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42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4
第353章 因人而計

王國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突然找到了方向似的,滔滔不絕的分析起了雙方的優劣。愛情頻道:他對鐘滇說,劉修原本是和天狼一起去偷襲榆谷的,可是后來他為什么又和天狼分兵,自己冒險翻越六谷山,進入金城郡?不是他用兵狡詐多謀,是因為他的并州騎兵不適應這里的山路,生怕被你追上,徒勞無功,所以才被迫分兵。

鐘滇將信將疑,他本能的不相信王國這樣的名士,可是王國分析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不由得他不聽。如果真正王國所說,那把劉修引到榆谷再戰,顯然對他更有利。

鐘滇很猶豫,遲遲不能做出決定。王國又鼓動唇舌,細細的分析了一下雙方的心理,特別提了一句,如果在這里與劉修決戰,就算是打贏了,如果損失太大,他回榆谷的這段路也將是一場噩夢,你為羌人付出了犧牲,可是羌人不會感激你,相反,有很多人正等著你受傷,好趁機啃你的肉,喝你的血,分你的部眾。

鐘滇被嚇住了,決定聽取王國的意見,不與劉修決戰。

使者被叫了進來,鐘滇陰著臉不說話,不管怎么說,劉修邀戰,他不應戰,這是件丟臉的事。王國剛剛展示了自己的才智,此刻神采飛揚,滿臉紅光,很威風的哼了一聲:“你回報衛將軍,要決戰,來榆谷。”

那使者看看鐘滇,又看看王國,忽然笑了起來:“果然。果然。”

鐘滇和王國都有些不解,什么果然?王國咳嗽了一聲,眉頭輕挑:“你說什么?”

使者收起了笑容,遲疑了片刻。這才有些不得已的說道:“我來之前,曾聽人說過,鐘羌雖有大軍十數萬,卻未必敢與我軍交戰。”

鐘滇眼神一緊,剛要說話,王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急。“你們也太自信了?”

“不是。”使者嘴角一挑,說不出的輕蔑。“我們衛將軍常說一句話,一頭獅子帶領一群羊,能打敗一只羊帶領的一群獅子。羌人雖然驍勇善戰,可惜。現在真正領導他們的人卻是……一只羊。”他在鐘滇的臉上停了片刻,最后停在了王國發白的圓臉上,淡淡一笑:“衛將軍讓我給你帶句話。”

王國沉下了臉,他當然聽得出來這話里面赤祼祼的挑撥,他是不在乎。可是他不能保證鐘滇不在乎,這些羌人腦子簡單得很。他有些惱怒起來,沒好氣的說道:“什么話?”

“先生的家人安然無恙,翹首以盼先生歸來。”

王國的眼神一軟。臉色隨即煞白。

“嘿嘿嘿……”鐘滇笑了起來,笑得非常陰森。像是半夜的冤魂。王國臉皮一陣抽搐,轉過身。強行擠出一絲笑容:“大豪,這是他們的離間計……”

“我不懂什么離間計。”鐘滇坐了起來,“先生,你一定掛念你的家人?”

王國猶豫了一下,挺起胸膛:“我雖然掛念我的家人,可是現在與大豪在一起,俗話說得好,忠孝不能兩全,我……”

“我只是個羌人,不值得你這么賣命。”鐘滇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王國的話:“先生,你還是先回去看看家人。”

王國愣了半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使者,拂袖而去。北宮伯玉看了,直皺眉頭,走到鐘滇面前,輕聲勸道:“大豪,我覺得王先生說得有理,他的確是為大豪著想啊。”

鐘滇不耐煩的哼了一聲,眼珠一轉,忽然盯著使者說道:“你們的衛將軍說大話,是想嚇唬我?”

使者臉色一僵,不自然的笑了兩聲,搶聲道:“戰在此,不敢戰的是你們,又不是衛將軍,談什么嚇唬人。(!大豪如果敢戰,我們衛將軍才不怕你呢。”

“哼!”鐘滇得意的笑了一聲,又叫進一個會寫漢字的人來,讓他在戰上寫上四個字:來日會戰,然后把臉色有些難看的使者轟了出去。北宮伯玉見了,無可奈何的嘆了一聲。鐘滇卻笑了起來:“北宮,你看不出來嗎,那個劉修想跑了。”

“想跑?”北宮伯玉詫異的看看鐘滇,不明白他這話從何而來。

“肯定是大賢良師攻擊迅猛,漢軍支持不住了,劉修要回去支援,這才急著結束這里的戰事。”鐘滇哈哈大笑,“大賢良師給我的任務就是纏住劉修,我豈能讓他這么輕松的走?要走也可以,且留下半條命來。要不然,我豈不是對不起大賢良師對我的信任。”

北宮伯玉撓撓頭,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卻又不敢肯定。他想回去問問王國,王國是個智者,他應該能看出真假。

劉修接過回復的戰,聽使者講完了經過,笑著點點頭:“逸風,你立了一功,功勞記下了,且去休息。大戰在即,你的斥候營任務很重。鐘滇雖說答應決戰,可是很難保證他不會再怕王國說動,我們可不能讓他跑了。”

李逸風笑了,“將軍放心,我把斥候全撒出去,他們有任何動靜,我都會及時報與將軍。”

劉修滿意的點點頭,讓李逸風去休息。拿著戰,他忍不住想笑。閻忠不愧是和賈詡一樣擅長陰險的計策,簡單的兩句話,就讓鐘滇和王國翻了臉。有了這個心理背景,以后王國說什么,鐘滇都要考慮考慮了。

說實話,這樣的計策并不復雜,如果用在他身上,他就算有所擔心,也不會做得很明顯,可是用在鐘滇的身上,效果卻非常的好。好的計策,并不是顯得多么高明,而是特別具有針對性,就像賈詡寫給和連的那封信,他準確的把握了和連和慕容風的心理,讓他們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上了當。等回過味來,事情已經難以挽回。

還有兩天,只要這兩天王國說不動鐘滇,那決戰就勢在必行。劉修相信。在他選定的地方,他選定的時間,使用漢軍最擅長的陣勢,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擊敗鐘滇。

劉修把荀攸、趙云等人一起叫了來,再一次推敲大戰的細節,力爭做到沒有任何疏忽。

在緊張的準備中,兩天很快過去,當第一縷明媚的陽光照耀大地。劉修背臨湟水,擺下了一個中規中矩的步騎聯合大陣。五萬步騎,各就其位。趙云、呂布在左,徐榮、段煨在右。麴義、姜舞在前,劉修背靠湟水立下了中軍,游騎李文侯被安排在了湟水北岸,遠放斥候,以免有滇人北而來。

劉修穩坐中軍的指揮車上。雙手扶在大腿上,雙目微垂,閉目養神。龐德、郝昭站在他的身后,一個手里捧著他的戰刀。一個手里捧著令旗。閻忠、荀攸穿著儒衫,分據后方兩角。他們誰也不說話,傾聽著節奏舒緩的戰鼓一聲聲的敲著。

“咚……咚……咚……”

趙云坐在戰馬上。面色平靜,靜靜的看著遠處的地平線,天邊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山頭是終年不化的白雪,像是一束束雪白的盔纓。趙云穿了一身白色的戰袍,身上的魚鱗甲沒有涂成黑色,而是漆成了白色,鍍銀的頭盔上,一束雪白的盔纓在初春的微風中輕輕搖擺。一根白色的系帶在頜下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全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的戰馬安靜的站著,不動如山,竹批一般的耳朵不時的轉兩下,傾聽著周圍的聲音。一桿打磨得雪亮的大戟捧在隨身親衛趙融的手中。趙融是趙云的從兄,在洛陽混了幾年也沒能混個模樣來,干脆到趙云的部下做了親衛。

賈詡穿了一身魚鱗甲,腰間插了一把環刀,不過他看起來不像一個武士,三綹長髯配上他那張儒雅的臉,風度翩翩,怎么看也沒有一絲半點陰險的氣息。他略微向前傾了傾,輕聲說道:“趙中郎,這仗打完,我們該回并州了。”

趙云轉過頭,和賈詡交換了一下目光,點了點頭。“冀州黃巾鬧得很兇,袁紹大軍雖然逼近鉅鹿,但勝負未可知,我們不得不小心一些。”

“是的,冀州戶口百萬,不管被誰占了,對我們都是一個威脅。”賈詡輕聲和趙云交談,“這次回冀州之后,我們應該到晉陽去一趟,然后將各關巡視一番才對,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趙云贊許的笑了笑:“本當如此。”

賈詡笑了,不再說話。趙融有些不解的看了他們一眼,在羌人大戰在即,他們不考慮怎么和羌人作戰,卻在考慮回并州的事?他本想問問趙云,可是一想到賈詡在劉修面前都非常受尊重,趙云對他更是言聽計從,只怕自己問也問不出什么來。

呂布托著腮,伏在馬鞍上,百無聊耐的看著遠處,遠處很安靜,沒有一點羌人要來的跡象。“他老母的,鐘滇那羌狗不會是跑了?”

“應該不會。”成廉向四處打量了一下,見別的陣地上都安安靜靜,唯獨自己這一片地兒有些散漫,身為主將的呂布更是不顧形象的趴在馬背上,人馬俱紅,像是一團不安份的火,不免有些赧然。“大人,坐起來。”

“煩個鳥?”呂布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對付些許羌狗,還用什么步卒?要按我的,咱們直接用騎兵干翻了他,然后再狠狠的蹂躪一番,就可以大獲全勝了,有必要這么慎重嗎?”

成廉咂了咂嘴,閉上了嘴巴。

“唉,衛將軍打仗,是越打膽子越小,沒有以前那種猛勁了。”呂布向劉修的中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趙云在馬背上挺直的身姿,撇了撇嘴,哂笑道:“子龍卻是越來越俊俏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福氣,能做他的女人。”

“大人,這開戰在即,你能不能嚴肅點?”魏續忍不住提醒道。

“嚴肅個鳥。”呂布不屑一顧:“再不來,老子都要睡著了。開點玩笑也不行?”

“來了!”成廉忽然一指前方,呂布看了一眼。頓時精神起來,立刻從馬背上直起身子,戰馬一激動,打了兩個噴鼻。長嘶一聲,打破了陣地的安靜,引得無數人看了過來。呂布咧嘴一笑,拍拍馬頸:“乖,不急啊,等會兒再叫。”大紅馬甩了甩脖子,扭過頭,輕輕的咬了咬呂布踏在馬鐙上的腳。搖頭擺尾,顯得非常興奮。

徐榮聽到了那聲馬嘶,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他再一次巡視了自己的陣地。不免有一陣緊張。他沒有想到第一次隨劉修大戰,劉修就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他知道趙云在劉修面前推薦過他,在此之前,皇甫嵩也向劉修推薦過他,可是劉修對他的信任還是讓他覺得肩上沉甸甸的。他知道有人私下里說。他能得到劉修的信任是因為他和劉修都是幽州人,所以劉修特別照顧他,可是他今天要讓那些人看看,他是憑著自己的本事獲取劉修信任的。

他不能給劉修丟臉。不能給自己丟臉。

在戰前,他不僅每一次參加軍議的時候都認真的聽。而且會后還要召集自己手下的幾個將領研究可能發生的情況,他和楊定、皇甫酈已經配合了兩個月。相互之間有一定的了解,不過那都是追擊戰,而這次是陣地戰,為此,他又組織了幾次演習,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為了鼓舞士氣,他對楊定和皇甫酈說,衛將軍要組涼州漢七營,安定一營可能會從你們之中誕生,你們可以不愿意,但是千萬不能讓人覺得是不夠資格,打好這一仗,證明你們自己的能力。

楊定和皇甫酈果然動了心,他們可以選擇不加入漢七軍,可是不能讓人覺得是劉修沒看中他們,那太丟人了,不光丟他們自己的人,而且還丟了安定郡的面子,特別是皇甫酈,皇甫家族是安定有名的將門,他不能被人譏笑了。

就算是為了自己,他們也必須全力以赴。

大陣的最右側,段煨端坐在馬背上,臉繃得緊緊的,非常緊張。其實他也到劉修帳下幾年了,大小戰事經歷了不少,不應該這么緊張,可是今天是他第一次獨立領軍,領的還是代表武威人的武威營。涼州漢七營今天是第一次參加大戰,麴義占了前鋒的位置,摩拳擦掌的要立功,郭汜那個馬賊據說已經放了狂話,今天要和同樣是馬賊出身的呂布較量一下,看看究竟是并州的馬賊厲害,還是涼州的馬賊厲害。

第一次聽到這話時,段煨差點笑出聲來,一是笑郭汜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和呂布較量高下,二是笑郭汜把馬賊掛在嘴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過后來見識過郭汜和他手下那些馬賊的本事之后,他不笑了。郭汜勝過呂布是不太可能,但要勝過他,卻完全有可能。

武威、張掖毗鄰,相互之間的明爭暗斗也不少,段煨不僅代表著段家,還代表著武威,他不能讓張掖人贏了武威人,更能不讓一個馬賊贏了段家。段家可是武威的將門世家。

今天這一戰,一定要打出威風來,不能丟了武威人的臉,不能丟了段家的臉,當然也不能丟了他段煨的臉。

“校尉,你有些緊張了。”賈韻輕聲提醒道。

段煨的眼角抽了抽,“有嗎?”

“有。”賈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弦繃得太緊了就容易斷,人太緊張了,反而不容易發揮實力,很可能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你不希望到時候第一聲就啞了?”

段煨愕然發現,自己好象的確有些緊張了。他回頭看看賈韻,笑了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好些了沒有?”

“好些了,再放松一點就更好了。”賈韻平靜的看著段煨那張扭曲的臉,鼓勵道。

段煨又笑了笑,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繃緊的身子終于放松了一些。

幾匹快馬從遠處狂奔而來,急促的馬蹄攪起的塵土像龍一樣沖到陣前,馬上的斥候做出一個漂亮的轉彎動作,戰馬正好停在等候在陣前的傳令兵面前。

“羌人離我軍十里,緩步前進。”

“羌人離我軍十里,緩步前進。”傳令兵復述一遍,飛奔回中營,斥候卻掉轉馬頭,再次向遠方奔去。

又一個斥候飛奔而來。“羌人離我軍八里,緩步前進。”

“羌人離我軍五里,緩步前進。”

“羌人離我軍兩里,立陣。”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消息傳到中軍。劉修睜開了眼睛,看向天邊緩緩壓來的煙塵,以及煙塵中正在列陣的羌人,輕輕的舉起了右手。郝昭一看,連忙走到指揮車前,揮動手中的令旗。

鼓聲一變,驀地兩個強音跳出,安靜的戰陣上頓時精神一振。連呂布都從馬背上直起了腰,從魏續手中接過鐵戟,用力一抖,戟身震顫。發出嗡嗡的鳴叫。

一面又一面的戰鼓敲了起來,雄渾的戰鼓聲在戰陣上空回蕩,節奏慢慢變快,敲在人心眼上,心臟也跳得更加有力。一股股熱血涌向四腳百骸,每一個人的臉都漸漸的熱了起來,緊張慢慢的消散在興奮之中,有一種直欲狂吼的沖動。

“巡陣!”劉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戰甲,起身下了指揮車。郝昭將手中的令旗交給龐德。跟著下了指揮車,先牽著劉修的戰馬。請劉修上馬,然后自己上了戰馬,從掌旗兵的手中接過大纛,挺著筆直的腰桿,緊跟在劉修的身后,沿著陣勢之間的通道,緩步來到陣前。

劉修一身暗紅魚鱗甲,胸前兩面打磨得和鏡子一樣明亮的護胸甲,在初升的朝陽照耀下閃閃發亮,腰間一條板帶,黃金打造的朱雀形帶勾如同朱雀的兩只金眼,閃著奪人心魄的光,雪白的大氅上繡著一只怒火朱雀,和胯下那匹白色的戰馬互相呼應,整個人如同雪地上燃燒的一團蓬勃的野火,充滿了優雅而狂暴的殺傷力。

郝昭今年十七歲,還沒有正式成年,但身高已經有九尺,這些年在劉修身邊,營養是不缺的,鍛煉強度也足夠,練出了一身強健的肌肉,再穿上定制的盔甲,煞是威風,巨大的戰旗在他的手中穩穩的,不見一絲搖晃,隨著戰馬優雅的步伐,戰旗在晨風中輕輕的拂動,那只烈火中的朱雀展翅欲飛。

兩個年輕高大的軍人在陣前一站,是那么的賞心悅目,是那么的活力四射,左手執盾,右手扶刀的麴義看了,忍不住振臂高呼:“衛將軍威武!”

一千余麴家部曲以刀擊盾,大聲呼喝:“衛將軍威武!”

剎那間,五萬將士齊聲吶喊:“衛將軍……威武!衛將軍……威武!衛將軍……威武!”

吼聲如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將士們熱血沸騰,一個個脹紅了臉,步卒用力跺地,騎兵用矛戟頓地,大地在他們的吼聲中震動,連身后的湟水都似乎受到了影響,打起了旋渦。

劉修輕催戰馬,在陣前走了幾步,舉手右手,輕輕往下一壓。

吼聲嘎然而止,大陣上鴉雀無聲,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戰馬偶爾的響鼻聲,每一個戰士都把炙熱的目光投向劉修,驕傲的看著自己的統帥。

劉修運足了丹田氣,大聲喝道:“大漢精兵,盡在幽并涼,今天,幽并涼三州最英勇的戰士集中于此,將與三倍于我的羌人血戰一場。”

他的聲音如同滾滾驚雷,掠過每一個人的頭頂,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撞入每一個戰士的心里。大漢精兵,盡在幽并涼,三州精兵齊聚于此,三倍的羌人算什么。將士們充滿了戰意,熱切的看著劉修,目光中充滿了信心和斗志。

“三倍算個鳥。”呂布大吼一聲,振臂高呼:“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并州軍對這句口號最熟悉不過了,不假思索的喝著齊聲怒吼:“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劉修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了一下,并州軍立刻收聲,整齊如一。劉修很滿意,并州軍到底是他的老底子,不僅作戰的時候給他漲面子,這種場合也不例外。

“并州鐵騎,曾經橫掃漠北,你們的英勇,我深知之。”劉修大聲喝道:“不過,涼州多豪杰,今天又是在涼州作戰,涼州的勇士們,你們……”劉修頓了頓,突然暴喝一聲:“能戰否?!”

涼州的將士齊聲怒吼:“戰!戰!戰!”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4
第四卷黃巾亂第354章以步破騎的麴義

鐘滇的眼角一陣陣的抽搐,遠處雷鳴般的邀戰聲似乎是決斗的雪豹發出了怒吼,他應該不示弱的吼回去,而且應該比對方吼得更響,吼得更威風,這才能占上風。可是他知道,不管他如何激勵,他手下那些羌人是吼不出如此氣勢的,勉強吼出來,也不過是被人笑話一場而已。

所以他沒有多說,手向前一指,一個千夫長帶著部下開始沖鋒,另兩個千夫長緊隨其后,以雁行陣沖擊漢軍大陣。

吼得再響也沒有用,關鍵還得看刀夠不夠鋒利。鐘滇決定用最直接的辦法打掉漢軍的士氣,一上來就是三千人。

三千匹強壯的戰馬潑風般沖了出去,馬背上的騎士一手緊緊的揪著馬鬃,一手高高的舉起戰刀,身體幾乎是伏在馬背上,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馬蹄飛舞,剛剛冒出來的嫩草很快被踩得稀爛,化作泥土中的一抹慘綠,肥沃平整的土地被無數的馬蹄踐踏,變得疏松,踩成碎末,被踢起到空中,化作一條條黑色的龍,咆哮著向漢軍沖了過去。

漢軍陣地上,鼓聲一變,變得急促而有力。劉修看了一眼麴義,麴義刀交左手,右手握拳撫胸,向劉修欠身施禮。

劉修點頭示意,和郝昭輕催戰馬,以從容不迫的姿態穿過前軍戰陣,回到中軍。

麴義在大陣的最前方蹲了下來,將特制的盾牌舉過頭頂。護住整個身體,右手持刀,藏于盾中,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羌騎。

應麴義的要求。劉修沒有下令弓箭手進行阻擊,放任羌人沖到陣前。羌人原本已經舉起了木盾,準備迎接意料之中的箭陣,卻發現空中靜悄悄的,除了流動的白云,根本沒有致命的箭雨,不免有些詫異。緊接著,他們又發現了更讓人驚訝的地方。漢軍的陣前是一些步卒,一些藏身于盾牌后的步卒,卻沒有長矛手。

這不是漢軍常用的陣勢,沖殺在最前面的千夫長非常意料。卻來不及多想,兩三百步的距離轉瞬即至,他生怕漢軍是等他們近了再射箭,更要抓住這個空隙打馬狂奔,盡快與漢軍接戰。

二十多匹奔在最前面的戰馬像疾馳的箭頭。迅速楔進了漢軍的陣地,就在那一剎間,麴義舌綻春雷,驀地一聲暴喝:“殺!”喝聲中。他長身而起,舉起了戰刀。

一千多麴家部曲齊聲怒吼:“殺!”不顧急沖而至的戰馬。突然站了起來,亮出了雪亮的戰刀。剎那間。漢軍陣地上響起一聲驚雷,豎起一千多身影,亮出一千多道眩目的光。

奔騰的戰馬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閃光嚇住了,沖在前面的幾匹戰馬嘶鳴著,四蹄向前猛蹬,想要停住急奔的腳步,而是急切之間又哪能停得下來,馬蹄踩得泥土飛揚,龐大的身軀卻不受控制的向前滑去,有的滑倒在地,有的雖然自己穩住了腳步,卻被后面的同伴撞倒,流暢的沖鋒陣形為之一滯。前面的騎士慘叫著,后面的騎士也嚇得面無人色,連忙抖動馬韁,控制著戰馬調整方向,盡量避開前面已經倒地的戰友。他們倒不是怕踩著同伴,而是怕自己也被絆倒,這個時候被絆倒,就意味著送命。

可是急切之間,又哪有時間容他們慢慢調整,一匹匹戰馬明知前面危險,卻依然撞了上去,摔倒在地,又造成更多的混亂。

麴義將盾牌斜斜舉起,護住面門,拔步飛奔,殺入混亂的羌人之中,直奔一名離他最近,正全力以赴操控戰馬的羌人騎士。羌人騎士大驚,一邊調整戰馬,一邊本能的揮動手臂,向麴義砍了下去。戰刀呼嘯而下,正中麴義舉在頭頂的盾牌,發出了一聲巨響,反彈起來,麴義的戰刀卻輕易的割開了他的大腿,接著狠狠的砍在一條馬腿上。

戰馬吃痛,再也控制不住步伐,沒奔出兩步,就踩中了地上的一匹戰馬,轟然倒地。馬上的騎士猝不及防,被馬壓住了腿,慘叫出聲。一名麴家部曲飛奔而過,一刀割斷了他的咽喉,割斷了他的慘叫。

羌人大亂,在損失了近百匹戰馬之后,他們終于停下了腳步,可是麴義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帶著部下殺入混亂的羌人之中。他們步法靈活,在人馬之間來回穿梭,盾牌舉在頭頂,被羌人砍得咚咚作響,他們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不停的將手中的戰刀向敵人的腹部刺去,向大腿砍去,臉卻藏在盾牌下面,不肯露出分毫。

一千多人如水銀瀉地,迅速的漫過混亂的羌騎,向更遠處浸蝕過去,在他們的身后,一個個羌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有的抱著被砍傷的大腿滿地打滾,有的則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熱氣騰騰的腸子,發出凄厲的嚎叫。[]他們的叫聲激起了漢軍更旺盛的殺氣,卻讓同伴驚恐不安,看著殺過來的漢軍,一個個戰戰兢兢,如見厲鬼。

麴義成功的打斷了羌人的沖鋒節奏,逼得狂奔而來的羌人自亂陣腳,在陣前轉著圈,等待著新的命令。劉修贊了一聲,下令弓弩手向羌人陣勢遠處射擊,給羌人造成更大的混亂,不給他們調整的機會。

一聲鼓響,一千弓弩手射出了手中的箭,緊接著,又是一千,又是一千。

三千支利箭,分成前后三個批次,向八十步外正在調整戰馬的羌人飛馳而去。羌人聽到了弓弩齊射時的轟鳴時,本能的抬頭向前看去,只見對面的天空突然一暗,頓時明白了,有的人舉起了盾牌,有的人迅速滾落下馬,藏到馬腹下。他們大多都和漢軍有過較量。知道漢軍箭陣的利害,以他們身上寒酸的皮甲根本擋不住漢軍強勁的弓弩,只要被射中,箭頭上的倒鉤就能扯下他們一大塊肉。那絕對不是一件咬咬牙就能撐得過去的事。

三千支利箭,飛躍過七八十步的距離,射入羌人陣中。

“嗖嗖嗖!”箭矢破空。

“嗤嗤嗤!”長箭入體。

原本已經慌亂不已的騎兵再次遭受了滅頂之災,無數騎士被箭射中,慘叫出聲,而那些躲在馬腹下的也好不到哪兒去,受傷的戰馬亂踢亂踏,將他們踩倒在地。踏成肉泥。

失去了速度的騎兵面對齊射的箭陣,就是一個絕佳的肉靶,訓練有素的漢軍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一口氣射出三輪箭。三輪箭后。三千名羌人騎士已經所剩無幾,陣地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戰馬的嘶鳴聲。

麴義一刀斬殺面前最后一個敵人,提著血淋淋的戰刀向前走了兩步,舉刀向天。縱聲長嘯。

劉修笑了,擺擺手:“擊得勝鼓,給云天抖抖威風。”

龐德大聲應喏,揮動手中的彩旗向鼓手們發出命令。二十個上身的大漢聞令。揮動肌肉賁起的手臂,擊響了牛皮大鼓。激昂急促的戰鼓聲奏出歡快激昂的節奏,二十多名鼓吹賣足了力氣。伴著雄渾的鼓聲敲響了手中的金鑼,吹響了橫笛,意氣風發的得勝令在戰場上空奏響。

漢軍將士歡欣鼓舞,齊聲大喝。

麴義聽到劉修給自己助威的鼓聲,喜笑顏開,轉過身,向劉修深施一禮。麴家部曲緊隨其后,向劉修施禮,在麴義的帶領下,齊聲喝道:“愿隨將軍,斬將奪旗!”

漢軍士氣大振,齊聲大吼:“斬將奪旗!”

呂布從馬背上坐直了身子,看著陣前得意洋洋的麴義,愣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有意思,有意思,這個麴云天有兩下子,不愧是將軍看中的。我就說嘛,將軍一向有識人之明。”

“這個……是誰說麴義是個吹牛的貨的?”魏續茫然的四處看看。

“嗯咳。”呂布有些不好意思,舉起拳頭擋著嘴,假咳了兩聲。

關羽倒持斬馬劍,看著遠處的麴義,對身邊的許禇說道:“仲康,看不出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步卒這樣也能破騎卒,我還是第一次看人使。”

許禇淡然一笑:“云長,這是長期訓練才能做得到的,不光是膽要大,心要細,步伐要靈活,而且時機還要把握得特別的好。”他頓了頓,又笑道:“不過,這終究是取巧,要論威力,和重甲士還差得遠。等將軍有錢了,裝備一千重甲士,到時候云長還不是橫行天下,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關羽撫著美髯笑了起來:“話雖如此,能做到麴義這般,也是不易了。畢竟……他的裝備要簡單多了。”

許禇沒有再說,他知道關羽的脾氣,這次被麴義搶了風頭去,心里肯定有些不高興,能這么認可麴義,對關羽來說,這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荀攸走到劉修身后,輕聲笑道:“恭喜將軍,又多一悍將。“

劉修非常滿意,他沒想到麴義以這么簡單的裝備真能做到以步破騎。最常見的破騎手段是刀盾手配長矛手,再以弓弩手為掩護,那需要有相當數量的人,而且要三種兵種齊全,箭陣的作用非常重要,而長矛手、刀盾手在與騎兵的互攻中損失也比較大,基本上是用人命在消耗對方的速度。重甲士的威力當然大,可是重甲士的成本太高,不僅盔甲武器的成本高,人也難挑,不是身高力大的人根本做不了重甲士。從成立至今,重甲士的規模一直沒能擴大,一方面是他沒太多的閑錢,另一方面也是這樣的士卒難找。

麴義的戰術無疑是另外一個選擇,雖說這種方法主要是利用出其不意,一旦對方有了防備就很難奏效,但不得不說,這種戰術更多的是依賴個人的勇氣和技巧,對外在的條件要求并不高。只要能持之以恒的訓練,身體素質一般的士卒也能做到。

這個麴義是個練兵的好手,這讓劉修想起了高闕塞的那個塞長高順。看來韓愈那句話說得對,世上從來不缺千里馬,缺的是伯樂。

鐘滇看著逃回來的兩個千夫長,臉色鐵青。三千精騎,一頓飯的功夫就敗了,不僅沒能破對方的陣,反被對方殺得落花流水,讓他在這么多人面前丟了臉。

“拖下去,砍了。”鐘滇冷酷的一揮手,指了指身邊的幾個千夫長:“你,你。還你們,給我上!”

五千精騎出列,排成更大的陣形,向漢軍沖了過去。

王國瞇著眼睛。看著如潮水般涌出的羌騎,無聲的冷笑。北宮伯玉向他靠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問道:“先生,笑甚?”

“你還猜不出來嗎?漢軍前陣是麴義。”

北宮伯玉當然知道是麴義,可是他也知道。麴義手下只有一千多人,就算他們能戰,但是面對五千多精騎,他們能撐過多久?

“你別忘了。劉修手下不僅有麴義,還有并州軍。并州軍與鮮卑人交手,從無敗績。你以為鐘滇會比檀石槐還高明?”王國側過身子,和北宮伯玉耳語道:“檀石槐都敗在劉修的手里了,鐘滇能贏嗎?別忘了,他如果實力損失太大,想取他而代之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

北宮伯玉一驚,他想起王國的那句話了。你們羌人,就是一團散沙。

鐘滇不如檀石槐,一團散沙的羌人當然也不如在檀石槐統一下的鮮卑人,檀石槐和鮮卑人都被劉修打敗了,鐘滇焉能不敗?北宮伯玉忽然一陣心驚肉跳,他看了看王國,求助的問道:“先生,你……有何妙計?”

“我就是有妙計,現在鐘滇也不會聽我的。”王國微微一笑,眼睛瞇了起來,露出幾分狠厲:“讓他吃點苦頭,到時候他就會聽了。”

北宮伯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面對羌人的第二次進攻,劉修沒有再像第一次一樣任由麴義施為,對方人太多了,如果不采取必要的手段,麴義的損失會非常大。他下令弓弩手進行阻擊,減輕麴義的壓力。

面對五千羌人精騎,幾乎所有的弓弩手都開始射擊。劉修帶的弓箭手有限,總共只有三千多人,但是袁術帶的五千人中卻有近兩千的弓弩手,這些都是從丹陽、泰山一帶招募來的,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射聲營的好手。劉修把袁術支到冀縣去了,豈有不用這些弓弩手的道理,他把他們安排在麴義的后面,負責對羌人的正面阻擊。

此刻,強弩校尉紀靈正舉著戰刀,一聲聲的怒吼,指揮著排成三排的弓弩手輪流射擊。紀靈是泰山平原人,和王匡算是同郡,箭術很高明,武技也不錯,先是在王匡的射聲營做司馬,這次跟隨袁術出征,擔任強弩校尉,負責指揮這兩千多弓弩手,在射姑山之戰中立下了大功。

五千多弓弩手的齊射,對羌人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他們雖然舉著盾牌,但是木制盾牌的防護能力有限,特別是戰馬沒有防護,損失慘重。戰馬中一兩支箭也許不會送命,但是中的箭多了就支撐不住了,沒等羌人沖到麴義的面前,沖鋒陣形已經松散了不少,面對斗志正盛的麴義迎頭痛擊,羌人雖然很勇猛,但是卻沒有太多的克敵手段。

更讓他們頭痛的是,麴義一陣猛擊,挫傷了他們的銳氣之后,退回了步卒大陣,讓他們面對那些由長矛和刀盾手組成的密集戰陣。如果他們士氣旺盛,那還有一戰的勇氣,可是在接連被箭陣和麴義蹂躪過之后,他們已經瀕于崩潰,草草的攻擊了片刻,就如同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接連兩次攻擊無果,卻損失了三千多人,羌人的士氣大落,漢軍的士氣卻大振,得勝鼓再次奏響,將士們吼聲如雷。

鐘滇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勉強把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他很惱火,可是他知道不能再這么打了,再這么打下去,他的損失太大。這才剛剛開始,損失已經讓他難以承受了,三千精銳,這已經等于一個實力不弱的部落所有的人馬。

他偷眼看了一眼遠處的王國,想過去請教,卻又抹不開面子,正想著如何開口的時候,北宮伯玉催馬走了過來。

“大豪。”北宮伯玉以手撫胸。恭敬的行了一禮。

“伯玉,你我相交如兄弟,又何必這么客氣。”鐘滇強笑道:“伯玉有什么好辦法,能幫我擊破劉修的陣勢?”

北宮伯玉搖搖頭。“大豪,我能有什么好辦法。漢軍實力太強,非我所能抵御。”

鐘滇心里舒坦了一些,卻不相信北宮伯玉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說這兩句,堅持請北宮伯玉提點建議。北宮伯玉謙虛了兩句之后,鄭重推薦王國。“王先生是涼州名士,熟讀兵書戰策,對漢人的戰法非常了解。大豪為什么不向他請教請教。”

鐘滇舔了舔嘴唇,有些為難的看著北宮伯玉,期期艾艾的說道:“我怕王先生嫌我愚昧,不肯教我。”

北宮伯玉笑了。拍著胸脯說:“我不自量力,愿意去勸勸先生。先生是有見識的人,應該知道以大局為重。”

鐘滇求之不得,北宮伯玉走到王國面前,勸了兩句。王國心照不宣,假意謙虛了一下,便跟著北宮伯玉來到鐘滇的面前。

“國有一策,愿獻與大豪。”王國很客氣的說道。

鐘滇見王國沒有對他擺架子。反而非常謙虛,很高興。也客氣的說:“請先生指教。”

王國湊近鐘滇,說了幾句。鐘滇眉毛一掀,眼神亮了起來,連聲說道:“先生果然高明,就依先生。”說完,他叫來了鐘吾等幾個重要的將領,對他們說,現在漢軍陣勢嚴整,急切之間很難攻克,由哪一個部落單獨承擔,都不是一件易事,這時候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眾人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沒什么不對的地方,連忙舉手贊同,表示愿意聽鐘滇的命令。

鐘滇隨即說出了王國剛剛教他的辦法,由各部落組織數個千人隊,輪流上陣,一次上一千人,這些人有進無退,攻不破漢軍的陣勢就不準回來,退回來也是死。他率先做出榜樣,命令剛剛退回來的敗兵中挑出一千人,宣布了命令,然后把這一千嚇得臉色煞白的將士推上了戰場,身后是三千弓箭手,敢違抗命令不前進的,一律殺無赦。

那一千將士剛剛從血腥的戰場上下來,領教過漢軍的厲害,這時候哪敢上前攻擊,更何況還是有去無回的攻擊,他們一個個聚在一起,不肯向前。鐘滇二話不說,下令弓箭手放箭,頃刻間箭如雨下,將一千士卒射倒在陣前。

看著被射得像一團雜草般的同伴,羌人被鐘滇的血腥嚇住了,沒人敢再違抗他的命令,第二個千人隊很快被挑了出來,帶著絕望的心情,踏上了戰場。他們放棄了戰馬,舉著盾牌,排著密集的陣形,互相掩護著沖過了漢軍了箭陣,然后一往無前的殺了過去。

前進是找死,后退是必死,在沒有生路的逼迫下,這一千抱著必死之心的羌人發瘋了,他們號呼酣戰,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著漢軍的陣地。長矛刺穿了他們的胸膛,他們不退反進,任由長矛穿過他們的身體,瘋狂的舉起手中的戰刀,沒頭沒腦的向漢軍砍去。

一人拼命,十人難擋,羌人自殺式的攻擊讓麴義一時亂了陣腳,危急時刻,關羽帶著重甲士沖了上去,以一陣凌厲的砍殺,將那些瘋狂的羌人全部剁翻在陣前。羌人面對這些全身罩在鐵甲中的戰士沒有什么有效的攻擊手段,但是他們也沒有束手就擒,而是用血肉之軀蠻橫的沖撞得甲士,一旦抱住重甲士,他們就將重甲士摔倒在地,掀開他們的重甲,用手抓,用牙咬,兩個重甲士措手不及,被他們活活咬死。

關羽的紅臉一下子變得鐵青。

鐘滇卻興奮起來,他不給漢軍喘息的機會,立刻派出了第二個千人隊。他已經消耗了兩個千人隊,這次要從別的部落里挑了,首先被挑中的,就是鐘吾的部下。

鐘吾無可奈何,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鐘滇的命令,只得派出一個千人隊,再一次攻了上來。

關羽這次有了準備,不敢再以散迎敵,而是命令重甲士排成陣形,抱成一團,不給羌人偷襲的機會。盡管如此,他還是低估了人的求生本能,沒有退路的羌人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戰斗力,像一群發瘋的餓狼,將重甲士這頭巨熊團團圍住,不惜代價,使出各種手段強攻。巨熊雖然威力驚人,但在群餓不計代價的攻擊面前,也有些應接不暇。

面對十倍于已、沒有生路的羌人,重甲士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們再也沒有那么揮灑自如,當這一千人被斬殺陣前時,他們覺得這一千羌人步卒比一萬鮮卑鐵騎還要難以對付,就連關羽都覺得有些心驚,不復之前的從容。

劉修皺起了眉頭。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5
第355章 裝傻和拼狠

“少啰嗦,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絕不是三萬石糧這么簡單。”袁術背著手,在堂上大步的走動著,也不看堂下那些戰戰兢兢,卻又神色各異的涼州刺史府掾吏一眼,慷慨激昂的說道:“國家多事之秋,將士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上至衛將軍,下至涼州百姓,都在為保護涼州,平定羌亂而奮不顧身。你卻敢貪墨軍糧,借征糧之際中飽私囊,驚擾地方。你還有臉說有人冤枉你”

袁術越說越氣,飛起一腳將左昌踹倒在地,接著一步趕到左昌身后的治中程球面前,甩手一個響亮的大耳刮子:“像你們這樣的小人,不殺還留著浪費糧食”

他大吼一聲:“來人,把這兩人要錢不要臉的小人拖下去,砍頭示眾,以為后來者戒。”

鮑鴻嚇了一跳,連忙湊到袁術身后,輕聲提醒道:“將軍,還是小心為上……”

袁術瞪了他一眼,使了個眼色,鮑鴻不敢怠慢,上前拖起左昌就往堂下走。左昌嚇壞了,揮舞著雙手,像只八爪魚一樣賴在地上不走,鮑鴻力大,拖著他滑行,經過廊下的時候,左昌不知從哪兒迸發出的敏捷,一把抓住柱子,死活不松手,用尖厲的嗓子叫道:“后將軍,后將軍饒命啊……”

“砍了。”袁術厭惡的一擺手。鮑鴻拖了兩下,見拖不動,一時火起,拔刀就砍,一刀剁在左昌的手臂下,生生砍下一只手。鮮血噴了出來,左昌看著突然少了一截的手臂,眼睛瞪得溜圓,渾身抽搐了兩下,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居然暈了過去。

鮑鴻也不理他,倒持環刀,把左昌提出了涼州刺史府,當著眾人的面,一刀砍下了左昌的首級。

緊跟著,程球也被砍下了腦袋,自有人拿去掛在城門口示眾。

袁術咳嗽了一聲,走下大堂,對庭中的涼州刺史府掾史和顏悅色的說道:“左昌貪婪無恥,已然伏誅。術雖然不敏,卻也不愿意與這樣的人為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諸位都是涼州的俊杰,想必能理解術的魯莽,之前對諸位有誤解處,還請多多包涵。”

說著,他拱起手,對眾人環環一揖。眾人見了,也不敢怠慢,連忙還禮。

袁術接著說道:“左昌貪墨一事已經察明,足夠大軍一月之需。前線戰事正緊,術敢請諸位幫忙,立刻安排人手轉運。涼州多俊杰,術有幸到此,本當與諸君共游,奈何多事之秋,只能先赴國難,若有幸征戰歸來,再與諸君痛飲。”

“將軍英勇,憂心國事,我等敬佩不已。”堂下眾人七嘴八舌,或真或假的吹捧道。他們之中有人聽說過袁術的“英名”,但大多數人不知道眼前這位后將軍究竟是什么貨色,只看到他殺左昌殺得干凈利索,眉頭都不皺一下,和他們說話卻是文質彬彬,禮數周全,不免對他有了幾分好感,再加上袁術背后四世三公的光環,還真沒幾個人敢小視他。

客套了一番之后,袁術將左昌貪墨的帳目公布于眾,卻很有心計的將那些賄賂左昌的人名隱去,只將數目公布出來。錢糧當然不用說,直接運往前線,那些珍寶被他就地折價賣了,也換成糧食,一起運往前線,七七八八一算,又多出近十五萬石糧。

短短的半個多月,左昌就撈了近五百金,雖說這里面有借著戰事由頭的原因,但涼州是窮州,也能有這么多的油水,貧富分化的程度和當官的紅利可見一斑。如果不是劉修心狠,袁術手黑,他這個涼州刺史只要干上一年半載,所有的投資就全收回來了。

袁術解決完了左昌的事,已經在冀縣呆了兩天,他不等糧草起運,就帶著親衛營率先出發,說到趕到前線指揮部下,與衛將軍并肩作戰,再一次獲得了涼州士人的一片稱贊。可是當他到達離榆中三十里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

鮑鴻問了他一個問題。從左昌本人的辯解和相關的證據來看,左昌貪墨那是事實,一點也不用懷疑,但是要說左昌栽贓袁術貪墨三萬石軍糧,這卻有些證據不足,倒更像是有人在陷害左昌。他不理解,但在涼州時,袁術的舉動獲得了涼州人的大力支持,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他也沒時間問,現在總算有機會了。

“我知道左昌沒冤枉我。”袁術跳下馬,在一塊平坦的大石上躲了下來,雙手墊在腦后,曬著冬日的暖陽,他愜意的吐了口氣,“一出了劉修的大營,我就猜到了。”

鮑鴻更不解了:“那你還殺左昌和程球左昌的兄弟是宮里的,程球和程大人也是同族,殺了他們,對你可沒什么好處。”

“當然有好處。”袁術微微一笑,“至少說明我和宦官勢不兩立嘛。”

鮑鴻撇了撇嘴,沒吭聲,袁家為了方便,和中常侍袁赦都認了同宗了,還說什么和宦官勢不兩立。袁術本人以前從來沒提過這些,這次突然殺了左昌和程球,讓他有些意料不到。

“劉修想利用我,我又何嘗不想借著這個機會離開”袁術坐了起來,看著西北的天空,冷笑一聲:“劉修現在是有五萬人,可是羌人卻有十五萬,別的不說,就是排成隊讓他砍,也夠他砍半天的。這一戰勝負難卜,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搶著去送死”

鮑鴻皺了皺眉,他也知道劉修兵力不足。羌人固然不全是精兵,劉修手下也有不少烏合之眾,真正算得上精銳的,大概也就是兩萬并州軍和他的親衛營,其他都是各家部曲,面對這種規模的戰陣,那些部曲很難說有多大的作用。

“我雖然不在,可是要打贏了,我的功勞卻少不了。”袁術想到開心處,得意的笑了起來:“漢軍對付羌人,最厲害的就是弓弩,劉修應該不會放著紀靈不用,紀靈立了功,難道與我沒關系再說了,我替他押送軍糧,難道就沒功。何況殺了左昌和程球這兩個與宮里閹豎有關的人,在士林之中的聲譽可不比一場勝利來得差。我跟你說吧,如果左昌和程球沒有那樣的靠山,我還真懶得殺他們呢。”

鮑鴻驚訝的看著袁術,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袁術嗎他忽然想起了橋蕤說過的話,自從北疆大戰之后,袁術明顯的成熟多了,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在洛陽街頭惹事生非的紈绔子,只知道頂著袁家的名聲招搖過市,現在的袁術漸漸有了世家子弟特有的城府和心胸。別的不說,在與劉修的爭斗中,他不再是那個被劉修甩得團團轉的角色,能反過來利用劉修了。

鮑鴻笑了起來,非常欣慰。

“派兩個人去見橋蕤,如果劉修占了上風,立刻來通知我。”袁術打了個哈欠,又翻身躺倒,將大氅裹在身上,閉上了眼睛。這兩天把他累得不輕,白天要忙公務,晚上還要和那些涼州豪強觥籌交錯,培養感情,夜里還要和女人肉搏,體力消耗太大了。

鮑鴻答應了一聲,立刻派出兩個親信,飛速向大營奔去。

劉修沉默不語,羌人拼命,接連兩千人,一個不剩的戰死在陣前,他們雖然死了,可是他們的瘋狂卻對士氣產生了非常不好的影響。關羽出道以來,帶領重甲士大小數十戰,從來都沒有露出過今天這種疲態。他們不僅是身體上感到了疲憊,更多的心理上沖擊太大。

俗話說得好,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為什么好多高手真正打起架來不敵街頭混混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混混那種愣勁,而混混們平時看起來橫行無忌,把普通百姓欺負得敢怒不敢言,可是一旦把人逼到了絕路上,一個賣菜的大嫂手持一把菜刀,也足以嚇退一群混混。

戰場是互相廝殺的地方,但戰士和戰士之間還有是很大差距的,新上陣的戰士和久經沙場、殺人無數的戰士之間不僅有武技、經驗上的差距,對待生死的態度也有些天壤之別,哪怕是同樣殺人無數的戰士,弓弩手和刀盾手也有些著不可忽視的區別。

重甲士殺人無數,但不代表他們不怕死,當他們遇到拼命的對手時,面對這些不怕死的羌人,他們的心理在經受最嚴峻的考驗。闖過去,以后他們就能真正的看淡生死,不僅是別人的,甚至自己的,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都能一往無前,闖不過去,他們從此就廢了。

劉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緊張的思索著如何才能讓重甲士以及其他人闖過這一關,包括他自己。

荀攸也被羌人的搏命戰術打懵了。對方每次來一千人,這顯然不是想破陣,就是想拼命,就是要擊垮已方的斗志。這個戰術非常狠毒,狠毒得近乎禽獸,這已經超出了一般戰術的范疇。

荀攸自認為精通兵法,也跟著劉修打過不少勝仗,但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滴冷汗從鬢角沁出,慢慢滑進了脖子,涼涼的,讓他不寒而栗。

五萬將士沉默了,氣氛壓抑得讓人害怕。

呂布直起了腰,喃喃的罵了一句:“我靠,這羌人夠狠啊。”

一向有些話嘮的魏續添了添嘴唇,嘴里有些發干,難得的沒有接過呂布的話頭。

趙云皺起了眉頭,伸手從趙融懷里接過大戟,扭頭看了一眼中軍方向,擺了擺手,示意部下將士們做好應變準備。羌人用這種搏命戰術打擊了漢軍士氣,接下來很可能是一場惡戰。

閻忠上前一步,湊在劉修耳邊輕聲說了兩聲,劉修沒有回頭,只是眉劍一挑,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來,揮了揮手。龐德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連忙揮動彩旗,發出了命令。鼓手們接到了命令,重新敲起了戰鼓,渾厚的戰鼓聲將所有人的心神重新聚攏起來。

劉修下令,重甲士原地不動,許禇帶領虎士營上前協防,麴義所部退后一步,就地休整,準備再戰,然后把關羽和麴義二人叫到中軍。

關羽脫下了頭盔捧在手中,紅臉有些發白,面對劉修凜冽的目光,他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義僵著臉,一言不發,他今天是先勝后敗,如果不是關羽及時接應,只怕連小命都丟了。

劉修背著手,在他們面前來回踱了兩步,突然輕聲說道:“鐘滇要和我比狠,我不怕,我比他更狠。”

關羽和麴義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看向劉修。劉修停住了腳步,微瞇眼神,從關羽和麴義臉上掃過,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們都是強悍的步卒,論武技,論配合,幾乎沒有對手,可是論心性的堅忍,你們顯然還沒有達到最高境界。”

關羽和麴義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現在交給你們一個任務。”劉修抬起手臂,指向前方,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不過關羽和麴義都順著他的手臂看向陣前,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細微的表情。“將我軍將士的尸身抬回來,砍下那些羌人的首級,每千人堆成一個京觀,我倒要看看,今天能堆幾個京觀,十萬多羌人,一百多個京觀,能不能將這里堆滿。”

關羽愣住了,麴義也愣住了。京觀通常是炫耀戰功用的,就是把敵人的首級堆成一堆,但那過于殘忍,已經很少有人這么用了。劉修現在要他們去砍羌人的首級筑京觀,這可是比羌人的戰術還要無情。

劉修看著他們,強忍著心中一陣陣的反胃,“有誰不敢的,現在就說,我可以讓他到陣后休息,換膽氣更壯的人去。”

關羽咬了咬牙,抱著施禮:“喏。”

麴義遲疑了片刻,也咬牙抱拳:“喏。”

“去吧。”劉修背過身,故作輕松的一揮手,再也不看關羽和麴義一眼,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雙手扶在大腿上,閉上了眼睛。他的心跳如鼓,聲聲入耳,腦門上的血管跳得更厲害,太陽穴嗡嗡作響。

關羽和麴義回到陣前,向部下傳達了劉修的命令。那些將士們都白了臉,可是在關羽和麴義嚴厲的喝斥下,誰也不敢后退,只得上前砍取首級。

一千多人,在鮮血橫流的戰場上,沉默的一刀一刀的砍下一顆又一顆的首級,他們的手在顫抖,他們的腳步有些躊躇,他們的腰背不再tǐng直,只是機械的砍下敵人的首級。那些敵人大多數已經死去,偶爾還能看到在血泊中呻吟的,若有若無的聲音像鬼哭,一聲聲的扎到人心里。

有人嘔吐了,有人扔了刀,雙手掩面,痛哭流涕,有人臉色蒼白,扭頭想往回走,剛走了兩步,負責監督的同伴便攔在他們面前。同伴雖然臉色也很難看,但是眼中殺氣騰騰,絕對沒有一絲通融的余地。

在死亡的面前,有人重新走了回去,再次撿起了自己的戰刀,有人跪倒在地,軟作一團,監督的人二話不說,揮刀將他們斬殺在陣前。雖然他們也心痛,雖然他們也不忍心殺死自己的同伴,但是久經戰場的他們知道,此時如果泄了這口氣,接下來就會更慘,大軍很可能會崩潰,然后被羌人趕到湟水里去。

他們的背后是湟水,背水一戰,要么殺人,要么被殺。

隨著十幾個崩潰的戰士被砍下了首級,挑在矛尖上示眾,隨著一個又一個的京觀堆了起來,漢軍大陣雖然依然沉默,氣氛卻慢慢的有了變化。他們瞪圓了血紅的眼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的盯著前方。

鐘滇看著遠處那六個尖尖的堆,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他正在催促其他的部眾再派人上前肉搏。王國卻臉色煞白,喉嚨一陣陣的悸動。他雖然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但是從漢軍的舉動他猜出來了,這應該是砍下羌人的首級堆起的京觀。他用人送死的方式來撼到漢軍的心理,劉修比他更狠,居然筑起了京觀。

一千人一個京觀,那要堆多少京觀,才能決出勝負又將是哪一方率先崩潰王國看著正在準備出戰的羌人,不知道等他們看清那些堆成堆的首級時會有什么反應。

“先生,你怎么了漢人在搞什么”北宮伯玉不太明白,這仗還沒打完呢,漢軍怎么就打掃戰場了

王國探身過來,輕聲給他解釋了一下。北宮伯玉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目光中無法掩飾的驚恐,失聲道:“京觀”

王國看了看鐘滇,點了點頭:“劉修……比我更狠,他……不是人。”

北宮伯玉駭然,看看遠處的尖堆,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翻涌。

“你還是去讓鐘滇暫停攻擊吧。”王國看看北宮伯玉的表情,更加擔心了。北宮伯玉是殺人如麻的悍將,他如果都被這種事情嚇住,沒有道理說那些羌人就能承受住這種壓力,這時候進攻,顯然不是一個英明的決定。雙方苦戰大半日,日已經西斜,還是先休息一夜的好。

北宮伯玉不敢怠慢,連忙把王國的消息轉告給鐘滇,鐘滇一聽說陣前那一堆堆的東西是羌人的首級,也嚇得面無人色,呆了半晌,決定聽從王國的建議,后撤十里扎營。

羌人退去,劉修卻并不感到輕松,雖說他強作鎮靜,聽取了閻忠的建議,用筑京觀的辦法穩固了軍心,可是他本人卻久久不能平靜。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從開始征戰到現在,見過的死人絕不止萬人,落日原一戰,他為了消耗檀石槐的力氣,狠心的用虎士的性命去填,自認為再血腥的場面都能承受,可是今天這一幕還是讓他險些崩潰。接戰一天,打退了羌人四五次進攻,斬殺羌人近六千,這個戰績是輝煌的,但誰也沒想到,六個高高的京觀所具有的震撼力,比浸濕了腳下泥土的血海,比尸橫遍野還要強烈。

劉修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黃巾,歷史上說,皇甫嵩等人破黃巾,斬殺數萬人。現在黃巾已經起事,皇甫嵩也上了戰場,他作為漢末名將的征程已經展開,將要成就他威名的數萬黃巾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卻在這里做羌人的首級筑起了京觀。

不錯,鐘滇和王國他們都是受張角的蠱惑,目的就是想把他困在涼州,無法趕到山東參戰,可是就算黃巾起義成功了,這些羌人能得到什么好處最后加官進爵,成為王侯將相的不還是鐘滇那樣的大豪,王國那樣的名士

百萬黃巾,其興也勃,其亡也忽,不過一年時間,黃巾起義就被朝廷鎮壓,可是大漢也因此滑入滅亡的深淵,一個接一個的殺人魔王輪番上陣,那位魏武帝曹操在徐州殺得泗水不流,如今的徐州還是人口繁盛之地,再過幾十年,那片土地卻將長滿荒草,而那遍地的血污讓野草長得格外的茁壯。

劉修思緒萬千,久久不能平靜,直到閻忠、荀攸走進來。見劉修面色不對,閻忠看了一眼荀攸,無奈的搖了搖頭。

“將軍有仁心,當然無可非議。可是營中事務繁多,不是悼亡之時啊。”閻忠提醒道:“還是等平定了羌亂之后,將軍再為雙方戰死的將士祈福,為時不晚。”

劉修看看他們,閻忠臉色平靜,看不出有什么內疚的地方,荀攸雖然沒有閻忠那么淡定,但基本也平靜下來了,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在這方面的承受能力都比他強得多。也許是因為漢人視死如生,認為死亡只是到另外一個世界,和出個國差不多,沒太多的傷感,也許是他們從來沒有把羌人真正當人,看慣了生死。其實不僅是他們,這個營里幾乎所有人在這方面都比劉修強。

“多謝先生提醒。”劉修請閻忠入座,開始商討軍情。閻忠提醒了兩件事,一是防止營嘯,今天羌人搏命,漢軍筑京觀相抗,對將士們的心理沖擊太大,難免有些士卒會心理崩潰,一旦夜里發生營嘯,大軍很可能不戰自潰。二是羌人引退扎營,要防止他們趁夜逃跑。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5
第356章 一曲吹散十萬軍

劉修一一聽了,做了相應的安排。后一件事好辦,讓斥候營看緊一點便行,前一件卻難辦,數萬將士,僅憑各自的上官安撫是不行的,那些軍官打仗還行,做心理工作卻沒什么經驗,除了罵就是打,沒事都能搞出點事兒來,更何況是這種非常時期。

“勞軍!”閻忠提出了一個辦法,以行賞為名,讓將士們吃點好的,圍在一起吹吹牛,唱唱歌,跳跳舞,釋放一下積累的壓力,激起他們立功求賞的斗志,把壓力轉化為動力。

劉修大喜,依計行事。這些方法段颎也跟他講過,只是一直沒有遇到這么嚴酷的情況,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虧得有閻忠這種近乎冷血的智者提醒。

“另外,明天如果再戰,可以讓人去喊喊話,干擾一下鐘滇的士氣。”閻忠又提醒道:“羌人是由各部落聯合起來的,北宮伯玉就是義從胡,和李文侯相處甚厚,鐘滇未必相信他們。”

劉修靈機一動:“為什么要明天,今天晚上不行嗎?”

“今天晚上?”閻忠都有些不太明白。

劉修笑了:“韓信垓下一曲楚歌,吹散了霸王十萬兵,我們何不東施效顰,用一曲羌笛軟化一下羌人的斗志?”

閻忠眼前一亮,和荀攸交換了一個驚喜的眼神,異口同聲的叫道:“將軍,妙計啊。”

劉修立刻讓人渡河找來了李文侯,又把營里會羌人歌謠的漢羌戰士集中起來,挑選了幾曲有針對性的曲子。特別譜上有針對性的歌辭,讓他們好好練習。羌人的曲子大多比較簡單,很容易就學會了。劉修隨即把他們分成幾撥,在熟悉地形的戰士保護下潛往羌營附近。

李文侯今天一直在湟水北岸游弋,他也知道劉修是擔心他們的忠誠,寧愿背水而陣。讓湟水來保護自己的后背,也不肯讓他們參與到大陣中。說實話,他也不愿意與鐘滇或者北宮伯玉面對面的廝殺,雖然投降了劉修,并不代表他就心甘情愿的為劉修賣命。

在這一點上。他和天狼有著明顯的區別。

現在劉修讓他帶人去唱唱曲,干擾干擾羌人的軍心,他倒是求之不得,如果能把羌人唱得一哄而散,不用殺人。不用再像白天那樣堆起無數的京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這么想,劉修可不這么想,他想以一曲羌笛吹散羌人十萬大軍,卻不想讓鐘滇和楚霸王一樣逃出去,在安排李文侯任務之后,他立刻找來了呂布等人。讓所有的騎兵人不解甲,馬不卸鞍。做好追擊的準備。

羌人大營,鐘滇叉著兩條毛茸茸的腿。席地而坐,兩個十二三歲的羌女一個給他斟酒,一個捏著一對小拳頭給他捶腿。一只肥羊在火上烤著,一滴滴羊油滴到火上,吱吱作響。

王國靜靜的坐在鐘滇的對面,斯文的喝著酒。白天他給鐘滇出了一個毒計,成功的打擊了漢軍的士氣,雖說漢軍使出了筑京觀這樣狠厲的手段進行還擊,但只有他們幾個知道,其他人還蒙在鼓里。

“大豪,漢軍比我們想像的更兇殘,劉修比段颎還有狠毒,如今他的身邊還有閻忠那樣的才智之士,又有并州軍這樣的精銳助陣,我們就算是打贏了,也是慘勝啊。”王國不緊不慢的說道,重提撤退的建議。

鐘滇啃著肉,眼神閃爍。他對王國的計策非常滿意,這樣不僅可以打擊漢軍的士氣,還能逼著所有的部落和他一起消耗,對他來說簡直妙不可言。他的實力強勁,再死兩千人也沒問題,可是兩輪一過,只怕不少小部落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是鐘吾也會元氣大傷。

這個時候他怎么肯走。

“先生,漢人不怕死,難道我們羌人就怕死?”鐘滇舔著手指頭上的油脂,慢騰騰的說道:“死了,不過是上天國,沒什么好怕的。我們羌人不怕死,只要死得值得。”

王國暗自嘆了口氣,耐心的解釋道:“大豪,我知道羌人英勇,不怕死,可是這么死真的值得嗎?而且這里沒有神鷹,將士們拋尸于此,沒有神鷹啄食,又如何能升入天國?”

鐘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在西傾山以及南面的高原上,養成了天葬的習慣,死了之后,尸體由高原上的鷹啄食,等成了一副骨架,再進行埋葬,認為這樣才能升入天國。這里不是高原,也不會有鷹敢到戰場上來啄食尸體,和他們的信仰的確有一些區別。

聽了這話,鐘滇也有些猶豫了。他知道他白天的舉動已經引起了諸部落的反感,如果將士們覺得那些戰士英勇戰死卻不能升入天國,對軍心是個不小的打擊,很可能會無法控制。他雖然實力強勁,可要是大家一起反對他,他也會很麻煩。

王國見他不說話,知道自己說中了鐘滇的軟肋,又加了一把柴。“我們就算打贏了劉修,也不可能長期占著這里,遲早要退回榆谷去,將士們為什么而戰呢?回到山里卻不同,他們不努力作戰,就會丟掉自己的土地,到了那時候,不用大豪說,他們也會與漢軍拼命。”

王國一一數說著撤退的好處,鐘滇也有些心動,可是一想到禇燕對他的許諾,他又有些拋舍不下。“我們如果撤了,劉修會不會回到山東去?大賢良師交待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就無法完成啦。”

“不然。”王國連連搖頭,一口否決了鐘滇的借口。“羌人從來不是因為實力強大而讓漢人頭疼,羌人是因為有不屈的斗志,才讓漢人疲于奔命。大豪,匈奴人威風一時,屢屢入侵漢境,可是現在他們在哪里?鮮卑人檀石槐自以為英雄蓋世。可是他現在在哪里?大賢良師信奉老君,老君就說過,柔弱能勝剛強,好勇斗狠,是不能持久的。羌人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統的英雄,可是匈奴人亡了。鮮卑人敗了,羌人卻還在。”

鐘滇聽得很入神,卻又有些沮喪,他就是個好勇斗狠的人,就是想做一統羌人部落的大英雄。可是在王國的嘴里,這似乎都是不對的。這讓他在感嘆王國過人的智慧時,又有些下意識的排斥。

王國說得唾沫橫飛,根本沒有注意到鐘滇隱藏在眼里的那一絲反感,相反。他說了半天。鐘滇卻始終沒有松口,這讓他有些沮喪,又有些不悅,漸漸的有些不耐煩起來。

鐘滇也有些不耐煩,他打斷了王國:“我再想想,明天給先生答復。如何?”

王國無可奈何,只得閉上了嘴巴。心里暗罵著這羌狗果然是朽木不可雕,糞土不上墻。老夫說得這么明白了,他還是不開竅,真是讓人郁悶。

王國回到自己的大帳,北宮伯玉正在喝悶酒,想心思,一看到王國的臉色,不由得一愣,連忙起身相迎。“先生……這是怎么了?”

王國長嘆一聲,把剛才對鐘滇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北宮伯玉苦笑了一聲,卻不像王國那么郁悶,他是羌人,最明白羌人的心理了。羌人不像漢人,有統一的號令,就算心里不服也要服從命令。羌人是由各部落聯合起來的,如果鐘滇不能表現出足夠的強勢,他們可能就會改換門庭,比如到鐘滇的兄弟鐘吾那里去,鐘滇不得不防著這種情況,何況現在依著王國的那一計,他還能名正言順的借漢軍的刀來削弱其他對手,豈肯輕易放過。

“天下多少機會,都在自己人與自己人的內耗中失去啊。”王國是個聰明人,北宮伯玉想到的事情,他當然也想得到,不免有些黯然。回想起這次起事,轟轟烈烈的開頭,如今卻只能寄人籬下,要對一個羌人苦口婆心的勸告,實在痛快不起來,喝了兩口悶酒,便自去睡了。

王國做了一個噩夢,他夢見劉修擊敗了鐘羌,堆了一個非常高大的京觀,全是披頭散發的羌人的頭顱,而京觀的最高處卻不是鐘滇,而是一個戴著儒生的漢人,那漢人相貌文雅,風度翩翩,雖然已經死了,卻眉眼能動,口舌能言。就在這里,韓遂和邊章走了過來,向那個漢人行禮,他這時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那顆首級是他自己,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坐了起來。

“先生?”北宮伯玉已經坐了起來,神情怪異的看著他。

“怎么了?”王國掩飾的笑了笑。

“聽,外面有人唱歌。”北宮伯玉示意他噤聲。

王國不高興的皺了皺眉,凝神細聽。夜風中送來縹緲的歌聲,若的若無,王國聽了很久,也沒聽出唱的什么,只聽得出好象是羌人的曲調。羌人的曲調自由,沒有什么固定的曲譜,無非是興之所致,便扯著嗓子吼上幾句,但那種約定俗成的味道還有的。

“這是挽歌,親人去世的時候唱的,請神鷹眷顧,啄食得干凈一些,好盡快上天國。”

“這是春天到了,從冬場里出來,找一塊肥美的谷地種麥,希望有個好收成。”

“這是家人期盼戰士們立功歸來……”北宮伯玉的臉色忽然一變:“可是等到的卻是戰士拋尸疆場,身首異處的消息。”

他還沒說完,王國已經跳了起來:“這是四面楚歌。”

“楚歌?”北宮伯玉茫然的看著他。這分明是羌人的歌謠,怎么是楚歌?王國氣急敗壞,顧不得多想,急急忙忙的套起衣服就往外跑。北宮伯玉一見,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王國一邊走一邊穿著衣服,可是他剛做了一個噩夢,還沒回過神來,又聽到這些亂軍心的羌曲,見沿途值勤的士卒都抱著武器,側耳傾聽,臉上露出凄傷的神情,士氣低落,心中大急,沒走兩步就摔了一跤。北宮伯玉趕了過來,連忙扶起他,關切的問道:“先生,你這是……”

王國心如如焚,暗自大罵這些羌人沒學問,連韓信四面楚歌的故事都不知道。“快。快扶我去見鐘滇,禍事,大禍事,這些歌是混亂軍心的,不能聽,不能聽啊。”

北宮伯玉看著三三兩兩從帳篷里走出來的士卒。這才恍然大悟,扶著王國走了兩步,見他實在是挪不動腳了,干脆把王國背在身上,邁開大步一路狂奔。

鐘滇披著衣服。坐在褥子上,正靜靜的聽著外面的歌聲,忽然看到北宮伯玉背著王國飛奔而來,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相迎。王國喘了兩口氣。把四面楚歌的故事又說了一遍。然后急切的說道:“請大豪立刻派人抓捕那些唱曲的,整頓軍心,不要上了劉修的當,要不然的話,明天就沒有可戰之兵了。”

鐘滇的臉頓時煞白,立刻聚將。急促的鼓聲打破了大營的寂靜。也蓋過了遠處的羌笛聲,各部落首領三三兩兩的趕來。他們的神情都有些凄然,一聽王國的提醒。他們也都嚇壞了,回想著一路看到的士卒不對勁的情緒,不敢怠慢,立刻剛回營寨,集合訓話。

安排好了對策,王國再次對鐘滇提起了撤兵的建議。鐘滇暴跳如雷,沖著王國吼道:“現在能撤嗎?現在撤回去,不到半路,人馬就會散得精光。我必須要打一仗,打一個勝仗,擊敗劉修,才能安全的撤回去。”

王國絕望了。

見羌人營里鬧哄哄的,又有一隊隊的士卒舉著火把沖出了大營,李文侯不敢再作停留,帶著嗓子已經有些沙啞的手下悄悄的撤回了大營。劉修沒有睡,和衣坐著,正在聽取斥候們的匯報。看到李文侯,他笑了一聲,抬呼李文侯坐下。

“辛苦你了,喝口酒,潤潤嗓子。”他又招呼道:“令明,給執行任務的兄弟們賜酒,記下他們的功勞。”

龐德應了一聲,自去安排。劉修笑嘻嘻的對李文侯說:“辛苦了一夜,明天你不要參戰了,還在湟水北岸,幫我照應著后背就行。”

李文侯點頭致謝。

“文侯,你說北宮伯玉能和鐘滇走到一起去嗎?”

李文侯聞弦歌而知雅意,搖搖頭道:“伯玉和我一樣,都習慣了和漢人在一起,鐘滇生性傲慢,他一直鄙視我們,說我們是漢人的狗。這次如果不是我們劫持了邊章、王國,又劫持了王國,太平道的人也是通過我們才找到他,鐘滇不會把我們當回事的。如今邊章和我都降了,只剩下伯玉和王國,只怕鐘滇更不把他們當回事了。”

“哦,你看,能不能派人和他聯系一下,讓他改過自新?”

李文侯猶豫了一下,握著手里熱乎乎的酒杯,看著劉修那雙疲倦卻很真誠的眼睛,“我可以試試看。”

“那就有勞文侯了。”劉修探身過來,拍拍李文侯的手背,“告訴他,只要他愿意回來,我不會虧待他的。”他頓了頓,又笑道:“你可以去營里打聽打聽,我這個人交朋友的風格。”

李文侯笑了,躬身道:“當初公孝先生對我說過,凡是跟隨將軍的人,從來沒有吃虧的。將軍為了給將士們撫恤,用自己的錢填朝廷的坑,將士們都愿意跟隨將軍。”

“哈哈哈……”劉修笑了。又向李文侯打聽起鐘滇屬下還有沒有其他相熟的頭領,有沒有可能勸降,李文侯一一回答。他雖然有這個心,但是他和鐘滇部下交往不多,實在是有心無力,幫不上太多的忙。劉修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安撫了李文侯一番,便派人用船把他送過了湟水。

其實劉修想得太多了,根本不用他再做多少手腳,鐘滇已經麻煩纏身。他明顯感覺到了大營里的氣氛不對,一個個部落首領的臉色也都有些問題,有的人吱吱唔唔的提醒他,現在該回去了,再打下去,只怕會耽誤農時;有的人心不在焉,眼神游離;有的人則對能否戰勝漢人表示懷疑,昨天死了五六千人,還沒能攻破漢軍的陣勢,這一千人一千人的去死,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鐘滇進退兩難,要戰,他怕人心不齊,逼得緊了,會引起嘩變,要退,他又怕這口氣一松,大家會一哄而散。再也沒有人把他當回事。無奈之下,他找到了兄弟鐘吾。

鐘吾是除了鐘滇之外,整個羌軍中實力最強的,他大概有四萬多人,精銳近萬。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就算那些小部落全走光了。面對劉修,他也不至于沒有一戰之力。

為了能說服鐘吾,鐘滇請來了王國這位名士。鐘吾和他不同,一向對有學問的人比較尊敬,平時有空就向王國請教一些故事。在羌人里面算是比較異類的。

王國苦口婆心,大講合則兩利,分則兩傷的道理,鐘吾靜靜的聽了,然后表示。堅決支持鐘滇的一切決定。當然了,最好是聽取王國先生的建議,撤吧。撤回大小榆谷,我們不僅趕得上種麥,還可以把劉修引到我們更熟悉的戰場去。

鐘滇無可奈何,只得勉強應了。決定撤軍。

羌人一有動靜,劉修就收到了斥候的匯報。他立即下令追擊。幾個大將輪流出擊,不停的騷擾著羌人。他們遠遠的綴著,不離不棄,一旦羌人返身迎戰,他們就列陣而守,一旦羌人撤退,他們又跟了上來,不時的有一些騎兵沖上來,放一輪箭,掉頭又跑,嘴里不干不凈的罵著,無非是說鐘滇無能,帶著十多萬大軍還被人攆著屁股追。那建了奇功的小曲兒更是不分白天與黑夜的唱著,最囂張的時候,漢軍離羌軍一里下營,晚上的歌聲順著風兒一直飄到羌人大營里,一夜沒消停。

鐘滇快瘋了,幾次叫嚷著要回頭和劉修拼命,都被王國攔住了。王國說,這是劉修在故意激怒你呢,他最怕的就是你撤回榆谷,他要千里運糧,而且他部下的騎兵不適合山地作戰,一旦到了山里,他的實力大減,因此他很可能根本不敢追過去。只要你的兵力還在,他就不敢離開涼州,否則等上個把月,你種完了麥,再出來晃一晃,搶一搶,他就又得千里迢迢的趕回來。

至于現在,你不用急,我們越往后退,主動權越在我們手里。馬上就要到洮水了,我們在洮水打一仗,保證挽回所有的面子。

鐘滇一聽,頓時精神了,連問怎么打。

王國胸有成竹的說,我們過洮水,沒有人擋著我們,我們只要守住后陣,不被劉修偷襲就可以。等我們過了洮水,我們派一支人馬守在洮水邊,只要劉修一渡水,我們就半渡而擊,保證讓他有來無回。到了那時候,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揚長而去了。

鐘滇大喜,連稱先生高明。

就在王國獻計的時候,劉修也在和閻忠等人商量,王國能想到的計,閻忠和荀攸都能想得到,問題是想到了沒用,還得看怎么破解,怎么化被動為主動,重新把主動權抓到手里,并盡可能的重創鐘滇所部,然后才好分而化之,實現以羌制羌的計劃。

圍著地圖商量了半天,閻忠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劉修和荀攸聽了,不約而同的撫掌大笑,立刻召眾將來商議細節,安排任務。

五天后,鐘滇趕到了狄道北五十里,夏川水匯入洮水的地方。越過這道水,便可以直達大夏城和枹罕,在那里最后一次補充給養后,他們將從此安步西歸。

鐘滇決定在這里和劉修打一仗,為了挽回戰敗的面子,他要親自殿后,等所有人過了洮水,他再離開。如果劉修要追擊,他就率主力和劉修一戰,如果劉修不追擊,他過了洮水之后,依然會為諸軍殿后,以保證其他人安全的趕往大夏城。

聽了這話,羌人首領們紛紛對鐘滇的英勇表示敬佩。鐘滇意氣風發,拍著胸口表示,只要有一個羌人還沒有渡過洮水,他絕不過洮水,誓與劉修決一死戰。

看著洮水嘩嘩的流淌,被漢軍追得人心惶惶的羌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再聽王國解釋了半渡而擊的戰術安排后,他們對前景又充滿了希望,覺得終于可以擺脫漢人的追擊了,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在洮水擊敗劉修,重新奪回主動權。

羌人依次過河,為了盡快渡過洮水,他們沿著河上下拉開了長長的隊形,足足有三四里寬,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渡過了一半人馬。安全在望的喜悅沖淡了他們連日來的緊張和低落的士氣,他們輕松的說笑著,有的脫掉褲子,光著下身涉水而過,有的騎在馬背上,小心的操控著戰馬,以免滑倒在河里。上了岸之后,他們有說有笑,有的坐在地上穿衣服,有的給戰馬擦干凈水。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水還是很冷,不及時擦干,很容易受涼。

王國站在洮水邊,看著涉水過河的羌人,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怎么也想不出不對勁在什么地方。他扭過頭,正想和北宮伯玉商量一下,卻見北宮伯玉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圓,驚恐萬狀。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6
第357章 半渡而擊

王國抬起頭,順著北宮伯玉視線看去,當他看到奔騰而來的洮水涌起一道白線時,突然全明白了。剎那間,他萬念俱灰,一片死寂,所有的豪情壯志,所有的文采風流,都被這洮水沖得干干凈凈,再也沒有建功立業,再也沒有光宗耀祖,再也沒有封妻蔭子。

一切的一切,都將被這洮水無情的沖刷干凈。

王國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吶吶自語道:“我現在總算是知道大賢良師為什么這么忌憚劉修了,這人……的確不好對付啊。“

北宮伯玉已經慌了手腳,根本沒有聽到王國說什么。他驚駭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原本能夠涉水而過的洮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漲,前鋒甚至隱隱的形成了一道白線,可見奔涌之急,水面迅速攀升,將正在涉水的將士沖倒,沖走,水中至少有上萬的將士,一個措手不及就被沖走了大半,原本輕松悠閑的水面上頓時亂作一團,有的拼命向對岸跑去,有的卻折回來,甚至有人慌了手腳,向下游逃去。散而不亂的渡水人馬頓時四分五散,互相沖撞著,叫喊著,像一團煮沸的粥,翻起一個又一個的泡泡,一個個戰士,一匹匹戰馬在水中打著旋,被水沖得東倒西歪。

好在他為了和鐘滇共進退,部下還在東岸列陣,沒有人在水里,只是看著這出人意料的變故,所有的戰士都被嚇傻了,不寒而栗。

水火無情,那天與漢軍廝殺了一天,戰死的不過六千多人,現在眨眼之間,至少有同樣數量的羌人戰士被水沖走。更重要的是,如今大軍被截成兩段,隔水相望。任何一邊如果遇到敵人來襲,可能都不占優勢。

“列陣——”北宮伯玉久經戰陣,知道這時候最危險的不是洮水,而是即將來襲的漢軍。他拔出戰刀,緊催戰馬,在陣前來回奔馳,舉刀大吼:“列陣,刀盾手、長矛手在前。弓箭手在手,騎兵準備沖鋒!”

一連串的命令傳達下去,他的部下在慌亂中反應過來,連忙列陣,雖然也顯然有些亂,但比起旁邊鐘滇的人馬,他們訓練有素多了,至少沒有人在陣里四處奔跑、大喊小叫的。

鐘滇真的瘋了,他還想利用洮水打個勝仗呢,沒曾想反過來被劉修利用了。看著數不清的戰士在水里掙扎、求救,他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的這一切。

他始終沒想明白,這洮水怎么會變得如此迅急,如此無情?

這當然是閻忠的主意。

閻忠是漢陽人,經常來往于洮水兩岸,對洮水的情況太熟悉了。眼下春末夏初,正是雪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之時,洮水的水量會變大。浸潤范圍大幅度的變寬。當然了,如果不作任何處理,這洮水雖然會比冬天深一些。寬一些,卻和盛夏時節的水量無法相比,人馬只要小心一些,還是能渡過去的。

所以閻忠建議,在上游的狄道附近筑堰蓄水,在羌人涉水過河的時候,再開堰放水,迅速抬升水位,將羌人一截兩段,再集中力量,對其中一部分進行重點打擊,爭取能殲滅之。

這樣的計策并不復雜,荀攸和劉修也都曾想到過,只是他們曾經經過洮水,對洮水那淺淺的水位沒抱什么希望,聽了閻忠的計劃之后,他們才明白其中的訣竅。

狄道的圍堰是由隴西長史牛蓋負責的,劉修的大軍一直綴在鐘滇后面,因為兩軍跟得很緊,他不敢輕易分兵,生怕一不小心被鐘滇打個悶棍。這幾天上游開始蓄水,洮水水位不升反降,斥候來住于兩岸也容易得很,在得知鐘滇很英勇的留下來殿后之后,劉修果斷的決定用所有的兵力來攻擊鐘滇,以期一戰決勝負。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鐘滇就是這群羌人的王,只有擊潰了他,才讓瓦解羌人的士氣,才能讓羌人重新變成一團散沙,任我蹂躪。

為了盡可能快的擊垮鐘滇,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劉修在第一時間下令呂布、段煨和中間的關羽同時出擊,不求殺傷,只求切割,先把羌人分裂開來,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連。其他諸將,分率步騎,緊隨其后,以嚴密的陣勢擠壓羌人,大面積的殺傷。

在第一道水浪涌來的時候,關羽等人已經沖出了陣勢,開始加速。

因為那天在陣前的軟弱,數名重甲士被羌人摔倒,咬死,十幾個重甲士受傷,這是重甲士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況,關羽因此遭到了劉修的訓斥,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本想在第二天與羌人的戰斗中用羌人的血來洗刷恥辱,不料羌人猶豫了幾天,最后跑了,關羽一直沒撈著翻本的機會,這次劉修又讓他第一個沖鋒,他鉚足了勁要臨陣斬殺鐘滇,證明一下自己在劉修帳下無可替代的地位。

關羽瞅準了鐘滇的羊皮大纛,筆直的殺了進去。

戰馬不惜力氣的狂奔,所有重甲士緊緊相隨,舞動手中的斬馬大劍,將混亂不堪的羌人斬于馬前,勢如破竹的向深處沖擊。

鐘滇率領大軍已經數年,但是在羌人的地盤上,有誰敢和他較量?就算有些不長眼珠的冒犯了他,也不需要全部出動,派了三五千人足以擺平對手。像這樣十幾萬大軍一起行動,對鐘滇來說也是一個挑戰,而今天這種情況更是從未有過的遭遇。

鐘滇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他的反應比旁邊的北宮伯玉還要慢上三分。直到看見一群穿著鐵甲的怪物在向他迅速逼近,他才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列陣,攔住他們——”鐘滇尖聲叫道,迅速指揮親衛營在自己的身前列陣,至于其他的,他已經顧不上了。

關羽迅速沖破了根本沒有陣型的羌人后陣,直到撞上鐘滇的親衛營,才算遇到了點阻力。他二話不說,推起面甲,舉起斬馬劍。縱聲長嘯:“斬將——”

重甲士們應聲大喝:“奪旗!”

“殺——”關羽猛踹戰馬,飛馳而入,大劍輕若鴻毛的飄過,兩顆羌人的頭顱飛起在半空中,披散的頭發被關羽帶起來的勁風吹亂,大睜的眼睛中充滿了恐懼,鮮血從腔子里飄灑出來,漫天飛舞。

“攔住他們——”鐘滇被關羽的神勇嚇得面無人色。用和女人一樣尖厲的聲音喊著叫,不停的向后退去,同時指揮著越來越多的親衛堵在自己面前。

羌人身后是洶涌的洮水,無路可退,親衛營的身后更是他們的大豪,他們不能退,關羽的血腥屠殺激起了他們血液中的悍勇,他們結成密集的陣型,奮不顧身的與關羽搏殺。

一桿桿長矛伸了過來,有的刺人。有的刺馬,戰馬哀鳴著倒了下去。關羽跳下馬,一邊指揮重甲士列陣,一邊毫不留情的斬殺著面前遇到的所有敵人。斬馬劍一次次的揮起,打磨得鋒利無比的劍刃如割紙邊的切開羌人的皮甲,斬斷他們的長矛,砍在他們強健的骨肉上。

甲裂,矛斷。骨斷,肉飛。

經過了那一次筑京觀的折磨,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十人的重甲士仿佛重新經過淬過火的劍刃。變得更加冷酷,更加無情,他們排成一個三重陣,前兩排向前廝殺,最后一排面向身后的敵人,倒退而進,護住同伴的后背,將一個個企圖追擊的羌人斬倒在地。

重達三十斤的斬馬劍在他們的手里輕盈的飛舞,歡快的歌唱,舞的卻是死神之舞,唱的卻是勾魂之曲。

關羽帶著重甲士,在羌人的重重包圍之中,卻夷然不懼,以鐘滇為目標,不斷的向前楔入,楔入。

左側,呂布縱馬奔馳,手中的鐵戟靈動如蛇,猛烈如虎,將一個個羌人步卒、騎士殺死,馬前無一回之將,成廉、魏越一左一右,緊緊的護著他的側翼,他們打馬狂奔,無情的殺戮,羌人匆忙之間列起的小陣根本擋不住這滾滾鐵流,如同洪水前的小石子,一個接一個的被掀翻,隨波逐流。

呂布很憤怒,很失落,作為劉修帳下最驍勇的將軍,率領著并州最勇敢的騎士,他本是無可非議的前鋒,可是現在前鋒卻是那個曾經敗在他手下的關羽。據說關羽上次臨陣斬殺了聶嘯,所以得了個刺客之名,號稱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這次又擔當了攻擊鐘滇中軍的重任。

羌人已經亂了,鐘滇能指揮的只有他那數千親衛營,這算什么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再說了,鐘滇那羌狗也配稱上將?呂布很不服氣,他決定讓關羽看看,什么才叫上將,什么才叫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右轉,右轉!”呂布在馬上站了起來,血淋淋的鐵戟一指右前方,嘶聲大吼。

成廉和魏越心領神會,毫不猶豫的發出了命令,三千多騎士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雙腳踩著馬鐙,身體偏到了戰馬的右側,利用身體的重量,強制戰馬向右偏轉。

戰馬奮蹄狂奔,流暢的陣形轉了一個彎,像一柄鋒利的彎刀,斜斜的向鐘滇的右肋刺了過去,而呂布、魏續就是那鋒利的刀尖。

鐘滇聽到了親衛驚慌的吼叫,大驚失色,連忙指揮一部分親衛向左側靠攏。

關羽面前壓力一輕,迅速殺進,他看了一眼不按劉修計劃行動的呂布,冷笑一聲:“想搶功?休想。”他推起面甲,鳳目圓睜,驀的一聲大喝:“殺!”

與他正對面的一個羌人百夫長忽然打了個寒顫,手中已經遞出的長矛滯了一下,關羽的斬馬劍已經電然而至,一劍劈開了他的半邊身子。

“斬將!”關羽大喝。

“奪旗!”重甲士轟然應和,再次發力突進。

呂布聽在耳中,急在心里,不顧危險的從馬上站了起來,回頭對部下揮舞著鐵載:“加速!加速!”鼓聲更急,騎士們猛踹馬腹,全力攻擊。

在另一側,段煨和郭汜也較上了勁,寸步不讓,互相的瞟著對方的進度,一旦發現對方超越過了自己,就拼命的催迫手下的騎士加速。他們互相比拼,卻讓羌人吃足了苦頭。羌人本來就被突如其來的水沖得失魂落魄。這沒了退路,敵人又大舉來襲,如何才能活下去,是縈繞在每個人心頭的問題,此刻再被這些漢軍比賽似的攻擊,更是士氣大落,潰不成軍。

羌軍之中,唯有北宮伯玉的陣地顯然規整一些。北宮伯玉舉著戰刀,在陣中往來呼喊,指揮著將士們奮勇反擊,前面密集布陣的刀盾手、長矛手控制著心中的恐懼,頑強的阻擋著如潮水般涌來的漢軍,雖然緊張,卻還不至于就亂了陣腳。

“先生,先生!”北宮伯玉百忙之中搖晃著已經成了木偶的王國,希望他能盡快的清醒過來,幫自己想個逃生的辦法。雖說眼下還沒有崩潰。但是僅憑他這五六千人想要擋住幾萬漢軍,那顯然是不太現實的。前面是漢軍。左邊也是漢軍,右邊是鐘滇,但鐘滇現在只顧得上他自己,根本指揮不了大軍,漢軍正在迅速殺入,估計用不了多少,他的右面也是漢軍。

只有后面沒有敵人。但是后面是洶涌澎湃的洮水。

洮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暴烈?

王國呆呆的站在陣中,看著越來越寬的洮水,看著水面上翻騰的人和馬。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將士被水沖到下游,有的人被沖上了岸,也不管面前有沒有敵人,手腳并用的爬上來,癱軟在地,有的還在水里掙扎,抓住任何能抓住的東西。

羌人貧困,輕易不肯放棄隨身攜帶的任何物品,他們這次又是主動撤退,所以不管是帳篷還是立帳篷用的木樁,事無巨細,全部帶在身邊,有的扔在馬背上,有的自己背著,現在全在水面上飄著,成了那些落水的羌人救命的希望,有的比較幸運,抓到了能幫他們浮在水面上的東西,有的則比較倒霉,抓到了沉重的鍋釜,一不小心就被帶到了水下。

王國腦子里一片空白,對北宮伯玉的呼喊置若罔聞,他頭上的進賢冠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露出一塊土黃色的頭巾,被奔跑的將士沖撞了幾次之后,頭巾也掉了,已經有些花白的頭發散了開來,披在肩頭,在春風中輕輕舞動。

身邊數千人的喊叫似乎與他無關,他就像行吟在汩羅江畔的屈子,心里只剩下死寂。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王國吶吶自語著,一步步向洮水走去。

北宮伯玉瞟到王國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急得大叫,王國卻不理他,很快就消失在急流之中。北宮伯玉大驚失色,卻來不及去找,漢軍已經成功的分割開了羌軍,遠處,更多人的步騎沖了過來,大地在悲鳴,洮水在嗚咽,他們都在吟唱著招魂之曲。

“天國在招喚我了嗎?”北宮伯玉似乎聽到了上天傳來的聲音。

“大人,大人,是李文侯大人。”親衛用力的搖著北宮伯玉,指著遠處奔來的漢軍興奮又驚恐的叫道。

“李文侯?”北宮伯玉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凝神向前看去,果然是李文侯,他的戰旗換了,是一只金光閃閃的鹿。

金鹿營,劉修的涼州羌軍,是李文侯,是李文侯。北宮伯玉忽然仰天大笑,昔日的戰友現在要用他的首級來向劉修邀功了,好啊,好啊,這樣總比死在別人手里好,總算能成就一下朋友之誼。北宮伯玉忽然想到了四面楚歌,想到了那個臨死之前要將首級送給故人的楚霸王項羽。

“文侯,來吧,來取我的首級!”北宮伯玉厲聲大吼,分開眾人,大步趕上前去。

“伯玉!伯玉!”李文侯縱馬而來,飛身下馬,一刀砍落北宮伯玉手中的戰刀,伸出左臂,緊緊的挾住他。北宮伯玉狂笑著,淚流滿面,也不招架,任由李文侯挾著,親衛們大驚失色,一起涌上來救他。李文侯也是淚水縱橫,他一邊揮刀格開羌人的攻擊,一邊大聲吼道:“伯玉,不要再傻了,投降吧,將軍會寬恕你的。”

“寬恕我?”北宮伯玉散亂的眼神慢慢的聚了起來,怔怔的落在李文侯的臉上。

“將軍讓我來請你,他讓我來請你。”李文侯大聲叫道:“別打了,別打了。你看看四周,鐘滇敗了,鐘滇敗了。”

北宮伯玉茫然的看看四周,一動不動。

在成功的分割了羌人之后。劉修帶領所有的將士撲了上來。麴義、許禇一涌而上,迅速擊破了包圍關羽的羌人,三頭并進,猛攻鐘滇的親衛營。鐘滇陷入了四面包圍之中,左面是呂布如狂風暴雨般的猛攻,右邊是想立新功的段煨和郭汜,正對面是關羽、許禇和麴義三員猛將,身后是浩浩蕩蕩的洮水。

眼看著護在身前的親衛越來越少。陣勢越來越薄,敵人的面目已經清晰可見,鐘滇茫然四顧,呆若木雞。

呂布看了一眼形勢,見于已不利,再瞟了一眼發愣的鐘滇,突然計上心頭,大喝一聲:“掩護我!”魏續連忙帶著親衛擁了上來,將呂布護在中間。呂布棄戟,反手拽出雕弓。扣上三只羽箭,拉弓如滿月。懷抱如嬰兒,瞄了瞄遠處的鐘滇,撒手松弦。

弓弦猛的一顫,三只羽箭帶著殘影,脫弦而去。

鐘滇的親衛們發現呂布退入陣中,拉弓搭箭對準中軍方向,立刻知道了他的用意。嚇得嘶聲大吼,可惜戰場上聲音嘈雜,戰鼓聲此起彼伏。喊殺聲不絕于耳,鐘滇又亂了心神,誰能注意到他們的提醒。

三只箭全部命中,鐘滇的身子猛的一晃,看了看遠處握弓而笑的呂布,一口鮮血噴出,倒地身亡。

“跟我搶,哼!”呂布得意的收起弓,大聲唱道:“會挽雕弓如滿月……”

魏續等人見鐘滇中了三箭,估計是肯定活不成了,這功勞已然落入囊中,不禁大笑起來,應著呂布齊聲唱道:“西北望,射天狼!”

羌人驟然遭到水沖,大軍被分為兩半,已經慌了手腳,在漢軍不留余力的猛攻下,他們崩潰在即,鐘滇的死亡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對于已經亂得不能再亂的羌人來說,喪失了鐘滇也不會有更大的影響,很多人到最后投降的時候,還不知道鐘滇已經死了。

最失望的是關羽,他苦戰了半天,結果鐘滇被呂布射死了,斬將的目的沒達到,奪旗的任務也沒達到,許禇帶著虎士搶在他前面沖到了鐘滇的將旗前,一個靠山膀,硬生生的把碗口粗的旗桿撞倒。

關羽哀嘆,想立點功不容易啊,這肉少狼多,一不留神就被人搶跑了。

短短半天時間,留在洮水東岸的三萬多羌兵精銳全軍覆沒,鐘滇陣亡,北宮伯玉投降,王國失蹤,據說是投水自盡了。當場斬殺七千多人,俘虜近兩萬人,只有四千多人不顧危險,渡過了洮水。

洮水大捷!

遠處,袁術帶著鮑鴻等人催馬狂奔。聽說劉修在洮水東岸半渡而擊之后,袁術就聞到了勝利的味道,他再也不猶豫了,帶著橋蕤等人狂奔,他手下步騎參半,紀靈那兩千弓弩手是趕不上了,只能帶著這兩千多騎士去搶功。他們一口氣奔了五十里,眼看著洮水在望,袁術剛剛命令已經疲憊不堪的戰士們沖上去痛打落水狗,鮑鴻扯了他一下。

“將軍,你聽!”

袁術扯下頭盔扔在鮑鴻懷里,側過了頭,將手掌豎在耳朵,凝視細聽,只聽了兩聲,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舉手高呼:“停止前進——”

傳令兵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剛剛發出沖鋒的命令,怎么又改停止前進了?不過他還是把命令傳達了下去。清脆的銅鑼聲響起,狂奔的將士一個接一個的停了下來,人和馬都在大口喘氣。

“將軍,這時候怎么能停?”橋蕤趕了過來,急赤白臉的叫道:“將士們奔了五十里,已經力疲,一鼓作氣沖上去還有一戰之力,這一停,緩了力,再想沖鋒就得等半天了。”

“你老母的,你以為老子不想啊。”袁術的臉色鐵青,翻身下馬,恨恨的踢了一腳,“他老母的,老子怎么這么背,連吃屎都搶不到熱乎的。”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6
第四卷黃巾亂第358章善后

光和四年四月初,衛將軍劉修在洮水東岸一戰殲滅叛羌主力,剩下的羌兵老弱不戰而潰,向西南方向逃竄,消息傳到狄道和金城諸郡,百姓歡聲雷動這次羌亂的規模空前,而衛將軍居然只用了四五個月的時間,搶在春耕之前就平定了羌亂,度也是空前的,比起他的先生段颎還要高明幾分,果然是名師出高徒,我大漢有幸,涼州百姓有幸啊

劉修在洮水東岸扎下大營,一面派人和逃竄的鐘吾聯系,一面派人給宋建下最后通諜,限期投降,否則后果自負

與此同時,劉修接到了武都太守田威和虎牙都尉華雄的消息,說參狼羌和白馬羌聯合入侵,已經橫掃武都郡,正在猛攻散關,白馬羌的首領六月驚雷不僅驍勇,而且詭計多端,幾次交手,華雄都無法徹底擊敗他們,目前只能固守散關,守住關中,而武都郡則在羌人的掌握之中,請劉修即刻派兵支援

劉修叫來了袁術,你去武都如何?

袁術因為沒搶到功,既沮喪又有些不好意思,聽了劉修這話,他有些懷疑劉修是拿他開涮打量了劉修半天,他才有些拿捏不定的說道:“我跟你去打枹罕不好嗎?”

“打什么枹罕啊”劉修苦笑一聲,“我就是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嚇唬嚇唬宋建罷了我馬上就要斷糧了,還打什么枹罕”

軍糧的事情袁術清楚,他盤算了一下,好象是的確不足以支持大軍攻擊枹罕突然間多了兩萬俘虜劉修手頭的軍糧大概只能支撐半個月宋建躲在城里,有兵有糧,誰也沒有保證在半個月的時間內攻下枹罕

何況俘虜們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派上用場,現在只是個吃糧的累贅

“可我兵力不足啊”袁術松了口,又提出了的要求立功可以,送命不行,這是袁公路的立身準則

“我讓韓遂陪你去”劉修沉吟了片刻:“我想把他調回涼州來,他是涼州人對這里的情況熟悉,打起仗來也順手”

袁術明白了,劉修這是用戰功來換取他的支持,有了袁家的支持劉修想把韓遂調回涼州就方便多了他這個衛將軍現在只是管關中和涼州軍事,并州雖然是他的親信在負責,但畢竟不是他的直接管理之下,調動韓遂這樣太守級別的官員,需要朝廷的允許

袁術滿意的答應了很快就帶著韓遂和麴義趕往武都在經過臨洮的時候,韓遂特意停了一下,又去拜訪了董卓董卓已經知道了劉修在洮水大捷的消息,不免有些失落又有些焦慮,可是在韓遂面前他卻不肯露出一絲半毫他熱情的接待了韓遂,在席間他們談笑風生,董卓給韓遂出了一些主意,韓遂見他這副神情,知道他依然不肯加入劉修的陣營,只得怏怏而去

送走了韓遂,董卓坐不住了,派牛輔趕往洛陽打探消息

十天后,袁術趕到武都

六月驚雷年近三十,長得很結實,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一部短須,濃眉大眼,鼻高嘴薄,是羌人中少見的美男子他有一身的好武藝,騎馬射箭都很高明,刀法也很精湛,白馬羌到了他的手里,算是真正揚名立萬了參狼羌雖然兵力比他雄厚,可是參狼羌的首領當何很佩服他,自愿把指揮權交給他

聽說袁術、韓遂帶領一萬漢羌大軍趕到,六月驚雷不敢怠慢,連忙把當何請來商議當何一進帳,看到一個年輕的漢人少年坐在六月驚雷面前,不禁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六月驚雷哈哈大笑,擺擺手道:“莫要緊張,這是大賢良師的使者,不是劉修的人”

穿著男子服飾,頭戴道冠的禇燕轉過身來,微笑著向當何稽首施禮:“太平道震使座下禇燕,見過首領”

當何一看他這副道人模樣,這才松了一口氣入座之后,他喝了口酒,問道:“袁術來了,我們如何應付?”

“袁術是個蠢豬,就算帶一萬大軍又有什么用?”六月驚雷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嘆惜了一聲:“可惜,跟他一直來的還有韓遂和麴義”

當何皺起了眉頭,他雖然很少到金城去,但是這兩個人的名頭,他還是聽說過的再聽六月驚雷說到鐘滇戰死,鐘羌的主力已經被劉修擊敗,王國失蹤,而邊章、李文侯和北宮伯玉這三個最先起事的人都已經投降了劉修,心里犯起了嘀咕,沉默不語

禇燕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里,也不多說:“二位首領,我的建議是不要與他硬抗,現在就退出武都反正你們這次擄掠所得甚厚,也算沒白來天氣很熱了,你們這時趕回山里去,還趕得上種麥,等種完了麥,漢軍想必也退了,你們再來也不遲”

六月驚雷和當何交換了一個眼神,對這個建議都沒什么異議讓他們趁虛而入打劫可以,但是讓他們和漢軍主力硬拼,他們可沒這興趣

“我想請求二位的只是不要退得太遠”禇燕接著說道:“隨時派一些人在武都出沒,做出入侵的姿態,讓漢軍不敢掉以輕心,久而久之,他們自然疲憊不堪,麻痹大意,等你們再來的時候,他們一定來不及防備”

當何連連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轉向了六月驚雷六月驚雷微笑不語,瞟了禇燕一眼,沉吟了片刻道:“要想保持足夠的壓力,我們至少需要千人,長期保持一千多人不事生產對于我們的部族來說,這可是不小的壓力啊,就算這次擄得了一些財物,可是想活那么多人也不是件易事”

禇燕微微一笑:“其實,保持千人左右的常備力量,也不僅僅是為了騷擾武都,還有自衛的作用”

“自衛?”六月驚雷笑了起來:“難道漢軍會追到山里去?”

“他們不會,可是羌人會”禇燕輕聲笑道:“你不會忘了劉修現在手中不僅有漢軍,還有羌軍?鐘滇之所以進退失據,不就是因為燒何羌的天狼投降了劉修,搶了大小榆谷?天狼現在還有西傾山一帶活動你覺得他不敢去岷山?”

六月驚雷和當何的臉色一變,岷山是他們的地盤,原本羌人是不會輕易侵入其他人的地盤的,除非是下了決心要搶但天狼既然投降了劉修這次還搶了大小榆谷,那去他們的地盤上騷擾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天狼的實力比參狼羌略遜一籌,比你白馬羌還要強上幾分,如今又得到了漢軍的支援,恐怕實力又有所提升合你們二人之力,對付他還算有點勝算,如果分開,恐怕遲早會成為他的獵物”禇燕不動聲色的說道“千人左右的常備警戒,只嫌少不嫌多”

六月驚雷抬起手指撓了撓發梢,也覺得有些頭疼起來他不怕漢軍因為漢軍不可能深入羌地,就算去,呆的時間也不長,他只要避其鋒銳就行,說不定還能打幾個勝仗可是對付同樣是羌人的天狼,他就沒那么自如了他看了禇燕一眼,覺得這個漢人女子看似為他著想,其實也是為她自己著想,她就是想讓他們和劉修糾纏不清,拖住劉修和劉修作對,對他們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與其如此,他為什么不像天狼一樣投降劉修,至少可以換個太平?

“你們放心,大賢良師不會忘記你們的”禇燕笑了起來,“我馬上就要離開武都,去一趟廣漢,希望能聯合當地的信眾,找到一條通往岷山的通道,這樣就可以把支援你們的財物送到你們手中只是廣漢糧食產量有限,如果你們能經常進入武都,就可以得到從漢中送來的糧食,這也是我需要你們能在武都站住腳的原因”

六月驚雷眼前一亮,有些興奮起來他當然知道漢中產糧,可是漢中離岷山太遠了,很難把糧食翻山越嶺的運過來,如果能在武都郡,那就輕松多了

他和當何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就同意了禇燕的意見,同意保持一支千人規模的人馬,持續給武都郡以壓力商議妥當之后,他們很快把大軍撤出武都

袁術聽說羌人已經主動撤出去了,心中大喜,這一仗不用打就可以立功的感覺果然不錯他興致勃勃的問韓遂,我們要不要追一追?

韓遂笑著說,如果你能籌集兩個月的軍糧,我們就可以追一追,如果沒有,還是算了這追到山里去可不是件小事,什么都得自己帶,你別指望羌人會給你留點糧食,他們要有糧就不會來搶了

袁術嘆口氣,想起袁家為了袁紹北征做出的努力,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他現在要是有這么多糧食,只怕連劉修都要聽他的,還怕什么羌人啊殺,殺到羌人的老巢去,把他們殺得血流成河,干干凈凈

名將,不僅是用人命堆出來的,也是用錢糧堆出來的

袁術郁悶歸郁悶,卻也不肯冒險,他在武都轉了一圈,然后從散關進入關中,大搖大擺的回長安了

劉修比袁術回去得還早,洮水大捷之后,派走了袁術和韓遂等人,他就立即著手處理羌人俘虜鐘滇死了,那些羌人也沒有多的指望,誰能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就聽誰的,至于能聽多久,那是后話,誰也不敢保證劉修也沒有指望一下子把這些羌人全部變成戰士,他只求暫且穩住這幫人

他首先安排了北宮伯玉,北宮伯玉的部下沒有什么損失,基本保持完整,大概還有五千多人,他讓北宮伯玉進行精挑細選,選出兩千精銳,組建了翼蛇營,在朱雀七宿中排第六位這兩千人必須聽他指揮,當然也由他負責調撥軍餉其他人安排到湟中屯田自守,戰事緊張的時候,再酌情予以征調

其他的羌人,劉修本打算帶回關中屯田可是閻忠反對他說,為什么涼州羌亂不已?就是因為羌人和漢人的習俗不一樣,把羌人引到漢人的地界屯田,并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反而會為以后埋下禍根這件事從趙充國內遷羌人屯田就錯了,將軍不能再犯漢人的地為什么要讓羌人來種,而且還時不時的要被羌人偷,羌人搶?你以為教化幾天他們就能變成謙謙君子?

劉修開始覺得這是閻忠從涼州人的利益出發的一面之辭,可是后來和很多人接觸之后,他發現這的確是個問題,漢羌之間的生活習慣差距太大在短時間內很難融合到一起,一旦有了矛盾,哪怕原本只是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因為一個是漢,一個是羌就很容易擴大成民族之間的矛盾

再聯想到并州的情況,想到歷史上的五胡亂華,劉修決定采取閻忠的建議,逐步的把羌人移出涼州羌人怎么辦?到原屬他們的地方屯田對于他們生存的確困難的問題,劉修對幾個羌軍營做出保證我會用其他的方法來救濟你們,作為你們聽我命令的報酬

羌人將信將疑不過也沒有太激烈的反對,一是劉修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欺騙過他們,二是就算劉修是在騙他們,他們到時候再反也不遲,反正羌人生在大山里,死在大山里,要想回到大山,劉修也攔不住

暫且解決了羌人的問題之后,劉修趕回關中,涼州暫時是太平了,但能不能長期的太平下去,最終還得看關中發展得怎么樣

戰事結束,各路大軍先后返回各自的駐地趙云和劉修詳細商討了并州的未來之后,帶著并州軍離開,徐榮、麴義各自奔赴自己的崗位,韓遂隨著劉修在關中等待朝廷的詔,涼州漢軍各營根據劉修的安排,各自到自己的防區駐扎,每人都領到了一部分羌人俘虜到各郡屯田,已經組建的羌軍四營也依例辦理,只是分配的羌人少一些,屯田的位置也比較講究,確保他們不會餓死,也不會因此坐大麥子種下去之后,他們就奉命入山打劫,按照劉修和天狼定下的老規矩,劉修以成本價提供軍械,羌軍用打劫所得來支付這些費用,并另外象征性的奉獻一部分戰利品以示對劉修的臣服,其他的由他們自己分配

轉眼間就到了五月初,劉修巡視完了關中各個屯田點,返回長安,長公主正在準備端午節,府里奴仆們來來往往很熱鬧學堂里放了假,劉協、劉和也呆在家里,跑前跑后的幫著長公主忙活,一看到劉修進門,劉協炫耀的舉起手中的粽子,稚聲稚氣的叫道:“阿翁,看我包的粽子”

劉修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著劉協小手里的粽子,疑惑的說道:“你這粽子幾個角啊?”

“一,二,三,四”劉協認真的數了數,不滿的嚷道:“四個角嘛,阿翁,你怎么不識數啊”

劉修忍著笑,又問道:“那阿協能不能告訴阿翁,四個角的粽子,有幾條邊?”

劉協用手指撓著頭,翻來覆去的看著手里的粽子,似乎搞不清那些并不分明的過渡算不算一條邊,眨著兩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看著劉修

“好了好了,趕緊拿去煮,要不你們就得吃生的了”得到消息的長公主帶著兩個侍女趕了出來,連轟帶趕的把兩個小家伙騙走了劉協和劉和不舍的拿著粽子去了廚房,劉修和長公主一走向中庭走去

“有個人,拿著你說過的牌子,等了你半天了”長公主悄聲說道劉修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牌子,過了一會兒,他才會過意來,停住了腳步:“他在哪兒?”

長公主愣了一下,“在客舍”

“那你先忙著,我去見見他再和你說話”劉修說著,轉身就去了側院長公主詫異的看著他,不解的撇了撇嘴,卻又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怠慢那個看起來有些怪異的客人

“長公主,五彩絲已經掛好了”一個年輕的侍女走了過來,將幾根彩色的絲絳遞到長公主手中:“這是給兩位少女準備的手索,奴婢是現在就去替他們扎起來,還是由長公主親自給他們扎上?”

長公主想了想,接過絲絳笑道:“還是我收著,待會兒讓他阿翁給他們扎上”

那侍女眼睛一閃:“衛將軍回來了嗎?”

“剛到家,你回來的時候,沒看見門口的車馬嗎?”長公主一邊往里走,一邊笑道那侍女也笑了一聲:“奴婢只道有客人來了,卻不知道是衛將軍回來了”

說著話,長公主已經進了內庭,那侍女想了想,轉身又出了門她剛剛離開,長公主又走了出來,一看院中無人,不由得一愣,不高興的沉下了臉,嘟囔了一句,“這來的就是不懂規矩”,又叫來一個侍女,讓她去廚房看看雄黃酒準備得夠不夠,劉修既然回來了,難免有會有家屬不在此的部將會來吃飯過節,其他的還好說,酒準備少了只怕未必夠用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7
第359章 出軌

劉修匆匆走進了客房,正在看書的戲志才聽到腳步聲,起到門口相迎。劉修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好一會,滿意的笑了:“看起來精神不錯。”

戲志才一笑:“謝將軍掛念,志才在鮮卑每天吃肉喝酪,身體比以前還結實呢。”

“這里不是說話之地,你隨我來。”劉修帶著戲志才出了門,向書房走去,轉過一條小巷,劉修推開門,吩咐趕過來迎接的郭嘉道:“到門口關照一聲,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來。”

郭嘉應了一聲,輕快的走了出去,剛出了小院,就看到一個侍女快步走了過來,抬腿就要進院子。郭嘉連忙攔住,那侍女急道:“我有急事要稟告將軍。”

“將軍剛剛吩咐過,有急事也得等他的允許才能進去。”郭嘉看看她,笑得很溫和,態度卻很堅決,擋在她面前一步不讓。“要不你等我進去通報一聲?”

“是這樣啊。”那侍女猶豫了一下,探頭看了一眼屋里,又笑道:“既然將軍有事,那我就先去回報長公主吧。”說完,向郭嘉笑了笑,轉身走了。郭嘉微笑著,看著她消失在一個小門內,這才轉身回到書房內,湊在劉修耳邊說了兩句。劉修想了想,沒有多說什么,指著戲志才道:“這便是你的同鄉戲君志才。”

郭嘉一聽,又驚又喜,連忙重新向戲志才施禮。戲志才含笑打量著郭嘉:“將軍,這便是你提及過的郭嘉郭奉孝?”

“是啊,怎么樣,還是個可造之材吧?”

“將軍看人的眼光一向高明。”戲志才笑呵呵的說道:“奉孝雖然年幼,可是處理的幾項事務都可圈可點,將來必成大器。”

郭嘉不好意思的坐在那里,紅著臉,給他們煮茶。

他在劉修身邊做書僮,戲志才送回來的那些消息全部經過他的手處理·雖說他只是負責整理一下,并不涉及太多的機密,但是戲志才那些神鬼莫測的手段、精辟入微的分析早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直在想象這位隱身在黑暗中的大才是何等樣人·沒想到今天出現在他面前的戲志才卻是個其貌不才的書生。更重要的是,他剛才已經奉長公主之命檢查過戲志才的令牌,卻沒有想到他就是戲志才,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密諜。

戲志才看出了他的窘迫,輕聲笑道:“奉孝,為秘事者,要隱于眾人之中·外表越是普通,才越便于行事。一塊玉如果打磨得非常精致,如何能藏身于頑石之中?可是如果有石衣包裹,那就方便多了。”

郭嘉連忙躬身致謝:“多謝先生教誨,嘉定銘記在心。”

戲志才微微一笑:“將軍,此子將來必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劉修大笑,心道這是必須的,要不然我花那么大代價干什么。兩人說了幾句閑話·水開了,郭嘉泡上茶,恭恭敬敬的送到兩人面前·然后安靜的在旁聽著。

戲志才雙手握著杯子,呷了一口茶,品了品,這才輕輕的放下杯子,慢悠悠的說道:“鮮卑如今已經亂成一團糟,正月初,我安排慕容風的舊部從虎都救出了慕容風,和連亂了手腳,如今正到處搜尋慕容風的下落,我估計再過兩三個月·他應該就會向將軍求援了。”

劉修微微頜首,沒多說什么,這些事他已經從戲志才的月報上了解到了,只是現在戲志才當面解說更加詳細一些。

“正月底,我離開鮮卑,趕到了鉅鹿。”戲志才頓了頓·眼皮一抬,兩道精光一閃而沒,“將軍,山東的事情恐怕與我們預先估計的有些不同。”

“哦?”劉修也放下了茶杯,靜靜的看著戲志才。

“鉅鹿附近現在有近十萬大軍對壘,但是戰況卻不激烈,雙方一直在不斷的交手,每次規模都不大,我覺得,他們好象都不是在作戰,而是在練兵。”

戲志才不緊不慢的向劉修介紹的了鉅鹿的情況。他說,鉅鹿是張角的家鄉,根基深厚,僅在鉅鹿周圍就有七八萬黃巾,袁紹人不多,只有兩萬五千左右,但是他的部下都訓練有素,最差的也是各郡的郡兵,而指揮這些郡兵的大多是跟著袁紹在北疆作戰的,也就說,這些原本屬于朝廷的郡兵現在已經被袁紹完全掌控了。

最精銳的當然還是袁紹那五千親衛營。在袁紹和張角的多次交手中,張角好幾次已經圍住了袁紹,但袁紹都仗著這五千親衛營突圍而去,張角用了很多辦法,都無法困住這五千人。但袁紹也不是無敵的,從最近幾次的交手來看,張角能困住袁紹的時間越來越長,這說明他已經找到了對付袁紹的辦法,而手下也漸漸訓練出了一支能和袁紹匹敵的精銳。

不僅如此,張角手下的那些烏合之眾在經過幾個月的戰斗之后,也慢慢的在發生驚人的變化,他們由開始漫山遍野的沖鋒,到現在有重心的突破,尋找官軍的薄弱點,他們在一步步的成長,而且速度驚人。

“太平道傷亡很大,交戰三個多月,傷亡的將士已經達到了兩萬以上,這還僅僅是在鉅鹿。”戲志才眉頭微皺,“但是,能活下來的已經不再是普通的百姓,他們已經漸漸的像一支軍隊。”

劉修的臉色嚴峻起來,他聽出了戲志才的擔心。袁紹是想借太平道的事掌握兵權,進一步培植自己的根基,而張角也是在以戰代練,在戰斗中成長,以期訓練出一支強悍的軍隊。這是他在汝南想做而沒有最終做成的事,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了。

官軍的消極怠戰,給了張角成長的時間和空間。

“歷史上是這樣嗎?”劉修在問自己,他記得最后撲滅黃巾的人里面沒有袁紹,是皇甫嵩和朱俊,還有他的老師盧植,可是現在真正面對太平道主力的卻是袁紹。其,他現在不太敢拿既有的經驗來做參考,畢竟他記得的黃巾起義應該是在甲子年,比現在要晚得多。

這說明歷史已經不再是他知道的那個歷史因為他的到來,這個歷史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接下來的歲月里,他作為先知先覺的優勢會慢慢消減。

歷史出軌了不再是他知道的那個方向。

“那你覺得,張角能成事嗎?”

“現在還很難說。”戲志才搖搖頭:“但張角是個人才,從他的這些舉動來看,他的心志不小。”

劉修沒有吭聲,他現在真有些后悔了,如果不是他把張角引入朝廷,張角也許不會有機會見識到朝廷內的矛盾也許不會想到練兵,可是現在的張角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邪教頭目那么簡單了,他更像一個有理論指導的農民起義者,真正把宗教當成了一個手段,迷惑人卻不被迷惑,他自己更清楚,要想成事,關鍵還是在兵權。

黃巾的犧牲也許是巨大的但是黃巾最大的資源就是流民,他們有著官軍難以企求的兵源儲備,而隨著戰爭的持續將會有越來越多的百姓無路可走,成為流民,并加入他們的隊伍。

難道我所有的一切努力,最后卻成就了張角?

“除了張角之外,他的幾個弟子都和他差不多,南陽的張曼成是戰績最突出的一個,在擊敗了董卓之后,他又擊殺了南陽太守貢,奪取了宛城,南中郎將朱俊和新任南陽太守秦頡合兵一處一萬八千人攻擊宛城,卻拿他沒辦法。”

劉修抬起手,打斷了戲志才:“荊州刺史劉表在干什么?”

“據說要去江南平叛。”戲志才端起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江南四郡有豪宗響應黃巾,桂陽太守陸康被困,長沙太守張機被趕出郡零陵、武陵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劉表帶著人馬趕去解圍了,不過他兵力不足,目前還在江陵等待支援。”

劉修點了點頭,黃巾還真是全面開花,來勢洶洶啊。

“太平道占領的地區如何?”劉修接著問道,“那些世家豪強們如何應對?”

“具體情況不太清楚,但是到目前為止,沒聽說那些人和張角有太激烈的沖突。”戲志才搖搖頭,“張角很聰明,他選擇下手的人都是一些實力不足的,想反抗都反抗不了,既平了民憤,得了民心,又沒有引起豪強們強烈的反擊,甚合道家之妙。”戲志才想了想,突然說道:“對了,他好像挾持了兩個王,一個是安平王,另一個應該是甘陵王。”

劉修對這個沒印象,不過張角要挾持宗室干什么?難道他想以這些人為幌子來反對天子?還是想另立新君,與朝廷抗衡?不過,他不是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嗎,既然不承認漢家火德了,又何必挾持什么宗室?

亂了,全亂了,劉修郁悶不已。

兩人詳細交流了情況,覺得鮮卑的事既然已經達到了預期的目標,那戲志才就沒有必要再長期的呆在鮮卑,只要派一兩個得力的手下在那里監視就行了。中原大亂,現在的重心應該是國內,而不是鮮卑。

“你馬上回洛陽去,在黃巾活動的地區都要安排人手,不僅要收集黃巾的動向,還要收集世家的動向。”劉修簡明扼要的說道:“鮮卑的事情說明,諜報的投入是值得的,要想平定中原的動亂,我們也不能太小氣了。張角是對手,袁紹他們也不能忽視。”

戲志才點頭答應,隨即拿出一份擬好的方案給劉修過目,劉修看了之后,又加了幾條,讓戲志才在涼州適當的安插一些耳目,收集羌人的消息。羌亂雖說已經基本平定,但是羌人只是被打散,遠遠沒有到元氣大傷的地步,及時把握那些實力強勁的部落的動向非常重要。

送走了戲志才,天色已黑,劉修到中庭和長公主一起用餐,一家人開開心心,說說笑笑,劉協和劉和手腕上、腳踝上都系著五彩絲絳,脖子里也扎著絲線,還掛著一個用彩線結成的蛋兜,里面裝著煮熟的鵝蛋。

也許是先前已經吃了粽子,肚子不餓,劉協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興致勃勃的和劉和斗起了蛋。兩只小手握著蛋互相撞擊劉協是步步緊逼,劉和卻有些舍不得手里的蛋,躲躲閃閃的,不愿意和劉協比斗·劉協拉著她,又是央求,又是威逼,最終得逞了,把劉和手里的鵝蛋撞破。劉協高興得哈哈大笑,劉和卻委屈得眼圈紅紅的,握著撞破的蛋·縮著脖子坐在一旁,抽抽噎噎的抹著眼淚。

劉修皺了皺眉,“我家這丫頭怎么這么膽小?”

“女兒家,和你一樣膽大包天,那還得了?”長公主嗔了劉修一眼,把劉和拉過來,摸著她的發髻安慰道:“阿和不哭,明兒讓人再給你找一個皮厚的蛋·一定要把阿協的蛋撞破了,讓他得意不起來。”

劉和這才開心了些,賴在長公主的懷里·沖著劉協擠了擠眼睛,露出得意的笑容。劉協見了,撇了撇小嘴,也不甘示弱的爬到劉修的背上,拿著自己的鵝蛋在劉修面前晃悠:阿翁,你說這個蛋是不是和你一樣,是個長勝將軍?”°

劉修一聽就火了,把劉協從背上扯下來,掀起他的衣擺,在他的小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胡說什么·你阿翁是個蛋?”

劉和聽了,帶著淚咯咯的笑了起來,沖著劉協刮了刮臉,吐了吐舌頭:“該,讓你胡說!”

劉協也不怕,在劉修身上扭了扭·翻身坐起,抱著劉修的脖子親了一口:“阿翁,我說你是常勝將軍嘛,何嘗說你是蛋了。就算是蛋,你也是個好蛋,不是壞蛋。”

長公主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旁邊侍候的侍女們也掩著嘴笑個不停。劉修將劉協拉到懷里坐好,暗自嘆了口氣,多好的娃啊,卻是人家的兒子,怎么不是我的呢。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完了晚飯,長公主哄孩子們去睡覺,劉修想起了戲志才遞上來的那份計劃書還沒有看完,看看天色,估計長公主沒有半個時辰是不能回房,便信步回到書房。今天是端午節,郭嘉去和他阿母一起吃晚飯了,書房里黑漆漆的,一個人也沒有。劉修推開門,伸手去拿火折子,手仲出一半,卻停住了。

他靜靜的站在門邊,過了一會兒,他反手掩上了門,順手插上了插銷,然后拿起火折子,迎風一抖,火光亮了起來,他點上燈,坐到案前,拿起案上的茶杯,倒了兩杯水,自取了一杯,將另一杯推到對面,這才輕聲笑了笑:“你侍候過我幾個月,如今我也侍候你喝杯水,你是自取呢,還是等我送到你的手上?”

房里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一個苗條的身影從帷幕后面走了出來,正是太平道的藍蘭,她穿著府中侍女的服飾,手里卻提了一柄長劍。

“將軍原來早就發現我了?”藍蘭走到劉修對面,卻沒有坐下,而是向后退了一步,緊靠在門后,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眼睛留神看著劉修的一舉一動。

“放心吧,沒人。”劉修輕聲笑道:“不是我警惕性高,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一個刺客。”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其實要殺一個人,有很多辦法,你現在用的辦法是最笨的辦法,因為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比起劍,你如果用毒,可能更方便一些。

藍姑娘,你還是不夠狠。”

藍蘭皺了皺眉,過了半晌,才嘆了一口氣:“是的,我做不到。”她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不下毒,也是因為我并沒有打算殺你,只想······只想刺傷你,讓你無法與我太平道作對。”

“大賢良師真看得起我啊。”劉修放下茶杯,雙手按在大腿上,聳了聳肩,仿佛一頭欲撲的猛虎。藍蘭臉色一緊,下意識的豎起了手中的長劍,直指劉修。劉修見了,愣了一下,又搖著頭笑了:“你不要緊張,我不會偷襲你的。坐吧,我們……聊聊?”

“我們有什么好聊的?”藍蘭黯然神傷,慢慢走過來坐下:“如今你是朝廷的衛將軍,我們卻是叛逆,遲早有一天會在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

“不然。”劉修搖搖頭,把水杯向前推了推:“如果真是這樣,大賢良師絕不會讓你手下留情,也不會只是派你來刺殺我。因為他知道,太平道除了他本人,大概沒有人能是我的對手。”

藍蘭的眉心蹙了起來,不解的看著劉修。劉修也不解釋,他知道藍蘭只是一個普通弟子,雖然在教中地位不算低,但遠遠還涉及不到那些真正的機密。

“坐吧,我們聊聊,我很想知道,你們是怎么在涼州攪出這么大的事的。”

院外,長公主帶著兩個侍女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劉修書房里的燈光,以及映在窗戶上的一個纖細的身影,她愣了一下,轉過頭問隨身的侍女:“那是誰?”

那侍女仔細的看了一會,“好象是……那個新來的侍女,她是外院的,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長公主沉下了臉,眉梢顫了顫,轉身就走,聲音冰冷:“我們回去。”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7
第四卷黃巾亂第360章天子要西巡

劉修推開臥室的門,也沒點燈,摸著黑脫了衣服,剛往床沿上一坐,側身向里躺著的長公主忽然翻了個身,睜著兩只略有些紅腫的眼睛,一聲不吭的看著劉修。[本章由網友更新]劉修耳聰目明,早就知道長公主還沒有睡著,卻也沒有想太多,很自然的說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那夫君是希望妾身睡著了,還是希望沒睡著呢?”

劉修一笑,在外面奔波了幾個月,憋了一身的玉火,今天回到家,當然是希望和長公主大戰三百回合,原本見屋里燈黑了,以為長公主已經入睡,還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她叫起來,進屋之后,發現她沒睡,又心中暗喜,以為長公主早早的上床就是等他來戰,可是現在一聽這話音兒,好象又有些不對勁。他轉過頭,看了一眼長公主,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兩個小家伙又不聽話,惹你生氣了?”

“阿協和阿和都很乖,可是有人不乖。”長公主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

劉修眨了眨眼睛,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忍不住的想笑:“長公主是說我么?”

長公主不說話,可是眼睛盯著他不放。劉修撓了撓頭,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見他一副裝傻的模樣,長公主氣得哼了一聲,轉身向里,嗡聲嗡聲的說道:“夫君,妾身不敏,知道沒這福分獨占夫君,是以不敢有妒,更不敢奢求專寵。只是為夫君計,家中侍婢甚多,相貌出眾的也有好幾個,原本也是為了夫君準備的,奈何夫君不喜,這才沒有強求,不料夫君卻是喜歡那樣的……”

“你等等。”劉修終于聽出長公主的意思了,他上了床,將長公主扳過來抱在懷里,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原來你是懷疑我偷腥啊。”

長公主從他懷里掙脫,坐起身來,一撩長發,杏眼一瞪,氣鼓鼓的不說話。

劉修很無語的搖搖頭,這妒嫉之心果然是女人共有,不管你是貴為公主還是賤為奴婢。他摸著鼻子想了想,拉起長公主的手,長公主掙了掙,沒能掙開,被他拖到腹下,正摸到一個堅tǐng而熱力四射的老相識。

“你!”長公主又羞又怒,剛要用力把手縮回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剛才?”

“長公主,捉賊捉贓,捉jiān捉雙。你現在是捉不到雙了,可是你可以查驗一下現場以及作案工具,看有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啊?”劉修擠了擠眼睛:“一觀其形,二嗅其味,三試其力,如此三管其下,還有什么魑魅魍魎能逃過你的慧眼?”

長公主既高興又害羞,卻不再堅持縮回手,半推半就地在劉修的要害處揉捏著,一股熱氣透過薄薄的絲kù,傳到她的掌心,又傳到她的心里,再涌到臉上,像是喝多了酒似的,她星眸一斜,咬著嘴唇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好好的檢查檢查……”

劉修嘿嘿一聲壞笑,雙手抱在腦后,躺倒在床上,壞笑道:“請長公主驗明正身。”

長公主大羞,推了劉修一下,又拗不過他,只得俯身相就。

城外,禇燕背靠著一棵柳樹,手里晃著半根剛抽出嫩芽的枝條,似笑非笑的看著藍蘭。藍蘭側著身子,臉上有些薄怒。禇燕低下頭,思索了片刻,又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戲謔的笑:“事以至此,多說無益,我們還是盡快趕回去吧。”

“那這邊的事如何?”

“無妨,雖說劉修平叛的進度超出我們的預計,可是他離徹底平定羌亂還有不小的差距,羌人隨時會卷土重來。何況他自己也說了,這次只是因為糧盡才退兵,要不然至少要平了宋建再說。”禇燕笑了一聲:“宋建還真是急性子,這么就稱了王了,這樣也好,不平了他這個河首平漢王,想來劉修是無法回到山東去的,我們至少還有半年的時間。”

她輕輕的吁了口氣:“有半年時間,我們就不顧忌誰了。”

藍蘭放松了表情,問起禇燕的事情,禇燕把說明六月驚雷等人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藍蘭皺起了眉頭:“漢中也好,廣漢也罷,都不是我們的地盤,當初大賢良師可是答應過盧夫人的,太平道的足跡絕不踏入益州。”

“所以我才要趕回去和師尊商量。”禇燕輕聲嘆息道:“如果能籠絡住羌人,我敢保證劉修三五年內都無法回到洛陽,可是要籠絡羌人,就不得不給點好處,除了益州,還有哪里更方便呢?再者,益州易守難攻,如果我們恪守這個約定,到時候如果天師道眾又不肯合作,益州被某些人占了,我們再想一統天下,該有多難啊。”

藍蘭詫異的看著她,如今黃巾起義雖說勢頭猛烈,八州并起,天下sāo動,可是幾個月來并沒有太多的進展,一直在和官軍膠著,這還是在劉修被牽制在關中、涼州的結果,一旦劉修回到洛陽,戰事究竟如何發展,現在一切尚未可知,禇燕已經想到一統天下了?

禇燕笑了笑,上前拉著她的手臂:“走吧,別傻站著了,趁著月光還早,我們多趕些路。”

洛陽,椒房殿,天子和宋皇后面對面的坐著,天子鼓琴,宋皇后吹簫,天子和著曲拍,輕聲吟唱,那是一首楚歌,據說是漢元帝唱過的。漢元帝也是一位多才多藝的皇帝,精通書法、音樂,說起來和天子倒有幾分相似,在皇帝這個職業上,他和當今天子也有幾分近似,都是歷史上有名的昏君,當然了,天子現在可不這么想,他覺得自己tǐng英明的。

“孝元皇帝本是個聰明人,只是被儒術害了,忘了我漢家本是霸王道雜用,哪有純用儒術的道理。”天子忽然有感而發,撥了兩個音,手按在弦上,琴聲嘎然而止。宋皇后見了,連忙放下了簫,淺笑著頜首附和。她知道天子一直在鉆研法家著作,特別對《韓非子》情有獨鐘,并且自認為學有所成,對法術勢的應用已經漸入佳境,再加上朝中那些讓他頭疼的世家都以儒術傳家,對信奉儒術的漢元帝有所不屑也在情理之中了。她本人雖然不關心這些事,但天子說什么,她這個皇后自然是要附和一兩句的。

天子見宋皇后只是點頭,卻說不出更多的話來,暗自嘆了一口氣。宋皇后溫順倒是溫順,可是和她說話,實在找不到知音的感覺。宮里那么多女人,真正要說能談到一起的還數袁貴人,只可惜,她偏偏姓袁。

“劉修洮水大捷,羌人主力被殲,鐘羌的那個首領……”天子曲起手指,敲了敲額頭:“叫什么來著,鐘……鐘滇,對,叫鐘滇的首領,被呂布一箭射死了。不,是三箭。”天子笑了起來,“呂布號稱飛將軍,果然有李廣般的箭術,上次在姑衍山,也是他一箭射落了野狼部落的大旗,導致野狼部落崩潰。”

“有如此勇將,是陛下的惜才用才,想必呂布不會有李廣難封的際遇。”

天子詫異的看看宋皇后,宋皇后一愣,也覺得這話有些不對。李廣難封,大部分人都認為是因為漢武帝重用外戚衛青、霍去病,她身為皇后,如果說宋家現在像衛霍一樣手握重兵,天子也許會認為她是勸他不要只重視外戚而忽視了其他將領,可是現在宋家根本沒有兵權,車騎將軍宋豐只有一千兵,而執金吾宋奇只有幾百緹騎,只能負責京城的水火治安,那宋皇后說這些是針對驃騎將軍董重,還是為自家叫屈?

宋皇后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解釋,想了想,還是拜在地:“臣妾無知妄言,請陛下治罪。”

天子是有些不高興,可是一想宋皇后平時的確不是個很聰明的人,要說這些話有多少含義,恐怕也未必,再看她這副窘迫的樣子,天子反倒釋懷了。他笑笑:“皇后多心了,這里又沒有外人,就算有什么說錯了,又有何妨。”

宋皇后這才松了一口氣,直起身來,再也不敢輕易開口。天子覺得有些無趣,可是想想好象也沒地方可去,袁貴人那里倒是有趣,可是他不想去,何貴人天天吵著要他封賞他的兄弟何進和何苗,可是這兩個人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什么值得稱述的功勞,如何封賞?

要是劉修在就好了,和他有很多可以聊的話題。天子忽然心中一動。“皇后,夏天到了,朕與你去上林苑避暑吧。”

“上林苑?”宋皇后隨即眉頭一展:“如此正好,臣妾也有些想念阿協了。”

天子樂呵呵的笑了起來:“不錯,朕也想看看劉修把朕的兒子教得怎么樣了,可別教成了一個蠻子才好。”

宋皇后隨即又擔心的說道:“可是陛下,山東的戰事正緊,這個時候……去上林苑,群臣會不會說事?”

“這倒也是。”天子擰起細細的眉毛想了想,又笑道:“無妨,朕這是去考察一下劉修的政績,驃騎將軍如果不能戰,朕也好有個后備的人選嗎,群臣又能有什么意見。”

宋皇后想想,覺得也沒什么問題,一想及能很快見到兒子,她也莫名的興奮起來,露出溫馨的笑容。

接到天子的詔書,劉修莫名其妙,天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山東還在交戰,他居然還有心情來上林苑避暑?

荀彧沉吟不語,閻忠面無表情的撫著胡須,悠閑自得的喝著茶,傅燮卻怒形于色,他大聲說道:“將軍,陛下這是亂詔,將軍不應該遵從。燮認為,將軍應該上疏請陛下收成這道亂詔。如今天下糜爛至此,陛下不思靖亂,還有心情來上林苑避暑?他的心里,還有這個天下,還有天下的百姓嗎?”

荀彧擺了擺手,“南容,稍安勿躁,陛下的詔書里也說了,他到上林苑,避暑只是其一,他還要視察關中屯田的情況,我想,后者恐怕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傅燮哼了一聲,斜眼看著荀彧,看那架勢,他是根本不相信荀彧這一套,只是限于禮節,不想打斷荀彧的話,要等他一起說完再反駁。

“山東大亂,兗豫青徐這些重要的產糧地今天肯定會大面積歉收。關中屯田能取得什么效果,就顯得至關重要。南容別忘了,將軍在洮水大敗羌人,本是趁勝追擊之時,卻因為軍糧不足,只能退兵。宋建稱王,將軍奉詔平叛,也是因為無糧而寸步難行。如今將軍建涼州漢羌大軍,兵力已經解決,可是如果沒有軍糧,又怎么徹底平定涼州?涼州不平,將軍又怎么能脫身東歸,參與平叛?”

傅燮冷笑一聲:“文若,你說的話都對,可是你想過沒有,天子大駕西來,要有多少隨從,要消耗多少糧食,要花多少錢財?只怕關中今年屯田的收入,有一半要花在他這次西巡上。陛下到了關中,將軍自然要全程陪同,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也不得不隨行伴駕,他們要耽誤多少正事?與其如此,不如請陛下安坐洛陽,由將軍具情上奏,就算是親自去洛陽見駕,也不過是三五日的時間,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陛下遠離京師,萬一山東戰事不利,急切之間,又由誰來主持大事?驃騎將軍,還是三公?”

荀彧皺了皺眉,他也知道傅燮說得對,可是他覺得既然陛下已經下詔了,這時候再上疏駁回天子的詔書似乎不妥。倒不是天子的詔書不能駁回,而是劉修的身份不應該這么做,這事可以由三公九卿或者洛陽的官員來勸阻,唯獨劉修不行。劉修奉詔鎮守關中,他這個權利已經有些超過常規,是天子對他的莫大信任。如果他拒絕天子的西巡,那天子會不會認為他想獨霸關中,有不臣之心?傅燮明于事理,卻昧于人心,做事是能臣,可是做官卻不太適合。

“話雖如此,可是天子體察民情,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只是坐于宮苑之內,又如何知道民間疾苦?”荀彧耐著性子解釋道:“關中百廢待興,諸事皆要仰仗陛下的支持,讓他看看關中的情形,又有什么不好?雖說花了一些錢,可是這些錢和皇室的開銷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南容難道不知道天下賦稅,有三成是要供給皇室嗎?如果陛下看到關中的困苦,理解將軍的窘迫,能因此有所節儉,這一次西巡的費用也就省出來了。”

傅燮不以為然,反唇相譏,兩人你來我往,各有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劉修見了,只好打斷了他們的話,他也知道傅燮說得有理,但同時他也能理解荀彧的擔心,誰都可以勸天子不要來,唯獨他不行。

“南容,你和天狼相處了一段時間,天狼對你非常敬佩。陛下要西巡,雖說是只在關中,可是難保他會一時興起,到涼州去看看。有勞你去一趟涼州,巡視一下羌軍諸營,千萬不要在天子西巡期間鬧出亂子來。”

傅燮無奈,知道這事也攔不住了,提前做好準備才是最要緊的事,劉修的擔心不無道理,如今羌人的麥子也種下去了,山里的要出來打劫,羌軍諸營要奉命去山里打劫,雙方一觸即發,的確該有個人去看看。

“喏。”

“文若啊,你給你叔叔寫封信,看看能不能由他們出面勸勸陛下,南容說得對,陛下來一趟,我今年的收成一半要填進去,我還指著那些糧食冬天平叛呢。”

荀彧應了一聲。荀爽現在是汝南太守,是與黃巾戰斗的最前線,他和袁家的關系又近,和尚書令陳寔又是老熟人,如果他們出面諫阻天子,那天子也不會怪到劉修頭上來。

“行文京兆、左馮翊、右扶風,讓他們做好境內的安民工作,要是天子來西巡,半路蹦出個告御狀的,那我這面皮可就丟光了。”

眾人大笑,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劉修安排完了各人的事務,起身離堂前,有意無意的看了一下閻忠。閻忠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轉著手里的茶杯,等眾人都走了,他才起慢慢悠悠的起身,手背在身后,一步三搖的向后堂走去。剛穿過走廊,龐德就迎了上來:“先生,將軍在書房等你。”

“知道了。”閻忠微微一笑,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令明,聽說你從兄龐柔去養狗了?”

龐德一愣,連忙點頭笑道:“是將軍要求的,為了這事,我可沒少費口舌。”

“讓他好好干,這事兒,我覺得很可能是個為天下先的大事。他說不準能因為這事兒青史留名。”

說完,閻忠繼續緩步向前走去。龐德卻愣了好一會,劉修請龐柔幫他訓練軍犬,龐柔覺得這太丟人,老大不情愿的,實在回不了面子,這才勉強答應去試試。可是閻忠現在說這么一句話,那可比他說半天還有用。青史留名?一想到龐柔聽到這四個字的模樣,龐德不禁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快步向前院走去。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8
第四卷黃巾亂第361章袁術的勝利

“將軍,你不覺得天子似乎太自信了嗎?”閻忠一坐定,就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八州并起,這已經是亡國之相,不是之前任何一次叛亂能夠比擬的,可以說大半個天下都亂了,天子還有心情來關中,難道僅僅是為了看看大人的政績?”

劉修靜靜的聽著

“我覺得天子和張角之間也許有什么見不得的約定”閻忠冷笑一聲,“不過,我看他會失望的,張角的野心不小,不是個安份守已的人,天子想以虎驅狼,只怕最后反被虎傷”

劉修屏住了呼吸,過了好久,才慢慢的吐了出來他一直在有這個猜想,但是不敢肯定,畢竟這個想法太離譜了,天子和叛賊勾結?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天子這江山還怎么坐?但是閻忠現在也這么說,他就不得不信了閻忠雖然在歷史上沒留下什么名,但是賈詡這個鬼才是他第一個發現的,而從他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他雖然不像演義里的諸葛亮那樣多智近乎妖,但他對人心的揣摩卻實屬一流

“天子不會把希望寄托在董重身上,這么多年,他都沒有重用董重,只給尊位,不給重權,可見天子并不是不知道董重的能力,也不是只知道作用親信之輩這次天下大亂,他卻突然起用了董重,自然不是指望他能平定叛亂,恰恰相反,他是想用董重來牽制袁紹”

“天下大亂,天子想的不是平叛卻讓人牽制平叛的將軍,難道他瘋了嗎?顯然不是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天子知道張角不是真的造反,至少說他認為張角不會真的造反”

“他怎么能有這種自信?那自然是張角向他表過忠心”

“張角借起事為名,屠戮世家豪強,把朝堂上想做沒想成的事做了,打擊了袁家和追隨者的實力,解決天子的心頭之患,然后在適當的時候,天子招安,張角重回朝堂”

“可是天子有一個問題,張角如果打敗了,就會一無所有,張角如果打贏了他已經占據了半壁江山,那么他又何必再接受天子的招安?”

“因此天子必須有一個能制衡張角的人,如果張角不聽話,這個人就能擊敗張角”

“這個人,就是將軍”閻忠嘴角一歪:“天子為什么要到長安來?上林苑?關中?涼州?不都不是,他要看的只有一個,將軍你,將軍你的忠心”

“將軍如果是忠于他的那么他會繼續把將軍放在關中積累力量,給張角以壓力可是如果將軍有了異心,他就把將軍調離關中去與張角交戰你們惡戰一場,兩敗俱傷,他才有機會培植其他的親信,來制衡你們之中的勝者”

“什么人有這樣的可能?很多,被世家擠得沒有出路的人太多了宮里有閹豎,宮外有寒門,這樣的人只要天子施舍一官半職,他們就會為天子賣命也許一兩個人無所謂,可是人數如果多了,那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將軍,董卓為什么賦閑在家,也不肯接受將軍的好意?因為他還有希望,他的希望在天子將軍雖然貴重,可是和天子相比,你能給他的太少了,根本滿足不了他的要求既然你的一切都在天子的掌握之中,他又何必舍天子而就將軍?”

說到這里,閻忠目不轉睛的看著劉修:“除非,你能給他天子不能給的”

劉修笑了起來:“先生說笑了,天下哪有天子沒有,我卻有的”

“有”閻忠不假思索的打斷了劉修的話,身子直了起來,向后靠去,臉上掛著說不出味道的淺笑:“天子……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亂世之中,實力決定一切沒有實力的權謀,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對付那些庸人也許能奏效,可是遇到真正的豪杰,就只能貽笑大方天子有實力嗎?他的實力在世家的手中,在張角的手中,在將軍的手中,唯獨不在他自己的手中你們愿意聽他的,他就有實力,你們如果不愿意聽他的,他有什么?”

劉修咧了咧嘴,這個閻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直白了

“將軍,這是個好機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張角最先跳出來,他只是一只蟬,袁家要做那只螳螂,可是誰來做這個黃雀呢?當然是最沉得住氣的人天下精兵,盡在幽并涼,如今將軍手握并涼,幽州又是將軍的故里,左將軍公孫瓚是將軍的同窗,幽并涼三州皆在將軍之手,所缺的只是錢糧,關中沃野千里,假以數年,將軍籍關中之財力,幽并涼之精騎,由三面而下東南,天下誰是敵手?”

閻忠雙臂張開,如將天下抱在懷中,豪氣干云

劉修微微點頭,如果天子真像他們猜測的那樣和張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約定,那只能說大漢的劫數到了以他對張角的了解,張角絕不會是那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人,從目前的情況看,他是在以戰練兵,等他的兵練成了,他就會突然發力,到時候以均田地為號召,吸引天下的流民,形成人民戰爭,擊敗以袁家為首的世家,他還會老老實實的把天下還給天子,接受天子的招安?就算還有他在關中可以制衡,但張角又何嘗看不到這一點,他派人到涼州鼓動羌人造反,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派人行刺于他,何嘗不是已經把他當成了真正的對手

劉修相信,張角派藍蘭來行刺,并不是他真的不想刺死他,他只是找不到真正的高手來做,所以故示大方,迷惑他,希望能和他達成一定程度上的默契,如果他鐵了心要和張角勢不兩立那相信張角就會用其他的辦法來致他于死地

殺人,從來就不是只能用刀劍的,就像他對藍蘭說的,下毒豈不簡單?武功再好一包毒藥也能撂倒至于傷及無辜,大概也只有藍蘭那樣的女子才會有所顧忌,張角是不會有這個心理障礙的張角只是對他還沒有絕望而已,他想把他拉入他的陣營,做他的部下

如果他真想做大漢的忠臣,那張角很快就會把他列為第一目標,只怕源源不斷的刺客會趕赴關中那天他用一番話穩住了藍蘭,也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他要觀望,他要做最后的勝利者,他不想做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忠臣

要哭,也得讓別人哭怎么能讓自己哭呢

“先生,你這個猜想太大膽了”劉修不動聲色的搖搖頭,“我覺得天子不至于這些笨”

“天子不笨,他只是自作聰明”閻忠微微一笑,沒有再勸之前劉修接受了他的規劃時他就已經知道劉修的心意,要不然也不會接受劉修的召辟,入府作個區區六百石的從事中郎

劉修沉思片刻,又試探的問道:“先生覺得張角能成嗎?”

閻忠難得的瞇了瞇眼睛:“這個很難說從目前來看,張角有心計能得民心,和世家之間也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又騙取了天子的信任,手段不可謂不高明”他看看劉修,突然笑了一聲:“應該說,他會是將軍的一個對手不過,他著眼于中原,卻忘了幽并涼三州的重要性,如果要敗,他應該是敗在這一點上畢竟就算是世祖當年爭天下,雖以河北為根基,卻也是借助了幽州突騎的”

劉修心中一跳:“張角有個弟子叫張鳴,字元聲,在張角八大弟子中任震使,他就是負責幽州的這次涼州出事,就和他有關據我所知,他已經離開了涼州,很有可能會返回幽州”

閻忠吃了一驚,愣了一下:“原來涼州和太平道的關系這么深?居然還來了一個震使”

劉修笑笑,沒說話張鳴和藍蘭他們的事情目前只有他最清楚,閻忠他們只知道太平道有人在涼州生事,卻不知來的是震使張鳴,甚至邊章也不甚了了,至于李文侯和北宮伯玉那幾個羌人,就不清楚了邊章對劉修說過,這件事都是由王國牽頭的,所有的事情,只有王國最清楚,可是現在王國生死不明,也沒地兒問去就是他,也是從藍蘭等人身上猜出來的

劉修把他和張鳴相交、后來又交惡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閻忠沉吟片刻,建議道:“張角在明,將軍在暗,將軍可以未雨綢繆,派人趕到幽州通知左將軍公孫瓚和你師兄盧君,讓他們小心提防,不要給張鳴可趁之機”

劉修點頭應是,不敢怠慢,連忙寫了親筆信,讓人立即送信幽州

袁術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袁紹的大帳,四處看了看,也不等袁紹說話,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取過袁紹面前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贊道:“好酒,這是并州的杏花村?”

袁紹的嘴角一挑,沖著何颙等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選退下,然后慢條斯理的收起案上的公文,平靜的說道:“從涼州回來了?好快啊,你們這平叛的度可讓人吃驚”

袁術嘴角一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你是想問我,是不是打了敗仗,逃回來的?”

袁紹的確是想這么問的,他還沒有收到涼州大捷的消息,想著也不可能這么快,上個月收到的消息說羌人叛亂十五萬,以劉修和袁術那點兵,能保住關中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有打贏的機會袁術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只可能是打了敗仗,灰溜溜的回來了,想到他的帳下討個差事,可是一看他這副表情,仿佛又不是那么回事,所以話到嘴邊又換了說法

袁術偏著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接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袁紹皺了皺眉,這是并州的極品杏花村,一金一甕,照袁術這么喝,價值千錢的這一壺酒馬上就要被他喝光了

“心疼了?”袁術將袁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悅看在眼里,得意的笑了起來他平生最大的快事就是看著袁紹不舒服袁紹越是不舒服,他就越是高興他晃著手里的酒杯,嘆了口氣:“唉,我在涼州連軍糧都湊不足,只能半途而廢,你倒好,喝這么好的酒,一壺酒抵我的戰馬吃一個月了”

袁紹眼角抽了抽,非常惱怒,袁術說他奢侈也就罷了,跟什么不好比非跟他的戰馬比?照他這個意思,我應該吃得比他的馬還差?可是他一看袁術那盯著他看的眼睛,又忍了下去,笑道:“這么說你是……”他突然一愣,半途而廢?難道他還打了勝仗?

“我和劉修聯手,在洮水一戰重創羌人主力,臨陣斬殺鐘羌的首領鐘羌,叛羌分崩離析本當窮追猛打趕盡殺絕,奈何軍糧不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羌人逃了然后又轉戰武都,白馬羌、參狼羌看見我的戰旗就跑了所以……”袁術聳了聳肩,遺憾的咂了咂嘴:“白跑一趟”

袁紹又吃驚又好笑吃驚的是劉修居然打贏了,好笑的是袁術居然敢把功勞攬到自己的身上不過不管立功的是誰,這一仗打贏了,而且打得這么干凈利落,袁術的功勞是跑不掉的,以袁家的強勢,他得到的東西未必就會比主將劉修少

居然打贏了?袁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要不是袁術那掩飾不住的得意就寫在臉上,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袁紹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有些亂的心情平復下來:“既然你這么善戰,想必不會旁觀,接下來去哪兒平叛?”

袁術咧著嘴樂了,袁紹雖然沒有怒形于色,可是他看出來了,袁紹已經慌了,已經急了他瞟一眼案上的酒壺,連忙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相信,自己接下來的話說完之后,袁紹很可能會控制不住情緒,將酒壺給砸了

“我是想來幫幫你,可是不知道你看得上我看不上我”袁術抹了抹嘴,樂呵呵的說道

“幫我?多謝你一番美意”袁紹的臉不由自主的抽搐著,他已經快忍不住了我需要你幫嗎?你以為你比我還高明?你……不錯,你是和劉修一起平定了羌人的叛亂,可是羌人如何能和張角相比,黃巾百萬啊袁紹越想越有些亂,扶在案上的手已經緊緊的攥了起來,聲音也有些干澀:“我雖然沒你那么善戰,可是對付張角還是綽綽有余,就不勞煩你了”

“我就知道你用不著我”袁術見袁紹這副表情,心中快意無比,又加了一把火“我知道你手下有何颙,還有許攸,用不上我,所以,我向叔父請求去南陽”

“南陽?”

“是啊,那個張曼成鬧騰得挺兇,南中郎將朱俊打了幾個月了,也沒什么進展,所以,就讓我去試試了”袁術故意說得云淡風清,他知道自己越是如此,袁術越是沉不住氣南陽張曼成號稱神上使,名列八大弟子之首,是目前太平道各路頭領中僅次于張角兄弟的,戰績還在張角本人之上,如果他打敗了張曼成,那袁紹就算是打敗張角,也未必能勝他一籌

袁紹深吸了一口氣,眉梢輕輕的顫了顫,擠出一絲笑容:“那就希望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了”

“好說好說,我打敗了張曼成,還來幫你”袁術哈哈大笑,揚長而去他走到帳外,站在那里等了片刻,聽得帳里嘩啦一聲響,這才滿意的笑了笑,飛身上馬,帶著鮑鴻等人飛馳出營仲夏的風吹在臉上,熱乎乎的,袁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在袁紹面前這么威風

劉德然,老子欠你一個人情,將來一定還你

袁紹聽到了袁術的笑聲,加怒不可遏,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丟臉,唯獨不能在袁術面前丟臉在別人面前丟臉,他可以一笑置之,別人還會夸他一句大度,可是在袁術面前,他永遠得不到這個贊譽從小到大,袁術沒有叫過他一聲兄長,沒有把他當作一父所生的兄弟,在袁術的眼里,他就是個庶子,就算是過繼給了袁成,做了長房長孫,他還是個庶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袁紹扯下頭盔,狠狠的砸在地上,嘶聲罵道:“他有什么本事,就憑他能打敗羌人?真要有這本事,還會被人困在射姑山,等人去救?不要臉,不要臉,因人成事,還往自己身上攬功……”

何颙走了進來,一看帳內狼藉一片,皺了皺眉,沉聲喝道:“本初,如何亂了方寸?”

袁紹抬頭,見是何颙,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伯求先生,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豎子剛才是如此羞辱我,他……他……”

何颙見袁紹如何失態,也非常意外,袁紹一向沉穩,很少有這么激動的時候,特別是面對袁術的時候,他從來不落下風,今天這是怎么了?他上前一把拽住袁紹,低聲喝道:“本初,眾將馬上就到,你要讓他們看見你這個樣子嗎?”

袁紹一驚,叉著腰,仰著臉面對帳壁,咬牙切齒的不說話何颙命令親衛把帳內收拾整齊,又讓人打來了水給袁紹洗臉袁紹慢慢平靜下來,淡淡的說:“劉修平定了羌亂,公路已經回京,現在被派到南陽去對張曼成作戰”

何颙大吃一驚:“這么快?”

袁紹點點頭,苦笑一聲:“伯求先生,你說,怎么辦?”

何颙略作思索,忽然橫了袁紹一眼:“本初,你在想什么?主不可因怒而興師,將不可因慍而致戰,這個道理還用我說嗎?”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38
第362章 心病

上林苑,建于漢武帝即位之初,為了這事,東方朔還上書諫阻。漢武帝嘉獎了東方朔,但是照建不誤。上林苑地跨五縣,縱橫三百里,是關中最好的地方,因為成了皇家園林,所以田自然是不能種了,開了一些池苑,建了一些宮殿,其他的就成了各種奇花異草,珍禽猛獸的樂園。赤眉之亂后,長安敗壞,光武帝定都洛陽,上林苑除了一些管理的官員之外,天子已經很少來了,原本就茂盛的森林越發長得郁郁蔥蔥,即使是在六月夏日,也是陰涼可人。

漢朝的環境和后世相差甚遠,原始森林處處可見,關中更是綠樹成蔭,有陸海之稱,虎豹之類的猛獸偶爾能見,麋鹿之類的小動物更不稀奇。上林苑原來養了不少動物,后來疏于管理,逃了出去,他們在野外活得比人自在,很快就繁衍成群。

西漢后期,因為人口的暴漲,關中的植被曾經遭到一部分破壞,東漢遷到洛陽,不到兩百年,長安的環境又基本恢復了之前的原生態,甚至比西漢初還要好一些。劉修有時候在想,也許這世界上最多余的一種動物就是人,人因為有了知識,破壞力比任何一種動物都要強,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口越來越多,對這個星球無節制的索取,必將把這個藍色的星球變成一顆死星。

聽說天子要來,劉修奉詔把建章宮修葺了一番,當作天子的行宮。建章宮原是漢武帝晚年常住的宮殿。漢武帝駕崩之后,這座宮殿就不怎么用了。原本有一條復道越過護城河和城墻與城內的未央宮相通,后來也被農民軍給毀了,宮里的各種建筑也毀得七七八八。所剩無已,但那座玉堂殿和殿后的折風闕、井干樓還在。折風闕、井干樓各高五十丈,高大雄偉,特別是井干樓,由積木搭造,形似井欄,經過近三百年的風雨,依然屹立不倒。實在讓人嘆為觀止。劉修第一次來長安看到這兩座建筑時,驚得目瞪口呆。

如非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敢相像漢代能這樣的建筑,后世他來過這里。可是這兩座建筑早就消失在歷史的煙塵里,漢代匠人的成就,除了在史書里留下只言片語,已經找不到任何蹤跡。

劉修到了長安之后,請畢嵐詳細測繪了井干樓。他要把這項建筑史上的奇跡記錄下來,讓后人知道祖先的偉大。畢嵐看到井干樓后,也是嘆為觀止,他仔細勘察了之后。確認這座已經有近三百多年歷史的高樓基本無損,只要稍加修繕就可以正常使用。

站在井干樓的最高層。俯視著無邊無際的上林苑,奔騰的渭河如同一條銀帶。天子有些腳軟,覺得自己和遠處的南山差不多高了。雖是六月盛夏,卻覺得背上一陣陣的發寒。

“陛下,這里太高了,我們還是下去吧?”劉修見天子小臉有些發白,連忙提醒道。

“無妨。”天子強撐著看了一眼下面的森海,連忙把目光收了回來。“正因為這里高,沒有人打擾,朕才要和你上來。”

劉修一聽,不敢怠慢,連忙躬身領命。“陛下盡管吩咐。”

“朕想問你件事。”天子不敢再看外面,轉過頭看著劉修:“你為什么要把袁術排在首功?”

劉修眉梢一挑:“他是后將軍,除臣之外,他的官職最功,何況他也曾獨領一軍,這首功自然是他的。”

“別扯。”天子沒好氣的打斷了他:“你實話告訴朕又在打什么主意?想給袁紹找個對手?”

劉修微微一笑:“陛下,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朕是猜出來了,可是朕還不是太明白。”天子的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你好象對袁紹有些忌憚,非要拉上袁術來一起對付他。朕不明白的是你敢跟朕撒潑,怎么還怕袁紹?”

劉修臉一紅,低下頭,拱拱手道:“陛下,臣敢斗膽與陛下撒潑,那是因為臣知道陛下寬仁,不會把臣這點小伎倆放在眼里。可是袁紹不同,他如果與臣有什么矛盾,他是不會對臣有任何寬容之心的。臣與袁家交惡,已經不是一日兩日,就是想和解,也是辦不到了。原本臣孤身一人,就算得罪了袁家,大不了不當官便是了,大小一走了之,諒他們也不能把我怎么樣。可是如今臣蒙陛下恩寵,予臣鎮守一方之任,臣就不得不小心從事了。”

天子臉上的笑容淡了,沿著八角形的走廊慢慢的走著,劉修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聲音不高,卻能讓天子聽得清清楚楚。

“臣在北疆,曾經對陛下說過,要想平定鮮卑,沒有十年的準備做不到,原因無他,沒有足夠的錢糧供應大軍,如何出兵?可是袁家一出手,輕輕松松的就解決了這個問題。盡管臣因此立了功,加官進爵,可是臣卻更加不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虎在側,不敢安睡啊。”

天子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這次臣奉詔平定羌亂,托陛下天恩,一戰而破羌人主力,正當窮追猛打,永絕后患,可是臣斷糧了,臣只能望羌人煙塵而嘆。宋建大逆不道,臣當長驅直入,斬宋建之首,獻于陛下,可是,唉——”劉修長嘆一聲,說不下去了。

天子重重的喘了兩聲,鼻息有些粗重,扶在欄桿上的手背上青筋突起。

“臣如今算是明白了,袁家就是一只大老虎,臣雖然略有小智,不過是老虎面前的一只猴子,偶爾戲弄他一下也許還行,可是真要面對面的和他較量,就算臣個人生死可以拋之度外,但于國家何?老虎根本不會當回事。既然如此,臣只得另辟蹊徑。讓他們袁家內訌了。袁家財力再強,分給兩個人,而且是素不相能的兩個人,總比由袁紹一個獨攬的好吧。”

天子忽然笑了起來。他搖搖頭,“德然,你的一片苦心,朕全明白,所以你的奏疏一到洛陽,朕就準了,又派袁術到南陽平叛,讓他與袁紹分庭抗禮。可是。你錯了,我也錯了,袁家的勢力雖大,袁紹卻不是不可戰勝的。”

劉修不解的看著天子。天子笑了一聲。隨即又覺得不在合適,連忙收起了笑容,只是眼中的笑意還是掩飾不住。“你知道嗎,袁紹敗了。”

“袁紹敗了?”劉修吃了一驚:“他敗給張角了?”

“正是。”天子佯作不安的嘆了口氣,轉過臉看著遠處的南山。大略的講了一下袁紹戰敗的經過。原來袁紹不知怎么的,也沒通知驃騎將軍董重,獨自領軍猛攻鉅鹿,結果攻城不下。士氣受挫,一天夜里。張角率軍偷襲,袁紹防范不及。被打得大敗,如果不是他的親衛營死戰,只怕連他本人都會死在鉅鹿城下。事后,他上疏辯解說當時他遇刺受傷,非用兵之失,請求戴罪立功,與張角再戰。

“那陛下是如何處置的?”

“他不是受傷了嗎?那就讓他回家養傷。”天子撇撇嘴,“朕已經任你的先生盧植為東中郎將,帶領北軍去鉅鹿。”

劉修沉吟了片刻:“陛下以為他遇刺只是個托辭?”

“當然了,他身邊有兩萬多大軍,還有五千多玄甲營,怎么可能遇刺?”天子輕蔑的笑了一聲,轉身向下走去,劉修連忙搶上兩步,小心翼翼的護著天子,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去。“他要是出獵什么的遇刺了,朕還有些相信,在軍營里面遇刺,朕如何能信,難道他和張角還有來往,互不提防?”

劉修苦笑了一聲,天子這可有些故意栽贓的意思了。“不過,陛下有所不知,雖說軍營之中刺殺不便,但張角派刺客行刺,卻是完全有可能的。”

天子看了他一眼,對他為袁紹開解有些不悅。

“臣前些天,就險些被張角的刺客所傷。”劉修把藍蘭準備刺殺他的事情改頭換面的說了一下,最后說:“雖說袁紹是在軍營之中,與臣的情況不同,但太平道中頗有武技高明之人,特別是一些女子,劍術之高,不在男子之下。袁紹公子貴胄,在軍營之中也頗有歌舞之伎,難說張角會不會派精于劍術的女弟子扮成歌舞伎去刺殺他。”

天子挑起了眉頭,不太敢相信劉修說的話。張角有女弟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只知道那些女子精于房中媚術,可沒聽說過有擅長劍術,能做刺客的。但劉修說得認真,他與袁紹也向來不對付,按說也不會為袁紹辯解,這件事也的確有可能。

“臣有不情之請,請陛下恩準。”

“你說。”

“臣的恩師子干先生雖然也有些武技,可是他的武技不高,張角嘗鮮知味,刺袁紹得手,難免會做第二次,臣擔心恩師有意外,想請陛下挑一些劍術高手去保護他。”

天子眼珠一轉:“朕的身邊倒是有王越、史阿兩個劍術高明的郎官,可是……”

劉修見他舍不得,連忙又說,“要不,臣挑幾個近侍去服侍先生?”

天子想了想,點頭道:“如此也好,王越他們劍術雖好,但經驗卻不如你身邊的衛士,你派人去,也許更合適一些。”

劉修點頭謝恩。他與天子的想法不同,雖說在軍營之中刺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張角身為太平道的頭領,手下有幾個能人異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他派張鳴那樣的弟子去行刺,這成功率還真不能忽視,更何況在軍營里行刺成功也不是沒有先例。袁紹死了就死了,盧植可不能死得這么窩囊。

“你真的覺得袁紹是遇刺才戰敗?”天子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臣不敢肯定,只是說有這個可能。”劉修笑道:“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不瞞陛下,如果讓臣在張角和袁紹之間挑一個,臣還是相信袁紹的能力更強一些。張角雖然聰明,據說這幾個月的仗打得也有聲有色,可是臣相信。他在用兵上和袁紹還有一段距離。”

天子目光閃動:“可是這幾個月,他和袁紹一直不分勝負。”

“恕臣大膽,這只是袁紹養寇自重罷了,如果真的全力攻擊。以張角那些烏合之眾,只怕支撐不過兩個月,又哪里談得上不分勝負。”

天子瞇著眼睛,扶著欄桿,一步步的下了樓梯,兩人誰也不說話,只聽得單調的腳步聲在樓內回響。快要到樓下的時候,天子又問道:“那皇甫嵩、董卓他們也都敗了。這如何講?”

“皇甫嵩、董卓都是涼州人,不僅汝潁一帶的世家豪強不支持他們,就連他們所領的士卒都和黃巾叛軍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能有什么戰績?董卓大敗是意料之中的事,皇甫嵩能穩住陣腳,已經是不簡單了。袁紹則不同,汝潁一帶的精英都在他的身邊,就連冀州的豪強都支持他。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張角有什么?他只有流民,流民連一個合格的士卒都不是。除了一條命,還能有什么?”

他突然頓了一下。轉過頭看著天子:“陛下,張角會不會和世家豪強有聯系?”

“不會。”天子不假思索的否定了。隨即又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以前在朝的時候,朕曾經問過他,好象沒有什么聯系。”

劉修暗笑,卻不露出分毫,他搖搖頭,“臣覺得有些可疑,流民家徒四壁,僅靠流民,張角哪來這么多的軍資?幾萬大軍,這消耗的糧草可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問題啊,就算他有些積蓄,只怕也早被這幾萬張嘴吃光了。”

天子眉頭緊鎖,緊緊的閉著嘴唇,一言不發。

宋皇后在幾個衣著錦繡的侍女的陪同下,端莊的坐在堂上,盛裝的長公主領著劉協和劉和走上堂來,盈盈拜倒,劉協和劉和用稚嫩的童音向宋皇后問安。宋皇后一掃平時的冷寂,笑盈盈的說道:“起來起來,快,近前來,讓我好好看看。”

劉和有些緊張,拉著長公主的袖子不敢動,劉協卻很大方的走到皇后身邊,仰起小臉看著宋皇后,一本正經的端詳了一會,點點頭,老氣橫秋的說道:“皇后殿下,你又漂亮了。”

宋皇后強忍著笑,眨眨眼睛,“是么,哪兒變漂亮了?”

“眼睛。”劉協伸出手,在宋皇后的臉上摸了摸,又道:“還有臉皮。你的臉皮現在和阿和一樣滑,比蔡姊姊還要好一些。”

宋皇后又問道:“你最近見過蔡姊姊嗎?是喜歡蔡姊姊多一些,還是喜歡阿和多一些?”

“都喜歡。”劉協張開嘴大笑起來:“不過阿和是我妹妹,我不能娶她,我以后要娶蔡姊姊,還有……還有曹妹妹。”

“曹妹妹?”宋皇后將劉協摟在懷里,咯咯笑道:“曹妹妹又是哪個?”

“阿長的妹妹。”劉協得意的掀了掀眉毛:“我都已經親過她啦。”

宋皇后忍不住笑出聲來,連連搖頭:“怎么了,衛將軍就是這么教你的?”

長公主連忙請罪,宋皇后擺擺手,讓她平身,雙招手叫過劉和,親了親劉和的小臉,笑道:“怎么,這才幾個月不見,看見我就怕了?”

“是皇后殿下富貴端莊,令人不敢仰視。”劉和細聲細氣的說道。

“哦,是嗎?”宋皇后樂得笑個不停,一手摟著一個,左親親,右親親,一個也舍不得松開。長公主在一旁陪著說笑,對宋皇后喜悅的心情非常滿意,她原本擔心劉協被劉修放縱得有些野,生怕宋皇后看了不喜,此刻見宋皇后并無不悅之色,這才放了心。又講了一些兩個孩子平時的趣事給宋皇后聽,慢慢的便說到了學業。

長公主最擔心的就是孩子的學業。皇子如果在宮里,到了這個年紀便會入宮里的小學,識一些字,讀一些儒家經典比如《論語》之類,可是劉修反對教這些,在洛陽的時候,教這兩個孩子讀書的是王楚,教學內容是一些很簡單的繪畫,做做陶藝,或者是唱唱跳跳,以前唐英子沒失蹤的時候,就是由她帶著兩個孩子做游戲。到了長安之后,王楚沒跟著來,唐英子又失蹤了,劉修在外面打仗,她就找人教這兩個孩子讀書,結果沒上兩天學,劉協就趁先生睡午覺的時候,抹了一把黃泥在先生的大腿上,先生一醒,以為自己拉在身上了,捂著屁股就跑,惹得劉協大笑。這事一出,先生丟了面子,再也不肯教了。長公主后來又找過兩個先生,不過人家一聽這故事,沒有一個肯留下,結果這兩孩子就放了野了。

偏偏劉修聽說之后,還笑得前仰后合,回來之后,也不教他們讀書,每天帶他們做游戲,然后唱一些不著調的歌謠。

“是嗎?唱一個給我聽聽。”宋皇后也有些擔心起來,卻不肯露出絲毫兇惡,和顏悅色的對劉協劉和說道:“唱得好聽,有賞的。”

一聽有賞,兩個小家伙頓時來了精神,爭先恐后地從宋皇后懷里掙脫,載歌載舞的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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