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戰爭] 《第五部隊》 作者:紛舞妖姬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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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 2012-11-15 08:11: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5 72400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39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四十六章 疾風勁雨  

趙珺望著全身的衣服都幾乎被汗水濕透的孫喜來隊長,她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孫喜來的額頭,孫喜來那過于蒼白的臉色,讓她不由自主想到了躺在醫院太平間里的那些死屍。

孫喜來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不要碰我!”

趙珺的手就像是觸電般飛快的縮了回去,她咬緊了嘴唇,呆呆的望著坐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的孫喜來,和從他雖然臨時做了急救處理,但是鮮血仍然不停從傷口滲出來的左臂。

“趙同志你不要怪隊長,像我們這樣沒有娶過媳婦的大老粗,看到女人就會全身緊張,他現在受了傷,要咬緊牙關忍著!”

副隊長李虎一邊口舌笨拙的安慰著趙珺,一邊快速解開了孫喜來左臂上綁的布條,看清手臂上留下的槍傷,李虎輕輕的籲出了一口氣,將一卷布條塞進了孫喜來的嘴里,“還好,小鬼子的槍就是威力小,子彈在骨頭里卡得不深。”

沒有醫生,沒有必要的醫療器械,甚至連消毒用的酒精也沒有,當著趙珺的面,李虎只是用火焰對匕首進行了簡單的加熱消毒後,就將刀尖直接探進了孫喜來左臂的傷口里。

“唔……”

嘴里咬著布卷的孫喜來,猛然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他的身體更是像一張被人用力拉扯的弓,猛然崩直。看著孫喜來突起的眼珠,看著匕首從孫喜來的傷口里挑起一片紅色的肌肉,綻放出猶如嬰兒嘴唇般的形狀,中間還連著幾根被子彈打斷的靜脈血管和碎肉,趙珺雖然一向自認為膽大包天,也無法在近距離承受如此強烈的視覺沖擊,她只覺得胃部一陣翻湧,要不是她立刻閉上了雙眼,只怕已經忍不住趴在地上用力嘔吐。

鮮血、死亡、呻吟、猶如野獸般的咆哮與怒吼,熾熱的汗水與失去戰友而流下的淚水……在這短短地幾天時間里。趙珺從身邊這些憨厚而純樸的漢子身上,第一次真正讀懂了戰爭的殘酷。

還好日本百式沖鋒槍,使用的只是南部手槍彈,還好它的口徑和威力都偏低,所以並沒有接受過正規急救訓練的李虎,才能用一把笨重的匕首,從孫喜來隊長的傷口里把那枚沖鋒槍子彈給生生挖了出來,然後將一路上他們自己采集地草藥嚼碎後。抹到了孫喜來的傷口上,最後用一卷不知道用了多少回,不知道沾了多少兄弟的鮮血,每次用完後又被他們洗乾淨,當寶貝一樣重新回收的繃帶,用力把傷口裹緊綁死。

當作完這一切後,孫喜來隊長就像是剛剛從水里撈出來,全身的衣衫都被汗水徹底浸透。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孫喜來仍然能對著李虎露出一絲微笑,輕聲道:“謝了。兄弟!”

李虎嘴唇嚅動。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在他們身後一聲淒厲的槍聲,就狠狠劃破了這短暫的平靜。而沖鋒槍點射時特有的三連射輕脆響,更在告訴所有人,這幾天那些裝備精良,實戰經驗豐富,更精通叢林、山地作戰,一直如影子般對他們窮追不舍的敵人,再一次找到了他們!

“撤退!”

孫喜來隊長的話音未落,站在他身邊地李虎就一頭栽倒在地上,緊接著在他們的右翼,十幾枝沖鋒槍一起掃射。子彈就像是狂風驟雨般的傾泄過來。看著李虎鮮血不斷噴湧出來的大腿,孫喜來地心髒在瞬間就沉到了谷底,打中李虎的是一枚三八式步槍子彈,雖然這種步槍口徑過小殺傷力較弱,但是試問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在大腿都被子彈打穿的情況下,繼續游擊作戰?!

倒在地上的李虎一個翻滾,滾到了一株大樹的背後,他嘩啦一聲拉開了槍栓。放聲叫道:“隊長,快帶趙同志走,這里我來頂著!”

“不行,要走一起走。”孫喜來瞪大了雙眼,暴喝道:“你大腿負傷了沒有關系,你別看我剛中了槍,但那只是打中了我的手臂,沒有打中我的腿,我照樣能跑能跳能蹦能竄,我背你走!”

“你他媽的放屁!孫喜來你不要忘了上級交付給我們的命令!我們就算是把所有人的命都貼進去,也必須保證趙同志地安全!你和我都知道,那些小鬼子和我們以前見過的不一樣!他們手里拿的全是能當機槍使的家伙,背了那麼多子彈和手榴彈,在大山里跑得比我們還快,我們一路埋的地雷,他們更是一顆也沒有踩響!在這里沒有地道,沒有地雷,沒有把我們藏進水缸里的鄉親,如果你非要背著我一起跑,我們只會一起完蛋!”

看到孫喜來在這個時候竟然還呆呆的站在那里,李虎真的急了,他隨手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對著孫喜來狠狠砸過去,“滾!別在那里像一個娘們似的,你想逞英雄是你的事,你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多得使不完,也是你的事,如果因為我李虎一個人,大家都交待在這里,沒有完成任務,你這不是把兄弟往火炕里推嗎?這樣我李虎就算是站到閻羅殿里,見到那些先走一步的兄弟,也沒有辦法抬起自己的頭啊!”

石塊重重砸到了孫喜來的額頭上,一朵豔麗的血花隨之在孫喜來的額頭上綻放,而李虎的狂吼,更像是一柄無形的巨錘,猛然摜到了孫喜來的胸口。“滾!滾!滾!你睜大眼看清楚,我整條大腿都被子彈打穿,我他媽的走不了了,我他媽的死定了!隊長你要還把我李虎當成兄弟,就帶上趙同志,頭也不要回的跑,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回來為死在這里的兄弟們報仇啊!”

呆呆的看著大腿受了重傷的李虎,把步槍架在一個小山坡上,在這一片混亂,對面的敵人只要槍聲一響,就彈如雨下,就打得四周的樹樹不停呻吟,石頭上不停迸射出點點火花的世界里,李虎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單,孤單的他只能徒勞的一槍接著一槍慢慢的還擊,孤單得只能任由子彈殼和自己的鮮血一起飛濺到這片如此沉重,如此寬廣大地上。

“李虎……”

不知道什麼時候,熾熱地淚水已經從趙珺的雙眸中瘋狂的湧出,血與淚,愛與恨,友誼與責任……在這個時候,趙珺終于在這些游擊隊員身上,讀懂了在戰場上一個軍人的含意!

“我們走!”

孫喜來猛然發出了一聲猶如受傷野獸般的長嗥,趙珺只覺得腰肢一緊。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就聽到了孫喜來一聲從胸膛最深處迸發出來的狂吼:“起!”

身受重傷,剛剛用最簡單、最野蠻方法,把傷口里子彈頭硬拔出來,全身汗如雨下,還在冒著騰騰冒著熱氣的孫喜來,在這個絕不可能的時候,竟然將趙珺飛甩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後他轉過了身,狠狠撞開了攔在面前的樹枝與灌木叢,一邊揉著他的眼睛。一邊扛著趙珺這個對他而言代表了責任與榮譽的女人。邁開他從小在大山里練出來的雙腿拼命狂奔。

“兄弟,大哥對不起你了……”

遠方的風中,隱隱送來了孫喜來隊長一聲悲極、痛極的長嗥。而幾乎在同時,一滴大大的水珠,穿透了李虎頭頂那不斷飄舞的樹葉,落到了他的臉上,在蜿蜒起伏地流淌中,給李虎帶來了一股細細密密地涼意。

李虎抬起了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陰霾的烏雲,已經翻滾著壓到了他們的頭頂。突然間一道藍色地電蛇,劃破了這片無盡的虛空。在瞬間天與地之間一片慘白,在瞬間那沉重而瘋狂的雷鳴,就帶著撕天裂地般的威勢,狠狠撞進每一個人的耳朵。

緊接著,豆粒大小的雨點,就像是聽到沖鋒號吹響般,當真稱得是上飛雨如箭,砸在這片干燥的土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混濁水花。

看著這片被雨水徹底覆蓋的天與地。李虎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好啊,老天爺,你終于他媽的開了一次眼,我李虎今天就算是交待在這里,也要對你說上一聲,謝謝了啊!”

無論有什麼樣地追蹤技巧,靠的都是收集各種細節,並把它們綜合在一起後,進行情報判斷。有了這一場暴雨,孫喜來他們留下的腳印都被沖得干乾淨淨,他們成功逃亡的機率,無疑要大大增加!

只是……如果李虎知道,他們面前這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日本特殊部隊,根本沒有打算全殲他們,只是在用一種趕鴨子的態度和方法,把他們向某一個位置逼,他是否還能笑得這麼歡暢,笑得這麼開懷?

遙望著孫喜來隊長消失的方向,李虎慢慢吐出了一口長氣,感受著雨水淌進自己大腿的傷口里傳來的陣陣抽痛,他輕聲道:“隊長,以後你一定要回來,為死在這里地兄弟們報仇啊!”

一名大腿受傷,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游擊隊員,面對四十多名受過最嚴格訓練又全幅武裝的特殊部隊,這注定是一場絕望,不可能出現任何奇跡的戰爭!

幾分鍾後,在一名軍曹的帶領下,幾名全幅武裝的日本情報機關特別行動部隊成員,頂著暴雨,以驚人高速長驅直入,搶占了這塊孫喜來他們曾經療傷休息的地方。打量了一眼趴在一片血泊當中,任由雨點不停狠狠砸在身上的李虎,幾名士兵迅速搶占有利地形,對周遭地形進行了一次快速而有效的排查,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和陷阱後,軍曹點頭示意,一名士兵擎起百式沖鋒槍上的刺刀,大踏步走到李虎的屍體面前。

士兵先一腳把李虎倒趴在地上的屍體踢得倒轉過來,然後擎起百式沖鋒槍上的刺刀,對著李虎的屍體狠狠捅下去。靠刺刀來檢查倒在戰場上的敵人是否死透,是否有人靠裝死來蒙混過關,排除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一向是日本軍人最喜歡用的方法。

刺刀毫無阻礙的刺入了李虎的胸膛,一股鮮血順著刺刀上的血槽噴濺而出,那個早已經對這樣的畫面司空見慣,天知道雙手沾了多少中國人鮮血的日本士兵,伸出腳就像是踩住一條路邊凍死的野狗般,一臉平淡的雙手向上一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刺刀卻被卡住了。

這名日本士兵疑惑的望著不知道被什麼卡住的刺刀,當他的目光無意識的落到李虎的臉上時,突然一種絕對的寒意狠狠刺進了他的心髒,讓他瞬間就全身一片冰涼。

因為在這種絕不可能的時候,他面前這個胸膛被步槍子彈打中,全身的鮮血幾乎被放光,又被他狠狠補了一記刺刀的中國軍人,竟然在笑!

是的,李虎是在笑!

因為全身失血過多,李虎的臉色發白,嘴唇發白,就連他的雙眼中,也多了一層即將進入彌留狀態的迷霧,但是他卻沒有死!他以一種近乎自殘的動作,在扭動自己的身體,雖然這樣的動作,痛得他全身像觸電似的不停抽搐,但是卻在他全身乏力的情況下,用自己的肋骨,生生卡住了那把刺刀!

帶著勝利的笑容,李虎揚起了自己的右手,在他的右手里,赫然捏著一枚已經捏掉保險,日本軍工廠出產的九一式手雷。

李虎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聽上級派下來的政委給他們講那些戰鬥英雄可歌可泣的故事。

在這個時候,李虎也想做一個政委在他心里塑造的英雄,他真想在面對死亡時,能夠用宏亮的聲亮哈哈大笑,也想最後威風一把得意一回,可是身體前所未有的軟弱,讓他只能勉強挑起自己的嘴角,而從他的喉嚨里擠出來的,也只是一聲嘶啞的低笑,“小鬼子夠聽話的,老子還真怕等不到你們了!”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0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四十七章 狹路相逢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大大減緩了所有人的行軍速度。

但也就是因為這一場大雨,逼得所有人不得不暫時改變前進路線,更錯誤的估計了雷震帶領部隊的行動速度。把一切因素綜合起來,終于讓藤原楓對全場戰局的預估,出現了一個可怕的錯誤……雷震帶領的部隊和保護趙珺的共產黨游擊隊,竟然提前狹路相逢了!

密集的暴雨,不斷消耗著所有人的體力與意志,大大影響了他們的視覺與聽覺,再加上山路崎嶇,當他們終于爬上一道山坡,卻突然發現在自己的面前出現一支全幅武裝的小部隊時,雙方的距離已經不超過五十米!

“不要開槍!”

同時喊出這句話,及時制止了一場火並的是兩位隊長,們心里都明白,在這種暴雨傾盆,沒有任何痕跡可以追尋的情況下,自己身後的敵人絕對不可能未卜先知般的迎頭趕上,攔在了這麼一個要命的地方!

孫喜來和雷震的目光狠狠對撞在一起,看著臉上再也沒有了偽裝,暴露出真實面容的這個男人,孫喜來那一張因為受傷過重,傷口又被雨水沾到,而變得像紙一樣蒼白的臉在不斷的顫抖,過了好半晌,孫喜來才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雷震,你干得不錯啊!”

孫喜來身邊的游擊隊員,同時捏緊了手中的武器,有人更是“嘩啦”一聲,拉起了武器的槍栓。只有熟悉孫喜來的人,才能從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里,聽出真正的份量。

雷震身後那一支小部隊,雖然同樣被暴雨淋了一兩個小時,但是卻仍然精神奕奕,明顯並沒有遭遇強硬對手,還保持著相當的斗志。如果在這個時候,再不知道這個烏龜兒子王八蛋用相同的方法。把身後的追兵引到他們這個方向,孫喜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彼此,彼此!”

望著箭拔弩張隨時可能挑起戰火地這支游擊隊,雷震臉上還帶著一絲從容自若的微笑,但是在他身邊的孫尚香,卻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絲同情的神色。

大家在上海郊區外的第一個路口分道揚鑣,僅僅過了四天時間,這一支有相當戰鬥力。更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游擊隊,就被打殘了。

他們損失了五名隊員,這對于一支僅有十四人的游擊隊來說,已經是無法承受地可怕重創。更重要的是,包括隊長孫喜來在內,這九名全身傷累累的軍人,仍然強悍,仍然帶著瘋狂的殺氣,但是他們眼睛里那種只有經曆過一場場血戰,在不斷的成長與成功中,慢慢培養出來的自信與驕傲,都……消失了!

孫尚香真的無法想象,究竟經曆了什麼樣的慘烈戰鬥,才能在短短的幾天時間里。讓這些身經百戰,早應該百煉成鋼的軍人變成了這個樣子!

鬼才和羅三炮交換了一個擔憂地眼神,因為他們兩個同時想到了一個更不容忽視地問題……既然他們在這里遇到了保護趙珺的共產黨游擊隊,那麼這些天一直追殺在游擊隊後面的日本情報組織特別行動部隊,距離他們還有多遠?

“在我們身後,有五十名受過嚴格訓練特工組成地追捕隊,這一路上我們不停設置陷阱布置疑陣,和他們一直保持了大約八個小時的距離。”

鬼才和羅三炮能想到的事情,雷震當然也能想到,他直直凝視著孫喜來。沉聲問道:“你們呢?”

孫喜來知道雷震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大家都各自把敵人引到了對方的身後,做出這樣的小動作,那是誰也別說誰。而雷震能把對方一直甩在身後,留下八個小時的迂回空間,根本沒有交手,更沒有消耗,這也是雷震的本事!

“追在我們身後的敵人是日本人的軍隊,有四十多個人,們絕不是一般地小鬼子。分成兩隊,往往有一支在我們後面象趕鴨子似的一直追打,另外一支總是突然出來,狠狠打我們一拳後轉眼就消失了,們每一個手里拿的都是花紅機關槍,一扣扳機子彈就像是下雨,而且又快又准,打得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抬頭。”

說到這里,孫喜來的臉上布滿了濃濃的苦澀,他澀聲道:“這幾天這些小鬼子一直追在我們身後打,我們只能拋下兄弟的屍體,不停的向前跑。如果小鬼子冒雨追擊的話,那麼很可能和我們只有半個小時的路。”

一聽到“花機關槍”這個詞語,雷震不由皺起了眉頭。一九二六年,中國北洋政府自建地鞏縣兵工廠仿制德國硼舊型沖鋒槍,制造出屬于自己的沖鋒槍,並使用當時最流行的七點六三毫米毛瑟手槍專用子彈,被大家俗稱為“花機關槍”。

這樣一款沖鋒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在反圍剿和長征時,就曾經從國軍部隊中大量繳獲並裝備。

難怪這樣一支實戰經驗豐富的游擊隊,在短短幾天時間里,會被打得這麼慘!以日本軍方對武器的認識和偏愛,沖鋒槍這樣的武器,也只會少量裝備在特種部隊里面。無論孫喜來他們實戰經驗如何豐富,無論他們如何勇敢,但是他們戰爭資源有限,接受的訓練有限,武器裝備更是太過于落後,又離開了自己最熟悉的根據地戰場,遠遠無法和一支同樣在戰火中成長,都是由老兵組成的特種部隊去對抗!

“我們有過一個並不愉快的初識,但是我想,這並不是我們拼死一戰的理由。”雷震盯著孫喜來,沉聲道:“我們之間的距離不足五十米,只要我們開火,就會給你們身後那支日本部隊指引正確方向,無論半分鍾後,是誰還能站在這里,你我之間只有輸家!”

“沒錯!”

接口的是趙珺。繞過用身體保護住她的二蛋,她直接走到了孫喜來和雷震的中間,她上上下下打量著雷震,她仔細看著雷震那雙猶如鷹隼一樣銳利的雙眼,仔細看著雷震那一雙布滿厚繭,穩定得無懈可擊的雙手。仔細觀查著雷震那魁梧的身軀里,所蘊含的猶如大山般的厚重與沉穩。

“我在幾天時間里,一有空就在想,那個和我同樣懸賞十萬大洋,單槍匹馬就能將整個上海灘攪得翻天覆地地雷震,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一絲滿意的微笑,從趙珺唇邊毫無掩飾的揚起,她油然道:“別人一提到你。都會在你頭上冠上一個什麼謝晉元徒弟的名號,仿佛這樣才能證明你的存在價值。可是放眼看看這個世界,比謝晉元還要優秀的人並不少,為什麼他們的徒弟,沒有比雷震更有名?在我看來,一個人想要成功,真正要憑借地絕不是什麼非凡的家世或者偶然獲得的機遇,而是自己的努力與拼搏。雷震,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

謝晉元曾經給雷震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尤其是在上海灘這樣一個魚龍混雜。每天都有人成為億萬富翁又每天都有人餓死街頭的大都市,能夠成名絕無僥幸,都必有過人之處。而這個趙珺′然只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但是她卻有一套讓人不能不喜歡她,不能不親近她的奇特魅力!

她的一言一行率直而為,但是偏偏卻能一眼看出對方不凡之處,只是輕描淡寫的加以突出,就能用最快地速度取得對方地好感。最重要的是,她能看出別人的優點,更是在真心認可對方地優點,其中不含一絲雜質,更沒有一絲虛偽。

也難怪陳公博這樣一只在政壇上混跡了幾十年。換了幾個主子卻依然活得風生水起的老狐狸,會陰溝里翻船,被趙珺一個小女孩狠狠抽了一記冷刀。

趙珺站在中間,她對孫喜來和雷震道:“我們雖然效忠于不同的政黨,擁有不同的政治信仰,但是在救國救民還我河山這種民族大義前,我們擁有相同的立場,還有相同的敵人※以,在這個時候。我們更應該攜手合作共抗強敵才對。畢竟,我們應該是朋友,不是敵人,你們說對嗎?”

看到雷震和孫喜來仍然像兩根木頭似的杵在那里,趙珺淡然道:“我知道在這種要命的時候,相信一批陌生人,放下手中的槍,需要太多的勇氣。你們都是優秀軍人,都不怕死,但是你們要對得起自己的任務。可是請大家想一想,日本軍人組成的搜捕隊,就在我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如果這里槍聲一響,無異于在向他們通風報信。無論一分鍾後,哪一方還能活著站在這里,但是對我們來說,在經曆這一場絕對沒有任何意義的?殺後,沒有誰是贏家。”

雷震望著這個臉上還帶著稚嫩氣息,卻能攔在兩支部隊中間款款而談,面無俱色,更能一語中地的女孩,他突然笑了。

趙珺說出來的話,正是他心里想的,但是這些話,從趙珺的嘴里說出來,無疑比雷震自己說出來,要有效得多。

在經曆了一個絕對稱不上愉快的初識和各施詭計後,雷震和孫喜來這兩位隊長,太需要趙珺這樣一個中間人,來緩和他們之間地對立情緒了。

“趙小姐你說錯了。”

聽到雷震的話,孫喜來和他手下的游擊隊員都面色一緊,就連趙珺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我雷震就是一個四處亂跑的野小子,即沒有效忠的政黨,也沒有什麼政治信仰。而我身邊帶的這些人,和我一樣,都是一些志同道合,願意幫助我把師娘和兩個孩子送回老家的好兄弟罷了!”

聽著雷震的話,趙珺可以明顯感受到,孫喜來這邊的游擊隊員敵意大減。大家擁有相同的敵人,又沒有黨派之爭和政治上的沖突,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什麼理由生死相搏。

“而且還有一點,如果我們真的暴發火並,我是不會成為贏家,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輸!”說到這里,雷震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請你們回頭看一下好嗎?”

面對雷震這樣一個強敵,無論是孫喜來隊長還是他手下的游擊隊員,沒有一個人敢回頭!但是他們卻清楚的聽到,在他們的身後傳來拉動槍栓的聲響。

悄無聲息的繞到游擊隊身後的,是猴子王和兔子,在他們手中的武器,是一支湯普森沖鋒槍。和一挺捷克式班用輕機槍。在雙方武器和人數本來就失去平衡地情況下,要是真的爆發戰鬥,在游擊隊背後,占據絕對有利地形的猴子王和兔子只要一開火,就能讓游擊隊在瞬間受到致命重創,雷震他們只要前後夾擊,絕對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消滅眼前的部隊!

從來沒有接觸過特種部隊,甚至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提提倡火力至上,能夠適應任何地形,完成各種非常規作戰任務特殊部隊的孫喜來,當然更不知道,以特種部隊的作戰標准。在登上這條山脊之前,雷震已經做出了必要的安排。

雷震選擇了“單箭”陣型,這樣一種陣型,可以在山脊上移動速度最大化,而且在和敵人狹路相逢迎頭撞上時,可以保證最強地火力輸出。但是這樣一種陣型。也有自己的弱點。那就是如果敵人從左右兩翼發起突襲,“單箭”陣型的抵抗和反擊力,就顯得太過于薄弱。

在這種情況下。機槍手兔子,精通各種雜技,能夠在大山里如履平地的猴子王,就擔任了左右兩翼迂回警戒的任務。當雷震和孫喜來狹路相逢的時候,兔子和猴子王,已經趁機迂回到孫喜來他們的後方,形成了前後夾擊的局勢。

“趙小姐說得對,我們應該是朋友,而不是敵人。現在……”

說到這里,雷震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更燦爛了。但是在他的笑容中,你卻看不到哪怕是一絲絲地熱情,他說的話更是干脆而直接,“請你們,先把手里的槍放下,好嗎?”

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先放下手中的武器,幾乎等同于在戰場上被敵人繳械!所有隊員地眼睛都落到了孫喜來隊長的臉上,面對這種被人兩面包抄的絕對不利局面。面對雷震這樣一個全身都散發著絲絲殺氣,一言不合絕對會大開殺戒的人,孫喜來沉默了。

如果沒有趙珺,以孫喜來的脾氣,那當真是敢和雷震玩命,但是他現在不能不猶豫!

“請你看清楚了,我們這邊有一挺班用輕機槍,六枝湯普森沖鋒槍,一枝步槍。你們卻只有一挺輕機槍,其余的全是打一發子彈,就必須重新拉動槍栓的步槍或者手槍,在這樣近的距離,你們大部分人最多只能打出一發子彈,就會被打成了一個篩子。”雷震瞄著站在他們中間的趙珺,淡然道:“我們雙方開火的話,死地最慘的,應該就是這位身價高達十萬大洋的趙小姐了。反正她不是我的任務,也不是我的熟人,她的死活我是絕對不會在意的。當然了,如果在開火前,你們誰能英勇的沖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把趙小姐保護住,那更好了。我絕對不會介意用手里地沖鋒槍,去攻擊一個肉靶。”

聽到雷震的話,趙珺的臉色也變了。

她清楚的知道,像雷震這樣的人,當真稱得上心志如鐵。一旦進入戰場,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會力爭掌握絕對主動,而不是把希望放到對方的自發自覺上※以,雷震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部隊,先放下或者同時放下槍!

雷震的目光跳過趙珺,直接落到了孫喜來的臉上,沉聲道:“要麼反抗,被我們全殲,任務失敗。要麼就先放下手中的槍,賭一賭我不會把你們當成朋友,甚至是和你們並肩作戰。”

望著咄咄逼人的雷震,趙珺的心里突然若有所悟……雷震正在對孫喜來隊長和他手下的游擊隊所剩無己的自尊進行最後一次重創。無論有沒有政治分歧,有沒有立場的不同,他們畢竟是兩支不同的部隊,這場大雨和兩投追敵,把他們逼到了一起,如果需要並肩作戰,需要雙方通力合作,雷震就要自己掌握絕對的指揮權!而他現在展現出來的,就是比孫喜來隊長更強勢,更敏銳,實戰經驗更豐富的指揮技術與霸氣。

兩支部隊想要心靈相通彼此了解,進而合作親密無間,這需要太多的時間磨合,他們這兩支處于逃亡期的部隊,絕對沒有這樣的時間※以雷震選擇了一個更有效,更直接,也更危險的方法!

孫喜來幾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齒,距離他最近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隊長臉上那一條條炸起來的青筋。

孫喜來真他媽的想喊上一句“戰就戰吧”,但是身為一個隊長,他更明白這樣一句話丟出口,自己的游擊隊和趙珺,將要面臨的致命打擊。如果他還想完成任務,還想把趙珺活著帶回去,他就必須咽下這口氣,無論這場賭局雷震為他開出來的勝率有多少,他都必須賭!

孫喜來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槍,就在他對身後的人下達命之前,他卻聽到雷震說出了一句絕對意外的話:“把槍放下!”

威逼了別人半天,雷震卻搶在孫喜來之前,命令自己身邊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槍。

趙珺看著雷震,她眼睛里贊賞的意味更濃了★喜來已經被雷震以硬碰硬,暫時折服了,但是雷震卻突然搶先下令,是因為他不願意折損孫喜來在游擊隊里的個人聲望,更不願意因此而影響到孫喜來對整支游擊隊的指揮效率。

看著雷震大踏步走過來,在上海灘見多了名人權富的趙珺,竟然不由自主的挪開了自己的身體,眼睜睜的看著他筆直的走向了孫喜來。

看著眼睛里同時摻雜著悲痛、不甘與憤怒的孫喜來,雷震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孫喜來的眼睛里猛然點燃了兩篝火焰,“想不想為你的兄弟報仇?”

“想!”

當然想,這幾天他做夢都想!

不用雷震說話,鬼才就從背包里取出用防水油布細心包裹的地圖,並將它平攤在雷震和孫喜來的面前。只看了幾眼,雷震的雙瞳就猛然收縮,他拿出一支紅藍雙色鉛筆,虛虛將兩條行軍路線不斷向前沿伸,最終在這片大山里的某一個角落交集時,為雷震舉起地圖的鬼才也忍不住面色大變。

沉默了半晌,雷震問道:“你說他們有四十多人,分成兩支部隊,一支在你們身後追擊,步步推進,逼著你們不停向前奔逃,而另一支部隊,卻以你們最擅長的游擊戰術,不斷打擊你們,騷擾你們?”

孫喜來用力點頭,“是的。”

雷震突然對鬼才問道:“你認為這兩支部隊,哪一支才是他們的主力?”

鬼才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步步為營,不給游擊隊一點空隙的那支部隊。從對方指揮官的戰略意思上來看,他們才是真正的主角,而那一支不斷游擊,利用游擊戰術來進攻游擊隊的部隊,也只能算是一個為主角?喊助威的跑龍套角色罷了,依我看,他們最多也就是一個班的兵力。”

雷震抬起頭,望著同樣神色凝重仔細聆聽他們分析的孫喜來隊長,微笑道:“既然如此,干脆我們聯手演出一場好戲,由你們繼續往前跑,讓日本人的大部隊繼續穩紮穩打的向前追,而我們就負責幫你們把那個跑龍套的小角色,清理出局,順便幫你們更換一下手中的武器,你看怎麼樣?”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1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四十八章 疲于奔命  

藤原楓抿緊了薄薄的嘴唇,在這個時候雖然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指揮官心里的憤怒,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

原因很簡單,在藤原楓的面前,端端正正的擺放著十二具屍體,在這其中赫然就包括了同樣從帝國陸軍學院畢業,雖然經驗不足,但是已經具備優秀情報官特質,被藤原楓視為左右手的小木上尉!

仔細檢查著地上的每一具屍體,看著他們身上留下的傷痕,藤原楓的眼皮在輕輕的跳動,如果不是身為一個指揮官,在戰場上必須以身作責,保持冷靜的頭腦和克制的態度,他真想跳起對著身邊的大樹拼命狂擊,來發泄面對如此沉重打擊而湧起的憤怒。

擁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軍人,是世界上最優秀,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之一,而藤原楓帶領的這支隊伍,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們每一個人都是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在經過至少一年的特殊訓練後,更同時精通格斗、射擊、情報收集、暗殺等技巧,說他們等同于西方國家的特種部隊,一點也不誇張。

可是這樣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又有一位出色指揮官的小部隊,卻在自己最擅長的叢林戰中,被敵人消滅了。藤原楓絕對不相信,那支已經被他們打殘,只能一路上丟下戰友袍澤的屍體,倉皇逃竄的共產黨游擊隊,還能有勇氣和實力,返身應戰設下這樣一個致命陷阱。

藤原楓觀查的第一具屍體,是小木上尉,這個年輕而優秀的帝國軍人,就算是死也沒有閉上自己的雙眼,在他的臉上,藤原楓還可以讀出濃濃的絕望與不甘。一發中正式步槍射出的子彈,就迎面打中了小木上尉。在他的額頭上鑽出了一個小拇指粗細的彈洞。

連小木上尉在內,十二具帝國軍人屍體中,一共有三人是被人一槍擊斃。看著他們身上地彈痕,藤原楓的眉毛在不停跳動。作為一個在戰場上不知道看過多少死亡與傷殘的職業軍人兼情報官,看著他們身上留下的彈孔,藤原楓一眼就可以斷定,他們全是被敵人,在四百米以外的地方。一槍擊斃!否則的話,以中正式步槍子彈擁有的瞬間停滯力,對身體造成的破壞絕對不可能這麼小!

想要射中受過特殊訓練地職業軍人,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在四百米以外的狙擊點,接連狙殺三名帝國軍人,更是難上加難。單從射擊技術上來說,對方已經達了A++級標准!

藤原楓出身于武士世家,在那種特殊的環境中,他小時候就牢牢記住了一句話。“背上的刀痕。是一個武士的恥辱”,藤原楓相信,這樣一句話。同樣可以用在帝國軍人的身上。可是捷克式輕機槍打出來的子彈,都是從背後打中了這兩名士兵。

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支小部隊究竟遭遇了什麼樣的戰鬥,面對過什麼樣的敵人,但是藤原楓絕對不相信,這些日本軍人精銳中地精銳,這些信奉武士道精神,隨時願意把自己生命奉獻給天皇,並以此為榮地職業軍人,會在戰場上選擇逃跑!

換句話來說,敵人應該是躲在背後。用輕機槍對小木上尉帶領的部隊,進行了突襲。

觀查著這些屍體上的彈孔,暗中判斷著敵人射擊時,和他們之間地距離,藤原楓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到最後他終于還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況,猛然跳起來,一拳重重砸到了身邊的大樹上。

直到這個時候,藤原楓才知道。為什麼小木上尉帶領的這支小部隊,會被敵人徹底全殲,會敗得這麼慘!

他們全員裝備了今年二月份,剛剛批量生產的百式沖鋒槍,這種以前從來沒有裝備到帝國軍隊中的武器,在近距離交戰時,火力壓制力絕不亞于班用輕機槍,而且槍身較輕,士兵拿著它可以一邊奔跑一邊射擊,比步槍和班用輕機槍更能適應在複雜地形的運動突擊戰。拿它們來裝備情報部門特殊部隊,絕對是一種最佳選擇。

可是小木上尉他們輸,就輸在了剛剛裝備的這批百式沖鋒槍上!

縱觀世界各國裝備的沖鋒槍,除了以狙擊步槍工藝制造地索米1931型沖鋒槍以外,射程大都在一百五十米以內。而敵人使用的中正式步槍,如果加裝了六倍或八倍狙擊鏡,一名出色的狙擊手,絕對可以利用中正式步槍八百米有效射程,遠距離狙殺敵人!

八百米,一百五十米,這兩個相差過于懸殊的數字,已經足夠讓敵人的狙擊手,大模大樣的趴在一個火力視野良好的高地上,慢條斯理的狙擊小木上尉帶領的部隊,而不用擔心他們這些全部都是A級射手,卻因為放下了手中步槍,換上了有效射程僅有一百五十米地帝國軍人,發起的任何反擊。

藤原楓咬著自己的嘴唇,沿著一條在泥濘的地面上,到處都是翻滾痕跡,隨處可以看到點點滴滴鮮血的路,慢慢的向前走著。

這是小木上尉帶領部隊,經過的路線。看著這滿地的狼藉,藤原楓的大腦中,可以清楚的浮現出當時的一幕又一幕……

在帶領部隊孤軍深處,和敵人在深山中周旋打游擊戰時,不斷突襲與反突襲,運用各種戰術和技巧,在最大化保存自己的同時重創敵人,就是每一個指揮官的職責。與藤原楓在同一間帝國軍校里畢業,師承一門的小木上尉,能夠被藤原楓視為左右手並委與重任,當然已經具備了優秀指揮官的資格。

在這些天里,小木上尉帶領小股突襲部隊,利用情報行動部隊最擅長的運動突擊戰,不斷搔擾和進攻共產黨游擊隊,接連爆發了十幾場突襲戰。

別說他們手里的百式沖鋒槍就是好用,只要扳機一扣,子彈就像是狂風聚雨似的掃射出去,在近距離火力壓制力,絕不亞于一挺班用輕機槍。也難怪德國軍隊,最推崇沖鋒槍、(更新最快http://

http://)匕首外加幾顆手榴彈的戰鬥模式。

而且這種沖鋒槍槍身又短又輕。使用的又是南部手槍彈,後坐力很小,在連續掃射時,槍身抖動很小,非常適合打叢林運動突擊戰。面對他們這樣一支訓練有素武器精良的精銳部隊,共產黨游擊隊被打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一路丟下袍澤的屍體,保護著那個叫趙珺的女人。按照藤原楓中佐地計劃,一路倉惶撤逃。

望著手里的百式沖鋒槍,小木上尉的心里也有著一絲遺憾。可惜帝國的資源實在太緊缺了,他們缺乏石油,缺乏金屬,缺乏各種戰爭物資,軍方高層之所以喜歡步槍加刺刀這種戰鬥模式,還不是因為帝國後方軍需生產量過低,無法承受沖鋒槍子彈的消耗量?否則的話,能將沖鋒槍裝備到每一個士兵的手里。支那軍隊早就被他們全殲。而他也可以功成身退,帶著屬于軍人的榮譽,回家迎娶自己青梅竹馬。在他穿上軍裝走出國門之前,已經把身體交給他的情侶了。

帶著淡淡的遺憾和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小木上尉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試圖尋找游擊隊留下的痕跡。

在三點鍾的方向,有一座距離他們五百多米,垂直高度一百三十多米的小山坡,小木上尉手里的望遠鏡從那座小山坡上粗粗掠過,並沒有刻意停留,也沒有去仔細觀查。

共產黨游擊隊就算被打蒙了,也不會放棄更容易走的山脊。白白消耗體力的去翻越一道落差超過一百三十米地山坡。最重要地是,那個小山坡距離他們實在太遠了,遠得已經不具備威脅力,更失去了讓小木上尉投入關注的戰略意義。要知道,就算是有三分之一士兵都是a級射手的日本軍隊也認為,四百米以外地距離,早已經脫出了輕武器交火范疇,勉強射擊也只是在浪費子彈罷了。

按照軍事常識來說,在如此遠的距離。就算是要發起攻擊,也應該交給火力更密集,射程更遠的重機槍,或者是火炮之類的重型武器來完成。

可惜,小木上尉不知道的是,這一次他面對的對手,並不是已經被他們打殘了的游擊隊,而是雷震!

謝晉元喜歡出奇制勝,喜歡利用別人的弱點,制定各種作戰計劃他指揮的四行倉庫保衛戰,說白了就是逮到瘸子就猛踹,而身為他的徒弟,雷震在這個領域,當真稱得上青出于藍※以雷震在這個小山坡上,留下了一個人,一枝槍。

雷震連帶留在這個小山坡上地,是一張他特意從上海灘帶出來的日本國旗。沒有人知道雷震為什麼要帶這樣一面讓人看到就恨不得在上面狠狠踹上幾腳,再吐他幾口口水的破布,而且還要把它像寶貝一樣貼身藏好。就連羅三炮都曾經暗中猜想過,難道雷震被敵人追得走投無路時,還打算用這樣一面破國旗,來個蒙混過關?

可是現在羅三炮明白了,因為當他按照雷震的指示,用一根木棍把這面狗皮膏藥旗豎立在小山坡上,任由它迎風招展後,那個在幾百米外架起望遠鏡,卻因為角度關系,沒有辦法實施狙擊的日本軍官,明明只是粗粗掠過,可是轉眼間就迅速把視線重新投到了他這個方向。

是啊,試問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職業軍人,又怎麼可能忽略自己的國旗?哪怕只是不經意的掃過,也會迅速反應過來吧?

看到在遠方的山坡上,竟然懸掛起了國旗,由于角度並不理想,視線受到很大阻礙的小木上尉,下意識地走到了一塊容易眺目遠望的岩石上。當小木上尉能夠清楚的看到那面國旗的時候,羅三炮手中的中正式步槍的狙擊鏡,當然也能穩穩的套到了他的身上!

“當年孫臏在大樹上留字,把龐涓引到了陷阱里,雷震你是在山坡上插狗皮膏藥旗,當真稱得上是異曲同工。我真是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里面是怎麼長的,嘿嘿,佩服,佩服!”

透過中正式步槍上的狙擊鏡,羅三炮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尋死路,把身體徹底暴露在他槍口下的小木上尉臉上流露出的疑惑表情。

小木上尉的目光,終于落到了羅三炮的身上,事實上羅三炮根本就沒有刻意隱藏自己,就大模大樣地趴在日本國旗右側,一個火力視野良好也足夠醒目的位置上,在這種情況下,小木上尉想不看到他都很困難。

小木上尉看到了一枝已經指向自己的步槍,更看清楚了在那枝步槍上,代表了遠距離射擊精確度與殺傷力的狙擊鏡,當雙方的視線,透過望遠鏡和狙擊鏡彼此對撞在一起時。從羅三炮身上綻放出來的鋒銳殺氣,在瞬間就劃破了五百米長空,狠狠刺入了小木上尉的心髒。無論小木上尉接受過什麼樣的訓練,也無論他有過多少實戰經驗,面對這絕對出乎意料地一幕,面對已經飛到自己頭頂盤旋飛舞揚起了黑色鐮刀的死神大爺,小木上尉的身體仍然不由自主的狠狠一僵。

羅三炮笑了,他真的笑了,怪不得雷震告訴他,由于距離太遠。子彈飛行也需要時間。狙殺這種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最好等對方面對他,發現他再開槍!望著突然間呆若木雞的小木上尉。羅三炮輕聲道:“塞油那拉!”

聽不到槍聲,但是透過望遠鏡,小木上尉可以清楚的看到,一股白色的硝煙猛然從山坡那名狙擊手的步槍里揚起,知道對方已經開槍了,知道在這個時候想活下去,就必須做出軍事閃避動作,可是自己的身體發硬四肢發僵,就算是他已經對自己的身體下達了立刻閃避的指令,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受過嚴格訓練地身體,卻純屬找死的沒有立刻執行這個命令!

感覺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鐵拳狠狠砸中,就在頭部不由自主的向後一仰時,小木上尉聽到了“喀啦”一聲,猶如折斷木棍般的可怕聲響,就在他身體不由自主向後仰天摔倒的時候,“完了……”這個想法剛剛從大腦中浮起,尖銳的刺痛就狠狠鑽進了他的大腦,把他帶入了一片徹底的黑暗。

站在小木上尉身邊的日本情報部門特殊執行部隊士兵全驚呆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小木上尉突然面色大變,們眼睜睜的看著一朵豔麗的血花猛然從小木上尉的額頭上綻放,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小木上尉就像是一個被人用力推倒的稻草人般,一頭栽倒。

只要看看小木上尉身體那絕不自然的扭曲動作,只要看看小木上尉額頭上那個嵌著一粒子彈的傷口,任誰也知道他們的隊長已經蒙八歧大神榮召,為他們的天皇盡了忠,飄蕩的回到了他們安置說好聽了是戰鬥英雄,說白是戰爭狂人殺人犯靈位的靖國神社內。

當然了……前提是,這位小木上尉如果真的死了有靈,有魂,有意識的話,他能不能得到牛頭馬面的放行,他能不能不被帶進十八層閻羅地獄,能不能不被下油鍋!就算他運氣夠好,躲過了牛頭馬面的追捕,這里距離上海那麼近,在淞滬會戰中,為了保家衛國而捐軀的二十萬英靈們,會放過這樣一個殺人犯嗎?!

看著小木上尉的屍體,所有日本軍人的眼睛都紅了~方還沒有正式交手,指揮官就被對方一槍擊斃,這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巨大的恥辱。尤其是他們面對的敵人,還是被他們像捉小雞一樣,玩弄了幾天時間,任意揉捏,已經快被打殘的游擊隊!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軍曹的身上。日本軍隊戰鬥力之強當真稱得上世界聞名,他們最大的特點,不是裝備精良,也不是訓練有素,而是他們對上級的絕對服從精神。

在戰場上哪怕他們的編制被打散,直屬上司全部陣亡,只要還有軍官存在,士兵就會自然而然聚集到軍官的身邊,形成一個新的戰鬥整體。也就是因為這樣,日本軍隊才會越戰越強,才會越拼越狠。

可是這批日本軍人很快就發現,他們前幾天還贊不絕口,覺得就是他媽的好用,就是他媽的好使,扳機一扣子彈就“突突突突”打得飛快,人還能跑得飛快的沖鋒槍,真是他媽的一個破爛!

縱觀全世界,除了雷震花重金通過走私途徑買到的索米1931型沖鋒槍,采用狙擊步槍工藝制造,又有特種子彈可以打得夠遠之外,其它的沖鋒槍,有效射程大都在一百五十米左右。事實上。擅長用沖鋒槍的老兵,教導新兵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他們,沖鋒槍最有效的攻擊距離,其實也就是他媽地五十米左右,再遠的話,還是用輕機槍、步槍和卡賓槍吧!

這些東西當然是經驗之談,當然是通過無數場實戰得到的寶貴經驗。可是日本軍人原來從不使用沖鋒槍,他們自己設計的百式沖鋒槍上甚至還滑天下之大稽的安裝了刺刀,指望士兵拿著沖鋒槍和敵人拼刺刀的軍隊,制造幾輛坦克據說和一個鐵皮罐頭差不多的國家,你又能指望他們對沖鋒槍了解多少?

你還指望他們在試驗性的拿沖鋒槍裝備了部隊後,士兵們手里地武器還沒有捂熱,就能閉門造車的想到火力優勢互補,再往部隊里塞上幾個狙擊手,幾個機槍手?

面對躲在五百多米外的狙擊手,這些手里沖鋒槍子彈也能飛出五百多米。但是有效射程撐死一百五十米。多了就失去准頭,只能靠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日本軍人,就算原來全部都是a級射手。現在又有什麼用?

看著羅三炮大模大樣,不躲不藏的趴在小山坡上,慢慢的射他們,慢慢的玩他們,慢慢的搞他們,就算他們氣得兩眼發紅,就算他們恨不得錄了羅三炮的皮,拆了羅三炮的骨頭,如果不沖到一百五十米以內,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五百減一百五十。等于三百五十!

他們這些人,如果想干掉羅三炮,就要先頂著羅三炮地狙擊,利用各種地形,向前推進三百五十米,然後再利用手中沖鋒槍在近距離地火力壓制力,對小山坡發起總沖鋒。

一想到這里,這支部隊的臨時指揮官就覺得嘴里發苦。對方能從五百多米外的山坡上,開槍擊中小木上尉地頭部。那擺明了就是一個特級射手。拿著在一百五十米之外就算開槍,也等于是放鞭炮的沖鋒槍,頂著一名居高臨下,可以慢慢狙擊的特級射手打出來的子彈,向前推進沖鋒,不是壽星公上吊,嫌活得太長了又是什麼?

指揮官陣亡,在這個時候,無論這位軍曹心里是怎麼想的,就算明知道頂著敵人狙擊向前沖是送死,就算知道沖上去很可能連敵人的毛也摸不到一根,哪怕是為了向藤原楓中佐有個交待,哪怕是為了自己個人的威信和日本軍人的尊嚴,他也必須下令追擊!

面對一群訓練有素,不斷做著軍事規避動作,比地老鼠更靈活,更狡猾,經常讓他放空槍的敵人,羅三炮可以慢慢的瞄准,慢慢地等待。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訓練再嚴格,實戰經驗再豐富的職業軍人,也不可能一直完美的做出各種軍事規避動作,們總會因為地形問題,體力問題,心理素質問題,甚至是運氣問題,而暴露出或多或少的破綻。

所以羅三炮在不停的笑,他慢條斯理的瞄准,慢條斯理的開槍,的嘴里還在喃喃自語著:“高手,高手,真是高手。竟然又沒有打中!”

哪怕是知道打不中,羅三炮有時候也會開上那麼一槍,反正他身上帶的子彈夠多,就算是放了一記空槍,看著那些訓練有素地日本軍人在泥漿里滿地打翻,也是很賞心悅目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不這樣一直放空槍,又怎麼可能大量消耗那些日本軍人的體力?如果不讓他們的體力迅速消耗,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反應遲鈍?!

如果這些日本軍人反應不遲鈍,在另外一個山坡上的孫尚香,雖然槍法還不錯,又怎麼可能用剛剛從兔子那里“借”到的捷克式班用輕機槍,打中這些比地老鼠還要靈活,一聽到槍聲,立刻就能做出各種軍事規避動作的職業軍人?

“嗒嗒嗒、嗒嗒嗒……”

孫尚香手中的班用輕機槍響了,這種捷克斯洛伐克軍工廠出產的ZB-26型輕機槍,使用七點九二毫米口徑子彈,有效射程高達九百米,而且精度相當高,現在大量裝備在國軍部隊′然捷克式輕機槍上不可能安裝狙擊鏡,孫尚香更不可能像羅三炮一樣高精度狙擊,但是輕機槍的射速快,每三發為一個點射,又不需要拉槍栓。只要瞄准得差不多就扣動扳機,這樣一個彈匣二十發子彈,就能進行六個三連發長點射,一個二連發短點射。

七個二三長短點射打完,再換上一個新彈匣,再來上七個二三長短點射……

孫尚香這麼打沒有關系,但是被班用輕機槍子彈不斷襲擊的日本軍隊卻當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而為他們赫然發現。這一挺輕機槍的位置,在他們背後四五百米的一個小山坡上。如果你是他們,請你想一想,你是要一面迎著狙擊手的正面進攻,挨著輕機槍的背後點射,強行進攻前面的小山坡,還是立刻回頭,迎著輕機槍的點射,挨著狙擊步槍地狙擊,去進攻背後偷襲的機槍手?

也許有人會說。不要學熊瞎子掰玉米。兩頭顧不上,應該先集中全力把面前山坡上的狙擊手拿下來。

可是睜大眼看看現場的情況吧,羅三炮狙擊的這個山坡選的好啊。跑到附近日本軍人才發現,這個小山坡那是上平下直,還帶著內嵌的斜彎和小棱角,下雨的時候躲在下面,就是一個天然地大雨傘,如果想從山坡下往上爬,你先試試自己能不能爬上一座倒過來的金字塔!

當然了,這樣的地形,也未必能難住受過嚴格訓練,搞不好身上還有什麼飛虎爪、煙霧彈、彈彈球之類不能促進社會安定繁榮。也不能抑制世界沙漠化水土流化小玩藝的日本特種部隊,但是別忘了,在他們屁股後面,還有一挺班用輕機槍,在那里“噠噠噠”、“噠噠噠”的沒完沒了的打個不停。就算對方的槍法很爛,很差,很菜,但是當他們象倒掛金鍾似的往山坡上爬的時候,那不就是十幾個只能緩慢移動。打起來特別爽,打中了還特有成就感的人肉槍靶嗎?

現在這批手里捏著還能拼刺刀地百式沖鋒槍,卻被一枝步槍,一挺班用輕機槍夾在中間兩頭打地日本軍人,當真明白了什麼叫做鐵索橫江,讓你欲上不能,欲下沒門,更明白了什麼叫做風箱里的老鼠,他媽的兩頭受氣。

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的頭頂突然傳來了一聲折斷木枝的聲響,幾名士兵同時迅速舉槍,在他們小心翼翼的注視下,一只猴子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乖巧的望著他們,還發出了一陣天知道是不是表達友善的輕鳴。

原來只是一只猴子,嗯,不對,應該說原來是有四五只猴子。這些猴子竟然沒有被槍聲嚇跑,它們都蹲在樹枝上,靜靜的望著這些闖入它們世界的不速之客。但是不管怎麼說,站在樹下,暫時躲在一個步槍打不中,輕機槍也掃不著角落的日本士兵總算是齊齊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仿佛是接到了什麼指令般,剛才還好好端坐在樹丫上,和日本士兵相安無事地猴子們,突然一起翻臉了↑們從樹丫上抄起了一個個前面圓圓,後面也圓圓,只是前面圓的發粗,發黑,後面圓的發細發黃的東西,隨手從里面拔出了一根燈撚子之燈的玩藝兒,然後就把這些冒著哧哧白煙的東西,丟到了樹下面。

隨著領頭的猴子一聲呼嘯,幾只猴子在樹上蕩著秋千,轉眼間就跑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幾個呆呆站在樹下面,低頭看著幾枚在他們腳下還嘀溜溜歡快打著小轉兒的手榴彈的日本士兵。

幾個日本士兵心里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道:“這個……猴子……也能丟手榴彈?”

這個……

先把手榴彈地蓋兒扭下來,然後讓猴子把里面的導火索拔出來,然後順爪往樹下一丟,總比讓猴子左手拿著一把漂亮的小雨傘,右手拎著一只漂亮的小花籃,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演走鋼絲容易得多吧?!

這也是雷震的主意,事實上雷震不但是一個好的軍事指揮官,更是一個擅長發旁人所未發,掘常人所未掘的人物。

不過……還好雷震沒有把最初的設想告訴猴子王。一開始,他是打算把炸藥綁在這些猴子們的身上,然後讓猴子們往敵人身上蹦的……

這一場只能用流氓戰術來形容的戰鬥,僅僅用了二十五分鍾,就以雷震方大獲全勝而終結。其中有被羅三炮居高臨下打死的,有孫尚香浪費了一百多發子彈,終于瞎貓碰到死耗子打中的,有猴子丟下的手榴彈炸死的,有雷震、飛刀張誠、猴子王、九叔八仙過海,用刀子、繩子、棍子、石灰,無聲無息放翻的。

總之,陳列在藤原楓面前的這十二具屍體,每一個人都死得千奇百怪,每一個人都死得別豎一幟。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2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四十九章 論持久戰  

雖然百式沖鋒槍說白了就是一個設計不完全,就連槍機保險都沒有,隨時都可能走火打傷自己人,甚至還滑天下之大稽的安裝了刺刀,但是它們畢竟是扳機一扣就可以打出一連串子彈的沖鋒槍。

拿著這樣的武器,面對這樣一場難能可貴的大勝利,不要說那些游擊隊員一個個興奮的臉龐發紅,就連隊長孫喜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望著雷震張開了嘴巴,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雷震的身影突然在他的眼前一陣模糊,就在他腳一軟,不由自主的撲倒在雷震懷里。

雷震望著臉色了一片褐紅的孫喜來,就算隔著被雨林淋透的衣服,他仍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從孫喜來身體里傳過來的驚人熱力。

看著孫喜來左臂上剛剛做過手術,在絕不適合的情況下,被雨水徹底浸透的傷口,看著孫喜來深深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痛苦的掙紮神色,雷震低下了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想睡著,我知道你在拼命掙紮,想讓自己恢複清醒,我更知道,你在心里一次次的告訴自己,在這個時候你絕對沒有理由,更沒有時間倒下。但是你聽好了,你病了,病得很嚴重,事實上以你的身體狀況,能支撐到這個時候才倒下,已經足夠讓我感到吃驚和敬佩了。”

“如果你願意相信我,那麼請你好好的放松自己。我向你們保證,當你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你身邊的兄弟,一定能一個不少的站在你的面前。這是我雷震對你的……承諾!”

雖然孫喜來只是第二次見到雷震,雖然他們有過一次絕對不算愉快的初識,雖然他討厭雷震身上那種高高在上的強勢姿態,但是在模糊中,聽著雷震在耳邊的低語,孫喜來那緊鎖地眉頭卻慢慢的放松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種久違的平靜。不知道為什麼,孫喜來就是願意相信雷震這個人。

醫生快步走過來,接過了雷震手中的孫喜來,他用手術剪,剪開孫,喜來傷口上包紮的繃帶後,看著被雨水浸泡了幾個小時,已經像嬰兒的嘴唇似的裂開。露出粉紅色肌里地傷口,醫生不由皺起了眉頭。

而幾乎在同時,雷震也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師娘凌維誠的身上。凌維誠的小女兒,就像是一只乖巧聽話的小貓般,靜靜的蜷縮在母親的懷抱里,無論周圍發生了什麼,她都一聲不吭。

雷震走到師娘凌維誠的面前,他伸出手嘗試的探到了小女孩的額頭上。雷震只覺得觸手一片滾燙,她和孫喜來一樣在發燒。而且燒得更高。額頭更燙。

是啊,想想看吧,一個還不到十歲地小女孩。跟著他們不斷逃亡風餐露宿,以她的體力而言,已經到了極限。就算下雨時,凌維誠用雨衣把她裹得嚴嚴實實,但是在輾轉奔逃中,雨水仍然不可避免的通過雨衣縫隙,滲進了小女孩的衣服,把潮濕和冰冷,慢慢地滲進了她的身體里。

雷震真的想告訴凌維誠,在他的心里師娘就是他的親娘。雷震更想告訴凌維誠,孩子病了就應該早一點告訴他。可是迎著凌維誠那盛滿了濃濃的悲哀與苦澀的雙眼,雷震突然癡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母親不關心自己的孩子?又有哪一個母親,會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因為疾病全身就像是著火一樣發燙,已經燙的意識模糊,已經燙地全身無力?師娘凌維誠一直選擇了沉默,一直用她瘦弱的身體抱著女兒,一直獨自忍受著那種心急如焚的煎熬與痛苦。還不是因為不想給他們制造困擾,不想拖他們的後腿,讓他們可以專心面對身後實力強橫,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讓他們全軍覆沒的敵人嗎?

雷震真的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還能再說些什麼,還能再做些什麼,這樣一位在戰場上驍勇善戰更兼機巧狡詐的軍人,就這樣呆呆的站在凌維誠的面前,呆呆地望著她和懷里的小女孩。

這個在訓練場上,面對馬蘭非人的折磨,每一天都會受傷,每一天都會流血流汗,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掉下過一滴眼淚,只會越戰越強的軍人,在這個獲得巨大勝利,應該放聲歡呼,應該用力歡笑的時候,他的眼睛里竟然慢慢聚集起了一片晶瑩的水光。

凌維誠真的呆住了,她澀聲道:“雷震,你……”

可是在這個時候,你又要讓凌維誠說上一些什麼,去講上一些什麼?

雷震突然轉過了身,他的手在看似不經意的揮動中,輕輕從自己的臉龐上掠過,摘走了那兩顆即將奪眶而出的淚珠,任由它們和手心里的汗水融成了一體,再也不分彼此。過了好半晌,雷震才低聲道:“師娘,我沒事,我只是……心里難受!”

在這個時候,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靜靜的望著雷震那猶如大山般寬厚沉穩的身軀,不知道為什麼,身邊明明有這麼多伙伴,有這麼多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戰友,他看起來卻是如此的孤獨。孤獨得當師娘凌維誠踮起腳尖,左手抱緊孩子,右手帶著幾絲遲疑,卻最終仍然輕輕落到他的頭上時,他的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顫。

凌維誠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般,輕輕撫摸著雷震短短的頭發,當雷震下意識的轉頭時,凌維誠突然伸手,把女兒和雷震一起緊緊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雷震,也許你認為,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兒子,我不會因為害怕拖累你,而不把妹妹的病情告訴你。可是你要知道,在孤軍營里看著你白天跟著中民去學習兵法武略,晚上跟著我學習讀書寫字,我親眼看著你一天天的成長,一天天的成熟,一天天的擁有男人和軍人的氣概,在那個時候,我的心里已經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當你為了籌集馬蘭的醫療費,而頂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四處奔走。去作別人不願意做,不能做,不肯做地工作,看著你在擂台上一次次被強敵打倒,又一次次重新爬起來的時候,我的心里早已經被一種驕傲填滿了。”

凌維誠緊緊的抱著雷震,她驕傲的昂起了自己的臉,她用毫無保留的驕傲目光望著雷震。大聲道:“在那個時候,我真想驕傲的告訴所有人,這個在擂台上百折不撓地男人,這個明明根本不是對對手,卻堅持著不肯倒下,僅憑一份男人的氣血與無悔,就硬生生的拼出一個四方雲動的男人,就是我凌維誠和謝晉元的兒子!雷震,我以有你這樣一個兒子,感到光榮!我相信。不管遇到什麼。我們這個家,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靜靜的聆聽著耳邊的低語,靜靜感受著那種久違的溫暖。雷震在用力點頭,他大手一伸,把站在一邊的虎頭也一起抱進了他們的懷里,深深地吸著氣,他用力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對,我們這個家,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都會好起來地!”

……

兩支混合在一起的隊伍里,有了兩個重病號,再強行推進。等于是把他們往鬼門關里踹。就是在天還沒有黑之前,雷震找到了宿營地,並對鬼才下達了命令:“你帶人收集一些干柴點上一堆火,讓大家烤干衣服,順便再烤點熱水,做些熱食給大家驅驅寒。”

聽到雷震這個命令,鬼才只是微微一愣,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明白。雷震大哥,你還真是逮到瘸子猛踹,擺明就是想氣死人不償命啊。”

雷震也笑了,“誰讓他們手里拿的都是這種破破爛爛,還裝了刺刀,有效射程才一百米的沖鋒槍呢?我們就是要大模大樣的點起大大的一堆篝火,我們就是要大模大樣的睡在這里。那些小鬼子今天下午被我們狠狠教訓了一下,在沒有摸清我們真正實力之前,我就不相信他們敢冒險發動進攻。”

“是啊,要我是對方的指揮官,也不會做出這樣過于激進的舉動。而且我們大模大樣的點火宿營,暴露自己的行蹤,他不疑神疑鬼才怪呢。”鬼才沉思的道:“我看他最多是派出斥候,躲在見不得光的角落里,暗中收集我們的情報。”

雷震的臉上突然揚起了一絲絕對詭異的微笑,“鬼才你別忘了,我們身處在地形多變,到處都是叢林和岩石,視野受到嚴重影響的山岳地帶。想要清楚觀查到我們這片宿營地,合適的位置,並不算多。羅三炮現在已經帶著趙大瘟神,去逐一拜訪這些地方,我有充足的理由認為,瘟神真地應該想辦法,去減輕一下他身上那只工具箱的份量了。”

雷震今天的心情顯然相當不錯,看著目瞪口呆的趙大瘟神,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微笑道:“別著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彼此學習。你帶人尋找木柴,我出去放上幾槍,就算知道我們有可能是在唱空城計,但是有下午那場漂亮的殲滅戰為基礎,他們的指揮官只會更加疑神疑鬼胡猜亂想。”

雷震招呼了一聲,他的兒子立刻跳起來,精神抖擻的跟著他,走進了叢林。鬼才看著被雨水洗滌了幾個小時,而變得蔥蔥郁郁的叢林和突然亮麗起來的大山,他不由皺起了眉頭。當他從自己的口袋里摸出火柴盒時,還沒有來得及打開,里面竟然流出水來。

這下鬼才可真的傻眼了,他雖然號稱鬼才,但是要他在這種情況下點上一堆篝火,還真讓他心里生出一種無技可施的感覺,火柴都被泡成了一堆干乾淨淨的小木棒,就算是弄干了也根本不可能再使用,再看看其他人的樣子,顯然也不可能會有人奇跡般的從身上翻出一件還可以使用的取火工具。

而在這個時候,雷震手里拎著那枝花重金通過黑市走私購買的索米1931型沖鋒槍,帶著兒子,在大山里慢慢走著,看他們父子兩個的樣子,當真是有一種回到家中的輕松與寫意。

雷震在田鼠洞和兔子洞外邊,用細繩索和樹枝制造活套,等著它們自投羅網,在掙紮中自己把自己勒死。雷震用手指鉗住一根鋼針,隨意在黃豆上面轉動,在黃豆上鑽出一個小洞後,把劇毒填進去。再重新小心的封好。

把這些內含劇毒的黃豆,投放到動物經常出沒的水源附近,這些貪嘴的家伙一旦吃了有毒的黃豆,最多跑上一百多米,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雷震完全可以在它們斷氣前,就對它們進行開膛剖腹式的處理,把內髒丟掉。只留下美味地肉塊。這樣的方法雖然聽起來很詭異,但是如果能掌握好藥劑的投放量,並及時尋找到獵物,絕對是一種非常有效的山地生存技巧。

而無論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只要身上的肉份量能夠讓雷震看得上眼,雷震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槍,幾乎沒有什麼動物,能夠逃出雷震這樣一個精通運動突擊戰的特級射手地快速狙擊。

一個多小時後,當雷震返回宿營地時,他的身上已經掛了一串野味。而鬼才雖然也想辦法從沒有被雨淋到的山洞里找到了一些干木柴。但是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了取火工具,他雖然也想著來個什麼山頂洞人的鑽木取火,但是只要看看那兩塊不斷磨擦。卻連黑色的焦痕都沒有一絲的木頭,任何人都不會對鬼才的鑽木取火抱有任何希望。而在鬼才腳下,那幾塊帶著敲擊痕跡的白色石塊,更說明這位多才多藝的鬼才先生,還曾經嘗試過燧石取火這種同樣古老的生存技巧。

正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鬼才平時騙人實在太多,在這個時候,那些從小一起長大地兄弟,竟然一個個袖手旁觀。沒有一個幫助他完成生火大業。可能是從孫尚香那里聽多了鬼才地壞話,就連一向樂于助人的師娘凌維誠,竟然也會坐在那里,伸手支著自己的下巴,用欣賞地目光,觀看著鬼才在幾塊石頭幾塊木頭之間,為了生出一堆篝火而忙得不亦樂乎。

雷震放下手中的獵物,從地上拾起了一塊木柴,用自制的格斗軍刀。從上面刮下一層已經干透的樹皮,他用手略略撚動,就將樹皮揉成了一小撮碎片。

雷震從彈匣里取出一枚百式沖鋒槍用的南部手槍彈,把彈頭拆下來後,把子彈殼甲的火藥全部倒到一張紙上,把它們和樹皮的碎片混在一起,然後把這些混合物填進子彈殼里,再用一個小紙團把子彈殼塞緊。

當著鬼才的面,雷震把這一發沒有了彈頭的子彈,重新按進彈匣里,然後倒轉槍口。

“砰!”

隨著一聲輕脆的槍響,從槍口射出來地樹皮燒著了,可是在雷震抓起一塊樹皮,把火生起來之前,混合在火藥里面的樹皮就熄滅了。

“什麼破玩藝啊,打人不咋樣,就連生火都不行,不過我看它上面的刺刀,倒是滿適合當一個燒烤食物的叉子。”

雷震帶著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隨意把那一枝剛剛從敵人手里繳獲沒有多少時間的百式沖鋒槍丟到一邊,又從兔子身上的機槍子彈匣里,取出一發七點九二毫米口徑輕機槍子彈。

眼睜睜的看著雷震竟然又將這發機槍子彈的彈頭拔了出來,雖然非常感謝雷震幫他們消滅了一支追打在他們身後幾天,手里沾滿他們兄弟鮮血地日本軍隊,雖然很感謝雷震命令醫生為他們的隊長處理傷口,可是看到雷震的這種行為,幾名游擊隊員仍然不由自主的輕哼了一聲。

趙珺疑惑的看著這些天為了保護她,而不惜和十倍于己的強敵拼死作戰的游擊隊員,她悄悄一拉二蛋,低聲問道:“雷震的這個辦法看起來不錯啊,很有創造精神,至少我就沒有想到,還能用子彈取火。可是為什麼你們看起來,一個個都很不以為然?”

“我們不是沒有想到過用子彈取火,是根本不敢想。”

二蛋斜眼看著雷震手里那發已經拔掉彈頭的子彈,道:“我們用的槍和子彈,都得靠自己從敵人手里去搞,每一顆子彈都是我們的心肝寶貝,我平時晚上沒事,就喜歡躲在被窩里數子彈。就算是遇到敵人,沒有把握,我們都不會亂開槍,平時我們打游擊,經常被敵人追得躲在深山老林里,我們那時候心里想的都是一發子彈消滅一個敵人,再從他們手里繳獲更多的子彈。哪會去用子彈生火?在我看來,這就是政委給我們講的,典型的花花公子作風!”

花花公子作風?!

聽到這個新鮮的詞語,趙珺盯著正在不斷忙碌的雷震,不由啞然失笑,真的想問問二蛋,有沒有見過真地花花公子,因為她實在看不出來,雷震到底是哪里。和花花公子這種形象哪怕是有一絲的沾邊了。

而且……二蛋喜歡躲在被窩里數子彈!趙珺真的不知道,這種行為,算不算是戀物癖中的一種?!

這一次雷震沒有把手中的子彈再填進彈匣里,事實上他也相當明白,這種子彈對槍械可能造成的損傷。雷震把子彈夾進了兩塊石頭里,並在石頭下面,墊了更多樹皮,然後舉起手里的格斗軍刀,當著所有人的面,竟然一刀狠狠紮到了子彈地底火上。

混合了火藥的樹皮。打到地面上。雷震一點點把手里的干樹皮加上去,等火堆慢慢燒旺後,又添了幾塊木柴。這樣在浪費了兩發子彈的情況下,雷震這位花花公子,終于把火堆點起來了。

做完這一切後,雷震拍掉手上的灰塵,隨意抓起了一只吃了有毒的黃豆,還沒有飛多遠,就一頭栽倒在地上,還沒有斷氣之前,就被雷震找到的山雞,一邊把調好的稀泥往連毛都沒有拔的山雞身上塗,一邊淡然道:“無論是槍。還是子彈,對軍人來說,都只是工具,是消耗品罷了。拿它在戰場上殺人,是一種使用方法,利用它做我們想做的事情,讓我們可以更好地休息恢複體力,也是一種使用方法′然我們經車,槍就是軍人地第二生命。但是如果把槍和子彈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那未免太本末倒置了。至于在被窩里數子彈,這種方法我倒是很贊同,我在接受訓練的時候,我的教官就要求我喜歡上自己的槍,甚至要把槍當成自己的情人,告訴我,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懂槍,愛槍,把它當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趙珺偷偷打量了一眼雷震的耳朵,他的耳朵看起來也不算長,不算尖啊,可是怎麼就和兔子耳朵一樣,雙方距離這麼遠,她又刻意壓低了聲音,竟然還能聽得清清楚楚?

二蛋沒有正面回答雷震的問題,他突然哼起了一首歌。這是一首在一九三七年,著名詞作家賀綠汀創作,並獻給全體八路軍將士的《游擊隊之歌》。

我們都是神槍手

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

我們都是飛行軍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樹林里

到處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

在高高地山崗上

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沒有吃,沒有穿,

自有那敵人送上前

沒有槍,沒有炮

敵人給我們造

我們生長在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

無論誰要搶占去

我們就和他拼到底!

坦率的說,二蛋實在沒有唱歌的天分,他五音不全到處跑調,但是他的專注,他的熱情,卻依然讓這樣一首歌,唱出了一股屬于中國抗戰軍民的旺盛生命力。而這樣一首歌,從二蛋這樣一個不折不扣的游擊隊員嘴里唱出來,更自然而然,揚起了一種戰死沙場百折不悔地激越豪情。

趙珺一開始,還在掩嘴微笑,但是到最後,她卻癡了。

雷震卻霍然轉頭,他盯著二蛋,問道:“在真正走上戰場前,你在訓練場上打過多少發子彈?”

二蛋回答得很干脆,“沒有!我剛入游擊隊時,隊長只發給我一顆手榴彈,一年後我才有了自己的槍。”

“那到現在為止,無論是步槍,手槍還是機槍,你大約打過多少發子彈?”

“我參加游擊隊四年了,”二蛋思索著道:“怎麼也有三百發子彈吧!”

“拋開實戰不說,在訓練中,我打過五千發步槍子彈,四千發沖鋒槍子彈,一千二百發手槍子彈,六千八百發輕機槍子彈;還打過一百二十發迫擊炮彈和二百三十發槍榴彈,投擲過超過五百枚手榴彈。”

聽著如此恐怖的數字,不要說是趙珺和二蛋,在場所有豎起耳朵傾聽他們對話的人。包括鬼才和羅三炮在內,都驚呆了。

二蛋盯著雷震,雖然他覺得實在不可思議,但是他也能看得出來,象雷震這樣的人,絕對沒有必要在這方面吹牛。過了好半晌,二蛋才喃喃的道:“浪費!把這麼多子彈給我們,我們游擊隊能打死多少鬼子。從他們手里繳獲多少東西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在戰場上究竟打過多少發子彈,但是我絕對不敢說自己能百發百中!因為我們要打的是人,是一個有思想,受過嚴格訓練懂得自我保護的職業軍人!”

雷震突然問道:“你這樣一個從來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在戰場頂多打過三百發子彈的人,又憑什麼讓自己一發子彈消滅一個敵人?”

二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雷震就毫不客氣的問道:“你參加游擊隊四年時間,也算是一個老兵了。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們這樣地游擊隊。究竟要死掉多少人。才能有一個人靠著運氣,慢慢支撐過四年時間的戰鬥,成長為一個打過三百發子彈的老兵?而你這樣的老兵。如果和一個日本甲級師團的士兵,在公平的環境中對決,你又有多少勝利的把握?!”

“曆史早就證明,想要擁有強大的軍事實力,就需要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地軍隊。更需要職業化教育,培養出來擁有相同思維模式,相同目標,和相同意志的軍團官,在軍隊內形成一個任何命令都能高速流通,快速執行的團隊。利用臨時武裝起來的民兵。和這樣的軍隊對抗,無異于草菅人命!而要求一支民兵組成的軍隊,去一發子彈打死一個敵人,在戰鬥的時候,還要想著繳獲,更是一種本末倒置,無視生命的舉動!”

面對雷震咄咄逼人的問題,二蛋咬緊了嘴唇,過了好半晌,才霍然抬頭,迎著雷震那一雙蘊含著太過強大自信與壓迫力的眼睛,二蛋放聲叫道:“我沒讀過書,斗大地字不識一筐,我根本聽不懂你說地大道理,但是我知道,打不過,也得打!政委告訴我,就算我死了,我的槍,我留下的子彈,還有別人拿著繼續和小日本干!就算我們整支游擊隊被敵人連窩端了,還會有更多地游擊隊站起來!誰想看著日本人騎在我們的頭上拉屎撒尿,想當灰孫子,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我二蛋不干!我們游擊隊的每一個人都不干!”

“你說的沒錯,日本兵是很厲害,我們跑得稍慢一點,隔著那麼遠,他們都能一槍打中我們身邊的兄弟。拼起刺刀,我們兩個人都不一定能打過一個!”

二蛋揚起了自己的右手,道:“我們政委說了,小日本的國家就是這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我們的人是他們的幾十倍,我們的地盤是他們的幾十倍,就算我們的槍沒有他們的幾十倍,但是大家一擁而上,不停的打,前面的人死了後面的人拾槍,我就不相信幾十個人還打不死他們一個!哪怕是死十個打死他們一個,遲早有一天,耗也能耗死他們了!”

“對了,”一直坐在一旁聆聽的趙珺拍手叫道:“這就叫做全民皆兵!我拜讀過毛澤東先生在一九三八年親筆著就地《論執久戰》,就是從那個時候,我決心加入中國共產黨。因為毛澤東先生,讓我看到了中國的未來與希望,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像毛澤東先生這樣擁有如此遠見的目光與天分,更將哲學領域中,‘矛盾’論詮釋得淋漓盡致。”

雷震雖然跟著謝晉元學習,但是哲學領域中“矛盾論”這個分支,對于他來說,還是有點深奧了,面對著比自己還要年輕,全身上下還帶著少女般稚氣的趙珺,誠心誠意的道:“我不懂你說的這些東西,請指教。”

“我從頭到尾反複閱讀了幾遍毛澤東先生的《論持久戰》,這本著作中,對抗日戰爭,分成了敵強我弱,勢力均衡,和我強敵弱三個階段。其中在敵強我弱的時候,毛澤東先生提出了用空間來換時間的戰略構思,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僅憑臨時組織出來的民兵。是無法真正戰勝一支訓練有素的正規部隊,所以我們要利用游擊戰術,不斷騷擾敵人,打亂他們的進攻節奏,為我們組建自己的職業化軍隊,贏得寶貴的時間。而相對地,敵人的戰線拉得越長,他們的漏洞就越多。游擊隊可以發揮的舞台,相同的也會越多。其實蔣先生在面對日本人時,也在使用以空間換時間的戰略,他不斷組建德械師,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二蛋一臉的茫然,雷震卻認真思索著,過了好半晌,直到理清了思路,雷震道:“日本軍隊雖然占據了絕大部分戰地城市,但是面對國軍越來越穩固的防禦線,們的後勤補給已經漸漸吃力。已經無法再支撐大規模攻略戰,我想,現在雖然我們還無力反擊。但是大概已經算是勉強支撐過了第一階段吧?”

“是的!”

趙珺點頭道:“雖然共產黨和國民黨都在運用以空間換時間的戰略,但是這樣的戰略,絕不能單純依靠軍隊的正面抵抗,更需要整個民族的覺醒和參與,否則的話,只能成為一紙空談。在這個方面,從貧苦的鄉村為出發點,更貼近大眾生活,更懂得民間疾苦的共產黨人,就遠遠比高高在上,已經和民眾拉開一段距離的國民黨人要成功地多。我們每一個共產黨人都堅信,只要我們能夠堅持自己的理論與主張,堅持和廣大民眾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想人民所想,急人民所急,我們就可以把所有國人發動起來,讓侵略者陷入到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直至把他們消耗乾淨!”

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如果是在以前,聽到如此誇張地形容詞。雷震一定會不以為然。可是看著並不懂什麼大道理甚至沒有接受過正規軍訓,僅僅領了一顆手榴彈,就加入游擊隊,依托大山和叢林和入侵強敵拼死周旋的游擊隊員二蛋;看看一臉的認真款款而談,全身上下都因為談到自己的信仰,而散發出絕對自信光茫的趙珺,雷震沉默著。

而他那顆跳動得越來越快的心髒,更在隱隱告訴雷震,他正在接觸一種原來並沒有深入去了解,卻真的有可能挽救中國,戰勝入侵之敵的政治主張與戰略構思!如果真的能讓整個民族覺醒,如果真的能全民皆民,相信他們的國家,他們的這個民族,真的可能傲立在世界最巔峰!

“而當我們的戰略進入到最後一個階段時,我們就要按下自己的焦急,用相當長的時間,一步一個腳印的去收回自己失陷的土地※以這個戰略階段,是以時間來換取空間。”

趙珺望著雷震,微笑道:“你想想看,第一個階段,是用空間來換取時間,第三個階段,卻要用時間來換取空間。這兩者難道不是一種很有趣的矛盾嗎?可就是這樣一種完美地時間與空間相互轉換,就能讓我們贏得這場保家衛國戰爭的勝利!而我堅信,想做到這一點,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居廟堂之高的國民黨人不行,只知道賣國求榮,天天響著抵抗就必亡國的汪精衛之流更不行,只有貼近民眾,能夠發動群眾,能夠讓萬眾之心眾志成城的共產黨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聽到這里,雷震真的是聳然動容,因為現在的他,已經有足夠的智慧,去判斷趙珺說的這一切,所擁有的可能性!

看著仍然一臉茫然根本就是如聽天書的二蛋,雷震對著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卻在因為信仰和理想,而和敵人拼死作戰的游擊隊士兵,彎下了自己甯折不彎的腰,他誠心誠意的道:“對不起,謝謝!”

望著一臉認真的雷震,趙珺笑了,她真的笑了。在場有這麼多人,但是大概也只有她和鬼才,能夠真正聽明白,雷震這一句話,兩個詞所代表的含意。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自己並沒有加入任何黨派,你跟著謝晉元老師那麼久,已經很了解國民黨人,也接觸過他們中間願意為國為民舍生取義的英雄。我希望你也能多了解我們共產黨人,知道我們的宗旨,了解道我們的想法,我想如果我們的軍隊,最缺乏的,就是你這樣經驗豐富,又接受過系統訓練的優秀軍人。如果有更多你這樣的軍人加入我們,我們就可以少付出幾倍的代價,更會加快勝利的腳步!”

這丫頭想幹什麼?

大家剛剛認識,只是談了談政治和戰略理論,她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招納人才了?

面對這個一臉熱切,竟然真的希望自己點頭答應的女孩子,雷震在笑,雖然他並沒有加入任何黨派,也對黨派沒有任何意見,但是他畢竟是謝晉元的徒弟,身上不但背負了謝晉元的希望與囑托,更背負著投奔戴安瀾將軍的遺命。

把手中已經塗好泥漿的山雞放進了火堆里,雷震就著身邊的一小灘雨水,洗淨手上的汙泥後,他重新抓起了自己的武器,站了起來。“我很認可你剛才說的戰略構想,我要謝謝你,讓我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以後我一定會找機會,仔細拜讀那本《論持久戰》。但是我認為,正是因為有國軍部隊在正面戰場擋住了日軍的大部分進攻,你們的游擊隊,才得到了充足的活動空間,你們的游擊隊員,更是得到了從新兵向老兵蛻變的緩沖機會吧!抱歉,我需要去重新巡視一下地形了。”

雖然雷震說得很中肯,雖然他已經小心的措詞,可是望著雷震的背影,在趙珺的臉上,仍然湧起了一股濃濃的失望,她畢竟還是沒有為自己的軍隊,拉到雷震。

趙珺雖然對戰爭只是紙上談兵的秀才,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像雷震這種能夠在戰場上如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甫一出手就掌握全局,逼的無論敵我雙方,都要配合他的節奏的人物,所蘊藏的可怕潛力。

雷震踏著腳下細細碎碎的雜草,慢慢的巡視著,他不斷將看到的各種地形記錄到自己手中的小筆記本上,而幾乎在同時,一場別人看到的慘烈攻防戰,正在他的大腦中不斷交鋒,不斷推演。

雷震就這樣慢慢的走著,慢慢的思考著,直到天色已經漸漸暗,在宿營地的篝火,顯得分外醒目起來,當他重新返回宿營地,目光自然而然落到篝火堆旁邊的趙珺身上時,他突然呆住了。

趙珺在篝火邊,用從里面挑出來的木炭,自己支起了一個小小的火堆。而在這個火堆上面,架著一塊不知道她從哪里找到的半塊瓦片,在這半塊瓦片上,幾顆雷震臨走前交給她的鳥蛋,已經變成了荷包蛋的模樣。

就連站在幾十步以外的雷震,也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更不要說躺在師娘凌維誠的懷里,眼巴巴的望著那幾顆荷包蛋的小女兒了。

望著那半塊瓦片,望著趙珺因為認真而專注,而突然多了一種沉靜似水的臉,望著她額前那縷悄悄垂掛下來的秀發,望著在她的唇角,那一縷同時包容著頑皮與溫柔,更帶著幾絲堅強的弧線,一幅在雷震的記憶里,不知道被重複了多少遍,更不知道讓他多少次午夜夢醒的畫面,突然重合了。

兩個出生環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氣質不同,思想的不同,就連身處的空間都不同的人,在這個時候突然在雷震的眼前被重疊了。

凝望著那張在火光不斷跳動下,而忽明忽暗的臉,看著她用樹枝做成的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一顆小小的荷包蛋,明明自己也很想吃,卻仍然把它送到了小女孩的嘴里,自己卻在暗中輕輕舔了舔舌頭,雷震差一點喊出了一個詞:“二姐!”

她們明明是兩個人,但是她們看起來,真的……好像!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3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五十章 修羅  

在一片蒼涼的天幕下,在此起彼伏的群山中,靜靜臥著一個蕭索的小山村,那些高高矮矮破破爛爛的房舍中,嫋嫋升起的炊煙,總算是給這里增添了一點生機。而在這個小山村四周,那一塊塊依山而建的坡田,更是隨風泛起了縷縷綠色的波動,揚起了一種生命的脈動。

雖然不願意接觸這種城鎮,給後面的敵人留下線索,但是看看走路搖搖晃晃,在隊員們的勸說下,終于躺進擔架里的孫喜來隊長,還有一直趴在凌維誠懷里,始終不願意說話,就連眼睛都懶得睜開的小女孩,雷震盯著地圖思索了半晌,最後還是帶著混合部隊,走進了這個被稱為“苦窯井”的小山村。

這個小山村和平常雷震見過的一樣,看起來又窮又破,而且每一戶人家都門扉緊閉。但是不管怎麼樣,在這個小山村,雷震他們可以想辦法補充到必要的糧食,而且能讓病號和傷員,得到一個相對舒適的環境。

望著倒躺在路邊,一個用碎步頭縫起來,大約只有拳頭大小的布娃娃,雷震淡淡搖了搖頭,老實巴交的山里人,突然看到一群全幅武裝的陌生人突然闖到了這里,打碎了他們久違的平靜,又怎麼會不驚慌失措?

雷震突然回頭對兔子道:“把你身上的鹽袋給我。”

雖然所有的房舍都是大門緊閉,但是雷震清楚的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躲在門後和窗角,在偷偷打量著他們這些不速之客。雷震高高舉起了那只鹽袋,放聲道:“請大家放心,我們只是過往的客商,因為遇到馬匪打劫,有人受傷,更丟失了大部分糧食。現在想用這些上好的精鹽,從你們這里換上點吃的,再給我們受傷生命的同伴,找上一個乾淨的地方睡上一覺。我們明天一大早就走,我在這里向大家保證,所有人都會老老實實,絕對不會惹事,更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麻煩。”

生活在城市里。擁有不錯的身世,就算是偶爾出來踏青賞景也是蜻蜓點水,根本無法深入到這種邊遠山村的鬼才一行人,他們根本不明白,一包精鹽對山村人所代表的含意。但是從小就闖蕩江湖,經曆過風風雨雨,更吃過人生百味地九叔,卻在緩緩點頭。

日本軍隊占領區域,都實施供給配給制,鹽、糖等生活品。更被他們列入了管制物資范疇。白糖這種價格昂貴的奢侈品可以不吃。但是鹽卻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東西。這些小山村里的人家,吃的鹽都是貨郎挑進山的私鹽。這種私鹽又被稱為苦鹽。放在嘴里又苦又澀不說,由于沒有提純乾淨,還會有細小的砂粒摻雜在里面。很多人家都必須先用水把這些私鹽化開,再用經過沉澱的鹽水來做飯。

白白地,細細的,沒有任何雜質的精鹽,對生活在山村里,每天只能吃著又苦又澀私鹽的村民來說,擁有著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力。和這種誘惑力相比,那每天都快飛快貶值的鈔票。的確就相形見絀了很多。

緊密的門終于被打開了,一絲勝利的微笑還沒有來得及從雷震的嘴角揚起,他的雙瞳就猛然收縮。因為從房間里沖出來地,絕對不是用糧食和他兌換精鹽的農家主婦,而是一群手持土槍、草叉、甚至是弓箭的村民!

雖然這些武器威力並不可怕,但是隨著密集地銅鑼聲響,越來越多手持武器的村民從家里沖出,越來越多的武器指向了雷震一行人。在一陣“吱吱啦啦”的聲響中,緊跟在雷震身後的孫尚香等人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們的表情更是在一瞬間就精彩得有若見鬼。

因為在三四個成年村民的合力協作下,在他們正面一幢看起來最大,最氣派的房間里,竟然推出了一門重量至少有三四百斤,而曆史估計也至少有兩三百年的土炮!

面對這樣一門開上一炮,就必須在填裝火藥和藥信,再用木杵把火藥搗緊、壓實,重新放置炮彈,只應該放進曆史搏物館里的落後武器,雷震的眉毛卻在輕輕跳動。在這樣狹窄的街道,在三面是敵,根本沒有迂回活動空間的戰場上,如果那門火炮里填裝的是散彈,一旦放任它開火,只要一炮就會讓他帶領的部隊,承受慘重的損失!

在雷震的眼里看來,生活在這種偏遠小山村里的村民,一般都是純樸而憨厚的,就算是對外來人有戒心,也絕不可能這樣,一哄而出,亮出他們手里那些老得掉牙地家伙吧?

曾經當過一年馬匪的雷震,面對這種陣勢,看著那些熟悉的武器,他心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闖進土匪窩里了!”

環視全場,他們身後的退路已經被截斷了,看著那一門黑黝黝的土炮,和一名天知道是村民還是土匪,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的人手里,拎著的火把,雷震沉聲道:“兔子!”

在這種要命的時候,長得人高馬大,吃飯一頓就能吃十二個包子,一個人就能扛起幾百斤沉重補給的兔子,竟然傻傻的回了一句:“干嘛?”

雷震在心中發出了一聲輕歎,他沒有理會兔子的疑問,又道:“三炮!”

“在!”羅三炮走前一步,將凌維誠擋到了身後,道:“放心,就算炮彈砸過來,我也不會讓它傷害你師娘和兩個孩子一根寒毛!”

“飛刀!”

“在!”

張誠淡然道:“在他們開炮前,我來幫三炮打開左邊的通路!”

“醫生!”雷震道:“一旦動手,你立刻跟著三炮想辦法撤出戰場。”

醫生漲紅了臉,他伸手一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道:“我手里有槍,我也能作戰!”

“我知道你能作戰,我更知道你有不亞于軍人的勇氣,否則你絕對不會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為了同袍而選擇和自己的導師為敵。”雷震凝視著身邊那些手持武器,臉上還用朱砂,畫了一個個符咒,顯然有了一絲猙獰與詭異的村民。沉聲道:“但是你必須活著。只有你活下去,我才能放心作戰,而不用擔心我的兄弟受傷,明明還能活下去,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流盡身上的最後一滴血!你,就是我們面對死亡,最後一個護壘!”

從雷震的話里,醫生聽到了毫無保留的信任,這個在醫學領域稱得上天才,也擁有天才般桀驁不遜性格的男人,望著雷震那沉厚的身軀,低聲道:“是!”

“九叔、孫尚香、猴子王、兔子、瘟神、鬼才,還有游擊隊的兄弟們……”說到這里,雷震的聲音中,已經透出了絲絲殺氣,“大家各安天命吧!”

一場絕對意外,對手更是意外的反突襲戰眼看就要爆發,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雷震突然聽到了一個沙啞地聲音:“你剛才說。來到村子里,只是想和我們做一筆生意?”

順著聲音的方向,雷震霍然轉頭,的目光跳過了一個手持土槍,臉上畫著赤色符印,但是全身都在微微發顫的村民,直接落到了在幾十米外,一個他根本看不出多大的女人身上。

雷震之所以看不出這個女人的真正年齡,是因為她的臉上,就像大閨女一樣,抹了一層粉脂,但是看看就算是塗了一層厚重的粉脂,也無法遮掩的眉角皺紋,怎麼也能當閨女的媽了!

而在這個女人地身上,竟然套了一件只有天師驅邪捉鬼時,才會穿地杏黃色法袍。再配合上她頭上那頂天師冠和手中的桃木劍,當真是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滑稽與另類。

但是這位姑且可以稱之為道士地女人,臉上的表情卻很從容,仿佛她已經習慣了別人這種異樣的目光,甚至是以此為榮。在兩個女道童打扮的隨從左右拱護下,她遙遙對雷震敬了一個道家法禮,朗聲道:“貧道妙解。向各位施主問安,願太上老君保佑各位身體平安喜樂。”

雷震輕輕一挑眉毛,淡然道:“謝禮!”

“正所謂四海之內皆朋友,雖然妙解是出世之人,也心存好客之道。各位如果沒有惡意,真的是想到村子里做上一筆生意,換上一些糧食並在村子里住上一宿,只要能拿出足夠的誠意,縱然是招待各位十天半月,直到同伴的傷病盡去又有何妨?”

雷震抬起了抓著鹽袋的手,當著所有人的面手指一松,鹽袋重重落到了地上,他在不露輕色的踢出一腳,滿袋地精鹽隨之傾灑到了地上,在瞬間就吸引了相當一部分村民的眼球。終于解放出雙手的雷震,沉聲道:“這就是我們的誠意!”

“非也,非也!”

這位自稱是妙解,天知道是從哪里蹦出來的女天師,微微搖頭,伸出她的雙手,擺出了一個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道家手印,灑然道:“佛道兩家,都講求干戈止息化戾氣為詳和,各位手持利器來到山村,一個個當真稱得上凶神惡煞殺氣騰騰,又怎麼可能有做生意的誠意?我看這樣吧,如果你們把手上的武器放下,交由我們管理,我們不但會將糧食被褥如數奉上,更讓你們安然離開,留下了寶貴地生命,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

看著這位妙解天師站在遠方,聽著她款款而談,雷震淡然道:“聽口氣,你真的以為,就憑這些村民手里的土槍和草叉,外加那門天知道能不能打得響的土炮,你們就能穩操勝券,所以可以向我們獅子大開口了?你看清楚了,雖然我們人少,但是一旦交火,他們手里的槍最多只能打出一發子彈,我們卻可以打出幾十發來!相比較起來,應該是我們占據上風才對!”

“施主你畢竟還沒有跳出貪、嗔、癡的惡念啊。”妙解搖首輕歎:“像你們這種還在三界五行中打滾的人,又怎麼能明白道法無邊的真諦?村民們在香壇前跪拜三天三夜,誠心足感天地,在一洗凡塵印痕後,又得天師符水,當真稱得上脫胎換骨,你真的以為,憑你們手中那幾件凶器,真的能打破太上老君賜與他們的無上護體神功?”

“神功?”

雷震盯著這位妙解天師,雙方就算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但是他鋒銳的目光仍然在瞬間刺痛了妙解的雙眼,就在妙解天師下意識的略略偏頭時,雷震沉聲道:“現在強敵入侵,幾乎每一寸國土都被戰火席卷。就是因為我們科技不如敵人,我們的武器不如敵人,所以前線地將士們雖然浴血奮戰,但是仍然節節敗退,整個國家已經稱得上風雨飄搖。想不到卻還有你這樣的人在這里妖言惑眾!”

跟在妙解身後的兩個道童,一起面色猛變,厲聲喝道:“大膽!”

但是雷震卻沒有理會這兩個女道童,他的目光已經落到了自己面前那個手持土槍的村民身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村民面對雷震突然的詢問,下意識的回答道:“李二魁!”

“李二魁,你真的認為,你跪在香壇前三天三夜,臉上畫上那麼一個符,再喝上一碗混著紙灰地涼水。你的身體就能擋得住鋼鐵做的槍子了?”

迎著雷震那鋒銳到極限的目光。李二魁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可是看看身邊那些同樣手持武器,同樣在臉上畫了一個符咒的村民。李二魁勉強挺直了自己的腰,道:“那,那當然了!”

雷震提高了聲音,“你殺過人沒有?!”

李二魁答道:“沒有。”

他當然沒有,否則的話,為什麼臉上畫著符,喝過妙解天師的符水,已經可以刀槍不入,面對雷震他平端土槍地雙手,正在微微發顫?

“我殺過。”雷震盯著李二魁。一字一頓地道:“我十四歲家破人亡獨身闖蕩,從十五歲用牙齒咬死第一個日本人開始,到現在我已經殺了一百四十一個人!只要日本人不走,我就會繼續殺下去,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要殺多少人!”

絕對沒有人敢懷疑雷震的話!

不只是李二魁,站在雷震面前的所有村民,雙手雙腿全身上下都在發顫!迎著雷震那雙黑得幽然,黑得深邃地雙眼,們更覺得心里發涼。

那些走街竄巷,靠嘴皮子來換口飯吃的說書先生,偶爾也會因為迷路或者種種原因,來到這個偏僻的小山村,他們說起隋唐演義,說起三國志,說起那些身經百戰的勇將,總喜歡用“殺氣騰騰”這個詞來形容。

殺氣,絕對不是用凶眼睛,大嗓門,一言不合就揮拳相向就能擁有,就能表現出來。

如果吃蛇肉,尤其是生吃蛇肉多了,你走在叢林和草叢中,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平時逮著機會就喜歡咬人一口的毒蛇們,就是不敢再向你發起攻擊。相同的道理,如果你殺人多了,一個正常的人,只要和你的雙眼對視,就會覺得心頭發涼,就會恨不得立刻忘記你這個人,忘記你給他太過沉重壓力的眼睛!

說白了,殺氣就是殺得多了,自然而然擁有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但地的確確真實存在的玩藝兒!

“聽過涇河龍王的故事嗎?唐王李世民身邊的程咬金和秦瓊,就是因為在戰場上殺人無數,所以就連涇河龍王的魂,都不敢靠近他們,因為就算是神,就是算是聖,就算是仙,也怕我們這種人!”

雷震瞪著李二魁,放聲狂喝道:“你要不服氣,就對我開槍啊!試試看用你手里的槍,能不能打死我!試試看你在香案前跪了三天三夜,在臉上畫了那麼一個鬼畫符,是不是就能比涇河龍王更像個神,更像個仙,更像個聖了!”

寒意,心頭湧起的,就是絕對的寒意!

在李二魁地眼中,這個全身殺氣瘋狂綻放,更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的男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噬血,最瘋狂,最邪惡的修羅化身!

“開槍啊!”

雷震猛然擎起了手中的沖鋒槍,他放聲狂喝道:“你不是脫胎換骨了嗎?你不是刀槍不入了嗎?你不是成仙成佛成聖了嗎?你他媽的怎麼膽子還這麼小,還這麼怕死?你要是不開槍打我,我就先開槍了!我這輩子殺過日本人,殺過漢奸賣國賊,就是沒有殺過大神大仙,我就是想看看,我的槍子能不能打死你這樣的大神大仙!!!”

在這個時候,妙解法師終于從雷震的震撼中恢複過來,她嘶聲叫道:“開槍。快點開槍!打死這個惡魔,打死這個邪惡的魔頭!”

“你只能站在那里遠的地方指手劃嗎?有種你過來,我們兩個神魔在這里斗斗法,行使你們天師斬妖除魔替天行道的天職啊!用你的符,用你手里地桃木劍,用你可以召喚太上老君的那個破銅鈴,把我這個邪魔外道徹底鏟除啊!”

妙語法師不說話了,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面對暴怒如狂,隨時會大開殺戒的雷震,還能淡定自若,又有幾個人還能挺起自己的胸膛,對著雷震高喝一聲“來就來吧”?!

在眾目睽睽之下,雷震竟然把手中的沖鋒槍甩給了身邊的孫尚香,他赤手空拳的大踏步走向了李二魁,大手一伸手奪過了李二魁手中那枝土槍,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反反正正就抽了李二魁十幾個大耳光。

“??叭叭”地耳光聲,狠狠劃破了這個小山村的上空。經過馬蘭最嚴厲的訓練。雷震一拳就能生生砸斷七八塊青磚。不用任何工具,就能用手指趴著磚縫,借助建築物的棱角。爬上四層高的樓房!他的手臂力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只是兩巴掌扇下去,鮮血就同時從李二魁的鼻子、嘴里一起飛濺出來,四五個耳光扇下去,就連他的耳朵里都滲出了細細的血絲,七八個耳光扇下去,李二魁的臉上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而鮮血更是混合著鼻涕、打裂地門牙和委屈地淚水,從他的臉上一起向四周飛濺。

李二魁想放聲哭叫,可是面對雷震如此沉重。如此迅速的耳光,他就連干嚎一聲,都是斷斷續續;李二魁想伸捂住自己的腦袋,可是在這個時候,他的全身,他的整個心靈都被雷震的殺氣徹底震撼,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像是被什麼給固定住一般,無論他如何努力。就連自己的一根小尾指都沒有辦法抬起來。

他那種可憐的樣子,他那種就算是挨打挨揍,就連伸手擋都不敢擋一下的樣子,真是像極了被主人厲喝一聲,就一下趴在那里攤開翅膀乖乖挨揍,根本不敢反抗甚至也不敢逃跑的老母雞!

“你他媽的不是成仙了嗎,你他媽地不是成聖了嗎,你他媽的不是成佛了嗎?你他媽的不是脫胎換骨刀槍不入了嗎?怎麼你還會流血,怎麼你還會流淚啊?”

?里叭拉的連扇了十幾個耳光,直到把李二魁打得不成了人樣,雷震才大手一伸,一把揪住了雙腿一軟就要摔倒在地上的李二魁,他瞪著所有人,放聲狂喝道:“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刀槍不入,難道這就是你們的護體神功?我看他媽的也不怎麼好使啊?難不成你們認為,我的巴掌能扇得比槍子更重更狠?!”

望著如此瘋狂,如此殺氣騰騰,如此凶相畢露地雷震,所有村民當真都傻了,呆了,瘋了。過了好半晌,一個村民才白癡般的回答道:“妙解天師說了,什麼頭上三尺有神明,對神一定要心誠,否則就不管用了。李二魁說不定是暗中說了什麼對神不敬的話,也許是暗中勾搭了哪家的閨女……”

這位村民白癡般的發言還沒有說完,雷震已經丟下手中那個被他揍成一堆爛泥的村民,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他不誠心,他說神的壞話,他勾搭哪家的閨女,那你勾搭了別人家的閨女或老婆沒有?你暗中說神的壞話了沒有?!”

面對雷震那雙已經隱隱發紅,當真有了幾分修羅氣勢的雙眼,這位村民連說話都不利索了,“當、當、當當然、沒有了!”

“那就好,讓我們來看看你們正牌的護體神功夠不夠神吧!”

雷震一聲獰笑,再次掄起了他的大巴掌,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這位即沒有勾搭過哪家的閨女或者媳婦,也沒有暗地里說過大不敬話的信徒,就是二十幾個耳光。

這一次雷震扇的更狠,打得更用力,七八個耳光掄過去,這位有神功護體的信徒,就被打暈過去,可是轉眼間又被雷震給打醒,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第三個耳光又把他再一次打暈過去。當二十幾個耳光打完。這個村民已經連續被打暈又打醒了四五回。

隨手把一灘爛泥般的村民拋到一邊,雷震瞪著所有人,放聲叫道:“還有沒有神功更拿手一點的,我看你們這能擋住槍子兒的大神大功,也他媽的不怎麼樣嗎?怎麼幾個耳光打上去,就變成這個孬樣了?難道那位妙解法師代太上老君教給你們的護體神功,只能擋住槍子兒,卻沒有辦法擋住別人地耳光?那要不要我用刀子試試。看看一刀子捅上去,你們是神功護體球事沒有,還是讓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說著說著,雷震竟然真的把他那把自制的格斗軍刀給拔出來了!

雖然手里捏著土槍、草叉和弓箭,可是看著殺氣騰騰的雷震,看著他手里那把一看就倍快,放血槽倍深,刀背上還有一排鋸齒,捅進身體里那絕對是進行一次小型絞型的格斗軍刀,所有人的腦袋都像是撥浪鼓一樣拼命左右搖動。

“就你們這讓也算是大神大仙?就你們這樣。也算是神功護體?就你們這樣。也敢拿著把破破爛爛的土槍,就去當土匪、流氓、無賴?”

雷震在這個時候,當真是見人就揍,扇上別人一耳光,就瞪大眼睛問上一句:“痛不痛?”

如果沒有回答,雷震立刻又補上一耳光,如果說不痛,那更好說了,雷震二話不說,就再連補上兩三個耳光外加一腳。這些老實巴交,從來沒有見過什麼凶神惡煞,好不容易因為得到神功護體而擁有了一份勇氣的村民們,就在一片哭爹叫娘地慘叫聲中。被雷震打得鼻青臉腫滿地亂滾了一大片。

“信徒們,得到太上老君無上神力幫助的村民們,面對惡魔的挑戰,你們只有鼓起勇氣,才能戰勝他啊!”在這個時候,妙解法師身邊的兩個道童,總算是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就是因為你們不夠誠心,不能完全相信太上老君。才讓自己的護體神功出了問題,被惡魔占了上風,舉起你們的武器,和他……”

“就你他媽的廢話多!”

雷震怒目圓睜,他突然掄圓了自己的左臂,將手里那把足足有一點五公斤重,四十二厘米長的格斗軍刀拼盡全力狠狠拋出,直到這個時候,妙解法師和她身後地兩個道童才發現,雷震一路扇著耳光,已經走到了距離她們不足三十米地地方。

格斗軍刀在空中狠狠劃出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帶著陽光反射後的炫目光芒,狠狠撞向妙解法師左邊那個嗓門最大,看起來氣勢最足地道童。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猛然從那個道童的嘴里揚起,她的臉龐更像是被車輪輾過的柿餅一樣,不斷的扭曲。雷震拼盡全力拋出的格斗軍刀,竟然把她剛才為了增加自己的語氣,而用力揮動的左手臂,生生釘到了身後的一棵大樹上!

聽著這個道童地慘叫,看著從她被釘到大樹的手臂上不斷流淌出來的鮮血,受到兩個道童拼命打氣,已經再次端起手中武器,准備和雷震拼上一個魚死網破的村民們,全部都驚呆了。

但是這個女道童,也算是有幾分硬骨,她在發出一聲慘叫後,立刻發現自己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了村民的斗志,她明明痛得汗如雨下臉色蒼白,竟然能硬生生的咬住牙關,把後面的慘呼強行壓了回去。

“不錯啊,我喜歡你這樣的人。”

雷震走到女道童地面前,他森然道:“不過,我更喜歡聽你叫,叫得越大聲,越慘,對你對我都越好。”

那個女道童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雷震,她從鼻子里發出了一聲代表了不屑意味的重哼。

雷震對著這位道童伸出了大拇指,誠心誠意的道:“你開始讓我有點肅然起敬了。既然你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尊重你的立場,也尊重你的選擇。”

“雷震……不要啊!”

趙珺焦急的慘叫響徹全場,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雷震突然伸手拔出那柄插在大樹上的格斗軍刀,然後手起刀落,竟然將這個道童的左臂生生連根斬斷!

鮮血就像是噴泉一樣,從道童的齊根斬斷的傷口上噴湧而出,在體內血壓的作用下,噴濺而出的鮮血,竟然直直噴射出四五米遠。然後才揚揚灑灑的飄落,在瞬間她左邊地地面上,就蒙上了一層豔麗的血紅色。

“雷震,她們雖然有錯,但是她們也罪不至死,她們……”

趙珺的呼叫嘎然而止,在她不敢置信的注視中,在這個時刻。時間似乎凝滯了。就是在趙珺癡癡傻傻的注視中,那個可以像孩子一樣縮在師娘凌維誠的懷抱里,任由她輕輕撫摸頭發的大男孩;那個和她坐在一起,討論《論持久戰》,稱得上精忠報國的男人;那個在戰場上面對強敵面無懼色,當真稱得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熱血軍人,臉上帶著一絲歎息,對著一個手無寸鐵,就連手臂都被他生生斬下一條,看年齡絕對沒有超過二十歲的女孩子。再次舉起了手中那柄四十二厘米長。一點五公斤重的刀!

就是因為她沒有叫,就是因為她痛恨而堅強的眼神,就是因為她讓雷震心里有了一絲尊敬※以……在這個時候,她必須死!

她必須死得快,死得慘,死得絕,死得讓所有村民失去志斗,死得讓所有村民一看到他雷震這個人就全身發顫!

四十二厘米長的格斗軍刀,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帶著雷震最凌厲的殺氣,帶著趙珺還沒有中斷的急呼,帶著女道童雜夾著痛楚與痛恨的眼神。狠狠斬向了女道童的脖子。

一顆還帶著天真,還帶著稚嫩堅強地頭顱,在熱血地噴濺下翻滾而起,在空中足足翻了兩三個跟頭,才“砰”的一聲落到了地上。而從她的斷頸處噴濺出來地鮮血,更是噴了雷震一臉。

就算鮮血猛的噴濺到臉上,雷震的雙眼,竟然還在睜著!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那麼燙的鮮血。噴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竟然還能睜著眼睛。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剛剛斬下一個少女頭顱的雷震,臉上竟然還可以帶著那麼平淡,那麼自然的笑容。

如果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來自十八層獄的浴血修羅的話,雷震絕對就是其中一個!

“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面對這樣地雷震,面對他手中那把沾滿了鮮血,還散發著騰騰熱血的格斗軍刀,法力無邊的妙解大師,有神功護體連子彈也打不死的妙解天師終于崩潰了,想往後退,明明她的意識在拼命對她?喊,要她離這個男人遠一點,要她立刻逃跑,可是她卻雙膝一軟,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上。

看著雷震踏著滿地的鮮血,一步步走向她,妙解法師再也無法抑制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面對如此恐怖的死亡,那種軟弱的天性,她一邊哭叫,一邊抓起地上地樹枝,地上的浮土,地上的石上,地上一切可以讓她抓到可以拋出去的武器,拼命向雷震投擲著。“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我求求你不要過來啊!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你,求求你不要過來啊!!!”

雷震故意用最緩慢的步伐走著,故意給了妙解法師足夠的時間,讓她的哭叫,她的無助,她的恐懼,可以清楚的傳進每一個村民的耳朵里,徹底瓦解了他們的斗志。

“你不是法力無邊的天師嗎?你不是有太上老君親傳的護體神功嗎?”雷震蹲到了妙解天師的面前,他望著手中那把血淋淋的格斗軍刀,柔聲道:“也許我一刀砍上去,你真的一點事也沒有呢。如果真的這樣的話,說不定我這個修羅也會投到你的門下,去得到太上老君的傳功,從此不用再害怕跑到戰場上,被槍子兒打中了。”

“不!不!不!你不要過來,我是假的,我說的一切都假的!我是在道觀里呆過,但是我不守清規,所以被他們趕出來了。現在到處都在打仗,我又什麼都不會,年齡又太大了想嫁人都沒有人要。我只能想辦法騙人,我也是不想被活活餓死,不想成為路邊一具死屍啊!”

妙解天師放聲哭叫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對你指手劃腳,再也不敢騙人了。求求你,饒了我這條小命吧!你看看我的膽子這麼小,我絕對不敢找你報複的,如果可以的話。我絕不希望再記住你這個人,求求你,不要過來,你真的會把我嚇瘋的!”

雖然害怕遍地的鮮血,雖然看到那具沒頭的屍體,喉嚨就會發緊,但是在這個時候,就連趙珺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咬著牙飛跑過來,竟然攔到了雷震和妙解天師地中間。

迎著雷震那沾滿鮮血的臉,看著他那雙在一片血紅中,更加顯得暗亮的雙眼,趙珺只覺得呼吸不由自主的一滯,但是感覺到妙解天師那雙發顫的雙手,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在水里撈到一根稻草般,死命抱住了她的小腿,把眼淚和鼻涕一起抹到了她的褲子上,聽著妙解天師那聲嘶力竭地求助。趙珺再一次鼓足的勇氣。

“啪!”

空氣中傳來了一聲脆響。

在這個時候※有人都驚呆了,就連趙珺也驚呆了。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她竟然不假思索的狠狠抽了雷震一個耳光!她竟然打了這個全身沾滿了鮮血。更是殺氣騰騰的男人一個耳光!

可是她又有什麼理由打他?

她有什麼理由去打一個在面對突襲的瞬間,下意識的身體一閃,把她護在身後的男人?

趙珺嘴唇蠕動了半晌,才嘶聲叫道:“我真是瞎了眼睛,還把你當成一個為憂國憂民的英雄,還偷偷的喜歡你!原來你就是一個以殺人為樂地殺人狂!雷震,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當喊完這些話,終于明白自己在喊著些什麼後。趙珺猛然呆了。

而面對這樣一個勇敢而美麗,全身散發著一種強烈保護欲望地女孩,雷震,也呆了。

至于那些手里捏著破破爛爛武器的村民,更是呆了。

“叭啦!”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所有人地武器都落到了地上,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突然抱頭痛哭,“怎麼辦,怎麼辦?我們聽了那個該死女人的話。把張胡子的人給罵走了,他馬上就要帶人殺過來了,我們沒有護體神功,沒有太上老君,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們怎麼辦啊?!”

看到突然間雙腿發軟,臉上更是透出一股絕望的村民,雷震終于明白,為什麼他們一走進小山村,就得到了這樣的對待。

原來在這片山區里,一直有土匪出沒,而這些村民本來沒有反抗的勇氣,卻因為這位一心只想騙吃混喝的妙解天師“傳授”了他們護體神功,而產生了反抗的念頭。

看架勢,那批以張胡子為首領的土匪,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進攻這個小山村,來殺一儆百了。看著雷震總算恢複一點平靜地眼睛里,突然又冒出絲絲殺氣,終于發現雷震軟肋的妙解天師,立刻又用盡全力死死抱住了趙珺的雙腿。

“鄉親們,請大家不要慌張,我們是共產黨的軍隊,也是保護大家的軍隊,如果有困難你們可以說出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的。”

聽到趙珺的話,雖然有一半詞語這些村民們聽不懂,但是他們也能聽白這些話的含意。看著弱弱瘦瘦,卻能打了雷震一個耳光,卻沒有遭到任何反擊的趙珺。再看看全身都沾滿了鮮血,手里拎著一把將近半米長地砍刀,當真是比厲鬼更凶更狠的雷震,所有村民的眼睛都亮了。

雷震卻在笑,苦笑。

什麼時候,他雷震也變成共產黨的軍隊了?而且在這個時候,身後有日本精銳特殊部隊的追殺,估計用了不多久,陳公博的漢奸部隊,也會趕到。在這種要命的時候,他們哪來的美國時間與精力,去幫助這樣一個小山村里純粹就是自尋死路的村民?

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一直被張誠保護在身後的凌維誠也開口了,“雷震,中民死前車,身為一個軍人,必須要擁有為國為民舍生取義的情操。我認為趙姑娘說的對,無論是共產黨人的部隊,還是國民黨人的部隊,甚至是熱心的國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應該幫助這些村民渡過難關。古語有雲,一層不掃何以平天下,你要是連面前的這些村民都幫不了,你又怎麼去幫那些千千萬萬的國人?”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3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五十一章 你是魔鬼,還是天使  

眼前看著這些臉上沾滿了淚水和鼻涕,對他們露出卑順乞求嘴臉的村民,師娘凌維誠還有那個看起來滿腹經綸,講起《論持久戰》一套又一套當真可以稱得上言之有物的女共產黨人趙珺,都動了側隱之心。

雷震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不是從一開始,就用最血腥、最殘酷的手段,一舉擊潰了這些村民所有的勇氣,一旦讓他們占據了上風,這些自以為獲得大神大仙的保佑,擁有了無上神通,可以任意踐踏人間法律的村民,就會變成比土匪更像土匪的暴民!

最重要的是……如果非要用“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這個詞來形容現狀的話,這些村民,這個偏僻的小山村,不過就是一屋,而他的師娘凌維誠,卻身系著國人千千萬萬雙眼睛,身系著英雄流血之後絕不能再流淚的誓言!

雷震走到了第二個女道僮的面前,他伸手摘掉了這個女道童頭上的青色布帽,他仔細打量了這個女道僮幾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沉聲問道:“誰是村長?”

一個四十多歲,腳下還丟著一枝破土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他嘴唇嚅動了半天,才從嘴里擠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回應:“我!”

“雖然你們是被人騙了,才冒冒失失趕走了送信的土匪,但是無論如何,你們做錯了,就要有承擔錯誤的勇氣,你說對不對?”

迎著雷震那太過明亮與鋒利的雙眼,村長只覺得頭皮發緊呼吸急促,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應了一句:“對!”

“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我們只是路經此地的一條小蟲,沒有時間更沒有能力幫你們。人,一定要學會靠自己!”

聽到雷震的話,連村長在內,所有村民的臉色在瞬間變得一片慘白,們害怕雷震,們當然害怕雷震,只要雷震走進他們十步之內,他們就嚇得全身發抖。試問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平日里老實巴交連雞都沒有宰過幾只的村民,面對雷震這個人,看著他手中那把鋒利的格斗軍刀,嗅著他身上那一股濃得幾乎化不開的血腥氣息,還能不害怕?

但就是因為害怕極了,們才會相信雷震有足夠地能力幫助他們,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也只有雷震這種惡人中的惡人,才能對付了張胡子帶領的那批土匪!

“不過你們如果想活下去,我倒一個辦法,可以幫助你們。”

雷震當然明白這些村民在想著些什麼,他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伸手指著妙解法師身邊那個看起來年齡沒有超過二十歲的女道童,對村長道:“你覺得她長得怎麼樣?”

“這位仙姑,不,是閨女。這個閨女長得……挺俊的。”

雷震把地上那一顆血還未干的頭隨意踢到了村長的面前,看著那個被雷震一刀斬落地腦袋上,就算是死也沒有閉上?乎想要控訴什麼,又像想要看清楚什麼的雙眼,村長嚇得全身狠狠一顫,不由自主的一跤摔倒在地上。

“就像你們說的那樣,在這片連綿幾十里不斷人煙的大山里,你們用自己的雙腿逃,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土匪的馬隊。”

雷震指著地上那顆鮮血和泥土混在一起,幾乎已經看不出人樣的頭顱,沉聲道:“如果我是你,就在村前兩里的位置上。擺上一張桌台,用盤子放下這顆人頭。”

聽著雷震如此詭異的吩咐,村長雖然嚇得全身發顫,但是仍然忍不住瞪大了雙眼。雷震繼續道:“至于在村口一里地位置,你們就把那位道法無邊地妙解法師綁在柱子上,正所謂好奇心能殺死有九條命的貓,有了那顆人頭作引子,再看到這樣一個大活人綁在路邊,那些土匪無論如何。也會把妙解法師帶到那個張胡子的面前。我想那個張胡子既然有本事成為土匪頭子,甚至擁有了一支馬隊,那麼一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他怎麼也能從一個被嚇壞的女人嘴里,套問出想知道的情報吧?”

聽到這里,村長已經開始不自覺的點頭。雷震扭頭望著妙解法師還有她身邊的那個小道童,淡然道:“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為了正名,為了揚威,張胡子也會把妙解法師斬于馬下。到那個時候,我真的希望妙解法師可以憑借她的無上法力脫出生天,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張胡子知道這個村子有異人相助,自然會老老實實的撤退。如果妙解法師成了張胡子的刀下之鬼,張胡子刀已見血,火氣已經泄了一半,又知道了事情經過,到達村子地這最後一里路,已經足夠讓他有時間冷靜下來。”

迎著村長漸漸發亮的雙眼,雷震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揚起了一縷帶著說不出的詭異與諷刺的微笑,“而當他到了村口,就會看到你們早已經把他指定要的各種東西,一樣不少的准備齊全。當然了,這樣也並不能完全消除張胡子的怒火,所以,在這些貢品中間,一定還要有一樣出乎他意料,但又絕對能讓他接受的厚禮!”

說到這里,雷震已經不需要再講下去,他面前地這個村長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四十多年,就算稱不上見多識廣,也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力了,們這個小山村又窮又破,能拿出張胡子指定要的貢品,已經要傾盡全村之力,算來算去,最後一件能讓張胡子轉怒為喜的大禮,當然是女人!

一個年輕的,長得還不錯的,和這個村子沒有什麼淵源,就算送出去也沒有人會反對,只會讓大家拍手稱快的女人!而這樣一個女人,毫無爭議的,就是那個跟著妙解法師裝神弄鬼,欺騙村民的小道童!

“你這個混蛋!”那個女道童也明白,自己已經被雷震推上了一條絕路,這些村民為了自己的家園,一定會把她送給那個土匪頭子,無論她如何的倔強,在這個時候。眼淚仍然忍不住從她的眼眶里噴湧出來,她伸手指著雷震,嘶聲叫道:“我就算是死了,也會化成厲鬼來找你索命!”

“鬼有什麼了不起的?”雷震輕彈著手指,道:“我這輩子殺的人多了,也沒有見什麼冤魂野鬼的跑到我面前叫喚…要是被我宰了能變成厲鬼,反將一軍把我這條命勾走,那是他的本事。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雷震認了。但是你們死了是鬼,我雷震死了難道就不是鬼了?到時候我們再看看,誰變的鬼更凶一點,更厲一點!”

望著一臉平淡的雷震,那個小道童張大了嘴巴,可是最後她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跟著妙解法師四處招搖撞騙,憑的就是查顏觀色的本領,她這一輩子,當真還是第一次遇到像雷震這種面對死亡。混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輕松與不馴的男人。面對這樣的男人。發出無聊的漫罵,和沒有任何實質意義地詛咒,除了讓自己更狼狽更不堪之外。又能得到什麼?!

村長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在一邊聆聽他們對話的趙珺漲紅了臉,伸手指著雷震的脊梁骨還沒有來得及喝罵,在雷震的背後就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重重摔倒在地上,緊接著兩個孩子焦急的哭叫聲,就猛然揚起,狠狠刺入了雷震的耳朵“……媽,你怎麼了?!”

雷震霍然轉頭,那個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牙關緊咬,就連雙拳都死死捏緊的女人,霍然就是他的師娘凌維誠!

當凌維誠被醫生救醒之後,她躺在孫尚香的懷里,就那樣靜靜地,一語不發地望著雷震。看著師娘眼睛里,那縷死灰般的絕望,雷震真的慌了。在遭遇大雪崩,整個人都被埋進數以億噸計地恒古積雪中不見天日時。雷震的心里都沒有這樣慌亂過。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凌維誠終于說話了,“雷震,告訴我,你跟著師父那麼久,難道就學會了這些?”

雷震閉緊了嘴巴,面對師娘那雙絕望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中民的座佑銘是養天地之正氣,在他的眼里,能夠為國為民舍生取義,是一個軍人的天職,更是一個軍人的幸福。在被送進孤軍營,失去了自由,不能再為國盡忠後,他每天輾轉反側不能安睡,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我這個做妻子地卻知道,只有看著你一天天的成長,看著你漸漸成熟,擁有了一個軍人的堅毅與勇敢,在他的心里,才會稍稍快樂起來。”

說到這里,凌維誠的聲音突然停頓了,過了好半晌,她突然用力拍著地面,嘶聲叫道:“雷震啊雷震,你真是好狠啊!你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你用從中民身上學到的謀略,在做些什麼?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是她們有錯,就算是情勢所迫,你必須要快刀斬亂麻痛下狠手,你已經做得夠絕夠狠了,可是現在大局已定,你明明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仍然慫恿村長把她們送到土匪面前,你這就是為虎作誅,你這就是助紂為虐!雷震你告訴我,如果她們是你的姐妹,你還會這樣做嗎?如果她們是你的朋友,你會這樣輕描淡寫地,就判定她們最後的人生嗎?!”

雷震還是沒有說話,他咬著自己的嘴唇,就那樣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你這樣的所作所為,和那些為了功名利祿出賣自己的國家,出賣自己的祖宗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你真的想讓在地下的中民後悔,真的想讓他就算是死,也閉不上自己的雙眼嗎?!”

“現在我發現我真的不認識你了!我真的無法想象,站在我面前,這個帶著一臉微笑,輕描淡寫的就定了別人生死的大人物,就是那個為了報恩,為了籌集醫藥費,一天要連續做幾份工作,卻連玉米餅子都吃不飽,還要跑到菜市場撿菜葉吃,雖然不喜歡多說話,卻全身帶著一種俠義氣息的孩子!”

說到這里,經曆了過度震驚的凌維誠,只覺得臉上狠狠劃過了兩道暖流,後知後覺的眼淚,終于還是從她的眼睛里奪眶而出。

望著氣得混身發顫臉無血色的師娘,看著她眼睛里那濃濃的絕望。雷震只覺得一柄萬鈞鐵錘重重砸到了他的心髒上,那種沉重的猛擊,讓他呼吸急促,讓他雙膝發軟。在這個時候雷震真恨不得跪倒在師娘地面前,請求她的原諒,只要能讓她的雙眼中重新恢複生機,只要能讓她的臉上重新恢複血色,雷震真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但是雷震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死命撐住了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胸膛挺得更高,站得更直!他是這支聯合部隊的最高指揮官,就等同于在棋盤上,將所有車馬卒炮緊密凝結在一起,形成一個戰鬥整體地將帥!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一動百。在隨時會面戰最慘烈交鋒的戰場上,他這個指揮官可以狠,可以絕,可是滅絕人性。但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軟弱。更不能屈下自己甯折不彎的雙膝!

雷震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頭,在這個時候,他的心里想起了師娘凌維誠剛才說過的一句話。“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沒錯,如果她們真是我的親人,是我的朋友,我絕不會把她們當成籌碼推出去。”雷震望著臉色蒼白地凌維誠,他在心中低聲道:“娘,如果我連自己的娘都救不了,如果我連自己的弟弟和妹妹都救不了,我又怎麼可能去幫別人,我又怎麼可能去掃天下?在我的心里。你們就才是……我的家,是我雷震最珍貴,絕不敢拿去冒險,更不敢去賭博的珍寶啊!”

雷震真想抱著師娘的大腿,讓她親昵的摸著自己短短的頭發,他真想告訴自己的師娘,他還是當年那個無論做了什麼,都不願意告訴別人,只是自己獨自默默承受的大男孩。可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有些東西自己明白,就足夠了!

只要能讓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可以繼續好好的活下去,受一點委屈,被誤解、被責罵,甚至是被疏遠,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麼?!

而且,從雷震的立場上來看待這件事,他並沒有做錯!正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妙解法師聯同那兩個小道童裝神弄鬼招搖撞騙,她們明明知道這個小山村一旦得罪了土匪,就會面臨滅頂之災,可是她們為了騙錢,為了自己的私欲,仍然慫恿村民做出這種飛蛾撲火的行動。讓她們用自己的命,來平息這場以鬧劇開始,卻注定用鮮血來收尾的事件,並不為過。

至于在戰場上,想要獲得勝利,想要讓自己身邊每一個人盡可能的生存下去,就必須無所不用其極。面對戰爭,面對強大的敵人,什麼仁義道德都是扯淡,都是勝利者在事後,對自己進行美化的脂粉!

就拿四行倉庫保衛戰來說吧,雷震的師父謝晉元,之所以可以用一個營的兵力,成功狙擊數萬日軍四天四夜,說白了,不就是因為謝晉元把戰場拉到了英國租界地附近,用英租界里數萬民眾的生命,為自己構建起一個日本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的戰爭壁壘嗎?

雷震唯一的錯誤,也許就是當著師娘凌維誠的面,做出了最直接,最有效,卻將人性徹底踐踏在腳下的建議。

想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就要學會用理智甚至是殘忍的態度面對一切,在必要的時候,能把任何人包括自己,都看成是戰場上的棋子;而女人,大多數都是感性的代名詞,她們擁有豐富的感情,面對強權她們可以爆發出比男人更堅韌的抵抗力,但是面對弱者,她們也會同情心泛濫得一塌糊塗※以,當感性和理性,當殘酷的決斷和溫柔的憐憫在戰場上交融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很可能就是最強烈的矛盾與沖突!

因為,造物主是神奇的,他創造了女人,讓女人充滿溫柔的母性,讓她們無師自通的懂得關愛別人,去細心的呵護下一代。但是相對應的,心里充滿溫情的女人缺乏了在戰場上,那種漠視一切規則的果斷與剛毅。

所以,在這個世界上,馬蘭那樣的女軍人,少之又少;所以,一個花木蘭代父從軍,才能被人傳唱了千古卻依然樂此不疲。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4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五十二章 戰備  

淒厲的哭泣聲突然從村口傳來,在所有人霍然轉頭的注視中,一個男人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號,一邊推著一輛平板大車,走進了這個小山村。

看著那一張徹底被鮮血、塵土和淚水反複覆蓋的臉,現在它每一塊肌肉都在不停顫動,當真猙獰得有若厲鬼,村民們瞪大眼睛看了好半晌,才終于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叫:“天哪,是老李!”

並不是所有的村民,都願意接受妙解法師的幫助,成為法力無邊的天兵天將,為了躲避匪禍,還有一部分人選擇了暫時離開自己的家園。而這個被大家稱為老李的人,就是其中一個!

沒有人知道老李到底經曆了些什麼,但是只要看看他的身體,所有村民就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在他的身上,有橫七豎八馬鞭留下的印痕,有在地面上拖動,皮膚甚至是肌肉都被粗糙地面和岩石磨出來的擦傷,在他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那一塊塊拳頭大小,還帶著半圓弧度青紫色凹痕,更是馬蹄踏在人身體,留下的可怕重傷。

老李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早已經眼神渙散,無論村民在他的耳邊如何用力的叫,如何大聲的喊,他的瞳孔都是那樣的呆滯,而在他的嘴里,只是喃喃自語的重複著幾句話:“孩子他娘,大牛,二牛,妮兒……”

當有村民終于忍不住伸手掀開老李就算是身負重傷,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連推帶頂送出山村的木板車上蓋的草席時,突然間圍在平板車附近的十幾個村民不分男女老幼,一起圍在平板車的周圍放聲嘔吐。

老李的老婆,老李的兩個兒子,老李那個只有十三歲大的女兒,他們的屍體就擺放在平板車上。老李地老婆和他的女兒全身赤裸,在她們的臉上。更帶著就算是死也無法化開的痛苦,只要看看她們全身上下到處用手指掐出來的青紫和煙頭留下的燙傷,再看看她們一片狼籍的下身,就可以知道,她們在生前一定遭到了最慘無人道的輪奸與虐殺。而老李地兩個兒子……他們竟然被人開膛破腹,他們的心髒,他們的肝髒,都被人用刀子生生剜掉。看著如此可怕的景象,就連雷震都皺起了眉頭,也難怪那些老實巴交的村民,會一起放聲嘔吐。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們一家都完了!”

被人用力狠掐人中,又灌進肚一碗熱水的老李終于稍稍恢複了神智,熾熱的眼淚再一次從他已經哭干了的雙眼中奔湧出去,“他們真的好狠。真的好狠啊!我們全家只想避開他們。只想找一個地方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本份莊稼人,我哪里惹他們了?我又哪里招他們了?他們當著我的面,二十幾個人輪流糟蹋我的老婆和女兒。我的妮兒,還沒有十三歲啊!還有我的兩個兒子,只是忍不住拾起地上的石頭砸他們,他們……”

說到這里,老李一口氣喘不過來,眼睛一翻再次暈厥過去。而雷震在這個時候,也從平板車上拔下一把帶著一塊布片的匕首。在這塊布片上,有人用隨意瞧的鮮血,留下了四個大大的血字:雞犬不留!

看著這樣一塊從某具屍體身上扯下來的布片,雷震的眉頭在輕輕跳動。這幾年他的腳步當真是曆經中國的大江南北,更和江湖綠林人物打過不知道多少次交道,雷震清楚的知道,這樣一封血書就是以張胡子為首地土匪,對這個小山村下達的格殺令。而他們的目的,無疑是要殺雞駭猴,用血腥的手段豎立一個榜樣,徹底打消其它山村還處于萌芽狀態的反抗意志!

“我們立刻撤出這個小山村,還來得及避開這場戰禍!”

“這批土匪雖然出手凶狠。但是他們畢竟不是傻瓜,看到我們這樣一支裝備精良的私人部隊,他們總要三思而後行,考慮一下會不會得不償失!”

“最重要的是,我們在和土匪對抗的這一段時間,日本情報部隊就會和陳公博手下會合,就算我們能打贏這批土匪,也絕不可能再抵擋住養精蓄銳,本身實力更比我們強大地敵人!”

雷震的心里迅速計算著,可是當他轉頭的時候,雷震愣了,他真的愣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羅三炮、張誠、鬼才、孫尚香、九叔、醫生、猴子王、兔子、趙大瘟神,所有人都站到了雷震的身後,們每一個人都望著那一輛盛載了四具屍體,更盛載了一個曾經完美的,現在卻支離破碎家庭的平板車,他們每一個人都抿緊了嘴巴。

“師父,你常告訴我,為大將者,必須要懂得審時度勢,絕不能被情緒蒙蔽了雙眼,做出不理智的判斷。”

最後開口的,不是一向嫉惡如仇,當真稱得上眼睛里揉不進半點沙子的江東孫尚香,而是鬼才,他望著雷震,誠心誠意的道:“這些天一直跟著師父,我從您身上學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我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我更聰明一點,更理智一點,應該向您建議,立刻撤出這個小山村,甚至想一個辦法,引得土匪和一直追在我們身後的日本情報部隊火拼,來上一個狗咬狗兩嘴毛。但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還是一個凡人,我不能成佛入道,我更不能明明知道這全村一兩百號人,男人要被剖膛開腹,女人包括沒有成年的孩子都要被輪奸虐殺,我還可以走得理所當然!”

“師父,您經常告訴我,我們之所以要站起來抵抗日本人的侵略,我們明明知道敵人的力量比我們強大百倍,我們仍然要浴血奮戰,不是因為我傻,而因為日本人侵占了我們的家園,他們屠殺我們的兄弟,糟蹋我們的姐妹。您給我講南京大屠殺,給我們講日本人在旅順的暴行,您給我們講,為了讓每一個中國人能夠揚眉吐氣的傲立在世界之巔,為了我們華夏民族流淌了五千年的文明與不屈,我們必須要拼死抵抗!我認同您教導給我的知識。尊敬您那身上那種自強不息的精神!”

說到這里,鬼才突然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雷震面前,他抬頭望著雷震,他伸手指著那一輛擺放著四具屍體,一路上還在不停滴著鮮血,在這片大山里,劃出一條希瀝瀝血路地平板車。放聲狂喝道:“可是師父您看看,這些土匪,他們所的這一切,和日本人又有什麼區別,他們要讓整個村子雞犬不留,比起日本人南京大屠殺,又能有好過多少?就好像太師娘講的那樣,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如果今天我們捂著自己的眼睛,裝聾作啞的走掉了。那我們就是最可恥的逃兵!您要我以後憑什麼再理直氣壯的告訴所有人。我鬼才就是為了抵抗外辱,就是為了讓更多的同胞過上好日子,才走上了戰場?”

“師父您帶上師娘走吧。我們留在這里幫助村民,這樣地話,無論是日本人還是陳公博的手下,都會被我們牢牢吸引在這里。您帶著師娘,就可以趁機逃出他們的追殺!”

“砰!”

鬼才的頭,重重叩到了他們腳下這片如此堅硬,又是如此寬厚的大地上。鬼才對著站在自己面前這個男人,深深的彎下了自己的腰,低下了自己的頭,他拼盡全力喊道:“師父。我想和您一樣,成為優秀的軍人,我知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更知道您的決定才是正確地,您在我身上投注地心血與希望,這些我都知道!是……求求您,讓我自己選擇最後的這條路吧!這樣就算是死,我也會感激您的!”

雷震靜靜地望著鬼才,鬼才雖然跪倒在地上,雖然低下了自己的頭,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當真稱得上是頭頂藍天腳踏大地,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如果不是親耳所聞,誰能知道在他一向嬉皮笑臉,喜歡拿別人開涮搗鬼的玩世不恭背後,竟然隱藏著這樣一顆正直而勇敢的心?

雷震靜靜的回味著鬼才剛才說的話,突然一個大大的、驕傲的笑容,從他的嘴角狠狠拋起。

只要是對的,是正確地,就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有何妨?就算是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拼他一個山窮水覆,搏他一個柳暗花明,又有何妨?!

雷震霍然轉頭,他望著村長舉起了手中那封血書,揚聲道:“你們都看到了,出山的路已經被土匪封鎖,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他們就會登門拜訪,到了那個時候,無論你們是跪地求饒也好,是把自己所有的財產包括你們第二天的糧食都雙手奉上也罷,他們都會把你們全村老少殺得干乾淨淨,絕對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換句話來說,你們死定了!可就連狗急了還能跳牆,兔子急了還敢肉吃,你敢不敢帶著你們沒有太上老君法力保護的村民,和我們一起拼他娘一個魚死網破,混上一個死里求生?!”

在村長回答之前,雷震繼續道:“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更不可能領著自己的兄弟白白為你們賣命。我必須要事先告訴你,在我們的身後,還有一支實力強大武器精良的部隊,在對我們進行追殺。一旦我們留在這個村子里幫助你們抵抗土匪,我們就要通力合作,面對我們共同地敵人!”

村長一臉的苦澀,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這個山村,自己的家園,成為一個戰場,但是,他有別的選擇嗎?

雷震說得對,一旦張胡子用屍體和血書,對他們下達了格殺令,他們無論如何求饒,都絕對無法從土匪的屠刀下討得一條性命。

逃,那更是絕對不可能!一旦走出這個小山村,他們這些老實巴交,不到萬不得己,很少會踏出家門的村民,對這片連綿不絕群山的熟悉程度,未必能超過同樣土生土長,長年累月在這一帶活動的土匪。

而僅憑自己的雙腳,又要拖家帶口扶老攜幼,他們更不可能跑得過土匪的馬隊。更何況,只要看看平板車看看那四俱血淋淋的屍體,和人不人鬼不鬼,只剩下一口氣的老李,所有人就心里發涼。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村長最後還是用力點了點頭。村長望著雷震,他清楚的知道。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和整個村子的命運,已經和這個男人不可分割地緊密聯系到了一起。如果他們想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追隨在這個男人的身後,和他拼死一戰!

在村長的指揮下,村子里十四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的青壯年合計一百二十三人。全部集結到一起,這其中還包括了接近半數的女人。這些從來沒有接受過軍訓,更缺乏團隊配合意識的村民,足足用了五分鍾,才勉強排成了一支松松散散的隊伍,而他們自備地武器更是五花八門。

這里是四面環山,到處都有野獸出沒,所以很多村民家里都有獵槍,可能是連年征戰,軍隊槍械不可避免的流失到民間的緣故。其中兩個村民的手中甚至抱著還算完整的中正式步槍!

羅三炮大踏步走過去。仔細檢查了這些村民手中的槍枝,雖然有相當一部分槍都擁有了相當的曆史,但是很明顯經過了細心的保養℃時都可以使用。

看到這一幕,雷震和鬼才卻不由一起皺起了眉頭,他們對視了一眼,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對方的擔憂。這些老實巴交地村民手里都能掌握這樣地武器,張胡子那一批專門靠打家劫舍為生的土匪,手里掌握的武器當然是更勝一籌。

這一批拿著槍械,又粗通槍法地村民,甚至包括幾個拿著弓箭,據說還能在山里靠這種玩藝兒打到幾只獵物的村民,全部劃撥到羅三炮的手下。成立了名字聽起來不錯,但是實質效果,沒有經過實戰考驗還無法確定的火力支援組。

還有那門土炮,威力還不錯,但是它實在太重了,在實戰中不可能隨機搬動,只能充當固定炮台使用。只能用它來防守村口,再加上射速實在太慢,估計也就是前兩三次發射。能夠起到一點奇兵的效果。

但是當雷震看到兔子在孫尚香的慫恿下,嘗試的伸出雙手,輕易的就抱起那門土炮,還大模大樣的在地上一蹦三尺高,把所有村民驚得目瞪口呆時,雷震立刻就改變了自己剛才的看法,大手一揮,就將兔子也編進了羅三炮地火力支援組。

其他沒有槍枝也不懂槍法的村民,有五十多個身體強壯的被雷震挑選出來,交給了張誠,由張誠訓練這些村民最簡單卻實用的近距離格殺技巧。

“在冷兵器中,最好用的就是長槍!它便于刺擊,而且在面對土匪的馬隊時,更能起到拒馬槍的作用。而且狹長的槍身,可以將敵人拒于幾米之外,更可以讓那些從來沒有參加過實戰,更沒有殺過人的村民找到一點安全感。”

雷震把張誠拉到一個偏僻地角落,是這樣叮囑張誠的:“時間這麼短,你就不要教他們什麼格擋,什麼招架,什麼閃避了。只要讓他們學會,在面對目標時,如何拼盡全力刺下去,能最有效的殺傷敵人,面對馬隊的沖擊時,應該如何豎槍,這就足夠了。”

張誠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村民手中五花八門的武器,低聲回答道:“可是這麼短的時間,你讓我上哪找五十多杆長槍啊?”

“我數過了,他們中間有十一把草叉,這東西本身就是長槍的加強版,多一個槍頭又有什麼不好的?至于還缺少的四十來把長槍,反正這四周都是樹木和竹子,你可以帶領他們自己動手制造嘛!”

“你們挑選點夠粗夠直的木棍,把它們錄掉樹皮後削平做成槍杆,然後挨家挨戶的去尋找,把女人做針線活的剪刀全部收集在一起,把它們拆開,只要稍加修整,綁在槍杆上,不就是一個夠鋒銳就連鐵皮都能刺穿的槍頭了?”迎著張誠目瞪口呆的注視,雷震道:“實在不行的話,菜刀總是家家都有吧?把菜刀的刀柄拆下來,然後把刀頭裝在槍杆上,讓他們一部分練長槍,一部分人練大刀也行啊!”

看著張誠帶著一臉若有所悟走向了他的長槍加大刀隊,指揮他們在一個姑且稱為訓練場的空曠地帶,支起了幾個草靶,鬼才問道:“師父,你挑的這支近戰部隊成員,有半數都是女人。我覺得那些女人一旦見血,很可能就會全身發軟,根本不適合近距離格斗戰。把她們混合在里面,一旦有人在戰場上情緒失控,很可能就會讓整支格斗隊士氣一落千丈,甚至引發出一場無可抑制的大潰逃!”

聽著鬼才的話,雷震輕輕的搖頭,他眯起了眼睛,過了好半晌,才道:“鬼才。你沒有注意嗎,這些被我選入格斗隊的村民,他們都是夫婦。有人車,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就是要看看,上陣夫妻兵,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上陣夫妻兵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面臨近距離交戰,無論這些沒有受過軍事訓練,又沒有團隊配合默契的村民。是如何地烏合之眾。是如何的一盤散沙,只要他們還是一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受到傷害。就會自然而然的站在最前面。

而站在後面得到保護的女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男人,自己的丈夫一個個倒在土匪地刀槍之下時,她們要不然會不顧一切的放聲痛哭失去一切斗志,要不然就是當場發瘋,變成最瘋狂最無畏,最歇斯底里的死士!

這是一支必須經曆鮮血與死亡的洗禮,人數折損達到一定數量,才會爆發出最可怕戰鬥力的隊伍。而這支隊伍中的所有人男人,注定就是雷震手中的棄卒!

想到這里。鬼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他真的無法想象,雷震的這個布置如果再傳到凌維誠和趙珺地耳朵里,她們會怎麼想,會露出什麼樣地表情。但是鬼才更明白,他絕對無法拿出更好的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來激動這些村民地斗志,讓他們在面臨凶悍的土匪時,可以拼死作戰。

醫生在教導一些婦女最簡單的急救技巧。並且開始帶領她們准備為傷員止血用的白布和草藥,一旦戰鬥開始,他帶領的急救隊就要擔負將傷員帶離火線,並運送到指定地點進行急救的任務。

雷震給醫生下達的命令是:“我知道醫生以救治病人為天職,但是你給我記住了,我們都是肉體凡胎,不是神仙也不是聖人,沒有必要裝什麼大尾巴狼。一旦戰鬥開始,出現了傷員,先搶救我們的兄弟,再救趙珺手下的游擊隊員,最後再救治村民。還有,注意你急救箱里的藥品存儲量,千萬不要到給自己兄弟治療時,才發現已經把救命用地東西全部都消耗乾淨了。”

為了不塗毒同胞,而和強權斗爭最終被人陷害,只能逃出上海的醫生,跟著雷震時間久了,明顯是近墨者黑,他聽了雷震的話連連點頭,回答道:“放心,我就想到這個問題了,兄弟們那一份我已經提前分出來,絕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跟在雷震身後,見才還大義凜然為民請命,跪在雷震面前要求拼死一戰的鬼才,低著腦袋仔細欣賞的地上兩只螞蟻打架,看的是如此的入神,入神得雷震挑戰道德底限,公然要求醫生有限度的放棄救治病人天職的那一番話,鬼才根本是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天知道這個村子以前是做過炸山地營生,還是准備制造鞭炮,或者純粹就是為了給那門足足三百斤重的土炮提供彈藥,在村子一間從山壁里面挖掘出來,並做了防潮處理的倉庫里,雷震他們還找到了幾桶黑火藥。

這些黑火藥除了一部分拿出來提供給那門土炮使用外,其余的所有火藥,都調歸趙大瘟神使用。當雷震帶著鬼才找到趙大瘟神的時候,趙大瘟神正在一堆或長或短,或粗或細的竹筒中間,靠在一個火藥桶上皺眉苦思。

“這種黑火藥爆速低,熱能差,沖擊力弱,威力實在是太小了。而且連金屬彈體都沒有,就算把它們填裝在竹筒里,殺傷半徑也十分有限。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這種竹筒雷只怕連十五步范圍都無法覆蓋!或者……我應該拿一部分我自備的炸藥,把它們混合在一起使用,來提高這些黑火藥爆炸產生的動能?!”

聽著趙大瘟神的喃喃自語,雷震笑了,他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趙大瘟神的肩膀,全神貫注正在努力思考的趙大瘟神猝不及防之下,全身都狠狠一顫,就算是對雷震有著相當的尊敬,他投過來的目光中。還是夾雜了幾分惱怒。

面對一臉惱怒的趙大瘟神,雷震也沒有廢話,他只說了三個字:“跟我來!”

帶著嘴里嘀嘀咕咕手里還捧著一只填滿火藥竹筒地趙大瘟神,還有一臉虛心求教的鬼才,雷震走到了一幢房屋門前。看到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望著他們,雷震臉上揚起了一個狼外婆誘哄小紅帽般的燦爛笑容,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小女孩的頭頂,微笑道:“小妹妹。能不能把你家的鍋借我用用?”

望著雷震那一臉燦爛的笑容,這個小女孩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得到主人許可的雷震,毫不客氣的走進屋,拎起了廚房里那只又做人吃的飯,又做豬食的大鐵鍋,把它拎到屋外那個小姑娘看不到的角落後,雷震把鐵鍋倒扣在地面上,大腳一抬當著鬼才和趙大瘟神的面,狠狠踏下去。只聽“嘩拉”一聲脆響。就將那一口代表了“民為食為天”宗旨的大鐵鍋給生生踏成了幾片。

彎腰拾起了一塊石頭。把鐵鍋徹底砸碎,看到趙大瘟神還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雷震走過去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那只竹筒雷。把火藥倒出來隨意和一部分鐵鍋地碎片混合,順手又從地面上抓起幾把小石子,一起填回了竹筒里。

舉起了手中那只混合了石子和鐵鍋碎片更填裝了大量黑火藥地竹筒,雷震對著趙大瘟神問道:“你覺得現在這只竹筒雷的威力如何?”

“從填裝的藥量和容量耐壓指數來計算,這只竹筒雷竹片可以對三米半徑地目標進行有效殺傷,而雷震大哥你填裝在竹筒里的石子,可以對五米以內的目標的進行傷殺。而那些鐵鍋碎片,應該能覆蓋……”說到這里,趙大瘟神的眼睛亮了,“至少十米范圍!”

“嗯。等等,我們還可以在這只竹筒雷里面填裝點別的東西,來添加它的殺傷力。”

在制造炸彈方面,趙大瘟神當然要比雷震專業得多,但是說到在資源缺乏的情況下,利用手中各種隨處可見的東西,進行組合或者說是瞎搞亂整,卻絕對是雷震的強項。

在趙大瘟神目瞪口呆地注視下,雷震竟然又跑出去借了一罐豬油回來。臉上帶著一種怪異的微笑。雷震手腳麻利的用勺子挖出幾勺凝固成膏狀的豬油,再用幾張樹葉把它們裹住紮緊,最後竟然把這樣一團包成粽子般的豬油,也填裝到了竹筒里。

驚訝、不解各種表情從趙大瘟神的臉上不斷閃過,最終化為了濃濃的敬佩。看到鬼才還是一臉的不解,趙大瘟神低聲道:“制造固體燃燒彈的辦法,是把生橡膠融入到汽油中,這樣地物質含熱量高,對人體附著能力極強,而雞蛋清和豬油這類東西,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你看到沒有,雷震大哥特意把樹葉包裹的豬油放進了竹筒的中心,就是要這只竹筒雷爆炸的時候,豬油可以得到足夠的加熱。換句話來說,就算是在近距離沒有被炸傷,也會被飛濺而出的豬油燙傷。而根據我的經驗,一個人被炸傷或者是被彈片劃傷,只要意志夠堅強,就可以強忍住不發出呻吟,但是卻沒有人能頂得住這種方式的燙傷,因為有足夠強速度受到高溫重新變態液態的豬油,不但燙傷了他們的皮膚,更嵌進了他們的肌肉!”

“不愧是爆破領域的天才,真是一點就透!”

雷震隨意拍掉雙手上沾的灰塵,淡然道:“其實你要仔細觀查,就可以在這個村子里,找到相當多可以利用的資源。不只是鐵鍋的碎片,我想你應該注意到村長的家了吧,他的那扇木門雖然是破舊了一點,但是上面可是釘滿了三寸長的鐵釘啊,你把這些東西全部撬下來,塞進自己的竹筒雷里,雖然彈片的飛行軌跡是不規則了點,雖然殺傷半徑可能會受到影響,但是一旦射中人的身體,那可是會造成最可怕的瞬間停滯力啊!還有你制造炸彈的容器,竹筒是比較好尋找,但是正如你所說的,這種容器的耐壓程度不高,很難為炸彈提供足夠的動能。我在進村前就看到,在村東頭有一片可以制陶的紅泥地,我們制造鐵制的雷殼不行,總能找人打一些泥坯,連夜燒制一批陶體的雷殼吧?”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4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五十三章 安息地  (上)

“這個小山村四面環山,雖然地勢略高,但是卻幾乎沒有任何戰略防禦優勢,敵人可以從四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

在臨時指揮中心,看著雷震親手堆制的地形沙盤,幾乎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沒有援軍,沒有堅固的防禦,沒有足夠的武器,如果我們堅守不出,任由敵人的馬隊在取得足夠沖刺速度後,對村落發起進攻,這個小山村很可能會被敵人一舉攻破!而根據我的判斷,敵人很可能從地勢比較平坦,更適合馬隊發揮沖鋒優勢的西側,對小山村發起沖鋒!”

雷震伸手輕點著沙盤上西側的一角,沉聲道:“所以我們必須要主動出擊,依托地利層層狙擊馬隊,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必須要把這支部隊攔在村外!”

所有人都在點頭,僅憑那些手里拿著火槍土炮甚至是草叉菜刀的村民,想要抵抗馬隊絕不可能,一旦放任土匪的馬隊沖進小山村,他們勉強積累出來的勇氣就會在馬蹄的轟鳴和閃亮的馬刀面前徹底崩潰。

“羅三炮!”

雷震把兩面三角形的旗子插到了沙盤西側,沉聲道:“這批馬匪行動如風,又都是一流槍手,想要對付他們,必須要拉開足夠的距離才能自保※以由你帶領瘟神負責狙擊西側馬隊!”

一名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外加一個根本不會用槍的爆破專家,面對這樣奇怪的組合,羅三炮的臉上卻湧起了一絲不能掩飾的敬佩,他凝視著雷震,放聲喝道:“是!”

“在村子的東側,有一片茂密的叢林,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就是因為地形的限制,敵人絕對不可能投入大規模部隊,如果在這里層層設伏。帶領會使用槍械的村民,利用地形優勢和敵人打游擊戰。在北側地戰場,我不要求你們消滅敵人,只要能抑制住他們的進攻,就是勝利!”

說到這里,雷震把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九叔的身上,“九叔,在淞滬會戰時。您曾經帶領青幫子弟依托各種地形層層狙擊日軍,為國軍撤退贏得了寶貴時間,就連日本軍人都對您帶領的青幫子弟又敬又恨。您是防守戰方面的專家,我就把北側戰場的防守任務交給您和猴子了!”

九叔盯著沙盤上東側的地形,用力一點頭,沉聲道:“如失陣地,請斬我頭!”

雷震笑了,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知道九叔為什麼被稱為青幫內最擅守地戰爭專家。僅憑這股不成功則成仁的豪氣,和他老人家在江湖上打滾了幾十年卻依然屹立不倒所積累下來的可怕經驗與人生閱曆。就足以讓他把東側戰場守得猶如銅牆鐵壁壘。

“而在村子的北側。是一片坎珂不平的坡地,而且散布了數量相當的巨大石塊,無論使用什麼樣的槍械。面對依托這些巨塊迂回前進的敵人來說,都無法起到作用※以我斷定,在村子的北側,最終的勝負,將會以冷兵器來決定!而同樣面臨槍枝不同問題地土匪,大概也會派出他們的馬刀隊,來進攻北側的陣地。”

聽到這里,張誠的眼睛已經亮了,而雷震的目光,當然也直接落到了他的身上。

“張誠。由你帶領長槍隊,負責防守北側陣地!”

“是!”

看著站在那里就猶如一杆標槍般的張誠,雷震的目光又落到了孫尚香和兔子的臉上,這是他身邊最後兩個還具有實戰能力的隊員,張誠防守北側戰場絕對不輕松,雷震必須給他指派一個助手。猶豫了片斷,雷震還是道:“兔子,你可以力舉千斤,在冷兵器搏斗上。只要你能傾盡全力,我相信沒有人能是你的對手,你跟著張誠!”

張誠沒有說話,他默默的望著雷震,他真的明白,雷震要親自防守村子的南側,也就是村子地入口,實在太需要一個可以信賴的助手,相比較之下,孫尚香雖然是一個女人,但是卻要比隨時可能因為膽子太小而脫節的兔子強太多了!

“鬼才,你和保護趙珺的游擊隊成員一起編成機動小組,統一配備從日本人手里繳獲的沖鋒槍,無論是哪個方向出現問題,立刻對他們實施火力支援。”

在鬼才起立接令中,雷震把手伸向了沙盤的南側,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到“砰”的一聲,在沒有人通報的情況下,臨時作戰指揮中心的大門竟然被人一腳踢開了。

在所有人側目而視地注視中,怒氣沖沖以最野蠻姿態闖進來的人,竟然是從小接受禮儀訓練,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著優雅風姿的趙珺。而被她捏住手腕一起拖進房間的,赫然是那個為了避免匪災,而選擇背景離鄉,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女被輪奸至死,兒子被人開膛剖腹的村民老李!

“雷震,你這是什麼意思?”趙珺瞪著一雙因為憤怒而圓睜的雙眼,她伸手指著老李腰間那緊密綁在一起的圓管狀物體,放聲道:“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幹什麼?!你憑什麼讓一個無辜的村民去充當你的武器,你又憑什麼去剝奪一個人的生存權利?!”

雷震交給老李並緊緊綁到他腰間的,是趙大瘟神親手調配的一公斤烈性混合炸藥。為了增加這一公斤烈性炸藥的威力,趙大瘟神還在老李的身上綁了一只填裝了鋼釘、碎鐵片、幾十枚子彈,爆炸威力足以覆蓋方圓三十米內的瓶子!

看著雷震手里還捏著一面小小的三角旗,還沒有來得及插到沙盤上,趙珺狠狠喘了幾口氣,只覺得心里那股說不出來的郁悶、憤怒、與濃濃的失望,頂得自己根本無法自抑,她咬著牙,雙手突然抓住堆放整張沙盤的桌子邊角,她竟然拼盡全力竟然將整張木桌狠狠掀翻。

“嘩啦……”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雷震帶領鬼才在仔細觀查地形後,用了幾個小時時間堆砌起來的沙盤,隨著桌子被掀翻狠狠摔落到地上,變成了一堆再也沒有任何意義的泥土。

“老李一家慘死,在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幫助,需要的是關懷,可是你呢,你不但沒有幫助他重新站起來,你還親手把炸藥綁在了他的腰間,要他重新推上那輛裝滿親人屍體的大車,回到路上,等到土匪圍上去後再引爆炸藥。大家都說人心都是肉長地。可是我覺得你的心就是石頭做的,否則的話為什麼會這麼冷,這麼硬?!還抵抗什麼,還做什麼戰,你的所作所為,比起那些土匪來,又有好到哪里……”

趙珺的怒罵嘎然而止,雷震沒有像她想的那樣暴跳如雷,更沒有揮手就狠狠打她幾個巴掌,在他的臉上甚至找不到一絲波動,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手里還捏著一面還沒有來得及插進沙盤里的三角形小旗,只是低著頭,靜靜的看著那模糊一片,再也沒有任何意義的散沙與泥土。

突然。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重重刺中了趙珺的心髒。也許是因為女性獨有的敏銳直覺,也許是因為她激進而大膽的行動背後,隱藏著一顆如此多愁善感的心,就在那片刻失神的瞬間,她在雷震的雙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無法言喻地悲哀。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最深處,經過一天天,一年年,在一次次午夜夢回中被驚醒,在一次次冷汗與淚水中被悄悄埋沒的。深深的、濃濃地悲哀!

就是這樣一縷一閃即逝,卻讓趙珺捕捉到的悲哀,讓雷震就算是身邊站滿了可以生死與共的兄弟,就算是他下達任何一個不合常理的命令都會有人立刻去執行,仍然顯得是如此的孤獨,如此的寂寞。

不知道為什麼,迎著雷震那一張終于緩緩揚起的臉,在趙珺的心里突然湧起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沖動,她真的想把這個明明堅強地無懈可擊。卻因為她的行為她的指責而受了傷的大男孩抱進自己的懷里,用她的雙手和溫暖的懷抱,輕輕撫平他身上那種濃濃的悲哀與孤獨。

雷震真的癡了。

眼前這個叫趙珺地大女孩,她在生氣,她在斥責,但是她眼睛里那一抹不能掩飾的關懷與溫柔,不就是當年那個臨死前仍然為他煎了最後一顆荷包蛋,就算是血流如注,倒在他的懷里,仍然為他的未來而哭泣的二姐嗎?!

如果不是二姐的斥責,如果不是二姐的溫柔,試問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打破雷震那已經堅強得無懈可擊的心靈防線,讓雷震如此的失態?

迎著雷震如此怪異又是如此專注的眼神,看著他臉上突然揚起的親近感,從來沒有品嘗過的慌亂突然擊中了趙珺,讓她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快臉龐發燙,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你別以為這樣瞪著我,我就會怕你!”

在一倉促間,趙珺慌亂的找到了一個可以讓自己堅強起來的理由,她迎著雷震的凝視,努力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一想到那個被雷震一刀斬掉了頭顱的女道童,一想老李腰間可以讓他碎屍萬段的炸藥,趙珺終于恢複了勇氣,放聲叫道:“你帶的這批兄弟,包括九叔在內,就算他們不說我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對你是又敬又怕。是啊,你這麼喜歡殺人,敵人你殺,已經失去了抵抗意志的女人你也殺,平民你可以當成武器利用,仇恨可以被你當成武器利用,就連血脈相連的親情你也可以利用,在這個世界上,你又有什麼不敢做不能做的?可是我告訴你,一個沒有原則,為了追求勝利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就算是可以不斷取得成功,他的內心深處仍然是空虛的,因為他就是一個獨夫,一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更找不到人一起分享勝利快樂的獨夫!像你這樣的人,我趙珺又有什麼好怕的?!要我真怕了,我還革什麼命,還加入什麼中國共產黨,老老實實的當我的大小姐,享受上流社會的生活不就行了?!”

“是啊,死並不可怕。”

雷震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帶著絲絲金屬質感的顫音,聽起來就好像是從他的胸膛里直接擠出來的,“可怕的,是繼續活下來。”

聆聽著雷震的話,趙珺不由自主地輕輕一顫,她不是怕了。是因為她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位哲人曾經說過的話……戰場,是死者的安息地,生者的失樂園。

雷震輕聲道:“跟我來,好嗎?”

這不是命令,而是一個詢問。

就連趙珺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雷震的低語,她就像如中魔咒般,忘記了對他的憤怒與不滿。就像是一只呆頭鳥般,乖乖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這間臨時作戰指揮室,全然沒有了平時大小姐指氣頡聲的氣勢。

他們來到這個小山村已經將近十個小時了,在這十個小時內,整個小山村已經發生脫胎換骨地變化。

在一個個用稻草紮成的槍靶面前,一群剛剛放下鋤頭的男人和女人,揮舞著手中粗制濫造的長槍和大刀,在其中一個村民的指揮下,正在練習刺殺和劈砍′然他們沒有經過什麼專業訓練。更缺乏職業軍隊的配合。就連負責訓練督導他們的張誠,也呆在臨時指揮中心里面,但是他們卻一個個神情專注。在用力吼叫聲中,在揮汗如雨中,他們手中的長槍或大刀,一次次揮出,狠狠斬落在那些稻草人身上,發出哧哧的沉悶聲響。

從這些人的身邊走過,趙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股股雖然微弱,但是卻如此專注地殺氣,正在這一次次刺殺與劈砍中,從村民的身上慢慢釋放。

在村外的某一個角落,突然傳來一陣排槍地聲響,十幾個手持槍枝的村民,趴在地上正在對著擺放在一百米外的槍靶努力練習射擊,雖然子彈經常連槍靶都沒有打中,雖然有些人打完一槍,還要在槍膛里重新填裝火藥,安裝鉛制的彈丸,就連他們的雙手都被火藥醺黑。但是他們仍然按照羅三炮的指導,練習得一絲不芶。

而一些村民更在用泥土,重新加固村子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修葺過的低矮石牆,在一些重要的位置,甚至插下了削尖的竹簽。因為工作太過忙碌,沒有參加臨時作戰會議的趙大瘟神,更坐在一批剛剛燒制出來地陶罐面前,往里面小心翼翼的填裝火藥,每填裝好一個,就有人負責把它送運到村外,雖然不知道它們到底會放到哪里,但是可以想象得出來,這些武器在戰鬥開始後,一定會發揮出讓馬匪意想不到的效果。

現在與其說他們身處的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不如說是一台已經被發動,再沒有為了任何退路,為了生存必須要和強敵決一死戰的戰爭機器!

雷震伸手指著他們身邊的房屋,道:“你看到了嗎,不只是在老李的身上,在每一幢房屋里面,我都讓瘟神放置了炸藥。可是除了保護你的游擊隊,以什麼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理由反對,所有的村民都認可了我的決定。”

“這里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地方?話說得好,破家值萬貫,你以為他們願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被炸成一堆廢墟嗎,你以為他們願意自己失去家園,頭頂再也沒有瓦片為他們遮風擋雨嗎?”

趙珺在搖頭,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升斗小民,對家都會有著絕對的眷戀。看著那一幢幢破破爛爛,更安放了炸藥的房屋,看著那一個個原來拿慣了鋤頭,現在卻拿起了武器的村民,趙珺明白了雷震還沒有說出來的話。

和“家”相比,更重要的,是人的命!如果連人都沒有了,要家還有什麼用?!

但是趙珺仍然忍不住道:“不就是一群土匪嗎,就算沒有這些村民的幫助,我想以我們手中可以動用的力量而論,又占據了地利優勢,也不會比一群只能用烏合之眾的土匪差了吧?雖然我不太懂軍事,更不知道如何指揮戰爭,但是我認為,只要你們可以出其不意,對土匪發起突然攻擊,就足夠給他們一記無法承受的重創。根本沒有必要使出這種玉石俱焚的戰術吧?”

她還真是不懂軍事,更不懂指揮戰爭啊!

雷震抬起了頭,他望著頭頂一抹如此飄渺,又是如此靈動無方的白雲,看著它隨著輕風,緩緩的向遠方飄逸,雷震輕歎道:“你到現在還認為,我們要面對的,只是一批烏合之眾的土匪嗎?你對我的印象已經壞透了。師娘更因為我的決定而氣得生生昏倒,如果不是必要,老李不想活了,讓他找根繩子上吊去,我何苦再往他的身上綁炸藥?”

嗅著風中送過來地潮濕氣息,雷震輕聲道:“日本情報部門執行部隊實力比我們強,陳公博手下的上海保安部隊實力比保護你的游擊隊強,張胡子帶領的土匪實力當然要比這個小山村的村民強。如果說他們是強強聯手的話。我們就是弱弱聯手,如果我們想在這場敵人太強,我方太弱的戰爭中取得勝利,就必須要無所不用其極,利用一切可以動用的方法和手段削弱敵人,節節狙擊,層層抵抗,把每一幢房屋,都變成敵人地墳墓,每一個村民都變成最悍不畏死的勇士。只有這樣我們才有一線生機。至于什麼仁義道德。什麼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些東西,也只能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去違反!”

晚上的夜風徐徐吹拂,將絲絲清涼與舒爽傳送到每一個周落,悄悄帶走了一天的煩躁與浮熱。在這樣的好天氣下,頂著頭頂那輪圓圓的銀月,就連蟋蟀此起彼伏的歌兒也顯得動聽起來,一群螢火蟲更在空中左右盤旋飛舞,將它們身上那一縷縷淡淡的光彩,毫無保留的傾灑。

站在這樣一片天與地之間,任誰地心情也會變得開朗起來,更不要說人逢喜事心情爽地張老大了。

在張老大的懷里。貼身放著十根金條,這筆錢已經足夠他在這片窮山僻壤搶上二十年,更何況在他的懷里,還放著一封大大地,蓋著上海市保安部隊大印的委任書。只要他能攻下那個像雞窩一樣不堪一擊,丟進去一顆石子都能讓他們大驚小怪唧唧喳喳半天的小山村,無論死活的找到相片上的兩個女人,他這個出身草莽,遇到官軍圍剿。就像是老鼠見到貓的張胡子張大哥,可就要搖身一變,成為地方保安團的團長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時來運轉吧?

現在回想起那個招安了自己,親手把十根金條和委任書交到他手中的男人,自以為天是老大他是老二的張胡子張大哥仍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張老大必須承認,他怕了,他真地怕了,這一輩子,真的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就是在一天前,有一個男人單獨走進了張老大的山寨。前來拜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本來應該正處于一個男人心智、體能巔峰狀態,可是歲月已經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而他那又干又瘦的身體,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現在還吃不飽飯,導致營養攝入嚴重不足。

但是他的眼睛,看起來卻像鷹!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6:45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五十四章 安息地(中)


“在下關興節,現任上海保安部隊情報科科長!”

張老大真的不知道上海保安部隊情報科科長是一個多大的官,他更不明白,這里距離上海已經有兩三百公里之遠,這位上海保安部隊情報科的科長干嘛要來拜會他這個小土匪頭子,但是當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彼此對撞在一起,張老大卻覺得雙眼一陣刺痛!

上海保安部隊情報科,不可能像藤原楓帶領的部隊一樣,人手裝備一支百式沖鋒槍,但是在關興節的手中,卻掌握著比沖鋒槍更強大的武器。

十根金條,整齊的擺放在鋪了黑色絲絨的木盒中,黑與黃的對比看起來那樣的鮮明,看著那一片金黃,那一片燦爛,也難怪張老大的雙瞳在瞬間就猛然收縮,更忍不住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而這一切,當然沒有逃過關興節的觀察。

“張老大,在我們正式談生意前,我想請你先明白當前的局勢,如果方便的話,請你派自己的兄弟,去周圍看一看吧。”

關興節沒有轉彎摸角,甚至沒有浪費時間,他盯著張老大,沉聲道:“你的這個山寨,已經被我們包圍了。只要我一聲令下,或者在半個小時里還沒有完整無缺的出去,我的手下聯同皇軍特別行動部隊,就會對這個山寨發起強攻。依我看,大當家你的這批兄弟,能擋住十分鍾,已經是一種奇跡了。”

張老大被驚得霍然站起。而關興節卻找到一個張老大不知道從哪里搶來的椅子,大模大樣的坐在了張老大的面前,他端起張老大面前的酒杯,不動聲色地把里面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後淡然道:“如果你認為抓住我,可以逼著他們退兵的話,你不妨試試。”

張老大沒有派人出去觀望,他清楚的知道。像關興節這樣一個帶著十根金條前來拜山的人,根本沒有必要虛言恐嚇。試問,肉包子打狗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願意去做?他這一輩子殺人無數,可是就連他都無法和這個叫關興節的男人對視,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又怎麼可能是什麼善男信女?

張老大看著坐在自己面前,抓起酒壺用平穩地動作,添了一杯酒的關興節,突然抓起桌子上的尖刀。從盆子里挑出一塊燉得噴香的豬肉⊥到了關興節的面前,沉聲道:“請,請吃!”

關興節真的張開嘴。咬住了刀尖上那塊肉,用力咀嚼,張老大的眼睛里精光一閃而過,他眯起了雙眼,審視著道:“你就不怕,我干脆手往前一推,把你捅死了?要知道兔子還有三個窩呢,這是我張某人的一畝三分地,就算你們是強龍,人多槍多。我這條地頭蛇也總有辦法帶著十根金條逃出去,用這些金條過上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關興節笑了,他笑得陰冷而詭異。

“?!”

關興節塞滿肉塊的嘴里,傳來一聲沉悶地崩響,在張老大不敢置信地注視中,關興節一臉平淡的繼續咀嚼著,當他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咽進胃里後,他突然扭頭用力一吐。一根半寸長地刀尖,混合著還帶著血絲的口水一起飛濺出去。狠狠紮在了身邊一根原木制成的柱子上。

關興節從口袋里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用斯文的動作擦掉了嘴角的油漬,但是他的話卻當真是語出如刀:“我關興節的命,從來不會交到別人的手里。而想我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到了現在,也沒有一個還活著!”

張老大看看那截紮在木柱上地刀尖,再看看自己手中被關興節用牙齒生生咬斷,已經失去殺傷力的尖刀,他的眼角在不停的輕跳。

試問,面對關興節這樣一個人,面對不可抗據的毀滅性力量包圍,面對十根金條,面對關興節補加的一份委任書雙重誘惑,如果你是殺人無數,早把什麼仁義道德,什麼慈悲,什麼禮義廉恥踏在腳下,見錢就搶,見女人就強奸,不服就殺的張老大,你會怎麼辦?!

現在張老大當真稱得上春風得意,他已經可以看到在自己的面前那條坦蕩的仕途大道。關興節到底是一個什麼官他現在還搞不清楚,但是看到藤原楓,他卻立刻心悅誠服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這可是一個日本軍官啊!

就算是在這片大山中當土匪,他張老大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日本人的曆害?能巴結上這麼一棵大樹,他張老大以後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娶上幾房女人,就娶幾個女人?

就這個時候,隊伍的前端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正在做著美夢的張老大不由皺起了眉頭,低聲喝道:“老三你去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張老大並不認為以自己這一百多號人,六十七條槍,去進攻一個小山村,有必要玩什麼兵分兩路夜襲,但是這可是皇軍軍官的命令,剛剛接受招安,當然得表現得乖一點,辦事利索一點,如果搞砸了,對他的前途可是有相當的影響。

讓這支夜襲小山村的隊伍發生小小騷亂的,是一個趴在大車上,就算是看到土匪也沒有力量再起來逃跑的村民,而在這輛大車上,赫然還堆放著幾具衣衫破破爛爛,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就算是死臉上也殘留著痛苦與掙紮神色的屍體。

當借著月色看清楚這一切,老三立刻放松下來,轉頭對那些大驚小怪的手下狠狠瞪了一眼。

老三認識那個趴在車轅上,連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的男人。

當天他就是當著這個男人的面,玩弄他的女兒,指使手下的兄弟輪奸她老婆,直至把兩個女人輪奸至死,在幾個小時時間里,這個男人除了不停的哭。不停的哀求外,不停地磕頭,磕得連額頭都破了之外,就連最基本的掙紮都不敢有,這樣一個垃圾中的垃圾,這樣一個不是男人的孬種,很明顯是就連把大車上的屍體拉回山村的力量都沒有了,面對這樣一個廢物,又有什麼好驚懼的?!

“滾開!”

帶著一臉不屑與嫌惡,老三伸腳在對方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道:“立刻滾開給爺讓路,信不信惹得爺不高興,就在這里把你一刀一刀活剮了?!”

那個趴在車轅上,連逃跑地力氣都沒有的村民身體在不停的顫抖,他一定聽出來老三的聲音,所以才嚇成了這個樣子吧?

老三再次在對方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滾!”

那個村民終于回過頭了,在這個時候,由于過度激動。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跳動,他的牙齒不斷對撞在一起,更是發出咯咯的聲響。在一片銀色的月光下,他布滿眼淚、鼻涕的臉,看起來當真是說不出地可憐,更是說不出地詭異。

“呼呼呼……”

從他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更是讓人根本無法分別,他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面對這樣一個孬種,老三再次抬起了自己的腳,但是他的腳還沒有落到對方的身上,他的身體就徹底凝滯了,因為當這個男人轉過頭的時候。老三才看清楚,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團黃豆般大小的火花,正在這個男人的腰間跳躍不息。而幾乎在同時,一股熟悉的味道也傳進了老三的鼻子。

老三的臉色變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是……硝煙地味道,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綁滿了炸藥!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我認得你。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就是你攔住了我們!就是你強奸了我老婆閨女!就是你把我兒子的心都挖出來了!”

淒厲的哭嗥聲狠狠撕破了這一片寂靜的暗夜,在瘋狂哭泣瘋狂的嗥號聲中,身上綁著一公斤烈性混合炸藥,早已經生無所戀,早已經痛不欲生的老李張開了雙臂,拼盡全力抱住了因為過度驚駭與意外,全身都狠狠一僵的老三。

沒有人知道老李的雙臂在這個時候究竟爆發出多大地力量,但是老三卻只覺得自己的腰就是被鐵鉗給鎖住了。聽著夾在兩個人身體中間的導火索哧哧燃燒的聲音,聞著那股刺鼻的硝煙味道,老三下意識的拼命掙紮。但是他練過鐵布衫,一拳就可以砸斷六塊青磚,當真稱得上武力過人的身體,在這個要命的時候,竟然無法掙脫一個普通村民的手臂。

“你好狠啊!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了躲你們,我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了村子,可是你們為什麼要殺了我全家啊!你賠我,賠我的老婆,賠我的閨女,賠我的兒子!”

老李望著在自己手臂里拼命掙紮的老三,他突然放聲大笑,“老婆,閨女,兒子,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俺老李給你們報仇了……”

“轟!!!”

綁在老李身上的一公斤烈性炸藥終于爆炸了,一團火焰夾雜著老李的血老李的肉,老李的笑,老李的怒,老李的恨,狠狠揚起,直直飛起三十多米高,才翻滾著歎息著,飄飄揚揚的傾灑向這片無道無公的天與地之間。

而在同時,幾十枚鋼釘,幾十塊砸爛了老李家的鐵鍋填裝進玻璃瓶的碎鐵片,幾十發百式沖鋒槍子彈,在超音速爆炸波的推動下,歡呼著,又蹦又跳又飛又旋,對著方圓幾十米范圍內,進行了一次無差別攻擊。

面對這樣絕對意外的一幕,站在老三身後的土匪,只覺得一片最可怕的熾熱氣浪撲面而來中間還摻雜著金屬被燃燒的氣息,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這股金屬風暴徹底席卷。

在這個時候,懷里裝著十根金條和一份蓋著大紅印章委任書,還做著升官發財美夢,還想著夜襲任務的張老大,他的手下當真是一片雞飛狗跳,當真是一片哭爹叫娘。

當硝煙終于散盡的時候,匆匆趕到隊伍最前方的張老大真的驚呆了。

對方只是用了一個就算是活下去,也會慢慢發瘋的村民,用一輛裝著幾具屍體的大車,就對他苦心經營了近十年,才拉起來的隊伍進行了一次絕對無法承受的沉重打擊。在一片硝煙與血腥混雜的氣息中,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到處都是躺在地上,鮮血不停從身體里流淌出來的人,到處都是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殘肢。

粗粗一數,至少有二十多人被這樣一場自殺式襲擊席卷,就算是沒有死,在短時間內也根本不可能再參加戰鬥。

無論是不是被雷震利用,拉著罪魁禍首的老三和這麼多土匪一起上路,老李他終于為自己的妻子兒女報了仇,終于可以挺起胸膛,帶著屬于一個男人的尊嚴與勇氣,去見自己的家人了。

望著眼前這一幕,張老大當真氣得全身發顫,看著那些跟著自己幾年時間,現在卻躺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無助的求助卻明顯已經回天乏術的手下,看著那一片片血肉模糊,再也沒有半點人樣的屍體,張老大根本分辨不出來,哪個是那個該死的村民,哪個是他的兄弟老三。

老三也姓張,是他的親弟弟!

張老大猛然拔出了自己身上的駁殼槍,他對著天上連開了幾槍,嘶聲狂叫道:“兄弟你先別走,我一定要找到主使的人,把他千刀萬剮,我一定要殺光整個村子的男女老少,把他們殺得雞犬不留來為兄弟你陪葬……”

張老大的話音未落,遠方的風中,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轟鳴,側耳聆聽著這一聲接著一聲的轟鳴爆響,張老大的臉色再次大變。這爆炸的聲音,來自小山村的西側,他的二弟,也是他們馬隊的隊長,正在帶領四十多名擅長馬戰的兄弟,從西側對小山村發起進攻!

“我從來沒有想過用自己制造出來的炸藥去殺人,在我的眼里看來,制造炸藥研究各種爆破技巧,是一種能讓人身心愉快的藝術。至于什麼共產黨游擊隊,什麼謝晉元的老婆,什麼土匪屠殺村民,這些事情更和我無關。”

趙大瘟神靜靜的凝視著遠方,在銀色的月光下,他已經可以看到那些馬匪掠過,在空氣中留下的淡淡輪廓,他在心中輕聲道:“但是,雷震大哥把西側的戰場,把他的側翼安全交到了我手中,為了相信我的雷震大哥,為了能讓每一個兄弟能夠活著離開這個小山村,就請你們,都安息吧!”

趙大瘟神為這批馬匪精心准備的,並不是地雷′然共產黨游擊的隊員鐵蛋,把他們經常使用樂此不疲的地雷戰說得天花亂墜,趙大瘟神卻沒有采用這種方法。用火柴皮制造起爆裝置,還有那令人目瞪口呆的所謂頭發絲地雷,這些東西在理論上是能使用,但是它們的安全性,它們在實戰中起到應有作用的機率,都遠遠無法達到趙大瘟神的要求。

而無論誰都清楚的知道,面對一群來去如風的馬匪,只要稍有失誤,就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長驅直入。一旦放任他們沖進小山村,面對這一支氣勢洶洶的部隊,那些勉強聚集在一起的村民就會在過度受驚下作鳥獸散。

地雷趙大瘟神玩不轉,也沒有時間和足夠的材料去制造那麼多地雷,更不可能一下子就得道成仙的設置出什麼致人于死地的詭雷。但是趙大瘟神會玩鞭炮啊,別忘了他六歲時,就敢把點著的大麻雷子丟進羅三炮羅三哥的被窩里。

所以趙大瘟神准備的,是鞭炮,如果你認為這個詞實在太斯文,太沒有氣勢,實在沒有辦法和這個人在風中立殺氣已迫睫的戰場相輝映的話,你也可以把趙大瘟神精心准備的東西,稱為……火炮!

成吉思汗在統一中國後,僅用了兩個萬人隊,就縱橫天下,打得十幾萬聯合軍隊望風而逃,將自己的軍旗直接插到了藍色多瑙河河畔。

試問這樣一支部隊憑的是什麼?

憑的不僅是他們的士兵驍勇善戰悍不畏死,也不僅僅是他們每一個士兵都精通的騎射技術,更因為他們游牧民族那種來去如風,以戰養戰的戰爭方略。

在那個時代攻城略地。火炮無疑是最犀厲的武器,但是生鐵鑄成最少也有幾百斤重地火炮,絕對無法適應蒙古騎兵的作戰風格※以那些遠征軍,一路上遇林伐木,制造出一門門木制的火炮,不用管這些火炮的耐用程度究竟怎麼樣,也不用管一炮打出去,火炮會變成什麼樣,只要能把塞進去的炮彈打到敵人的城牆或陣地上,它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神聖使命。

而趙大瘟神准備的這些武器。無疑就是成吉思汗時代。那些遠征軍使用火炮最原汁原味的翻版。唯一略略不同的是,由于時間有限,村子里又沒有足夠地木匠。趙大瘟神干脆選用了一批粗細不等地毛竹,在把它們中間的關節打通後,根據它們的長短和填裝火藥量,賦予了不同地使命。

足足有兩米多長,可以將“炮彈”射出一兩百米遠的火炮,叫做狙擊炮′然這種東西准頭差得要命,根本和“狙擊”這兩個字找不到半點關系,但是一炮遠遠轟過去,也足夠讓那些馬匪們嚇出一身冷汗兼之雞飛狗跳一陣了。

把十幾、二十根一米多長的竹筒綁在一起,像過節時燃放的禮花一樣用一根引信逐一串連在一起。一旦點燃引信,就會連環發射的這套裝置,叫做連環炮。

挖個坑,用泥土和雜草對炸彈進行掩埋和偽裝,但是在竹筒的頂端,必須留下一個隱蔽的通風口。然後點燃里面內置的一根線香,當這根線香燒到綁在上面的引信時,這枚竹筒雷就會轟然炸響。

但是這種炸彈可不是直接爆炸的,用趙大瘟神地話來說。黑火藥的爆炸威力實在太小了,用竹筒制成的彈體在爆炸後覆蓋的范圍更是太窄了,所以這種定時炸彈就是一個擴大版的二踢腳,在第一次爆炸後凌空飛起個七八米高,然後才會轟然炸響,在爆炸形成的沖擊波中,把填裝在里面的什麼碎石子、碎鐵鍋片、從村長家大門上挖出來的鐵釘,狠狠傾灑出去,居高臨下對方圓十米以內的所有目標進行一次無差別覆蓋攻擊※以,這種炸彈,還是火炮,應該叫做二踢腳式定時迫擊炮!

看到這些臨陣磨槍,硬是又快又光地火炮,就連羅三炮和雷震也必須承認,趙大瘟神在爆破領域,還真他媽的是一個無師自通,能夠自創出各種旁門左道的“瘟神”級爆破專家。

但是最令雷震和羅三炮歎為觀止的,還是趙大瘟神投入了相當時間,精心制造出來的一枚地雷。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6 07:01

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五十五章 安息地(下)


無論是雷震還是羅三炮,都敢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打賭,這枚地雷絕對是繼住開來、曠古絕今、獨一無二的絕世之作。而且他們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這種樣式奇異,效果詭異的地雷,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再有人制造出這樣變態的玩藝兒!

因為這枚地雷的外壺,赫然就是趙大瘟神挖下村長家大門的鐵釘還不滿足,繼續在村長家里亂轉時,從村長的火炕下面,找到的一把形狀獨特,當真稱得上遠看金雞獨立,近看駿馬抬蹄,細看就是小兒麻痹的……夜壺!

這可是一把通體由黃銅打造,據說還是村長老婆嫁妝,每天尿急時就用,用完就丟到炕下面,如果又急了就拽出來再用,已經足足用了四十年,大概腥臊味道已經滲入每一個分子與粒子,天知道有沒有化合反應出什麼有毒物質的黃銅夜壺!

先不要說黃銅制成的夜壺充當地雷外殼,爆炸威力要強得多,估計只要告訴那些被這樣一個夜壺地雷炸傷,身體里還嵌著或大或少彈片的土匪這枚地雷真實情況,就足夠惡心死一大半人了。

抱著首戰即決戰,一聲雷鳴震天下的美好祝願,趙大瘟神對手中這只唯一通體由金屬制成的雷殼。投入了相當的精力,一邊嘔吐,一邊在這只散發著濃重異樣氣味的夜壺里填入了大量用TNT和鋁粉調配出來的混合炸藥,更往里面放了二十幾發子彈。看到村長支起了手中地旱煙斗,趙大瘟神走上去不由分說,劈手就搶過了那枝村長用了十幾年的煙斗,在村長莫明其妙的注視與下意識的抗議中,趙大瘟神舉起那根煙斗,用最粗暴的動作狠狠往桌子上一磕。然後將煙槍前端那個黃銅制成的煙袋鍋拆下來,丟進了那只村長老婆專用的夜壺里面。

當然了,從村長家大門上挖下來的那幾十顆生鏽地門釘,趙大瘟神也順手一顆不拉的全部丟進了這個夜壺地雷里面。

……

二當家帶著的馬匪,不,應該說是被大日本皇軍招安的保安騎兵部隊,頂著一輪銀月縱馬狂奔時,隨著一匹戰馬的馬蹄踏斷了一根經過精心偽裝,隱藏在山間小路上的繩索,一棵路邊被人彎成弓形。並用繩索固定的毛竹終于重新崩直了自己的身體。

在一陣“嘩啦”、“嘩啦”的枝葉交錯聲中。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猛然從毛竹中拋飛而起,在空中歡快地翻滾著。拉出一圈圈猶如蜜蜂八字舞般地白色尾線,居高臨下對土匪們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面對這絕對意外的一幕,所有土匪一起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當他們瞪著雞蛋般大小的眼睛,終于勉強看清那個東西是什麼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當真精彩得有若見鬼,在他們的心里,更齊齊湧起了一個絕不時宜的詞語:“夜壺……!”

確切的說,那是綁著一枚手榴彈,而且手榴彈保險已經被拉開的夜壺!

“轟!!!”

填裝了TNT混合炸藥。塞了幾十發子彈,幾十枚門釘的夜壺在馬匪的腦袋上空爆炸了,就在一片人仰馬翻,一片雞飛狗跳中,這些土匪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在遠方地小山坡上,就傳來了排炮轟鳴的可怕聲響。

雖然這些排炮的威力有限,雖然打的准頭更是亂七八糟,雖然有相當一部分炮彈還沒有打出來。就直接炸膛,但是這樣的威勢,這樣的火力,這樣此起伏彼的爆炸聲與沖擊波,仍然讓那些從來沒有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更沒有參加過真正戰爭的土匪嚇得面色慘白。

而趙大瘟神在這個時候,臉上帶著絕對詭異的笑容,打開了他一直緊緊抱在懷里地竹籠。這只竹籠里當然不會有什麼有益身心健康,可以促進社會安定繁榮的好東西,在一陣“吱吱啦啦”的急叫聲中,終于逃出生天的十幾只老鼠,慌不擇路的向山坡下撒腿狂奔。

目送那些老鼠越跑越快,在找到可以藏身的洞穴後,直接沖了進去,打死也不再從里面爬出來,羅三炮突然覺得身體發涼,當他有些不舒服的聳動自己的肩膀時,他才驚訝的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內衣。

那些可以讓老鼠藏身的洞穴,全部都是趙大瘟神事先挖好,並在里面埋設了大量炸藥。羅三炮剛才還一直在奇怪,因為他根本想不出來,趙大瘟神可以用什麼方法引爆事先埋設在那里的炸藥。

可是當羅三炮看到趙大瘟神在每一只老鼠的尾巴上,都浸了用淡水調開的白鱗溶液後,他終于明白了。

白鱗是一種在空氣中可以產生自燃的化學產品,把它融解在水里,就可以抑制燃燒,事實上很多化學實驗室,都用這種簡單的方法,來保存白鱗。但是一旦那些老鼠尾巴上的水被風干,白鱗就會產生自燃,直接引爆趙大瘟神事先埋設好的炸藥。

羅三炮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炸彈還他媽的可以這麼玩!當然趙大瘟神也充分考慮到他這位神槍手所擁有的潛力,所以提前在陣地上埋設了一批填裝在臨時燒制的陶罐里,即沒有引爆裝置,也沒有導火索的陶罐地雷,並在每一枚地雷的旁邊,插上了一根香煙粗細的線香。

當山風吹拂而過,那些線香黃豆般大小的香頭就變得忽明忽暗起來,看起來頗有了幾分星星點燈的韻味′然距離是有點遠,雖然火光是太小了一點,但是羅三炮趴在小山坡上居高臨下,步槍上又有狙擊鏡的幫助,已經足夠借助那星星點點的暗紅色香頭,捕捉到陶罐地雷的准確位置。

要知道,這可是青幫核心成員必須具備的基本功。

他們青幫的前身是漕幫,成立這個幫會的初衷就是通過漕運,為抵抗滿清政府的義軍運送糧食。背負著這樣的使命,他們當然會成為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要做好面對清軍優勢部隊圍剿的准備。

尤其是到了晚上,為了防止清軍趁夜偷襲,青幫成員會在靠近宿營地必經的道路上,用線香每隔半尺插上一根,橫成一條直線,然後派出眼力好的兄弟,每一個時辰輪一次班,潛伏在黑暗角落里,睜大眼睛仔細盯著那一排線香。

只要負責警戒的人眼力不錯,又保持了相當的警覺性,有人要是想跨過這排由線香組成的警戒線,無論動作如何靈活,身體都會因為遮住線香燃燒散發出來的光線,而被值夜的青幫弟子發現,並及時發出警報。

從小就接受過這種眼力訓練,再加上有著豐富的夜間實戰經驗,所以雖然因為每一根線香的長度不一,導致射擊不可避免的出現誤差,但是羅三炮在慢條斯理的射擊中,仍然保持了相當的命中率,每當小山坡上槍聲響起,那些馬匪的身邊,往往就會再炸起一團硝煙。

到了這個時候,小山村西側的狙擊戰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勝利者就已經浮出水面了。

關興節是上海保安部隊情報科的科長,但是關興節帶來的手下,每一個人見到他,都會恭敬的叫他一聲……教官!

這一批手下,全部都是關興節在軍統局時,親自訓練出來的得意弟子!在他們當中,不乏帶著一腔救國救民熱情的愛國志士,這些人投身到情報戰場上,和日本情報機構進行了幾年慘烈對抗,本來可以稱為民族英雄,最後卻因為聽信汪精衛的“抵抗必亡國,不如曲線救國”的理論,跟著關興節投效汪精衛政府,和重慶軍統局站到了對立面。

這是一批先是和日本情報部門對抗,繼而調轉槍口和重慶軍統局對抗,在不間斷殘酷戰鬥中,慢慢成長起來的資深特工人員。

在正面戰場上,這些資深特工實戰能力方面,當然比不上中央軍校教導大隊特務營用金錢和時間打造出來的職業軍人,們甚至沒有統一的制服和武器,在他們的身上更沒有職業軍人特有的精悍與堅毅,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擅長滲透、投毒、情報收集和刺殺工作的專家!

職業軍人在戰場用的是槍、手榴彈和刺刀,而在這些人眼里,繩子、石頭、一根削尖的樹枝,甚至是一個看起來又大又紅的蘋果,都是他們殺人的武器。

聆聽著小山村西側,那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關興節那張寫滿了歲月印痕的臉上,緩緩揚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跟在雷震身後那麼久,之所以一直沒有辦法成功追上這批該死的敵人,就是因為在雷震的身邊,有一個堪稱大師的爆破專家。關興節絕對相信,只要給這位爆破大師足夠的時間和材料,他能夠把任何一片看似無害的區域,變成處處殺機的死亡領域!

說這樣一位爆破專家是雷震手中最危險威力最強大的殺手?,一點也不為過,而為了狙擊張胡子手下地馬隊。為了彌補雙方過于殊懸的戰鬥力,雷震已經把這件武器用過了※以,眼前的這一片叢林,就算是有人防禦,沒有了足夠的地雷,沒有了令人防不勝防的定向爆破裝置,已經……不足為懼!

但是關興節仍然對自己身邊幾名精通滲透和情報收集工作的手下,沉聲道:“步步為營,小心地雷!”

在關興節的注視中,三個穿著黑色中山服,用麻布包裹住雙腳的資深情報人員,慢慢潛入了眼前這片對他們而言,過于陌生地叢林。

由于腳上包裹了厚厚麻布,這幾個人在到處都是松軟淤泥的叢林里,就連腳印都沒有留下。為了預防踏到地雷或陷阱,只有三個人組成的滲透小組,每個人都相距十米以上,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有人踩到了地雷。在這片到處都是樹樹的叢林里,也無法波及到第二名隊員。

走在最前的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根剛剛削制好的竹片,一邊慢慢向前匍匐前進,一邊用手里削尖的竹片,以斜四十五度角,向地面刺出′然現在已經有了有專業排雷裝雷,但是他們這些真正精通布雷與拆解地雷的專家都明白,在穿越雷區時,最有效的探雷工具,就是人的雙手,和一根用木頭或竹片之類不導電地絕緣體,自制地探雷棒。

探雷棒千萬不要用刺刀去代替。趙大瘟神和雷震聯手,已經用血的教訓清楚的告訴了這些人,只要有一節干電池和一排電磁圈,他們就能制造出一旦有金屬物體接觸就會立刻引爆地詭雷。

只要手中的竹片在刺入地表時,遇到可疑堅硬物體,走在這支隊伍最前方的尖兵,就會在這片區域旁,灑上一圈螢光粉,在確定周圍沒有地雷絆發線後。再繞過這片危險區域,繼續前進。

遇到地雷一率繞行絕不拆除,把身體隱藏在最黑暗的角落,在身上絕不攜帶任何會反光或者是會發出聲音的物品,這三名滲透成員,每隔十分鍾更換一次尖兵,半個小時後,他們硬是用自己的雙手和竹片,對這一片叢林進行一次成功穿插,為後面的部隊打開了一條安全通道。

活到了四十歲,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少年的血氣與沖動,卻學會了忍耐與沉默的關興節,接到屬下的報告後,望著眼前這一片沉浸在黑暗,已經打通一條安全通道地叢林,他的眉毛卻在不停的跳動。

多少次曆經生死,慢慢培養出來的直覺,在對關興節放聲狂呼……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這一片叢林,是小山村東側最寶貴的天然屏障,那些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個小山村的里村民,清楚的知道這片叢林里的一草一木,更記住了這里的每一條溝壑,每一個起伏地山坡,甚至是每一塊巨大而沉默,全身布滿青苔的岩石。

如果他是雷震,絕對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有利地形!

如果可以選擇,關興節真的不會命令自己的手下進入這一片看似沒有危險的叢林,活到這個年齡,他清楚的明白,沒有看到的危險,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他真的有選擇嗎?

半個小時過去了,村口已經傳來了激烈的槍聲,中間還夾雜著土炮發射時,特有的沉悶轟鳴,馬隊在小山村西側全軍覆沒,自己的兩個兄弟死無全屍的張老大,已經帶領自己的手下,開始對小山村發起正面強攻。

藤原楓帶領的情報部隊,大概也已經開始從北側,對小山村發起攻擊。在這個時候,為了配合全局,他必須按照藤原楓的命令,下令從小山村東側發起強攻′然他關興節隸屬于上海保安部隊,看起來和藤原楓沒有從屬關系,在官職階位上,甚至比藤原楓還高,但是就連汪精衛主席面對日本人都要畢恭畢敬,接受了汪精衛主席“抵抗必亡國,我們只有曲線救國”理論的關興節,在這種時候,能違抗藤原楓的命令,能不投入自己的部隊發起進攻嗎?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那些部下,他們就是因為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他這個教官能帶領所有人,在這樣一片混沌的世界里闖出一片藍天,才不惜背負著叛國罵名,加入了汪精衛陣營,和昔日的同僚手足相殘。關興節狠狠一咬牙,喝道:“張闖!”

一個全身帶著一股精悍氣息,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迅速跑到關興節面前,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他在等待命令。

“你帶領第一隊,沿著滲透小組開僻出來的路,穿過叢林。”

關興節略一思索,繼續道:“記住,穿過叢林後,不要對目標發起進攻,立刻尋找合適的位置架設機槍火力支撐點,防止敵人反撲。等做好這些工作後,兩短一長對天鳴槍。我聽到槍聲後就會帶領所有人穿過叢林。”

張闖用力點頭。帶領十幾名手下潛進了叢林,看著他並不高大,卻寬厚的背影。關興節總算是找到了一絲寬慰。張闖是他最出色的弟子,更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干將。

在講究性格沉穩,必須擅于偽裝或者說精通裝模作樣,演什麼就得像什麼,必要的時候,什麼禮義廉恥都能當作武器,也可以當成破爛的特工領域里,這個張闖絕對是一個超級另類。

新生入學,教官們要做地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教育一下這些也許在正常人中間。也算是精英的新兵蛋子們,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只有通過一次次刻意打壓,輾磨光他們的傲氣,才能讓他們重新回歸零的心態,收起身上自以為是的棱角,變成一群任由他們教官揉捏塑形的乖寶寶。

所以,每一個教官在給新生上課的時候,都會想方設法冷嘲熱諷。然後找上幾個目標狠狠教訓一下,算是殺雞駭猴。

結果第一天,張闖就成了關興節震撼教育課上的第一只雞,在教官與學員的單挑中,被關興節輕而易舉地當場被打暈。第二天所有人都以為張闖應該服氣了,應該老實了,誰想到在另外一位教官地課上,這個愣頭青竟然繼續和教官挑戰,結果可想而知,他又被另外一位教官不動聲色的一舉擊倒。

如此周而複始,每一天都被擊暈,第二天又繼續向教官挑戰,兩個星期後,就連關興節這樣的人物都必須感歎,他們這些教官,沒有給這個悍不畏死地混帳小子上成震撼教育課,反而被他給震撼了。

但也就是因為這長達兩周的屢敗屢戰,就連肋骨都被打斷了兩根,仍然堅持不允許別人踐踏自己尊嚴的傲骨,張闖這個太過于張揚,不懂得審時度勢,最終結局很可能會被教官生生打死或打成殘廢的後生小子,才會得到關興節另眼相看,得到了破格照顧。

張闖拎著一枝湯姆生沖鋒槍,沿著三名滲透人員已經經過探查的路,大踏步向向前走著。和身後的那些喜歡在黑暗的角落里躲躲藏藏,甚至彼此用對方的身體,來做自己擋箭牌的同僚相比,張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職業軍人,而不像是擅長滲透、煽動、情報收集與暗殺工作的情報人員。

突然張闖停下了腳步,就在他霍然抬頭時,在樹枝被拉動地嘩嘩聲響中,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子從一棵大樹的樹丫上墜下,就在張闖雙眸瞬間縮成最危險的針孔狀時,一枚藏在樹丫中間,用石頭下墜的力量引發的竹筒雷被引爆了。

“轟!”

爆炸的聲音並不怎麼響亮,形成的沖擊波和竹筒碎片甚至連三米外都沒有波及到,但是一團猶如中午太陽般熾熱明亮的光球,猛然以那棵大樹為核心上揚起,可以讓人雙眼短時間失明地銀白色光芒,在瞬間就覆蓋了方圓上百米的范圍。

這竟然是一枚不知道添加了鎂粉還是海綿鈦粉的自制照明彈!

就在這枚照明彈炸響的同時,張闖已經閉緊了自己的雙眼,整個人向前狠狠一撲,不顧地上很可能埋設了地雷,連翻了幾個跟頭,直到自己的身體翻滾到一個安全的角落。扭頭看著那些本來跟在自己身後的手下,面對這顆突然綻放的照明彈,全部閉緊雙眼,把身體盡可能貼近地面,將暴露的體積降到最低點,張闖的心髒在瞬間就落到了谷底,放聲狂吼道:“快找掩護!”

他們這些在學校里接受過相同課程的資深特工都清楚明白,在夜間穿越危險地帶時,首先要提防的是地雷,其次就是絆發式照明彈′然一枚能散發出銀白色光芒,把方圓幾百米范圍內都照得纖毫畢現地照明彈,並不會直接對他們造成致命重創,但是會讓他們徹底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下。

按照教程,按照教官的教導。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他們要做的就是立刻閉緊自己的雙眼,然後迅速蹲下身體保持不動。原因很簡單,人類的雙眼,很容易忽略靜止不動的物體,而對運動中地物體,卻特別敏感

按照理論,按照常識,按照教程,動比不動好。這些資深特工的反應不能說不快。動作不能說不正確,們中間的大部分人,甚至已經做好了等照明彈熄滅後,迅速組織反擊的准備。因為當照明彈爆炸銀色光芒綻放的時候,們雖然猝不及防,但是仍然在第一時間閉緊了雙眼。

而敵人想尋找他們狙擊他們,就必須睜大雙眼,盯著他們這個位置尋找目標,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十幾秒鍾,銀白色的光芒就會影響到敵人的視線,當照明彈中的化學物質全部燃燒乾淨,銀白色的火焰霍然熄滅,一切重新回歸黑暗的時候。那些敵人地眼前瞬間就會沉入一片絕對地漆黑。

但是除了張闖,他們都沒有注意,那枚照明彈根本不是他們其中的某一個人不小心踢到絆發線引發,而是被什麼東西挪動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利用石頭下墜地力量引爆的!無論那塊石頭擺放的位置如何巧妙,他們這十幾個人人,走路都輕得像是貓,又怎麼可能讓一塊架在十幾米外大樹上的石頭滾落下來?

聽到張闖的怒吼,一些心思靈活的情報官已經想到了這枚照明彈詭異的地方′然他們閉緊了雙眼,但是他們受過嚴格訓練的大腦,仍然清楚的刻著他們閉上雙眼前,四周的一草一木,就在他們身體一動,准備移動地時候,他們聽到了一聲中氣十足的狂喝:“開火!”

放聲狂喝的人是九叔,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他帶領十幾名用中正式步槍、雙筒獵槍、老式火槍甚至是弓箭武裝起來的農民,出現在張闖他們的右翼。

如果在平時,沒有一個人會被這樣落後的武器打中,但是現在每一個人都緊閉雙眼蹲在地上,他們就是最純粹的固定槍靶,隨著的槍聲響起,張闖地耳中猛然傳出了一陣壓抑的呻吟,一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子彈打中,有多少人身負重傷。

一陣排槍放完,十幾名從來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更沒有過實戰經驗的農民,在推開罩在眼睛上,姑且可以稱為眼鏡的玩藝,在九叔的帶領下迅速後撤。

他們當然沒有眼鏡,更不可能擁有有效抵擋照明彈強光的眼鏡,但是雷震就是有辦法,教導他們用手邊可以利用的物資,臨時趕制出一批真的能夠讓他們在一片慘白的情況下,可以直視目標的東西。

這些玩藝說白了也很簡單,找一些碎玻璃,點燃一支蠟燭後,把這些碎玻璃片放置在蠟燭芯上方兩寸左右的位置上。然後慢慢挪動手中的玻璃片,讓蠟燭燃燒時產生的黑煙,均勻塗在玻璃上,這樣就形成了最原始,卻可以有效過濾強光的玻璃鏡。

這樣的東西雖然簡陋,卻絕對可以在面對強光時,對眼光提供必要的保護。如果有幸遇到日蝕之類的天文現象,自己手中又沒有專業的觀測設備,也可以用這樣的玻璃片直接面對熾烈的太陽,來觀賞這種數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文景觀。

雖然用這種玩藝,在照明彈燃燒的時候,看什麼東西都是一層淡紅色的輪廓,不過這些臨時武裝起來的農民,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嘗試著殺人,能把手中的槍平端起來已經不錯了,還指望他們能指哪打哪?還不如試試瞎貓能不能碰上死耗子算了!

至于用什麼方法,做成架子把這樣經過特殊加工的玻璃片嵌在中間,還能再戴在自己的眼前,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讓那些剛剛轉職為民兵的農民兄弟們自己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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