向韓遂解釋了一番。半個多月前,董卓回到了老家臨洮,劉修本來想去見見他,正好把他拉過來組建一營,可是閻忠攔住了他。閻忠說,董卓是隴西豪強他和羌人的關系也非常親密,包括北宮伯玉、李文侯在內,都和董卓交情匪淺。而且董家是隴西郡這些年前景最好的家族,董卓的父親董君雅從小官開始做起,曾經做過潁川綸氏尉,董卓本人仕途雖說不順,可是也做過二千石的太守了,你讓他給你做校尉,他會愿意嗎?如果不答應,那將軍的顏面怎么辦?

劉修覺得有理,董卓不是那種急于入仕的人,區區一個校尉根本不在他的眼里。憑著他在涼州的實力,他很快就能重新崛起,他未必肯向麴義這樣心甘情愿的做他的部下。萬一拒絕了,豈不是雙方顏面都不好看?因此,他先冷處理了半個月,等韓遂來,再請韓遂去見見董卓。

韓遂是涼州名士,當初在晉陽時,又和董卓有過直接關往,董卓對他還是尊敬的。讓韓遂去探探董卓的口風,比他直接出面還要好得多。如果董卓愿意,他可以任他為別部司馬,獨領一軍,就在臨洮、武都一帶作戰,如果不愿意,那也不至于大家難堪。

韓遂一聽就明白了,二話不說,決定立刻起程。

臨洮城外,望曲谷。

董卓縱馬飛馳,弦響處,一只麋鹿應聲而倒,董卓飛快的又搭上一只箭,轉身再射,羽箭離弦,飛躍過八十步,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正中一只剛剛躍起的白狐。白狐哀鳴一聲,從山坡上滾了下來,正好落在停住了腳步的董卓馬前。

李趕了過來,翻身下馬,撿起白狐看了一眼,見那只羽箭正中白狐的咽喉,不禁贊了一聲:“大人箭術不減當年。”

“箭術好有什么用。”董卓怏怏的收起弓,掉轉馬前,走上一處山坡,看著遠處山頭的皚皚白雪,長長的嘆了一聲。李見他心情不好,沒敢再說什么。如今山東黃巾鬮得正兇,西涼的羌人又激戰正酣,一心想馬上求功名的董卓卻賦閑在家,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他們這些人雖說有些武藝,但是口才都不怎樣,也不知道怎么勸董卓。

董卓挽韁而立,思緒起伏,視線的盡頭,便是大小榆谷所在的位置,鐘羌十余萬起兵叛亂,來勢兇猛,出人意料。董卓想不出為什么會這樣,這也是他不肯去見劉修的原因之一。涼州的情況他非常清楚,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和財力、物力來應付這次叛亂,就算劉修能有兩萬并州軍支援,可是錢糧呢?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湊這個熱鬧。再者,天子答應過他,一定會再次起用他,他更沒有必要到劉修的衛將軍府走一遭,做不了幾個月,還要多上一個君臣之義,這對他來說太吃虧了。

“大人……大人……”

董卓轉頭一看原來是親衛司馬胡軫,他的身后跟著兩匹戰馬,戰馬上端坐著一主一從。董卓隔得遠,看不清那人的臉不過一看胡軫不敢走在他正前方,而是側著一些的情況來看,這人應該是個大人物。董卓調轉馬上,向山坡下走去。

山坡雖然并不平坦,可是他胯下這匹馬倒是走得輕松自如。

“文約?”待董卓看清來人的相貌,不禁又驚又喜。“你怎么有空到臨洮來了?”

韓遂笑道:“聽衛將軍說你回家休息,我豈能不來看看?如今天下洶洶你倒是休閑,還有空來獵鹿射狐。”

董卓哈哈大笑,既然是劉修派來的,又是涼州名士,不管他愿不愿意入劉修的衛將軍府,至少這面子是有了。他揮了揮手,命令親衛們就址'宰殺了那頭鹿,生起火烤肉又從馬鞍上拿下隨身帶的酒,和韓遂席地而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來。

韓遂向董卓轉達了劉修的心意,董卓聽了,含笑不語,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著酒。沉默了片刻,他才說道:“請文約代我向衛將軍致意,他的一番美意,我心領了。只是潁川新敗,敗軍之將不言勇,我不想因此被羌人笑話,墜了衛將軍的士氣。”

韓遂聽了知道董卓已經拒絕了劉修的邀請,也不再強求,便轉而問道:“黃巾那么兇猛?”

董卓有些尷尬,抬起粗大的手指撓了撓眉梢:“其實說起來,黃巾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可是他們人太多了,多得像漫山遍野的螞蟻,怎么殺也殺不完。”

韓遂喝了一口酒,沒有吭聲。在他看來,劉修平定了涼州之后,很可能會去平定黃巾。以并州的地利條件,當然是直接東下冀州,冀州是張角的大本營,實力也是最強勁的,提前了解一下黃巾的戰法非常有必要。

“還有,他們也不全是烏合之眾。”董卓思索了片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握著酒壺的手愣了一下:“那支黃巾叛逆之中,似乎有一支百人左右的精銳,戰法甚是嚴整。”

韓遂看了董卓一眼,不禁有些想笑,董卓也算是久經沙場之人,被一群烏合之眾擊敗,當然不甘心,總要找點什么借口來掩飾一下。百人左右的精銳就能左右戰場,你以為是檀石槐的玄武營?

“這些人頭扎黃巾,身上有甲,戰斗的時候大聲喊著什么,像咒語一樣的東西。戰斗起來悍不畏死,而且結陣而斗,配合很熟練,看樣子是經過長時間的訓練的。”董卓慢慢的說著,神情越來越凝重,他突然抬起頭看著韓遂,眼神又有些空洞,似乎在想著什么。“前面是刀盾后來是弩手,應該是蹶張弩,他們的射術很高明······”

聽著董卓若有所思的敘述,韓遂不禁笑了起來:“這哪里平民,這是軍中常用的戰陣,不過規模小些罷了。”

“不錯,正是軍中常用的戰陣。”董卓忽然一拍大腿,驚駭莫名:“張曼成手下怎么會有打過仗的人?”

韓遂見董卓的臉色不像是掩飾,也不禁吃了一驚,瞇起眼睛看著董卓:“你確定?”

“確定。”董卓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他想了起來,在魯山遇伏的時候,最先受到攻擊的就是他和親衛營,那一刻,如雨的箭矢和石頭從天而降,一下子就把他打懵了,而那百人左右的小陣就是在那個時候殺了出來,迅速的擊潰了牛輔率領的部曲前軍,并大聲吟唱著什么,潁川的郡兵因此一哄而散。

這個時機掌握得太好了,不是在軍中經過實戰的人,是拿捏不到這么準確的。

聽了董卓的分析,韓遂也非常意外。他想了想,又說道:“袁紹北征時,長下多有汝潁之士,南陽人應該也不",何何伯求就是南陽人,何苗也是南陽人,有黃巾中的人也是可能的。”

董卓轉頭看了韓遂一眼,突然問道:“你說,會不會是袁紹派人給我下絆子?”

韓遂猶豫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詞。“很難說,有這可能,但是沒有證據之前,可不能亂說。”

“證據?”董卓憤怒的一拍大腿:“我到哪兒去找這證據?袁本初號稱天下士人領袖,何更是個有名的黨人,就算那些人被抓住了還能出賣他們不成?”

韓遂沒有接他的話頭,這件事如果屬實,那可非常嚴重。退一步說,不管這件事是不是袁紹他們指使的至少說明黃巾里面有世家的人,不完全是逼到絕路上的流民。這個結果遠遠超出韓遂的預計,他越想越怕,不敢再耽擱下去,又勸了董卓幾句,便匆匆趕回狄道。

聽完韓遂的報告,劉修卻不覺得有什么意外他早就知道很多世家和張角有來往,有人更進一步,愿意加入張角一起造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說是袁紹他們指使的,他倒覺得可能性不大,也許是董卓自己想得偏了。

“不肯來?”雖然這個結果也在劉修意料之中,可是多少還是有些遺憾。拋除了前世記憶里去董卓的厭惡,總的來說目前的董卓還是一個能征善戰的猛將。

當初在落日原董卓雖然被檀石槐一擊而潰,但是他帶著殘兵死死咬住檀石槐不放,給檀石槐還是造成了一定的麻煩最后又在切斷檀石槐與玄武營聯系的時候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是有功之臣。

他想拉攏董卓,一方面是不想把他逼到絕路上去,控制在自己的勢力之下,另一方面也的確想借重董卓在隴西的號召力和他過人的能力。只是董卓不領情,他也不好強求,只好再冷他一段時間,也許再派人說說也就妥了。

劉修不再寄希望于董卓,立刻著手安排與鐘羌決戰的相關事宜。鐘滇帶著大軍已經趕到罕,和宋建合兵一處想來很快就會進犯。劉修和眾將商議之后,決定把鐘滇引往榆中一帶予以圍殲。這樣可能拉開鐘滇和宋建的距離,迫使他們的輜重線拉長,給包圍留出空間。金城是韓遂的家鄉,他對那里的地形熟悉,也容易得到金城郡豪強的支持。

作戰方案決定之后劉修帶著主力前進到大夏一帶,與鐘羌的前鋒接戰。鐘羌雖然戰斗力不高,但是人數眾多,劉修在殺傷對方數千人之后,與聞訊趕來的鐘滇相遇,雙方互相試探了幾個回合,劉修佯作不敵,緩緩撤退。羌人和劉修打了這么久的仗,第一次在正面交鋒中占到了便宜,鐘滇頓時信心大境,帶著五萬精銳緊追不舍,非要生擒劉修不可。

王國覺察到了危險,他對鐘滇說,劉修是什么人?他出道以來,從來沒有打過敗仗,這次他到涼州,還帶來了曾經在北疆惡戰過的并州軍,他怎么可能輕易的撤退?他會不會是誘敵深入,等我們跳進包圍圈,然后一舉殲滅之?

鐘滇哈哈大笑,兩萬并州軍怎么了?我這里可是五萬人,他想包圍我?好啊,來吧,看誰包圍誰。我怕他咽不下去,反而會噎死。王先生,計謀雖然重要,可是還要有實力做后盾,如果沒有實力,計謀再多也是白費。我這兒有十二萬大軍,精銳五萬,劉修才多少人?就算加上并州軍,不過五萬人,他能打敗我?

王國覺得似乎也有道理,兵力懸殊,再多的計謀也是白廢。更何況大小榆谷被天狼襲擊之后,鐘羌損失慘重,如果不在四月種麥之前擊敗劉修,不能及時的播種,今天鐘羌肯定會遇到饑荒,十幾萬人,誰也供不起,只能寄希望于他們自給自足。

而要想安心的種麥,擊敗劉修就成了一個必然的選擇,否則要想保證大小榆谷的安全,羌人至少要集中三萬精銳防守在罕、河關一線,這可是一筆巨大的開支,不管是羌人還是那位河首平漢王,都吃不起這樣的消耗。拖的時間越長,羌人產生內訌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如此,我們就逼劉修決戰。”王國最后同意了鐘滇的決定:“只是,我們必須抱成團,不能給劉修各個擊破的機會。我們人多,決定對我們有利,對他不利。”

鐘滇非常滿意,一想到擊敗了劉修,就可以得到大賢良師的賞賜,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團火在燃燒。他指揮大軍,步步緊逼,越過洮水,離榆中不足百里。

劉修的大軍做好了決戰的準備,但是面對抱成團的五萬羌人,他還是覺得非常頭疼。以他部下的戰斗力,擊敗這五萬羌人不是不可能,但是損失會比較大。段打了兩年仗才死了四百多人,那是有條件的,不管是軍械還是糧草,朝廷都給他準備好了,他現在卻是兩手空空,前一段時間損失的裝備無物可補,就連箭矢都有些緊張。

更重要的是,原本早就應該送到的軍糧一直沒到,大軍只剩下三天的糧草。劉修不敢保證三天就能解決戰斗,他立刻派邊章趕往冀縣,向涼州刺史左昌催討。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3
第四卷 黃巾亂
第352章 制人而不制于人.

袁術帶著親衛營,像一陣風刮到營前,用力勒住了戰馬,狂奔的戰馬人立而起,前蹄騰空虛踏,昂首長嘶,袁術揮揮手,鮑鴻連忙搶先幾步趕到營門口,扯著嗓子吼道:“后將軍袁術,前來拜見衛將軍,開門!”

“,這紈绔子又來撿便宜?”當值的軍侯周鳴輕聲罵了一句,示意手下打開營門。

袁術等人魚貫而入,袁術經過營門時,突然停住腳步,抬頭看著周鳴:“周勇達?”

周鳴愣了一下,拱拱手:“周鳴拜見后將軍。”

“軍侯啊。”袁術掃了一眼周鳴胸甲上的徽標,哂笑一聲:“從軍三載,才做了個軍侯?”

周鳴微微一笑:“衛將軍帳下親衛營軍侯。”

“哦,這才差不多。”袁術恍然大悟,眼中的取笑之色散去,拱拱手:“再會。”

“再會。”周鳴拱手相請。

袁術輕抖馬韁,在鮑鴻等人的護衛下向前走去。營內不得馳馬,他是后將軍,可以騎馬,卻不能奔馳。他雖然著急,卻不敢壞了規矩,只能緩步而行。

周鳴手下的士卒用詫異的眼光看看他,堂堂的后將軍這么客氣的和他說話,這讓平時不怎么把周鳴當回事的他們非常吃驚。“大人,你認識后將軍?”

“在洛陽打過架。認識是認識,不過袁術敬的不是我,而是衛將軍的親衛營。”周鳴指指肩上的標識,胸膛挺得高高的,“記住,小子,衛將軍親衛營的一個軍侯,比一軍的校尉還要牛屁三分。你們這些不成器的東西能進親衛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可要好好珍惜才行。”

那幾個士卒都是剛從涼州漢軍中征招進來的新丁,手底下都有兩下子,要不然也不能選拔進來,對周鳴其實頗有些不以為然,可是聽了周鳴這句話,一個個頓時收斂了幾分。在他們看來,衛將軍親衛營不過如此,但能讓四世三公的袁公路這么客氣的說話,這周軍侯還是有點身份的。

周鳴將他們的神色看在眼里,卻無可奈何,對于這些涼州普通百姓來說,四世三公的袁家就是神一樣的存在,不是他們敢想像的。他想了想,突然笑道:“老子給你們講講衛將軍當初剛到洛陽,是怎么收拾這個袁術的吧。”

“還有這事?”幾個涼州士卒互相看看,懷疑周鳴是拿他們開心。正在狐疑,周鳴的幾個老部下走了過來,一看他們的神情,其中一個笑了起來:“頭兒,你別說了,這些涼州兒才不信呢,等他們和咱一樣,在衛將軍的帶領下打幾個勝仗,就什么都信了。”

“屁話,打勝仗那是很自然的事情,還用等?”周鳴眼睛一睜:“老子不把這些小子的精氣神兒吊起來,到時候還打個屁的勝仗,盡看別人立功了,老子還要照顧這些奶娃子。”

幾個涼州士卒頓時耷了臉,生性好勇斗狠的他們被周鳴稱為奶娃子,這太丟臉了。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決定等下了值和這個周軍侯好好較量一下,讓他收回這句話。

袁術快步走進劉修的大帳,一屁股坐在劉修對面的席上,將馬鞭扔到案上,扯開自己的大氅,大喇喇的嚷道:“我說德然,你這可不厚道,都要和羌人開戰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聲?”

劉修放下手里的筆,笑著看看袁術:“你消息蠻靈通的啊?”

“荀文若告訴我的。”袁術靠在案上,手在案上敲了敲,故意板著臉道:“我可是不請自來,你別想趕我走啊,要不然我彈劾你排擠同僚。”

劉修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收起地圖,一邊招呼龐德上茶,一邊笑道:“少跟老子來這一套,快說,究竟袁本初又立了什么功,讓你袁大公子坐不住了。”

“別,你這可不能亂叫,家父還沒做三公呢。”袁術連忙擺手。這公子公子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要么是諸侯的子女,要么是三公的子女,其他人可不能亂叫,否則被人笑話非禮還是輕的,重則有非份之罪,想了你不該想的東西。

“遲早的事情。”劉修笑道,舉起茶杯呷了一口:“快說,我忙著呢,沒空和你扯淡。”

袁術沒有接茶杯,搓了搓手,不情不愿的說道:“他已經打到巨鹿了

劉修一愣:“這么快?”

“可不是,再有幾天,說不定傳來的消息就是生擒張角了。”袁術一拍手:“我要是再不立點功,還怎么跟他斗?”

劉修屈指算了算,也覺得非常詫異,從張角起事到現在最多三個月,巨鹿又是張角的大本營,實力之強,在黃巾三十六部之中肯定是首屈一指,怎么會被袁紹這么快打到老巢?

“你沒聽錯?”

“絕對沒有。”袁術四下瞟了一眼,向劉修湊了湊,“他身邊僅是鐵甲親衛營就有五千,不過大多是部曲。”

劉修真的嚇了一跳。大漢軍制,將領的親衛營數量是所領大軍數量的十分之一。大將軍有五部,總數不得超過萬人,前后左右四將軍常領兵不超過萬人,也就是說親衛營最多只有一千人。他身為衛將軍,目前也只有三千人的親衛營。部曲原本是指親衛營,可是現在意義已經變了,具體是指私兵,和義從差不多一個意思,通常也只有一兩千人。袁紹親衛加部曲有五千人,遠遠超過了常規,而五千鐵甲營的開銷絕不是一個小數字,這袁家的實力果然是非同小可。

怪不得袁術這么著急,不管袁紹仗打得怎么樣,袁家能給袁紹五千鐵甲親衛營,這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當然了,有了這五千精銳,袁紹能有任何戰績都是可能的。張角再牛逼,面對這五千鐵甲營,他也沒什么好辦法,別說是他,就算是劉修遇到了這五千人,他也要掂量掂量。

“你們老袁家真是豁出去啦。”劉修輕笑一聲,拈起了茶杯,猜想著天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作如何想。

“這跟我們袁家沒什么關系。”袁術底氣嚴重不足的說道:“都是何颙、張邈那幫人搞的。”

“誰搞的我不管了,反正跟我沒關系。”劉修擺擺手,“我實話告訴你,不請你來,不是不想,是不能。我現在最缺的就是兵和糧,你能來,我求之不得。可是我沒糧,我養不起你。”

袁術聽了劉修的苦衷之后,也撓了撓頭,心里犯了嘀咕。十多萬的羌兵,劉修只有四萬多,加上他的人馬也不過五萬出頭,這仗本來就不好打,再加上糧草的問題,必須速戰速決,的確是個麻煩事。要軍功是一回事,可是把命搭進去就不值了。

劉修看著袁術,一聲不吭,等他核計完了,有些沮喪了,這才說道:“既然你來了,我也不能讓你再回去。這樣吧,你先替我押運糧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這個任務可是最重的任務,非你袁公路不能完成。如果到時候我頂住了羌人的進攻,你再沖上來搭把手,如果我頂不住,估計你那幾千人也幫不上大忙,干脆退回關中,先守一段時間。”

袁術眼珠直轉,劉修給他的條件太好了,他倒有些不敢相信。劉修這個衛將軍給他打前鋒,仗如果打贏了,把功勞分給他,如果打輸了,跟他沒關系。他和劉修有這么好的交情嗎?

劉修不會是在坑我吧?袁術暗自思忖道。

“你考慮一下吧,不過不要太久,我等著軍糧來開戰呢,總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上陣吧。”劉修拂了拂手,重新展開了地圖,露出了送客的意思。

袁術盯著劉修的臉:“就是……催討軍糧?”

“嗯,把冀縣準備好的軍糧運到榆中,就這么簡單。”

袁術咬咬牙。“行,給我軍令,我去。”

劉修隨即寫好了軍令交給袁術。袁術接過來,轉身就走。

劉修不動聲色的看著袁術,在他快要到門口的時候,叫了一聲:“公路,我這里等著糧用,你可不能貪墨自肥啊。”

“放心,我不在乎那點小錢。”袁術大聲應道,翻身上馬,帶著親衛們出了營,飛馳而去。

劉修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冷笑了一聲。

袁術為了趕時間,大軍由橋蕤帶領,此時還沒到上邽,袁術一面向冀縣飛奔,一面派人去和橋蕤聯系,這重新補足的五千多人用來押運糧草倒是正合適。袁術雖然對這個任務有些不屑,可是和上陣與羌人玩命相比,這個任務雖然不怎么有出息,但總比死好。袁術想來想去,覺得不會有什么危險。等他把糧草押到大營,然后可以賴在那里,看劉修和羌人惡戰,到時候如果有機會,再上去立點功,以劉修與袁紹不對付的心理,應該不會虧待他。

袁術一路趕到冀縣,涼州刺史左昌聞訊,連忙親自出府相迎,一見面就點頭哈腰的奉承道:“后將軍,你怎么有空大駕光臨?”

“老子來……打仗。”袁術不太好意思說是專程來押糧草的,只好含糊的說了兩句,好在左昌也不深究,把袁術迎了進去,立刻安排酒宴給他接風,又請冀縣的名士們來陪,還從營里挑了些漂亮的歌伎來助興。袁術倒也開心,吃飽喝足,摟著兩個漂亮的女人睡了一夜。休息了兩天,第三天橋蕤帶著大軍趕到,正好押著糧草起程。

五天后,袁術趕到了榆中,興沖沖的進了大營,劉修起身相迎,連稱辛苦。

“公路,諸事都已經準備妥當,糧草一到,我們就可以開戰了。”劉修親熱的拍著袁術的肩膀說:“你這次可是立了首功啊。”

袁術哈哈大笑,謙虛了幾句,坐下喝茶。劉修隨即傳諸將議事,大幅的地圖攤開,劉修開始安排各人的任務,袁術豎起耳朵聽著,劉修果然沒有虧待他,把他安排在中軍的后面,作為預備力量,一旦戰局于已方有利,他將作為決定性的力量投入戰場。

劉修正在解說,邊章忽然走了進來,快步走到劉修身邊,附耳說了幾句。劉修一怔,“沒搞錯?”

“肯定不會錯。”邊章看了袁術一眼,肯定的說道:“數字差得太大了,不可能弄錯。”

劉修猶豫了一下,揮手斥退眾將,單獨把袁術留了下來。袁術莫名其妙,這戰事還沒說完,怎么突然散會了。

“公路,你去冀縣之前,我就跟你說過,這批軍糧關系重大,你不能亂來。”劉修沉下了臉,很不客氣的說道:“你自己親口向我保證,不缺這點小錢,可現在……”

袁術一愣,隨即跳了起來,睜著眼睛吼道:“你說什么,我貪墨軍糧?”

“我相信你不會,可是……”劉修把幾份帳頁推到袁術面前:“這是怎么回事?”

袁術拿過來一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輜重營收到的糧草數量和他交過去的差了近三成,三萬多石糧食,相當于大軍十天的口糧。

“這……”袁術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他連忙拍著胸口向劉修保證,“我絕對沒有貪一顆糧食,肯定是他們搞錯了。”

“搞錯了,這么大的數目能搞錯了?”劉修哭笑不得,他想了想,“公路,我聽說你在冀縣,左昌招待得不錯?”

“啊。”袁術連連點頭,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能是被左昌當刀使了。”劉修搖搖頭,“我收到報告,左昌借著征軍糧的名義,在漢陽、安定、北地諸郡大肆搜刮,搞得怨聲載道,現在看來,他不僅中飽了私囊,還把這壞名聲推到了你的頭上。你也是,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這數目也不看一眼就接了下來……”

袁術勃然大怒,他想起來了,左昌對他的確是太熱情了,每天請吃喝,還找不同的女人陪他,左昌把帳頁拿給他的時候,他正喝得暈乎乎的,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塞到了懷里。當時覺得左昌很上道,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坑嘛。

袁術非常惱火,幾萬石軍糧是小意思,可是左昌居然敢拿他當傻子玩弄,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二話不說,對劉修說:“我現在就回冀城,左昌要是敢不把這事給我說清楚了,我砍了他的腦殼。”

“左昌宮里可有人。”劉修提醒道。

“我管他有沒有人,就算他是皇親國戚,我也一定砍了他。這王八羔子,敢耍老子。”袁術破口大罵,帶著鮑鴻等人飛馳而去。

邊章笑了,“大人,這次左昌沒什么活路了。”

“他該死。”劉修不屑的一笑:“這種財他也敢發,真是要錢不要命。”他拍了拍手,剛剛出營的眾將魚貫而入。劉修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現在營里有二十天的軍糧,在這二十天之內,我們要擊敗鐘羌,奪取他們的牛羊作為輜重,否則,諸位就餓肚子。”

“喏。”眾將轟然應喏。

“這一次,我們多了幾個好兄弟,他們都是涼州好男兒,我們這次要先看看他們的風采。”劉修指了指麴義:“云天,這次你將作為尖刀,第一個與羌人交鋒,打出威風來,讓我看看你以步破騎的威力。”

“喏。”麴義起身抱拳,大聲應喏。

“子鳳,你作云天的后援,一旦云天擊亂了羌人的陣腳,你們就沖上去纏住他們。”

“喏。”姜舞起身應喏。

劉修一一安排,趙云和韓遂為步卒大陣的左翼,徐榮率領楊修、皇甫酈為右翼。呂布率精騎兩千,護衛大軍左側,段煨、郭汜率四千騎兵護衛右翼,李文侯率三千余義從胡為機動力量。考慮到他們與北宮伯玉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到勝局已定的時候不讓他們上陣,以免發生意外。

劉修自率中軍,居中指揮。這個戰陣并沒有什么特別之外,還是以守為主,以攻為輔。用步卒擋住羌人的沖鋒,消耗他們的士氣之后,再用精銳騎兵楔入,扭轉戰局。比起羌人,漢軍的騎兵是有優勢,但是優勢最明顯的其實還是漢軍的步卒,只要應用得當,箭矢足夠,漢軍的箭陣和長矛、環刀組成的戰陣絕對可以讓羌人吃個大苦頭。

而劉修這次也不是純粹的防守反擊,有麴義和重甲士、虎士營在手,他在步卒中就蘊含了反擊的手段。只是考慮到羌人的數量實在太多,麴義和關羽雖然驍勇,但數量太少,挫敗羌人的進攻之后,未必還有足夠的力量進行反擊,所以這才把進攻的任務主要交給騎兵。呂布和段煨都是應用騎兵的高手,想必面對羌人的騎兵,他們還是有一定的優勢的。

劉修準備停當之后,派人給鐘滇送了一封戰書。

接到劉修的戰書,鐘滇欣喜若狂。他已經快瘋了,他從枹罕一路追到榆中,劉修卻閉城不出,據險而守,這讓他十分頭疼。從枹罕到榆中近四百里,宋建沒有那么多的民伕,鐘滇只得讓那些戰斗力不是非常強的羌人幫忙運糧。盡管如此,每天的消耗也讓宋建苦不堪言,他已經幾次讓人托話給鐘滇,請你快點打吧,打不贏,你就撤,天天這么耗著,我頂不住啊。

鐘滇也已經撐不住了,眼看著已經是四月,他要趕回去種麥,否則今天秋天沒收成,冬天就會非常難熬。可是天狼還沒有現身,他很可能還在大小榆谷,沒有足夠的兵力回去看護,他想種麥也種不成。

如果劉修再不應戰,他就只有退兵一途,就在他已經心灰意冷的時候,劉修的戰書到了,他能不高興嗎?鐘滇興奮不已,請來了王國,意氣風發的說:“就寫四個字:來日決戰!”

王國看著手里的戰書,卻沒有動手,他揮了揮手,讓送戰書的使者到帳外守候,然后皺起了眉頭:“大豪,這樣好嗎?”

“有什么不好?”鐘滇見王國不聽他的話,反而聽出了異議,心中不快,沉下了臉反問道。

“地點是劉修定的,時間也是他選的,他自然是做好了準備,對我們……可不利啊。”

鐘滇一撇嘴:“他做好了準備,不也是那么多人嗎?除了那個叫袁術的后將軍,他還有什么援軍?”

王國還是覺得不安,他沉吟道:“兵法有云,制人而不制于人。我們在這里這么多天,花了很多心思,也沒攻下榆中,劉修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又何必急于求戰?他做好了準備,可是我們對他的準備卻一無所知,這有違兵法知已知彼的教誨,如何能打得贏?大豪,萬一我們打敗了呢?”

鐘滇擰起了眉頭,“那先生有什么高見?”

北宮伯玉聽鐘滇語氣不善,知道他不高興了,連忙遞了個眼色給王國,王國卻不理他,繼續說道:“以我之見,我們不戰。”

“不戰?”鐘滇氣極反笑:“那我們是繼續在這里呆著,還是退回枹罕去?”

“退回榆谷。”王國抬起頭,無視鐘滇鐵青的臉色,從容不迫的說道:“趁著現在還沒有重大損失,退回榆谷去。”

“退回榆谷?”鐘滇真的不高興了,冷笑一聲:“先生這是什么妙計啊,恕我愚昧,我聽不懂。”

“大豪聽我解釋一二,便明白了。”王國站了起來,背著手,在鐘滇面前踱起了步。鐘滇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瞇起了眼睛,向后靠在案上,手指摩挲著刀環,耐著性子聽王國解釋。

“大豪,現在最要緊的事,不是與劉修決戰。”王國擺擺手,示意鐘滇稍安勿躁。“而是回去種麥,對不對?”

鐘滇眉梢一挑,伸手抹了抹亂糟糟的胡須,不得不點頭同意。

“天狼還在山里面,要種麥,就得防著他出來騷擾。要防他,就得有兵力。那么請大豪想了想,萬一我們戰敗了,我們又怎么應付天狼,還能不能守得住大小榆谷?”

鐘滇轉動著眼睛,沉吟不,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勉強的說道:“可是就算我不想戰,劉修也不能放我這么走啊。”

“那就讓他追到榆谷去。”王國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聲音也高了三分:“他的精銳以并州騎兵為主,并州騎兵的戰馬不適應這里的地形,到了榆谷,我們更有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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