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戰爭] 《第五部隊》 作者:紛舞妖姬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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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 2012-11-15 08:11: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5 72394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0:52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一章 名將  

想不斷地戰勝意外事件,必須具有兩種特性:一是在黑暗中仍能發出內在的微光以照亮真理的智力;二是敢于跟隨這種微光前進的勇氣。

……克勞塞茨

就是在世界萬眾關注中,戴安瀾和竹內寬,這兩個各具代表性的指揮官,以同古城為舞台,終于對撞出刀鋒般的火花。兩個人都從俘虜的嘴中,知道了對方的存在,也都從以往的戰例中,推敲出這個對手的個人習慣和行軍作風。

在三月二十四,晚,為了避開敵人鋒芒,戴安瀾重新步署防線,下令放棄鄂春克、坦塔賓外圍陣地,將二百師主力撤回同古,依托同古城連日搶修的工事,層層狙擊。

這一天竹內寬利用五十五師團強大的重型火炮,還有制空權優勢,再加上一群被武士道精神醺陶,在戰場上悍不畏死的部下,終于搶占了同古城外圍陣地。先拔一籌!

三月二十五日拂曉,成功攻陷同古城外圍陣地的竹內寬,再次對全軍下達了總攻命令。同古城絕大部分民用建築在轟炸和反複炮擊中被炸毀,但是二百師守軍躲在修建完成的防禦工事中,受損並不嚴重。在白天雖然因為敵人的強大火力,而被迫撤出部分陣地,但是在夜間戴安瀾組織突擊部,又重新奪回了陣地。

這一天,竹內寬指揮的第五十五師團,雖然還是氣勢洶洶,但是面對依托同古城內早已經修建完成的防禦工事。還有斗志昂揚地二百師官兵,沒有取得實際性的進展不說,在夜間被戴安瀾組織反突擊,還付出了相當的代價′然兩位指揮官沒有說,但是他們都明白,戴安瀾在同古城內准備充分,扳回一局!

三月二十六日,竹內寬師團長調集三個聯隊同時圍攻同古城。並將主攻點。放到了同古城西北角。面對敵人占據絕對優勢。又有空中支援和炮火協同的猛攻,二百師第六百團陣地被突破,雖然組織了數次反沖鋒,但是最終不得不退出戰場,同古城南陽火車站失陷。至此,竹內寬徹底切斷了二百師空中、水路、公路、鐵路所有和外界聯絡的通道。

繡內寬吸取前一天的教訓,全線壓境後主攻一點。以點的突破帶來面的升華,在占據南陽火車站後,更封鎖了其它中國軍隊,通過鐵路進入同古城支援地可能,將二百師徹底孤立。身為一名擅攻地名將,竹內寬當然知道“四面楚歌”地戰術精義。在這一天,竹內寬終于在戴安瀾布置的防禦網上,撕出了一條裂口。再得一分。

三月二十七日。繡內寬繼續調集重兵猛攻同古城,面對敵人過于強大的炮火支援和空中優勢,戴安瀾果斷下令全線後退。第五十五師團成攻沖入同古城,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的周圍都是中國軍隊,他們必須在近距離和中國軍隊拼命了!

雙方軍隊混戰在一起,日本軍隊的空中優勢和火炮,投鼠忌器都無法使用。拋開這些因素,僅僅從輕型武器而論,二百師的裝備並不比日本五十五師團差,而且更兼地利優勢,二百師給與了敵人沉重打擊。但是在近距離混戰中,面對日本軍人凶猛反撲,負責防守的五九九團,也付出了慘重地代價。

與此同時,中國第五軍新二十二師,終于挺進到同古城外圍,並在同古城北側的容克岡軍用機場附近,和五十五師團爆發遭遇戰,雙方徹夜對峙,但是在彼此未明底細的情況下,無論是二十二師,還是五十五師團,都保持了克制的態度。

這一天,戴安瀾審時度勢,能夠當機立斷主動放棄陣地,設計埋伏圈逼迫敵人直接進行短兵相接式的交鋒,使日軍失去空中力量和火炮支援的優勢,揚長避短之下,雖然沒有收複南陽車站,但是給與敵人重創,再次將兩位名將的對決勝負,拉到了水平線上。

到了這個時候,戴安瀾的臉上,終于再次露出了久違地笑容。同古城還牢牢掌握在他地手中,只要二十二師收複南陽火車站,他們就可以聯在一起。兩個師加起來就有將近兩萬人,再加上可以依托同古城固守反擊,無論竹內寬的胃口有多大,如何不可一世,經過同古城連續十天激戰後,他也應該清楚的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攻克同古城,已經是一件絕不可能地事情了吧?

再加上正在火速向同古城靠攏的孫立人第三十八師,雙方實力就會達到平衡,相信再繼續僵持下去,雙方的力量會不停的慢慢逆轉。

“如果第五軍和第六軍的主力部隊,真的能在同古城集結,那些見勢不妙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但是看到便宜,更可以變得比狼更凶狠的英國人,大概也會轉身,加入到我們的陣營中,一起對竹內寬的五十五師團發起猛攻吧?”

再一次俯身,仔細觀查著師指揮部里擺放的巨大作戰沙盤,在心里迅速推演著在未來幾天內,敵我雙方可能的動向與可能爆發的戰鬥,戴安瀾輕輕的揉了揉鼻子,在這個時候,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雖然年紀輕輕,卻可以在兵危戰凶,炮彈如雨點般向他們傾泄過來的情況下,帶著一臉輕松寫意的笑容,手端酒杯和他彼此對視的雷震,又嗅到了被燙熱,飄散著冉冉酒香的極品茅台。

“竹內寬,你是日本陸軍公認最擅長攻擊的將領,現在我真的想看看,你在防守方面,是不是也如你的攻擊一樣無懈可擊。”

在喃喃自語中,戴安瀾輕輕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一直跟在戴安瀾身邊的少將參謀長周之再和少將副師長高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最後參謀長周之再微笑道:“如果我是竹內寬,現在要考慮的,大概不是進攻,而

撤退了。”

戴安瀾先是下意識地點頭,可是他很快又搖了搖頭。

而就是在同古城對面的五十五師團司令部里,竹內寬正對著懸掛在牆壁上的巨幅作戰地圖沉思著,他最得力的助手高橋筱少佐,也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這樣靜靜的站了多久。繡內寬突然問道:“高橋君。你怎麼看?”

面對中國新五軍第二十二師趕到同古城外圍。已經在容克岡軍用機場附近,和五十五師團爆發遭遇站,而三十八師也星夜兼程趕來,雙方實力正在慢慢傾斜的情況,就連二百師師參謀長周之再,都說出了“如果我是竹內寬,現在要考慮地。大概不是進攻,而是如何撤退了“這樣地話。

可是高橋筱少佐嘴角緩緩揚起地,卻是一絲勝券在握的笑容,他沉聲道:“二百師不愧是支那人手中的精銳王牌,僅憑一個師九千多人,在沒有空中支援,又缺乏重型武器的情況下,竟然和我們打得有聲有色。我想如果可以在同古城全殲這支部隊。一定能對支那人的信心。造成無可挽回的重創,為我們五十五師團通過緬公路進入中國雲南,成功逼迫支那政府向帝國投降。創造良好的良件!”

戰鬥打到這種程度,雙方似乎都已經抓到了勝利女神地衣袖,都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就是在這種徹此分析與衡量中,在同古城內外,零零星星的交鋒中,在十天時間里,飽經戰火摧殘,到處都是斷牆碎壁,已經殘破不堪的同古城,終于迎來了一九四二年,三月二十八日這一天。

三月二十八日,晴,季風!

一直處于被動防守的中國軍隊,終于第一次在戰場上主動攻擊了。

新編二十二師在師長廖耀湘的指揮下,集中師主力部隊,在炮兵掩護下,對五十五師團占據的南陽火車站,發起了最凌厲的猛攻。就是在這一天,新編二十二師地炮團,甚至和敵人炮兵展開了炮戰,並成功摧毀敵人炮兵陣地。

協同五十五師團作戰地日本航空部隊,轟炸機多次起飛,試圖轟炸二十二師炮兵陣地。但是面對已經做好充足准備,用高射機槍組成了一道密集防空網的二十二師,這些在緬甸戰場的上空,一向為所欲為地日本空軍,終于啃到了硬骨頭,幾次三番的嘗試後,還是被迫返航。

就是在火炮的支援下,二十二師對南陽火車站內的敵人,發起了一波又一波進攻,到了下午的時候,二十二師已經攻占了南陽火車站和周圍部分建築物。但是仍然有日本軍隊,固守在火車站附近鋼筋混凝土結構,小口徑步兵炮無法擊毀的堅固建築物內頑強抵抗。

但是不管怎麼樣,南陽火車站已經落到新二十二師手中,雖然兩支部隊還沒有會合,但是二百師被敵人四面圍困孤立無援的絕境,終于被打開了。

“報告!”

少將參謀長周之再這個時候,當真是笑逐顏開,他舉著一份電報,向戴安瀾道:“師座,剛剛接到史迪威將軍發送過來的情報,我們這位三星上將副司令,還真不是白當的!”

在戴安瀾的注視下,參謀長周之再迅速報告道:“史迪威將軍最近一直在漂貝、曼德勒、眉苗之間來回奔波,一邊督促我軍加快行動,一邊親自趕到英軍軍營,請求他們在西線卑謬地區發動一場支援性進攻,牽制敵人西線第三十三師團,使之無法支援已經被牢牢綁在同古城外,經過十日血戰,攻勢接連受挫,已經元氣大傷的五十五師團!”

讀完這份情報,周之再繼續道:“史迪威將軍還專門提醒我們,他已經親眼看到英國軍隊裝甲部隊,已經開出他們駐紮的普羅美,向龐得進發!”

英國軍隊終于返身主動參戰了!說是礙于面子也好,說是實在無法置身事外也罷,雖然只是一場支援性質的進攻,但是英國軍隊終于停下了他們一路潰逃的腳步,終于鼓足勇氣,再一次面對日本軍隊!

聽到這個最重要的消息,戴安瀾卻沉默了。

這一切地一切。這一個接著一個的情報,都在說明,同古城保衛戰,最後似乎真的已經可以劃下一個完美的結尾。而戰局的發展,更像史迪威將軍預計的那樣……二百師孤軍深入,在同古城堅守,吸引從中線進攻敵五十五師團,利用防禦戰。不斷消耗敵人的力量與士氣。最後調集優勢兵力。在同古城外將五十五師團擊潰,從而打通收複仰光的通道!

二百師在同古城血戰整整十天,面對日本陸軍號稱“妖刀村正”,將軍人進攻再進攻天性發揮到極限地竹內寬,當真是死傷慘重,不知道有多少次,防禦網被敵人突破。二百師地官兵,面對如此猛烈地攻擊,他們就是用自己無悔的軍魂和生命,硬生生在敵人撕開的裂口上,重新織結起一道只要還有人一息尚存,就絕不容攻陷的血肉城牆!

也只有師指揮部里這些和戴安瀾最親近的人,才清楚的知道,在這些天戴安瀾究竟承受了何等的壓力。到了這個時候。勝利地曙光已經近在眼前。也難怪師指揮部里的人,就連一向淡定自若的參謀長周之再和師長高吉人,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可是。你們不覺得,繡內寬現在的行為,有些奇怪嗎?”

戴安瀾指著插在沙盤上,代表雙方兵力分配的三角型紙旗,思索的道:“竹內寬既然派遣突擊隊,從我們這里抓走一名軍官,應該在十日前,已經通曉我軍戰略意圖,明明知道這一切是我軍預設陷阱,他明明知道,大量援軍正在迅速向同古城集結,他前些天拼命進攻,想要在我們援軍趕到前攻克同

這樣的行為還可以理解,可是,現在我們援軍已到,同古城消滅我二百師,已經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竹內寬應該收縮兵力,在正面戰場上和我們一決勝負才對,為什麼他仍然把自己的部隊分散在同古城周圍,繼續對我們保持合圍?要知道,戰線太長,他地師團縱然人數比我們兩個師加起來還要多,仍然會被我們集中優勢兵力,在局部戰場上,一口口吃掉!”

聽到戴安瀾地話,周之再和高吉人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過了好半晌,周之再才道:“也許是因為,竹內寬錯誤估計形勢,以為英國人不會出兵,所以才會有恃無恐。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第五、第六兩個軍,十萬部隊全集結,只要他們西線的第三十三師團能趕到,以實力而論,兩個師團四萬多人,也足夠和我們兩個軍拼得旗鼓相當!”

戴安瀾先是點頭,可是他很快又用力搖頭,“不對,如果只是這樣,繡內寬他就沒有資格在人才濟濟的日本軍部,被稱為‘妖刀村正’!一定有什麼我們都疏漏地東西!”

離開那個涵括了同古城及外圍所有地形的作戰沙盤,戴安瀾快步走到掛著巨幅緬甸軍事地圖的牆壁前,當他終于可以放下同古城這片局部戰場,以戰略家的眼光,看待整個緬甸大戰場,看著地圖上代表日本三個師團主攻方向的藍色箭頭,看著慣穿緬甸全境,把各種援華物資,源源不斷輸送到中國的緬公路,看著緬甸周邊的那一個個國家,看著緬甸境內和國際線上,那一條條山脈,一道道河流,一片片叢林,戴安瀾的大腦也在飛快的旋轉著。

明明已經勝券在握,明明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身經百戰的戴安瀾,卻在空氣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突然,戴安瀾的目光在地圖的某一個位置上定格了。因為看著“裳吉”這兩個字,戴安瀾想到了幾天前,他曾經接到的一個情報,因為那份情報,和自己並沒有最直接的利害沖突,戴安瀾並沒有對它投入太多的重視。

就是在三月二十四日,一股數量不詳的敵人,通過緬甸東部山區,以奇襲的姿態,突然攻占遠征軍側背戰略要地裳吉,並奪取了在那里囤積的大量軍用物資。裳吉是通向中國的門戶,更是關系到遠征軍十萬熱血男兒生死存亡的大動脈,絕不容有失。第五軍軍長杜聿明立刻率領部隊火速向裳吉挺進,經過兩天激戰後。在日軍主動撤退的情況下,終于收複了裳吉。從繳獲地文件上,可以查明,這支沿著緬甸和泰國邊境,奔襲裳吉的部隊,是日軍五十六師團下轄第三聯隊。

如果說竹內寬中將,是日本陸軍軍部公認最擅長進攻的名將,那麼日軍第五十六師團。就是公認最精銳。最能創造戰爭奇跡的軍團!

這支師團全部官兵都由日本本州造船廠的產業工人組成※以又被人稱為“本州兵團”,這些依托造船業生存的工人,有相當一部分人受過職業化教育,等級關念強烈,對天皇的效忠精神,更遠遠高于其它部隊。而他們拿慣了工具,做慣了各種工作的身體。比農夫和漁夫更有力,也更強壯。

這支部隊更曾經在中國創造過一系列最“耀煌”地光榮戰績,其中就包括九一八事變,和震驚中外,制造了三十萬中國軍民冤魂地南京大屠殺!就是在一次次戰爭與屠殺之中,這支部隊踏著滿地地鮮血與屍體成長,直至成為一支一旦投入戰場,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會陷入一股狂熱的鐵血部隊!

就是因為他們的驍勇善戰。就是因為他們的悍不畏死,就是因為他們對天皇的絕對狂熱,就是因為他彪炳的戰績,們更獲得了“龍師團”這樣一個絕對值得自豪的稱號!

而五十六師團地師團長渡邊正夫,從東京陸軍大學畢業,是一位擅長山地叢林作戰的高手。而他的作戰風格……如果說五十五師司令官竹內寬是最擅長正面進攻的妖刀村正,那麼這位渡邊正夫中將,就是最喜歡突襲作戰,將“兵者詭道也”這個理論發揮到極限的戰地飛龍!

“根據英國盟軍那里傳送過來的情報,五十六師團並沒有加入緬甸戰場,他們的第三聯隊怎麼會出現在裳吉?不過這種脫離補給線,在沒有任何後勤保障的情況下孤軍深入,一擊即中,一擊即走,在必要地時候也能打硬仗狠仗地特征,的確符合第五十六師團和渡邊正夫的作風……”

想到這里,戴安瀾地心里猛然拉起了一道亮麗到極點的閃電,一股幾乎連骨髓都要被凍結的涼意,在瞬間就傳遍了他的全身,幾乎在同時,一名臉上帶著笑容抓起電話的作戰參謀,只聽了幾句,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凝滯了。

足足傻傻的愣了半分鍾,這名作戰參謀才如夢方醒,在這個時候他已經忘了最基本的禮節,只是瞪著戴安瀾,伸直了脖子,放聲叫道:“師座,剛剛接到二十二師情報,臘戌以北二十公里的南泡山谷發現日軍第五十六師團!”

戴安瀾只覺頭皮上傳來一陣麻辣辣的感覺,果然是第五十六師團,這支擅長使用奇兵的部隊,竟然在沒有任何後勤補給的情況下,緊貼著泰國邊境孤軍深入,打出了一千五百公里長途大奔襲如此經典的戰術!

身為二百師最高指揮官,戴安瀾還是最快清醒過來,他厲聲喝道:“敵人有多少部隊?”

如果杜聿明軍長那里傳送過來的情報沒有錯誤,如果敵人真的只是五十六師團下轄的第三聯隊,縱然他們是奇兵,是能支援竹內寬,但是他們畢竟只是一個聯隊,力量有

對不斷向同古城集結的中國軍隊,仍然不會改變最後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那個手里抓著電話,還在聽著對面報告的作戰參謀,聲音中已經多了一絲顫音:“是五十六師團主力,他們整支師團都來了!不,二十二師參謀部說,根據他們的判斷,這批敵人不但是五十六師團的主力,他們更配備了集團軍直屬重炮團,汽車團,坦克團!從實際戰鬥力上來講,他們很可能已經超過了兩個普通師團!”

這名作戰參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最有力的悶雷,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轟轟炸響,直震得在場所有人頭皮發炸。

在前天,他們是一師對敵人一個師團;在昨天,他們是兩個師對敵人一個師團;到了今天,本以為是勝券在握,誰能想到戰局在瞬間逆轉,成了兩個師,對敵人兩個師團外加集團軍直屬重炮團,汽車團和坦克團!這還沒有計算,為了配合五十六師團行動。日本第十五集團軍,究竟會為這支“龍師團”調配多少航空部隊進行空中支援!

難怪援軍已經趕到,竹內寬依然保持了對同古城的包圍,難怪他可以有恃無恐!

“鈴……”

又一部電話機響了,參謀長周之再飛走幾步,劈手抓起了電話,聽了幾句後他迅速向戴安瀾報告道:“師座,敵五十六師團搜索連隊已經渡過錫唐河。看樣子是要和五十五師團聯手。將我軍徹底合圍!”

“鈴……”

所有人還沒有消化完這一系列絕對意外〔間就把他們打進十八層地獄地現狀,第三部電話又響了,這一次接起電話的是副師長高吉人,他靜靜聽著對方說的話,而他的臉上,更緩緩揚起了一種怪異到極點的表情。

“嗯,知道了。”

用最簡短的方式中斷了這次通話。高吉人對戴安瀾道:“師座,那位史迪威三星上將又有新動作了,他命令九十六師迅速趕到葉達西附近,聯同我們二百師和二十二師,消滅進攻同古之敵軍。”

進攻?!

聽到這個詞語,師指揮部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怪異起來,沉默了良久。參謀長周之再輕輕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鏡。苦笑道:“我今天總算明白了,什麼是美國人式地幽默。”

“幽默?”副師長高吉人輕哼道:“我看這即不是幽默,也不是不知道現狀。不是自己地兵。當然不需要心疼,只要還有千分之一勝利可能,他老人就不會放棄,還是要繼續努力推動他一手制定地同古殲滅敵軍,接著收複仰光的大戰略。”

三月二十八日,當敵我雙方的底牌都逐一掀開的時候,勝利的天平再一次向日本軍隊狠狠傾斜過去。

這一天戰鬥持續到下午,當第五十六師團出現,戰場上突然陷入了難得的平靜當中~方都在不停重新調配戰防,到處都能看到部隊移動的隊列。

無論是對戴安瀾、竹內寬,還是廖耀湘和渡邊正夫來說,這一夜都注定是無眠地。

就在一片忙碌,和山雨欲來前的壓抑中,時間終于緩緩的移到了三月二十九日。

繡內寬再次指揮部隊,對同古城發起猛攻,與此同時渡邊正夫也指揮五十六師團,對錫唐河大橋發起猛攻,形成聚殲二百師的前後包圍之勢。而中國部隊的二十二師,繼續猛攻南陽火車站,雖然最終占領了南陽火車站,但是由于受到日軍頑強抵抗,進展緩慢,仍然無法和二百師會合。

眼看二百師身陷重圍,一旦同古城破必將全軍覆沒,第五軍軍長杜聿明急忙調九十六師通過鐵路趕向同古城,但是軍用列車行駛到彬文那車站時,遭遇日本空軍轟炸,軍用列車出軌。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史迪威將軍親自搭乘飛機,趕到同古城外圍前線,督促二十二師對日軍五十五師團和五十六師團發起全線進攻。

“只有全力對敵人發起進攻,才能救出身陷重圍的二百師,才能贏得同古會戰的最後勝利!”

聽著史迪威將軍的話,面對這位三星上將地親自督戰,二十二師師長廖耀湘連連搖頭……開什麼玩笑,要他以一個師一萬多人地兵力,主動向一個普通師團,一個加強師團,足足五萬多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又擁有制空權的敵人發起攻擊?

那和用雞蛋拼命往石頭上撞,有什麼區別?!

能攻陷南陽火車站,並為二百師死守住這一條最後的生命通道,這已經是強敵環伺地情況下,二十二師能做到的極限!

而戴安瀾帶領的二百師,已經在同古城,面對四倍于己,又占有絕對制空權的敵人激戰了十天十夜,早已經被壓榨出了最後一分力量。整支部隊糧食缺乏,彈藥缺乏,藥品缺乏,唯獨不缺的就是傷員在夜間無法壓抑的呻吟,與及在轟炸和激戰中,敵我雙方留下的一具具屍體,每當戰火稍稍停歇,陷入了短暫的平靜時,戰場的天空上,就飛滿了眼睛里已經冒出絲絲綠光,隨時會飛撲下來啄食因為天氣炙熱,已經開始腐爛屍體的烏鴉和禿鷹。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史迪威竟然還在要求二百師固守同古城。二十二師全線出擊!

廖耀湘望著因為他抗拒命令,而爆怒欲狂地史迪威將軍,道:“對不起,將軍閣下,我不能讓二十二師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還主動出擊去和他們硬拼,我要對我部下生命負責!而且,我更必須守住南陽火車站。只有這樣。二百師才能突出重圍。”

“那你就不對我的命令負責嗎?”

史迪威這位自己國家沒有出動一兵一卒。只能通過不斷奔走,不斷的調解,來調動部隊按

意圖實施大戰略的副司令官,多日以來積壓的憤怒與焰,在聽到“二百師才能突出重圍”這幾個字時終于爆發了,他揮舞著自己的手臂,放聲狂吼道:“你必須執行我地命令。聽到了沒有,如果你敢臨陣抗命,我就要用軍法制裁你!”

聽著這幾句話,廖耀湘地眼神突然變得冷漠了′然大家都有相同地敵人,雖然史迪威的確有過人的長處,更擁有比年輕人更充沛的斗志,但是史迪威畢竟是美國人的三星上將,而不是中國人的。

史迪威根本不知道。就在他還繼續努力推動“同古會戰”。還在試圖指揮中國軍隊發起以卵擊石式的主攻時,他奔走了很久,才終于勸說。並親眼看到開赴戰場地英國軍隊,其實只是在他的面前,做了一個樣子罷了。

西線卑謬戰場的英國軍隊,實際上根本沒有采取任何主動進攻的方式,來支援中國軍隊的戰鬥,們駐紮在卑謬的軍隊一直按兵不動,以一種坐山觀虎斗的姿態,欣賞著二百師和日軍第五十五師團在同古城這樣一個彈丸之地,展開了十幾天慘烈激戰。

就是在三月二十九日這一天,英國軍隊在卑謬以南五十公里的龐得,和日軍三十三師團突擊部隊相遇,英國軍隊又一次被打得潰不成軍,僅僅陣亡了五百多人,被俘一百多人,就讓日軍突擊部隊繳獲坦克二十二輛,裝甲車三十多輛,大話二十多門,汽車一百六十多輛!

被打得如此狼狽不堪,但就是在這一天,緬甸英軍司令部,竟然還給中國軍隊發報,“我軍現在正采取局部攻勢,配合盟軍行動!”

到了這個時候,因為中國與日本在緬甸戰場軍隊地戰力差異,因為美國已經答應支援緬甸戰場,最終卻調到北非地第十航空大隊沒有到位,因為史迪威這位真的想取得勝利的三星上將,因為英國“盟友”自私自利地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雙方投入了接近十萬部隊,激戰了十余天的同古城保衛戰,不可避免的已經劃到了尾聲。

三月三十日晚,接到杜聿明軍長突圍命令的二百師,在二十二師掩護下,從南陽車站北側,殺出了一條血路,這一天晚上,槍炮聲徹底未息,雙方在黑暗中混戰,直到三十一日凌晨,二百師大部隊,終于逐梯次退出了同古城,這個讓他們付出了太多鮮血與生命的戰場,跳出了日本軍隊兩個師團組成的包圍圈。

在雷震帶領的特務排,和師直屬警衛營的保護下,渡過了錫唐河,戴安瀾霍然轉身,他神色複雜的看著被此起彼伏的槍炮聲徹底覆蓋,在黑色的天幕下,時不時炸起一團火光,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黑暗中嘶吼掙紮的同古城,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才輕聲道:“我們死了這麼多人,流了這麼多的血,結果呢,英國人跑了,美國人拿我們當炮灰使,根本沒有把我們當成人來看,這一場仗,究竟有什麼意義啊?”

“一時的失敗算什麼?只要我們抵抗外辱的斗志不息,只要我們軍人的天職不泯,遲早有一天,我們會用自己的雙手,把在這里丟掉的東西,再搶回來!”就在戴安瀾身體微微一震中,雷震伸手指著在炮火中不斷的同古城,昂然道:“更何況,我們並沒有輸!我們在這里以區區九千人,死死頂住了兩萬多名敵人十幾天的猛攻,讓他們付出了至少五千人的代價!我們雖然沒有取得戰略上的勝利,但是在重創敵人的同時,我們已經在世界舞台上,讓那些自以為是眼高于頂的人們,重新認識了中國人,重新認識了我們中國軍人!我相信從同古保衛戰開始的那一天起,戴安瀾這個名字,已經注定要名揚世界!”

戴安瀾連連搖頭,但是看著雷震在黑暗當中爍爍生光的雙眼,看著他昂然而立款款而談,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或者說是欣慰,緩緩從戴安瀾的心底升起。

在這種國家民族危亡的時刻,身為一名職業軍人,他不怕死,但是戴安瀾真的害怕自己和部下的血,流得沒有意義。

雷震說得沒有錯!

同古保衛戰,日本軍隊血戰十二天,最終不但調派了五十六師團,更把十八師團也投入了同古戰場。最後中國三個師,實際上是在和三個師團在做戰,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日本軍隊只獲得了一座被炸得幾乎變成廢墟的空城。

在撤出同古城前,戴安瀾依然可以臨危不亂,命令二百師步兵指揮官鄭庭芨對五十五師團實施佯攻,在吸引敵人主力部隊注意後,撤退時仍然留下了少數部隊牽制敵軍,最後這一支包括雷震帶領的特務排在內的小部隊,也安全渡過錫唐河,全師順利撤退。這在世界戰爭史上,都是可以載入經典戰例史冊的陣地撤防戰。

戴安瀾指揮二百師,在缺乏重型武器,幾乎沒有防空火力,更沒有制空權的情況下,和四倍于己,而且還配備了特種部隊和空軍的日本第五十五師團激戰十二天,最終累計殲滅敵軍五千余人。面對這種戰績,美國官方宣稱,東瓜保衛戰是“所有緬甸保衛戰所堅持最長的防衛行動,並為該師和他的指揮官贏得了巨大榮譽”!

而日本軍方,也不得不承認,同古戰役,是他們所經曆過的最艱難的戰鬥之一,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在緬甸戰場上,會遇到一支如此斗志昂揚,如此堅毅不屈的軍隊。就連日本陸軍大將,首號戰爭推動者東條英機,在日本會議上也當眾宣稱,同古一役,自旅順戰爭結束後,從未有過之苦戰!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0:52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二章 十萬軍魂  (上)

對這一場難能可貴的勝利,在戴安瀾的臉上卻找不到興奮,甚至沒有一絲微笑,他是真的笑不起來。

“我們和敵人激戰了整整一晝夜,拋開當場擊斃的敵人不說,拋開負輕傷可以跟隨大部隊一起撤出棠吉城的不說,在我們連續炮擊下,他們應該有大量身負重傷,根本無法移動的傷員,我們真的連一名俘虜都找不到?”

戴安瀾的話不是對高吉人副師長說的,也不是對周之再參謀長說的,這兩位助手雖然都是謀略過人精通軍伍的人才,可是在特種作戰,搜索殘敵抓捕俘虜方面,真正的專家還是雷震!

面對戴安瀾的詢問,雷震無言的搖了搖頭,他親自帶著翻譯,去向當地人詢問,但是這些土生土長的緬甸人,一概用沉默的態度,拒絕向雷震他們提供任何情報。就是在這些緬甸土著那一張張緊繃的臉上,雷震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敵意。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些在二百師進攻中,身負重傷的日本軍人,應該都是被些緬甸土著給收容起來了。

但是雷震有什麼辦法?像那些進入中國,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日本士兵一樣,用還沾著鮮血的刺刀去威逼,在激情民變後,再用機關槍去血腥鎮壓嗎?

在四處都是一片沉默,到處都是敵視眼光的棠吉城,雷震整整搜索了一天,也只是找到了極少數日本軍隊撤退時來不及銷毀的文件。確定這支守衛棠吉地部隊,就是一個月前,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就突進三百余公里,迅速支援竹內寬部隊,將史迪威中將所制定的“同古會戰”計劃徹底粉碎的第五十六師團下轄部隊!

根據遠在重慶的軍委會軍令部里,那些頭腦不俗卻因為相距太遠,情報交流不夠通暢。怎麼看都有幾分閉門造車的高參們集體判斷。這一批四月二十日突然進攻。攻破樂可城,然後馬不停蹄一路北下,以奇兵姿態攻破遠征軍戰略重地棠吉,逼迫第五軍回師救援,就連二百師這樣一支在同古城血戰十二天,經過長達一個月休整免強恢複元氣的精銳部隊都要重新戰場的敵人,只不過是五十六師團為了騷擾遠征軍。打亂他們的戰略計劃和部署,而特意派遣出來,一支人數大約在兩千至三千人地快速突擊部隊罷了。

從今天二百師和敵人交手地情況看,這批二十四日攻陷棠吉城,二十五日就遭遇遠征軍凌厲反擊地敵人,的確和重慶軍令部那些高參們的判斷不謀而合。

可是在戴安瀾的心里,卻有著一個無論他如何開導自己,都無法釋懷自己的問題……那個擅長叢林與山地作戰。最喜歡出奇制勝的渡邊正夫。真的只是為了騷擾他們,而派出一個聯隊孤軍深入,最後大模大樣地守在棠吉城。任由中國遠征軍集結優勢兵力,對困守在棠吉城的第三聯隊,發起凌厲的反擊嗎?

還有,以五十六師團這樣一支被命名為“龍戰團”的鐵血勁旅的戰力,和全師團官兵對天皇近乎瘋狂的絕對忠誠與崇拜,沒有特殊原因,他們一個聯隊防守棠吉城,就算二百師的攻擊再猛烈,也不至于僅僅用了一天多時間,就主動撤出了防區吧?

如果只能做到這一點,渡邊正夫和他帶領的第五十六師團,又憑什麼在人才濟濟,到處充斥著軍國狂熱氣息地日本陸軍內,獲得了“龍”這樣一個代表絕對尊嚴與實力地稱號?!

看著面前的緬甸全境軍用作戰地圖,戴安瀾發現,他真的無法判斷渡邊正夫地計劃,更無法推測出自同古城會戰後,就又從盟軍情報網上徹底消失的五十六師團動向。

要知道擅用奇兵之人,必然擁有跳躍性思維,喜歡不用常理出牌,更兼具賭徒的特性。戴安瀾是黃埔軍校第三期畢業的學生,從一名中尉排長在戰場上一步步的向上攀爬,早已經在軍營里擁有了謹慎與穩重,這兩項指揮官必備的素質。突然遇到渡邊正夫這樣一個使用奇兵的戰略大師,想要追上對方的思維節奏,從而判斷出對方的動向,那未免太吃力了一點。

再次看了一眼被自己特意傳喚到師指揮部的雷震,感受著雷震這個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孩子,身上縱然終其一生,也不可能稍有褪色的最原始氣息,戴安瀾突然問道:“雷震,如果你是渡邊正夫,你會帶領五十六師團怎麼作戰?”

一說完這幾句話,戴安瀾就不住暗暗搖頭苦笑。

雖然雷震是謝晉元精心培養出來的徒弟,他也在小單位局部作戰方面,展現出不俗的統率力與指揮技巧,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孩子罷了。沒有在黃埔軍校,接受正規系統軍事化教育,沒有一步步在戰場上、軍營里積累下來的經驗為基礎,他又怎麼能指望這樣一個在大山里長大的大孩子,能夠看穿渡邊正夫這樣一位沙場宿將精心設計的戰略計劃?

但是雷震卻回答了,而且回答得很快,“我們正在玩火!”

迎著戴安瀾略略不解的眼神,雷震道:“我軍統帥部過于輕敵,那些高參們普遍認為,我軍三個師,能頂得上敵人一個精銳師團。可是根據昆侖山戰役和我們二百師在同古城戰役中的經曆,我們不難得出結論,除非全部是我們二百師這樣的王牌部隊,否則的話,六七個師也未必能頂得上敵人一個師團的作戰力。也就是因為統帥部給出了錯誤的情報,史迪威這位從美國來的三星中將,才會制定出同古會戰的計劃,才會在我們兩個師已經和敵人兩個師團相撞的情況下,還要求我們主動進攻。”

如果說聽雷震地分析。一開始還是面對一位摯友的弟子,禮貌性的回應,到了後面,戴安瀾的臉上,已經露出了認真傾聽的神色。

“我們從英國‘盟友’手里得到的情報顯示,只有兩個師團的敵人登陸緬甸,在這種情況下,集中我們第五、第六、第九十九軍所有部隊。對付他們的兩個師團。在不計算空中力量地情況下~方還勉強能打成一個平手,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英勇’英國盟友,願意抬起他們紳士地腳步,加入到戰爭中,似乎也可以收複仰光,確保緬公路地暢通。可是……”

說到這里。雷震加重了語氣,“敵人實際在緬甸投入的,卻是第十八,第三十三,第五十五,第五十六,四個師團,外加一個第五飛行師團!無論是大戰略部署。還是在戰場上的實際戰術應運。我軍都輸了不止一籌!再看看我們的英國盟軍,明明是在保衛自己的殖民地,卻被敵人打得望風而逃。或者我可以干脆的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認真抵抗※以,實際上我們遠征軍,正在以幾個師的兵力,獨自對抗四個師團地敵人。就在這種時候,最可怕的是,我們統帥部的那些高參們,還在做著消滅敵人,收複仰光的美夢!”

到這里,快步走到緬甸全境軍用作戰地圖上,他抓起道:“五十六師團的最高指揮官渡邊正夫,在這種己方力量遠遠超越敵人,更占據絕對制空權的情況下,我當然要努力獲得最大的勝利!”

“啪!”

雷震手中的指揮鞭,狠狠落到了軍用地圖地一個點上,迎著戴安瀾師長、高吉人副師長、周之再參謀長不敢置信,卻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濃濃震驚的目光,雷震環視全場,他那幽幽冷冷,帶著野狼牙齒般鋒利氣息的聲音,更像錐子一樣,狠狠刺進了每一個地耳朵里:“最大的勝利是什麼?不是殲滅我們一個師,更不是吃掉我們一個團!如果我是可以指揮五十六師團的渡邊正夫,我要攻擊的位置,就是我們回國必經之路臘城!只要占領這里,我就可以切斷遠征軍一切後勤補給,我就可以和其他三個師團聯手,全線壓境,在緬甸這片戰場上,一點點的合圍,一點點的把十萬遠征軍絞殺至死!”

師指揮部里一片寂靜,事實上所有人都被雷震如此激進,如此大膽,但是一旦順利實施,就真的可以讓中國遠征軍全軍覆沒的戰略計劃給震撼了。過了好半晌,周之再參謀長才又像爭辯,更像是安慰自己的道:“可是從最前線到戌臘城有足足上千公里,就算我軍後方防線空虛,他們一支兩萬多人的部隊,也不可能做到消無聲息吧。最重要的是,一支兩萬多人的部隊,進行上千公里脫離後勤補給的長途突襲,一旦我軍發現他們的行蹤,他們的戰略計劃,就會變成一堆泡影,他們五十六師團,更可能反陷入我軍包圍,因為補給不繼,而被我軍重創甚至是聚殲!”

“參謀長大人,你不會忘記,渡邊正夫是一位擅長叢林與山地作戰的高手吧?”雷震手中的指揮鞭,沿著軍用地圖上一條代表山脈的線條慢慢的移動,“泰國已經成為日本的盟友國,渡邊正夫完全可以借助緬甸土著向導,沿著緬泰邊境線的山脈與林區推進,雖然行軍路線會再沿長五百公里,但是在這種我軍已經完全失去制空權的情況下,僅憑少量地面偵察小分隊,根本不可能發現他們的行蹤!至于後勤補給,只要他們能成功攻陷我軍後勤基地戌臘,那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高吉人副師長也說話了,“在前幾天,英國盟軍不是還向我們發來五十六師團在西線出現的情報?五十六師團,又怎麼可能分兵多處同時作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也不會有足夠的力量,完成如此距離的長途奔!”

“是啊,英國盟軍是一直在向我們提供情報,是他們告訴我們,他們也補給困難,他們缺乏汽油,缺乏糧品,缺乏藥品;是他們告訴我們,登陸緬甸的敵人只有兩個師團;也是他們告訴我們,他們會牢牢守在我們的右翼,和我軍並肩作戰;還是他們說,會積極配合同古保衛戰,會主動向敵人發起支援性進攻。結果呢?我們的英國盟軍,我們的英國紳士,他們究竟做到了多少,他們提供給我軍的情報,又究竟正確了多少?”

雷震直視著高吉人副師長,在這個時候,他當真是語出如刀,“在英國盟軍提供的情報‘支持’下,我軍一次次主動出擊,又一次次撲空,只能一次次重新修改作戰計劃和方案。難道每一次,敵人都行動迅速得讓我們根本無法捕捉戰機和他們決戰,難道每一次,敵人都因為沒做好准備,而避開了我們這支弱勢部隊的主動挑戰?!”

“雷震,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也很精僻,有些地方更是一針見血得就連我都聽得心頭一震,可是你忽略了一個本質性的問題。”

沉默了良久,仔細思索良久的戴安瀾師長終于說話了,“我們遠征異域,當然是為了保衛緬公路這條西方諸國的援華生命大動脈。而英國人在這里作戰,更是為了保住他們的殖民地,和他們這個老牌帝國在國際舞台上的尊嚴′然大家的出發點不同,卻擁有相同的目標,在這種情況下,英國人不會,也不可能故意向我們傳達錯誤的情報,更不可能故意讓我們遠征軍在緬甸全軍覆沒!”

雷震在認真聽著,戴安瀾師長說的話有道理,大家有相同的敵人,英國軍方無論如何自以為是,也絕對不應該向中國軍隊傳播虛假情報。

“就是基于這樣的大前提,我個人判斷,英國軍隊反複向我們傳達,五十六師團主力,在西線出現的情報是正確的。既然出現在我們東線棠吉附近的,不是五十六師團主力部隊,那麼就應該像我們重慶軍令部預計的那樣,只是一支以聯隊有單位的快速突擊部隊罷了!”

高吉人副師長和周之再參謀長一起用力點頭,戴安瀾說的這些話,看起來的確是無懈可擊的判斷,就連雷震這樣一個和渡邊正夫一樣,擁有跳躍性思維和賭徒特質,在戰場上喜歡出奇制勝的人,也無法反駁。

這一次討論,似乎至此已經可以做出最後的總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師指揮部里,不論是戴安瀾還是高吉人、周之再,他們的目光,從牆壁上那幅巨大的緬甸全境軍用作戰地圖上掠過時,他們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雷震曾經用指揮鞭,劃過的那條泰國和緬甸交界的山脈上。

直到雷震向他們敬過軍禮返回五九八團駐地,直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戴安瀾、高吉人和周之再三個人還是靜靜的站在那里,靜靜的望著那幅巨大的作戰地圖。

不知道這樣靜靜的站立了多久,更不知道在腦海中轉動了多少念頭,思考了多少戰場上可能發生的可能,周之再參謀長總算是打破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沉默,“算了,我們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怎麼可能說服統帥部,讓統帥部因為雷震一個如此膽大包天的預測,而重新調整戰略部署?就算是統帥部肯,我想那位天天想著在緬甸戰場上和敵人主力決戰,在一舉擊潰敵軍後,反攻仰光的史迪威副司令,也絕對會把我們罵得狗血淋頭吧?”

“是啊,只憑英國盟軍提供的五十六師團最新動向,就可以徹底推翻這個推測。”高吉人副師長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地圖一回想起雷震今天說的話,我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那是他的話,夠一針見血,說出了很多我們心里早已經明白,卻誰也不願意說出來的話!”

周之再輕歎道:“我們二百師還沒有進入緬甸,在英國‘盟軍’那兒就處處受制,我真的無法感受到,他們身為友軍的誠意,可是他們英國人的高傲與不屑,我卻領教了不少。”

說完這些話,這些身經百戰的將領們,再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迪威將軍,依然是帶著美國西部牛仔式的野性與干勁戰役失敗後,這位三星中將,又重新規劃曼德勒大會戰,計劃集結二十五萬中國和英國軍隊,以曼德勒這個城市為依托,和日軍主力決戰。英國軍隊依然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依然是和敵人稍一接觸就潰不成軍,依然是向中國盟軍提供著只會讓人更加撲溯迷離的情節;中國軍隊依然層層布防;渡邊正夫和他帶領的五十六師團,在這片盟軍已經失去制空權,再也無法動用偵察機進行大面積搜索的情況下,依然不動聲色的隱藏在黑色迷霧之下。

而戴安瀾、高吉人和周之再,這三個二百師最核心的高級軍官,他們每天面對地圖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們誰也沒有說,但是這幾位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濃濃的擔憂。因為他們都明白,神秘失蹤的五十六師團,就是一把說不定已經悄悄移到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這幾天日本軍隊更是一反常態的平靜,更是讓戴安瀾他們這幾位已經心生警惕的高級軍官心里,感受到了一種山雨欲來前,最可怕的平靜。周之再參謀長,更是在一次夜觀天色時,輕歎出了他們所有人的心聲:“真是天之將明,其黑尤烈啊!”

出于優秀軍人對危險的敏銳嗅覺,出于對軍隊和國家的絕對忠誠,最後二百師,還是向已經飛抵苗眉,指揮遠征軍緬甸作戰的蔣介石發出了電報……小心敵人五十六師團偷襲臘戌!

臘戌不僅是遠征軍背後最重要的軍火儲藏基地和中轉站,也不僅僅是緬公路的門戶,更是他們這批人數高達十萬的遠征軍。返回中國的必經之路!人數僅僅十萬地遠征軍,在沒有英國“友軍”全力參戰的情況下,想要在沒有制空權的情況下,戰勝敵人四個師團,幾乎絕不可能,但是不管緬甸戰局如何發展,只要他們能牢牢拱護住臘戌,遠征軍最不濟也能全師撤回中國!

看到戴安瀾發送過來的電報,以一國元首身份,親臨緬甸戰區的蔣介石笑了。“這個安瀾啊,他打起仗就會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敵人身上,算一員難得的虎將。但是過于專注局部戰場,往往就會失去大局觀。現在安瀾能向我提出小心防守臘戌的建議,大有長進!”

事實上,蔣介石身為一位身經百戰,最終一步步走到權力最巔峰,靠軍隊發家的元首,作為黃埔軍校的開創人兼校長,他早就看出了臘戌城對遠征軍的重要性。並且對後方負責防守臘戌這道遠征軍生死命門地第六軍軍長甘麗初下令,必須確保臘戌安全!

同樣看出事態緊急,嗅出危險味道的人,還有史迪威!

史迪威錯誤的估計雙方實力。做出了在現實中也許根本無法實施的會戰計劃,這是因為中國統帥部本來就給了他“三個中國師就可以對付一個日本師團”的錯誤情報。評心而論,拋開因為情報錯誤而造成的判斷錯誤,這位美國三星中將。絕對有著最超卓軍事才能。

或者說,這位有資格成為“亞洲戰區副司令”的三星上將,如果給他准確的情報。給他完全的指揮權,真的有資格打勝這場戰爭!

四月二十一日。日本五十六師團突然東進,攻陷樂可城。第六軍五十五師這支負責防守地部隊全線撤退,致使東面戰區出現一個巨大缺口,史迪威接到這個消息後,看著地圖只沉默了一個小時,就突然連夜駕車趕往臘戌。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0:53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三章 十萬軍魂 (下)


史迪威帶著滿身的風塵赴赴,趕到第六軍司令部時,軍長甘麗初卻並不在司令部,當史迪威在副官的帶領下,找到這位軍長時,看著房間里的一切,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睡,更在戰場上來回奔波地史迪威,臉色一下變了。史迪威沉默了很久,才伸手指著甘麗初,道:“你可真忙啊!”

身為第六軍軍長,身為防守臘戌,為遠征軍守住生死大動脈的司令官的確很忙。但是他的忙,和在前線浴血奮戰地戴安瀾師長、杜聿明軍長絕不相同,甘麗初現在正穿著一身舒適的睡衣,嘴里叨著一支美國進口的卷煙,忙著和幾個部下打著麻將。面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地史迪威將軍,看著他一片鐵青地臉色,甘麗初經過片刻地驚愕後,他迅速反應過來,給坐在自己面前的幾個部下略一打眼色,那些心開九竅,行軍布陣也許才能平平,巴結上司察顏觀色投其所好,卻個個是行家里手地部下,立刻全部站起來離開了房間。

“這不是史迪威將軍嘛,您要到臘戌怎麼也不事先通知下官一聲,招呼不周還請見諒啊!”

聽著甘麗初的話,看著他那張已經揚起最“真摯”歡笑的臉,史迪威伸在半空中的那根手指,都開始哆嗦起來,“通知一聲?你不要告訴我,你連五十五師師長陳勉吾擅自撤退,丟了樂可城都不知道!”

甘麗初軍長愣住了,雖然已經過了一天,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手下心腹愛將,陳勉吾在未接命令的情況,面對敵人全力猛攻,臨陣怯戰擅自退軍,將樂可城拱手讓給了敵人。如果知道的話,就算他駐守的臘城是在後方,不會受到敵人攻擊,他也會事先做好准備工作,擺足忠心愛國的名將姿態,又怎麼可能讓史迪威看到自己穿著睡衣,和部下一起打麻將的畫面?

甘麗初嘴唇蠕動了半晌,就在他的腦袋里還沒有找到解釋自己失職的理由的時候,史迪威已經摔門而出。

“將臘戌戰略重鎮交到甘麗初這樣的人手里,無異把自己的脖子套到了絞索的里面,我命令立刻查辦第六軍甘麗初,選擇真正有為者,接替其位。為正軍法,槍斃臨陣怯戰。率領部下撤退,將我東側戰場後區,暴露在敵人面前的第五十五師師長陳勉吾!”

史迪威畢竟只是美國人的三星中將,而不是中國人地,雖然態度強硬的下達了這個命令,但是這道命令傳到蔣介石的手里,經過這位真正掌握遠征軍的最高統帥授意,被打折執行,第六軍軍長甘初麗受到了申斥,他本人態度誠肯的對自己進行了批評,並做出下不例的保證;至于臨陣怯戰。擅自撤出陣地,把城市拱手讓給敵人,更給敵人東線突入,打開一扇大門的陳勉吾師長,則是被責令戴罪立功,率領部隊返身去奪回失陷的樂可城!

面對這樣的現狀,史迪威只能連連搖頭,這位充滿西方冒險精神,更擁有一位戰略大家眼光的三星中將,心里不由湧起了一種根本無力回天地感覺。

也就是在這一天。英國軍隊又一次在沒有通知友軍的情況下,擅自從正面戰場上撤退,將中國軍隊的側翼,暴露給敵人。這還不算。英國軍隊撤退的時候,甚至在曼德勒大橋上安裝

,一旦他們引爆炸藥炸毀大橋,根據史迪威將軍要求近,准備打一起曼德勒會戰的中國軍隊,就會失去後撤的通道。

面對中國軍隊和英國軍隊的舉動。史迪威真的已經無話可說。在這天晚上。史迪威給美國總統寫了一份報告。這位眼光不俗。更因為年齡與閱曆的關系,比雷震、戴安瀾、周之再、高吉人。站得更高看得更遠的三星中將,一語就道破了緬甸戰場上地利害關系:“緬甸作為英國的殖民地,並沒有特殊的地理價值,也沒有什麼必須拼死保護的寶貴資源,在這片土地上,英國人只不過有三個師防守罷了。英國人不願意,也不會在這里和日本人拼死作戰,他們實際上早就在地圖上,把緬甸這塊殖民地一筆勾消了,這也是英國一直不願意中國遠征軍進入緬甸,協助作戰地主因。而他們最後之所以點頭同意,不過是希望中國軍隊能夠接替他們的防線,讓他們可以更安全的撤出緬甸,進入印度罷了。”

“英國人根本無心戀戰,為了保存實力,所以他們才和敵人一觸即潰。而中國人,之所以遠征緬甸,也不過是為了保護緬公路,使他們每個月都能通過這條公路,接收到五千噸以我們美國為首的諸國,提供地援華物資罷了,們也不可能為了英國的利益,而在緬甸戰場上拼死作戰,也就是因為這樣,未接命令就擅自撤退的將領,才沒有受到重責。”

寫到這里,這位三星中將,對緬甸戰場,做出了最後地評判:“事已至此,無論我如何努力,緬甸戰場地全盤失敗,必不可免!”

而四月二十八日,史迪威地判斷,得到了最有效的回應!

就是在這一天,在盟軍地盤上已經失蹤了十幾天地五十六師團,突然出現在臘戌以北二十公里的南泡山谷!這支赫赫有名,擅長在戰場上創造奇跡的“龍師團”,在他們精通叢林山地作戰的渡邊正夫師團長帶領下,脫離後勤補給線,弧軍深入連續突破十幾道關卡,進行了一次一千五百公里的戰略大穿插。最後奇兵突出,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坦克部隊為先鋒,對臘戌城發起了突襲式進攻!

部下丟了戰略重地,足足過了一天還不知道,還穿著睡衣和部下一起打麻將,最終卻只受到申斥處罰的第六軍軍長甘麗初,他能帶出什麼樣的兵,能訓練出什麼樣的部隊?

面對日本重炮團猛烈的炮火,猝不及防之下,不知道有多少軍人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倒在了血泊當中。絕大部分士兵連軍裝都沒有穿好,他們聽到炮擊聲,聽到敵人對城市發起集團沖鋒的喊殺聲,他們最直覺做的事情,並不是拿起武器立刻投入戰場,而是跌跌撞撞的向後逃跑,不管怎麼樣,在他們的身後就是國門,只要他們逃進了叢林和深山中,一路向東逃竄,總能回到中國!

只有極少數士兵,在低級軍官的帶領下奮起抵抗,但是沒有統一的指揮,沒有高級軍官坐鎮全局,隨著日軍坦克團的沖鋒,這些局部抵抗的槍聲。被迅速鎮壓下去。

至于那位面臨大陣,還能從容不迫,用打麻將來彰顯名將風范的甘初麗軍長,在臘戌遭遇攻擊地第一時間,就逃到了,然後這位軍長發揮出軍人不怕苦不怕累的特色,又搭乘絕對沒有穿著睡衣舒適的裝甲車,馬不停蹄的連續後撤了三百公里,直接逃到了中國境內的保山。估計日本軍隊再能征擅戰,也不可能在短時間打到這個位置。甘初麗軍長,才終于停止了自己的亡命遠征。

面對這樣的敵人指揮官,只用了幾個小時,渡邊正夫就帶領他擅于創造戰場奇跡的“龍師團”,打破第六軍的防禦,將一面膏國旗,升到了臘城的上空。

當渡邊正夫將勝利地捷報,通過電台傳送到司令部時,已經平靜了幾天的日本軍隊,幾乎同時向中國遠征軍發起了猛攻。

中國遠征軍已經陷入面對強敵無法攻克。就連後退,撤回中國的路路,也被截斷的最可怕境地!事已至此,三面被圍的盟軍。只剩下最後一條路,那就是從唯一沒有被日軍包圍的西側,撤入印度境內。

面對後路被斷,補給中斷。被敵人三面包圍,再無力回天的情況,中國遠征軍。英國軍方。還有史迪威將軍這位有名無實的指揮官。無論如何也要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

直到這個時候。英國軍隊的司令官,亞曆山大才掀開了他們的底牌:“現在日軍已經攻陷臘戌,盟軍三面受敵,我大英不列顛帝國政府出于人道立場考慮,允許中國軍隊攜帶武器裝備,撤退到印度避難!”

出席這也許是最後一場聯軍會議地杜聿明軍長,當他通過翻譯,終于聽明白亞曆山大司令官說的話時,這位身經百戰的軍人愣住了,他真的愣住了。

人道?!

避難?!

他們異域遠征,就是為了幫助英國軍隊,在自己地殖民地上對抗強敵入侵,為了這個目標,他們忍受了一次又一次英國“盟友”的背信棄信,他們在同古城血戰十二日,他們反攻棠吉,他們頂著敵人的狂轟亂炸,用士兵的生命,抑制了敵人一次又一次進攻,當戰局終于回為種種原因,而陷入絕對被動地時候,做為盟友,做為盟軍,理所當然的撤退行動,竟然被列入了避難的范疇?!

這是何等讓人聽了根本無法發笑地笑話,又是何等地諷刺啊!

可是亞曆山大司令官地話還沒有說完,他斜眼望著杜聿明,先是用最紳士的態度,吸了一口嘴里地古巴雪茄,在優雅的吐了一個煙圈後,繼續道:“但是我必須要提前申請,根據國際慣例,也出于安全考慮,貴軍在進入印度前,必須要先按照部隊編制,申報難民身份,由我大不列顛帝國政府審核批准後,才能收容。而且必須在我政府指定地點,接受集中管理。如果杜聿明先生,你還有什麼意見或提議的話,可以向我提出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杜聿明現在真的想放聲大笑,如果他不是第五軍的軍長,不需要為全師幾萬名兄弟的生命負責的話,他真的會毫不猶豫拔出自己的配槍,一槍擊斃了亞曆山在這個盟友,這位盟軍!

難怪英國軍隊在戰場會和敵人一觸即潰,丟足了他們大不列顛帝國的臉;難怪他們不停的給中國軍友發送虛假情報;難怪這位亞曆山大將軍,明明是戰敗了,丟失了整個緬甸,還能帶著一臉的笑容,帶著滿身的優雅,還能衣冠楚楚的穿著紳士的禮服,嘴里還能叨著一支造價不菲的古巴雪茄!

原來英國軍隊早就准備放棄了緬甸,他們讓中國遠征軍進入緬甸,絕不僅僅是幫他們接防,讓他們能夠

全撤回印度那麼簡單。

別看英國軍隊總是一觸即潰,但是他們卻始終死死守護住了最後的防線,守護住了連中國軍隊都沒有守住的最後一條撤退路線,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他們不僅是想讓中國軍隊進入緬甸,當他們的擋箭牌,更還***想用紳士的態度,用人道的立場,“歡迎”已經在日本軍隊節節進逼,和他們英國“友軍”層層設計下。已經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十萬中國軍隊,以“難民”地身份,撤入印度,駐紮到他們指令的位置,接受他們的管理。

迎著亞曆山大勝券在握的目光,看著坐在那里沉默不語,卻在暗暗搖頭歎息的史迪威將軍,杜聿明昂然而起,道:“謝謝亞曆山大將軍的好意,不過。我們是中國的軍隊,我們從中國來,我們就要回中國去!我們有自己的祖國,有自己的家園,我們不需要跑到印度去當難民!”

亞曆山大微笑的提醒道:“杜軍長,您別忘了,在你們回家地路上,有整整一個師團的敵人在等著你們,在攔著你們回家的路,我想。以貴軍的力量,很難在敵人全軍合圍上來之前,攻破他們的防線。”

杜聿明回望著亞曆山大,這位為了振興第五軍。而一直努力不懈,讓第五軍連續幾年,成為全國軍隊訓練凱模的指揮官,眼睛里猛然揚起了一絲刺刀般的光芒,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字的沉聲道:“攻不破,也得攻!”

亞曆山大笑了,知道杜聿明身為一個血性未消的軍人。理所當然會做出這樣激烈地反應,右手一揮,做出一個寬容大度的動作。用包容的態度道:“我能理解杜軍長的感受,也尊敬杜軍長地勇敢,如果杜軍長你能改變意義,我亞曆山大本人和大不列顛政府,隨時歡迎各位的光臨。”

亞曆山大真的是勝券在握,現在盟軍是三面被圍,中國遠征軍回國的路,已經被五十六師團這支能征擅戰,被稱為“龍師團”地勁旅所擋,想要在短時間內,攻破有坦克團,汽車團,重炮團,更有航空部隊支援的大軍,以中國軍隊現在的士氣,那是絕不可能。

就算杜聿明拒絕,但是根據亞曆山大地判斷,中國政府里那些政客,還是會點頭同意地,這幾萬中國軍人,就算是以難民身份撤到印度,接受他們英國政府地管理,也總好過在緬甸被日本軍隊全殲吧?

再說了,軟弱的中國政府,面對他們大英帝國,什麼時候曾經挺直過腰杆了?

和杜聿明一起參加這次軍事會議地,還有為了調解中、英、美三國聯軍的矛盾,被蔣介石派到緬甸,擔任中國遠征軍總指揮的羅卓英。羅卓英悄悄拉了一把杜聿明,低聲道:“事關遠征軍幾萬兄弟的生死存亡,我們應該先上報重慶,等蔣委員長定奪才是……”

看著羅卓英私下的小動作,雖然聽不清,也不明白他正在低聲說著些什麼,但是在亞曆山大臉上揚起的笑意,卻更濃了。看看,他沒有猜錯吧,通過緬甸血戰,亞曆山大同意,在中國軍隊中有悍不畏死的勇士,但是一慣的,在中國人當中,更不缺膽小怕事的懦夫!

“定奪?有什麼好定奪的?”

杜聿明扭過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坐在自己身邊,這位大腹便便,沒有一點軍人的氣度與風骨,卻能得到蔣介石重用的男人。看著羅卓英那張寫滿肯求與熱切的臉,杜聿明臉上的驚詫,慢慢被濃濃的屑所替代。

“尊敬的羅卓英指揮官,我想您不會忘記謝晉元和他的八百勇士吧?當時我們紳士的英國盟友,我們高貴而人道的英國盟友,也是這樣勸謝晉元帶領在四行倉庫的八百勇士,通過他們英國租界撤退的,結果呢?”

面對杜聿明的詢問,羅卓英真的呆住了。謝晉元和八百勇士的故事,不但曾經一度成為報紙的頭版頭條,更被拍成了電視,編成了話劇,在中華大地上廣為流傳,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位英雄的經曆,知道這位英雄的結局?

“我尊敬謝晉元的風骨,敬重他堅韌不屈的精神,我更歎息這樣一位軍人,不是死在了戰場上,而是死在了盟友的囚禁與看押之下。每當想起這個人,想起他的事,我就常在心里想,如果是我杜聿明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我會怎麼辦?”

在眾目睽睽之下,杜聿明挺直了自己的腰,一股只能可能屬于鐵血軍人的不服不屈氣勢,一股猶如荊軻刺秦般的慘烈殺氣,在瞬間就刺痛了亞曆山大的眼。

亞曆山大臉上淡定自若的笑容,終于消失了,能成為駐緬甸英軍司令官,他當然有相當的眼光,他當然應該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一把劍,一把甯折不彎的劍,一把比謝晉元更強,更銳,更不容輕辱的劍!

杜聿明直視著亞曆山大,沉聲道:“羅網加身,以死破局!”

事已至此,杜聿明和亞曆山大的談判已經正式破裂,杜聿明用輕蔑的眼神,看了一眼滿臉不奈,更寫滿濃濃不滿的羅卓英,道:“如果你認為,應該向重慶請示,向蔣委員長請示,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杜聿明絕對不會改變主意,除非我不再是第五軍的軍長!”

說完這些話,杜聿明抓起自己的軍帽,認認真真的向史迪威敬了一個軍禮。在場這麼多人,也只有這位手中無兵無權,卻在努力奔走的三星中將,還有資格得到他的尊敬了。

看著眼前這位鐵骨錚錚,將中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風骨,演繹得淋漓盡致的軍人,感受著他內心深處那堅定得無懈可擊的意志,史迪威突然笑了,“雖然我們這一次敗了,但是我想,只要還有你這樣的軍人,我們很快就會反攻回來的!”

聽完翻譯過來的話,杜聿明對史迪威略略點頭,然後正了正自己的軍帽,大踏步走出了這個將政治的丑陋,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他這位職業軍人感到實在太過壓抑的地方。看著西方正在漸漸下沉,卻依然在散發著最後光與熱的夕陽,看著這一片空曠的藍天與大地,看著遠方那邊綿不絕的寂靜群山,一種說不出來的孤獨與無助,突然包圍了杜聿明。

“我真的能把這幾萬兄弟,安全帶回中國嗎?我拒絕了亞曆山大的提議,就真的是正確嗎?”

沒有身處在杜聿明的位置上,就絕對不會理解,更不會明白他的感受。那是一種面臨四面楚歌,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絕境,必須為幾萬名部下負責,所背負的重擔!

不管怎麼樣,中國遠征軍從這一刻開始,要為自己的命運而戰了。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0:54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四章 第五師(上)

在杜聿明的帶領下,第五軍六萬多名中國軍隊,放棄了安全撤退到印度的路線,一路向北推進,們只有在日本軍隊之前搶先通過密雲支那,才可能活著撤回中國。

在熾熱的陽光照耀下,地表溫度已經超過了六十度,無論是汽車輪胎輾上去,還是人的鞋子踏上去,都會留下一個或深或淺的印痕。

在這種炙熱的天氣下,不知道有多少中國士兵,低著頭默默在曼德勒通向密雲支那的河谷公路上慢慢走著。現在大勢已去,三面被敵包圍,在這些中國軍人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初入緬甸時,那種為國為民舍生取義的豪情壯志,有的只是大敗後渴望獲得安全與平靜的歸心似箭,還有長途跋涉後,那種精神與體力的雙重疲憊。

放眼看出,六萬多名中國軍人排成的隊伍,就像是一條灰色的河流,帶著疲憊,在沉默中慢慢向前流淌著。

印度英帕爾!

印度科西馬!

印度溫佐!

……

一個個可以轉向通向印度的三向路口,被這條灰色的長龍慢慢的甩掉,當隊伍走到溫佐時,終于停下了。因為……剛剛接到軍部發來的電報,密雲支那,這個中國遠征軍唯一還可以通過,順利返回中國的通道,這最後的希望,已經被日本軍隊撲滅了!

看著手中這份軍部發過來的電報,杜聿明真的呆住了,現在已經是深夜,四周的群山都隱藏到一片黑暗的沉默當中,但是放眼望過去,卻更加顯得壓抑和沉重。而那些走了一天路。已經極度疲憊的士兵,就靠在路邊地石塊和大樹上,沉默不語的坐著,沒有人願意說話,四周只剩下一群人粗重的呼吸聲,和一雙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幽月光的眼睛。

杜聿明知道,大家都在看著他,雖然他想控制好自己,但是他捏著那件電報的雙手。仍然在微不可查的輕顫著。連日來不停遭到敵機轟炸掃射,連日來像一群喪家之犬似的不斷後撤,六萬多名他必須要為之負責的部下,孤立無援的絕境,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消磨著這位指揮官地意志。

身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杜聿明當然能推算出來,這批攻占密雲支那的敵人,機動性之強,絕對不可能是五十六師團主力這樣的大規模部隊。按照常規計算,最多也就是兩個聯隊,大概四五千人。最重要的是,這兩個聯隊長途奔襲。搶占了密雲支那,已經疲翻不堪,在他的手里還有四個主力師,六萬多部隊。如果下令集結絕對優勢兵力,強攻密雲支那,也許還能打開一條回國的通路。

但是現在第五軍。已經不是原來的第五軍了。一旦他們強攻密雲支那不成。被緊隨非來的日本軍隊從後包抄,第五軍就注定要在這里全軍覆沒!

……

當聽到杜聿明下達的命令。正在二百師師部里,面對地圖一起討論著什麼地戴安瀾、周之再、高吉人和雷震,一起霍然抬頭。

“撤退?繞過孟拱棄車上山?進山與敵人打游擊戰?再伺機進入國境?!”

聽著傳令兵的話,這四個人的眼睛當真是越睜越大。最後高吉人終于忍不住道:“軍長究竟怎麼了,以我軍的現狀,一旦放棄汽車和坦克,進入深山,部隊地指揮體系就會徹底散架,那時候我們就不再是一支部隊,而是散兵,是游勇,是一堆受過嚴格訓練的烏合之眾了!”

“我覺得,進山打游擊戰,並不適合我軍的現狀。”

周之再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伸手指著地圖,道:“這里全是連綿不絕地群山,其中不乏熱帶雨林特征的原始叢林,我軍士兵從來沒有接受過原始叢林的生存訓練,又沒有後勤補給,在里面不要說打游擊戰,只怕連最基本地生存,都無法得到保障。最重要地是,這里是緬甸,不是中國,我們不熟悉地形,當地緬甸土著又普遍敵視我們,我們根本無法得到他們地幫助。沒有民眾支持的游擊戰,又怎麼可能持久?”

戴安瀾一直在微微點頭,但是雷震突如其來地聲音,卻讓他全身都忍不住微微一顫:“杜聿明怕了!”

“杜聿明堅持不肯撤退到印度,這份勇氣,值得尊敬!但是,這些天不停的撤退,天天頂著敵人轟炸機戰鬥機反複攻擊,孤立無援之下,更要對自己的決定,和幾萬名部下的生死勝負,我們杜聿明軍長的勇氣,大概已經磨光了!”說到這里,雷震下了一個定語:“沒有了勇氣,我看杜聿明的統率力,也完了。”

戴安瀾、周之再和高吉人眉角都在不停的跳動,雷震說的實在是太尖刻,直白得讓人幾乎無法接受,但是他們這些人卻偏偏明白,這也許正是最真實的原因!

“報告!”

一名作戰參謀突然跑進了臨時批揮部,他掀開軍用帳篷的簾子,放聲叫道:“師座,孫立人帶著他的部隊跑了!”

聽到這個消息,戴安瀾等人再次聳然動容。

要知道孫立人可不是什麼小角色,而是三十八師的師長!

高吉人迅速低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仔細點!”

“是!”那名作戰參謀狠狠喘了幾口氣,繼續報告道:“現在有些部隊接到命令,已經棄車上山,那些先上山的部隊全亂了!大家都在玩命跑,軍官們一開始還在約束,最後連他們也跟著跑了!三十八的孫立人,說這樣下去,部隊非得全毀了不可,還不如把部隊拉到印度,這樣還能保存一線生機,所以他沒有帶領部隊上山,突然搶了其他部隊已經丟在山下的汽車和裝甲車,往印度的方向跑了!”

“啪!”

戴安瀾的手一松,他捏在手里的紅藍雙色鉛筆,掉到了面前的軍用地圖上,面對敵人奇兵突襲指揮部。沒有慌張;下令炮擊指揮部,第一發炮彈就打到了自己地頭頂上,他沒有慌張;和數倍于己的敵人血戰同古城,他沒有慌張;可是在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戴安瀾的心也亂了。

而在這個時候,接到命令上山打游擊,並且已經奉命行動的其他部隊,都亂了!

俗話說得好,兵是將的膽。將是兵的魂。當一個將領自己先亂了,他的部下,又怎麼可能不亂?!

而孫立人帶著三十八師臨陣抗命轉頭奔向印度,姑且不論他的舉動是對是錯,但是孫立人的行為,三十八師地全體撤離,無疑對第五軍這個由于軍長杜聿明失控,已經失去向心力的團體,進行了最重也是最後的一擊。

“我們出去看看!”

當戴安瀾帶著雷震他們快步走出臨時師揮部時,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但是他們仍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放眼望去,在他們視線可及的大山里,叢林中,到處都是撒腿狂奔的灰色身影。在山坡上,在道

旁,隨處可以看到在戰場上,應該被軍人視作第二生

而二百師的驕傲。那些不知道國家花了多少黃金,幾經周折才購買回來的汽車和坦克,在戰場上還沒有發揮出自己地作用。就被它們原來的主人給拋棄了。那一扇被打開。卻沒有人再去重新合上的車門。依然在輕輕的晃動,仿佛正在用它們自己地方式。抗議著什麼。

看著這一幕又一幕,戴安瀾和周圍這幾個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彼此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五個字……兵敗如山倒!

“看那些部隊,似乎早已經接到命令,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周之再畢竟是參謀長,他疑惑的道:“按照道理,這種命令應該是軍長召集各師團長發布才對,最起碼,也應該派出傳令兵,同時傳送才對,為什麼只有我們二百師,直到這個時候,才接到了軍長地傳令?”

“因為他在猶豫!”

雷震幽幽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直到這個時候,戴安瀾才驚訝的發現,也許是經曆過太多太多痛徹心扉地往事,雷震雖然年輕,卻已經有了一雙幾乎可以透視人心地雙眼:“杜聿明怕了,但是在他地內心深處也隱隱明白,他的決定是錯誤地※以他下意識的留住了二百師,這樣如果他想反悔了,至少還有一支主力部隊,還有回轉的余地。只是杜聿明軍長,真的忽略了長達十天的潰敗撤退,對部隊士兵的打擊,沒有做好充足的動員工作,沒有重新激發士兵的勇氣,那些已經上山的部隊,現在換任何人上去,都無力回天了!”

孫立人帶著三十八師跑了,二十二師和九十六師,已經在這緬甸的群山中,成了漫山遍野亂跑的沒頭蒼蠅。第五軍,四個主力師,加上軍直轄部隊六萬五千多人,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勉強集結成隊形,還能稱之為部隊的,竟然只剩下二百師了!

“我立刻回參謀部,密雲支那我們一個師是打不下來了,但是我們師絕對不能上山打游擊,更不能一上山就散了,我必須要為二百師,找到一條回國的路!”

正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在這種時候,第一個醒悟過來的,竟然是參謀長周之再,他向戴安瀾敬了一個軍禮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之再說得沒有錯,我們二百師絕對不能散,我立刻把連級以上軍官集中在一起,對他們訓話。再通過他們告訴每一個士兵,越是到這種時候,越要抱成一團,否則只能死得更快!”

高吉人也立刻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對著戴安瀾敬禮後,高吉人也走了。

“那些汽車、坦克、裝甲車還有火炮,我們沒有一樣能自己生產,全部是花了大量黃金,從國外買回來的。我們買這些武器,是想用它們來抵抗外辱,絕不是為了讓敵人繳獲,再轉手用這些武器來打我們的同胞!”

雷震對著戴安瀾舉手為禮,沉聲道:“既然無法帶走,我就帶著特務排,把所有的汽車、坦克和裝甲車。全部炸掉!”

一九四二年,五月十日,杜聿明帶領的遠征軍,被迫放棄汽車,進入了胡康河谷。而唯一成建制進入河谷的二百師,為了幫助軍部抵抗追兵,而刻意放慢自己腳步,被敵人分圍,和軍部失去了聯絡。

在緬甸群山當中,二百師被數倍于己的敵人在後面窮追猛打。部隊一次次被迫分散,又在他們軍官強大地凝聚力下,重新集結到一起。在這種情況下,杜聿明軍長所提出的游擊戰術根本無法得以實施,他們這些中國軍人在這里人生地不熟,更兼言語不通。而且這些年緬甸以昂山將國為代表的民族獨立運動不斷發展,當地土著仇視英國殖民者,也仇視幫助英國軍隊的中國人,向導不肯為中國軍隊帶路,急得戴安瀾用馬鞭狠狠抽自己的皮靴不說。當地土著還將中國軍隊的行蹤向日本軍隊報告,在這種情況下,二百師一直處于被追擊狀態,更不要說其他一進入群山。就已經變成烏合之眾的部隊。

看著僅僅被敵人追打了十天,就已經越來越分散,控制力更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部隊,戴安瀾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再這樣下去。沒有補給沒有支援,到處都是敵人,就連食物都吃盡。已經開始吞吃樹皮充饑的二百師。能在敵人地猛攻下。再支撐三天,就已經是奇跡了!

而就是在這一天晚上。紮營的時候,戴安瀾才發現,雷震失蹤了,連帶和雷震一起失蹤的,是他帶領的特務排。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連戴安瀾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是如此的苦澀:“雷震從小就在大山里長大,到了這里他就等于是回到了家,再加上他親手訓練出來的特務排,雖然人少,卻更適合這種山區游擊戰,他們自力更生,活著回到國境的可能性,總比跟著我們這支快要被敵人打散的部隊要強得多。”

“不,師座,我和你的看法卻恰恰相反。”

周之再輕聲道:“和雷震相處了那麼久,師座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地心性,臨陣怯戰絕對不是雷震的風格,我想他之所以不辭而別,是應該找到了自認為比跟著二百師更重要,但是向師座說明,你又絕不會同意的事情。”

聽著周之再的話,戴安瀾地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欣慰的神色,可是只是略一思索,戴安瀾的臉色再次變了,“之再你是說……”

“師座你說過,雷震是一個在大山里長大的孩子,他比誰都精通山地叢林作戰,師座你還說過,我們二百師就要被敵人打散了。”

周之再扭過頭,看著他們用自己地雙腿,一步步走過來的路,看著周圍沉浸在黑暗當中的樹木和石頭,他地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爍爍地光彩。周之再地心里,更在想著一個問題:“雷震,你是想帶領特務排,通過游擊作戰的方式,不斷騷擾敵人,讓他們放緩進攻地腳步吧。可是,面對也許是一個或幾個聯隊,甚至是五十六師團傾巢盡出的猛攻,以你們一個排,又能給他們造成多少困擾?我真的不想這樣評價,但是我不能不能說,你現在的行為,真的好象是……螳臂當車!”

周之再猜對了,但是,他也猜錯了!

雷震是帶著特務排,留在了二百師經過的地方,但是他並沒有打算用游擊戰來騷擾敵人,打亂敵人的進攻節奏。就象是周之再說的那樣,以區區一個排的兵力,去騷擾一個聯隊,甚至是一個師團,無異于螳臂當車!

所以,雷震對特務排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修建防禦陣地!”

沒有一個人猶豫。每一個人都卸掉身上在雷震下令下,刻意多背出一倍的彈藥,抽出自己身上的工兵鏟,在地上飛快挖掘著。不到一個小時,在這片山坡最適合人類

嶺線上,他們就挖出了一條堆砌著胸牆和射擊垛孔的

指著在他們身後,一道垂直落差超過二百五十米,到處都是起伏的山嶺線,到處都是巨大的石塊,中間還摻雜著一片片茂密叢林,背後更有一道天然山塹的山坡。放聲喝道:“羅三炮,在那里,高高豎起我們的國旗!”

沒有旗杆,羅三炮直接用砍刀,砍下了一根三四米長的樹杆,連上面地細枝和毛刺也沒有削掉,就把他們特務排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貼身攜帶的國旗,掛在了這根樹杆上。當羅三炮將這面帶著彈洞,更記載了他們五九團特務排在緬甸這片土地上。最光輝戰績的國旗,在山坡的頂峰上高高揚起,迎著那山巒的勁風,揚起了一片火紅,揚起了一片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時,雷震猛然狂喝道:“敬禮!”

“刷!”

就是在這個時候,四十二只同樣有力的右手,狠狠劃起,同時落到了他們的額角。就是在這個時候,四十二雙眼睛。都在發著光,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點點滴滴的水光。就是在這個時候,每一個人。都在雷震的帶領下,唱起了他們二百師最無畏地戰歌,如果在這個時候,曆史能成為永恒。如果在這個時候,他們每一個人的雙眼能夠看穿曆史的迷霧,能看到未來中國的強勢與崛起。如果在這個時候,們的耳朵。能聽到未來中國的龍之怒吼,他們真的應該放聲大笑,們真的應該放聲歡笑。

因為,他們二百師的軍歌,就是著名愛國作曲家聶耳傾盡了心血所著,注定要在中華大地千古流傳,讓萬民訟唱的義勇軍進行曲!

軍歌,亦是國歌!這是何等地榮耀,又是何等的自豪?!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地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著敵人地炮火,前進!

前進!前進!進!

沒有華麗的曲調,沒有故作姿態的高昂,幾十個軍人,站在這片注定在不久地將來,將會變成一片被戰火徹底覆蓋地煉獄,將會變成死者地安息地,生者的失樂園地土地上,一起拼盡自己所有的愛,道盡自己所有的恨,傾入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與無悔,他們在用力的唱,他們在用力的吼。

當他們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撕破了這片蒼穹,劃破了這片天與地的不公時,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在他們的血管中,在他們的血液中,在他們的靈魂中,一點點的燃燒,一點點的。

當一曲終了,余音猶存,熱血方沸的時候,雷震霍然回頭,放聲狂喝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轟轟烈烈,死而何憾!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將要帶領你們,在這里狙擊敵軍,掩護二百師撤退。我更可以告訴你們,用一個排去抵抗也許是一個聯隊,也許是一個師團的進攻,這就是飛蛾撲火,這就是注定必死,不願意參加的人,可以自己選擇離開,我雷震絕不勉強!”

特務排的官兵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們就猛然聽到了一聲狂吼:“誰說你們是一個排?”

雷震笑了,他真的笑了,特務排的官兵背對山坡看不到,可是他能看到,有大約一個連的部隊,在一名上尉的帶領下,已經被他們插在山坡上,那面高高揚起的國旗,被他們在山坡下最適合人類行走的山嶺線上築造的防禦工事,給吸引了過來。

沒有經曆過一切一切的人,絕對不會明白,一群敗兵,一群被敵人追得團團亂轉,卻不敢回頭更不能回頭抵抗的軍人,他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國旗,聽到了自己的軍歌,看到了一道代表著軍人堅毅不屈與拼死作戰的戰壕時,他們內心所揚起的那種感情!

“你們不怕死嗎?你們沒有聽清楚我的話嗎?”

雷震瞪著那位領頭的上尉,暴喝道:“我是要帶領願意跟隨我的兄弟,去狙擊一直追在二百師身後的追兵!他們敢追擊一個師,那麼他們最起碼也是一個聯隊,在他們的身後,說不定就是五十六師團的主力!這是必死無疑,再無半點生機的戰鬥,你們真的敢參加?”

“你小子只有一個排,幾十號人,就敢在這里揚起國旗,挖掘戰壕。等著和一個聯隊甚至是一個師團去火並,這點勇氣,我肖大勇,服!”

那位上尉連長肖大勇,用力拍著自己的胸膛,放聲狂喝道:“但是你不要把人看扁了!你以為就你是個人物,就你敢***和敵人拼死一戰?我告訴你,不怕死地人多了!我肖大勇這一路上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我***是沒有勇氣自己停下腳步挑起大梁,但是如果真有人敢兔子蹬鷹。反嘴去咬後面的烏龜兒子王八蛋一口,哪怕他只是個新兵蛋子,我肖大勇也要認認真真的向他敬上一個軍禮,然後站在他的身後任他調派!”

沒錯,肖大勇的話,絕對代表了一部分正在群山和叢林中游蕩的散兵游勇,他們的內心想法。這些人當中絕不乏熱血激昂的勇士,但是面對這種幾萬人地大潰逃,面對身邊每一個人都在拼命逃跑的現狀,就算他們想返身迎戰。想和敵人拼上一個魚死網破,可是就他們一個或幾個人,有用嗎?就算他們真的鼓足了勇氣,只怕還沒有來得及形成氣勢,們就會更多的敗兵,給沖散了!而裹在人群當中,他們的勇氣,也會在瞬間。被拉到最低谷!

所以雷震才會命令,在山坡最適合行走的位置,挖出了一道戰壕。那道戰壕。不是用來阻擋敵人進攻的。而是用來阻擋己方敗兵的。阻擋那些士兵的驚惶,阻擋他們的潰敗。阻擋他們在低頭奔跑中,越來越多地恐懼!

其實不用肖大勇說,雷震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上尉連長,是一個勇士!沒有那種身先士卒的勇氣,沒有讓部下信服的能力,在進入群山,兩個師地部隊都一哄而散的時候,這個肖大勇身邊的部下,早就應該跑光了!

“好!”

雷震放聲喝道:“那麼一起踏上奈何橋,去找閻羅王報道,揪著他的胡子,要他給我們下輩子一定安排個好人家地兄弟,就多你們一批了!肖大勇你給我記著,在臨死前,一定要給我多殺幾個敵人,沒有足夠的墊背,我們又怎麼有足夠的玩具,一路又踢又打又扇又踹地走完那一條黃泉之路,又怎麼好意思對著閻羅判官,在那里邀功請賞?!”

迎著雷震那雙發亮地眼睛,肖大勇地眼睛也亮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拼盡全力喝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幾萬人在這片叢林與大山中撒腿狂奔,幾萬人在這里惶惶不可終日,幾萬人在這里食

,幾萬人在這里天天被蚊蟲叮咬,過著野人般的生活看不到雷震在山坡上高高豎起地國旗,他們可以聽不到義勇軍進行曲的歌聲,但是他們不能聞不到在山坡上,架起的炊事鍋里,那正在沸煮的散發出濃濃香味的肉湯,不可能看不到那縷縷升起的炊煙!

不知道有多少人,掙紮著,手腳並用的跑向了那片炊煙升起的地方,而當他們爬出叢林,終于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時,他們都驚呆了。

越來越多的中國軍人,集中到了這片山坡之上,站在了雷震這樣一個小小的上尉排長的身後。越來越多的國旗,也許殘破,也許彈痕累累,卻依然驕傲的在山頂上開始迎風勁舞。而在這片山坡上,更是一片熱火朝天。

有些人在挖掘防禦工事,有些人四處尋找野菜,四周的山里傳來三三兩兩的槍響,而一些槍法出眾被特意挑選出來的士兵,更是扛著他們打到的獵物,帶著一臉的快樂,返回這里。而他們帶回來的獵物,自然會有人接手,在一條小溪邊開腹剖腹,清洗乾淨後,再切成大塊大塊的肉,連帶采摘好的野菜,一起傾倒進一排豎起的行軍鍋里。

看著藍色的火苗,輕舔著鍋底,看著那縷縷升起的炊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用力揉著眼睛,一次次的揉,直到他們揉痛了,眼睛揉紅了,他們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願意拼死一戰,把這把骨頭丟在這片群山當中,玩上一回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壯烈,就請留下一起死吧!

至于不願意參加這種必敗必亡的戰鬥,還想走過這漫長的原始叢林,回到祖國,再看到妻兒老小的,也絕不勉強。在喝上一碗肉湯後。請留下自己的武器和彈藥,你自己已經選擇當逃兵了,你就應該把武器和彈藥,交給更需要它們,更能把它們發揮出效果地人手里!

只是短短的六個小時,受到炊煙的吸引,就有一千多人加入到了雷震的陣營。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擁有這種必死的覺悟,更多的人,只是留下了自己的武器和彈藥。

“步槍和子彈都很充足。手榴彈也不少,就連捷克式輕機槍,都收集到二十幾挺。但是由于山路難行,重武器損失嚴重,我們手里只有兩門迫擊炮和十六發炮彈,重機槍四挺,子彈勉強能達到一半配額。”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0:54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五章  第五師(下)


聽著鬼才的統計報告,雷震淡淡的點了點頭,他以一個排地兵力打算據險而守,雖然已經做好收容敗兵的准備。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能得到這樣多人的支持,僅此一點,第五軍已經不愧是全國軍隊的凱模!

要知道。想要看一支部隊是否強大,要看的絕不僅僅是他們順風順水時的表現,更要看他們在面臨逆境時,是否能爆發出最堅韌的彈性!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山坡上負責觀查敵情的哨兵,打出了旗語……注意,有大批部隊接近!

雷震和鬼才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們為了收容另外兩個師和軍直屬部隊逃散地敗兵。在山區里急行軍三十多公里。才找到了這樣一個適合打狙擊戰的地點,一直你吊靴鬼似的跟在二百師身後的日軍。就算是看到了炊煙,考慮到種種因素,他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兵臨城下了吧?

站在山坡視野最良好,手里還拿著一架望遠鏡地哨兵,繼續打著旗語……部隊番號不詳,但是,是自己人!人數,大約一個團!

手里端著個洋瓷碗一邊往嘴里塞著用野菜、野蠶豆和野山羊肉燉出來的肉湯,一邊跑來跑去,指揮集結到一起,當真稱得上五花八門的部隊挖掘防禦工事的羅三炮,也忍不住低聲道:“操,一個團,究竟是哪路神仙帶地部隊,在山區里跑了這麼久,還能保持這樣的規模,這小子的帶兵水准,牛!”

聽著羅三炮地話,雷震用力點頭,當那支部隊小心翼翼地向山坡接近,終于因為看到山坡頂端地國旗,而放松了警惕時,雷震再一次驚訝了。

雖然這支中國部隊在原始叢林里走十天,衣服也變得又髒又亂,但是絕不像其他人那樣,還帶著戰火炙烤的痕跡,相對雷震他們而言,這支部隊看起來是乾淨,也斯文多了。最重要地是,這支部隊雖然彈藥攜帶量一般,但是看看他們身上那鼓鼓囊囊的背包,明顯是每人都背了至少雙人份的口糧和補給,已經做好充足原始叢林游曆的准備。當雷震四下搜索的目光,終于落到一張有著幾分印象的臉上時,雷震不由皺起了眉頭。

那是一個上校團長,他身高大約有一百八十公分,長得也算是高大魁梧,但是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眼光過于閃爍,還是他的走動姿勢怎麼看都有點躡手躡腳的感覺,再加上他那一臉看似純真,卻怎麼都讓人心升嘔吐感覺的假笑……總之,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世故圓滑,適合去作一個追逐利益,遠避危險的商人,卻絕不適合成為軍人,更不應該成為高級軍官的人物。

而這位上校團長,目光也在雷震他們這些人的身上掠過,他看人的方式,也很與眾不同,他看的不是對方的臉,而是每個人肩膀上,那代表官職多大的肩牌。當他的目光從所有人肩牌上蜻蜓點火般的掃過,這位上校團長的臉上,揚起的就是一股據傲與高高在上。原因很簡單,他是上校團長,雷震只是一個小小的上尉排長根本不入他的法眼就也算了,其他願意跟隨雷震一起拼死血戰的軍官,官職最高的,也只不過是一個少校副營長罷了。

官職差了這麼多,也難怪這位上校團長的臉上,會露出這種“我就是你們長官”的表情。

“誰是你們管事的?”嘴里說著這樣的話,這位上校團長的目光,已經落到了雷震身後,唯一的少校副團長臉上,而他說話的聲音,又尖又細,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和他的人一樣,一聽就感到厭煩。而他說的內容,也絕對不好聽:“你們在這里又是插國旗,又是唱軍歌,又是埋鍋造飯,就不怕把敵人引過來嗎?現在敵人在追二百師,你們腦袋生鏽了,要這樣大張旗鼓,不把那批敵人吸引過來,你們就不死心還是怎麼著?”

聽著上校團長這一段把自私處自利,更膽小如鼠的個性,展露得淋漓盡致的話,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而擁有過人記憶的鬼才,更是低聲道:“我呸!這不就是那位軍直屬工兵團的團長李樹正嘛!他帶著一個團,讓人家小鬼子幾百號人,一個沖鋒就打跑了,膽子比兔子還小的人物,還好跑到我們面前人五人六的呦喝!不過這樣的人,竟然在大逃亡時,還能把自己的工兵團,帶得這麼整齊,幾乎沒有缺員,倒真是奇事一件!”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雷震說話可沒有鬼才那麼講究,他沒有壓低聲音,沖口就是嗆死人不償命的實話實說:“你看他們全團整齊的模樣,哪像是在同古城打過十二天硬仗的部隊?再看看他們人均攜帶的補給口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就在別的部隊接到杜聿明軍長命令,一窩蜂似的進山打游擊的時候,他們卻先是背了雙倍的補給,反其道而行,跑到一個相對僻靜,當然也相對安全多的地方隱藏了起來,直到追兵過了,戰鬥打了,路上再沒有危險了,我們的李樹正團長,才大模大樣的帶領工兵團,帶足了穿越叢林的口糧,進入了群山當中。跟著李樹正團長,戰場上不用和敵人拼命,大潰敗時還能想出如此妙到毫巔的戰略戰術,又有哪位部下,不願意跟著如此聰明,能將黃埔軍校學到的知識,運用得如此純熟的長官?”

李樹正真的氣呆了,正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眼前這個上尉小連長,怎麼一張口就夾槍帶棍,好象他們兩個有什麼殺父之恨,奪妻之仇似的?!

“不過也好,我真得謝謝你,能保存了這樣一支完整的部隊,他們幾乎可以當成預備隊這樣的生力軍來使用了。”

說到這里,再不知道雷震才是這兩千來號烏合之眾的帶頭大哥,李樹正就是傻蛋,正不可能使用先隱藏再入山的計策,而雷震後面的話,更是一下嗆得李樹正差一點當場被悶氣活活憋死。雷震右手一揮,指著山坡下工兵團兩千多號人,道:“雖然你們工兵團戰鬥力是弱了點。但是畢竟在是第五軍混飯討食的家伙,怎麼也能拉出來轉噠幾圈吧?我們在這里積極戰備,就是打算狙擊敵人追兵,願意和我們一起作戰的,我們高舉雙手歡迎,不願意的,把身上地武器留下,我們舉手躬送,並祝君一路平安!”

再上下打量了李樹正一眼,雷震竟然還有話說。“不過我想李團長您就不用表態了,您身上也就那麼一枝勃朗甯手槍,這種玩藝平時裝在身上撐撐排場也不錯,但是在真正的戰場上,射程太近,威力一般,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我看干脆這樣吧,這把代表身份與地位的槍,您還是留下。不過反正您也不敢留在這里和敵人拼死作戰。就馬馬虎虎,把團長的指揮權交出來,然後挑上一個願意和您一起走的警衛員,趕快走人算了。”

如此口無遮擋。如果肆無忌憚的上尉連長,李樹正這一輩了當真是頭一次得見,他年輕的時候,當上尉排長。哪有雷震這麼狂?

伸手指著雷震,李樹正瞪了半天眼,才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來一句話:“你。你。你。什麼東西,竟然敢要我的工兵團指揮權?”

“我不是東西。是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敢在戰場上和敵人拼命的人!一個甯可戰死沙場,也不想被敵人追得像喪家之犬一樣四處奔逃,就連叫都不敢叫那麼一聲地人!一個知道什麼叫養兵一日用在一時,絕不敢拿自己的天職當兒戲,更不敢因為膽小怕事,而將戰略重地拱手交給敵人,把全軍九千多名兄弟,推進四面受敵絕境的人!”

雷震在這個時候,盯著李樹正當真是唇槍舌箭,語出如刀,“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戴安瀾師長給槍斃了,像你這樣的人,竟然能在部隊里身居高職,我不說你是什麼軍隊的恥辱,因為你給軍隊帶來的,絕不僅僅是什麼恥辱,而是災難,能讓全軍覆沒的大災難!”

“交出你的工兵團指揮權,然後想走多遠走多遠去!如果你改變了心意,想要留下用鮮血來洗刷自己帶部隊逃跑的恥辱,我歡迎,我一定會給你留個敢死隊員的位置!”

“你,你,你,你一個小小地上尉連長,竟然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就像是被人踩到老鼠尾巴的李樹正,終于憤怒了,無論他如何膽小,無論他是不是已經看出眼前這個雷震絕對不好惹,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想不憤怒也不行了,他指著雷震,放聲叫道:“你不就是五九團那個什麼特務排的排長嘛,就算是你們黃景升副團長,見到我都要客客氣的。想要從我手里接管工兵團,你最起碼也得先混到高吉人副師長那樣地份上再來我面前耀武揚威吧!”

又是軍職!

這絕對是雷震心中最大的隱痛,如果不是他在軍營中的職務太低,如果不是他可以調動的力量實在太少,他又怎麼可能已經看穿了敵人地種種謀略,最終卻什麼也不能改變,只能跟著戴安瀾敗走野人山,又怎麼可能在這種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做出這種明知必敗必死,卻依然義無返故的絕對狙擊?

如果可以好好地活著,誰他媽地活膩了,一心想把自己地脖子套進絞索里啊?

終于抓住了雷震的痛腳,李樹正神氣了,他伸手晃著自己地中指,得意的道:“你一個小小的上尉連長,還想指揮我的工兵團?簡直就是賴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就算我這個團長答應了,你也得先問問,我手下的幾個營長和副營長答應不!”

面對得意洋洋,當真是把小人得志的嘴臉演繹到極限的李樹正,雷震的心頭在瞬間就想過了幾十個辦法,他是可以制服李樹正,但是雙方的人數等同,一旦因為他們過激的行為,產生不必要的沖突,也許還沒有和敵人打起來,就要先打一場兩敗俱傷的窩里斗。而官職過小,在等級關念強烈的軍營里,更是絕不容忽視的現實!很多軍人,不要給他說什麼雞鳴狗盜,說什麼小人行徑,反正他們死腦筋式的,看得就是對方軍裝肩牌上,那幾條杠杠!

就在這種雷震騎虎難下的時候。鬼才突然說話了,“師父,你身上的軍裝太爛了,換一套吧!”

換一套?我哪來的第二套軍裝?

雷震地心頭還在轉動著這個念頭,在鬼才的示意下,江東孫尚香已經用絕對不是一個未嫁少女應該有的動作,從雷震身上扒下了那件已經破破爛爛,更沾滿泥土的軍裝。當孫尚香從鬼才手里接過一件純毛呢面料的軍裝,隨手一抖,就揚起了一片燦爛時。軍裝上的肩章,在瞬間就映亮了雷震的雙眼。

而在這個時候,鬼才還是一臉的認真與恭敬,“師父,請,不要客氣。”

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雷震點點頭,真的在孫尚香的幫助下,穿上了那件明顯有點不合身,怎麼都有點偏小偏瘦。就是不知道這種面料,穿它幾天用力撐它幾回,是能撐大了,還是撐破了地純毛呢面料軍裝。

“你。你,你,你,你…

看著面前這個換上新的軍裝。昂然屹立欲發英姿勃勃的雷震,看著軍裝肩章上代表的等級與意義,李樹正真想狠狠打自己兩個耳光,一定是在做夢。否則他怎麼見到如此荒唐的一幕。看到幾個如此瘋狂,敢提著腦袋玩游戲的人?

“李樹正。你不是說,想要接替你的團長職務,高吉人副師長還差不多嗎?那麼我夠不夠?”雷震盯著在這個時候,當真是目瞪口呆,已經完全看傻了的李樹正,問道:“一個中將師長……夠不夠資格?”

鬼才為雷震找到,並由孫尚香幫雷震更衣的那件毛呢軍裝,肩章所代表的含義,赫然是中將師長!

“你,你,你,你,”李樹正干喘了半天,才掙紮著叫道:“你這是嘩亂,你這是兵變,你這樣地行徑,是要上軍事法庭,是要被判槍斃的!”

“上軍事法庭?槍斃?”

聽著這兩個詞,雷震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了一絲淡淡的悲傷,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那個在敵人突襲戴安瀾師指揮部時,以一個中校作戰參謀地身份,卻跑到戰場最前沿報信的男人,而雷震在這個時候,自然而然,引用了對方的名言:“想要槍斃我,至少要等我活著回去吧?!”

“……”

李樹正呆住了,迎著雷震那雙當真是坦坦蕩蕩無愧此生,更揚起了一個大丈夫英雄頂天立地霸氣的眼睛,他終于明白,為什麼雷震只是一個小小地上尉連長,卻可以在身邊收攏這麼多人。

在和平時期,在有憲兵的時候,他這位上校團長,是可以直接無視一個上尉連長的挑釁,可是在這種力量就能決定一切地舞台上,他地個性,他地一切,面對雷震,就顯得過于蒼白無力起來。

“力量!對,我是團長,我的兄弟都跟著我這麼久了,他們又怎麼可能為一個不相干地小子,而傻傻的留在這里等死?”

當李樹正霍然回頭,用救助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部下時,他再次愣住了,在自己最信賴,看起來對自己也最忠心的營長眼睛里,看到了對雷震這個人,流出來的尊敬甚至是迷醉!

沒錯,就是迷醉!

他們跟著一個如此懦弱,如此膽怯的長官,他們已經習慣了逃跑,習慣了忍受周圍人那不屑的目光,和有意無意的譏諷,但是他們也是男人,時值民族存亡之際,他們依然會加入軍隊,就是說明,大他們的血管里,還流淌著熾熱的男兒血啊!

直到面對雷震這個人,他們才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這樣活著。原來軍人,一旦立下了舍生成仁,一擊必殺的決心,也可以這樣瘋狂,這樣放肆!

全團幾十號軍官彼此對視了一眼,也許是被雷震的氣勢所懾,也許早就對李樹正不滿,竟然沒有一個人幫李樹正!事實上,一個只知道帶領部下逃走的長官,他能從部下那里得到的,會有真正發自內心的尊敬嗎?一個只會給部下帶來恥辱的長官,在他面臨危險的時候,又怎麼能期望有人會舍命相救?!

就算是有和李樹正志同道合的部下,面對這樣的雷震,面對雷震身後人數絕對不比他們人,在氣勢上更強大了何止十倍的支持者,又有誰敢稍有輕舉妄動?!

雙方的部下力量相同,比拼的。本來就是主將地力量!

“李樹正!”

第一次穿上了中將師長的軍裝,但是已經再無顧忌,雷震的厲吼當中,當真是擁有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凌厲壓迫,他放聲喝道:“你是選擇自己逃走,還是留下一起血戰,來洗刷自己的恥辱?如果你兩樣都不選,而一直煽動部下的話,我這個師長,有權直接以臨陣抗命罪。把你槍決!”

一個上尉連長要槍決一個上校團長,這聽起來是多麼的不可思議?但是聽到雷震的怒吼,李樹正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全身同時倒豎而起的汗毛,包括他趨吉避凶地直覺本能,都在向他高喊著:“小心,這個男人是認真的!”

“哈哈哈……”

李樹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他伸手指著自己的額頭,放聲叫道:“好,好,好。好一個中將師長,好一個大人物,大英雄,你往這里一站。才用了十幾分鍾,就把我的部下全吸引了,我帶了他們這麼久,在這個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我!我的中將師長,我的大人物,大英雄。你不是想要我的工兵團嘛。你不是想帶著他們。回頭狠狠打日本人嘛,好。想要的話,你拿去。”

“但是,在拿走我的工兵團之前,中將師長,你要先做一件事!”

李樹正瞪著雷震,他不傻,他知道看起來雷震是給自己留了一條活路,但是他一個養尊處優,連槍都不怎麼會開的工兵團上校團長,孤身一人又怎麼可能走得過這漫漫地叢林,越過叢叢的大山,用一個人的力量,返回到祖國?

雷震其實一條路也沒有給他留下,不,雷震給他留下了一條路,那就是死路!

當終于想明白了這一切,李樹正終于瘋了,他瘋狂的笑,他伸手指著自己地額頭,放聲叫道:“想要拿走我的工兵團,你就得先斃了我這個團長,沒有用我這個膽小如鼠的團長鮮血來祭旗,你怎麼能激發出這些已經習慣了逃跑,跟著我已經習慣了被人戳脊梁骨的部下斗志?沒有我地鮮血,你這個鴆占鵲巢的假貨,就不怕我從背後下黑手,使陰招嗎?”

聽著李樹正歇斯底里的大笑,那些站在最前面地軍官,臉上都露出了猝不忍睹地神色,無論李樹正帶給他們什麼,他至少是他們地團長,他雖然膽小了一些,但是他這個人,至少並不壞!

“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選擇了他!難道戰死就真的那美好,好得可以讓你們用自己未來幾十年地生活,用你們妻兒父老的眼淚去換?難道戰死就真的那麼值得品味,讓你們這麼發瘋的去追求?對,你們瘋了,你們瘋了,哈哈哈哈,你們都瘋了,你們都是瘋子,都是活膩了,一心想要找死的瘋子啊……”

“砰!”

羅三炮手中的槍響了,一發沖鋒槍子彈,准准的打到了李樹正的後腦勺上,豔麗的血花猛然從李樹正的頭部綻放。笑容猛然從李樹正的臉上凝滯,受到如此的致命一擊,他竟然還能伸出手,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摸了一下,當他終于確定自己的腦袋被子彈打出了一個大洞,鮮血正在不停折噴湧出來,在他的臉上揚起了一種似哭似笑的表情,他的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他畢竟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最後“砰”的一聲,當著幾千雙眼睛的面,重重撲倒

腳下這片土地上。

雷震看著倒在地上,身體還在微微抽顫的李樹正,再看看槍口冒著嫋嫋白煙,臉上就像是剛剛做了一件無足輕重小事的羅三炮,雷震在心里,只有一句想對李樹正說的話:“下輩子,不要當軍人了,這個職業,不適合你!”

抖了抖自己身上明顯發緊的中將師長軍裝,雷震傾眼望著鬼才,低聲問道:“你小子從哪搞來的這種東西?”

“二十二師師長廖耀湘的勤務兵剛才跑到了我們這兒,那小子身上連槍也沒有,也不敢留在這兒和敵人拼命,就拿這件軍裝換了一碗肉湯。我本來是看著這件衣服料子不錯,晚上還可以給傷員保暖,沒有想到李樹正這小子。竟然好死不死的和師父你扯到了官職,正好派了大用場。”

鬼才盯著李樹正的屍體,也壓低了聲音,道:“這叫自作孽不可活,這小子自己撞到槍口上了,誰也救不了他。”

說到這里,孫尚香也湊了過來,她先仔細打量了雷震一眼,才低笑道:“別說雷震大哥穿這中將師長的軍裝,還挺配得。至少比那些老頭子看起來要順眼多了。我看這里我們也湊出四千多號人,都頂得上半個師了,雷震大哥你也別脫下這件軍裝,干脆就以一個師長的身份,來領我們和敵人決一死戰吧!”

聽到如此幾近于兒戲的提議,鬼才卻第一個點頭支持:“嗯,不錯,以一個師地名義來和敵人決戰,也有利于提高士氣,克服敵強我弱。給大家造成的壓力。”

雷震瞪著鬼才,道:“那這樣算下來,你小子不是理所當然的成了師參謀長?”

鬼才一臉的訕笑:“師座英明!”

“既然是一個師,我們也應該有自己的番號啊!”天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沒有玩過“過過家”這種游戲,孫尚香對這種自編自導的游戲,竟然樂此不疲,“如果我們這一戰,真的能打出自己的威風。當然也要能亮出自己的字號,要不然以後,後人再提起雷震大哥。雷震師座。還不是要回歸到五九八團特務排上去?”

感受著身邊這些兄弟。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自若,一種說不出來地感覺。緊緊抓住了雷震的心。在這個時候,雷震那顆在小時候也算是調皮搗蛋的心,也複蘇了。

“就姑姐把它當成臨死前,回光返照式的快樂吧。”

帶著這樣的覺悟,雷震輕聳著肩膀,一邊試圖把那件太緊的軍裝撐大點,一邊灑然道:“我們第五軍序列里,原來只有四個主力師,現在我們這個師,雖然人數少了點,但是士氣高昂將士用命,打起仗來也不會輸給他們,絕對能算是一號角色。我看,干脆就叫第五師吧!”

說到這里,雷震這位怎麼看,都有點象被部下強行黃袍加身的第五師師長笑了。

鬼才這位一下子水漲船高,說白了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榮升為師參謀長的家伙也笑了。

至于羅三炮嘛,以他的能力,以他進過黃埔軍校,參加過北伐的資曆,馬馬虎虎,在這個暫編第五師里,當一個副師長,應該也能勝任了吧?

雖然迫擊炮只有那麼可憐地幾門,但是給趙大瘟神點時間,讓他布上一批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地雷,再加上迫擊炮東砸一炮,西甩一彈的配合,估計也夠那些敵人喝上一壺的,所以嘛,讓他當一個炮團團長,估計大家也是沒有意見地。

至于醫生,當然是野戰醫院院長,而猴子,怎麼也能混個偵察營營長了,當然,不能忘了孫尚香,嗯,請她當第五師特務營的營長也是不錯的選擇,雖然這個特務營,就是把雷震他們這批從上海過來的兄弟扣除,余下地五九八團特務排原班人馬,但是我們的孫尚香從一個副班長一下踏成了營長,怎麼也算是連升了五六級對吧?

對了,還有個兔子,看著兔子又高又大的身體,還有像拎根火柴棍似地,隨手握在手里,足足二十幾公斤重地馬克沁水冷重機槍,雷震不無惡意地想道:“如果從裝甲車上扒那麼幾層鐵皮下來,套在兔子的身上,他大概也能算是一輛人形裝甲車了吧?能做到這一點,封他個敢死隊隊長當當,倒也是不錯地選擇!

就這樣,在一陣輕松寫意的氛圍中,暫編第五師,也許只是在戰場上千古絕唱那麼一回的第五師,在本著人盡其所才,實在不行就胡編亂湊,不求最好,但求全有的方針下,雷震只用了兩個小時,就把全師的指揮框架給搭起來了。

這批第五師核心人員,全部都是在戰場上雙手沾滿血手的人物,沒有一個是孬種,沒有一個是好鳥。

至于這個第五師的戰鬥力嗎,雖然是一群烏合之眾,雖然缺乏配合,雖然重武器少得可憐,但是沒有經過實戰的檢驗,誰能輕易斷言他們很弱?

你敢?

我敢?

他敢?

就連雷震都不敢!

雷震大模大樣的在山坡上埋鍋造飯,翻滾而起的滾煙直沖而起,在這種情況下,原來一直緊追在二百師身後,逼得二百師找不到喘息之機,幾乎把二百師打得支離破碎的敵人,終于被吸引過來了。

而這批被雷震吸引,偏離原來正確方向的敵人,找到雷震精心挑選的戰場上時,已經是二十六個小時以後的事情。

千萬不要小看這二十六個小時!

二十六個小時,就是在這一段時間里,依然有一部分散兵游勇,加入了雷震的陣營,而雷震以工兵團為主力,更連夜奮戰,對這片注定要成為主戰場的陣地,進行了最細心,最努力的建造。為了表示對雷震這位師座的尊重,這些工兵團的兄弟,甚至不辭辛苦,為雷震挖掘出一個師指揮部。還有一部分人連夜伐下來三十幾棵大樹,並用它們和粘土層層疊加,再加上沾滿泥漿的麻袋,硬是在師指揮部的頂端,架起了一層厚達二點五米,就連大口徑炮火都未必能轟穿的壁頂。

而工兵團是成建制被雷震收編的部隊,他們甚至還攜帶的電台,現在這兩部電台,也放到了雷震的師指揮部內,再加上兩名電報收發員,和一名機要秘書。再加借著保護的名義,上寸步不離雷震的江東孫尚香,看起來還真是有了師指揮部的氣勢。

但是雷震真想問問電報收發員,他們這個有實無名的第五師,究竟有誰會給他們發報,他這位師座,又要向誰彙報戰況!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1:25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六章 天下無雙  (上)

我軍在野人山一代,遭遇敵軍有規模正面狙擊!敵人上,挖掘出防禦陣地,鋪設出大面積防禦雷區。並依托三個火力制高點,形成交叉火力,我軍缺乏重型火炮,在一日之內對敵軍陣地發起六次沖鋒,但是都被敵人擊退!”

接到先頭部隊發送回來的電報,日本第五十五師團司令官竹內寬,心里揚起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不可能!

要知道,負責追擊的,可是他們最驍勇善戰的五十五師團下轄兩個聯隊!

渡邊正夫率領的五十六師團負責在前面堵截,竹內寬率領的五十五師團從後方包抄,面對這種情況,中國軍隊只能一路向東撤退,或者干脆說他們是一路向東逃跑。面對僅僅有兩個聯隊防守的密雲那,他們的指揮官都失去了拼死一戰的勇氣,當杜聿明下令所有人進入原始叢林和深山當中時,訓練有素的中國軍隊,曾經在同古城,和五十五師團打出最燦爛戰鬥的中國軍隊,已經注定要成為一群喪家之犬,被他們帝國軍隊在後面不停追趕,一點點吞沒!

繡內寬真的不知道,在杜聿明手下,還有哪位指揮官,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擁有足夠的統率力和勇氣,帶領自己的部隊停下一路奔逃的腳步,在這種兵敗如山倒,四面楚歌,絕對不要指望有任何支援的戰場上,打出一場必敗必輸必亡的戰鬥!

就連二百師的戴安瀾也不行!

但是,在絕不可能地情況,卻真地有一支中國軍隊。停下了他們不斷奔逃的腳步。返身打出了如此破釜沉舟的一擊!

繡內寬真的無法想象,這些一路逃跑了十幾天,早應該逃得士氣全無,早應該逃得狼狽不堪,沒有重型武器,沒有給補,沒有援軍的中國部隊。又憑什麼,抵擋住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當真稱得上士氣如虹的五十五師團兩個聯隊六次猛攻!

“他們有多少人?”

“至少有兩個團。”

面對師團長竹內寬電報詢問。受到正面狙擊。已經連續組指了六次進攻,但是卻一次次被打回來的戰前指揮官,望著敵人陣地上。那一片在戰火中依然屹立不倒,迎風勁舞,揚起了片火一樣地燦爛與堅毅的青天白日國旗,感受著這片戰場上最堅頑的防禦與反擊力,這位聯隊長迅速更改了自己地判斷。“不,他們是一個師!”

“戴安瀾地二百師?”

“不像!我軍連續在二百師身後追擊了整整十天。戴安瀾部雖然也組織了幾次小規模狙擊戰,但是這樣的舉動,只是為主力部隊繼續逃竄,贏得必要的時間罷了。無論戴安瀾有多強,能夠讓這支部隊不被打散,已經是他地極限。下官有足夠的理由堅信,在這種情況下,戴安瀾絕不可能帶領全師停下腳步,轉身和我軍決一死戰!”

看著部下傳送回來的電報,竹內寬點了點頭,他身為日本陸軍軍隊公認最具有攻擊力的將領,當然清楚的明白,兵敗如山倒,面對這種無可逆轉地敗局,一個指揮官如果沒有鋼鐵般的統率手段,沒有振臂一呼必將應者如雲地精神領袖魅力,沒有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創造奇跡的手段,就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

戴安瀾雖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名將,在他的身上,也擁有日本軍人般的堅毅與果斷,但是……

和戴安瀾在同古城反複交手,已經彼此慢慢熟悉了對方作戰風格,甚至推敲出對方性格特征的竹內寬,緩緩搖了搖頭,“他還差了一點!”

戴安瀾不行,杜聿明不行,廖耀湘不行,孫立人不行,那個穿著睡衣玩麻將,當真是有著幾分大將之風,帝國軍隊炮聲一響,卻率先逃跑,一口氣就逃到保山附近,當真稱得上禦敵無術逃跑有方的第六軍軍長甘麗初更不行!

“拿地圖來!”小說文字版首發

隨著竹內寬一聲令下,高橋筱少佐立刻從隨身軍用挎包中取出一份區域地圖,並把它平攤在師團長面前。竹內寬的手指,在地圖上慢慢移動,當他按照那位聯隊長發送回來的情報,手指終于落到敵我雙方正在爆發激戰的位置時,望著地圖上那代表著山脈起伏的線條和用一連串數字堆砌出來的最精確情報,這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把軍人進攻天性發揮到極限的指揮官,眼角在不停輕輕的跳動。

“高橋君,你怎麼看?”

面對師團長的詢問,高橋筱略一思索,迅速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還有緬甸向導提供的信息來看,這是一處兵家絕地!敵軍戰領的區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三個火力制高點更可以相互支援,形成犄角之勢,背後還是斷崖天塹,不用擔心背後突襲。但是相對應的,一旦我軍固守正面通道,他們就插翅難飛。我看這位未知名的指揮官,根本沒有打算撤退,更沒有打算活著出去!而他帶領部隊,返身作戰,無疑是要用自己為誘餌,吸引我們五十五師團追擊部隊注意,為其他再也無法承受攻擊的部隊,贏得最寶貴撤退時間!”

聽著高橋筱的分析,看著眼前的地圖,竹內寬師團長這位身經百戰的指揮官,眼前幾乎已經看到了在野人山外圍的戰場上,所爆發的最激烈交鋒,他更看到了在中國軍隊所防守的陣地後方,那一片孤絕聳立,絕不可能突破,更不可能撤退的山崖。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佩服!”

在輕輕歎息中,竹內寬閉上了雙眼,沉吟了好半晌,他才霍然睜開眼睛,放聲喝道:“下令全軍,立刻向該地區移動,進行支援!”

“可是我軍的任務。是追擊戴安瀾的二百師!”雖然官職只是五十五師團獨立偵察分隊隊長。但是身為竹內寬最欣賞也是最信任地部下,高橋筱還肩負著幕繚和軍師地作用,聽著竹內寬突如其來的命令,他迅速道:“就連我們日本國內的報紙上都宣稱,要征服支那,必先滅戴安瀾之二百師!經過同古、棠吉一系列戰鬥,戴安瀾和他的二百師。儼然已經成為支那人心目中的英雄,只要能夠全殲二百師,就可以在支那人早已經脆弱不堪的民族自信心上。再重重的補上致命一擊!”

英雄?!

聽到這個名詞。繡內寬突然笑了,“高橋君,你認為現在戴安瀾和他地二百師。還有多少戰鬥力?如果現在還是他們守在同古城,我們還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攻克他們的防禦?”

“現在二百師已經成喪家之犬,被我軍突擊部隊銜尾追擊,沒有援軍得不到補給。每天在大山和原始

狼狽奔逃,現在他們早已經不是原來的二百師了。”道:“如果真地讓他們回到同古城。再由我們五十五師團發起進攻,最多只需要四個小時,我們就能攻破防線,突進城內活捉戴安瀾!”

“沒錯,一路奔逃撤退,他們失去地不僅僅是體力和重型裝備,更是意志和勇氣。而這些東西,沒有長時間的休整,根本不可能恢複,現在再讓他們身陷絕境,從他們內心深處升起的,絕不可能是背水一戰地爆發力,而是恐懼,是軟弱,是求生的欲望!”

繡內寬望著高橋筱的雙眼,沉聲道:“面對這種不可逆轉的潰敗洪流,就算是我竹內寬卷在其中,也只能歎上一句大勢已去。但是卻有人率領部隊停下腳步,甚至把部隊帶到了兵家絕地。沒有嘩變,沒有潰散,我真的不知道,那位未知名地指揮官,是如何做到了這一點。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能帶領部隊,用自己手中絕不算優勢地武器,頂住我們兩個聯隊六次沖鋒,這足夠說明,他已經把那批殘兵敗將,重新凝聚到了一起,重新在他們的身體里,灌注了可以稱之為‘勇氣’的力量!”

說到這里,竹內寬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嚴厲,“高橋君你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五十五師團,是應該繼續去追擊在正面戰場上能打硬仗的戴安瀾,還是去消滅那個可以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用強大精神領袖魅力,把所有人凝聚到自己身邊,更可以創造戰爭奇跡的敵人?!”

“支那人車,一個民族興盛,必將英雄倍出!而我們想要征服這個民族,想要他們在帝國面前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忘記他們所謂的五千年華夏文明,”竹內寬的拳頭狠狠砸到地圖上,他放聲狂吼道:“必先消滅這種散發著強大領袖魅力,可以讓他們凝聚到一起的英雄人物!”

就是在竹內寬的放聲狂吼聲中,五十五師團,全軍撲向了正在爆發著最激烈攻防戰的山地叢林。

“我們有兩個聯隊,按照戰力對比,我們就等同于支那人的兩個師。現在支那人被打得逃跑了十幾天,他們沒有飯吃沒有水喝,就像是一群喪家之犬,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兩個聯隊,竟然不能擊破支那人垂死掙紮式的抵抗,竟然要師團長親自帶領主力部隊支援!”

負責指揮快速突擊部隊追殺二百師,卻被雷震吸引得偏離目標,最終雙方爆發激戰的戰前指揮官也瘋了,猛然拔出身上的指揮刀,指著到現在為止,就連第七次進攻也被打退,在山坡上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彈坑,卻依然牢牢的掌握在中國軍人手里的陣地;指著山坡頂端,那豎成一排依然在迎風烈烈飄舞,揚起一片火紅,揚起一片燦爛的青天白日國旗,放聲狂喝道:“進攻,進攻,給我不停的進攻!我們打同古城用了十二天,最終卻只得到一座空城,這已經是帝國軍人的恥辱,如果我們連這樣一支沒有火炮,重機槍也沒有幾挺,由殘兵敗將組成的部隊,也要等到師團主力趕到,那我們干脆一起剖腹自盡吧!因為,我們已經把帝國軍人的臉丟光了!!!”

帶著部隊一直向前奔逃,而且身邊的部下越來越少地杜聿明軍長不知道,那些遠在重慶地軍事委員會成員更不會知道。就是在日本軍人憤怒的狂吼聲中。就是在五十五師團全軍突襲式的高速挺進中,一場注定不會寫入史冊,卻在為幾萬遠征軍同胞活著返回祖國,而爆發的狙擊戰,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活命,誰不想活命?我雷震活了這麼大,連女人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比誰都更想繼續活下去!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們怎麼活?!投降?你們不要忘了南京大屠殺,不要忘了那些已經舉手投降。卻被日本人用汽油燒死。用坦克輾死,用機槍打死的可憐蟲!逃跑?我們身後敵人窮追不舍,擺明了不把我們殺光絕不放手。我們沒有吃的沒有穿的,沒有補給,不熟悉地形,你認為我們能跑過那些精力十足,又有緬甸向導引路地日本人嗎?就算你真的能僥幸靠裝死。靠爬在大樹上逃過一劫,從這里走回中國。你知道要穿越多少原始森林,要穿越多少大山險谷,你有多少機會活著逃回去?”

“我告訴你們,當大家一窩蜂似的沖上山,把我們地武器我們地汽車,我們的補給全丟在路邊的時候,我們所有人活命地機會,早就沒有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幾個敢在戰鬥還沒有開始之前,就把部下所有生存生希望,所有僥幸心理,都徹底清除的指揮官?

“投降沒有用,逃跑沒有用,與其被別人像追小雞一樣慢慢玩死,慢慢掐死,我們還不如回頭在這里老兔蹬鷹,拼死一戰!不要問我,我們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也不要問我,我們究竟能消滅多少敵人,只要我們能把他們蹬疼了,踹痛了,讓那些信奉什麼狗屁武士道精神,自以為天是老大他們就是老二的小日本們,永遠不會忘記這場戰爭,永遠不會再小看我們中國軍人,這就足夠了!”

雷震的怒吼,猶在每一個人的耳邊回響,再也沒有了生機,再也沒有了其他選擇,當集中到雷震身邊,成為注定只能是千古絕唱般,打出最燦爛一擊,就要消失在曆史長河中地第五師官兵,拋掉了所有的希望與幻想,開始接受與面對死亡地時候,在每一個人心里,揚起的,就是一種痛苦的快感!

他們這些軍人,他們這些士兵,他們這些低級軍官,本來就是戰場上的消耗品,他們這一輩子沒有享受過萬眾歡呼,沒有享受過美女在懷,現在甚至連飽餐一頓也成了無法實現的奢望,但是至少,他們可以在生命最後的時刻,為了更多的同胞,去舍命一戰!

至少,他們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可以跟著雷震這樣一個英雄,打出最燦爛的一戰,在同樣成為英雄後,踏上他們人生最後的道路!

至少,他們可以讓面前的敵人,永遠記住他們這批人,記住他們的瘋,記住他們的狂!

兩個對著中國軍隊陣地,發起了七次攻擊,損兵折將卻沒有取得任何進展的聯隊長,真的不知道,他們正在進攻的,絕對不再是什麼殘兵敗將,而是一群野獸,一群再無任何生機,愈發瘋狂,愈發危險的野獸!

面對在重機槍、擲彈筒掩護下,對陣地發起猛攻的敵人,面對從自己頭頂嗖嗖飛過的子彈,聽著對面敵人沖鋒時發出的嘰嘰歪歪的叫聲,沒有人撤退,更沒有逃跑,每一個人都趴

里,將槍膛里的子彈,將自己手邊早就准備好的手榴顆,一枚枚的射進敵人的身體里,砸到敵人的人群中。

幾乎沒有重機槍進行火力壓制,僅憑少量的輕機槍,再加上步槍和數量有限的手榴彈,可以產生的防禦力,當然有限。敵人發起的每一次沖鋒,幾乎都能沖上中國軍人的陣地,而在這個時候,將要爆發的,就是日本軍人最精通的刺刀格鬥戰!

日本軍人手中使用的三八式步槍,再加上他們武士刀編小版的刺刀,加起來的長度,幾乎超過了中國軍人手中武器一尺!沒有在戰場上親自和敵人拼過刺刀的人,絕對不會明白一寸長一寸強這句話所蘊藏的真理,更不會理解,面對一個手中武器比你更長的敵人,看著那在陽光下泛著絲絲冷光的刺刀。對心里造成地壓力!

而日本軍人拼刺刀地技術。更是全世界聞名!就連他們生產的百式沖鋒槍上都加裝了刺刀,從這里,就可以看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對近身刺刀格鬥戰的衷愛,更可以明白他們在近身格鬥戰中,所擁有的絕對優勢。

要是在平時。在陣地上防守的中國軍人,一定會向後撤退,避免這種過于敵強我弱~方陣亡率更是不成比例的交鋒。

但是在這場戰鬥中。這種慣例被打破了!

七次沖鋒,日本軍人六次沖上了中國軍隊防守陣地,雙方六次爆發了刺刀格鬥戰。每一次當日本士兵開始把步槍里的子彈卸出來。揚起明晃晃地刺刀時,他們面對的不是中國軍人驚慌失措的臉,不是猶豫不絕還在四下轉動地眼睛,不是微微發顫地雙手。

他們面對的,是一群眼睛里發著綠光的狼。是一群看到他們,竟然敢嗷嗷亂叫著。主動向他們發起了刺刀戰反沖鋒地野獸!就是一群手里端著步槍,拼不過刺刀不管會不會打到戰友就敢開槍,被人刺中身體,還能咬著牙喘著氣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珠子,再狠狠回敬你一刀的狂戰士!就是一群腰間還別著手榴彈,受到致命重創,只要覺得自己已經活不下去,就算能再掙紮著挺上那麼幾個小時也絕對是活受罪,就干脆抓起冒著哧哧白煙的手榴彈,直接撲向敵人最密集位置的瘋子!

大家車,拼刺刀,拼地就是技術,直到這個時候,這些在戰場上和敵人玩命的中國軍人才發現,這些話純粹就是他媽地扯淡!拼刺刀,最重要的就是前面的這個“拼”字,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更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管你的刺刀是不是比別人管,管你的訓練是不是比別人差,一夫拼命還萬夫莫敵呢,這戰場上的幾百號夫,幾百個人,都在瞪著血紅的眼睛拼命,那股氣勢,那種瘋狂,那種歇斯底里,絕對可以讓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正常人,只要身在其中,哪怕是短短的幾秒鍾,就會心跳加快,就會兩腿發軟,就會雙手發抖!

“哈哈哈……”

就在一片嘶吼與喘息,就在刺刀來回碰撞的聲響中,一個身上連中了三刀,全身都像是剛剛被人從紅墨水缸里撈出來的中國士兵,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他瞪著眼前那個手里刺刀沾血的日本士兵,放聲嘶叫道:“你這個烏龜兒子王八蛋,剛才不是還叫得滿歡的嘛,剛才不是還挺牛逼,還在那里又蹦又跳的嘛,現在怎麼就軟了?是你捅了爺爺我三刀,爺爺我還沒撞到你一根毛呢,你的手怎麼就開始發抖了?不要告訴我你怕了,不要說刀子捅進我的身體里,你反而怕了,哈哈哈……操你妹子的,小日本拼刺刀原來也就是這鳥樣,爽!!!”

日本軍隊是強,公認的強,但是這種標准,只適合放在正常的世界里!面對這樣一批從頭到尾都被雷震惡性洗腦,已經成功把面對死亡的恐懼,全部轉化為瘋狂與破壞本能的部隊,面對這種無論如何攻擊,都絕不退後一步,事實上也無路可退,只能遇強則強拼死反擊的部隊,好不容易沖上陣地,已經勝券在握的日本士兵,只能一次次的沖了上來,又一次次的被擊退回去。

通過望遠鏡,看著如此驚人的戰鬥,一次次上演,個人意志力A、團隊意識A、近身刺刀格鬥戰A的大日本帝國皇軍,一次次在他們最擅長的刺刀格鬥戰領域被敵人正面擊敗,指揮這支突擊部隊的陣前指揮官真的要氣瘋了,他雙手揮舞,在“當”的一聲,他重重砍到身邊巨大石塊上的武士刀,竟然生生斷成了兩截。而斜斜倒飛而起的刀尖,更劃傷了這位指揮官的臉頰。

“巴格牙魯!巴格牙魯!”拼盡全力甩掉自己手中那柄跟著自己縱橫沙場,不知道享受過多少次勝利,現在卻已經變成一塊廢鐵的指揮刀,這位陣前指揮官放聲狂道:“瘋子,全是瘋子!我們到底在進攻一支什麼樣的部隊,他們的指揮官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訓練出這樣一批野獸?!”

“你是故意的!”

在雷震的師指揮部里,親眼看到這六次刺刀格鬥戰的羅三炮,盯著雷震道:“告訴我你究竟在想著些什麼!你明明知道刺刀格鬥戰是敵人的優勢,你明明可以利用我們占領的三個制高點,利用交叉火力,壓制住敵人進攻,可是你卻沒有動用這些力量,任憑戰場最前沿的部隊,一次次和敵人進行傷亡率最高的刺刀戰。”

“沒錯,刺刀戰,的確是讓我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雷震毫不退縮的迎視著羅三炮的雙眼,他的聲音中透著絲絲的寒意,“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我們這些由殘兵敗將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只有變得徹底瘋狂起來,才可能在敵人最擅長,最得意的領域,將他們擊敗!然後從自己和敵人的屍體中,尋找到最重要的斗志與信心!我只用了不到五百個人,就達到這一點,真的已經超出預計了!”

聽著雷震當真是不含一絲感情的話,不只是羅三炮,就連一直緊緊跟在雷震身邊的孫尚香也驚呆了,而雷震那幽幽冷冷的聲音,繼續傳進了師指揮部每一個人的耳朵里,“我們既然選擇留下,就不要再把自己當成一個活人!而我們在真正死亡之前,唯一要做的,就是用盡一切方法,重創敵人!如果面對兩個聯隊進攻,我就要把自己手中全部力量都使出來,當他們五十五師團主力趕到的時候,我們還有什麼本錢,去和繡內寬這位老對手過招?”

五軍軍長杜聿明,正帶著部隊在原始叢林和群山中穿脫追兵,找到一條返回祖國的路,他當然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第五十五師團,已經改變了進攻目標。

但是美國尋找史迪威將軍和隨身警衛的偵察機,卻發現了這場仍然在繼續的戰爭。

“我不知道下面究竟是哪支部隊在和日本人交手,我唯一能說的是,那是我這一生中,見過的最慘烈的戰鬥!”

千萬不要當這位駕駛員是在胡說八道信口開合,他駕駛著偵察機,反複從山坡上空掠過,由于飛過的次數太多,飛的高度太低,竟然被日本軍隊用輕機槍擊落,最終被迫降落在一片相對空曠的草地上。

這位美國駕駛員跳下飛機後略略檢查,很快就發現,是飛機外側的一根輸油管被子彈打斷了,而他翻遍了自己飛機上所有的配件,都找不到替用的油管。就在這種情況下,這位因為性格中帶著西部牛仔式的冒險精神,而不知道多少次被上司訓斥的駕駛員,干脆拆開一支自己隨身攜帶的古巴雪茄,用包裹雪茄的箔紙裹住了被子彈打斷的輸油管,再用自己嘴里嚼的口香糖,前後加固了那麼一下子,算是勉強排除了礙障。至于飛機會不會在空中,因為油管漏油而起火爆炸,會不會因為油漏得過多,飛得半截就再次被迫降落,那就只有上帝他老人家才知道了!

當做完這一切的時候,負責搜索被擊落偵察機的日本搜索小隊,已經快要找到這里,這位美國駕駛員甚至已經聽到了日本士兵交談的聲音,可是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這位駕駛員卻目瞪口呆的發現,偵察機的發動機竟然打不著了,在沒有機場勤務人員幫助的情況下,他必須要手動去把發動機引燃,然後在飛機起飛前。重新跳上飛機。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他要麼成為日軍的俘虜,要麼就和中國遠征軍一樣,用自己的雙腿,走出這片到處都是原始叢林地大山!

“呼呼呼……”

當偵察機上的發動機,終于開始轉動,發出特有的轟鳴時,這位絕對稱得上膽大包天的駕駛員。聽到草地另一側的山坡下來,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用說日本搜索小隊的士兵,已經發現了他這個人和偵察機。而在發動機越來越快的轉動中。偵察機已經在空曠地草地上越跑越快。

這位身高不算太出眾,也不能太出眾的美國飛行員,撒腿拼命飛奔,不管三七二十一飛跳起來。直直抓住了飛行艙的壁板,就在他內心狂叫著“上帝保佑”的祈禱中,他手腳並用地往機艙里爬,當他終于用最不光彩的姿勢。倒栽進最幸福的搖籃時,在他和偵察機的後方,傳來了一陣槍響。

“還好日本軍人不習慣使用沖鋒槍。而他們這支搜索小隊為了行動方便。也沒有攜帶輕機槍之類地武器。否則的話,以我們當時的距離。我和我的飛機百分百會全部完蛋!”

天知道是老天終于開了一回眼,還是這位駕駛員地祈祝禱發生了作用,偵察機上留下了十一二個步槍子彈打出來的彈洞,但是這架傷痕累累,就連某一根輸油管都是用包古巴雪茄的錫箔紙外加口香糖拼湊起來地偵察機,終于載著這位駕駛員重新沖上了藍天。

而這位膽大包天地駕駛員,明明知道自己地飛機很可能會空中起火,更可能因為油料損失太多,無法飛回基地,竟然又唯恐天下不亂,更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再一次大搖大擺從戰場地上空掠過。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敵人表達了最大的不屑!

當這架明明已經被擊落,卻又咸魚翻身重新飛起來,更***將美國人式的大明與挑釁,玩得淋漓盡致的偵察機,終于調轉機頭,筆直的飛向東方的時候,一張美國出產的太妃奶糖糖紙,帶著駕駛員手中不可避免沾到的汽油星子味,不斷翻滾著,飄飄灑灑的從空中落下,恰好落到了那位就連自己最心愛的指揮刀,都斷成了兩截的日軍陣前指揮官的面前。

低頭看著這塊小小的,不比一塊豆腐干大多少,上面還印著花花綠綠圖案的糖紙,聞著飄進鼻端的汽油味道,如果目光也能成為武器,那麼那架在天空越飛越遠的偵察機,連帶坐在上面的飛行員一定會被凌空擊落,炸得粉身碎骨!

在陣地另一端,居高臨下目睹了這一切的雷震笑了,他舉起望遠鏡,目送著那架煮熟的鴨子也能再飛起來的偵察機越飛越遠,直到再也看不到一點痕跡,才微笑道:“這小子帶種,我喜歡!”

“尤其是他最後的那次挑釁,”鬼才也微笑道:“估計我們對面敵人的指揮官,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吧,他越生氣,越急于求成,就越容易犯錯誤。”

身為黃埔軍校畢業,還參加過北伐戰爭的羅三炮,在這方面,能比鬼才看得更遠一些,他先看了一眼擺在師指揮部,卻一直沉默著的兩部電台,然後道:“最重要的是,只要那位駕駛員能把消息帶回去,重慶軍事委員會甚至是蔣委員長,就會知道這里正在展開的激戰戰鬥,我想,用不了多久,上級就會想辦法,和我們取得聯絡了。”

羅三炮的預計沒有錯,那位美國飛行員,硬是把油料中途燒完的偵察機,用滑翔的方法,開回基地後,不理會那些看著偵察機,嘴里絲絲倒抽著涼氣的機場後勤人員,飛行員還沒有跳下飛機,就扯開他的大嗓子,放聲叫道:“戰爭,我看到中國人還在緬甸繼續和敵人戰爭,到處都是死亡,我的上帝啊……”

說到這里,這位飛行員又從飛行服里摸出一塊太妃奶糖,大模大樣的把它丟進嘴里後,才繼續放聲叫道:“看起來真的慘極了!”

並不是所有的中國部隊都變成了散兵游勇,也不是所有中國遠征軍都失去了和敵人對抗的勇氣,還有一支數量不詳,但是絕對不會太少的部隊,更在依托有利地形據險而守,和強敵做著殊死戰鬥!

這樣的消息。就像是一支強心針,總算讓氣氛一片低迷的重慶軍事委員會,有了一絲振奮!他們現在考慮的已經不是如何在緬甸戰場上,戰勝日本軍隊,確保

路地暢通,而是如何讓杜聿明和他的第五軍,盡可能國!

在緬甸的戰鬥仍在繼續,至少說明。第五軍還沒有進入最壞狀況,他們至少還有轉身一戰力量。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在重慶軍事委員會,聽到這個消息。國民革命軍總參謀長何應欽的眼睛猛然亮了,他快步走到地圖前,放聲道:“我還一直奇怪,為什麼明明我軍現在孤立無援沒有後勤補給。已經是疲憊之師,而日本人的電台和報紙中,更天天喊著什麼‘欲征服支那,必先滅二百師’的口號。可是他們的快速機動部隊,卻放棄了對戴安瀾之二百師的攻擊。而竹內寬五十五師團主力,進入野人山外圍。非但沒有加入對二百師地追擊。反而和快速機動部隊一樣。轉向其他位置。原來是有人在這里插下一根鋼釘,就算是敵人想追擊二百師。也必須要考慮,如果不先拔除隱患,二百師甚至是整個第五軍反戈一擊,他們必將處于腹背受敵的絕對窘境。”

說到這里,何應欽長長的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悶氣,他這位國民革命軍總參謀長,看著眼前地地圖,再加上目前收集的收報,他已經可以做出一個判斷:“杜聿明和他的第五軍,包括二百師在內,終于可以擺脫身後追兵了!”

“這里還有一份美國偵察機傳送回來的情報。”一名作戰參謀迅速讀到:“據我方空中偵察,發現日軍第五十五師團,從孟固附近追進山區。而他們地工兵部隊,正在開僻一條能讓火炮和輕型坦克的臨時通道!”

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參謀室里,一群可以稱為天之驕子的高級作戰參謀面面相覷,過了好半晌,一位作戰參謀,才道:“看樣子這場狙擊戰打得不小啊,他們的機動部隊,一定是在戰場上吃了大虧,所以五十五師團現在不但是主力全線撲上,為了能夠摧毀臨時防禦工事,就連他們地重型武器也要悉數運到。”

“整個師團主力全線撲上,”另外一名作戰參謀,思索著道:“能逼得他們使出這樣的大動作,杜聿明軍長得用多少部隊來打這場狙擊戰?”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必要問出來,在場所有的人,都是真正地精英人才,他們彼此對視,已經在對方地眼睛里,找到了相同地答案:“最少一個師!”

問題是,現在進入緬甸原始叢林野人山,實際上已經是失去對全軍控制力的杜聿明,還能找出一個師地狙擊部隊嗎?更大的問題是,就算還有一支建制完整的部隊可以使用,又有誰願意留下?要知道,現在日本軍隊在緬甸已經取得了決定性勝利,留下狙擊敵人,就等于是選擇了死亡。

何應欽略一思索,下令道:“立刻聯絡杜聿明,讓他報告,究竟是哪支部隊,在狙擊敵軍!”

“可能是電台出現故障,也可能是部隊潰散的緣故,在兩天前我們就和杜聿明軍部失去聯絡了。”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1:26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七章 天下無雙(中)


聽著部下的報告,何應欽再次陷入了沉默,杜聿明的軍部,在兩天前就和外界失去了聯絡,這本身就已經說明,杜聿明身邊已經沒有多少可用之兵,在這種情況下,杜聿明當然更不可能留下一個師部隊,去狙擊敵人追兵。

“難道這是日軍故意布下的一個陷阱,想引誘我軍上當?可是……他們這樣做,除了坐失消滅我第五軍,尤其是戴安瀾之二百的良機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啊!”

大腦在飛快的旋轉,可是何應欽發現,以他們手中舉握的資料,就連他這位總參謀長,也無法穿透戰爭迷霧,直接看到事件本質。沉默了良久,何應欽才斷然道:“想辦法和那支正在和敵人激戰的部隊取得聯絡,實在不行,可以直接使用明碼向他們發報!”

迎著機要作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何應欽沉聲道:“不管他們是誰,一旦和他們取得聯絡。我們要想盡一切辦法,去滿足他們的要求,用一切辦法,支援他們。這也是我們對這批勇士,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一名作戰參謀提議道:“要不要報告蔣委員長?”

“暫時不用。”何應欽道:“等聯絡上那支部隊,弄清楚他們的編制和最高指揮官,這一系列的情況,再向校長報告也不遲。”

就在雷震和兩個聯隊之間的攻防戰。持續到第三天,竹內寬帶領的五十五師團,已經氣勢洶洶地直撲而來的時候,坐在師指揮部電台前的兩名電報收發員。猛然瞪大了雙眼。因為在如此激烈的戰場上,一直沉默的電台,終于接到了為他們而發送的信息。

“報告師座!”

一名電報收發員睜大了雙眼,在這個時候。就連他的聲音都因為過度激動而微微發顫起來,“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部來電,請我們立刻彙報部隊番號,與及戰場現狀!他們還說。如果有什麼需要,請我們盡管開口,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支援我們!”

“支援?”

身為師長。雷震的表情卻遠遠沒有兩位電報收發員那麼激動。就算是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室地那幫高參們和他們取得了聯絡,又能怎麼樣?

“坦克。迫擊炮,裝甲車,輕重機槍,子彈,手榴彈,炮彈,急救藥品,食品,野戰工事器材,空中支援,地面支援……你們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部,又能給我哪樣?”

那位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工作,負責向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部發報的電報收發員,真的是太激動了,他真地沒有注意,這些話只是雷震的自言自語,在他的手指連連按動,和電台上發出的一連串“嘀嘀噠噠”地聲響中,羅三炮還沒有來得及阻止,電報收發員,就忠實而完整的把雷震這些話,通過電波傳送到萬里之外的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室。

看到這樣一份回複,那些高高在上,習慣了別人尊敬與奉迎的機要作戰室高參們,臉全部都綠了。

一名作戰參謀輕哼道:“究竟是誰在指揮部隊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他百分之百是一個刺頭。而且是刺頭中地刺頭!”

聽著這樣的話,何應欽沉下了自

,“他是刺頭怎麼了,我巴不得我們軍隊里,全是這次給那支部隊發報,記錄。”

一名接受過速記訓練地作戰參謀,迅速打開了手中地筆記本,就是在筆尖和紙張輕微地磨擦聲,和電台嘀嘀噠噠的電子輕鳴中,何應欽親自口授地電報,再一次傳到了雷震面前。“我是國民革命軍總參謀長何應欽,的確,現在緬甸戰場失利,日本軍隊更占領了制空權,我們能給予支援十分有限,但是無論如何,我們會傾盡己之所能,這不但是一個軍人的責任,更是我們對英雄發自內心之尊敬,對同胞應盡之義務!又及,希望能彙報戰場情況,雖然我們無法提供最及時的支援,但是請相信,我們抗日將士愛國之誠忠國之心,是連在一起的。”

看著第二份電報,雷震微微點了點頭,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位何應欽雖然貴為總參謀長,卻明顯要比那些機要作戰室的參謀們,要顯得禮貌和客氣的多,而在這份電報的字里行間,雷震更可以讀到他發自內心的真誠。

雖然在正面抗日戰場上,何應欽指揮的戰役連連失利,但是仍然受到蔣介石的重用,他當然有自己過人之處。

“日軍第五十五師團主力,已經趕至,雖然重武器還沒有送抵,但是我相信,他們馬上就要對我軍陣地,發起更猛烈進攻。能抵擋敵人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多擋一刻,我們第五軍其他兄弟部隊,就能多走一刻,他們的危險就會少上一分,如果我們能再支持兩天,敵軍絕不可能深入到原始叢林當中,就會自動放棄追擊!至于我軍現狀……”

說到這里,雷震的聲音打住了,過了半晌,他沉聲道:“我是二百師五九團原特務排上尉排長雷震,現任第五軍暫編第五師上尉師長!”

“……”

那位剛剛出了一次近乎不可原諒的錯誤。把雷震的自言自語當成命令,發送到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室的電報收發員,手指猛然僵在了那里,他回頭望著雷震,小心翼翼的道:“師座,這樣向上報告……行嗎?”

“真實情報,有什麼不能報告的?”

在羅三炮和鬼才的連連搖頭中,這樣一份當真是讓人目瞪口呆。更能直接掀起九級地震的電報,被回複到了重慶軍事委員會機要作戰室,當電報室地一名中尉,當眾一字不拉的把它讀出來的時候。整個機要作戰室突然陷入了死一樣的安靜。

上尉師長,這個叫雷震的家伙,也太***扯了吧?!

“叛變?嘩亂?還是謊報軍情?”

每一個人的心里,都在不可避免的想著這些意義絕對接近地詞語。一名作戰參謀皺著眉頭,更是直接說出了所有人最大的心結:“暫編第五師?第五軍只有四個主力師,又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暫編第五師?我看這個叫雷震的人,很有問題!”

“一個上尉排長擔任的師長。地確不可思議;只有四個主力師的軍團,突然多了一個暫編第五師,也很不可思議。”

何應欽環視全場。道:“事實是。現在日軍五十五師團對我第五軍的追擊。確實已經停止!如果不是美國偵察機無意中發現正在爆發的戰鬥,我們機要作戰室現在還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五十五師團突然放棄消滅第五軍,尤其是二百師地機會。要知道,在同古城,竹內寬和他的第五十五師團,在二百師面前吃足了苦頭,更整整付出了超過五千人傷亡的巨大代價。我想,以敵視和仇恨的程度來講,如果沒有特殊地原因,竹內寬絕對不會帶領他的第五十五師團,轉移進攻目標吧?”

所有作戰參謀都在靜靜聽著,雖然他們都是各有專長的精英人才,但是他們必須承認,和擁有豐富人生閱曆,更把中國哲學融入到生活與工作當中地總參謀長相比,他們還有一段相當漫長地路要去走!

而在同一時間,竹內寬正在指著站在自己面前地兩名聯隊長,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你們在幹什麼?你們懂不懂如何去進攻一支困守在絕地上地敵軍?三天時間,你們沒有攻陷敵人的陣地,我不怪你們,但是你們到現在,也沒有切斷敵人的水源,讓他們自亂陣腳,你們究竟在想什麼?!如果你們真的連這種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的話,好,我來告訴你們,一個正常的人,餓上七天才會失去行動力,而他只需要兩天沒有水喝,就會虛脫無力,更不要說,是在現在最高氣溫已經超過四十一度的緬甸!”

“我不管你們是派人下毒也好,請求陸航部隊派出轟炸機,直接把敵人陣地後方的泉眼炸塌也罷,總之我不想看到山上的敵人,每天有足夠的清水可以讓幾千人飲用,可以給傷員清洗傷口,還可以大模大樣的架起幾口行軍鍋,在里面煮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要是實在沒有辦法,你們兩個聯隊長,就給我親自當敢死隊沖鋒隊長!”

看著兩名聯隊長灰頭土臉的走出師團指揮部,竹內寬對高橋筱道:“剛才我仔細觀查了一下敵人的陣地,在這種身陷絕境的情況下,敵軍依然保持了高昂士氣,這說明他們不但有一位統率力過人的指揮官,更已經立下了必死的心志。但是,他們也有弱點。”

高橋筱點頭道:“設立這片陣地的敵方指揮官,是一位高手,他利用起伏地勢,建立了幾道相互交叉的火力網,在沒有重型武器壓制的情況下,很難突破防禦。但是從他們部隊過于松散的結構上來看,我們面對的,根本不象是一支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精銳部隊,倒象是一群臨時拼湊,就靠血氣之勇支撐的烏合之眾!”

繡內寬贊許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故意當眾訓斥兩位聯隊長,他們必然會集中全力,再次對敵人陣地發起猛攻,在這個時候,你帶領獨立偵察分隊,換上敵人的軍裝摸上去,趁亂炸掉敵軍防線腹地內的泉眼。切斷水源!”

“是!”

向竹內寬敬禮後,高橋筱調頭就走,在他走出架設在軍用帳篷里的師團指揮部時,竹內寬道:“還有,告訴所有聯隊長,不要再給敵人

格鬥戰的機會,在向敵人發起沖鋒時,如何有士兵傷以不管,但是他們身上的武器彈藥和口糧,要給我一樣不少的帶回來!敵人沒有後勤補給,他們的子彈有限。手榴彈有限,機槍子彈更有限,他們故意吸引我軍沖上去打刺刀格鬥戰,就是想通過以戰養戰。搶奪我軍武器彈器地方式,來延長戰鬥時間!”

“明白了!”

目送高橋筱大踏步走遠,竹內寬再次望了一眼遠方中國軍人占據的陣地,他輕哼道:“把一群散兵游勇組織起來。就能和我兩個聯隊打到這種程度,我不管你是誰,但是我必須要說。你果然沒有失望!能親手用武士刀。斬下你這樣一個敵人的首級。就是我繡內寬在這場緬甸戰爭中,最大的勝利!”

繡內寬並沒有調用師團其他部隊,還是用原來的兩個聯隊,可是就因為竹內寬的存在,雷震立刻感到了巨大壓力。

當右翼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響,雷震才知道,敵人兩個聯隊傾巢盡出的猛攻,原來只是佯攻,而他們地真正殺手,卻是一支由二十幾名精銳軍人組成的小分隊。看著被人用定向爆破技術炸塌,不知道上面滾壓多少沉重巨石的泉眼,雷震的臉色當真陰沉如水。身為一名在戈壁灘大沙漠中,接受過最嚴格自我訓練地職業軍人,雷震當然清楚的知道,水,對于一支在熱帶炎炎夏季,和敵人作戰的部隊來說,所代表的重要意義。

而竹內寬帶來地壓力,顯然並不只這麼一點′然敵人還在繼續發起猛攻,但是雙方接連交火,一向喜歡拼刺刀的日本軍隊,卻采用了梯次遞進的方法,把班用輕機槍、擲彈筒和手榴彈結合在一起,隱紮隱打的向前挺進。每次遇到頑強狙擊,他們就會後撤回去,略作調整後,就再一次發起進攻。

幾次三番地拉鋸戰,當雷震醒悟過來的時候,在前線的部隊,已經將大量子彈使用在這種他們絕對無法支撐地陣地消耗戰中。

看著眼前被炸塌,短時間內絕對無法重新清理完成地水源,羅三炮歎道:“雖然在同古城和這個竹內寬交過手,但那時候有戴師長頂著,還沒有什麼感覺,現在我才發現,這個人實在是夠厲害地,這麼短時間就看出了我們虛實,並針對性改變戰術,我想再這麼打下去,不需要我們渴得全身脫水,就因為子彈打光,而失去戰鬥力。日本陸軍第一擅攻名將,果然名不虛傳!”

雷震點了點頭,他突然命令道:“孫尚香,你立刻返回師部,向重慶發電,請求何應欽總參謀長,調派運輸機,為我軍空投食品,彈藥和藥品。”

看著孫尚香迅速走遠的身影,羅三炮道:“我們身處緬甸,跨國運輸不說,又有日本空軍攔截,以我國現存地空中力量,就算是能成功空運,我看也是杯水車薪無劑無事。”

“沒錯,指望重慶方面實施空運,就算他們肯,也只能是聊勝于無。”

雷震望著山坡下,敵人紮起的軍營,他輕輕眯起了眼睛,輕聲道:“繡內寬你喜歡炸斷水源是嗎?你喜歡派人化妝成中國士兵的樣子,潛入我軍陣營是嗎?好,這場游戲我奉陪!”

……

當天夜里,受過雷震訓練,身懷絕技的特務排官兵,利用繩索從他們背後那段就連野山羊都無法攀爬的斷壁上成功穿過敵人包圍圈,然後以三人為一組,在地圖的指引下,撲向各自目標。

就是在一天夜里,五十五師團周圍時不時的就響起一聲沉悶的轟響,就是在這此起伏彼的爆炸聲,騷擾得五十五師團絕大部分官兵都徹夜難眠,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算是躺著,雙手都緊緊抱著步槍,唯恐在夜間突然遭遇中國軍隊襲擊,在一片混隊中,就連自己的槍都無法找到。

但是在山中的中國軍隊,卻一直保持著平靜,直到第二天初晨的第一僂陽光灑下,結束了在爆炸聲中,顯得分外漫長的深夜,也沒有見中國軍人做出任何舉動。當身經百戰,就算是在城門樓上頂著敵人機槍掃射,也能安然入睡的竹內寬,精神抖擻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時,他看到了一張張明顯睡眠不足,更寫滿了無可奈何的臉。

沒有人洗臉,炊事班沒有為部隊准備早飯,就連高橋筱少佐,也站在那里皺著眉頭。當終于弄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竹內寬也有了片刻的發呆。

他只是派高橋筱帶領獨立偵察分隊,炸毀一個泉眼,而山上那個不知名的指揮官,竟然派出大批獨立任務小組,將他們方圓三十公里以內所有水源,都用定向爆破,炸得上面堆滿了巨大石塊,更炸得干乾淨淨。如果遇到實在不能用爆破技術截斷的水源,他們就干脆在時面投入了大量劇毒,不要是說去喝,只要看看水面上飄浮而起的那一只只昆蟲的屍體,就足以讓人遠離三尺之外!

看著整個師團沒有洗臉,沒有早飯,就連精神都顯得萎頓了幾分的部下,竹內寬當真是只能連連搖頭。大家都使用相同方法,還是他竹內寬先從這個領域的發的招,但是以規模來說,以效果上來看,山上那個可惡的家伙,狂野囂張了何止十倍?

接住高橋筱遞過來的軍用水壺,狠狠灌了一口後,竹內寬看著對面山坡上,中國軍人的陣地,他卻突然笑了。

“好一個寸步不讓針鋒相對,我讓你幾千號人喝不上水,你轉手就讓我兩萬人連早晨洗臉的水都沒有了。”

繡內寬一邊笑,一邊放聲叫道:“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攻的漂亮,你還的夠勁,在切斷水源破敵士氣這一回合,算我們打平手了!”

看著竹內寬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笑容,聽著他充滿快樂的笑聲,高橋筱無言的搖了搖頭,因為只有最熟悉這位師團長的高橋筱才明白,到了這個時候,竹內寬已經興奮了,也只有這種乍逢敵手,整個人都被快要燃燒起來的興奮徹底包圍,竹內寬才是陸軍軍部公認最具有進攻力的將領,才是無堅不摧的“妖刀”村正!

報告!”

隨著雷震這個上尉師長一步登天,而水漲船高,成為野戰醫院院長的醫生,跌跌撞撞的跑師指揮部,他放聲叫道:“師座,部隊里有一部分兄弟不願意將他們個人攜帶的水上交出來,在一名營長的帶領下,當眾抗命,現在已經引起了小規模的嘩亂!”

聽到“嘩亂”這個詞,在師指揮部里的雷震、鬼才、羅三炮三個人心髒同時狠狠一沉,他們這支暫編第五師,本來就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他雷震雖然被大家稱為師座,更為整師重新設定了指揮系統,但是維系這支部隊的核心凝聚力,憑的就是他們個人魅力。現在暫編第五師,四面被圍孤立無援,注定要全軍覆沒,在這種時候,士兵們還能和十倍于己的敵人頑強戰鬥,憑的就是身上不屈之血氣,一旦部隊嘩亂甚至是直接產生內訌式的沖突,他雷震的統率力,部隊的核心凝聚力,士兵們的斗志,在瞬間就會徹底崩潰!

在一片有起伏坡地掩護,不會被流彈打中,更不用擔心敵人狙擊的陣地上,孫尚香正在和一個營長隔著三四米距離狠狠對視。而孫尚香帶領的特務排,和那位營長帶領的部下,更是各自站在自己長官身後,形成了徑渭分明的兩個陣營。只要看看孫尚香和那個營長兩個人幾乎噴出火焰的眼睛,還有他們下意識捏緊的雙拳,任何人都明白,這兩個人都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大敵當前,你們在幹什麼?”

就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候,一聲炸雷似的怒吼,猛然在他們身後揚起,孫尚香和那位營長一起順著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頭,赫然是他們的師長雷震,帶著羅三炮和鬼才及時趕過來了。

“知道我們面前有多少敵人嗎?”

雷震快步走到孫尚香和那位營長的面前,他伸手指著山下。怒喝道:“他們是一個師團,有整整兩萬多人!我們就算是睡覺,都要睜開一只眼睛,我們就算是吃飯,也要一只手抓著槍,只有做好所有的准備,我們才有資格,去頂住如此強大的敵人進攻!可是你們呢。你們在戰場上,在前沿陣地上,在幹什麼?你們的眼睛在看著哪里,你們地槍又指著哪里?”

“報告師座大哥!”

在暫編第五師。能夠用這樣奇特的詞語來稱呼雷震的,當然是從上海就跟著雷震的親支近派,孫尚香指著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當真稱得上寸步不讓的營長。道:“今天您親自下令,讓我協助醫生,把全師所有人身上的水壺收集到一起統一管理,可是這個家伙當眾抗命也就算了。還大模大樣的說著什麼就算是師長親自來了,他也絕對不會把水交出之類的話,兄弟們氣不過。就和他這樣頂起來了!”

聽著孫尚香地報告。雷震點了點頭。而他的目光,在這個時候已經落到了那位營長的臉上。“你叫什麼名字?”

迎著雷震那雙在陽光下爍爍生光,鋒利得幾乎可以直接刺穿心髒的眼睛,那位營長心髒不由自主地狠狠一跳,但是他仍然揚起了自己的下巴,用力回答道:“報告師座,我叫王鐵漢!”

不等雷震再說話,這位臉色黝黑,身材並不高大,卻結實寬厚,當真有著幾分鐵漢氣勢的營長,就繼續昂著脖子,叫道:“報告師座,王鐵漢不想抗命,但是王鐵漢和身邊的兄弟們,不服!”

“我知道現在我們陣地上唯一地水源被敵人炸斷,師座要全師所有人水壺都收集起來,統一分配,這是正確的命令。但是,現在實在太熱了,一直窩在被太陽直直曬著,比蒸籠還要悶氣的戰壕里。敵人就算是不發起進攻,兄弟們身上的汗還是一直往下流,我怕水壺被收繳上去,不出一天,就會有兄弟支持不住了!”

說到這里,這位王鐵漢營長,伸手指著孫尚香,道:“所以在他們跑到陣地上收兄弟們身上地水壺時,就算是為陣地上的兄弟們考慮,我也不能不問一聲,他們什麼時候,會給我們發送多少水。可是他們竟然告訴我,水,他們一壺不少的要全部收上去,而定時發送,就不要想了!我王鐵漢不怕死,我地兄弟既然敢留在這里,也沒有一個是孬種,但是我不希望自己地兄弟,因為水壺被收上去,還沒有被敵人打死,就活活渴死了!”

聽著這位王鐵漢營長喊出來地話,雷震點了點頭,他突然道:“你知道我們在陣地上狙擊了敵人將近三天,陣亡了多少人,而我們臨時建成的野戰醫院里,又躺著多少重傷員嗎?”

“不知道!”

王鐵漢道:“我只知道,一開始跟著我地兩百多個兄弟,現在陣地上還有一百零三個!至于十三個被送進野戰醫院里的兄弟,究竟還活著幾個,我在戰場最前線沒有部隊換防,更沒有時間去看他們,所以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們和數倍于己的敵人激戰三天,打退敵人十七次進攻,在這期間,我們一共陣亡一千三百二十七人,重傷四百三十二人,根據醫生的報告,還會有一百多名重傷員,因為缺乏必須的藥品,在今天會死亡。”

聽著這樣一份如此沉重的數據,王鐵漢沉默了,而在這個時候,雷震的聲音,依然在這片陣地上的每一個人耳邊回響,“你們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混出來的軍人,我們都知道,身負重傷全身過度失血,最大的感覺就是渴,比任何時候都渴!傷員需要用慢慢喝水,來補充身上流出去的鮮血,而他們的傷口,更需要用大量水去清洗,才不會發炎,不會潰爛。”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1:27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八章 天下無雙(下)


就是在王鐵漢凝神傾聽中,雷震猛然提高了聲音,放聲喝道:“我雷震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在戰場身負重傷的兄弟,因為缺水清洗傷口,因為傷口潰爛,只能躺在那里,任由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變成膿血,被活活的痛死!”

“也許你們中間有人心里在想。反正我們在這里拼死一戰,最終的結局就是全軍覆沒,那些重傷員還不如早死早投胎,也能省些水讓其他人能夠作戰時間更長一些,能夠多打死幾個敵人。但是男兒大丈夫,立于這片天地之間,就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就算是我們全軍覆沒,就算我們最終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這片山坡。最少我們可以走得坦坦蕩蕩,就算是面對秦皇漢武,就算是面對成吉思汗那些青史留名,建下不世功勳的大英雄大人物。我們都可以昂起自己的頭,告訴他們,我們身上男兒的熱血與尊嚴,在戰場上。沒有丟!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是英雄,天下無雙的英雄!!!”

聽著雷震如此放肆,如此激昂地聲音,看著這個男人負手而立。任憑從山坡上斜斜掠過的勁風,吹起了他的衣襟,在烈烈飄舞中。揚起了一片再也無可壓抑。當真可以稱得上俯瞰天下。傲視蒼穹的傲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王鐵漢的身體

是觸電似的,開始不停顫抖,一股股冰冰的麻麻的又僂熾熱地氣息,更像是受驚過度的泥鰍般,在他的身體里,在他的血管里,不停地竄動。

王鐵怕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這個時候,會全身發顫,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怕,他絕對沒有怕!

他王鐵漢要是害怕,要是膽小,就不會帶著就算是全軍潰散,依然牢牢凝聚在他身邊,願意相信他,追隨他的兩百多名兄弟,停下了一路撤退奔逃的腳步,自發自覺走到一個上尉排長的身後,參加了這場注定是飛蛾撲火,注定要全軍覆沒地狙擊戰。

“天下無雙,這是何等的光榮啊!”

當王鐵漢終于從自己的大腦中捕捉到了這句話時,他整個人再次愣住了,終于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他終于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里自己的血管里,會有一條條細小地電蛇在不停地湧動。

天下無雙!

沒有錯,不需要站在世界地屋脊上,不需要功成名就,不需要手握大權,當這個男人在大廈將倒的時候,終于一掃身上地浮塵,徹底綻放出自己的光茫,帶領所有人打出如此燦爛一擊,用他們這批烏合之眾,用他們這些殘兵敗將,硬生生的支撐起一道天塹,硬硬的豎立起一根中流柱的時候,他就已是天下無雙!

跟著這樣一位天下無雙的英雄,跟著他一起參加了這場也許終究無法記載在史冊當中的戰爭,他們已經用一雙雙手,一縷縷縱死無悔的軍魂,揚起了一片屬于男兒最蔚藍的天!

就是對著這個男人,王鐵漢緩緩的揚起了自己的右手,在用他這一生最尊敬最認真的態度,敬完一個軍禮後,王鐵漢放聲叫道:“師座,我錯了!”

“你沒有錯!”

雷震斷然喝道:“愛護自己兄弟的軍人,又會有什麼錯?想要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的軍人,又會有什麼錯?拿碗來!”

沒有人知道雷震在這個時候,為什麼突然會要一只碗。

“你們營長說得沒有錯,如果不喝水,在這樣熱的山上,又要面對敵人一次次進攻,不出一天你們就得全部因為脫水倒下了。敵人想把我們活活渴死在山上,我就是要用實際行動告訴那個狗屁竹內寬,這是做夢!我們的先人岳飛,就曾經寫出過‘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樣的豪言,我不知道岳飛和他的岳家軍,是不是真的做出這種事,但是我告訴你們,如果敵人再向我們陣地發起進攻,如果再敢和我們打起刺刀戰,你們把刺刀捅進他們胸膛,眼睜睜的看著鮮血像刺破水囊流出來的水一樣,從他們胸膛里噴出來,我絕不反對你們撲過去,先喝上他兩口!我可以保證,軍營里的兄弟,絕對沒有人會說你是野獸,只會人人對你豎起大拇指,喊你真是***一條好漢!”

從一名士兵手里,接過一只粗瓷大碗,雷震環視全場,道:“但是看敵人的樣子,明顯是在刺刀戰上被我們打怕了,被我們打萎了。短時間內絕對不敢再用他們自以為是的強項,來和我們硬拼。沒有血喝怎麼辦?我們還要活下去,還要繼續努力和他們作戰,那我們就得喝尿,喝自己的尿!如果你們有誰覺得,喝自己的尿太怪,喝得不習慣,那沒有關系。你可以找上一個戰友,兩人一組,相互喝對方的尿!”

跟在雷震身後的羅三炮和鬼才當真是聽得面面相覷,看著雷震真的拿著那只大碗。走到一個士兵面前,以師長地身份,命令他當眾把尿撒進那只大碗里時,羅三炮不由自主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然後壓低了聲音道:“瘋了,我看大哥真的是瘋了,大家相互喝尿也就算了,他竟然當眾鼓勵士兵在戰場上去吸敵人的血!我簡直不敢想像。那些日本人,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群如此瘋狂的野獸時,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而在他們的軍事情報和未來地教科書上。會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我們這支部隊。”

鬼才用尊敬的目光望著雷震,為這位老師。下了一個評語:“師父是精神的巨人,行動地……野獸!”

鬼才在謀略領域,的確有超過雷震這位師父的潛能,可是他必須承認,在統率才能上,在激發士兵不屈血氣上,他和雷震相比那真是拍馬難及。就算是雷震寫下了稿子,讓他這位無師自通掌握口技的天才去照著念,縱然他能演足雷震地一舉一動,他也無法模仿出雷震這份率性而為款款而談之下,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坦坦蕩蕩,當然更不可能擁有這種登高一呼,必將應者如雲的精神領袖特質。

就是在眾目睽睽,只有江東孫尚香扭頭避開視線的情況下,雷震捧起了那只足足盛了半碗還冒著熱氣和氣冒地尿,把嘴湊到碗邊,狠狠呷了一口後,他竟然沒有直接把這種讓人聞到都喉頭打結的液體直接咽進胃里,而是用品酒般的姿態,狠狠回味了幾番,直到舌尖上地味蕾,忠實而完整地把品嘗到地味道送進了大腦,他才一口咽下,然後瞪著面前那個士兵,放聲喝道:“你小子上火了,這尿真***夠勁!”

“嘩……”

圍在雷震身邊地士兵,包括他們的營長王鐵漢都笑了,就在一片笑聲中,雷震再次把碗送到自己嘴邊,狠狠的喝了一口後,雷震道:“現在誰渴了,就先過來喝他兩口,我告訴你們,這尿的味道剛喝進嘴里是不好,但是習慣了,就和喝啤酒差不多!要不然,一些老八股們車,學外國人喝啤酒,就是在喝馬尿?!”

周圍的士兵笑得更歡暢了,就在這一片開懷而放肆的笑聲中,對面敵人的陣地上,突然響起了迫擊炮發射的聲響,雷震斜眼看著那些同樣沒有水喝,沒有水洗臉的日本士兵,對著己方陣地發起了今天第一次進攻,他猛然高喝道:“口渴的喝尿,不渴的,給我抄起家伙,狠狠打那些狗娘養的,不把他們打得就連老娘都認不出來,你們就不是天下無雙!”

在最歡暢,最放縱的笑聲中,一群中國軍人撲向了他們自己的陣地,只要看看他們那一張張發著光的臉,看看他們閃亮的眼睛,看看他們嘴角那發自內心的大大笑容,你就會堅信,無論是什麼樣的敵人,想要攻破這個陣地……很難!

“記住雷震師長對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記住雷震師長教給我們的每一個戰術!”

王鐵漢伸直了脖子,他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槍,趴在戰壕里透過胸牆上的垛孔,望著越來越近的敵人,放聲狂喊:“記住,不要放空槍,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記住,沒有命令,絕對不許開槍!記住……把敵人放到三十米以內,再開槍!”

在國內一些悲觀主義者,一些天天想著賣國,卻喊著“我們是曲線救國”的汪精衛之流,他們統一看法是,中國軍隊

弱了,弱得根本無法抵抗日本人進攻,弱得必須放棄否則必定會亡國。

而在他們的眼里,中國軍隊之所以弱,就是裝備差,訓練差,斗志更差。在這些人當中所謂的軍事專家更是指出,軍隊的攻擊力,就應當以一次火力齊射所能產生的破壞力計算,而相對之下。日本軍隊一次齊射所能產生的破壞力,是中國軍隊的七倍!

在這個時候,真應該讓那些專家,那些信奉一抵抗就亡國,應該先把別人恭敬的請進家門,再用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去同化他們,感染他們。最後世界大同的政治家們,遠見家們,來親眼看一看,這場雙方實力絕不對等地戰鬥。

沒錯。中國軍隊的武器從齊射角度上來講,是只有日本部隊的七分之一!

但是這其中包括了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重機槍等諸多因素,現在雷震指揮的暫編第五師,他們據險而守,當日本軍隊已經沖到了幾十米范圍內。為了怕誤傷友軍,後方的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甚至是重機槍。都停止攻擊的時候,們的火力殺傷,相差還有多少?

日本士兵就算再訓練有素,們能扛著迫擊炮沖鋒嗎?他們能端著重機槍沖鋒嗎?就算他們有三分之一是A級射手,面對全部躲在戰壕里,就算是射擊也是利用胸牆的垛孔來完成地中國軍隊,面對從三個方向組成交叉火力網射過來的子彈,他們還能一槍一個准嗎?

沒錯,中國軍隊和日本軍隊相比,訓練是差!

但是再差,他們也是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過的軍人,就算他們沒有多少人是A級射手,但是面對已經慢慢走到幾十米內的敵人,他們居高臨下躲在戰壕里瞄准了,只要手不是抖得太過份,只要不是突然間羊巔瘋發作,他們射出來地子彈,怎麼也能和對方進行一次親密的接觸吧?

沒錯,中國軍隊的斗志是不夠高昂!

但是問問看,暫編第五師是什麼玩藝?說白了就是在幾萬名逃兵敗兵中,自發自覺膽子大的留下膽子小地滾蛋,而強存劣汰出來的家伙。在參加這場戰鬥前,每一個人都是悍不畏死的貨色,再經過雷震師座,雷震上尉,雷震大哥的獸性洗腦,試問這些人還有幾個是溫柔善良,願意為促進世界和平而努力奮斗不休地好鳥?

不只是王鐵漢營長這里,事實上面對敵人的攻擊,在陣地的任何一條防線上,任何一個局部戰場上,都有一個或幾個實戰經驗豐富,早就學會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地基層軍官,都在伸直了脖子,喊著相同地話。

“開火!”

當敵人終于走到三十米以內,甚至是二十米以內,身體幾乎都撞到他們槍口上地時候,那些軍官們終于下達了攻擊命令。面對如此近距離的火力齊射,面對早就瞄准了他們,就等著軍官們一聲令下地中國士兵,那些日本軍人只是遭到一次齊射,就齊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就在這些日本士兵准備舉槍還擊的時候,一片在陽光下,閃耀著絲絲寒意的刺刀,已經在中國軍隊防守的陣地上揚起。

雖然竹內寬師團長已經看出了雷震以戰養戰的計劃,但是在如此近距離交鋒,除非這些日本士兵立刻掉頭就跑,否則刺刀格鬥戰已經絕不可避免!

面對這樣的近距離火力齊射戰術,面對本來應該是自己強項,現在卻只能避免使用的近距離格鬥戰,日本軍隊雖然人多勢眾,又有各種重武器支援,明明應該占盡上風,可是戰鬥卻一直處于膠著狀態~方從早晨一直打到下午,日本軍隊連續發起四次進攻,卻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戰果。

繡內寬必須要承認,在這個陣地上,他正在和一個不知名的對手,進行著一場絕不亞于同古城攻堅戰的交鋒!

站在山下一個視野良好的位置,通過望遠鏡,看著敵我雙方再次用冷兵器混戰在一起,竹內寬輕聲道:“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這個未知名的對手,能把一群烏合之眾統率起來,指揮得如此得心應手,果真是一個比戴安瀾更強勢的好對手!”

“我認為現在並不是誇講敵人的時候。”同樣手里拿著望遠鏡觀戰的高橋筱,皺著眉頭道:“師團長閣下,為這樣一支部隊,我們整整耽擱了三天零十八個小時,如果再對峙下去,我們將會失去追擊敵軍主力部隊的良機,只怕會引起軍部不滿。這批敵人缺乏重型武器,就連輕機槍都少得可憐,依我看只要我軍集中優勢部隊,以聯隊為單位。輪流對敵軍陣地發起不斷歇攻擊,最多只需要六個小時,就能全殲敵軍!”

“六個小時全殲敵軍?”

繡內寬側頭看了高橋筱一眼,問道:“你真的這樣以為?”

高橋筱剛想點頭,可是當他調轉自己的視線,目光通過望遠鏡,看到了繡內寬剛才已經看到的一幕時,他的身體猛然凝滯了。就是在高橋筱不敢置信的注視中。一群中國軍人,不,應該說是一群野獸,一群餓極了渴瘋了。見人就咬的野獸,正在和日本軍人展開了最瘋狂地刺刀格鬥戰。

從早上一直打到下午,天氣這麼熱,連水壺都被野戰醫院的人全部收走。一天時間都沒有再喝到過一口水,卻要不間斷和敵人作戰的中國軍人真的快渴瘋了。當刺刀格鬥戰開始,在壓抑的低吼與呻吟聲中,鮮血開始不停的飛濺時。王鐵漢帶領的一百多號兄弟,看著那流淌到干燥的土地上,白白浪費地血液。回想著雷震那兩句絕對煽風點火。還***引經據典。用岳飛這位千古名將,為他們掀開了道德這塊遮羞布的“壯志餓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他媽地受不了了,瘋就瘋這一回吧,老子就算是死,也不當一個渴死鬼!”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尿灌進自己的胃里,還有一小部分人,他們就算捏著鼻子,碗還沒有送到嘴邊,就已經有了嘔吐的沖動,所以他們只能一直渴著。在放聲狂吼中,終于有一名士兵再也無法忍受一個生物,在極度干渴的情況下,對補充身體水份地本能驅動,在這種到處都是在拼命交鋒,雙方都瞪大了雙眼鼓足了力氣,用盡全力要把手中的致命武器狠狠捅進對方身體的情況下,他竟然撲到了一名剛剛被刺中要害,軟軟倒在地上,但是還保持著清醒意識的日本士兵面前。就在這名日本士兵驚訝而無力地注視中,這名親耳傾聽了雷震的“高論”,更成為首批惡性洗腦對像的中國軍人,竟然張開了自己地大嘴,露出兩排白森森地牙齒,一口狠狠咬到了對方胸膛用刺刀捅出來地傷口上。

“啊……”

淒厲的慘叫在這片戰場上回蕩,無論受過什麼樣地訓練,無論如何擁有武士道精神,感受著自己身體里的鮮血,正在被

的吸吮,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把這名日本士兵徹底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一邊用自己的雙手在對方身上拼命捶打,一邊放聲慘叫:“救命,救命,看在日照大神的份上,誰來救救我啊,他在咬我,他在吸我的血,他是想把我生生吃掉啊……”

一群正在和敵人拼死搏斗的日本士兵下意識的扭頭,他們親眼看到了一只比野獸更像野獸的中國士兵,趴在他們身負重傷的同僚身體上,在那里拼命的吸著血,而在這一片血腥當中,那個中國軍人臉上揚起的姑姐可以稱為幸福與滿足的笑容,就更加顯得恐怖起來。

當這些日本士兵,再次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對手身上時,他們突然發現,他們面前的這個中國軍人,不,應該說是這只手里端著步槍的野獸,正在舔著干燥的嘴唇,而他們的眼睛里,散發出來的,更是幽幽的綠光!

這批中國軍人已經瘋了!他們渴瘋了!他們戰瘋了!

“高橋君,”竹內寬幽幽然然的道:“你認為,想要攻破這樣一批瘋子防守的陣地,在沒有重型火炮支援的情況下,六個小時時間,真的夠嗎?”

高橋筱沒有回答,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就算我們不斷強攻,六個小時時間,真的可以攻克他們的防線,並把他們全殲,你認為,我們五十五師團,要在這片戰場上,付出多少代價?”

面對竹內寬的第二個問題,高橋筱更無法回答。沒有火炮對敵人陣地發起覆蓋性攻擊,敵人可以躲在安全的戰壕里,利用胸牆上建的射擊垛孔,大模大樣瞄准,慢條斯理射擊,當雙方展開刺刀戰的時候,他們更可以像一群野獸似的蜂擁而出。

想要攻破這種野獸防守的陣地,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將他們徹底全殲!而想要把這些居高臨下,據險防守的幾千名敵人全殲……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在同古城一戰中,陣亡了五千多名士兵的五十五師團,只怕已經無法再承受如此高昂地損失了。

“炮團,明天就可以趕到,支援戰場。我們更可以借助炮團一路開僻出來的簡易通道,用汽車從幾十公里外運水′然是困難了一些,但是說到堅持,我們要比山上正在作困獸之斗的敵人要強得多!”

繡內寬盯著到處都是戰壕,到處都是單兵坑和簡易防禦工事的中國軍隊陣地。這位日本陸軍最擅攻的名將,眼睛里猛然揚起了兩簇熾熱的火焰,“真正的戰鬥,我們明天才算開始!我倒想看看。你們所有的防禦陣地都被我軍地炮火摧毀,你們還能不能大模大樣的趴在那里,直到我軍沖到了三十米范圍內,才發起反擊!”

“還有。高橋君你立刻去師團中挑選一批身體強健,可以將手榴彈投擲出六十米以外的士兵。”

繡內寬輕彈著手指,道:“明天在對敵人陣地進行炮火覆蓋後。這批士兵可以聯同部隊一起進攻,們不需要攜帶槍枝和子彈。但是每個人身上都要背足手榴彈。敵人喜歡直到我軍進入三十米以內才射擊。那麼在五十米甚至是六十米外,我們帝國軍人的手榴彈。就會像下雨一樣,砸進他們戰壕里……”

說到這里,竹內寬突然發出了一聲輕歎:“好美啊!”

直到太陽已經斜斜墜向西方地地平線,他們這些在戰場上舍生忘死慘烈激戰的軍人,才驀然驚醒,不知不覺中,一天時間又過去了。

剛才還覺得刺眼,更將毒辣辣的熱度毫無顧忌刺到每一個人身上的太陽,在絲絲縷縷地晚霞陪伴下,也變得溫柔起來。當緬甸特有的季風吹過山嵐,帶著滿山遍野的樹木,一起揮舞枝葉,揚起一片沙沙聲響,蕩起一片綠色波浪時,陽光輕輕揮灑在上面,更為它們一層金色的羽裳。

就在這樣一片廣闊無垠,帶著最粗放原始氣息地天與地之間,十幾面揚起一片火紅與燦爛的國旗,依然在中國軍人牢牢拱護的山峰上迎風勁舞,在這份永不熄滅地強剛陪襯下,似乎就連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更散發著嫋嫋硝煙地戰場,也變得多了一絲用淒厲地顏料與傷魂的筆觸,勾畫出來地另類唯美。

“高橋君,你說我們要不要為明天的進攻,取上一個代號,或者名字?”

高橋筱沒有說話,他知道竹內寬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沉浸在這種夕陽欲墜,光明與黑暗正在交替的美麗當中,而他說的話,只不過是一種自言自語,或者說是一種對美麗的驚歎式表達罷了。

“夕陽無限好,只歎近黃暈!”

繡內寬是軍人,是一位公認的鐵血鷹派軍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文學修養,他輕聲道:“明天的進攻,我們就命名為夕陽行動,用它來紀念這位出類拔萃,但是即將在戰爭舞台上,被我們淘汰出局的對手吧。”

高橋筱用力點頭,然後調轉方向,邁著最標准的軍人步伐走遠了。

事實上,竹內寬必須承認,在山上那個未曾謀面的指揮官,至少在防禦上,比他更優秀。要是異地而處,他真的沒有把握,能帶領一批烏合之眾,死死頂住五十五師團四天進攻!

第二天上午,被五十五師團拋在後方的炮團,終于在工兵部隊的支援下,一點點推移到了這片戰場上。當幾十門火炮揚起了黑洞洞的炮口時,無論是山上的雷震,還是竹內寬都清楚的明白,這場戰爭已經接近尾聲。

面對五十五師團壓倒性絕對優勢,面對最密集炮火覆蓋必然帶來的實質與士氣雙重打擊,無論雷震再做出什麼樣的調整,再如何去激勵部下士氣,也無法再改變什麼,只能在五十五師團狂風驟雨般一波接著一波的進攻中,一點點被消耗乾淨。

謀略固然是考驗一位指揮真正能力的試金石,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實施,謀略也不過是一種口頭上的游戲罷了。

遙遙看著遠方的天邊,二十幾架轟炸機組成的飛行編隊,正在向己方直撲而來,再看看已經准備就緒,只待一聲令下,就能將炮彈劈頭蓋臉砸到己方陣地上的敵軍炮兵陣地,羅三炮搖頭苦笑道:“竹內寬這次是下狠心了,看這轟炸機和火炮地的規模,他投入的資本,已經不亞于進攻同古城。”

“同古城至少還有厚重堅硬的城牆,有我軍十幾天時間,動用大量人力物力,建造起來的半永久防禦工事,還有數量相當輕重機槍組成的火力網。”

雷震看著自己的師指揮部,道:“可是在這里,我們除了挖上幾個洞,弄上幾條溝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在這種情況下,面對敵人空中轟炸和排炮轟擊,我軍必然要有比同古城防禦戰中高出幾倍的傷亡!”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1:27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九章 夕陽  

是一次轟炸和炮擊,暫編第五師所占據的陣地,戰壕工事,就被炸塌了超過百分之六十。士兵們趴在再也不能為他們提供足夠防禦力的戰壕和彈坑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拍掉身上的泥土,還沒有從廢墟下面扒出還活著的戰友,手榴彈就劈頭蓋臉的砸進到了他們身邊。

當一切終于平靜的時候,趴在陣地上的中國士兵,距離對面的敵人已經不足四十米,就在雙方都捏緊手里的武器,趴在地上的時候,那些日本士兵突然用生硬的聲音,開始重複喊著同樣兩句他們通過中文翻譯,硬生生記住發音的話:“投降,投降,我們皇軍是仁慈的,優待俘虜!投降,投降,投降就有水喝,就有飯吃……”

面對這一幕羅三炮又氣又急,“我們的士兵已經超過一天沒有喝到水,嘴里干得發澀,更吃不下去一點東西,敵人在這個時候玩出這樣的把戲,擺明了就是想要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沒錯,竹內寬就是想用這種方法,打擊我軍士氣,消磨我軍斗志,先是絕對火力壓制,再使出這一手,當真可以稱得上恩威並濟!”雷震一巴掌重重拍到暫時充當指揮桌的圓木樁上,放聲狂喝道:“竹內寬忘了他們日本軍隊在中國犯下的累累罪行,忘了南京大屠殺,忘了他們虜殺戰俘的事實,可是我們沒有忘!我看他們這種行為,非但無法取得效果,反而會激發出我軍將士同仇敵愷拼死一戰的決心!”

果然,聆聽著對面敵軍用生硬的聲音,喊出這樣的話,那些趴在地上的中國士兵都瞪大了眼睛,一名士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拼盡全身力量放聲狂喊道:“**你娘的小日本,**你娘的優待俘虜,我哥就是投降後。被你們在身上澆了汽油,活活燒死的!而我弟弟……”

說到這里,大顆大顆的眼淚,猛然從這位最普通地中國士兵眼睛里流淌出來,“所有人都說,你們日本人在上海難民營發的稀飯不能吃,有問題,還有人說。看到你們把難民營里的屍體成車的往在海里丟。可是我弟弟太餓了,到處都在打仗根本討飯,他每天偷偷跑到難民營領稀飯。結果呢,喝了你們仁慈的稀飯。才幾天工夫,我就弟弟就瘦得不成了人形,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最後就是在我出去討飯的時候’在橋洞下面,被老鼠給活活咬死了!”

聽著這個士兵的哭喊,所有人都沉默著,只剩下這名士兵哭叫地聲音。在每一個人的耳朵里狠狠回蕩,“那時候他才七歲,他才七歲!我就不明白。你們的心咋這麼狠。就連七歲的小孩子都不放過!我弟弟死在了你們地仁慈手里。我哥哥死在放下槍當了你們的俘虜,你們會優待俘虜。你們會仁慈,你們騙誰啊?!!!”

“哭什麼,叫什麼?”在陣地上,一個班長瞪大了眼睛,放聲吼道:“收起你一錢不值的眼淚,抓緊你手里的家伙,給我拼命往死里打!打死三個,你就至少夠本,打死四個,你就他媽地有賺了!”

甩掉眼角的淚水,這名士兵嘶聲叫道:“是,明白!”

當槍聲終于響起的時候,一場沒有人撤退,更沒有人投降的慘烈陣地防禦戰開始了。

空中轟炸和排炮轟擊,已經重創中國軍隊地防禦工事,雖然還是居高臨下,雖然三個火力支撐點還勉強能構建成火力交叉網,但是面對無論是武器、訓練還是精神體力,都明顯優于自己的日本士兵,在反複拉鋸戰中,雙方兵力在以相等同的程度不斷消耗著。

“攻,給我不停地攻!我們五十五師團,有飛機空中支援,有炮兵火力協從,我們打出去地炮彈,已經可以把他們地陣地徹底炸翻一遍,要是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還攻不破敵人地陣地,那我們就剖腹自殺以謝天皇吧!”

就是在日軍幾個聯隊長歇斯底里的狂嗥聲中,借助絕對優勢重型火力,終于撕破敵人防線的日本軍隊,就像是潮水一樣,發起了一波又一波進攻。

“報告師座,我軍的重機槍彈藥已經全部用盡!”

“報告師座,我軍的手榴彈已經全部用盡!”

“報告師座,我軍野戰醫院里傷員人滿為患,而且儲備清水用盡,已經無法為傷員提供最基本的傷口清理!”

“報告師座,由于過度干渴和饑餓,在前陣已經出于因為脫水而死亡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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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一個接著一個傳送回來的報告,雷震也瘋了,捏著電報收發員小心翼翼送到他面前的電報,雷震放聲狂喝道:“嘉獎?別***讓我笑掉大牙了,現在給我嘉獎有什麼,我要的是子彈,是手榴彈,是醫藥,是淡水,是食品!不能給我空運這些物資,就在這里大談什麼狗屁嘉獎,頂***屁用!”

看著被自己罵得傻傻發愣的電報收發員,在這個時候雷震當真是狂態一發而不可收拾,他大手一揮,叫道:“還愣著幹什麼,把我說的話,一字不漏的給我發送過去!我雷震死後,連屍體在哪可能都找不到了,還指望他們能給我立碑樹傳,再追封個中將副師長不成?!”

“報告……”

這一次飛沖進師指揮部的是羅三炮,他還沒有來得及彙報軍情,雷震的目光就狠狠甩到了他的臉上,“不要報告了!不就是沒子彈打,沒手榴彈投,沒有水喝沒有飯吃嗎?”

“一批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的共產黨游擊隊,都能在那里唱著什麼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沒有吃沒

敵人給我們送上前。我們第五軍可是全國的王牌軍,國嚴格訓練的凱模,是軍人形象的表率!”

雷震在這個當時候,當真是瘋了,他指著羅三炮,厲聲喝道:“告訴那些打光了子彈,用光了手榴彈,只能呆呆趴在地上等死的家伙,給我一窩蜂往山下沖。想要吃的喝的,想要子彈補給,就自己從敵人的手里去奪!”

迎著雷震那雙幾乎噴火的雙眼,羅三炮狠狠一點頭,嘶聲道:“是,明白!我們今天就算是全部戰死,也要讓那些***見識一下我們地厲害!”

“師座!”

在這個時候,電報收發員再次開口了。師指揮部馬上就要不保,馬上大家就要全軍覆沒,這位電報收發員卻因為過度興奮過度激動,而漲紅了臉。迎著雷震那雙到了生命最後關頭,當真是把困獸猶斗發揮到極限的雙眼,他磕磕巴巴的叫道:“這,這。這是蔣委員長,那邊發送過來的,的,電報!蔣委員長要我們立刻彙報戰況!”

“敵五十五師團主力。在飛機火炮的支援下,正以大隊為單位,對我軍陣地發起集團式沖鋒。現我軍傷亡慘重。已經瀕臨彈盡糧絕之境。”

說到這里。雷震昂起了頭,放聲道:“但是我暫編第五師。以四千之數,抵抗敵五十五師團五日之進攻,已經為第五軍擺脫追擊,向國門迂回贏了最保貴時間,我雷震和暫編第五師數千兄弟,縱然今天全軍覆沒,也死得其所!”

看到前線發回來,這份充滿戰火硝煙氣息,更帶著寒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悲壯氣概的電報,身為國民黨最高統帥的蔣介石沉默了。在這幾天時間里,總參謀長何應欽,已經通過軍統局戴笠,將雷震這個人所有地資料,包括他的出生地,和曾經在大山里獨自生存的經曆,與及和楊惠敏一起護送國旗到四行倉庫,這種鮮為人知的事情,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謝晉元用四年時間培養出來地徒弟;在緬甸戰場上,喊出“成功雖無把握,成仁卻有決心”,更已經壯志成仁的五九八團中校副團長黃景升,生前最信任的部下;戴安瀾師長在同古保衛戰後期,就開始不斷倚重的得力干將;當杜聿明下達錯誤命令,遠征軍兵敗如山倒地時候,挺身而出,硬是把一群散兵游勇組織在一起,自發自覺建立了暫編第五師的上尉師長!

這一條條,一目目,都在蔣介石面前,構劃出一個猶如狼一般堅忍而善戰,更在良師益友的教導下,學會了為國為民舍生取義的鐵血軍人畫面。

身為黃埔軍校地校長,蔣介石簡直無法想象,一個原來僅僅是上尉排長的低級軍官,從他的身上究竟綻放出何等驚人地光芒,才能做到這一點,才能用一支絕對可以稱為烏合之眾地雜牌部隊,在沒有援軍,身陷絕境,更缺乏補給地情況下,和竹內寬指揮的五十五師團,硬生生地對頂了五天!

這樣的結果,真的已經超越了軍事范疇的極限!

“雷震,你和你的暫編第五師,在這一戰後,將名動天下!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想見你,我想看一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這樣力挽狂瀾,能挽救我遠征軍數萬將士的生命,能舍生成仁。雷震,你雖然不是我黃埔軍校的學生,但是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黃埔軍校特有的精魂!”

蔣介石閉目沉思了良久,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種能在最惡劣的環境中,創造非凡軍事奇跡的良將帥才,更是如大海淘珠,難之又難。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雷震能活著從那片戰場走出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蔣介石這位在中國權可傾天的風雲人物,卻發現對于正在緬甸和數倍于己強敵激戰的雷震,他真的無法給與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雷震,你們還能堅持多久?”

“敵人每隔一小時,即向我軍進行一次炮擊,每隔兩個小時,就會有轟炸機對我軍陣地進行反複轟炸,而伴隨而來,就是敵人連續不間斷的猛攻。我軍堅持到這個時候,陣亡的比重傷的多,重傷的比輕傷的多,槍內沒子彈的比有子彈的多,絕大部分士兵,只能用刺刀來和敵人交戰。根據我的判斷,敵人下一次沖鋒時,即是我師指揮部被擊破之時!”

只剩下一個小時了,這個叫雷震的最優秀軍人,他的生命只剩下一個小時了!

蔣介石再次沉默了半晌,才對手里拿著筆和本,一直畢恭畢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助手,道:“雷震。你還有什麼未了的事,可以告訴我,只要能做到,我蔣某人一定會盡力去完成你的心願!”

“有!是謝晉元師父教會了我讀書寫字,教會了我很多為人處事的道理,沒有他,我現在只是一個心里只有私仇家恨地鄉下小子罷了!所以,我希望看在謝晉元老師為國為民舍生取義的情份上。蔣委員長您能對師娘和她的子女多加照顧,不要讓英雄流血再流淚!只要能做到這一點,我雷震就算是死,也會感謝你!”

這就是雷震最後的心願?!

看著手中的這份電報。蔣介石略一沉吟,道:“除此之外,雷震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有!”

雷震在這個時候,在隨著一次次炮擊不停輕微晃動的師指揮部背手而立。盯著掛在師指揮室頂端,正在散發著暈黃色燈光的馬燈,道:“我加入部隊以前,以為我軍對日作戰失敗。就是因為裝備落後和指揮技術不足所造成。但是這些年

了很多地方,用自己地雙眼見證了很多事實,直到那知道。原來在黨國軍隊中。軍官靠謊報部隊人數。吃空虧空來謀取個人私利,已經成為了一種慣例。就比如我曾經看到的一個師。編額有七千八百多人,但是實際在軍營里的人,卻只有三千多人,一旦打起仗來,這樣的部隊,說是一個師,不如說是一個團!我們把這支部隊當成一個師投入使用,錯誤地估計實力,又怎麼能不失敗?而這樣一支成員空額竟然超過一半的部隊,一旦投入戰場,師長事後必然會謊報傷亡及逃亡人數,來向上級向中央索要補給!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越是打敗仗,部下死的越多,越能賺更多的錢!在我們地軍隊中有這樣的蛀蟲,黨國軍隊面對訓練精良,精誠團結,又有武士道精神的日軍,又豈能不敗?!”

“還有!”

在電報收發員手指不斷輕按中,雷震的話,通過電波,直接傳送到了蔣介石面前,他真地沒有想到,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候,竟然可以向這個國家最高領導人痛陳己見,而在他生命最後的時刻,雷震更不需要去掩飾什麼,在姿意放縱中,他地詞鋒當真是銳利到了極限,而在最底層地生活經曆,更讓他看到居廟堂之高地蔣介石,無法親身接觸的東西。

“國父孫中山先生提倡地三民主義,雖然是黨之綱領,但是卻沒有得到真正的實施。在此國難當頭之際,前方的將士浴血奮戰,縱然為國捐軀,家屬也得不到足夠的撫恤,依然貧困交加。而那些軍政要員,商界巨子卻過著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生活,有功將士家人得不到應有的待遇,一些于國無利的酒肉之徒,卻站在國家上層,享受著最豐富的物質,有功不獎,不過不罰,這樣的國家,這樣的軍隊,又怎麼能取得勝利?!”

“最後還有一點……”

說到這里,就連雷震也略略猶豫了,可是他仍然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忠實的說了出來,“自抗戰以來,我國軍隊很少主動進攻,只是一直采取補動防守的姿態,這與蔣委員長您親自提出的專守防禦戰略思想有著絕大關系,就是因為固于防守不主動出機,以至于敵人可以為所欲為放手全力攻擊,一旦一個點被突破,很可能就會靠成的面的升華,直至全線兵敗如山倒!而最令我無法理解的是,我軍直到現在,也一直沒有放棄剿滅共產黨軍隊的念頭,一方面為了和日軍交戰而和共產黨結成聯盟,一方面又針對共產黨積極備戰,經常制造或者縱容黨派之間的磨擦。”

雷震的這些話,絕對已經碰觸了蔣介石內心深處的高壓線,但是蔣介石仍然看得一臉平靜,他甚至默默背下了雷震在最後做總結的幾句話:“依下官看來,與其這樣三心二意,試圖兩面開戰,不如雙方精誠團結共抗外辱!當驅逐日寇之後,雙方可以和平共存,就和平共處!如果實在一山容不得二虎,在沒有外憂,無論誰勝誰負,中華還是我們的中華,河山還是我輩之河山的時候。大家再為自己的理念,自己的堅持,在戰場上去彼此見證對錯!”

“和平?我當然想要和平!中國卷入戰爭這麼多年,人民需要和平來休生養息,國家需要用時間來修補傷痕。”

看著這一份長長的電報,蔣介石在心中道:“想要有永遠的和平,就必須要發動戰爭,一場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直到這片中華大地上,只有一個聲音,一個理念的戰爭!”

當兩個人的溝通到達尾聲的時候,羅三炮再次回到了師指揮部。“雷震……”

看著這位欲言又止地兄弟,雷震道:“是不是敵人又准備發起進攻了?”

羅三炮點了點頭。

“頂不住了?”

羅三炮又點了點頭。

“我們還有多少人可以用?”

“剛才我們對敵人發起了幾次反沖鋒,兄弟們雖然從敵人的屍體上搶到了一部分武器彈藥,但是傷亡卻以倍數增加。最後能跟我一起回來的,已經不到五百人了。”

說到這里,羅三炮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僅僅五天時間,們這支暫編第五師,已經由一開始的四千多人,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從軍事角度上來講,們這支暫編第五師。已經被敵人成建制的給殲滅了!

“剛才孫尚香和我一起對敵人發起反沖鋒,她受傷了。”羅三炮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不是要害,子彈打穿了她的右腿,是兔子把她強行背了回來。還有……二班長王二勝,那個最早加入我們地上尉連長肖大勇,他們在敵人今天早晨發起進攻的時候已經陣亡了,屍體剛剛被整理出來。”

雷震突然問道:“我們現在有多少已經無法參戰的重傷員?”

“一千二百多人。”

“陪我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兄弟吧。”

沒有人知道雷震在這個時候,心里到底想著些什麼。帶著羅三炮,走到了早已經人滿為患地野戰醫院,面對越來越多的重傷員,醫生只能把絕大部分重傷員都放到由于地理位置沒有什麼戰略價值,幾乎沒有遭到轟炸和炮擊的叢林里。

就是在醫生的帶領下,雷震徑直走到了孫尚香地面前,由于一天多沒有喝水,大腿被一發步槍子彈打穿後,身體又損失了不少血液,孫尚香的神情顯得有幾分萎頓,而她那張總是寫滿了千金大小姐驕傲氣息,更帶著健康色澤的臉上,現在更是一片蒼白。

只有當雷震下意識的把手搭在她地額頭上,

濕度時,那種突如其來的親昵,才讓孫尚香的臉上,淡淡地紅潮。

“你不是自封我為地特務營兼警衛營營長嘛,警衛營營長怎麼可以隨便離開師長,自己跑到前線去打沖鋒?”

聽著雷震看似責怪,實則關切地話,孫尚香咬緊了自己的嘴唇。

“我還想再交給你一個任務,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它。”

“保證完在任務!”

“好!”

雷震伸手拿過孫尚香就算身負重傷,躺在叢林里也沒有離手地沖鋒手,檢查了一下彈匣里的子彈,順手從自己身上取出兩個子彈匣,連帶幾枚因為他必須坐鎮師指揮部,沒有親臨前線,理所當然也沒有機會投擲出去的手榴彈,一起交到了孫尚香手里。

孫尚香一臉的不解,而雷震的一句話,就讓她的臉色變了。“我要親自帶領部隊,突擊竹內寬師團指揮部!”

以中國軍隊的編制來看,一個團就有一個警衛排,一個師更有一個警衛營,那麼想對比之下,一個人數頂兩個師的日本師團,他的師團指揮部,應該有多少警衛部隊?先不說雷震帶領一批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武器彈藥更少得可憐的部隊,能不能成功突入敵營,就算是真的能沖到師團指揮部,他們又怎麼可能戰勝師團指揮部的警衛部隊?

雷震伸出一根手指,就輕而易舉的封殺了孫尚香馬上就要沖口而出的話,他蹲下自己的身體,望著這個臉上寫滿了緊張與關切,更揚動著一種讓他心髒微微加快跳動特質的女孩,沉聲道:“記住,等我率領部隊向山下發起反沖鋒時,你和醫生帶上還能活下去的重傷員,躲進這片叢林中,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只要敵人沒有發現你們,就千萬不要開槍暴露自己。敵人的目標是我,而他們在消滅我們這股頑敵後,更要追擊第五軍其余部隊,沒有時間對我們戰領的陣地,進行詳細搜查。只要你們隱蔽在叢林中的那條小山谷里,靜靜的等待,我想敵人很可能會忽略你們地存在。那個時候。你和醫生,就可以想辦法,帶著這批還能活動,還能支撐著自己行動的傷員。返身走出這片大叢林。”

“這個任務很難完成,你們都是傷員,行動不便,更是身處在語言不通。到處都是敵對眼光,到處都有人給敵人通風報信的異國他鄉。事實上,就算只有你和醫生兩個人,我也無法放心。”

癡癡的望著雷震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孫尚香在雷震的臉上,看到了關懷,看到了一縷她真的以為永遠也不會看到的溫柔。更看了絲絲縷縷地歉然。

雷震伸手抱住兒子的脖子,用自己的臉龐。在兒子的脖頸上一次次挨擦著,而雷震地兒子。也伸出舌頭,在雷震的臉上舔啊舔的。

“它從小就跟著我了,為了保護我這個老爹,它為我挨過子彈,在我就要被從身後摸上來的敵人一刀刺死地時候,它明明身體已經被子彈打穿了,還能拼盡全力,用它的牙齒死死咬住了敵人手中的刺刀。”

雷震的手從兒子身體上輕輕掠過,細細數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歲月和創傷在兒子身上留下地印痕,他低聲道:“今天我就把它留給你了,如果你可以活著回去的話,我希望你能代我好好照顧它。讓它老了的時候,至少有一口肉吃,有一個窩可以睡。”

看著這親熱地抱成一團地父子,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緩緩地,緩緩的,從江東孫尚香自以為已經堅強得無懈可擊地雙眼中,一顆接著一顆的滲出來。這些晶瑩的淚珠,在她的臉上緩緩流淌而下,劃出了兩道蜿蜓曲屈的淚痕,直至滴落到她身上那件已經殘破,更沾滿了硝煙與泥土氣味的軍裝上,發出了哧哧的聲響。

就在雷震下意識的伸手,想要用衣袖為孫尚香擦掉她正在從雙眼中瘋狂湧出的淚水時,孫尚香突然把自己的手,按到了雷震的手上,任由雷震寬厚而粗糙手掌心,直接觸到了自己的臉龐上,把一種穿透性的熱力,直直貫穿進她的靈魂最深處。

感受著手掌心傳來的,那種年輕女孩特有的柔膩與溫潤,當孫尚香眼睛里流出的淚水,滲進了他的手掌和她的臉龐之間,彼此聆聽著對方突然加快的心跳,彼此感受著在如此近的距離,產生的體溫回蕩,在這兩個年輕的男孩與女孩的心中,突然揚起了一種如此親密,又是如此悲傷的……血脈相傳的感覺。

“求求你,雷震……”

孫尚香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會用這樣軟弱,這樣小女人的口氣,去哀求一個男人,要知道,她可是孫尚香,那個就算是閨房中都要擺滿各種武器,當真是強悍得就連五尺男兒也要瞠目結舌目瞪口呆的孫尚香,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去求人,她的聲音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不想要你走!”

她不想雷震走,她不想讓雷震走,她真的想讓雷震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走。我想的想陪你,走完這條路,但是……”

就在孫尚香一片蒼白,一片絕望的目光中,雷震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身體,他伸出手指,珍而重之的把一粒從孫尚香眼角摘到的淚珠,悄悄捏到了掌心里,就在他轉過身體的時候,他發出了一聲輕歎:“對不起了!”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9 21:28

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三十章 夜戰八方  

去在連續戰鬥中當場陣亡的,扣去身負重傷,已經無只能跟著孫尚香,一起躲進叢林山谷中的,現在還能站在雷震面前,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胸膛,接受雷震檢閱的士兵,已經只剩下七百多人。

七百多人,這是七百多個經曆如此慘烈戰鬥,已經見慣了死亡,神經徹底麻木,就連眼淚都已經干涸,只剩下身上濃濃的血腥與硝煙,在一片黑暗,一片沉默中,卻愈發危險的老兵!

“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清楚,等明天天亮的時候,敵人就會對我軍發起最後的總攻,而我們,絕對不可能再支撐下去。我們要死了,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要死了!”

聽著雷震的話,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平靜,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他們早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一切的准備!

“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但是,死也分為很多種!”

雷震望著山下,一個師團的敵人就駐紮他們面前,只要看看那連在一起,幾乎望不到邊的營帳,就會讓人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一種根本無法與之對抗,更絕對無法撼動的感覺。而在柴油發電機的轟鳴聲中,大功率探照燈更是撕破了黑暗,在不斷來回巡視,為那些在軍營里來回穿插的巡邏隊,照明了軍營內外每一個可能遭遇突襲的角落。

在軍營外圍用沙包壘起的臨時掩體上,用輕重機槍組成的防禦網,更能在瞬間,對任何想要從正面對軍營發起強攻的敵人,在瞬間傾泄出最瘋狂的彈雨。

看著眼前這一切,感受著一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部隊,所展現出來的最強勢壓迫力,雷震卻在笑,他猛然放聲狂喝道:“看到了嗎,那就是敵人的軍營。那就是殺死我們兄弟姐妹,侵略我們家園故土的死敵!從抗戰至今,我們國軍一直處于被動防守的地位,敵人攻我們就守,守不住就退,就是在這種戰略指導下,我們失去了一個又一個城市,失去了一片又一片土地。日本人在我們的家園里耀武揚威。在我們地家園里趾高氣昂,在他們眼里,我們是東亞病夫,我們是怯不敢戰的懦夫!可是在今天。我就是要帶領你們,主動進攻,全力進攻!今天就算我們戰死沙場埋骨他鄉,就算我們全軍覆沒。也能用我們的雙手,告訴那些日本人,他們錯了,錯得厲害。錯得離譜,錯得徹徹底底,錯得無可救藥!!!”

在雷震的放聲狂吼聲中。一直困守在山坡上。沒有淡水。沒有補給沒有援軍,卻生生頂住敵人一個師團連番進攻的中國軍隊。終于開始發起反攻了。

那些守在軍營正前方,卻因為過于平靜,因為連續作戰,無論如何努力,仍然有些意識模糊,仍然有些思維遲鈍的日本士兵,突然聽到頭頂傳來兩聲尖銳的呼嘯,當他們中間的老兵終于聽明白這是什麼聲音,終于明白他們遭遇到什麼地時候,他們臉色大變,他們猛然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狂吼:“小心!”

小心!

沒錯,有人說得好,小心能駛萬年船。但是,小心,能讓你刀槍不入嗎?小心,能讓已經砸到你頭頂的炮彈落下來,你卻仍然能夠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安然無恙嗎?小心,能讓雷震這位師長所轄地暫編第五師,僅剩的兩門迫擊炮和十六發炮彈,在連續和敵人激戰了五天,在這個時候終于掣出了最後的殺手?,卻收獲不到戰果嗎?!

“轟!轟!”

兩發從近距離發射出來的迫擊炮炮彈,帶著破空飛行地尖嘯,帶著中國軍人的恨,中國軍人的狂,中國軍人的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砸到了軍營正前方用沙包壘起地機槍防禦陣地上,其中一發炮彈,幾乎是直直砸到了一名重機槍手的腦袋上。

沒有人知道,那名連鋼盔都沒有戴的重機槍手,到底是被炸死地,還是被活活砸死地,總之就是在炮彈生生砸碎他頭蓋骨,傳出來地可怕碎裂聲響聲中,在兩聲迫擊炮炮彈轟然炸響聲中,熾熱的氣浪混雜著一塊塊彈片和紅地白的粘粘膩膩,天知道是什麼牛黃狗寶的玩藝,對四周進行了一次無差別覆蓋。

“敵襲……不會吧?!”

這個念頭剛從這些被炸得灰頭土臉,身上更濺滿了鮮血碎肉與腦漿的日本軍人心里揚起,他們就突然聽到一個士兵歇斯底里的尖叫,“那是什麼?那是什麼?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在這些日本軍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在探照燈第一時間掃射過來的燈柱照耀下,一片黑暗,一片沉默的天空中,到處都是打著歡快的跟頭,帶著隱含物理學萬物引力最高定義,劃出一道道弧線,向他們劈頭蓋臉的砸過來。

不需要這些手榴彈真正落地,不需要這些手榴彈一顆顆爆炸,這些訓練有素,更經曆了最殘酷戰爭洗禮的日本士兵也清楚的明白,這些手榴彈,投得真***准!

“轟!轟!轟!轟!轟……”

這已經是雷震暫編第五師剩下的所有手榴彈,就是在手榴彈此起伏彼的爆炸中,那些縮在沙包後面的日本士兵真當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繡內寬是一位擅長進攻的名將,他這一輩子攻陷了不知道多少敵人的陣地,攻克了不知道多少座城市,就是以自己的感受為基礎,竹內寬提出了環形防禦陣地的思想。

說白了,就是把沙包壘成一個圓環狀,只留下一個相對較窄的缺口,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發起進攻,都會面對一個近乎完美的防禦火力網,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射過來密集的子彈,士兵們都能得到充足的防護。

但是在這個時候,這些士兵真的想讓尊敬的竹內寬師團長,尊敬的繡內寬中將大人,也親自來到這個環型陣地里,親自陪他們挨一挨這鋪天蓋地,當真稱得上魚死網破式的手榴彈攻擊!

就留了那麼巴掌大的一條通道,無論這些士兵如何訓練有素,在這種亂成一團的情況下。一群人想逃出去,又怎麼可能不你碰了我我撞了你,最後還是擠成了一堆?而幾乎環成一圈的沙包,更是將投進來地手榴彈爆炸威力,提升到了極限!

就在這一片爆炸聲中,就在五十五師團軍營不論遠近,所有掌控探照燈的士兵,都不由自主把探照燈調轉過來.

了三三兩兩的槍聲。

沒錯,中國軍隊的訓練是沒有辦法和日本士兵相比。在一年訓練實彈射擊,平均只有十發的中國軍隊中,A級射手更是少得可憐,可是這絕不代表。雷震帶領的特務排,再加上七八百名身經百戰的老兵中間,挑不出二十多名Az級射手,用他們從日本軍人手中更搶過來。射程較遠,而精度又足夠高地三八式步槍,打碎那些在黑暗中過于醒目。過于招搖的探照燈!

只是一輪齊射。二十多盞探照燈。就被打碎了一半。而就在這個時候,隨著幾名日本士兵抓著手搖發電機。就像是老漢推車般,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的拼命搖動,淒厲地警報聲,已經在五十五師團臨時軍營響徹雲霄。

在這種就像是爹老娘嫁人般的警報聲中,那些同樣沒有足量的清水,勞師遠征同樣沒有得到足夠休息,一躺到行軍毯上,就能睡得像是一條死豬,更沒有想到打到這種時候,中國軍隊竟然敢趁夜突襲的日本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他們的營房。

雷震真的要贊歎一聲了,雖然這些日本士兵,有鞋子都沒有穿光著腳就沖了出來,有些就好像剛剛逛過青樓窯子似的,連褲腰帶都沒有系好,在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時,有些人更像是沒頭蒼蠅似地到亂處跑,但是他們至少每一個人手中都握著槍,每一個人都做好了戰鬥的准備!

但是不管怎麼樣,以擅長進攻而聞名,說是大意了也罷,說是絕對出乎預料也罷,說是在防守方面相對就較弱也罷,雷震只是用了兩門迫擊炮,和一百多枚手榴彈,就把五十五師團軍營外圍的防禦網給打破了!

看著亂成一團,到處都有人在跑地五十五師團軍營,聽著那唯恐不夠尖銳,唯恐不能讓人心髒加快汗毛倒豎,唯孔不能讓每一個士兵心里地緊張到達極限地警報聲,雷震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放聲狂喝道:“兄弟們,一起去死吧!”

隨著雷震發起最後猛沖的命令下達,隨著他悄悄潛入五十五師團附近,早已經做好准備地七百多名中國軍人,猛然發出了最瘋狂的嗥叫。現在看他們的樣子,哪里還是什麼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就是一群野獸,一群被人逼到了絕境,就算是死,也要回頭再咬你一口,再做一次困獸之斗的最瘋狂野獸!

而在這種情況下,在這種到處都是四處亂跑的日本士兵,到處都有淒厲的警報狠狠撕破了黑暗寂靜,將戰火與死亡的恐懼,深深紮進每一個人心里的世界里,沖在最前的,當然是雷震,是他帶領的特務排!

直到這個時候,那些中國軍人才知道,原來他們的雷震大哥,他們的雷震師座,在兩陣對壘沖鋒陷陣中,竟然可以這麼強!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如何撒腿狂奔,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雷震帶領特務排,越跑越快,越跑越遠。

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雷震的狂吼,反而在他們的耳朵里,愈發的清晰起來:“沖,給我全力沖,把你們吃奶的勁都給我使出來的沖!不要再問我什麼戰術,也不要問我有什麼戰略,在這個時候,你們就以自己原來的部隊,原來的長官為核心各自為戰!去殺,去燒,去搶,去奪,就算是看到漂亮日本女人,想在臨死之前,過上一把男人的癮,只要你還能硬起來,還能塞進去,也隨你們的便!總之,用盡你們一切方法,在你們倒下之前,給與敵人最大的重創!”

在所有中國軍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身高超過兩米的兔子,以和他體型絕不相趁的敏捷,連翻帶跳沖進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彈片和碎肉的敵軍環形陣地。

所有人都知道兔子是一個大力士,在修建防禦陣地時,他一個人干的活,就能頂上別人三個,三個未必能搬動的石塊,他一個人就能硬生生抱起來。可是他們真地無法想象,兔子竟然能直接拎起了一挺側倒在沙包堆上,還帶著三角型固定支架的九二式重機槍。要知道。這款可以發射七點七毫米口徑子彈,還帶著光學瞄准鏡的重機槍,不計算它的子彈,淨重就足足有五十五點五公斤!

“噠!噠!噠……”

理論射速每分鍾四百五十發。實戰基本上能保持在二百發左右,表尺射程二千四百米,最大射程四千五百米,由于射擊時聲音獨特。像極了啄木鳥啄樹聲音的重機槍掃射聲,猛然從環型陣地上響起。那些剛剛沖出軍營,還沒有搞清東南西北,還在四處亂跑的日本士兵。齊刷刷的倒下了一片。

一排三十發子彈打完,兔子已經抱著這挺重量高達五十五點五公斤,在掃射時真的已經超出人類身體程受極限地九二式重機槍。狠狠撲到了直接面向五十五師團一側的沙包前~手捏著九二式重機槍的發射手柄。兔子頭也沒回。昂起了頭猛然發出了一聲狂吼:“瘟神,幫我上子彈!”

兔子話音未落。一台由于距離太遠,沒有被子彈打碎的探照燈,射出來地光柱猛然落到了環形防禦陣地上,面對大功率探照燈射出來的燈光,感受著猶如放在太陽下面炙烤的熱度,兔子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就在這個時候,兔子猛然聽到了一聲驚叫:“小心!”

“噠噠噠……”

就是在那架探照燈下,敵人地輕機槍響了,面對這一切,兔子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隨著一團血花從他的頭上綻放,兔子一頭栽倒。看到這一幕,趙大瘟神的眼睛瞪圓了,他不顧一切,連滾帶爬的爬上環形防禦圈,撲向了兔子地身體。

眼看著這一幕,雷震也瞪圓了眼睛,放聲喝道:“小心!”

話音未落,在遠方架在哨塔上,有探照燈指引,又占據居高臨下優勢的輕機槍又響了,那名輕機槍手絕對是一個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兵,他地槍法又准又狠,就在趙大瘟神雙手撐著沙包拼盡用力,整個人地身體都越過沙包地迅間,他才扣動了扳機,又打出了一記三發點射。

“啾!啾!啾!”

子彈打在趙大瘟神的身上,發出一連串猶如鳥鳴般地聲響,連中了三發子彈後,趙大瘟神終于跳進環形防禦網內,瞪著兔子趴在沙包後面,鮮血

斷滲出的身體,顫聲叫道:“兔子,你怎麼樣了?你啊……”

被敵人遠距離一槍打中頭部,直打得鮮血飛濺,趴在沙包上兔子,霍然轉頭,在趙大瘟神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兔子那張本來就不算英俊,現在右邊更被一發輕機槍子彈在上面犁出一道深深血痕的臉,更在因為疼痛而扭曲著,更多了一種足夠嚇得小孩子三年不敢哭泣的猙獰。“還能怎麼樣?你中上一槍試試,不就知道了!”

“你沒死,你沒死,你小子沒有被打死”

迎著兔子那張沾滿鮮血,痛得不斷抽動,卻因為觸動傷口,而讓疼覺神經更加敏銳起來的臉,趙大瘟神眼角的淚花剛剛湧出,快樂到極限的笑容就狠狠從他的嘴角綻放,在這個時候,瞪著這個五大三粗活像個猛張飛的兄弟,趙大瘟神當真是心花怒放,他揚起了脖子,放聲叫道:“雷震大哥,兔子沒有死,他還活著!哈哈哈,只是被子彈擦破了點皮,兔子還活蹦亂跳著沒有挺屍體呢!”

“我是沒被子彈打死,但是卻差點讓你炸死了!”

聽著兔子的怒叫,順著兔了的目光,趙大瘟神霍然扭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于知道,為什麼自己在跳進環形防禦圈里的時候,身體會微微一震,感覺到好像有人從某個方向推了他一把。

那三發從遠方的戒哨塔上射出來的輕機槍子彈,赫然一發不少的全部打到了趙大瘟神已經背習慣,天知道在洞房花燭夜和新娘子一起做愛做事時候,是不是都不會放下來的巨大工箱上!

看著只有自己才知道,里面裝了多少混合、高爆、高熱、高能炸藥或材料,天知道爆炸後,覆蓋面積會有多少,總之雷震和整支特務排絕對沒有一個能留下全屍的巨大工具箱。看著工具箱上那呈品字形排列的彈孔,就連一向膽大包天,從小就喜歡玩炸藥,被所有人視為瘟神,當成閻王的趙家大公子,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兔子已經咬著牙,伸手從地上的一只彈藥箱中。取出了一排子彈,把它們重新填裝到重機里。

“**你媽地,你竟然敢向我的兄弟開槍!”

就是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就是在敵人一名A級射手輕機槍火力覆蓋范圍內。兔子猛然露出了自己的頭,他雙手抓著九二式重機槍發射手柄,對著遠方探照燈射過來的對方,就是一陣掃射。

就是在重機槍輕脆而有節奏的聲響中℃著子彈殼不斷飛跳,一發發七點七毫米口徑,可以打出四千米遠的子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暗紅色的彈痕。帶著兔子地憤怒,狠狠撞向遠方還架著探照燈的戒哨燈。每一次槍聲響起,每一次彈殼從槍膛里飛跳出兩三米遠。兔子的身體就會跟著輕輕一顫。而他臉上那條被子彈打得皮開肉綻的傷口。里面更會像被人用力擠壓地海綿般,鮮血不停的流淌起來。而隨著子彈不停發射。鮮血不停從傷口流出來,兔子更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不停的怒嗥著:“我要你打我地兄弟!我讓你打我的兄弟!**你媽的,你竟然想要我兄弟的命……”

趙大瘟神真地呆了,看著在這個時候,全身是血,臉上更揚起了前所未有的猙獰與殺氣的男人,哪里還是原來那個他們輪流過去彈他地腦門,明明已經被敲痛了,還能帶著一臉笑容,甚至專門低下腦袋,方便他們彈得更順手更快樂,明明長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卻從小就被他們欺付得心甘情願地大男孩?

對面戒哨塔上地機槍手也還擊了,三發子彈打在沙包上,炸起了三朵小小的泥花,而被子彈打破地麻袋包上,更嫋嫋升起了縷縷白煙。看著這一幕,迎著刺目的探照燈光,和從對面打過來的子彈,這個曾經最軟弱,軟弱得讓自己最親密的兄弟戰死沙場,面對自己兄弟就算是在戰場上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最依然屹立未倒的屍體,只能默默流淚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卻在放聲的笑。

“你不是打得很准嗎,你不是一開槍,就在老子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疤,在老子的兄弟身上留下三個彈洞嗎?怎麼現在我就在這里讓你打,你的子彈卻打偏了足足四五尺?告訴我,你這個龜蛋是不是屬耗子的,就喜歡會躲在暗處,對著別人放冷槍?當老子的手里也有槍,也在向你射擊的時候,你怎麼就水了,就萎了,就***不再像個男人了呢?”

就是在放聲狂嗥聲中,兔子舉著手中的重機槍,對著遠方的戒哨塔,對著在一片刺目的燈光下,他根本看不清具體位置的敵人,打出了一發又一發子彈。在這個時候,兔子看起來,真的是像極了中古世紀,最英雄無畏的騎士,在自己的精神與信念的支撐下,對著強敵發起了縱死無悔的正面攻擊。

雖然不是冷兵器搏斗,雖然遠距離射擊,雙方憑借的應該是精湛的射擊技術和良好的心理狀態,兔子手里那挺九二式重機槍射出來的子彈,雖然還沒有打中敵人,但是他瘋狂得再沒有一絲理智,只剩下最純粹最原始進攻本能的殺氣,卻跨越了如此漫長距離,狠狠刺中了那名站在戒哨塔上,借助探照燈射出的強光,成功隱藏在一片黑暗當中的輕機槍手。

沒有必死的覺悟,沒有和一頭徹底發了瘋發了狂的猛獸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氣概,就絕對無法承受這種心理上的壓力。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那名日本輕機槍手打出來的子彈越來越散亂,而兔子卻在拼死對射中,漸漸發現,這種實際射速每分鍾也就兩百發子彈,壓制力甚至還比不上一枝沖鋒槍的九二式重機槍,它最大的優勢並不在于密集掃射,而是利用上面裝載的光學瞄准鏡,進行兩發為一個單位的點射。

說白了,這種九二式重機槍。更像是一挺有著三角支架,重量驚人,射程同樣驚人的狙擊步槍!

當終于醒悟過來的兔子,在趙大瘟神幫他再次更換了一排子彈後,手起槍落,把那盞一直照得他兩眼發酸的探照燈打碎,雙方之間都陷入一片黑暗時,兩名仍然在拼死對射地軍人心里都清楚的明白,們之間這一場輕機槍手之間的對決,勝負已分!

而在這個時候,雷震的特務排,還有那七百多名中國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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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統一的指揮,在這個時候,什麼統一指揮都是扯淡。那些士兵自發自覺的跟在每一個軍官的身後,這些在山坡上被敵人猛打了五天。早已經習慣了死亡和鮮血地軍人,在這種天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的世界里,拎著槍見人就殺,看到營帳也不管里面有沒有人。只要他們身上還有手榴彈,拉開導火索就往里面丟。

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手榴彈爆炸的聲響。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憤怒的吼叫和狂嗥。到處都是一片人仰馬翻。就是在這樣一個軍營里,就是在相同地時間。什麼狙擊戰,什麼刺刀格鬥戰,什麼手榴彈對轟戰,什麼殺人放火,什麼搶劫掠奪殺人強暴,竟然在同時上演。

當竹內寬沖出自己的指揮部,放眼四望時,他的臉色當真是一片鐵青。繡內寬發現,他雖然他已經給與山上敵人指揮官相當高的評價,但是他還是低估了這個敵人,低估了他帶領地部隊。

打到這種程度,明明敵人已經沒有多少可用之兵,明明已經缺水斷糧,彈藥用盡,看起來似乎再伸出一根小手指輕輕一彈,就可以打倒。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那個已經在這片戰場上創造了太多奇跡,給了他太多震撼的敵人指揮官,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趁著夜色率先發起了進攻!

看著軍營前方那混雜在黑暗當中的一片,一片慌亂,聆聽著此起彼伏的槍聲和爆炸聲,聞著空氣中傳來地那越來越濃重的硝煙和血腥氣息,竹內寬的眉角在不停跳動。

身為一名最擅長進攻地名將,竹內寬當然明白,敵人能以有限地兵力,有限地彈藥,打出如此四面開花,夜戰八方的燦爛,打得他們五十五師團整個軍營都為之震蕩起來,根本就是孤注一擲,根本就是狗急跳牆,根本就是飛蛾撲火,根本就是他媽地來找死來了!

沒錯!

繡內寬的身體突然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了對方。山頂上那個當真稱得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用一批雜牌部隊,硬生生頂住他們五天五夜的指揮官,這一次打出來的,就是要用幾倍于己的敵人屍體,堆砌出來的,一記千古絕唱式的神風攻擊!

如果不是那個指揮官親自上陣,如果不是用他過人的統率力和精神領袖魅力,激發出所有人拼死一戰的決心,這一場不足千人發動的夜襲,就絕對不可能打到這種程度!

就在這個時候,竹內寬的身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用回頭,繡內寬也知道,在這個時候,高橋筱少佐,已經在第一時間,迅速集結他親自訓練的獨立偵察分隊,趕到了師團臨時指揮部。

“長官閣下,您的師團指揮部太接近敵人前線,正所謂當局者迷,反而無法清楚的掌握整個戰局,我建議您到後方坐鎮全局,將這股趁夜偷襲的敵人,徹底絞殺在我們皇軍的鐵拳中!”

聽著高橋筱熟悉的聲音,竹內寬一片鐵青的臉上,總算揚起了一絲暖意。相信任何一個指揮官,能有高橋筱這樣一個驍勇善戰機智過人,又絕對忠誠的部下,都是一種幸運。但是竹內寬仍然搖了搖頭,沉聲道:“高橋君,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吧,這批敵人看似像一群無頭蒼蠅似的胡亂攻擊,但是他們其中最鋒銳的力量,仍然集結在一起,正在趁亂打穿層層壁壘,在向師指揮部一路突進。”

說到這里,竹內寬這位日本陸軍軍部公認最具有進攻力的名將,驕傲的揚起了自己的下巴,雙手拄著天皇禦賜武士刀,沉聲道:“雖然是敵人,但是我尊敬那位未知名指揮官的勇敢,更尊敬他這種舍生成仁拼死一戰的決心。既然他把目標定到了師團指揮部,就是向我竹內寬直接發出挑戰。我繡內寬人就在這里,如果他有本事打到我面前,我竹內寬的這條命,他想要,請便!”

高橋筱沉默,他跟著竹內寬這麼久,他真的是太熟悉這位長官了。如果繡內寬沒有刀鋒般鋒利,遇強則強的堅定意志,沒有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鼓足勇氣,帶領部下爆發出最強大戰鬥力,並贏得最後勝利的強勢領導力,他就不配稱為妖刀村正!更不可能帶領一支在中國長沙會戰時,被薛岳部隊重創的二流師團,在緬甸戰場上一路推進所向披靡!

而竹內寬和那個敵人未知名卻同樣可以稱為英雄的指揮官,在這個時候,雖然看起來還隔著五十五師團的部隊,但是這兩個人在自己的思維世界里,大概已經形成強強對峙,一旦有一方退讓,氣勢就會一泄千里的格局了吧?

“升起我們師團指揮部的軍旗,打出我竹內寬的名號!”

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自己血管里,那股因為在在戰場上旗逢對手,生死相搏所帶來的燥熱與興奮,竹內寬放聲狂喝道:“命令軍樂隊,敲起我們的戰鼓,敲出我們帝國皇軍的軍威!我就是要用師團指揮部實際行動,告訴那些剛剛補充到師團里,面對敵人進攻只知道四處亂跑的新兵……唯勇者,不懼戰!”

用最尊敬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手拄戰刀昂然而立,當真是把軍人的剛強與不屈,張揚到極限的長官,高橋筱也和竹內寬一樣深深吸著氣,沉默了半晌,他猛然一揮手,放聲喝道:“獨立偵察分隊,跟我走!”

就在高橋筱和竹內寬擦肩而過的時候,竹內寬突然低聲道:“高橋君,小心!”

高橋筱的身體微微一震,可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在這個時候,高橋筱也昂起了自己的頭,“請放心,在沒有跟著您親手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在世界舞台上,獲得屬于我們亞洲人的驕傲與尊敬前,我還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說完這些話,高橋筱帶著他親自從日本各大體校中精挑細選,又經過最嚴格訓練的獨立偵察分隊,大踏步走向了敵人一路突破,已經形成鑿穿攻擊格局的方向。

“我不管你是誰,我只想告訴你……”握著自己手里的槍,聆聽著越來越接近的?殺聲,高橋筱在心中低聲道:“你們的進攻,該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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