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朝偽君子 作者:賊眉鼠眼(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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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2012-11-3 09:33: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3 2635404
vc2008 發表於 2012-12-29 20:59
第一百章 上達天聽(下)

  錦衣衛的老大跪下了,秦堪暗恨他軟骨頭的同時,只好跟著跪下。

  政治人物是天生的演員,這句話簡直是真理。

  牟斌一臉悲憤跪在弘治帝面前,不像潑婦那樣喊天叫屈,只是低垂著頭,咬著嘴唇不出一言,神情悲涼中帶著幾分欲怒而不怒的自矜,眼眶泛紅,眨了幾下,虎目中的眼淚終於不負眾望地滴落下來。

  這沉默而痛苦的一幕很快引來殿內眾人的同情,連弘治帝都滿臉沉痛之色,唯獨王岳的臉色卻越來越綠了。

  殿內沉默半晌,弘治帝長長一嘆,道:「牟卿平身,朕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昨晚京師大亂,廠衛傷者無數,如此大事,朕必須要問個清楚,今日叫你和王岳來,也是當面說個明白。」

  牟斌起身,眼淚已不再流了,可眼眶卻仍舊發紅,恭敬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怨氣,這種怨氣恰到好處,看在弘治帝眼裡,仿若被父親訓斥了的孩子般委屈,瞧得弘治帝心中柔和鬆動了幾分,責怪之言再也說不出口。

  秦堪一旁靜靜看著,心中不由大是佩服,簡直對錦衣衛的老大五體投地,這表情,這演技,這戲感……奧斯卡算個屁,老天真應該降幾道神雷,把那些評委劈到大明朝來看看,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奧斯卡影帝級水平。

  活到老,學到老,這一瞬間秦堪又學到了很多,想想前世的奮鬥史,深深覺得自己走了不少彎路,很多事情看似復雜,其實幾滴眼淚便能直通康莊的。

  秦堪這頭在咀嚼品位著牟斌的表演風格,那頭的牟斌終於開口了,聲若杜鵑啼血猿哀鳴,可謂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臣啟陛下階前,昨日下午,臣已聞知東廠番子蠢蠢欲動,不知何事竟欲尋釁錦衣衛,臣大為驚愕,急命校尉打探,終不得其果,晚間掌燈時分,臣正准備給東廠下帖詢問事由,卻沒料到東廠徒然發動,圍攻我內城秦堪所領千戶所,臣本大怒,欲令闔城錦衣衛反擊,卻思及陛下曾常言『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弘治帝眼中露出幾分光采,贊許點頭:「不錯,朕確實說過,此句典自《詩經》。」

  牟斌道:「臣讀書不多,唯忠君忠國忠社稷而已,陛下說過,這句話的意思是,京師周邊,乃百姓樂土也。既為百姓樂土,臣豈敢因私憤而在天子腳下興刀兵?否則京師何以稱百姓樂土?陛下顏面何存?」

  這番話說得連李東陽大學士也頻頻點頭,顯然,牟斌正確無誤的世界觀得到了眾人的贊賞。

  王岳臉色越變越白,身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話說得漂亮,可一字一句都是以他東廠為反面教材,相比之下,東廠昨夜所為簡直已成了禽獸行徑,更重要的是,東廠乃皇帝家奴,家奴禍害皇都,陛下的面子朝哪裡擱?

  牟斌接著道:「所以昨夜東廠圍攻秦堪千戶之時,臣一邊流淚,一邊忍著心痛嚴令內城各千戶不得妄動,給咱們大明的皇都留點體面,給天子陛下留點體面,不讓天下百姓和番邦外國瞧咱們大明的笑話……可憐了秦千戶,領著百餘人的校尉在千戶所苦苦支撐,抵擋著東廠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此刻思來,臣猶覺得對不起秦千戶,可為了大局,臣不得不為,若時光倒流再重復昨夜之事,臣仍舊只能做出同樣的選擇!」

  日你親妹妹!

  憤怒的秦堪終於忍不住在心裡狠狠罵出這一句髒話。

  可表面上秦堪卻不得不朝牟斌擺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朝牟斌拱手道:「指揮使大人不必內疚,臣等為了大明,為了陛下體面,身死報國乃臣子本分,不論血灑沙場還是忍辱負重,都是天子親軍的份內事。」

  王岳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狠狠盯住了秦堪。

  牟斌含淚繼續道:「……只可恨東廠張狂,不知收斂,臣一退再退,可他們一進再進,直到聽說番子們放火燒了內城五個千戶所,陛下!臣已退無可退了呀!求陛下明鑑!」

  牟斌深深叩拜後抬起身委屈而悲憤地瞧著弘治帝,表情很決絕,仿佛只要弘治帝再懷疑他一絲一毫,他將毫不猶豫地在這大殿內表演活人吞劍以證清白。

  秦堪有樣學樣,也拜伏顫聲道:「陛下明鑑,非我錦衣衛不能忍,委實是東廠欺人太甚!」

  弘治帝目注秦堪,溫聲道:「既然你們錦衣衛下午便聞知東廠動靜,你為何不事先避開?」

  秦堪嘆氣道:「臣痛恨自己的幼稚,一直以為東廠不會幹出這等混帳事,沒想到臣深深的錯了……」

  王岳呼吸徒然變粗。

  李東陽一直保持著沉默,眼睛卻盯著秦堪,目光露出幾分讓人看不懂的色彩。

  弘治敲了敲案面,擰眉沉思道:「秦堪,秦堪,這個名字朕好像在哪裡見過……」

  李東陽上前拱手道:「陛下,數月前,臣曾將一份南京戶部尚書秦紘的奏本呈給陛下御覽,裡面有一種新式的借貸記帳法,老臣若沒猜錯,此法應是面前這位秦千戶所創。」

  弘治帝恍然點頭:「原來是你呀,呵呵,秦堪,你很不錯。」

  秦堪大喜,從一個皇帝口中說出「你很不錯」這樣的評語,想必皇帝已將他記在心裡了吧?

  「皇上謬贊,臣愧不敢當。」

  弘治笑了兩聲,又蕭然一嘆,道:「你那記帳法子倒是絕佳,可惜我大明……」

  說著弘治帝忽然住了口,秦堪很清楚他想說什麼,大明的貪官污吏那麼多,如此清晰透明的記帳法怎麼可能推行得下去?

  他很理解弘治帝的心情,那是一種壯志未酬的無奈。

  王岳見弘治帝的態度越來越偏向錦衣衛,不由急了。

  事情到了這地步,辯解已然無用,他知道自己錯了一著,這個責任避無可避,但天子陛下對錦衣衛的態度越和善,便代表著對東廠和他王岳的處罰便越重,他不能不急。

  「陛下,老奴有話說,」王岳上前一步,跪拜下來以頭觸地,忿忿道:「此事東廠做得太過衝動不假,可老奴敢對天發誓,絕沒派人放火燒李學士和內城幾位錦衣衛千戶房子之舉,此事蹊蹺,定是錦衣衛的詭計,故意栽贓東廠!」

  牟斌在他身後冷冷道:「若不是你們東廠放的火,難道是我們錦衣衛不成?這天底下殺人放火的事兒不是沒有,有放火燒自己家的人嗎?王公公此言未免可笑,如此說來,成百上千餘番子圍攻我內城千戶所也是我們錦衣衛自己幹的?就為了誣陷你這一遭?」

  王岳大怒,轉過身便與牟斌爭吵起來,殿內頓時有些喧鬧。

  弘治帝皺了皺眉,眼睛卻盯住了秦堪,道:「秦千戶,王岳說此事是你們錦衣衛栽贓,你怎麼說?」

  秦堪楞了一下,接著做出一個令影帝牟斌頗感欣慰的舉動。

  只見秦堪撲通跪下,慢慢的,慢慢的垂下頭,嘴唇蠕動著,眼眶迅速泛紅,然後……晶瑩的淚珠一滴,兩滴,三四滴……

  接下來,秦堪慢慢地四十五度角仰視大殿的房梁,忍住不讓眼淚落下的文藝青年形象,深深吸了口氣,一言不發但表情憂鬱,哀傷,再夾著那麼一點被人冤枉和誤解的委屈……

  在牟斌老懷堪慰的目光中,在王岳直欲殺人的目光中,以及在李東陽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新一代大明影帝冉冉誕生。

  殿內眾人看著秦堪精湛的表演,靜默許久,弘治帝喟然一嘆:「朕明白了……」

  「陛……陛下,您……明白什麼了?」手握大權的廠公王岳有些結巴了。

  弘治帝充滿睿智地一笑:「朕明白,錦衣衛果然被冤枉了。」

  王岳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陛下……老奴,老奴……知罪!」

  真正被冤枉的廠公此刻情難自禁,潸然淚下,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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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上還有一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5 17:45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30 20:08
第一百零一章 落幕出宮

  弘治帝明白了,可王岳卻越來越不明白。

  他不明白這世道怎麼了,玩陰謀詭計的得到陛下的同情,明打明殺的磊落行徑卻被陛下責罰,天理公道何在?

  文華殿裡人不多,卻很有代表性。大明的皇帝,文官,錦衣衛和太監皆有,明朝的上層權力架構一目了然。昨晚到底怎麼一回事,牟斌和秦堪最清楚,王岳隱隱有些懂了,李東陽自從進了殿便一直保持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他懂了沒有,弘治帝自認為他懂了。

  很怪異的場面,在場的有兩種人,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以及揣著糊塗裝明白的人。

  事情最後的處理結果不出眾人所料,王岳見事已難挽回,非常果斷地隆重推出東廠某個檔頭當了替死鬼,一切都是替死鬼所為,廠公毫不知情。

  此事鬧得太大,一向仁厚待臣子的弘治帝也不得不殺一儆百,於是文華殿傳出了旨意,那位倒黴的替死鬼杖斃午門,東廠廠督王岳治下不嚴,罰俸半年,杖十,東廠負責賠償李東陽府上以及幾位被燒了房子的錦衣衛千戶的損失,錦衣衛指揮牟斌和千戶秦堪公忠體國,忍辱負重,上意嘉勉褒獎。

  弘治帝拍板之下,此事落下帷幕,除了某人想去衙門擊鼓鳴冤,其餘人等皆大歡喜。

  恭敬地叩拜之後,秦堪垂頭退出了文華殿。弘治帝面帶微笑注視著秦堪退出,直到他的身影在殿門外消失不見,弘治帝才收回了目光,嘴角那道勾起的弧線卻一直還殘留在臉上,溫文中卻有幾分詭異的意味,就好像李東陽剛剛的笑容一樣,令人捉摸不透。

  …………

  …………

  沐浴著宮殿之外那一抹暖暖的陽光,秦堪哂然一笑。

  原來幾滴眼淚果然能解決很多麻煩的事情,這是秦堪今日最大的收獲。

  盡量目不斜視,忽略禁宮裡來回巡梭的披甲武士,秦堪小心地走下殿外玉石台階,肩膀卻被人拍了兩下。

  牟斌的表情有些愧疚,也有些喜悅,看得出今日他出了一口壓抑許久的惡氣。

  「牟帥。」秦堪拱手施禮,表情看不出任何波瀾起伏。

  牟斌嘆了口氣,道:「昨晚之事……牟某幹得有些不仗義,不說了,算牟某人欠秦千戶一份人情,我們有來有往,終歸還你這份情便是。」

  堂堂指揮使竟向屬下千戶道歉,委實破天荒頭一遭。

  其實牟斌原本對秦堪並沒看得太重,翻一翻秦堪的履歷,從一介書生被他一道調令半強迫性地拉入了錦衣衛以後,總共幹過三件事,其一崇明抗倭,其二彈壓南京讀書人鬧事,其三發現寧王謀反,不可否認三件事都幹得很漂亮,不過牟斌總認為這三件事存在著僥幸成分,也就是說,換了另外一個人也許照樣幹得漂亮。

  直到牟斌剛才入宮時在午門內見到秦堪那一剎,想通了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後,牟斌如同佛陀悟道般升華了,秦堪這個名字終於深深地印進了他的心裡。

  太厲害了!總算見識到讀書人怎樣的陰險了,牟斌不由有些慶幸當初他把秦堪拉入了錦衣衛,如果那時東廠的王岳也生出和他一樣的心思想招攬秦堪,錦衣衛不知會被這外表斯文的家伙禍害成什麼模樣。

  這也是牟斌現在主動折節向秦堪道歉的原因。

  他發現自己很需要一個像秦堪這樣的智謀型手下,對秦堪這樣的禍害,要麼拿出誠意交好,為其所用,要麼乾脆一刀殺了他。

  牟斌選擇了前者。

  秦堪表情仿佛受寵若驚,拱手道:「牟帥折煞屬下了,昨夜之事已得到陛下公正的處置,此事已了,牟帥不必掛懷。」

  牟斌對秦堪的表現很滿意,欣然道:「往事已矣,來者可追,秦千戶以後安心辦差,牟某不會虧待你的。」

  「多謝牟帥抬舉。」

  牟斌點點頭,朝前走了幾步,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轉過身道:「剛才你在殿內的表現……」

  「牟帥有何指教?」

  「……眼淚多流四五滴,效果更好。」

  「……多謝牟帥提點,屬下一定精益求精。」秦堪有些尷尬。

  牟斌滿意而去,秦堪卻默默將牟斌的話記在心裡,老影帝對新影帝的演技問題提出寶貴的意見,這些意見能受用一生,必須認真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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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過文華殿外的台階,秦堪身後又傳來一道老邁的聲音。

  「秦千戶請留步。」

  秦堪只好停步扭頭,他已聽出這人是誰了,剛才在殿裡的時候,他那玩味的目光便令秦堪感到有些心虛,那道目光清澈且睿智,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陰謀迷霧。

  李東陽踩著不急不徐的步子,走到秦堪面前,面帶微笑習慣性地一捋鬍子,結果手又落了空,那把飄逸的美髯像冬天枯黃凋零的草地,稀稀拉拉不成樣子了。

  李東陽的面孔心疼地抽搐了一下。

  秦堪頗為心虛,那把零落的鬍子跟他有著直接關係。

  恭敬地躬身施禮,秦堪道:「見過李大學士。」

  李東陽看著秦堪,微微一笑,打量了秦堪幾眼,和藹地笑道:「免禮,昨晚秦千戶率百餘眾獨當千餘番子,以寡敵眾果真了得。」

  「大學士謬贊了,事發情急,關乎性命,秦某不得不豁命而為。」

  李東陽爽朗一笑,道:「老夫並非謬贊,秦千戶少年英雄,未來前程不可限量,老夫這雙招子不會看錯的。」

  秦堪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李東陽可是內閣閣老,怎會對他如此客氣,而且一口一聲誇贊,目光中居然透出對他十分欣賞的意味,大家根本不太熟好不好,他什麼意思?

  「秦某慚愧……真的很慚愧。」秦堪鼻尖微微冒汗,一半是疑惑,一半是為了李東陽那把寥落的鬍子。

  李東陽哈哈一笑:「老夫贊你少年英雄,並非指你昨晚力當東廠番子一事,而是欣賞你少年心性竟難得有這等心機城府,算計得廠衛兩邊團團轉,老夫這把年紀也不得不對你說一聲佩服。」

  秦堪悚然一驚,全身沒來由地冒出一層白毛汗,目光有些驚恐地看著李東陽。

  「莫要如此看著老夫,老夫並不傻,區區借刀殺人之計瞞不過我……」李東陽笑著擺了擺手,扭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後,李東陽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哀怨:「……只是秦千戶啊,你算計廠衛便罷了,老夫並未開罪你,你為何燒老夫的房子?看看你把我這把鬍鬚燒得……唉!」

  秦堪冷汗刷刷的流,心中震驚無以復加。

  絕對不能小看古代人,更不能小看以善謀著於朝廷的李東陽!老家伙久經江湖風浪,心計謀略比秦堪不知高明了多少倍,正如他所說,區區借刀殺人之計,必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穿越者不是萬能的,至少在這位老奸巨滑的李閣老面前,秦堪就找不到任何穿越者的優越感。

  深吸了口氣,秦堪醞釀著情緒,眼圈漸漸泛了紅。

  「大學士國之重器,朝廷閣老,為何冤枉秦某區區一介武官?秦某之冤,委實……」

  秦堪欲言又止,照例四十五度仰天,悲愴地嘆了口氣,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鬱憤之情,溢於言表。

  李東陽也不打斷,笑眯眯的任由秦堪飆著演技,直到秦堪演完收工,李東陽這才贊許地點點頭,深深感慨道:「……人才啊!」

  很好,不出所料,老家伙果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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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生活,愛老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5 17:58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30 20:54
第一百零二章 賢妻主內

  秦堪發覺自己又錯了。

  他不該在李東陽面前玩那點小花樣,老江湖什麼沒見過?這樣的演技對李東陽來說,大約停留在非常生澀的程度,跟他裝糊塗騙同情什麼的,只能自取其辱,等同於孔夫子面前賣文章,關公面前耍大刀。

  跟明白人說話得有個明白的態度,秦堪很理智地收功,臉上已浮出苦笑:「李大學士的目光當真犀利無比,秦某佩服。」

  李東陽戲謔般笑道:「承認了?」

  秦堪尷尬道:「再不承認未免太不上道了,我錯了,不該在當朝閣老面前玩弄花樣。」

  李東陽板著臉道:「你確實錯了,但不是錯在玩弄花樣。」

  秦堪立馬明白了:「對,我錯在不該燒閣老家的房子。」

  李東陽這才點點頭:「房子燒了,你打算怎麼辦?」

  秦堪長長一揖,道:「給閣老賠禮道歉。」

  「然後呢?」

  「然後東廠會賠償您所有的損失,您可以順便向東廠要求巨額的精神損失費。」

  李東陽一楞,被這人無恥的嘴臉氣笑了,蠻橫狠毒的錦衣衛出了這麼一號風度翩翩的無恥之人,莫非錦衣衛近年有轉型風格的打算?

  「秦千戶是讀書人出身?」李東陽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秦堪。

  「對,原本是秀才的,後來被革了功名,在牟帥盛情邀請之下入了錦衣衛。」

  「為何被革了功名?」

  秦堪嘴角抽搐了一下:「……打架。」

  ——而且把知府公子打得吐血。

  李東陽若有所思:「當初崇明島抗倭,記得也是你一馬當先?」

  秦堪有點尷尬了,明明是讀書人出身,幹的卻全是動拳腳的事,他覺得自己給讀書人臉上抹了黑。

  李東陽大概不這麼認為,他滿臉遺憾地搖搖頭,嘆了口氣,再次重復道:「……人才啊!應該當文官的。」

  說完便走了。

  秦堪楞在文華殿的玉石台階下,反復咀嚼著李東陽這句話的意思。

  說他是人才他不反對,畢竟這是事實,可為何說他應該當文官呢?

  回想李東陽剛才那惋惜的眼神,秦堪漸漸品出味道了。

  據說大明文官的特色是喜歡打架鬥毆,說不過便直接拳腳招呼,李東陽的意思該不會覺得他秦堪如果當了文官,可以增加打架時的有生戰鬥力?

  此老頭兒絕非善類,以後要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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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宮,丁順一干老部下離承天門老遠等著秦堪,見他出來,人人臉上露出喜色,看來昨晚之事皇上並未怪罪秦千戶,大伙兒打從心底裡鬆了一口氣。

  內城千戶所裡,丁順這些南京跟來的老部下的命運跟秦堪可謂休戚相關,秦堪好,他們才好,秦堪若栽了跟頭,他們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所以秦堪毫髮無傷地從宮裡出來,丁順他們的喜悅委實發自內心,不摻一絲虛假。

  「上意嘉勉」,這是弘治帝對昨晚錦衣衛的表現下的結論,也就是說,杜嫣丁順他們扮成番子到處放火栽贓的行為徹底瞞過了皇上,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秦堪和丁順會意地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然後大伙兒簇擁著秦堪,歡天喜地回了千戶所。

  千戶所支離破碎的門外,九名百戶一個不少的到齊了,除了昨夜增援秦堪的兩三個百戶外,其餘的幾人臉上帶著赧然之色。

  秦堪並不怪他們,畢竟他上任千戶時日太短,沒來得及跟屬下結好關係便遇到這麼一檔子事,趨吉避凶本是人之常情,遇到危難時你不能指望一個陌生人能幫多大的忙。將心比心,秦堪在前世也沒敢扶過倒地的老人。

  昨晚一役,千戶所的房子已被番子們燒得乾乾淨淨,只殘留了一堆仍舊冒著青煙的廢墟,空氣裡充斥著濃鬱的焦味,地上不時能見到一團團已化為暗紅色的血漬,昨夜廠衛之間的惡鬥痕跡歷歷在目,觸目驚心。

  眾錦衣衛相顧惻然,靜默不語。

  秦堪笑道:「不必垂頭喪氣,陛下已下旨,咱們千戶所的所有損失由東廠賠償,這房子呀,他們怎麼燒的就必須怎麼給我蓋上,而且要蓋得又大又漂亮。」

  這番話終於令在場的錦衣衛們振奮了精神,於是首次露出了勝利者應該具有的笑容。

  廠衛爭鬥由來已久,然而像昨晚那般打到最後,不但將東廠番子們揍得哭爹喊娘,事後還不得不捏著鼻子賠償損失,這記耳光打得太響亮,太有手感了。

  其中內幕大家不甚了了,但對於這個結果,大家卻非常欣喜。

  這便夠了,求的無非是個結果而已,過程已不重要。

  …………

  …………

  杜嫣和兩個小蘿莉被送回了客棧,丁順擔心東廠報復,特意安排了不少手下弟兄輪班守住院子四周。

  丁順的擔心有點多餘,錦衣衛這次狠狠教訓了東廠番子,東廠的囂張氣焰受到了沉重打擊,陛下更下旨杖斃了一名替死鬼檔頭,如今京師之內,番子見了錦衣衛都會自覺繞道走。

  不過秦堪清楚,這只是暫時的,而且從此以後他和東廠的梁子算是越結越深,沒有可能化解了,一旦哪天他秦堪風頭不順,東廠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死他。如果秦堪目前沒有輕生的想法的話,只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壯大自己,豐滿自己的羽翼,東廠那些太監自然拿自己無可奈何。

  回到客棧已是黃昏時分,杜嫣和兩個小蘿莉站在院子的月亮門前翹首以盼,見秦堪回來,三女面帶喜色,一齊迎上前來。

  心情抑鬱的秦堪見到她們,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個老婆沒娶錯,不但全心全意為他打算,而且丈夫危難時刻她的高絕身手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若論昨晚的第一功臣,非杜嫣莫屬,這婆娘放起火來委實是一把好手,差點燒死了當朝閣老。

  杜嫣像隻奔跑的小鹿,蹦蹦跳跳帶著一身陽光的味道,歡樂地跑到秦堪面前,然後伸出雙手……開始搜秦堪的身。

  秦堪愕然楞在原地,任由杜嫣在他身上大吃豆腐,只可惜她出嫁前接受過岳母的男性生理構造知識培訓,很明智地避開了最關鍵的位置,令秦堪悵然若失。

  還是小蘿莉比較好騙。

  搜了半天,杜嫣終於停下,杏眼瞪得圓圓的,不滿道:「銀子呢?」

  「啊?」

  「啊什麼啊,養家的銀子呢?」

  秦堪一張俊臉頓時扭曲得比苦瓜還苦。

  剛解決一樁麻煩,又來一樁,而且從難度上來說,弄銀子一點也不比跟東廠打架容易,打架只傷身,弄錢卻傷腦子,很要命的。

  杜嫣一見秦堪的表情便知道從他身上榨不出油水了。

  「沒有?」

  秦堪尷尬道:「這兩天忙著打架……」

  杜嫣幽幽嘆了口氣,掏出一塊碎銀子在他面前一晃,道:「當家的,為妻我不得不告訴你,咱們這一大家子現在只剩三兩銀子了,買米買菜開工錢這些花銷一樣不能少,你若再弄不來錢,我只好讓憐月憐星陪著我上街打拳賣藝啦。」

  秦堪頓時感動不已,動情地注視著她:「嫣兒,能娶到你為妻,實在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既主外又主內,剛剛放完火又出去賺銀子,辛苦賢妻了,去賣藝,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買米買菜……」

  話沒說完,秦堪被面目猙獰的杜嫣掐住了脖子:「沒良心的,真讓我拋頭露面去賣藝,嗯?」

  「放手!八婆!我這就想法子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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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就這一更了,這個星期神經繃得很緊,終於下強推了,今晚讓我先喘口氣再說,實在太累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5 18:05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31 22:30
第一百零三章 養家糊口

  男人賺錢養家,天經地義。特別是那種找了一個身高一米七的模特身材老婆的男人,更應該賺錢養家,所謂女為悅己者容,男為悅己者窮……

  家裡窮了,男人的責任,秦堪義不容辭。

  錦衣衛千戶自然有收入來源的,按慣例,下面十個百戶所每月所收的平安銀子,必須要向千戶繳納三到四成,不過慣例是慣例,秦千戶上任才幾天,下面的百戶們也沒想到千戶大人赫然已窮到撓牆的地步,自然不會太早給他送銀子來。秦堪倒是可以主動伸手向他們要,不過堂堂錦衣衛千戶要錢要得如此不講究,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真懷念當初在南京的時候,不但千戶所有著源源不斷的財源供他揮霍,而且還有一位堪比銀行提款機的豪邁小公爺,在南京置辦了宅子,請了一堆下人,無論在家還是千戶所,都被人侍侯得周周到到的,相比一下如今的處境,一家子窩在租來的客棧小院落裡,千戶所裡人心不齊,財源更是青黃不接,別說鮮衣怒馬,扈從如雲,就連吃飯都快斷頓了……

  於是秦堪很罕見的開始三省吾身。

  他在反思自己的人生究竟走錯了哪一步,竟淪落到如此地步,一家只剩三兩銀子,剛娶到手的漂亮老婆被逼得要上街打拳賣藝,兩個粉雕玉琢的小蘿莉一左一右拉著他的袖子,楚楚可憐地跟老爺訴苦,說吃不到肉肉了,主母說老爺再弄不到銀子,她們以後只能吃青菜和蘿卜,小蘿莉淚眼婆娑地問秦堪,她們又不是兔子,為什麼只能吃青菜蘿卜……

  秦堪的頭很痛,心裡更內疚,飯都沒吃便出門想法子弄錢去了。

  …………

  …………

  幾名錦衣校尉護侍,秦堪百無聊賴地看著街邊行人來往穿梭,腦子飛快運轉,琢磨著弄錢的法子。

  按說一個來自現代的穿越者,在古代弄點銀子很簡單,之前秦堪幾次出手都很成功,只不過這裡是京師,如今秦堪的身份也不同了,很多法子用起來不大方便。

  其實最好最有效的法子是直接動手搶,只可惜這種法子有點不要臉……

  街上行人很多,行人商旅絡繹不絕,今日的京師有點怪,朝陽門外不時進來一輛官宦人家的馬車,許多人甚至穿著官服急匆匆地朝吏部衙門趕去。

  秦堪心生訝意,除了上朝和去衙門辦差,很少有官員穿著官服這麼大模大樣地穿街過市。

  命人去打探了一番,秦堪終於明白了。

  這事說起來跟京察有關。

  今年六月初,吏科給事中許天錫上書奏請,將洪武二十九年立下的地方官三年一察,京官十年一察的規矩稍微改了一下,因為十年一察太長,十年裡發生的人事變動太大,一名京官合不合格,根本來不及等到吏部考察,便被上司調動了職司,沒能等到吏部的考定評語,便意味著升職或調任沒了憑據,這無疑令許多品級低下的官員們沒有了出頭之日,所以許天錫奏請將五品以下的京官改為六年一察,五品以上自陳聽命。

  弘治帝准奏,於是新的京察朝覲制度就這樣被確立下來,如今已是九月,正好到了第一次京察的時候,所以很多官員這才急匆匆心懷忐忑地趕往吏部。

  官啊,威風八面,儀表堂堂,執掌一方權柄,予奪百姓生死,只不過意氣風發不可能一輩子,官也有害怕的東西,他們怕的東西很多,怕被言官彈劾,怕被上司不待見,怕貪污受賄漏了風聲壞了名聲,也怕百姓們被欺負狠了揭竿而起……

  這些都是隱性的,還有一種明面上的怕,那便是吏部的京察朝覲,吏部官員手裡一支禿筆寥寥寫上幾句評語,便能決定他們的前程是敞亮還是黯淡。

  秦堪站在街邊負手而立,思緒紊亂無章地感慨著這些蠅營狗苟的官員,嘴角噙著一絲微笑,看不出是譏諷還是悲哀。

  人家奔前程,自己奔錢程,大家道不同,想法子怎樣弄銀子才是正經,他可委實捨不得家裡的老婆和兩個長身體的小蘿莉頓頓吃青菜蘿卜。

  人的思緒很怪異,越是命令自己不去想,越是不由自主的朝那方面飄。

  看著官員們的馬車或轎子絡繹而過,秦堪眼中異彩連連,嘴角那抹笑容也漸漸變了味道,有點……邪惡。

  「京察呀,確實是個好制度,呵呵,幸好咱們大明的武官和軍戶代代相傳,用不著察,不然每隔六年鬧一次心,非被逼出心臟病來不可……」秦堪微笑著喃喃自語。

  身後恭立的幾名錦衣校尉面面相覷,千戶大人自言自語什麼呢?為何他們一句也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照吩咐做便是了。

  秦堪轉過身,跟幾名錦衣校尉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正色道:「此事關乎本千戶的錢途,萬萬不可辦差,切記切記。」

  前途?

  幾名校尉一凜,紛紛抱拳應命,沒有驚天動地的賭咒發誓,但沉默中卻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勢,一如當初手執長槍抗擊倭寇時的破釜沉舟氣概。

  看著幾名手下快步離去的背影,秦堪疑惑地皺起了眉,喃喃道:「只不過幫忙鋪墊一下,給我賺點養家銀子而已,為何他們一副殺氣騰騰找人拼命的樣子?」

  ************************************************************

  回家吃飯,秦堪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消失過,瞧得杜嫣和倆小蘿莉一身雞皮疙瘩,怪瘆人的。

  賢妻是賢妻,可惜賢妻做的菜手藝有點潮,不是鹹了就是淡了,但秦堪卻吃得津津有味,不管鹹淡皆甘之若素。

  孑然一身於這陌生的世上,有個女人肯為他洗手做飯,為他操持家務,將來還要為他生兒育女……

  秦堪一直認為所謂「福分」,是由兩個部分組成的。老天賜你一半,剩下的一半還得靠你珍惜,一位嬌生慣養的官宦小姐親自為他下廚,已然令人感動,那些對老婆煮的菜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男人其實是在折自己的福。

  杜嫣對秦堪吃飯的表情很不滿意,她覺得一個男人吃相難看點無所謂,但一邊吃一邊傻笑,目光還空洞無神地盯著屋子虛無的某一點,這就讓人受不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廚藝有多差,把好好的相公吃傻了。

  「相公,我爹說過,君子食不言,寢不語,你邊吃邊笑什麼意思?」杜嫣眯起了美麗的眼睛,很危險的信號。

  秦堪咳了兩聲,表情恢復正常,道:「嫣兒,你覺得相公相貌如何?」

  杜嫣撇嘴:「一般般吧。」

  秦堪嘆了口氣,喃喃道:「有眼不識金鑲玉,這女人白瞎了一雙漂亮眼睛了……」

  「你的相貌跟你傻笑有何關係?」

  「關係很大。」秦堪正色道:「今日我一上街,不知怎的引起了轟動,無數路人爭相看著我,幾個年輕公子一見我便痛哭流涕,說什麼『既生瑜,何生亮』,天下竟有如此英俊風流之人,叫他們這等自詡英俊公子的人以後有何面目見人,雖然他們說的是實話,可畢竟太直白了些,我聽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朝他們笑了一下……」

  杜嫣兩眼發直:「…………」

  秦堪繼續娓娓道來:「……這一笑可壞事了,分明將我英俊的相貌提升了好幾個檔次,無數路人為之傾倒,甚至有人當場發了瘋,哭著喊著要我把家裡住址留給他們,他們願傾盡家財,以酬我這傾城一笑,然後回家找根繩子上吊……」

  「所……所以呢?」杜嫣目光渙散。

  秦堪優雅一笑,笑容還帶著幾分靦腆:「所以,咱家很快有人上趕著送銀子來啦,不出意外的話,年底前咱們可以在京師一步跨入有房有車階級,實在是可喜可賀……」

  杜嫣目光像條死魚:「…………」

  秦堪若有所悟,喃喃自語:「原來賣笑比當千戶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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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發表於 2013-1-1 21:27
第一百零四章 上面有人

  杜嫣當然不信秦堪的這番鬼話,她只是很奇怪,一個人的臉皮怎麼可能厚到這種程度,她嫁的相公除去那層風度翩翩的俊秀外皮,真正的他是個什麼模樣?

  賢妻的脾氣不怎麼好,秦堪雲山霧罩說了半天,她終於忍不住拍了桌子:「說人話!到底怎麼回事?」

  「下午有人會給咱們送錢來。」秦堪一言以概之。

  「什麼人無緣無故送錢給咱們?」

  「佩服我英俊的人……好吧,你就當他們錢多花不完,送點銀子給我花。」

  杜嫣眼睛微微一眯:「你又坑人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

  秦堪表情很無辜:「為什麼說『又』?」

  「因為你經常坑人……」杜嫣嘆了口氣:「昨天才坑過東廠,今天又想坑誰?」

  這個問題秦堪不知該怎麼回答,你情我願的事應該不算坑吧?

  …………

  …………

  短時間內撈一筆銀子養家,正當的法子肯定不行的。

  秦堪沒說錯,掌燈時分,大家剛吃過飯,秦堪翹著腿剛喝了一口杜嫣親手泡的茶,校尉在院外稟報,有客拜訪。

  秦堪兩眼一亮,擱下茶盞便迎了出去。

  校尉說錯了,來者不是客,而是客戶。

  坑過讀書人,坑過錦衣衛,也坑過東廠,唯獨沒有坑過文官,今晚對秦堪來說是新的挑戰,人生挑戰多一點,生活精彩一點。

  坑文官很刺激,當然,這種事如果幹不好,那就叫作死了。

  來拜訪秦堪的正是文官,名叫洪圖,是京師工部的一名主事,從他的名字便可以看得出,他是個很有上進心的人。

  洪圖並不認識秦堪,之所以大晚上的來拜訪他,是因為他今日在街上聽到一個傳言,傳言有位錦衣衛千戶很有能量,上能通天,下能入地。

  洪圖不在乎秦堪能不能入地,他在乎的是秦堪能不能通天,通吏部的天。

  是的,京察制度,讓人操碎了心。

  京師五品以下官員的考定評語全由吏部官員說了算,洪圖雖然很有上進心,可惜在任上的這些年幹過幾件心虛的事,工部負責建造工程,其中有一兩個工程的貪墨案子跟他有些牽扯,洪圖不知今年京察時,吏部的官員在他的評語上會寫些什麼,如果評語不好,明年他就只能收拾鋪蓋回老家了。

  洪圖不想回老家,他迫切希望在工部的崗位上為大明的建設事業添磚加瓦,默默奉獻餘熱。

  這就是洪圖拜訪秦堪的目的,有點盲目,但像他這種沒有後台背景的七品京官,聽風便是雨,人已掉河裡了,哪怕隨手撈根稻草也只能拿它來救命。

  洪圖坐在堂內,神情有些緊張,不時抬手擦一擦汗,看著面前這位年僅弱冠的年輕人,卻委實對他沒什麼信心。

  「秦……秦千戶,你真認識吏部的官員?」

  「當然。」

  「不知您認識吏部的哪一位?」洪圖小心翼翼試探道。

  秦堪不答話,鼻孔裡若有若無地哼了哼。

  洪圖神情愈發尷尬,忙不迭地道歉。

  他知道自己壞規矩了,大家並不熟,如此敏感的事情別人怎麼可能跟他掏心窩子?

  「那麼,數日後的吏部評語,還請秦千戶多多美言轉圜……」洪圖是個懂規矩的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指了指院子裡下人抬來的一口箱子,裡面約莫一二千兩銀子。

  秦堪嘆了口氣,搖頭道:「洪主事,你的事情有點麻煩,別的好說,工部那件貪墨案把你牽扯了進去,若想要個好評語,恐怕不容易,醜話說在前面,若到時我沒給你辦好,銀子分文不差退給你,你也莫怪我拿了錢不辦事。」

  洪圖連連點頭:「那是,一切還請秦千戶多擔待。」

  秦堪寬慰似的笑道:「我盡力吧,你知道的……」

  說著神秘地指了指頭上房梁:「……我上面有人。」

  洪圖愕然抬頭看著房梁,雖然看不見房梁上到底有什麼人,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

  …………

  一連好幾天,秦堪便忙著接待這些惴惴不安的京官,這些人有個很普遍的特點,膽小而且沒背景,否則也不可能臨時抱佛腳找上這麼一個錦衣衛千戶幫忙,秦堪下手很有分寸,六品以上的官員絕不接待,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杜嫣這幾天一直默默觀察,到現在終於品出點味道了。

  她沒猜錯,這混帳果然在坑人。

  「你吏部真的有人?」

  「沒有,半個都沒有。」秦堪在老婆面前還是很老實的。

  杜嫣臉都氣綠了:「你連人家的銀子都拿了,到時候辦不成事怎麼辦?」

  「辦不成事我當然要把銀子退給人家,做人要講誠信的。」秦堪胸有成竹地笑。

  杜嫣氣結,她真的很不懂,嫁的這位相公腦子到底怎麼長的。

  這些天下來,收獲頗豐,不知不覺竟然進帳兩萬多兩銀子,可見大明的京官們心虛到了什麼程度。

  杜嫣嚇得手發抖,那些看起來白白胖胖可愛之極的銀子如今堆滿了一床底,她卻連數都不敢數,仿佛它們燙手似的。

  事實證明杜嫣果然是婦道人家,她的擔心有點多餘。

  數日後,吏部考評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

  給秦堪送銀子的十五位官員,其中有八個被吏部刷了下去,明年卷鋪蓋回家,剩餘的七個安然無事,繼續當他們的京官。

  安然無事的七個人是靠他們自己度過了這次風浪,有的人其實並不像他們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差,至少在吏部官員眼裡還是可圈可點的,他們充其量只是對自己沒信心罷了。

  於是秦堪做了一件很有誠信的事,他把被刷掉的八位官員送的銀子分文不少退給了別人,剩下那七個安然無事渡劫成功的官員,他們送的銀子自然笑納。

  事後那幾位渡了劫的官員又抬著禮盒來感謝秦堪,無緣無故的,秦堪又小發了一筆。

  不拖不欠,不垢不淨,很好。

  杜嫣被相公這一連串的坑蒙拐騙手法弄得眼花繚亂,直到塵埃落定她才明白過來,氣得她掐著秦堪的脖子一迭聲的罵了他一下午的混帳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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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爺徐鵬舉來京師了。

  秦堪兩口子躲在房裡數銀子,笑得一臉幸福的時候,徐鵬舉的隨從將秦堪請到了京師的一間幽雅茶肆裡。

  一別數月,乍見到徐鵬舉令秦堪激動萬分,這是他在江南交到的真正的朋友,這個朋友很厚道,連他那鼻孔朝天的跋扈樣子也透著幾分可愛。

  徐鵬舉胖了些,不知在南京這些日子又吃了多少美味,一見秦堪也兩眼放光,那表情仿佛一塊人形披薩向他跑來,令他歡喜雀躍。

  二人見面也不作揖,雙雙把臂大笑,然後使勁在對方肩上拍了拍。

  徐鵬舉的身旁站著一位個子略矮的年輕人,大約十五六歲年紀,穿著很華貴的絲綢團花長衫,腰繫玉帶,唇紅齒白,相貌頗為英俊,站著不動時樣子很沉靜,眼中卻散發出幾許頑皮的色彩。

  周圍的氣場不大對勁,幾名白面無鬚的中年人恭立在少年身後,茶肆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顧客,顯然已被清場,四周看似無人,可秦堪明顯感到仿佛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懷疑這地方是不是鬧鬼了……

  今日的徐鵬舉在這少年面前顯得有些拘束,估計京師不是他的地盤,不敢太過跋扈。

  拍著秦堪的肩,徐鵬舉笑著向少年隆重介紹秦堪:「這位便是我在寫給你的信裡提過的,南京調任京師的神棍兄。」

  「我神棍你妹啊!」秦堪忍不住大罵起來,甫見徐鵬舉時的欣喜頓時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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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發表於 2013-1-2 21:39
第一百零五章 少年紈絝

  為什麼經常坑徐鵬舉?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家伙的一張嘴有砷候真的很欠抽,不知是不是在哪座廟裡開過光,反正秦堪雖然明知他對自己比較真誠,也忍不住想坑他一把,這種情感很強烈。

  跟徐鵬舉一起的少年卻表現得很快樂,一聽「神棍兄」三字,不由哈哈笑了兩聲,笑得很放肆,一雙清澈的眼睛便不住地在秦堪身上打量,充滿了好奇,絲毫沒有陌生人相見的忸怩。

  「原來你便是神棍兄,徐鵬舉這廝給我寫信,說南京有個少年英雄,崇明抗倭時力挽狂瀾,數十人便將倭寇打得落花流水,而且為人陰損,慣於坑蒙拐騙,更厲害的是有一根稀世神棍,堪為南京定海神針……嘻嘻「定海神針」,這物事,聽說也是你寫的《西游記》話本裡的,對不對?」

  說著「對不對」的時候,少年將頭微微一偏,新奇中帶著幾分單純,仿佛一個孩子發現了一件很好玩的玩具,黑亮的眼睛毫無瑕疵,宛若兩泓清可見底的潭水。

  秦堪一時卻沒顧得上理這少年,此刻他有一種吐血的衝動,武俠小說裡常形容為「喉頭一甜。」現在他的喉嚨就很甜,想吐血,想吐徐鵬舉一臉的血。

  剛剛還在心裡誇他為人真誠,看來一切都是幻覺,這小紈絝一如當初見他時一樣混帳,居然背後裡把他損成這德性,自己坑他那麼多次是正確的,不坑不足以謝天下。

  沒理會旁邊的少年,秦堪對他的第一印象不怎麼好,以為他也和徐鵬舉一拌,是某個公侯家的小紈絝,這樣的紈絝在京師太多了,秦堪早在南京時便學會了如何跟小紈絝們打交道,那就是冷漠越冷漠越好,紈絝們都有犯賤的本質,你越冷落他,他越高看你一分,相反,你若一見面便奉承阿諛,恐怕他們心裡不會多瞧得起你。

  盯著徐鵬舉,秦堪劈頭問道:「你來京師做什麼?」

  徐鵬舉嘻嘻一笑,道:「快年底了我代爺爺進京朝覲陛下,向天子賀歲,你知道的,我爺爺年邁不堪遠行了。」

  快年底了?

  秦堪喃喃一嘆:「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比我還高明,分明才到秋天,他居然說年底了……」

  徐鵬舉哈哈笑道:「你就是看穿了我的意圖也別說出來,讓人很尷尬的,老待在南京多沒意思,當然要多出來游玩一番……。」

  「你爺爺放心讓你出來?」秦堪有點奇怪,魏國公對這孫子可寶貝得緊,怎麼能整天由著他在外面東游西蕩?

  徐鵬舉滿不在乎道:「我爺爺當然放心我在國公府可是說一不二的。」

  秦堪又是喃喃一嘆:「真好奇老國公怎麼管教你的,反正如果我有你這號孫子,一定把你吊起來每天抽三遍,鞭子上還得沾點鹽水,讓你更有快感……」

  徐鵬舉的臉當時就綠了,一旁久不出聲的少年卻哈哈大笑,仿佛在幻想徐鵬舉被老國公吊起來抽鞭子的慘拌,一邊笑一邊指著徐鵬舉笑得彎下腰不停的拍著大腿,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令秦堪和徐鵬舉面面相覷。

  秦堪這時才終於指著少年問道:「這小子誰呀?笑點未免太低了吧,幫他拍拍背,快笑斷氣了。」

  徐鵬舉幫少年拍著背,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支支吾吾道:「他……嗯,他是我一位長輩的,嗯……公子。」

  沒猜錯,果然是個小紈絝。

  少年不知給徐鵬舉使了個什麼眼色,徐鵬舉很快岔開了話題。

  「秦堪你來京師當錦衣衛千戶可碰著什麼好玩的趣事?我知道你這廝最喜坑人,京師裡誰那麼倒黴被你坑了?」

  秦堪正色道:「小公爺此言差矣,我是讀書人出身,什麼時候坑過人?此非君子之道也,以後萬莫說這種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坑了不少人呢,壞我名聲。」

  徐鵬舉瞠目贊曰:「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你的臉皮厚度又精進了幾分,實在可喜可賀。」

  少年約莫笑夠了,終於緩過勁來又用他那雙清澈的目光盯著秦堪。

  秦堪和徐鵬舉說著話,見少年望向他,秦堪不由有些好奇。

  這家伙的笑點到底低到什麼程度?一句很平常的話在他看來仿佛成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怎麼度過的?

  笑點低的人秦堪前世倒是碰到過公司老板給他專門配過一個女秘書,剛剛大學畢業,估計學校裡也是那種只知埋頭學習,不上網不逛街不看電視的老實女孩兒,秦堪一句簡單的「朕與將軍解戰袍,芙蓉帳暖度春宵」便將她逗得給哈大笑,笑得捧著肚子眼淚都流了出來,後來喘不上氣,居然「呃」的一聲,暈厥過去了,嚇得秦堪和同事們趕緊把她送進醫院急救。

  後來他為自己的一個不算好笑的笑話付出了兩千多塊錢的代價,從此以後秦堪在公司裡變得不荀言笑了,每次嘴巴有犯賤的衝動時,便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數鈔票,用來警醒自己,若數錢還克制不住嘴賤的衝動,便打開電腦看股市大盤,讓那些慘綠慘綠的曲線給自己心裡添點堵,效果很好。

  看著眼前這位笑點同樣低得離譜的少年,秦堪眨眨眼,決定做個實驗。

  「你沒聽過笑話嗎?」

  少年搖搖頭。

  「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說著秦堪端起桌上一個制作不算太精致的民窯茶盞兒,朝他晃了晃,道:「你知不知道怎樣把這個杯子變成一個大號的杯子?」

  少年兩眼睜大,神情頗為興奮,思索半晌,苦惱地搖搖頭:「不可能變大,除非你變戲法兒。」

  秦堪淡定道:「很簡單,你朝著它不停的念大悲咒便是。」

  少年楞了片刻,然後……不出秦堪所料,捧著肚子哇哈哈哈地狂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後站著的幾名白面無鬚的中年人急忙上前一邊陪笑一邊給他順著背撫摩,抽個空檔還朝秦堪扔去幽怨的一瞥。

  任由少年一邊狂笑,秦堪好整以暇指了指他,問徐鵬舉:「簡直是朵奇葩呀,這是哪家公侯的公子?」

  徐鵬舉忍著笑咳了兩聲,道:「說了你也不知道,既然大家都認識了,玩兩把吧,你離開南京後我在牌桌上幾無對手,寂寞呀。」

  很好,踩的就是這種寂寞的高手。

  秦堪為徐鵬舉如此主動的冤大頭行為感到異常贊賞,說真的他留戀南京最大的理由便是非常不捨牌桌上的小公爺,因為這家伙簡直是觀音菩薩派下來救他於貧困,助他奔小康的超級散財童子,每次不輸個精光他還不放人,逼得秦堪不得不把他趕盡殺絕了一次又一次。

  笑得差不多夠了的少年一聽賭博,頓時來了興趣:「我也來,咱們玩什麼?鬥雞鬥狗鬥蟋蟀,葉子牌雙陸棋還是玩骰子?」

  秦堪有點吃驚,沒想到這十五六歲的家伙居然五毒俱全,什麼都會,一誰家孩子呀?爹媽怎麼教的?

  最後三人決定玩葉子牌。

  秦堪自然不反對,其實葉子牌已經很接近前世的麻將了,只是改以紙牌的形式而已,規矩也與麻將相差不遠,這種最早發源於唐宋年間的賭博方法在如今的大明朝很流行,大戶人家的妻妾們基本不怎麼出門,每天皆以關撲葉子為消遣,雖然弘治十二年曾出台過禁止民間賭博的法令,然而賭之一字,乃中國上下兩千年的國粹,不可能禁止得了的。

  笑點低的少年打牌的時候很正經,只不過手氣差了些,秦堪前世做業務經常陪客戶老總們打應酬牌,已經到了想贏就贏想輸就輸的境界。

  今天的秦堪明顯不打算放水,小公爺千里迢迢從南京趕來伸出脖子讓他宰,不宰未免太不禮貌了,至於那位少年,秦堪也沒跟他客氣,秦千戶要養老婆,養小蘿莉,生活壓力很大,銀子多多益善。

  少年的牌品明顯不太好,直到輸了近千兩銀子後鼻尖微微冒了汗,神情也變得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一把新牌摸過,少年掃了一眼臉色愈發難看了,氣得把牌一撕怒道:「什麼破牌!不玩這個了!」

  秦堪無所謂的把牌一扔:「你說玩什麼?」

  「玩骰子!」

  半個時辰後,少年已變成了慘綠少年……

  「玩雙陸棋!」

  半個時辰…,慘綠少年變成了深綠少年。

  秦堪微微心驚,今日戰果已讓他有點覺得燙手了,這少年再輸下去會變成忍者神龜的,觀此人的牌品,秦堪覺得今天很可能走不出茶肆,因為這少年滿臉猙獰,一副隨時摔杯為號要把他幹掉的樣子。

  徐鵬舉嘆了口氣:「算了吧,今日手風不順,咱們下次找回場子便是。」

  少年很執拗,使勁一咬牙,一副明顯輸紅了眼的賭徒模拌,盯住秦堪怒道:「不行,我就不信每把都輸!這次我們玩一種新的……」

  秦堪不由好奇道:「什麼新的?」

  少年略帶得意的一笑,重重道:「鬥地主!」

  秦堪和徐鵬舉目瞪口呆:「…………」

  真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啊……你跟鬥地主的發明者玩這個,除了找死,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他了。

  四五把牌過後,少年終於徹底發飆了,使勁一拍桌子,指著秦堪手裡即將甩出的最後一張牌大怒道:「你,你給我住手!不准甩出來!我乃東宮太子,我令你不准再出一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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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還有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6 10:32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3-1-2 21:48
第一百零六章 東宮太子

  世上最混蛋的就是這種人了,大家心平氣和在牌桌上賭博,忽然有人站起來亮出身份,命令對手不准贏錢,不然後果如何如何,這種賴皮的話說出來,別人怎麼辦?

  所以中國有句很古老的話,叫「賭桌之上無父子」它的意思並不是說賭博的行為多麼無情無義多麼惡劣,而是告訴參與賭博的人游戲規則,桌上沒有輩分沒有大小,只有輸和贏。

  東宮太子很明顯破壞了這個規則。

  桌上死一般的寂靜,徐鵬舉哭笑不得的看著太子,秦堪即將甩牌的動作凝固了,一臉痴呆地盯著面前這個氣急敗壞如同被爹媽慣壞了的少年東宮太子。

  腦子裡嗡嗡作響,秦堪的思緒一片混亂,極度的震驚令他一瞬間停止了思考。

  跟東宮太子打牌,還把他輸成了慘綠少年……這,算罪過嗎?

  他會不會摔杯為號,然後有無數刀斧手大聲喊殺著衝進來,眨眼間把他朵成肉醬,就因為他很不給面子的贏了太子的錢?

  東宮太子朱厚照(作者按:按大明皇族的五行取名傳統,本來「照」字還有個火字旁,不過那個字復雜得變態,輸入法根本打不出,以後皆以「照」字為准。),弘治皇帝唯一的兒子,將來毫無爭議毫無懸念的皇帝繼承人,歷史上名聲最荒唐,性格最張揚,爭議最激烈,可謂千古第一荒唐皇帝……。

  此刻朱厚照頭上無數耀眼的光環終於又增加了一個,他是賭桌上牌品最爛的家伙,若不是頂著東宮太子的名頭,秦堪非抽死他不可。

  朱厚照的臉漲得通紅,一副輸急了的樣子,旁邊一名白面無鬚頭髮已花白的老者在輕聲地安慰著他。

  秦堪瞧得眼角直抽,這老者大概便是傳說中的死太監劉瑾吧?

  一今天什麼日子?沒看黃歷的下場啊,簡直命犯太歲,不然怎會出門撞妖?

  舉著最後一張牌的動作凝固了許久秦堪忽然朝朱厚照跪拜下來:「臣,京師錦衣衛內城千戶秦堪,拜見東宮太子殿下……。」

  朱厚照見賭桌上春風得意的秦堪終於服了軟,於是轉怒為喜,神情又帶了幾分得意,還沒來得及叫平身,卻愕然發現秦堪跪拜之後猶不忘將手裡的最後一張牌朝桌上一甩……

  「最後一張二,臣贏了……。」解決完正事,秦堪這才繼續補充完跪拜程序:「咳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朱厚照待了一下,接著勃然大怒:「你,你混帳!來人,把這混帳拉出去……。」

  話沒說完卻被情急的徐鵬舉攔住,二人交情可能很不錯,野史說他們後來娶了夏家兩姐妹,是為連襟兄弟,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看二人目前的交情倒頗為相得。

  太子大怒,後果很嚴重,秦堪跪得心驚膽顫徐鵬舉勸得口乾舌燥,朱厚照呼吸粗重,一臉怒意……。

  最後徐鵬舉總算把朱厚照安撫下來。

  秦堪冷汗潸潸,他發現自己在用生命打牌……。

  史書上的朱厚照是個什麼拌的人秦堪並不清楚,他只知道眼前這個朱厚照是個輸不起的人,無論玩什麼賭博游戲都有一種霸氣,那便是只准他贏,不准輸。

  真不知道他賭博追求的是什麼毫無懸念,毫無節操,其實世上還有一種叫「搶錢」的職業,跟他的追求可能比較接近。

  朱厚照總算消了氣,狠狠瞪了秦堪,然後叫囂著繼續玩牌,渾身上下又冒出一股大殺四方,捨我其誰的欠揍氣勢。

  秦堪當然不敢再跟他玩了,他甚至想把剛才贏來的銀子全退給他,以生命為賭注的賭博游戲他從來不願參與。

  看徐鵬舉的表情顯然也不大喜歡跟朱厚照打牌,剛才朱厚照的德性已表現得一覽無遺。

  朱厚照渾然不覺被大家鄙視了,仍然興頭十足,沒搭理秦堪,卻朝身後幾名太監一指:「張永,你來湊個數。」

  秦堪心中一動,未來八虎之一張永?這太監可是個純爺們啊。

  目光瞥處,卻見一名中等個子,身材略顯魁梧的中年人,戰戰兢兢地哈著腰走上前看不出多少純爺們的痕跡,笑容裡全是諂媚,太監就是太監再怎麼純爺們也只是個殘缺的男人,生理和心理上早已被馴化成家奴了一一除非他進宮的時候沒割乾淨。

  秦堪被排出局外,正合他所願。朱厚照仍湊齊了三人繼續賭博,這回玩的是骰子。

  手風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可是卻能實實在在表現出來,它不會因為某人是東宮太子而特意眷顧他,也不會因某人是生理殘缺的太監而歧視他,如同天道,公平無偏。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

  朱厚照又變成了慘綠少年,骰子這東西想放水都難,一揭盅蓋,勝負便已定下。

  張永贏得渾身直冒冷汗,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氣急敗壞的朱厚照一腳把張永踹開,又換上了劉瑾。

  沒過多久,劉瑾棒著一堆贏來的銀子,哭喪著臉被踹出了局。

  一個名叫谷大用的太監如同上刑場般壯烈加入了賭局……。

  仍舊沒過多久,谷大用蒼白著臉滿載而歸,他把朱厚照最後一百兩銀子贏過來了。

  朱厚照的臉色已跟忍者神龜一般無二,嘴唇囁嚅半晌,最後……哇地一聲,抹著眼淚跑了,真正的淚奔而去。

  嚇得劉弗,張永等人急忙跟在他身後追著安慰,一行人就這拌跑出了秦堪的視線。

  秦堪撇了撇嘴:「難怪被人說成荒唐皇帝,原來這種天賦是與生俱來的。」

  認識朱厚照的過程不算太愉快,想必朱厚照看他也不怎麼爽,朱厚照的紈絝性子太重了,凡事有比較才會對周遭事物有客觀的認識,相比之下,徐鵬舉簡直是彬彬有禮的溫潤君子了。

  東宮太子淚奔了,下面一群太監亦步亦趨地跟上,秦堪搖搖頭跟徐鵬舉告別後回家了。

  還是家裡好,嬌妻美蘿莉,看著就賞心悅目。

  杜嫣對兩個小蘿莉很寵愛,家裡不差錢以後,她在成衣鋪裡給憐月憐星買了很多衣服,把她們打扮得瓷娃娃一般,煞是可愛。

  秦堪回到院子的時候,正看到兩個穿著打扮一模一拌的小蘿莉站在一起,杜嫣則圍著她們打轉興致勃勃地猜大小,可惜跟朱厚照的手氣一樣爛,每次都猜錯,然後嘟著嘴讓她們重新打亂次序繼續猜樂此不疲。

  秦堪嘴角掛上了溫暖的笑,看看簡陋的院子,忽然覺得是不是該買套宅子了,京師地價高,可秦堪如今不差錢,上回借著京察坑了近萬兩銀子,這事兒只有他和杜嫣知道,那幾天夫妻二人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數錢數到手抽筋。

  見秦堪回來三女迎上前,憐月憐星雖被寵愛,卻也識本分,她們的本分仍是丫鬟,自然要做丫鬟份內的事情。

  勤快地幫秦堪撣著身上灰塵,給他端水淨臉,京師風沙大,街上轉一圈回來皮膚上便蒙了一層塵土。

  「相公,我想帶憐月憐星經常上街逛一逛,倆小丫頭整天在家大門不邁,會悶出病來的。」

  憐月憐星略顯緊張地瞧著秦堪,清澈的眸子裡透出強烈的期待,怯怯的欲言又止。

  秦堪笑了:「想玩就出去玩吧,秦家沒那麼多破規矩,我一直認為女人不應該整天待在家裡,有什麼想做的事業,感興趣的愛好都可以做……」

  憐月憐星聞言頓時歡呼起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肉肉的小巴掌拍得通紅。

  仿佛想起什麼,秦堪面容一緊,正色道:「但有一樣,不准跟你們主母學功夫…」,杜嫣氣得俏目一瞪,憐月憐星卻搶著道:「不學功夫了,我們再也不學了,上回老爺教我們五龍抱柱,我們學得好累……」

  小心地看了秦堪一眼,倆丫頭嘟著嘴小聲道:「……而且那功夫一點也不厲害。」

  杜嫣疑惑道:「五龍抱柱?什麼招式?我怎麼不知道?」

  秦堪大汗急忙把杜嫣拉進了房裡。若被她知道自己對倆小蘿莉幹過這麼齷齪的事,估計她會氣瘋吧。

  進了房的杜嫣仍舊不依不饒:「你什麼時候會功夫了?五龍抱柱是哪一派的招式?教她們為何不教我?」

  秦堪尷尬道:「這個,改日吧改日……」

  「為何要改日?今天不行嗎?」

  「改日的『日』,是動詞……」,秦堪忽然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杜嫣,柔聲道:「娘子紹興成親至今,咱們好像還沒洞房呢……」

  杜嫣呆了一下,接著俏臉刷地漲得通紅了,一雙美眸左瞟右躲,羞得仿佛在地上找縫鑽。

  秦堪其實也很想找縫鑽……

  「洞房……呃,洞房這個事……」杜嫣結結巴巴亂了分寸。

  「娘子,上次你說你還沒准備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准備得差不多了吧?」

  「我……」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娘子。」

  杜嫣臉越來越紅,一想到出嫁前看的春宮,上面畫的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若跟相公一樣樣地做出那些姿勢……,太羞人了!她很擔心自己會光溜溜的當場羞死。

  「什麼……什麼有花無花的,花……就擺在你面前,以後折不也一樣嗎?」杜嫣垂著頭,聲若蚊訥。

  「不是啊娘子,我的意思是,相公我素了多年,我這朵嬌花該被你折了,不然就熟透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6 10:36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3-1-2 22:00
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相召(求月票!!)

  燭影搖紅,夜闌飲散春宵短。

  梆子寂夜敲兩響,已是二更天。搖曳起舞般的燭光裡,杜嫣俏臉通紅,水綠色的比襟小甲已不知被剝去了哪裡,抬頭偷眼瞟一眼秦堪,杜嫣又趕緊垂下頭,心跳徒然加速,好像有隻小鹿快要跳出來一般,嘴角卻悄然抿出一道彎彎的弧線。

  燭光下的相公……好像也很英俊呢。

  以往總是沒皮沒臉吹噓自己多麼風流俊朗,可今晚的燭光照映下,相公那早已刻入了她骨子裡的五官相貌,卻顯得分外好看,倒也不像吹噓。

  杜嫣覺得自己好幸運,嫁了一個有本事又英俊,待自己溫柔的好相公……不過今晚的相公好色……心跳越來越快,因為秦堪已將她的外裳除去,剩了一套裡衫和貼身的衣物了。

  杜嫣腦子裡嗡嗡作響,耳膜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如戰場上的軍鼓隆隆擂動,急促而沉重,跳得她心慌意亂。

  當秦堪的手觸到她的裡衣,溫熱寬大的手掌仿佛蜻蜓點水般碰到胸前蓓蕾時,杜嫣渾身劇烈一顫,如同觸電似的下意識拉緊了裡衣,漲紅著俏臉輕聲地哀求:「相公,太羞人了,我受不了,咱們……咱們下一回再……,好不好?」

  秦堪柔聲道:「娘子,這是夫妻人倫之道,周公之禮,不可不行的,以後呀,咱們一輩子都得如此這般,你若害羞,將來怎麼給我秦家生兒育女,開枝散葉呢?我秦家如今可只剩了我這一根獨苗兒了……」

  一聽自己擔負著為夫家開枝散葉的艱巨任務,杜嫣終於一咬牙,強自忍住心中羞怯,連表情都變得悲壯而聖潔起來,嫁為人婦若連與夫君歡好都如此羞不可抑,將來怎麼給相公生兒育女?《女誡》上說,無子可犯了七出之條呢。

  「相……相公,你來,輕點兒,我娘說,第一次很痛的……你可別使勁兒呀。」杜嫣說著便羞得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顯得萬分緊張。

  秦堪微微一笑,心中不由柔意萬千,娶到這麼好的老婆,他怎捨得讓她痛?

  一隻手輕輕撫上那對聖潔的玉峰,隔著衣衫溫柔地揉搓著,感受那握在手心裡的綿軟,秦堪眼中漸漸露出情欲的火花,見杜嫣緊閉著眼,身軀微微顫抖,一副快羞得暈厥過去的模樣,秦堪低聲一笑,惡作劇似的用兩指夾住一顆蓓蕾,屈指輕輕一彈……「呀!」杜嫣乍受如此刺激,嚇得從床上飛彈起來。

  吱呀。

  臥房的門被打開,憐月穿著粉紅的可愛裡衣,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在門口,打著呵欠道:「主母為何出聲?是要起夜嗎?婢子這就去把夜壺端進來伺候主母……」

  滿室旖旎情,被小丫頭破壞殆盡。

  正待提槍上馬與敵廝殺的秦堪頓時如同被敵人的冷箭射中了似的,長長悲嘆一聲,無力地伏在杜嫣身上,氣氛沒了,今晚看來又泡湯了。

  小丫鬟要不要這麼敬業呀?老爺的房事你也管?

  被秦堪壓著杜嫣卻如釋重負般噗嗤一笑,道:「憐月,你睡去,主母剛才……剛才做噩夢了。」

  「哦……」憐月揉著眼睛轉身回到外間繼續睡了。

  粉色帳幔中,依稀可見杜嫣仍羞紅著臉,神情卻自然了許多,泛出潮紅的臉頰仿若出水芙蓉一般,潔白的貝齒咬著下唇,竟露出幾許以前不曾有過的嫵媚風情。

  秦堪興致勃勃地又攀上了她胸前高聳的玉峰:「娘子,咱們繼續,這才剛開了頭兒呢……」

  杜嫣飛快打掉他的色手,嗔道:「繼續什麼呀,人家剛剛心裡還有點兒意思的,被小丫頭一打擾,什麼興頭都沒了,相公,過幾日再說,今晚且先睡了。」

  秦堪嘆了口氣,這事兒呀,氣氛很重要,情調也很重要,不能強求。

  二人並排而臥,良久……

  「娘子,很難受啊……」

  「那怎麼辦?」

  「相公教你五龍抱柱……」

  ***************************************************************

  天亮了,秦堪伸著懶腰,舒服地嘆了口氣,立志做好奴婢的憐月憐星伺候著老爺和主母穿衣,端來熱水給老爺和主母洗漱,並且指揮著內院剛買來的幾名小丫頭開始打掃。

  相比秦堪的神清氣爽,杜嫣的臉色有點沒好氣,不時用俏目狠狠剜他一眼,又不自覺地揉了揉顯得有些酸漲的手臂。

  昨晚教功夫的過程用時有點長了,饒是功夫底子絕佳的杜嫣也有些吃不消。

  俏臉不經意地飛過兩片紅雲,杜嫣咬著下唇,想想又噗嗤笑出聲。

  相公說他從未接觸過女子,活了二十年還是童子雞,可是……童子雞怎會懂得如此多的花樣?變著法子折磨人家半晚上……

  洗漱過後,用過早點,秦堪悠閒地坐在院子裡曬著太陽,手裡拿著一份朝廷邸報看著,原本武官沒資格看邸報的,不過邸報這東西不是什麼稀罕物,京師裡哪怕低品級的文官都是人手一份,秦千戶想看,丁順他們自然有辦法弄來。

  秦堪是個有想法的人,大明朝堂裡有什麼動向,他必須時刻關注,等待衝天而起的機會。

  快到卯時,秦堪並不急著去千戶所,最近京師太平,沒什麼大事,前些日子下面的十個百戶終於開始向秦堪交納平安銀子了,十個百戶所,秦堪分了三成,一共拿到了二千多兩銀子,收入頗豐。秦家越來越富足,如今丁順已在秦堪囑咐下,開始滿城物色宅子了。

  直到卯時將盡之時,秦堪才站起身,懶洋洋地准備去千戶所露個面。

  這時有下人來稟,說有位太監求見。

  秦堪一楞,印象裡自己跟太監並無交情呀,哪個太監這麼大膽敢來找他?不知道秦千戶剛坑過東廠廠公嗎?

  迎至前院,秦堪發現求見他的赫然是谷大用,朱厚照身邊的貼身太監,未來的內宮八虎之一。

  谷大用相貌頗為平凡,但笑起來給人一種被重視被崇敬的感覺,也不知他暗地裡對著鏡子把這種笑容訓練了多少次,才讓朱厚照對他另眼相看。

  其實內廷裡的競爭比朝堂更殘酷,更激烈,陛下僅此一子,誰都清楚未來的大明皇帝必然非朱厚照莫屬,毫無站隊押賭注的懸念,若被龍潛之時的太子殿下看中,調到他身邊侍侯,長久相處必有主僕情分,將來太子登基,內廷司禮監掌印,秉筆,御馬監,團營以及東廠等等炙手可熱的權力部門,還怕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嗎?別看現在只是在宮裡見了哪個太監都點頭哈腰的小角色,將來風水輪流轉,他們呼風喚雨的日子指日可待。

  秦堪瞧著谷大用一臉和氣,心裡大概清楚,能在萬千太監中被挑選到太子殿下身邊侍侯,必然也經歷了一番腥風血雨的競爭,才有他的今天,這家伙自然不如他表面上看去那麼善良無害。

  朱厚照登基後,八虎一反當初東宮時的小心翼翼,謹言慎行,氣焰漸漸囂張起來,特別是掌了司禮監,御馬監,團營等等大權後,愈發的膨脹張狂,一門心思的報復社會,報復大臣,不過谷大用此時還只是太子身邊的侍侯太監,內廷裡沒有地位沒有權力,當今天子弘治帝又比較英明,所以谷大用的態度還是很謙遜的。

  一見秦堪迎出來,谷大用便堆起了笑臉作揖道:「秦千戶,咱家可等著你了,哎喲,你說你怎麼沒去內城千戶所應卯呀,太子爺可在你的千戶所裡等著呢。」

  秦堪楞住了:「太子殿下去我千戶所做什麼?」

  「當然要見你,想跟你說說話兒呀……」谷大用的笑容擠出滿臉燦爛的褶子,用嗔怪的目光瞧著他,透著幾分親密。

  秦堪一想朱厚照賭錢時的德性,不由挑了挑眉:「又想打牌?不好意思,煩勞谷公公回殿下的話,臣還得應差呢。」

  上回被朱厚照嚇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回去後漸漸想清楚了,其實朱厚照就是隻紙老虎,他現在沒登基,而且因為是陛下唯一的兒子,寄天下重望於一身,內閣,詹事府和教他讀書的學士庶吉士們把他管得很緊,他若敢無緣無故虐殺錦衣衛千戶,這便屬於不教而誅的範圍,人君之大忌,滿朝的御史言官們不會放過他的,如今的君臣關係早已漸漸開始朝平等互衡的方向發展,朱厚照沒膽子幹出這麼瘋狂的事,所以秦堪拒絕得毫無壓力。

  谷大用顯然沒想到天底下居然有人敢拒絕太子殿下的召見,不由呆住了,片刻之後,訥訥道:「這……這個不大好?秦千戶,這可是太子殿下相召呀。」

  秦堪嘆了口氣:「太子也得講道理呀,賭錢只能贏不能輸,以後他召誰誰都不樂意見他……」

  谷大用苦笑道:「其實殿下脾氣挺好的,就是賭錢的時候有點急,而且這回殿下見你也不是為了賭錢……」

  一聽不是賭錢,秦堪放心了,想想真不能駁朱厚照的面子,一年以後他可是自己的大老板呢。

  不能矯情了,矯情的人一般沒什麼好下場的。

  於是秦堪決定去見見太子殿下,不過還是有點不放心……

  「谷公公,太子殿下今日心情如何?」

  「不錯。」

  「用過早膳了?咳,我聽說沒吃早膳的人脾氣有點壞。」

  「用過了,殿下的膳食一直都很按時的。」

  「有笑容嗎?笑容陽光嗎?燦爛嗎?不是陰笑?」

  谷大用鼻尖冒汗:「……相當的燦爛。」

  秦堪放心了,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秦千戶,跟咱家走,殿下等急了興許脾氣又差了,……您還有問題嗎?」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您快問。」

  秦堪正色道:「你練過葵花寶典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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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更新時間改為中午和晚上吧,大早上的太難為我了。。。求月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6 10:39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3-1-3 19:32
第一百零八章 禍起紅顏(撒潑打滾求月票!!)

  谷大用很鬱悶,文官的臭臉見多了,每每一見太子殿下便一副怒其不爭痛心疾首的樣子,這麼多年下來,不但太子殿下看麻木了,連他們這些侍侯太子的太監也麻木了,東宮裡大家都有個共識,那便是不要搭理那些文官,因為不管自己做得多好,文官總能從言行裡挑出毛病。。

  谷大用鬱悶的是,沒想到連一個武官也給他擺臭臉,見太子殿下呀,多麼榮幸的事兒,他竟然一副不甘不願仿佛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表情,見太子殿下有這麼難受嗎?

  還有,——葵花寶典是什麼東西?問得沒頭沒腦的……

  …………

  …………

  二人趕到千戶所時,一身便裝的朱厚照正坐在院子裡興致勃勃地瞧著幾名校尉做俯臥撐,這是秦堪立的規矩,凡各百戶麾下的校尉力士犯了錯,既不准打也不准罵,一律自動來千戶所報到,懲罰的內容便是俯臥撐五百次,然後沿著內城禁宮的一周繞圈跑,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得到秦千戶個人名義賞的十兩銀子,而且有機會調到秦千戶身邊任親軍。

  這是秦堪打的小算盤,說是懲罰,不如說是為他自己打造班底,這點小算盤不足為外人道,改變一個世道很難,然而不論多難,總由細微處開始做起,秦堪才二十歲,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實現當初立過的誓言。

  至於當今太子殿下竟對校尉們做俯臥撐這種單調的事情如此感興趣,秦堪卻絲毫不覺得意外。

  朱厚照一直很尚武,登基後幹過不少荒唐事,都跟武事有關,連他死後大臣們給他上的廟號也是「武宗」。

  見秦堪一腳跨進院子,興致勃勃的朱厚照卻垮下了臉。

  「你怎麼才來?太放肆了,讓我堂堂太子等你一個千戶……」

  秦堪嘆了口氣,朝谷大用投去責怪的目光,然後拱手揖道:「秦堪拜見太子殿下,臣其實不想來。是被谷公公騙來的。」

  朱厚照奇道:「他騙你什麼了?」

  「谷公公說殿下今日心情很好,而且笑容很燦爛,臣才敢來,結果殿下卻一點也不燦爛……」

  朱厚照頓時怒了,像隻小老虎似的齜著牙,指著自己的臉:「誰說我不燦爛?我燦爛成這樣,你沒瞧見嗎?」

  秦堪苦笑,今年朱厚照大概才十四歲吧。還是青少年叛逆期呀,這家伙需要教育,我如果是他爹早揍他了……

  「不知殿下召見臣有何吩咐?」

  朱厚照咂摸咂摸嘴,指著院中幾個做俯臥撐做得氣喘籲籲的校尉道:「他們這是什麼法門?兵書裡練軍的部分也沒記載過這種姿勢呀。」

  「殿下,這是臣自創的練兵之法,此法可增強臂力,提高耐力,鍛煉軍士的個人意志等等,看似簡單。實則用處頗大。」

  「個人意志?」朱厚照眼睛放出了光亮,顯然對這個聽都沒聽過的名詞產生了興趣:「什麼門道,仔細說說。」

  秦堪苦笑。這個詞兒解釋起來可麻煩了,裡面甚至涉及到西方哲學,這個頑劣憊懶的家伙連四書五經都沒讀全,哪聽得懂這些?

  「個人意志就是讓人變得勇敢,堅強,忠貞,以及服從的一種性格,嗯,簡單的說。上官指東他們不敢往西,讓他們攆狗他們不敢逮雞。」

  朱厚照一楞,品位了片刻後,忽然不可抑止地哈哈大笑起來:「攆狗……哈哈哈,不敢逮雞。哇哈哈哈哈……」

  秦堪俊臉有點發黑,又來了,這個笑點奇低的家伙又來了……

  …………

  …………

  一個人像瘋子一樣笑得不可自抑,笑了一會兒,看著面無表情的秦堪。朱厚照漸漸止住了,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其實好像也不怎麼好笑……」

  秦堪點點頭:「對,臣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殿下,還是說正事吧,召見臣有何吩咐?」

  朱厚照頓時精神一振,道:「咳,秦堪,聽說你在崇明抗擊過倭寇,給我說說,倭寇什麼樣子?」

  秦堪奇道:「殿下身邊有武將軍士,他們沒跟你說過嗎?」

  「我身邊的武將軍士都是北方軍戶出身,或有寥寥幾人打過北方的韃子,但沒人抗擊過倭寇。」

  秦堪看著朱厚照極度好奇的樣子,心中不由一動。

  這是一個立志做武皇帝的人,改變這個世道,改變這大明懦弱的風氣,或許要著落在他身上,因為他將是未來的大明皇帝,他有能力改變圖新。但是要改變這個世道,必須先改變他,讓他對這世道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給他灌輸一種理想,一種意識,給他的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秦堪沉吟著,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道:「殿下既然想知道,臣知無不言。」

  「快說快說。」

  「弘治十七年六月初,倭寇進犯東南,臣當時所在的錦衣衛南京東城千戶所奉命開赴崇明督戰……」秦堪的語氣低沉緩慢,陷入了那場他一直不願回憶,卻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記的戰爭中。

  朱厚照的臉頰漲紅了,感到很興奮,他一直向往金戈鐵馬的生活,時常幻想著親自上陣指揮兵馬與敵作戰,在東宮時他也經常組織軍士演武,尚武是朱厚照的興趣,這種興趣一直伴隨著他登基,駕崩,若幹年後,身為皇帝的他甚至幹出把自己封為大將軍的荒唐事,引得滿朝文武驚嘩憤怒。

  秦堪的語氣依舊低沉:「……那是一場艱苦的戰鬥,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沒想到,數百名倭寇,其中真倭不過數十人,其餘皆是自願或被裹脅的假倭,整整一個千戶所與其交戰,竟艱苦到如此地步。」

  朱厚照的神情隨著秦堪緩緩的述說而變化著。

  當秦堪說到一千多人對戰數百倭寇時,朱厚照顯得非常高興,緊緊攥著拳頭,大叫著以眾擊寡,大明贏定了,當秦堪說到雙方對戰,數百倭寇嚇得扭頭跑回海船,岸上只剩了十二人時,朱厚照激動得愈發不可自抑,鼻尖微微沁出了汗珠。可秦堪語鋒一轉,說到十二個倭寇裡有人將大明軍士的脖子咬下一塊肉,生生吞吃,嚇得千餘大明官兵全軍崩潰,崩潰在離勝利只差一線的時候,朱厚照驚訝地睜大了眼,眼中盡是迷茫,震驚。

  說到呂千戶無力回天,獨自面對十二個窮凶極惡的倭寇,終被一刀刺死,臨死時那雙悲涼的眼睛久久不能合上,朱厚照眼中頓時蓄滿了淚水,直到最後,秦堪說到自己領著數十人的督戰隊戰勝了十二個倭寇,為呂千戶報了仇時,咋咋呼呼的朱厚照竟出奇的安靜,絲毫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感……

  院子裡很安靜,谷大用小心地站在身後,院中幾名校尉仍舊喘著粗氣練俯臥撐,秦堪和朱厚照相對無言,二人各有所思,朱厚照神情復雜,迷茫,憤怒,悲哀,不一而足。

  秦堪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殿下,兵者,國之大事也,不可不察。臣跟殿下說這些是想告訴殿下,欲強我大明,必先強我大明之兵,否則便如空中樓閣,看似華麗,實則一觸即傾。」

  朱厚照終於抬起頭,直直地盯著秦堪,這是一種真正的正視。

  「秦堪,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但我一直不能相信,大明在父皇的治理下已是國富民強,我們的衛所怎麼可能如此不堪一擊?」

  秦堪微微一笑:「殿下還年輕,您有一生的時間去證實臣說的每一句話。」

  朱厚照神情發怔,沒答話。

  說著不能相信,可秦堪知道,他的話已在朱厚照的心裡埋下了一顆懵懂的種子。

  ***************************************************************

  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管家那張焦急的臉出現在千戶所門外,隔著大門踮足大呼:「老爺,老爺在不在?」

  秦堪眉頭一蹙,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快步迎了出去。

  見秦堪出來,管家不由大喜,急忙道:「老爺,不好了,家裡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管家跺腳急道:「今日夫人帶著憐月憐星上街閒逛,卻不巧被壽寧侯瞧見了,壽寧侯見憐月憐星生得貌美,又是一對雙生子,很是喜愛,欲向夫人買下來帶回侯府,夫人不答應,雙方不歡而散,誰知那壽寧侯派人跟蹤夫人,一直跟到夫人和憐月憐星回家,沒過多久壽寧侯便領著惡僕上門,打算強買憐月憐星,夫人大怒,把那些惡僕打了一頓,壽寧侯也怒極了,叫了順天府差役堵在門口,打算拿夫人下獄又不敢動手,此刻正在門口對峙著呢,老爺,您快去看看吧。」

  秦堪聽得腦中一炸,一股怒氣頓時勃然而生。

  「叫上人跟我走!」秦堪指著院子裡幾名校尉大喝道,幾名校尉急忙朝各自的百戶所飛奔而去。

  事情緊急,秦堪也顧不得跟朱厚照講禮數了,匆忙朝他一拱手,便和管家朝家中趕去。

  院子裡,朱厚照坐在一塊大石磨上,嘴角隱隱帶著笑意:「壽寧侯?呵呵,可不是我舅舅嗎?怎麼跟他幹上啦?大用,咱們瞧瞧熱鬧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6 10:44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3-1-3 19:40
第一百零九章 侯府惡僕(求月票!!)

  壽寧侯張鶴齡是張皇后的弟弟,弘治帝的小舅子,典型的國戚。

  從古至今,只要跟皇帝沾親帶故,基本都具有在大街上橫著走的實力,壽寧侯把這種實力發揮到了極致,欺男霸女,圈地搶房等等事跡數不勝數,風頭之盛,可謂京師鬼見愁,他還有一個弟弟,建昌伯張延齡,兩人屬性相同,德性相同,二位國戚並稱京師混世雙魔。

  大明的言官御史們當然也不是吃素的,雪片似的參劾奏本早已在弘治帝的案頭堆得老高,甚至有人曾在金殿當廷參劾,為國為民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無奈弘治帝只有一位皇后,皇后的娘家只有這麼兩個弟弟,從小便對他們疼愛得緊,弘治帝無數次下決心懲治兩個小舅子時,只可惜張皇后當晚枕頭風一吹,第二天准保對兩個小舅子又是「擱置再議」。

  皇后的偏袒令張家這兩個混世魔頭愈發肆無忌憚,兩人曾關上房門暗裡總結過,連世上最可怕的言官都參不倒他們,可見他們已成了無敵的一種存在,如此實力不能浪費,以後大街上橫著走已不能突出個性,可以試試躺著走……

  秦堪很不幸,這回竟招惹了京師裡最橫的家伙,連言官都拿他無可奈何,秦堪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辦法了。

  趕回家的路上,千戶所麾下的校尉們三三兩兩匯集起來,像一條主流匯集了無數支流,快到家門口時,人數大約已集結了近百人,毫無疑問,又是丁順充當急先鋒。後面的手下們都是京師土生土長的,聽說千戶大人的夫人招惹了壽寧侯。他們的神情有些遲疑畏縮,礙於秦千戶的面子,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著走,唯獨丁順最是興高采烈,這家伙似乎對壽寧侯根本沒什麼概念。

  秦堪頗感欣慰,他需要的就是這種無知無畏的人才。

  心急如焚地朝家裡趕,丁順用刀鞘不停的拍開擋路的路人,路人們頗有怒色,卻見這幫殺才穿著的飛魚服,再大的怒意頓時化為無形。乖乖的把路讓開。

  朱厚照和谷大用頗為悠閒的跟在秦堪一眾人後面。懶洋洋的一路說說笑笑。

  …………

  …………

  趕到家門口,門外圍了一群家僕打扮的人,幾名順天府衙役手裡拎著鐵尺手鐐,卻遲疑的站在門外不敢進去,家門緊緊關閉著。外面的家僕正指著大門破口大罵,罵得很難聽。

  秦堪皺了皺眉,臉色愈發難看了。

  情況比他想像的嚴重,壽寧侯顯然不肯善罷甘休,不然不會把聲勢搞得這麼大。

  丁順見秦堪臉色不好看,他也憤怒了,於是大吼一聲,一馬當先撞飛了兩名家僕,又將兩名順天府衙役踹趴下。後面的校尉們見秦千戶冷著臉站著,丁百戶又搶先動了手,於是眾人大概明白了上官的意思,猶豫了一下,終於一咬牙,拎著刀鞘便上。百多人打幾個家僕和衙役自然毫無懸念,三兩下便只聽得大門外一片哭爹喊娘。

  丁順拍了拍手,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大喝道:「拿了!作死的玩意兒,敢惹我們錦衣衛,活膩味了吧?」

  幾名被按在地上的家僕卻也不怕,雖被打得鼻青臉腫,卻凜然不懼地抬頭盯著秦堪,不住的冷笑。

  秦堪擺手制止了丁順,走到那家僕面前,溫聲道:「我不拿你,回去跟你們壽寧侯爺說一聲,今日之事對錯不論,且揭過去吧。」

  家僕聽秦堪話中退讓之意,不由愈發得意了,冷笑連連道:「你打了侯爺的家僕,以為這事兒揭得過去嗎?」

  秦堪深吸了口氣,再次忍讓道:「我賠你銀子。」

  「承受不起,不管你是什麼千戶,這事兒肯定沒完,壽寧侯府不是吃素的,除非……」

  「除非怎樣?」秦堪漸漸有些忍耐不住了。

  家僕目光朝大門一瞥,鼻青臉腫的面孔竟艱難地扯出幾絲邪笑:「除非你把你府上那對雙生子送進侯府,這事兒肯定能揭過去。」

  秦堪也笑了,很奇怪,這時候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不得不佩服自己。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家侯爺的意思?」

  家僕倒也不笨,哼道:「我家侯爺出了名的守法本分,怎會做出這等事?當然是我們做下人的給侯爺分憂……」

  啪!

  秦堪親自出手,狠狠扇了家僕一記耳光。他討厭麻煩,但如果真碰上避也避不掉的麻煩,他也只能選擇迎頭而上。

  早已按捺不住的丁順見千戶大人都出手了,他還客氣什麼,於是揪住家僕的衣襟,左右開弓連扇了數十個耳光,打得牙齒橫飛,鮮血四濺。

  家僕倒也硬氣,咬著牙一聲不吭,不知壽寧侯府到底如何培養出這樣的人才,這家伙應該去邊軍當兵,跟韃子拼命才是。

  朱厚照不遠不近地站在秦堪身後,一臉笑嘻嘻的模樣,見家僕挨揍,朱厚照興奮的晃了晃拳頭,恨不得親自上場才好,也絲毫沒細想過秦堪打的可是他舅舅家的僕人。

  「打得好……多謝千戶賜打!此恩小人記住了。」家僕已滿臉鮮血,嘴唇腫起老高,含含糊糊的大聲叫道。

  秦堪心中愈發沉重,此事已不可能善了。

  不過他並不後悔,不打才後悔,太對不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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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寧侯府的下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秦堪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將是壽寧侯的報復。

  朱厚照看夠了熱鬧,心滿意足的回了東宮。至於這件事最後怎麼處理,朱厚照沒想過,他才十四歲,只是個半大孩子,有些事情的嚴重後果他是無法想像得到的,不然就衝他和秦堪一起打過牌,一起聊過打仗的交情,朱厚照說什麼也會幫秦堪一把。

  留下丁順等人守在門外,秦堪獨自叫開了門。

  回到院裡,管家,廚娘和幾名下人惴惴不安地站在院裡,神情有些懼意。

  秦堪勉強一笑:「沒事的,老爺在,天塌不下來,各忙各事去吧。」

  眾下人聽秦堪這麼說,心中稍安,各自散去。

  回到廂房,憐月憐星坐在床頭正抱頭痛哭,哭得很淒慘,看來今日的事對她們的衝擊不小,她們小小的年紀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侯爺多大的官兒她們不清楚,但聽管家伯伯說,侯爺比老爺的官兒大,老爺肯定比不過侯爺的,她們的年紀只能有這樣的簡單邏輯。

  見秦堪進門,憐月憐星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手臂。

  「老爺是不是要把我們送給那個侯爺了?」

  「老爺鬥不過侯爺的,多半要把我們送出去了。」

  「嗚嗚……早知道我們就不出門了,這下闖禍了。」

  秦堪安撫了好一陣,倆蘿莉才抽噎著消停下來。

  左右環顧一圈,秦堪問道:「夫人呢?」

  憐月舉起肉肉的小手,指了指天。

  秦堪一呆,急忙抬頭朝房梁看去:「畏罪上吊了?」

  「不是啦,夫人飛到房頂上去了。」

  「上房頂幹嘛?」

  「夫人說,怕你回來責罵她闖了禍,於是飛到房頂上,讓你抓不著……」

  秦堪哭笑不得,小八婆還真是心思縝密呀,打人的時候怎麼就不冷靜呢?

  出了房門,站在院子中間,秦堪仰著頭,見杜嫣正坐在房頂托著腮,遙望著遠處的風景呆呆出神。

  「嫣兒,下來,上面冷,當心凍著了。」秦堪朝她揚手。

  杜嫣見秦堪回來,俏臉喜色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麼,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下來,執拗地把頭一偏:「不下來,你誑我的,我若下來你肯定對我用家法……」

  秦堪嘆氣道:「放心,咱秦家的家法還沒問世,你這屬於鑽了法律的漏洞,沒事的。」

  「就不!我知道我闖禍了,一人做事一人當,等下就去順天府投案去,那壽寧侯要殺要剮隨他,反正他打憐月憐星的主意絕對不行!」

  秦堪有些生氣了:「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是一家之主,老婆闖了禍理應由我擔待,什麼時候輪到你出頭了?我還沒死呢!」

  杜嫣見秦堪難得的發了脾氣,不由有些畏懼,大大的俏眼眨巴幾下,豆子般的眼淚撲簌撲簌落下,嘴角一癟,哇地大哭起來:「連你也欺負我,你也凶我,你和壽寧侯一樣不是好人!」

  一邊哭一邊把房頂上的瓦揭下來,使勁朝秦堪扔去,瓦片摔落地上,發出一陣陣刺耳的碎裂聲,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負氣扔出去的瓦片楞是沒一星半點傷到秦堪。

  秦堪嘴角直抽抽,喃喃一嘆:「這婆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秦家的家法必須盡快出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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