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將明 作者:知白(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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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12-6 14:05: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7 61929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6 22:51
第一卷 開朗少年行 第五十九章 怎麼是你


    “這次不能再莽撞了……”

    李閒撓了撓頭髮:“九死一生確實挺刺激,不過實打實不喜歡。給阿史那去鵠找點麻煩是必須的,但實事求是的說首先要保證的是跑起來要很輕鬆而且突厥人追吐了血也追不上。”

    他想了個很美好的詞來形容自己之前的表述:“這是老成謀勝之言啊。”

    朝求歌點了點頭道:“我學問不好,老字開頭的詞知道的不多,好像還有個老奸巨猾,不過對你來說不適用,小姦巨猾就差不多了。”

    他很認真的問:“既然你這麼怕麻煩,何必去招惹阿史那去鵠?據我推測,那個木城裡最少也要有四千以上狼騎,咱們只有一百零八個人。”

    李閒笑了笑道:“我確實很怕麻煩啊。”

    “但我更怕睡不著覺,這是實話。如果不是我剛巧遇到這座木城,沒有看到突厥人在這裡建城屯糧的話,就算我知道了也斷然不會千里迢迢的跑來找阿史那去鵠的麻煩,因為我怕麻煩。別說千里,就算三百里,我也不一定願意來。可既然碰上了,如果就這麼裝作視而不見的繞過去,心裡總是很不舒服。”

    李閒收起笑容,嚴肅的說道:“最主要的是,我認為有九成把握能幹成這事。事情如果沒有七成以上的勝算,我連想都不會想。”

    鐵獠狼笑了笑道:“九成嗎?有五成我就幹了。”

    朝求歌撇嘴道:“有三成,我就幹了。”

    李閒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是亡命徒,我是膽小鬼。”

    鐵獠狼同樣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膽小鬼變成亡命徒,那才真可怕。”

    “說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朝求歌問道。

    李閒想了想回答道:“打算很簡單,其實咱們沒必要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阿史那去鵠把奚人趕走了,方圓五百里內連一個像點樣子的部族都沒有,況且在草原上,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找突厥狼騎的麻煩?之前咱們觀察的時候也注意到了,突厥人居然大意到連遊騎和斥候都沒有派出來!再看看木城上,來來回回的有幾個守軍?”

    “防禦上確實很鬆懈。”

    朝求歌點了點頭道:“我觀察了一下,差不多半個時辰木城上的守軍才會巡邏一次。”

    “半個時辰,足夠咱們摸進去了!”

    李閒說道:“挑十個身手最好的人,木城圍牆終歸不是石頭砌的,爬上去並不難。幹掉幾個守兵換上突厥狼騎的衣服,半個時辰之內只要能進去找到囤積糧草的地方,然後分頭點火。黑夜火大反而誰也不會盯著別人的臉看,再找機會撤出來。”

    他舒了一口氣道:“就這麼簡單。”

    鐵獠狼道:“咱們三個人不能都進去,留下一個人帶兵接應。”

    李閒和朝求歌同時看著鐵獠狼點了點頭:“鐵哥,麻煩您留在外面吧。”

    “憑什麼!”

    鐵獠狼生氣道。

    “你們倆誰打得過我?”

    鐵獠狼很自信的捏了捏拳頭問道。

    李閒站起來拍了拍鐵獠狼的肩膀說道:“鐵哥,正因為你是咱們三個人最強的那個,所以必須是你留在外面。論個人武藝,論對敵經驗你都比我們兩個強。如果我們兩個陷在木城裡,你能帶人把我們救出來。血騎你指揮,比由我指揮威力要大上一倍!”

    朝求歌道:“鐵哥,安之說的沒錯。”

    鐵獠狼想了想說道:“那好,你們不要勉強!如果不好得手,那就撤出來不要貿然動手!”

    李閒和朝求歌兩個人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挑了十名輕身功夫相對最好的血騎兵,不敢騎馬,步行著悄悄往突厥木城的方向摸了過去。

    阿史那去鵠喜歡住在帳篷裡,哪怕這木城中特意為他建造了一座很寬敞的房子,他還是命人在木城中央的空地上把帳篷支起來。從西拉木​​倫河回來已經一個月,阿史那去鵠的傷勢雖然沒有痊癒卻也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忘記那天晚上那個突兀出現的人踢了自己的那一腳。如果不是自己的身體很健壯,換做一般人那一腳已經能要人性命。

    是自己大意了。

    阿史那去鵠知道,若不是自己在即將殺死那個漢人少年的時候防備鬆懈下來,那個人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欺近自己身邊。

    他認識那個人,在自己倒飛出去的一剎那,他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是摩會手下最出色的勇士答朗長虹。幾年前他去契丹人草場做客的時候,答朗長虹就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當然,他印象最深的還是摩會的妻子,那個來自中原據說還是一位公主的嫵媚女子。

    揉了揉的肋骨,那​​裡還在隱隱作痛。

    阿史那去鵠慵懶的躺在寬大的座椅裡,緩緩閉上眼。

    之所以沒有立刻親自率軍去復仇,並不是阿史那去鵠宅心仁厚。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哪怕是一句謾罵他都會銘記在心,更何況是被答朗長虹踢斷了三根肋骨?之所以回到木城之後一直沒有動作,是因為木城這邊有件事讓他脫不開身。而且,他也不會親自對契丹人用兵。

    這裡距離燕山只有二百里,燕山中有一夥兒馬賊前些天偷襲了木城。光天化日之下被被人搶走了二百多匹戰馬,對於阿史那去鵠來說這同樣是個難以忍受的羞辱。那伙馬賊的人數並不多,但每一個都十分悍勇。盜馬得手之後馬賊揚長而去,等狼騎集結追上去的時候人家早已經跑得遠了。

    經過十餘天的偵查,終於確定了那伙馬賊藏身的地方。所以阿史那去鵠今天派了整整一個千人隊出去,相信等到明天這個時候手下就會帶著那些馬賊的人頭回來向自己復命了。回想起這段日子以來,自己設計讓奚人和契丹人交戰,又把蘇啜部也拉進了戰火中,阿史那去鵠就有些得意。

    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世已經老了。

    雖然他有兒子,但並不成器。只要自己能把奚人,契丹人打壓下去,然後趁著大隋傾力攻打高句麗的機會率軍南下,只需打幾個小小的勝仗,那誰還有資格和自己去爭可汗的位子?

    差不多是該讓奚人和契丹人停手了。

    阿史那去鵠想著,現在雙方的損失都不小,讓他們互相殘殺的計劃已經實現。將來南下還要用得到這兩個部族,是該讓他們停手緩一緩的時候了。至於霫人,蘇啜新彌被自己一箭射死,霫人為了爭奪大埃斤的位子幾個部族首領打的亂七八糟。整個草原最東面,已經沒有人對突厥王庭的統治有所威脅。

    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計策而已,卻收穫到了這麼大的成果,不僅僅是阿史那去鵠,換做是誰也難免會有些得意。

    想著想著,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晚那個蒙面的漢人少年。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他,心裡都會有一種很惱火的感覺。那天沒能殺了那個少年,阿史那去鵠一直很遺憾。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可是他想了很久,卻又想不到會有什麼威脅到自己。那只不過是個草莽少年罷了,根本就不值得忌諱才對。

    阿史那去鵠睜開眼,心裡有些煩躁。

    窗外的天空有些發紅,令人心裡的燥熱更加深了幾分。

    紅色?

    阿史那去鵠心裡一慌。

    “報!”

    一個紅披風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特勤,不好了,糧草……糧草起火了!”

    阿史那去鵠臉色驟變,他猛的站起來快步走向外面。

    李閒將附近的幾個糧草堆都點燃,然後打了個呼哨示意不要停留該撤出去了。十二個人從四面聚集過來,然後由李閒和朝求歌各自帶一隊人往外撤,約好在突厥人的馬厩再會合。他們一邊跑,一邊用突厥話大聲喊話:“快來人啊,有人縱火!”

    李閒帶著五名血騎兵一邊往馬厩的方向跑,一邊大喊。一個突厥狼騎的千夫長帶著人惶恐的跑過來,攔住李閒問發生了什麼事。李閒指著前面說道:“剛才有人進來縱火往那邊跑了,卑職正帶人去追。”

    那千夫長一愣,隨即怒道:“那些該死的馬賊!不要讓他們跑了!”

    李閒道:“遵命!”

    說完,他帶著人往前跑。才跑出去一百多米遠,一個百夫長帶著兩個人迎面跑過來。

    “站住,你們去幹什麼!”

    那百夫長大聲問道。

    李閒將騙人的鬼話重複了一遍,那百夫長也是一陣大罵。只是他卻比那千夫長要聰明些,沒有讓李閒繼續追擊莫須有的馬賊,而是命令李閒回去先救火。李閒大聲的答應了一聲,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突厥人隨即對血騎使了個眼色。六柄彎刀幾乎同時出手,只一個恍惚間那個百夫長和兩名狼騎就被砍翻在地。

    一刀抹了那百夫長的脖子,李閒低聲道:“快走,去馬厩搶馬然後沖開營門!”

    突然燒起來的大火讓突厥人都慌了,很多人來不及穿好衣服就跑出來救火。膽子小的找了個自以為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低級武官一邊大聲呼喊著一邊往輜重所在的地方跑。

    李閒和朝求歌帶著人往馬厩方向跑,沒人看見他們的時候就順手再點幾把火。沒多久,​​火光就照亮了半邊夜空。

    匯合了朝求歌後,李閒一邊跑一邊低聲道:“小朝哥,不對勁!”

    朝求歌點頭道:“我也看出來了,光憑咱們幾個人不可能火起的那麼快!”

    “還有人在放火!”

    李閒道:“他媽的阿史那去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正說著,忽然十幾個從另一個方向跑到馬厩的突厥狼騎攔住李閒他們,為首的突厥人大聲喊道:“站住!”

    “站你大爺!”

    李閒也懶得再說謊話了,直接一刀砍了過去。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出刀的同時,那突厥人幾乎同時一刀劈了過來。兩柄彎刀撞擊在一起,擦出一溜火星。就在火星四濺的時候,火光照映下李閒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是你!”

    那人微微一怔,手上的動作驟然一頓:“怎麼是你?”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6 22:54
第一卷 開朗少年行 第六十章 它還活著麼


    “你怎麼在這裡!”

    那人驚愕道。

    李閒撇了撇嘴道:“先走再說!”

    那人點了點頭,轉頭沖向馬厩。

    李閒從後面喊了一句:“別管是哪邊的,都在胳膊上綁上布條省的自相殘殺,一會殺出去如果亂起來誰也不認識誰!”

    另外一夥領頭的那人點了點頭,率先從從貼身的白衣上割下來一塊布條綁在胳膊上。雙方若是沒有相遇在馬厩,自然也無需這樣做。血騎兵中的人互相都認識,而那伙人自然也不可能認不出自家人。可現在雙方都穿著突厥狼騎的衣服,一會兒要衝擊營門,萬一混戰起來死在彼此手裡就真的有點冤枉了。雖然李閒和那人只不過短暫交談了兩三句話,可雙方都很清楚彼此的身份嗎,最起碼在今天,他們都是來找突厥人麻煩的。

    雙方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相同的策略,在馬厩相遇並不是偶然。

    “安之,小心些,那些人來路不明不可信。”

    朝求歌貼在李閒身邊低聲說道。

    李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讓咱們的人聚在一塊別分開,咱們沖在前面,讓他們斷後!”

    朝求歌答應了一聲,回身招呼血騎上馬。

    守在馬厩裡的突厥人本來就沒幾個人,而且還是負責照料戰馬的馬夫。被雙方的人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之後,突厥人的好馬隨即成了他們的座駕。

    “把馬厩都打開,動作快,能放出來多少就放多少!”

    另一夥人的首領大聲呼喊道。

    李閒讚賞的看了那人一眼,心說兩年前就看出你不是個一般人了。只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相遇,這世界說大真大,說小真他媽的小。兩年前他和那人和沒有什麼愉快的回憶,不過不愉快應該是那人比較多。

    雖然那伙人動作迅速身手不俗,但和精銳的血騎比起來顯然還是差了許多。最短的時間內血騎兵就騎了無鞍馬沖向營門,而另一夥兒因為不習慣光禿禿的馬背所以還在罵娘!

    “都他媽的別磨唧,​​趕緊走!”

    那人妒忌的看了一眼李閒手下的血騎兵,大聲罵道:“快!老子不會等你們!”

    雖然不習慣,但大部分人還是騎著無鞍馬沖向了營門。有幾個實在爬不上馬背的,被那首領果斷的拋棄。那些上不了馬背的人從後面哀嚎,然後狂奔追向隊伍隨即被後面追來的狼騎踏翻。

    火越燒越大,大部分突厥狼騎都往輜重營那邊趕去。一隊一隊的士兵在低級軍官的指揮下開始滅火,但草原上夜風本來就大,再加上木城易燃,火勢竟然一瞬間就變得難以控制。不少人被燒禿了眉毛鬍子,身上的皮甲也被烤得散發出一股子濃烈的臭味。突厥人憤怒的吼著叫著,卻無可奈何的被大火一步一步逼得向後退!

    “來人!傳令封鎖營門!”

    阿史那去鵠憤怒的吼道。

    他們能爬牆偷偷摸摸的進來,走的時候肯定不敢再去爬牆!

    阿史那去鵠懊惱的想著,自己今天的反應怎麼這麼慢?

    ……

    ……

    “站住!站住!”

    守在營門的突厥狼騎大聲的呼喊著,示意李閒等人停下來。朝求歌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大聲回應道:“奉特勤之命追擊縱火的兇徒,快將營門打開!”

    守門的突厥狼騎愣了一下,卻不肯將營門打開。

    “殺出去!”

    李閒喊了一句。

    訓練有素的血騎兵早已經將弓箭擎在手裡,隨著李閒的一聲令下,十餘支羽箭立刻就傾瀉-了出去,攔在門口的突厥狼騎當即被射翻了五六個。因為裝扮成了突厥人,所以之前李閒等人並沒有用自己的趁手兵器。悄然摸進木城的時候每個人只帶了一柄短刀,而偷襲守兵之後搶來的彎刀相對於他們的慣用兵器來說還是太短了些。

    不過門口的突厥狼騎驟然遇襲,一時間慌亂起來倒是抵抗的並不猛烈。血騎兵射了一輪羽箭後換了彎刀在手,在馬背上俯身一頓砍殺。後面的另一支隊伍也衝了過來,很默契的在後面阻擋追上來的突厥狼騎。

    “快走!突厥人追上來了!”

    朝求歌大喊一聲,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揮舞彎刀殺向營門。李閒緊隨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用彎刀潑開一條血路。被阻擋下來的血騎兵則將左右湧過來的狼騎擋住,一時間營門口堵塞成了一團。

    “放箭!”

    阿史那去鵠看著營門口的混亂咬著牙下令道。

    “特勤,營門咱們的人多!”

    一個千夫長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阿史那去鵠劈手一掌扇在那人的臉上咆哮道:“攢射!放箭!”

    數百名狼騎立刻挽弓射箭,火光中數百支狼牙箭雨點一樣潑過來。

    “下馬!”

    李閒對於弓箭的敏感讓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弓弦響聲才起,他已經大喊了一聲。血騎兵立刻從馬背上躍了下來以戰馬當盾牌往前擠。而後面的另一支隊伍遠不如血騎兵精銳,暴雨一樣的狼牙箭頃刻而至,狠狠的砸進了人群裡。混戰中不管是突厥人還是那些來路不明的同道同時遭受到了羽箭的洗禮。

    攢射而來的羽箭密集的令人窒息,黑雲一樣壓下來重重的壓在所有人頭頂。隨著羽箭的落下,被覆蓋的人群好像被雹子砸倒下的秧苗一樣一層一層的倒下去,漢人的怒罵和突厥人的哀嚎混合在一起,奏出了一曲悲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羽箭射死,門口堵著的人群立刻就變得稀疏起來。

    草原人視為生命的戰馬被血騎兵當成了巨盾,羽箭沒入戰馬身體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人的耳朵裡。在悲鳴聲中,好幾匹戰馬緩緩的倒了下去。

    趁著門前被羽箭壓的一陣窒息,李閒和朝求歌兩個人揮刀向前劈死了最後幾個擋在前面的突厥人。兩個人合力抬起沉重的門擋,咬著牙緩緩的舉起來。後面的血騎兵衝上來在他們身後圍成一圈,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和彎刀來抵擋再次襲來的羽箭。

    噗噗的悶響,那是羽箭沒入身體的聲音。

    吱呀吱呀的聲音中,李閒和朝求歌奮力推開沉重的木門:“走!”

    兩個人同時大喊了一聲。

    血騎兵護著李閒和朝求歌第一波衝出營門,後面損失慘重的另一夥人嗷嗷叫著跟了上去。

    “追上去!殺光他們!”

    阿史那去鵠接過護衛遞過來的韁繩,翻身躍上自己的戰馬抽出彎刀向前一指:“讓他們付出代價!”

    數百名狼騎整齊的應了一聲,跟在阿史那去鵠後面追了出去。

    已經沒有了戰馬的血騎兵和另一夥人瘋狂的向前奔跑,在他們後面幾百米外就是蜂擁而來的突厥狼騎。

    木城外地勢開闊平坦,眾人步行用不了兩分鐘就會被騎兵追上。在空曠的原野上,他們的後背簡直就是狼騎的靶子。騎兵從後面追上來,輕而易舉的就能劈開他們的後背。而彎刀造成的傷口是巨大而狹長的,就算一刀沒有致命也會因為傷口太大而流血流死!

    草原人喜歡用彎刀,正是因為彎刀所造成的傷口很難治療。彎刀的弧度加大了接觸時間,所以傷口一般都特別長。

    可以想像一下,彎刀劈砍在後背上,巨大的傷口造成血肉向兩側外翻,露出白森森脊椎骨的淒慘場面。

    轟隆隆的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數百名​​突厥狼騎揮舞的彎刀再火光月色下閃閃發光。

    “射!”

    一聲暴喝驟然炸起。

    呼!

    近百支羽箭從李閒他們的側面射了過去,攢射的羽箭在半空中組成了一隻勢大力沉的拳頭,狠狠的將追擊而來的突厥狼騎隊伍砸斷了一截。阿史那去鵠的親兵用騎兵盾組成防禦擋在他身前,密集的羽箭砸在騎兵盾上面發出一連串的悶響。三四名親兵被羽箭射翻,阿史那去鵠不得不勒住戰馬向一側躲閃。

    “安之!你們先走!”

    鐵獠狼命令血騎第二次齊射後對李閒大聲喊道。

    李閒打了個響亮的口哨,黑暗中大黑馬撒開四蹄迎了過來。幾名血騎兵牽著戰馬衝到李閒他們身邊,步行的血騎兵立刻上馬準備撤離。李閒躍上大黑馬,立刻就找到了安全感。他摸了摸大黑馬的脖子,哈哈大笑。

    鐵獠狼帶著血騎兵連續三輪齊射後,他將馬槊平端然後緩緩加速。九十名血騎兵在他身後組成了一個標準的鋒矢陣,竟然對追擊的突厥狼騎發動反沖鋒!近百匹戰馬踏動地面,悶雷聲中天下至銳的血騎兵用鋒利無匹的馬槊來宣告他們的銳氣!不足百人,沒有選擇退卻,而是迎著突厥狼騎的面狠狠的刺了過去。

    火燒紅了半邊天,燒亮了夜空,火光照耀下,阿史那去鵠一臉震驚。

    對方絕對不是什麼草寇馬賊,那些馬賊不可能有這樣的膽量也不可能這樣的訓練有素,只愣了片刻,阿史那去鵠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那些騎兵的身份,雖然迎面衝過來的騎兵人數不多,但他們組成的是大隋騎兵衝擊敵陣慣用的鋒矢陣!那天晚上在弱洛水河畔,因為他重傷昏迷並沒有看到血騎的霸氣無雙。

    “大隋府兵!”

    阿史那去鵠只覺得一股血衝上了腦門,身子竟然在馬背上搖晃了起來。

    難道大隋發現了這座木城?難道大隋要對草原上用兵了?

    他還來不及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那支騎兵已經迅雷一般殺到了跟前。平端著的馬槊鋒利無匹,而相比於一丈長的馬槊來說突厥人的彎刀太短了!

    “保護特勤!”

    忠勇的親兵們湧上來拉著阿史那去鵠的戰馬韁繩往後撤,後面的狼騎遞補上來攔在血騎兵前面。

    就好像一道洪流撞擊在木橋上,一瞬間就將突厥人倉促組成的橋樑砸了個粉身碎骨。鋒矢陣好像刺穿了一張白紙一樣將突厥人殺透,然後兜出一道漂亮的大弧線繞回來第二次將突厥人的陣型刺穿。

    “我們沒有多餘的馬!”

    李閒冷冷的對另一支隊伍的首領說道。

    那人微微一怔,隨即招呼殘餘的手下去搶奪突厥人的戰馬。被血騎兵打殘​​了的幾百名狼騎丟下數十具屍體,也丟下了數十匹戰馬,鐵獠狼帶著人兩次殺穿敵陣後在阿史那去鵠的後面追了幾百米,隨即快速的轉了回來。另一夥人只剩下了三四個,他們搶了戰馬後跟在血騎兵後面加速撤離。

    李閒故意放慢了大黑馬等那人追上來,他抹了抹臉上的血笑著對那人說道:“自霸州一別兩年,想不到竟然還會再見……我那水袋子,它還活著麼?”

    那人愕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他竟然是兩年前,鐵浮屠在霸州北面擊殺突厥刺客的時候,李閒在路邊攔住的那一夥民夫的領頭人吳來祿!

    (PS:第一卷完結,敬請加倍關注第二卷“燕雲騎風烈”第一卷以遇到吳來祿開始,以遇到吳來祿結尾算一個小輪迴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6 22:57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一章 誰還能誰還敢?


    “你怎麼到了塞外?”

    吳來祿蹲在一條小河邊清洗了臉上的血跡,然後捧起清冽的河水喝了幾口潤了潤被火烤得沙啞的嗓子。昨夜後半夜一路飛逃,幸運的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突厥狼騎並沒有追上來。眾人不停歇的跑出去將近二百里能看見燕山才停下來休息,這裡距離長城已經很近了。

    吳來祿很好奇李閒為什麼會出現在塞北。

    半路上只顧著飛奔,跑起來他的馬也追不上李閒的大黑馬。所以一直到確定安全停下來休息他才忍不住問。蹲在河邊矮樹下,他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抹了兩把,側頭看著李閒等著答案。

    李閒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聽起來不會讓人懷疑的真假參半的話。

    “朝廷要東征高句麗,鐵浮屠在涿郡很難立足了。”

    吳來祿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艷羨的看著不遠處休整的血騎問道:“那就是傳說中的鐵浮屠的人馬?果然名不虛傳!看看你的人,再看看我的人,人比人氣死人。”

    李閒笑了笑:“還是說說你吧,怎麼就……”

    他想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彙:“做了我的同行?”

    “哈哈!”

    吳來祿笑道:“我現在孫大當家的手下做事,朝廷逼著我們從軍,我這個身份不敢入伍。你上次不是猜到了嗎,我身份特殊,從軍等於找死,當年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我怎麼可能再去自尋死路?再說,朝廷東征,有敗無勝,就算我身份清白也是斷然不會去遼東送死的。官府才把通告貼出來,我就帶了老娘和家人躲了起來,後來被官府的人發現被圍追,是大當家的救了我。”

    “孫大當家?”

    李閒皺了皺眉:“摸羊公,孫安祖?”

    “對啊!”

    吳來祿笑了笑道:“我們大當家對鐵浮屠也是仰慕已久,他說過,當世之綠林豪傑,張大當家當屬翹楚啊。”

    李閒撇了撇嘴:“他?爛酒鬼而已。”

    吳來祿正色道:“怎麼能這麼說,江湖上真正能與張大當家相提並論的豪傑當真沒幾個。鐵浮屠殺富濟貧,當年在燕山外跟突厥人狠狠打的那幾場架咱們現在說起來還仰慕的很。真要說起來,我所敬佩的豪傑也就那麼三四人而已,當年逃亡時受過大英雄翟讓的救濟,他的豪情和仗義至今歷歷在目。其次便是敢和突厥人真刀真槍對著幹的鐵浮屠,後來我才知道兩年前你們在霸州做的是什麼事,早知道如此,當時我就該跟你們一起幹的。”

    “還有,就是我現在的大當家孫安祖,他於我有救命之恩。”

    李閒微微皺眉道:“你到底犯了多大的罪過?朝廷徵兵,以你的身手若是參軍的話難保不會出頭,立幾個功勞,還頂不得你逃兵之罪?”

    “逃兵?”

    吳來祿冷笑:“我若真是個普通的逃兵,這些年又何須東奔西走到處躲避?”

    “家父對大隋忠心耿耿,為大隋立下過汗馬功勞。可是落了個什麼樣的結果?家破人亡!”

    他咬著牙說道:“家父被殺,若不是當年家裡的老僕用自己的兒子頂替了我,若不是監斬官與家父是多年好友偷偷做了些手腳,我早就都做了刀下之鬼!即便是這樣,我家上下上百口男丁除了我之外一個都沒活下來!幾個妹妹被發配邊疆為妓,我尋找多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李閒沉默,沒有問吳來祿到底什麼身份。

    但從吳來祿的話語中他能分析的出來,吳來祿出身軍武世家,並且還是大隋的重臣。大業皇帝楊廣登基之初殺了的軍中重臣其實並不多,那幾個名字曾經都是威震一方的名將。

    “不怕你知道。”

    吳來祿挺了挺腰身說道:“我本姓賀若,名賀若重山。家父便是為朝廷立下過無​​數戰功的上柱國,宋國公賀若弼!”(注1)

    李閒愕然,隨即問道:“你說與我知道,就不怕我去報官?”

    賀若重山灑脫一笑道:“我如今這身份,抓住也是殺頭的死罪,孫大當家劈死那狗縣令的時候,我也是幫了手的。說與不說還有什麼兩樣?再說,你的身份比我也不光明,鐵浮屠的少當家若是去報官,打死我都不信。你是馬賊,我是反賊,說起來還是你我親近些啊。”

    李閒也笑了起來:“看來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賀若重山點了點頭道:“最起碼活的自由自在!”

    “孫大當家在高雞泊稱雄,你怎麼跑到塞北來了?好端端的,沒事去招惹阿史那去鵠做什麼?”

    李閒問道。

    賀若重山道:“我們義軍最缺的便是馬匹,我當年逃亡時候在塞北也生活過幾年,還算熟悉這裡的情況,便自告奮勇帶著百十個兄弟來販馬回去。剛巧看到阿史那去鵠在這裡的勾當,前陣子便帶著兄弟從他手裡販了幾百匹上好的戰馬。”

    “販馬?”

    李閒笑道:“只怕用的是不是黃燦燦的肉好白花花的銀子,而是大刀片子吧?既然已經得了手,為什麼不走?你現在身份早已經不是大隋的官宦子弟,何苦要跑去拼命。”

    賀若重山正色說道:“我雖然恨那個狗皇帝,恨那些謀害我家父的官員,但說來說去……我還是個隋人。看不慣官府的醜惡我便反了,卻容不得異族對我家園有所圖謀!”

    李閒心中怦然一動,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說來說去,我還是個隋人!

    這句話讓李閒觸動很大,一瞬間他似乎抓住了什麼。

    “你打算回中原?”

    賀若重山岔開話題問。

    李閒點了點頭:“在草原上游蕩了兩年,終究沒有什麼容身之處。倒也不是沒有地方安家,只是怎麼都找不到家的感覺。”

    賀若重山笑了笑道:“那就回去!說來說去,哪裡也不如自己的家。”

    李閒點了點頭問:“你的兄弟們呢?怎麼只有這麼幾個人?”

    “我讓他們帶著馬匹先回高雞泊給大當家報喜,我只帶了十幾個人……”他轉頭看了看,嘆了口氣道:“現在還有三個。”

    “不如……”

    賀若重山看著李閒說道:“你跟我回高雞泊,大當家知道大名鼎鼎的鐵浮屠到來,肯定會歡喜的不得了。我們大當家乃是當世豪傑,向來敬重英雄。小兄弟你身手這麼好,大當家一定會十分看重。”

    李閒擺了擺手道:“還是算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賀若重山見李閒面色堅決,隨即放棄了念頭道:“那好,咱們入關之後便要分道揚鑣。若是他日有緣再見,咱們再痛飲幾杯!”

    李閒笑道:“那是自然。”

    李閒起身,對賀若重山歉然道:“我要去跟幾位兄長道別。”

    他轉身走向遠處,那裡,朝求歌和鐵獠狼帶著血騎兵已經列隊。在他們面前,是三具搶回來的血騎兵的屍體,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四名血騎兵的屍體永遠的留在了那座木城,或許,已經隨著那一場大火化成了灰燼。這次裡李閒和朝求歌帶著人將阿史那去鵠的木城燒了一乾二淨,無數糧草被付之一炬。這樣的戰績可以說足以自傲,但遺憾的是,在最後衝擊營門的時候還是有四名血騎兵被羽箭射殺,在朝求歌帶隊反擊突厥狼騎的時候,又有三個人戰死。

    戰爭就有死亡,勝利也帶著悲傷。

    李閒沒說什麼都怪我的屁話也沒有哭泣,而是站在那三具屍體的前面,看著那幾張熟悉的面容,語氣很平淡的說了一段話。

    “其實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跟著我去燒了突厥人的糧草。不是因為我那幾句不幹他娘的阿史那去鵠就睡不著的扯淡話,也不是因為我是你們的少將軍所以你們不得不服從命令。我想了很久都沒想到一個詞彙來解釋你們那麼拼命是為什麼,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李閒蹲下來,為那三具屍體逐個整理儀容。

    “我剛才聽到一句話。”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太多的悲傷,而是一種令人動容的驕傲。

    “朝廷不公,咱們就反他娘的,可說來說去,咱們還是出身中原!咱們可以不認大隋,但那裡畢竟是咱們的家園。無論是誰,想要踐踏咱們的家,咱們就跟他拼命!”

    李閒很認真的將三具屍體的衣服整理好,歉然說道:“我還是要說對不起,不是對不起讓你們送了命,而是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帶著你們回家。埋身在這塞北荒原,或許你們會死不瞑目吧。”

    他在屍體旁邊坐下來,極認真的說道:“死不瞑目,那就睜著眼!”

    “就在這裡看著,如果阿史那家的雜碎還想染指中原,你們在這裡盯著他們,然後記得託夢告訴我。我來,殺他媽-逼的一個寸甲不留!”

    李閒說:“這是我的承諾,直到我死。”

    少年坐直了身子,伸手指了指北方:“你們如果累了,也別急著閉上眼。等著我……等著我有朝一日帶著十萬精甲,把這個裝滿了野心的草原從頭到尾清理一遍。如果我此生不能完成這個志向,我會交代給我的子孫後代。”

    他回身望向中原方向,一字一句的說道:“山頂上的長城或許擋不住敵人,但只要咱們中原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長城,誰還能,誰還敢肆意踐踏咱們的家園?”

    誰還能,誰還敢?

    少年人席地而坐,指點江山。

    (注1:賀若重山為虛構人物,切勿深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6 22:59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二章 看著像


    “糟了!”

    埋葬了三名血騎的屍體後,李閒忽然臉色一變。

    “怎麼了?”

    鐵獠狼和朝求歌同時問道。

    李閒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問賀若重山道:“你剛才是說你的人已經在七八天之前就離開這裡返回關內了?”

    賀若重山點頭道:“沒錯,怎麼了?”

    李閒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對朝求歌他們說道:“咱們得趕緊走!如果阿史那去鵠之前派去的那個千人隊是找賀若重山麻煩的話,只怕他們找錯人了。他的人七八天之前就走了,這會只怕早就入了關,阿史那去鵠的那個千人隊還往燕山去幹嗎?”

    他難掩焦急:“阿爺在燕山!”

    “張大當家在燕山?!”

    賀若重山震驚道:“我跟你們去,雖然沒幾個人,但好歹能幫上些忙!”

    血騎重新上路,如昨夜撤離時一樣全力而馳。百十名騎兵在荒野上踏出一條煙塵黑龍,張牙舞爪的往燕山的方向撲了過去。李閒的大黑馬雖然比其他人的馬要快,但論起追踪敵人踪跡的本​​事他卻不如鐵獠狼,所以即便他心急如焚也只能在鐵獠狼後面跟著,幸好一個千人隊的騎兵昨日下午才過去,追踪起來並不如何困難。

    縱馬飛馳了一個多時辰已經到了燕山腳下,在前面探路的鐵獠狼帶著斥候返了回來,眾人停下來詢問前方如何。

    鐵獠狼勒住戰馬對李閒說道:“突厥狼騎的那個千人隊就在山腳下了馬,留下兩個百人隊看護馬匹,其他人應該都已經上山去了。這裡山路太崎嶇,戰馬上不去!”

    李閒想了想說道:“咱們繞過去再追。”

    鐵獠狼道:“最好把突厥人的戰馬都驚走,要不這樣,你帶血騎上山,我去想辦法。”

    賀若重山道:“你們都上山吧,把突厥人的馬驚散了這事就交給我吧。放心,幹這種事你們不見得就比我強多少。再說,我們人少,上山也幫不了什麼大忙。最重要的是,是我們連累了張大當家的。我心裡真的很過意不去,若是不能幫上點什麼忙,寢食難安。”

    李閒也沒有推辭真誠道:“賀若大哥你小心些。”

    賀若重山笑了笑道:“已經到了燕山腳下,我還怕突厥人?你們放心上去,說不得你們救了人,我還能再賺他幾百匹好馬回去。”

    李閒留下五名血騎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藏住馬匹,然後和鐵獠狼朝求歌帶了其他血騎兵鑽進了茂密的林子裡。繞過突厥狼騎在山腳下的臨時營地,在鐵獠狼的帶領下順著突厥人上山的痕跡往前追。

    一路上李閒都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嚇人。

    朝求歌不時側頭看一眼李閒,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勸他。一行人就這麼沉默的前行,每個人心裡其實都難免焦慮。血騎兵在漁陽的時候曾經和鐵浮屠的馬賊並肩作戰過,並不陌生。而張仲堅的豪情令人仰慕,他們也在擔心若是驟然遇襲鐵浮屠會不會損失慘重。再者,對手是突厥人,所以血騎兵難免會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當年在弘化的時候,他們追隨著達溪長儒以兩千鐵騎硬撼突厥人四十萬大軍,數次血戰,殺敵破萬,同樣的,一千九百名袍澤也死在了突厥人手裡。這是一種濃到化不開的仇恨,不死不休。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鐵獠狼蹲下來打了一個手勢。後面的人全都停了下來,李閒和朝求歌緩緩的移動到鐵獠狼身邊,鐵獠狼伸手往前指了指,只見在一處大石後面露出了一角紅色。

    那是狼騎的紅披風。

    李閒咬了咬嘴唇,知道那是突厥人留下的暗哨。眾人在草叢中伏倒,李閒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過去看看。鐵獠狼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兩個人一起去。

    李閒貓著腰在草叢中往前行進了一段,換了個角度往那邊去看,發現石頭後面有四個狼騎兵正坐在地上低聲交談,他們說話的聲音極低聽不清說的什麼。

    李閒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上方。鐵獠狼點頭,低著身子悄悄往那塊大石頭摸過去。李閒則輕手輕腳的爬上身邊的大樹,坐在樹梢上居高臨下觀察。確定只有四個狼騎兵後,李閒在樹梢上對鐵獠狼比劃了一下。兩個人用手勢快速的交流了幾下,隨即各自準備。鐵獠狼繼續向前潛行,一直到那塊大石頭的另一側才停了下來。

    李閒坐在樹上,緩緩的從背後將硬弓取了下來。從箭壺沖抽出四支破甲錐,將其中三支放在一側的樹梢上,然後將另一支搭在硬弓上動作緩慢的拉開了弓弦。石頭後面的鐵獠狼回身看了李閒一眼,然後舉起左手伸出三根手指。他緩緩的將手指逐個收回,當最後一根手指收攏握拳的時候,他猛的站起來躍上了那塊大石頭。就在他躍起的同時,李閒的第一支箭已經離弦而出。

    弓弦嗡的一聲輕鳴,那箭如流星一般疾飛而去。一個狼騎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往二十幾米外李閒藏身的地方看了看。他才轉過頭,眼前忽然一暗然後一股尖銳的力度精準的打在他的脖子上,他還沒來得及低頭看,那支破甲錐已經刺穿了他的喉嚨。力度巨大的破甲錐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一半羽箭在從後頸鑽了出來。

    破甲錐擊碎了他的喉骨,他發出了一聲嘶啞的近乎於野獸臨死前不甘的聲音。只是,這聲音太小,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清其中的意思。

    就在李閒一箭射死一名狼騎兵的同時,鐵獠狼已經從大石頭上躍下,半空中抽出腰畔的短刀,雙腳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已經一刀刺進了一個狼騎兵的喉嚨裡,下一秒,他的短刀已經抽出來在另一名狼騎兵驚恐的視線中沒入了那狼騎兵的心臟。鐵獠狼捂著那狼騎兵的嘴,短刀在敵人心口快速的轉動了幾下。在他左側的最後一名狼騎兵猛的抽出彎刀,不,他的彎刀只抽出來一半就再也沒了力氣。

    一支破甲錐從他的一側太陽穴鑽了進去又從另一側鑽了出來。他的腦袋上就好像忽然長出來一根樹杈一樣,表情永遠定格在那裡。

    來不及發出呼喊,中了箭的狼騎兵緩緩的撲倒了下去。

    兩個人擊殺了狼騎留下的暗哨,眾人繼續向前。

    一路上山,李閒等人連續除掉了突厥狼騎留下的四五處暗哨,卻始終沒有追上大隊狼騎​​。眼看著太陽已經到了正頭頂,李閒的心越來越急迫起來。

    又除掉了兩處暗哨之後,再往前走了大約二里路程的時候,眾人忽然聽到了前面隱約有廝殺的聲音傳來,李閒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將黑色直刀推到觸手可及的位置上,身子伏低猛的往前衝了出去。

    朝求歌從後面伸手拉了他一把卻沒能抓著,咬了咬牙帶著血騎兵快速的跟了上去。

    越往前跑,廝殺的聲音越是清晰。

    李閒就好像一隻穿越在山林中的獵豹,動作迅速的令人咋舌。忽然,李閒只覺得眼前一亮視線突然變得開闊起來。出了密林,外面是一塊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緩坡,廝殺的聲音正是從那里傳過來的。

    李閒停住腳步往前看去,只見密密麻麻的一片紅披風正在往山坡上一處高地上沖。在那個高坡上,隱約能看到有人影來回閃爍。羽箭從高坡上不斷射下來,不時有狼騎兵哀嚎著倒了下去。

    李閒沒有貿然的衝過去,而是站在樹林邊上仔細的看了看那邊的戰局。血騎兵只有九十個人左右,而那邊最少還有七百名狼騎兵,實力相差太大如果貿然殺過去只能是增加傷亡罷了。

    鐵獠狼和朝求歌帶著血騎兵追上李閒,他們站在樹林外看向​​遠處也是臉色一變。

    “分成三隊,從後面偷襲,不要靠近,只用羽箭襲殺他們,盡量將他們分開引過來!”

    李閒快速的說道。

    鐵獠狼和朝求歌點了點頭,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血騎兵人數太少,衝上去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只能靠偷襲吸引狼騎分兵,將狼騎的力量分散開。只要能吸引一部分狼騎轉回來的話,高坡那邊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咱們三個一人帶一隊,把狼騎引回這片林子裡。”

    鐵獠狼點頭道。

    李閒嗯了一聲,帶著二十幾名血騎兵往一側衝了過去。此處距離狼騎兵的後隊只有不到一里,李閒帶著人找準了狼騎比較密集的地方撲了過去。

    借助亂石和​​矮樹草叢的掩護,李閒很快就到了距離狼騎兵不足二百米的地方。李閒回頭語速很快的下令:“向前衝,進入射程後每個人發三箭,然後立刻向回撤!誰也不能戀戰!”

    “是!”

    二十幾名血騎兵齊聲答應了一聲,快速的將背後的硬弓摘了下來,

    李閒見大家準備好,點了點頭率先從石頭後面衝了出去。他的動作奇快無比,一邊奔跑一邊從身後箭壺中抽出一支破甲錐。這時,已經有狼騎兵發現他們衝了過來,嗷嗷的叫著示意同伴身後有敵人。李閒在跑到距離狼騎兵一百二十步左右的時候射出第一箭,向前跑了四步的時候第二箭已經呼嘯著飛了出去,再跑出去四步,第三支破甲錐應聲而出。而此時,射藝最好的血騎兵才剛剛射出去第一箭。

    二十幾個血騎兵在最短的時間內每個人發了三箭,雖然羽箭並不密集,但卻精準的令人害怕,再加上突厥人後隊人員比較密,三輪齊射竟然放倒了四十幾個狼騎兵。而李閒射出了六箭,射翻了五名狼騎兵還包括一個百夫長。

    “走!”

    李閒大喊一聲,率先往回跑去。

    幾乎與李閒這邊發動攻擊的同時,鐵獠狼和朝求歌帶著的隊伍也從別的方向對突厥人的後隊發動了突襲。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看清了身後並沒有多少敵人,負責指揮的狼騎千夫長憤怒的指著血騎兵大喊:“去三個百人隊,把後面那些漢人給我殺了!”

    高坡上,肩膀上中了一箭的張仲堅詫異的看向突厥狼騎的後方。

    “是哪裡來的好漢在幫咱們?”

    站在他身邊抱起一塊大石頭狠狠砸下去的伏虎奴順著方向看了看,然後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

    “大哥……”

    伏虎奴指向遠處一個彎著腰快速跑動中不時回身射箭的身影,有些不敢確定的問:“那個……怎麼看著像小閒?”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7 17:02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三章 大隋的人


    “往樹林走!”

    李閒大聲的喊著,一邊回身一箭放倒下一個追得最近的狼騎兵。距離在羽箭射程之內,兩邊的人都試圖用弓箭對敵人進行傷害。血騎兵背對著突厥人在這一點上吃了虧,但他們靠著強悍的身手硬是沒有在場面上顯得弱一分。

    只是即便如此,撤離中還是有幾名血騎兵中箭倒地。李閒衝回去將一名大腿中箭的血騎兵扛起來,艱難的往前奔跑。狼騎的羽箭在兩個人身側飛過,三四個血騎兵見李閒落在後面又返身回來接應他。

    “少將軍,你快走。”

    受了傷的血騎兵在李閒肩膀上大聲說道,李閒一邊跑一邊罵道:“閉嘴!”

    那血騎兵一怔,忽然奇怪的笑了笑。他從腰畔將短刀緩緩抽出來,抬起頭看向南方。眼神中都是對家鄉的懷念和對生的留戀,他苦笑著近乎哀求道:“少將軍,放下我你快走吧,這樣咱倆誰都逃不了!”他看了一眼身旁掩護李閒的血騎兵,咬著嘴唇說道:“如果因為救我而讓兄弟們喪命,我就是活著也寢食難安。”

    李閒怒道:“扯他媽的淡,離家還有一步遠你就想放棄?”

    那血騎兵緩緩的將短刀對準自己的心口,聲音很輕的說道:“我家鄉在上谷郡,那裡也有山,小時候經常和阿爺進山打獵,和這裡很像。”

    “少將軍,替我回去給我阿爺上柱香,燒一把紙錢。”

    他笑了笑,緩緩的將短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裡:“少將軍,好好活著啊…”

    李閒猛地頓住腳步,因為他感覺到有一股能燙著心的熱流順著衣領流進了脖子裡。他的身子變得僵硬難行,肩膀上的血騎兵似乎突然間變得加倍沉重起來。叮的一聲,血騎兵手裡的短刀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決絕的脆響。李閒的眼睛越來越紅,熱淚順著眼角緩緩的流了下來。

    “白痴!”

    他將已經失去生機的血騎兵放在地上,低聲哭罵道:“你他媽的就不能自己回去燒紙?”

    那血騎兵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是在嘲笑李閒這麼大了還在哭鼻子。又好像,他只是睡著了一樣,上翹的嘴角是在告訴李閒,他正在做著一個特別美好的夢。或許在夢中,他的父親背著他走在山間小路上,手裡還拎著一隻肥碩的野兔。父親的責備聲很嚴厲,但扭了腳的少年笑得卻是那麼幸福而滿足。

    李閒放下屍體,將那柄短刀撿起來別在自己腰畔。

    “少將軍!快走!”

    三四名血騎兵開弓將逼近的狼騎放倒下幾個,然後焦急的對李閒喊著。李閒抹去眼角最後一滴淚,然後快速的向樹林方向撤去。

    二百多名狼騎兵追了過來,朝求歌鐵獠狼和李閒匯合之後衝進樹林。在密集的樹林中,狼騎數量上的優勢會降到最小。血騎兵可以憑藉精湛的箭法和絕對強悍的搏殺能力佔據主動,這是他們唯一能取勝的辦法。他們是世間最優秀的騎兵,放棄了戰馬之後,他們同樣還是這世間最優秀的戰士。

    突襲之後,血騎兵損失了十幾名士兵,而至少有八十多個突厥狼騎兵射殺。只是,或許因為高坡那邊鐵浮屠的人已經損失太多了,指揮狼騎的千夫長派出一大半的狼騎朝李閒這邊追了過來,他則帶著一百多名狼騎繼續往高坡上沖。突厥人追擊血騎兵的隊伍分成了兩個梯隊,最先追過來的二百多人已經接近山林,後面的隊伍相隔在三百米之外。

    “五人一個小隊,各自找有利的地形!”

    鐵獠狼衝進樹林後大聲的吼道。

    他一把拉住李閒的胳膊:“跟我一起,不許分開!”

    李閒點了點頭,跟在鐵獠狼身後往林子深處跑去。朝求歌帶著十餘個血騎兵在樹林邊阻擋了一會兒,等李閒和鐵獠狼已經進了林子後才一邊放箭一邊撤了進去。幾十名血騎分成五人一組的小隊,借助地形在密林中開始和突厥狼騎交戰。

    實事求是的說,這種山地密林作戰突厥人很難適應。他們騎兵只要達到一定規模在草原上幾乎立於不敗之地,集團衝鋒在平原上幾乎很難找到對手。他們風一樣掠過敵人的軍陣,用羽箭和彎刀能將列陣的敵人一層一層的撕下來絞碎。他們最討厭的就是下馬步戰,沒了坐騎他們的戰鬥力已經大打折扣。

    而血騎兵雖然同樣是騎兵,但並不抵觸下馬步戰。這些年追隨在達溪長儒身邊,他們經歷過各種各樣的戰鬥。當年離開弘化的時候,追隨達溪長儒遠走他鄉一共有二百六十八名優秀的戰士,數年來,在與草原人的戰鬥中有一大半已經埋骨他鄉。但這剩下來的血騎兵,無一不是真正的精銳之士。

    他們殺人的技巧無與倫比,而山林則給了他們掩護。

    數量上的差距被密林和士兵的精銳程度拉近,進了密林的狼騎很難捕捉到那些靈活的身影。二百多名狼騎被十幾個小隊的血騎兵分散開,力量再一次被削弱。

    李閒和鐵獠狼攀上一棵大樹,在茂密的枝葉掩映下藏住身形。李閒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看向不遠處緩慢搜索過來十幾名狼騎。他微微瞇著眼,盯著那個走在隊伍中間的突厥百夫長。他的嘴角上掛著冷酷的笑意,這笑意讓人不寒而慄。他就好像一隻蟄伏在暗處的獵豹,等待著獵物一步一步走近自己鋒牙利爪的攻擊範圍。

    嗖!

    羽箭破空而出,半空中斬落了幾片樹葉。

    飄灑的樹葉在空中盪來蕩去,就好像斷翅的蝴蝶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羽箭精準的刺進了那個突厥狼騎百夫長的咽喉,一朵和那殘蝶遙相呼應的血花在他脖子上綻放。當血花凋零的剎那,殘蝶也無奈的落在小小血泊的旁邊。中了箭的百夫長不甘的發出幾聲嘶啞難聽的聲響,他費力的抬起手想將脖子上堵住了氣管而讓自己不能呼吸的羽箭抽出來,但他卻只是徒勞的抬起手,屍體便軟軟的撲倒了下去。

    鐵獠狼射出的羽箭也放倒了一個狼騎,正中那人的心口。二十幾米的距離對於他和李閒來說,射殺敵人簡直易如反掌。

    死了兩個同伴之後,突厥人在第一時間並沒有找到羽箭飛來的方向。所以他們注定了還要付出更慘烈的代價,李閒的連珠箭一支接著一支的射來,頃刻間便將三名狼騎兵射翻。而同時,鐵獠狼也將兩名狼騎兵永遠的留在燕山上。

    剩餘的六七個狼騎兵終於找到了敵人藏身的所在,開始用弓箭反擊。

    李閒和鐵獠狼順著樹幹的另一側滑了下去,然後滾入濃密的草叢中。射了一陣之後,突厥人不確定敵人是否中箭。他們抽出彎刀互相掩護著走向那棵大樹。誰也沒有看到,一頭眼神冰冷的獵豹已經悄悄從草叢中迂迴到了他們的身後。李閒緩緩的將背後的黑色直刀抽出,視線定格在最後面那個狼騎兵的後頸上。

    他自己不知道,他原本清秀的面容此時有多可怕。

    驟然躍出的少年,手裡揮灑出一道黑色閃電。那刀光太冷冽,竟然讓人錯覺這一刻是不是凍結了時間。

    直刀輕而易舉的將那​​個狼騎兵的脖子斬斷,不帶著一滴血從脖子的另一側切了出去。沒有發出一聲呼喊,那狼騎兵的身子微微一窒,一顆大好頭顱緩緩的跌落了下去。有人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回身去看時,正巧看到那個沒了腦袋的同伴脖子裡噴射出來的血霧。在血泉中,他隱約看到了一隻露出了鋒利獠牙的豹子正冷冷的盯著自己。

    鋒利的不是獠牙,而是那柄令人膽寒的黑色直刀。

    李閒從血霧中衝出,一刀將一名狼騎兵的半邊腦殼削掉。刀鋒之利切開堅硬的頭骨竟然好像切開一塊豆腐般輕易,沒了半邊臉的狼騎兵甚至在恍惚間還看到了自己的一隻眼和半張嘴離自己遠去。一個人在什麼時候,自己的左眼才能直視自己的右眼?

    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流了一地,掉在地上的半邊腦殼上,血和腦漿把他的捲髮膩糊在一起,沒來得及閉上的眼睛被一小團白色漿糊樣的東西堵住。

    第二個人死亡後的下一秒,李閒的黑刀已經卸掉第三個狼騎兵連著手臂的半邊肩膀。缺了半邊身子的人啊的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的掙扎的樣子就好像一隻被揪掉了腿的肉-蟲子。他呼喊著,巨大的恐懼讓他的臉都變了形狀。驚恐的視線中,那一道黑色閃電在他的脖子上劃過。

    李閒將黑刀向前平推,借助身體前衝的慣性將一名狼騎兵從小腹上面整齊的切開。那突厥人甚至還往前走了一步,然後小腹以上的上半身緩緩的掉了下去。血瀑布一樣噴出來,將那殺人少年的臉塗抹的更加猙獰。被斬斷了的軀殼中那些失去束縛的內臟一股腦流出來,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血泊中的肺葉上還在冒著血泡,一下一下的鼓起然後破裂。

    從一側想偷襲李閒的突厥人被鐵獠狼一刀削飛了頭顱,隨即那具噴血的屍身被鐵獠狼一腳踹飛了出去。沒了腦袋噴著血的屍體橫著飛出去,噴出來的血液迷住了另一個狼騎的眼睛。微燙的血液從他的臉上流動,就好像有千萬隻小蟲子在他臉上來回爬一樣難受。

    但是很快,鐵獠狼的橫刀切開他脖子之後,痛苦難受和恐懼全都消失不見。嗓子裡咔咔的響了幾聲,當最後一點清冽的空子進入他的肺裡,他滿足的笑了笑隨即倒地而死。

    樹林中到處都在混戰,血在碧綠山林間妝點如花。

    第二批追上來的狼騎已經到了山林外,他們嗷嗷叫著揮舞著彎刀衝了過來。

    不遠處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一個身穿深藍色錦衣袖口衣領上繡著金色小花的男子站在那裡。他的面容俊美如妖,眼神清澈如泉。一個身穿錦衣的男子撐開一柄大傘給他遮住刺眼的陽光,另一個錦衣男子則跪下趴伏在大石頭上。妖魅的男子緩緩坐在那人身上,大黑傘擋住了陽光卻使他的臉色顯得更加的白皙。

    他指了指第二批沖向樹林的突厥狼騎,語氣輕緩平淡的說道:“先把這些礙事的東西都清理了,從哪兒跑來這麼多茹毛飲血的畜生?”

    一個錦衣下屬微微彎腰道:“都尉,不如先讓他們打一會,讓那些突厥人去打殺,省得咱們再動手。”

    妖媚男子抬起頭微微側目看了那手下一眼,視線陰冷鋒利如刀仿似可以剜心。

    “記住……”

    妖媚男子一字一句說道:“那些馬賊是罪犯,但他們也是我大隋的罪犯,輪不到外人來殺。同樣的,就算是殺了我大隋的犯人,也得以命償命。更何況… …一群狼崽子敢在我大隋邊界上動刀動槍的,本就已經該死了。”

    他輕輕揮了揮手,似乎有些疲乏:“去吧,留一個活口,讓他回去問問始畢可汗,我大隋的邊界,是他能隨意派人來的地方嗎?”

    說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忽然輕輕笑了笑,喃喃道:“陛下倒是總惦記著,再過幾年把突厥王庭劃進我大隋邊界之內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7 17:05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四章 一輩子


    第二批近二百人的突厥狼騎衝到了樹林邊上,百夫長走在隊伍中間不斷的下達指令。就在他們準備進入山林的時候,忽然變故突生!

    一支響箭從樹林一處不知所在飛了出來,準確的找到一名突厥狼騎的胸口。尖銳的響聲就好像是一聲命令,緊接著數不清的弩箭從樹林兩側鋪天蓋地的射出來。只一個恍惚間,突厥人的隊伍就被狠狠的撕下來一層。暴風驟雨一般的弩箭密集的令人窒息,短短的兩分鐘之內竟然有一小半的狼騎兵被射翻在地。

    在狼騎的呼號聲中,從密林中湧出不下二百名身穿藍色錦衣的士兵,他們弓著身子,雙手端著大隋精工打造的連弩一邊射擊一邊前行。二百名錦衣士兵圍成半個圓,連弩突突突的聲響就好像死神在歌唱。二百支連弩,每一次可以連續發射十五支弩箭,其犀利程度中距離交戰幾乎無敵。

    雨點一樣密集,流星一樣迅疾的弩箭將突厥狼騎一個一個射翻在地,二百名錦衣士兵弓著身子平端連弩緩緩前壓。突厥人一層一層的倒下去,就如同被鐮刀放倒的小麥一樣。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將突厥人完全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死也沒有想到這裡竟然埋伏著這麼多精銳的士兵。

    這不是他們熟悉的大隋邊軍,他們沒有身穿皮甲。藍色的錦衣勁裝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芒,腰畔的橫刀,臂盾,還有後背上背負著三根黑乎乎的短棒,裝束怪異但精銳異常。毫無疑問,這是一支遠比一般軍隊要精銳的多的士兵,邊軍雖然也配備有連弩,但相比於這些錦衣士兵手中的連弩來說要簡陋一些。無論是射速,還是穩定程度,邊軍的連弩都無法和他們手中的殺人利器相比。

    弩箭漸漸稀疏起來的時候,近二百名突厥狼騎還剩下不到三十人。

    “他們的弩箭空了!殺!”

    一個凶悍的狼騎百夫長大聲喊道。

    對方人多,反正也是死,還不如拼死一個算一個。草原人本就凶悍,此時見已經沒了什麼活路反而更加的瘋狂起來。他們見那些藍色錦衣的士兵射空了弩匣,覺得有機會跟對方拼一個魚死網破。

    大約三十名狼騎揮舞著彎刀衝了上去,每個人都被同伴的死刺激出了一身的殺氣。

    “槍!”

    就在剩餘的突厥狼騎往前衝過來的同時,為首的錦衣武士高聲喊了一個字。隨即,二百名錦衣士兵隨手將造價昂貴的連弩丟在一邊,然後幾乎同時將手伸向背後。每個人的後背上都有三支一米左右長的黑色棒子,等他們取下來的時候才看清那竟然是投槍!這投槍長有一米稍微多些,鐵製,兩頭都是鋒利的閃爍著幽暗光芒的矛鋒。

    “擲!”

    錦衣首領又喊了一個字,隨即,圍成半圓形壓過去的錦衣士兵動作整齊的將手裡的投槍擲了出去。呼的一聲風響,二百支投槍隕石雨一樣狠狠的砸向那三十幾個突厥狼騎。噗噗的聲音不絕於耳,只片刻間,那三十個狼騎就被投槍盡數釘在地上。那些突厥人身上被投槍穿透,有得被釘死,有得還躺在地上哀嚎呻吟。頃刻間投擲出去的短槍,相比於羽箭和弩箭來說更加的令人震撼!

    何其犀利!

    從藍色錦衣的士兵們出現到將近二百名狼騎盡數殺死,加起來都沒有五分鐘的時間。這場面震撼的令人無以復加,誰也不會想到這樹林中竟然還隱藏著這麼多厲害的士兵。而無論是血騎兵還是第一批殺進樹林中的狼騎竟然誰都沒有發現,就好像這些人是憑空出現在這裡的一樣。

    如果真的要解釋起來其實也不難,因為這些錦衣士兵也是剛剛才到的。

    就在第一批突厥人進入樹林,第二批突厥人未到的空檔他們從另一個方向而來。

    二百名錦衣士兵緩步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將突厥人身上的投槍拔出來插回後背的槍筒裡。唯一一個只傷了小腿的突厥狼騎跌坐在地上,蹭著屁股往後面嚎叫著挪動。那些面無表情錦衣士兵根本就不理他,將投槍撿回來之後順便刺死那些還勉強活著的突厥人。為首的錦衣武士走到那受傷的突厥狼騎身前,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用突厥語說道:“滾回去,告訴你們突厥人,再敢靠近長城,死!”

    山坡另一面的突厥千夫長看到了這邊的突變。他頓時嚇得白了臉色,立刻下令停止追擊鐵浮屠的人。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那群藍色勁裝的士兵,果斷的下令撤離。

    巨石上坐著的妖媚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冷笑道:“想走?讓凰欒的人圍過去,”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錦衣士兵立刻揮舞了幾下手中的紅旗,隨即對面山谷中傳來一陣角聲。

    嗚嗚的聲音傳出,那突厥千夫長立刻變得面無血色。

    “快撤!該死的漢人,狡猾的好像狐狸!”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即快速的往山下跑去。

    可還沒等他們跑多遠,從密林中衝出數百名藍色勁裝的士兵,他們用手裡的連弩瘋狂的射殺那些逃命的突厥人,然後分成兩隊一左一右包抄了過去。戰鬥只持續了短短的十幾分鐘便宣告結束,至此上了山的八百名狼騎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殺光了突厥人的數百名錦衣士兵隨即將鐵浮屠殘餘的人圍了起來,抽出投槍,時刻準備著將鐵浮屠眾人釘死在地上。

    “大哥!”

    伏虎奴低低的叫了一聲:“怎麼辦!”

    張仲堅苦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對面:“只怕這次是文刖親自來了,只希望剛才救咱們的不是安之!”

    伏虎奴嘆道:“我也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

    張仲堅視線定格在對面的那塊巨石上,嘆道:“文一刀,你來得倒是真快。”

    對面山林中,李閒因為太過驚愕所以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站在幾具突厥狼騎兵的屍體旁邊,盯著那些藍色勁裝的士兵,一臉的不可思議。那些人的動作太快了,配合默契,殺人如麻,就算比起血騎來也毫不遜色。

    為了照顧張小狄和紅佛,還有受了傷的陳雀兒,洛傅並沒有跟隨李閒一起回來。如果他在李閒身邊的話,一定告訴李閒:“快跑!”

    那是大隋龍庭衛,是禁軍中的禁軍,精銳中的精銳。

    那是楊廣最信任的太監文刖一手訓練出來的部隊,他們殺人的手段冷血而殘酷。前一段日子就是被這些龍庭衛追殺,鐵浮屠六十來個兄弟已經損失了一大半!若不是這樣,也不會被突厥人包圍差一點全軍覆沒。

    朝求歌面色悲傷的走到李閒身邊,低聲道:“咱們被圍了,剛才兄弟們試圖突圍,被射死了十幾個…血騎……包括我和鐵哥在內,只剩下十一個人了。”

    李閒身子猛地一僵,緩緩的回頭看向後面。

    還活著的血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在李閒身邊,每個人都是一身的血。僅僅七十幾個人,他們在山林中硬生生的將二百多名突厥狼騎殺了個乾乾淨淨。但他們向鐵浮屠那邊突圍的時候被近兩百名突然出現的錦衣武士包圍,箭雨之下,三十多人只撤回來十一個。在他們身後幾十米外,一排錦衣士兵已經端平了連弩,只等一聲令下就能將眾人射死。

    “是十三個!”

    兩個渾身是血的漢子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在他們身後,有十幾個錦衣士兵虎視眈眈的盯著。

    “三十七哥,小鳥哥,你們怎麼來了!”

    李閒驚訝的發現,來人竟然是洛傅和陳雀兒。

    “不放心你,也不放心大哥。”

    洛傅淡淡的說道:“一路追過來,想不到還是來晚了。”

    陳雀兒卻笑了笑說道:“總算趕著能死在一起,不晚。”

    鐵獠狼走到李閒身邊,低聲說道:“應該是宮廷裡的禁衛,我聽說過他們。連弩,橫刀,投槍,三種武器,應該不會錯了。”

    李閒心中一陣悲涼,有一種想仰天咆哮的衝動。

    一百零四名血騎兵,除了鐵獠狼和朝求歌外,竟然只剩下九個人!

    他們是跟著我回家的!

    李閒咬著下唇,血順著嘴角緩緩的流了下來。

    死了,都死了。

    他抬起頭,眼睛裡沒有淚水,血紅一片。

    “鐵哥,小朝哥,對不起……”

    李閒垂下頭,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安之”

    鐵獠狼拍了拍李閒的肩膀,笑了笑說道:“我想過無數次自己怎麼死,想過無數次死在什麼地方。”

    他頓了一下,掃視了一遍站在他身後的血騎兵說道:“我想,死在戰場上,而屍體卻埋在家鄉,那就是最好的歸宿。”

    他灑脫的笑了笑:“我們都一樣,血騎從跟著將軍離開弘化的那天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這裡能看到長城,就在前面不遠了。我們剛才殺了不少突厥人,然後還能死在家門口……挺好!”

    他看了一眼陳雀兒說道:“雀兒說的對,能死在一起,沒遺憾。”

    李閒抬起頭看向那些血騎兵,在他們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容,沒有悲傷。

    一個身穿藍色錦衣的首領走到他們身邊,肅立,然後行了一個標準的大隋軍禮。

    “你們都是英雄!值得我尊敬!”

    那首領肅穆道。

    放下手臂,他看著眾人說道:“都尉請諸位過去相見,請。”

    李閒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即釋然而笑,他們大步的走向樹林外,每個人都將自己的胸膛挺起。

    那錦衣首領走在他們前面,忽然轉頭道:“山下的突厥人一個都沒放走。”

    李閒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幹得好!”

    他說。

    那首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出了樹林,李閒一眼就看到張仲堅和鐵浮屠剩下的人也被押著走了過來。張仲堅看到李閒的時候身子猛地一僵,隨即深深的嘆了口氣。李閒歉然的搖了搖頭,然後緩步走到張仲堅身邊。

    “阿爺……”

    張仲堅低聲道:“別叫我阿爺,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

    李閒搖頭道:“有區別嗎?今天好像咱們就得長眠青山翠谷了,說實話……這地方不錯。”

    他微微嘆氣道:“就是遺憾,加起來也沒活一輩子那麼長。”

    這句話,只有他自己聽得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7 17:08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五章 獵


    “好久不見”

    妖媚的錦衣男子緩步走到張仲堅身前,停住腳步輕聲說了四個字。他一路走過來,錦衣翩然,步態從容,俊美的面容上波瀾不驚,神態淡然。

    張仲堅將肩膀上的羽箭緩緩的拔出來,血一下子噴了出來。李閒刷的一聲撕下來一條衣衫,從鹿皮囊中取出金瘡藥倒在傷口上,然後包紮起來。張仲堅沒有拒絕,只是笑了笑道:“其實沒必要包起來的。”

    李閒撇了撇嘴道:“現在不死,現在包。一會兒死,那是一會兒的事。”

    張仲堅哈哈大笑起來,這才轉過頭看向那妖媚男子道:“文老妖,這麼多年了,你他媽的怎麼還這麼妖?”

    文刖也不生氣,淡淡一笑,指了指張仲堅一臉的絡腮鬍鬚說道:“這麼多年,你不也還是一個德行?”

    張仲堅在臉上摸了摸自豪道:“有本事你也長出來我看看?”

    這話尖酸刻薄了些,可文刖竟然還是不生氣,臉上的表情依然淡然,就好像張仲堅在譏諷的是別人,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似的。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張仲堅,那樣子就好像在看一個笑話似的。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道:“有本事,你不長鬍子試試?”

    張仲堅一怔,隨即罵了一句:“閹人”

    文刖緩緩搖了搖頭道:“詞窮了?”

    張仲堅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將已經砍得崩出了缺口的橫刀隨手丟在一邊道:“不亂扯了,文老妖,可不可以商量個事?”

    文刖微笑道:“讓你開口求人想來是極難的,這我倒是受寵若驚了。說吧,我聽著。”

    張仲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我和你光明正大一本正經的打一場,就當是補上十幾年前在大興城咱倆沒打完的那一架。無論輸贏,我留下,讓我的兄弟們走。”

    文刖搖了搖頭道:“以前你沒這麼白痴。”

    張仲堅嘆道:“文老妖,你就不能灑脫一回?”

    文刖道:“我從東​​都千里迢迢的趕來,帶了一千二百龍庭衛好不容易把你們堵住,你覺得我會就這麼輕而易舉放你們離開?張仲堅,你從來都不是一個白痴的,何故說出這麼白痴的話來?不過……”

    文刖微微瞇起眼睛說道:“我倒是可以放你一個人走的,甚至可以放走很多人。你知道的,你死不死,你逃不逃,其實我並不怎麼在意,因為……陛下不在意。我只在意陛下在意的,這道理真的很簡單不過了,你怎麼還是想不通又或是……存了僥倖之心?”

    他將視線緩緩的移到李閒臉上,似乎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讚歎:“好一個標緻清秀的少年郎。”

    張仲堅皺眉道:“文老妖,你已經勝券在握,何必再耍這份心機?你覺得,你說能放走我,放走大部分人,我們就會內鬥?”

    文刖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讓你們都更清楚事實而已,有時候,人沒有必要為了別人而送死。”

    張仲堅搖了搖頭,緩緩道:“我有一個兒子,雖然不是親生的。”

    這句話讓原本古井不波的文刖臉色忽然一變,他眼神猛的一閃,視線定格在張仲堅的臉上,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說道:“我很羨慕你。”

    他掃視了一遍不遠處的一地屍體,沉默了很久。

    “你們走吧”

    文刖揮了揮手道。

    張仲堅皺眉道:“文老妖,你又想怎麼樣?你這陰柔的性子就不能改一改?十幾年沒見難道你每天都吃齋念佛的?”

    文刖淡淡道:“我手上的血腥味太重,心裡的陰暗太濃,就算吃​​一輩子齋禮一輩子佛,佛祖也不收我,該下地獄我還是要下地獄的。放你們走,不是因為我忽然發了善心,而是因為……你們剛剛殺了不少突厥人。”

    他語氣肅然道:“不管你們是什麼身份,馬賊也好,叛逆也罷,但你們才為我大隋殺了一群侵略者,我不能就這麼立刻將你們都殺了,那樣的話顯得太刻薄了些。”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笑了笑:“當然,我也不是真的放你們走。”

    他伸出手指數了數:“一,二,三……一共十九個人,我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先逃,一個時辰之後我出發去追。如果你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天真的能逃掉也說不定。”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你們在山腳下留下來看護馬匹的那五個人已經死了,不過你們的戰馬我倒是沒動,如果你們動作足夠快的話,一個時辰足夠跑下山找到馬,然後一口氣往北跑進入草原,如果那樣的話,或許我真的就沒有辦法繼續追下去了。”

    張仲堅剛要開口,李閒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攔在他身前,李閒看著文刖的眼睛說道:“雖然不知道你耍什麼花樣,但希望你說話算話。”

    文刖輕笑道:“你可以試試的。”

    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李閒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聲音很輕的說道:“你知道我多想殺了你嗎?你多活了十三年,連累了多少人?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何故還要拉上這麼多人一起死?當年在東都,你就不該活下來的。這些年,你已經害死了多少人?”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覺得自己就是個沒用的禍害?”

    張仲堅拉著李閒的胳膊急切道:“安之,別聽他胡言亂語。”

    李閒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側頭對張仲堅笑了笑:“阿爺​​,放心。我知道他想幹嘛,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個禍害。”

    他回過頭看著文刖道:“我是來禍害大隋的,雖然我是個膽小鬼怕死怕疼怕危險還非常他媽的怕麻煩,但既然十三年前那個老太婆信得過我,我怎麼也不能讓她老人家失望吧。我這個人最不願意欠別人人情,那一碗米湯的債,我怎麼也得想方設法的還給人家。”

    文刖眼神一亮,隨即嘆道:“少年郎,你難道不知道,這樣說是在逼我快點殺死你嗎?”

    李閒扑哧一聲笑了:“好不容易出宮一次的妖物,你不玩夠了捨得回去?”

    文刖臉色瞬間變了,眼神中的陰寒如刀子般令人心悸。

    “那好!”

    他的憤怒似乎一瞬間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淡然:“我就看看,你能陪我玩多久。”

    李閒回身對張仲堅道:“阿爺,咱們走。”

    眾人轉身走向山下,圍在四周的錦衣士兵緩緩的分開一條通道。走出去十幾米遠,忽然聽到文刖在後面淡淡說道:“記住,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李閒頭也不會的比劃了一個中指朝天:“聒噪!”

    進了山林之後,他們沒有急著往山下跑而是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血騎和鐵浮屠僅存的十九個人圍成一圈,低聲的討論著什麼。文刖站在樹林邊看著他們,嘴角漸漸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咱們分開走吧。”

    朝求歌低聲道:“一會兒找個隱秘的地方,我換上安之的衣服帶幾個人往別的方向走!”

    李閒心中一暖,拍了拍朝求歌的肩膀說道:“小朝哥,沒用的。那個老妖有一千多人,咱們只有十九個人,就算一個人選一個方向跑,他們都有的是人攔截。現在這個時候,反而不如聚在一起衝出去的機會大一些。”

    張仲堅道:“文老妖說咱們的戰馬還在山腳下,那裡……去不得。”

    鐵獠狼點頭道:“他既然放了話出來,那裡必然設了埋伏,只怕咱們才露面就會被連弩射成刺猬。”

    洛傅想了想說道:“如果不下山呢?”

    眾人都靜下來,都覺得這是一個辦法。

    洛傅繼續道:“論對山裡的情況,文老妖不如咱們熟悉。只要在山裡兜圈子,不一定就甩不掉他們。雖然咱們人少但更靈活,只要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他們就算有一千多人也照樣不好尋找,只要拖到天黑,咱們再找出路。”

    眾人都表示贊同,唯獨李閒一言不發。

    “安之,你在想什麼?”

    “沒!”

    李閒笑了笑道:“就按三十七哥說的辦,咱們先找地方躲起來,難道文老妖讓咱們下山咱們就下山?”

    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眼神中有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一閃即逝。

    他問張仲堅:“阿爺,這個文老妖真的很厲害?”

    “最起碼我打不過他。”

    張仲堅回憶了一下說道:“十幾年前我曾經和他交手過,那次看起來是打了個平手,但其實還是我輸了。他慣用刀,但為了公平他與我徒手交戰。我的功夫全在一雙拳頭上,即便那樣我還是落了下風。”

    “如果不是後來有個朋友暗中相助的話,那天我不一定能走得了​​。”

    “朋友?”

    “二打一啊,阿爺你不實在啊。”

    這種情況下,李閒居然還有心情凱渥玩笑。

    張仲堅笑了笑道:“沒有,我朋友那天去了皇宮偷酒喝,結果被人發現,宮城示警,文刖不得不趕回去處理。”

    “洪七公麼?!”

    李閒詫異道:“居然跑去皇宮裡偷酒喝。”

    “什麼洪七公!是翟讓。”

    張仲堅道:“這輩子唯一能跟我喝酒打個平手的人。”

    翟讓!

    李閒嘆道,這個傢伙怎麼無處不在?之前聽賀若重山說是翟讓救了他,現在又和阿爺扯在一起,這個傢伙不好好當他的法曹小官,到處亂跑什麼。

    “咱們走吧”

    張仲堅起身道。他回身看了文刖一眼道:“別讓人家等急了。”

    他嘆了口氣道:“打了一輩子獵,今天咱們也當一回獵物。”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8 01:14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六章 對不起


    李閒跟在張仲堅等人的後面,沒人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異樣。他似乎有什麼心事,眼神偶爾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陰霾。

    文刖說山腳下看守馬匹的五名血騎兵已經被殺了。

    李閒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因為他必須確定自己一會兒要做的事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他沒提到歐思青青!

    李閒握著拳頭,臉色有些發白。

    希望……歐思青青躲起來了,如果她被抓或是被殺的話,文刖一定會說出來。那個老太監根本就是個變態,他之所以放眾人走不過是想玩貓和老鼠的遊戲罷了。他要享受過程,他根本就是在滿足自己變態的慾望。放眾人走之前,他的話語聽起來平平淡淡,其實每一句都在擾亂眾人的心神,是想讓大家的心全都亂起來。所以,如果歐思青青被殺的話,他一定​​會說出來刺激我!

    李閒一邊走一邊分析,也就是說,歐思青青肯定沒有被殺。

    所以,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歐思青青自己躲了起來,要么被文刖的人抓了起來。

    李閒雖然平時嬉笑怒罵開朗的像個陽光少年,可他其實是半個悲觀主義者,很多事在考慮的時候都是先想到最壞的方面,然後想出辦法來應對。所以,文刖沒有提到隊伍中有女人,李閒最先考慮的是歐思青青如果被抓住該怎麼辦。

    抓住了歐思青青,但文刖並沒有說出來,他考慮的是什麼?

    李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歐思青青真的被抓的話那文刖利用歐思青青能做的文章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挾自己。

    文刖肯放大家先行一個時辰,好像並不擔心自己會跑掉。

    他的自信來源於他手下那一千二百人的精銳龍庭衛,來源於他自己修為驚人,還有什麼……會不會是歐思青青?

    李閒不知道他的推測是不是事實,也暫時想不到什麼辦法。其實,他甚至有些不負責任的沒有去想如何去救歐思青青,不是他無情無義,而是他在考慮的事如果付諸行動的話,那麼他倒是自私的希望歐思青青能陪著自己一起去死。雖然,僅僅是自私的想想罷了。

    十九個人在山林中飛掠,很快就進入了樹林深處。

    “再前面山腰有個山洞,位置很隱秘!”

    一個鐵浮屠的馬賊忽然說道:“前幾天路過這裡,我撒尿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不能進山洞!”

    李閒從後面追上來說道:“萬一被發現,只能被堵死在裡面。”

    “那怎麼辦?”

    那鐵浮屠的馬賊問道。

    李閒問道:“這山裡有沒有什麼水潭之類的地方?”

    “沒有!”

    張仲堅道:“山腳下倒是有條小河,但路程太遠,而且那條河水淺,河兩邊都是碎石,根本藏不得人。”

    李閒點了點頭道:“就算藏在草叢裡,也不能躲進山洞。”

    他想了想說道:“咱們得做點偽裝。”

    眾人一邊奔跑,一邊交談。李閒將如何偽裝說了一遍,無非也就是弄一些野草什麼的做成帽子戴在頭上,大家往濃密的草叢中一動不動的趴著之類的事。鐵獠狼道這樣是不是太兒戲了?李閒笑道文刖會不會也覺得這樣做太兒戲了些?大家聽到這話都是怔了怔,隨即明白李閒的意思。

    自己都認為兒戲的事,敵人會不會也認為自己不會那樣做?

    李閒想了想說道:“最重要的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持不動,就算龍庭衛的人從腳邊經過,就算有蛇爬進脖子裡,就算身邊起了火,也都不要動!只要做到五個字,山裡這麼大文刖不一定就能發現藏身之處。”

    “哪五個字?”

    朝求歌問道。

    李閒一字一句的說道:“像死人一樣。”

    眾人一路往前跑,李閒忽然站住問道:“剛才那是什麼聲音?”

    洛傅道:“是鷹的叫聲,怎麼了?”

    李閒眉頭挑了挑罵道:“王八蛋文老妖,怪不得有恃無恐。天上飛的那個扁毛畜生是盯著咱們的,必須想辦法甩了它!”

    眾人這才醒悟,朝求歌道:“怪不得一路上總能聽到鷹啼,我還以為山裡本就鷹多,原來是那個老妖怪放出來的。”

    大家看李閒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敬佩,不明白這少年明明不如自己閱歷多,可為什麼懂得那麼多事情。有人詢問,李閒只說是自己多了心眼隨口一說罷了。他當然不會解釋自己是上輩子電視劇看的太多,這情節之老套基本上凡事看過電視的人都能預測。只是他越是不解釋,大家越覺得這少年是個心智如妖的傢伙。

    “怎麼辦?”

    陳雀兒問道。

    李閒想了想道:“脫衣服!”

    陳雀兒怔住,吶吶道:“不會是脫個精光吧!”

    李閒道:“最好是都脫了,一會兒把衣服都掛在樹上,如果這次能逃出去還怕什麼丟臉?再說,咱們這些人誰沒在大河裡一起扑騰過,有什麼可羞的?不但要脫,一會兒還要用草擰出汁水來在全身塗抹一遍,然後用野草盡量多的綁在身上。抹上草汁之後大家就不能再跑了,盡量不要出汗!”

    “這又是為什麼?”

    陳雀兒不解道。

    李閒嘆了口氣道:“既然文老妖能馴出鷹來追踪,難道他就馴不出狗來嗎?身上抹上草汁,就是為了遮住咱們身上的氣味。可如果出了汗,獵狗一定就還能聞到。”

    張仲堅讚賞的看了李閒一眼道:“想不到出塞兩年,達溪長儒竟然教會了你這麼多東西。老子不能不佩服他啊,你十一歲之前跟著我是不是糟蹋的時間太多了?”

    李閒笑了笑道:“如果咱們之前能在一個地方踏實下來生活兩年,您教我的一定比師父多。而且,這並不是師父教我的。而是我自己想到的,所以阿爺你也別自責。實事求是的說,你和師父都挺不靠譜的啊……”

    張仲堅在李閒腦袋上敲了一下說道:“老子不靠譜?”

    李閒笑了笑道:“還是趕緊脫衣服吧。”

    ……

    ……

    文刖依然坐在那塊大石頭上,身下依然是一個錦衣侍衛。他微微俯身,手掌輕柔的在面前那隻巨大的獒犬身上撫摸著。那獒犬似乎很享受主人為自己梳理毛髮,巨大的頭顱貼在文刖身上蹭了蹭。

    “都尉,差不多到時候了。”

    文刖身側的一個錦衣侍衛首領微微欠了欠身子說道。

    “凰鸞”

    文刖低聲叫了那個首領的名字問:“他們為什麼不往山下跑?他們的馬就在那裡啊。”

    叫凰鸞的侍衛首領是個……女子。

    而且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

    她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看樣子體重絕對不會超過八十斤。她身上的衣服和那些普​​通龍庭衛士兵略有不同,在胸口位置上繡著一朵盛開的牡丹花。看她的面容很難看出具體的年紀,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又像是三十歲的成熟女性。這是一種很矛盾卻看起來極迷人的氣質,但面容卻談不上十分精緻。相對於那些嬌滴滴的女子來說,她臉上的線條稍微僵硬了些,眉毛稍微濃了些,嘴唇略微薄了些。

    但毫無疑問,她是一個很耐看的女子。

    “都尉,他們不信您。”

    凰鸞微微垂首道。

    文刖笑了笑道:“是啊,張仲堅他們都不會信我,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在他們留下戰馬的地方佈置人手。”

    他笑得有些得意,孩子般的得意,這樣的表情,若是有人熟悉大隋皇帝陛下的話,一定會發現皇帝陛下得意的時候和文刖臉上的這種笑容,太像了。

    “他們以為我佈置了埋伏,我偏偏就沒有。”

    他指了指鷹啼傳來的方向說道:“去吧,你帶隊去,把那些白痴給我抓回來。如果反抗的話,就都殺了吧。”

    凰鸞垂首道:“屬下遵命!”

    她招了招手,帶著兩個團的龍庭衛朝著李閒他們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大隋軍隊基本編制,十個人為一火,設火長一名。五十人為一隊,設隊正一名。一百人為一旅,設旅帥一名,三百人為一團,設校尉一名。設折衝府,下轄士兵一千二百名,首領稱為都尉。

    文刖拍了拍那大獒犬的脖子道:“去吧,吃飽些再回來。”

    他抬起頭厭惡的看了一眼太陽,隨即對另一名龍庭衛首領吩咐道:“青鳶,把傘打得低一些。”

    青鳶,也是一名秀氣的女子。

    她點了點頭,隨即將那柄巨大的黑傘放低了些。這傘太大,而她和凰鸞一樣都是個嬌小的女子,看起來柔弱的身子舉著那柄大黑傘站在那裡,格外的怪異令人觸動。而且……從一開始到現在,她站在文刖身後已經一個多時辰,就那麼撐著大傘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無論山風襲來還是烈陽高照,她的臉色都沒有一絲變化。

    只是,鬢角間細密汗珠,還有濕透了的衣背卻瞞不住人。

    ……

    ……

    在一處山林密集的地方,樹林邊是一片亂石,雜草叢生,怪石嶙峋。

    脫得赤條條的眾人身上塗抹滿了草汁,還綁上了很多青草。他們沒有進入那片山林,反而在看起來藏不住人的草叢中棲身。只是,趴伏在濃密的草叢中一動不動,就算從他們身邊走過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趴伏在草叢中的眾人,真的好像死人一樣。

    甚至,他們的呼吸都那麼平緩,遠比正常人要緩慢的多!

    李閒歉然的笑了笑,將一瓶藥放在張仲堅的手掌旁邊。

    “阿爺,這藥不是毒,只是能讓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迷藥。你們在這裡藏好,如果有人發現的話,你就把解藥分給大家吃了。阿爺……別瞪我,這個藥可以讓你們好像假死一樣,一動不動的藏在這裡文老妖的人肯定看不到。”

    他握住張仲堅的手掌,感受著手心裡的溫暖,緩緩說道:“文刖要殺的是我,你們只要能躲到天黑就安全了。阿爺,對不起,如果我不死,會回來找你們。如果我死了……別告訴小狄和姑姑。”

    他站起來,將所有人的衣服收集起來捆好背負在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往樹林深處衝去。

    高空傳來一聲嘹亮的鷹啼,追著那個少年的背影飛了過去。

    如果這樣我都死不了,那就只能說老天爺你他媽的太開眼了。

    李閒看了一眼空中飛翔的雄鷹,撇了撇嘴,臉色釋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8 01:18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七章 射


    山林中狂奔的少年郎,如一隻已經成年的獵豹一樣敏捷。他背負著一大團衣服,在山林間騰動穿行揮汗如雨。他的眼神明亮而清澈,就好像倒影在一池清湖中的那輪皎潔明月。從進入山林之後他一直沒有停下腳步,不時撕下一條衣衫掛在樹梢或是丟在草叢。

    這片山林太密,以至於高飛於天的雄鷹都看不到了這少年的身影。

    一直在樹林中奔行了半個時辰,李閒確定已經離開張仲堅等人藏身的地方足夠遠了之後,緩緩的停下腳步。他將那一大團衣服放在地上,蹲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他將衣服散開然後拿起其中一件手腳麻利的爬上了一棵大樹。將那件衣服在樹葉間掛好,確定不會被人輕易發現後他又順著樹幹滑了下來。就這樣,將十幾件衣服分別掛在大樹上,李閒已經累得手腳發酸。若不是在草原上這兩年高強度的修煉,只怕他的體力是支撐不了這麼久的。

    他跌坐在地上,靠著一棵大樹坐著,解下來水壺狠狠的喝了幾口,擦了擦嘴角上的水跡和額頭上的汗水,他咧開嘴笑了笑。

    他看了看藏好的衣服,確定不會被人輕易發現之後這才站起來。將水袋子繫好,緊了緊後背上的黑色直刀和箭壺,將硬弓握在手裡。

    眼神飄向逃來的方向,李閒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他微微彎下腰,然後雙腳猛地踏地向前衝了出去,竟然沿著來時的方向一路返回!

    一路奔馳,他取出一支羽箭,在快速奔跑中將硬弓拉開,嗖的一聲將一隻爬在樹梢上的松鼠釘死,然後快速的衝過去將羽箭收回來,將松鼠的屍體丟進一處草叢中。一路上,他不斷的發箭,射殺動物,然後將屍體丟進茂密的草叢中。

    沿著原來的路線一直跑,直到出現在樹林外之後才轉變了方向。他一口氣跑到那個鐵浮屠馬賊說的山洞所在,鑽進去之後迅速的將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脫下來。用山洞裡的濕潤泥土將雙腳塗抹了一遍,低頭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麼疏漏,就這樣赤身裸體,將箭壺和黑刀和鹿皮囊綁在身上,握緊了硬弓後又鑽了出來。

    出了山洞之後李閒沒有繼續奔跑,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山風拂過,很快他身上的汗水就被吹乾。李閒低頭看了看胯下那已經傲人的東西,隨即發出一聲由衷的感慨:“風吹雞雞果然好涼爽。

    他緩步走向一側的山崖,深深吸了口氣後開始攀爬。就好像一隻巨大的壁虎一樣,攀著突起的岩石爬上了十幾米高。這片斷崖並不高,十幾米之上便又是一個緩坡。上去之後李閒又爬上一棵大樹,將自己藏身在密集的枝葉中便一動不動。

    就這樣趴在樹上等了半個小時左右,終於從前面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

    李閒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緩緩的抽出幾支破甲錐放在身邊的樹杈上,然後將硬弓握在手裡,靜靜的等待著那些龍庭衛出現。

    沒過多久,數不清的身穿藍色錦衣勁裝的士兵便出現在李閒的視線中。而最讓李閒矚目的,則是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個勁裝女子和她手裡牽著的那條狗。李閒沒來由的想起塞北弱洛水畔葉懷袖草廬外的籬笆,正如他那次在草廬外籬笆下沒來由的想起女人和狗一樣。想了想,原來自己是看過這樣名字的一部老電視劇。

    李閒笑了笑,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有些退化了。

    那隻巨大的獒犬似乎很興奮,一路不斷的咆哮著往前衝。而李閒的視線卻集中在那個女子身上,至於那條狗他卻根本無視。不過之所以被那個女子吸引了視線,其根本原因還是在於那條狗。說起來有些矛盾,其實道理很簡單。那隻牛犢一樣大的獒犬拼命想往前衝的力度有多大?可那個女人牽著狗卻走得很穩定。她的身子一直沒有晃動,就算那獒犬向前衝的再急,也被她牢牢的拉著。

    這個女子,很不簡單。

    能控制住這樣一隻巨大的獒犬而顯得輕鬆自如,就算是一般的壯漢都無法做到。李閒自信現在的自己也能做到這樣,但畢竟自己是個純爺們。前世的時候李閒對於武俠小說和電影中的內功持懷疑態度,但到了這個時代後卻不得不承認雖然不像電影電視劇中表現的那麼離譜,但內勁還是真實存在的。比如張仲堅的拳,能將一百多斤的人打出去四五米遠,甚至能一拳將一匹奔馬轟飛。

    而李閒自己現在就已經感覺到了內勁的存在,他能在兩年前就拉開兩石的硬弓,絕不僅僅是因為與生俱來的神力,還有後天的修煉。不過張仲堅曾經說過,李閒的身體條件十分出眾,若不是在襁褓中受了寒氣,只怕能將他的拳法發揮出更強的威力。

    那隻巨大的獒犬一路聞著往前衝,漸漸的追向那片樹林。從那些龍庭衛走的路徑來看,完全重複的是張仲堅他們之前奔行的路線。由此可見那隻獒犬,也是不能小覷的。李閒幾乎忍不住一箭將那畜生射死,他怕那畜生的嗅覺太靈敏找到張仲堅等人藏身的草叢,卻最終還是忍下來趴伏在樹上一動不動。

    數百名龍庭衛跟在那女子的身後,到了樹林邊上之後那女子眉頭皺了皺,隨即停下腳步,那獒犬伏低頭顱聞了聞,隨即抬起頭看向張仲堅等人藏身的草叢,疑惑的看了一眼後再次聞了聞,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似的,猛的往樹林中衝。

    那女子指了指樹林,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因為距離太遠李閒聽不到,但能看清那些龍庭衛迅速的分成幾十人為一隊,平端著連弩進入了樹林。也不知道聞到了什麼味道,那大獒犬忽然更加興奮起來,拼了命的往前面一處草叢中躥。

    凰鸞眉角挑了挑,鬆開了拉著鐵鍊的手。

    大獒犬嗷嗚的叫了一聲,朝著草叢撲了過去。

    數十名龍庭衛立刻端起連弩,呈弧形朝著那處草叢緩步圍了過去。草叢中晃動了一會兒,那大獒犬叼著一隻野兔搖頭晃腦的跳了出來。它跑到凰鸞的身邊,抬著頭邀功似的嗚嗚的叫著。

    凰鸞皺眉,一腳踹在那獒犬的脖子上。大獒犬被踹得滾了出去,恐懼的嗷嗷的低鳴著似乎很懼怕凰鸞。

    凰鸞指了密林深處道:“追上去,他們肯定是進了林子。用獵物的血來迷惑獒犬,讓咱們找不對方向。但黑鷹還在林子上盤旋,他們肯定沒出去。”

    獒犬見凰鸞不再動手,立刻衝出去往前跑。

    凰鸞帶著數百名龍庭衛分散開追在獒犬的後面,當獒犬第二次從草叢中叼出一隻獵物的時候凰鸞反而不再生氣,而是微微笑了笑,眼神中竟然帶著幾分欣賞。

    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他們終於追到了李閒藏衣服的地方。大獒犬停在一棵樹下,聞了聞之後忽然劇烈的咆哮起來。

    “弩!”

    凰鸞高呼了一個字,指向樹梢。

    數百名龍庭衛立刻將連弩抬高瞄準了過去,當風吹動樹葉,一片一角露出之後,凰鸞猛的往那裡一指:“射!”

    密密麻麻的弩箭幾乎同時傾瀉了出去,弩箭打在樹幹上噼劈啪啪的響著。最少二百支弩箭飛過去之後,凰鸞看到的是一地的殘枝落葉和一團掉下來幾乎被射爛了的衣服。

    大獒犬不斷的衝到某一棵樹下咆哮,而龍庭衛則立刻將弩箭傾瀉向那個地方。

    李閒等龍庭衛全部進入了樹林之後緩緩的鬆了口氣,將破甲錐重新放回箭壺裡,然後又等了幾分鐘之後確定後面再沒有人追上來,他才從樹杈上跳了下去。光著腳,赤裸著身子,他認準了龍庭衛來的方向之後,竟然逆著方向衝了出去。看樣子,他竟然是要回到那片與突厥狼騎惡戰的樹林!

    少年郎風一樣在樹林中穿行,然後獵豹一樣躍過一塊突起的石頭。也不管碎石硌疼了腳,不管樹杈刮破了皮膚。他身子微微前傾,奔跑的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結舌。

    只用了半個多時辰,中途只略微休息了一次,李閒便回到了那片和突厥人交戰的樹林中。進入樹林之後他的動作放緩了下來,動作緩慢的往樹林外移動。他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全神貫注的感覺著四周的環境。他向前走了二百多米之後,忽然停住腳步緩緩的藏身在一棵大樹後面。

    在一百多米外,有一個龍庭衛站在那裡警戒。

    李閒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確定那個龍庭衛沒有發現自己之後,悄無聲息的潛行了過去,走到那人身後幾米遠,李閒緩緩的將硬弓放在地上,從鹿皮囊中將那柄鋒利的匕首摸了出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龍庭衛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猛的回頭!

    足有三米的距離!

    李閒竟然猛的雙腳踏地砲彈一樣躍了起來,他的身體在半空中掠過,如同一隻振翅的雄鷹一般,頃刻間就到了那龍庭衛的身前!

    噗!

    匕首沒入那龍庭衛的咽喉,李閒捂著那人的嘴巴緩緩的將其放倒。

    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他走回去將硬弓撿了起來。

    在草叢中潛行,緩緩的接近樹林的邊上。

    繞過兩名警戒的龍庭衛,李閒悄悄的藏身在一塊大石後面。

    七十步左右,樹林外的那塊巨石上,文刖站在那裡似乎是在欣賞著風景,他負手而立,似乎是在享受著已經變得清涼的山風。

    李閒緩緩的搭上一支破甲錐,拉開弓弦。

    他瞇著眼睛瞄準了文刖的咽喉,隨即猛的鬆開了手指!

    於此同時,山洞中,凰鸞撿起李閒的衣服看了看,眼神逐漸變得陰沉。

    “回去!”

    她冷聲下令,面如寒霜。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8 01:21
第二卷 燕雲騎風烈 第六十八章 宿命嗎?


    李閒的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直線,自從兩年前開始他就幾乎沒有這麼認真的瞄準過一個目標。在將硬弓拉開滿月之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將羽箭射出去,而是將自己的呼吸調整到最佳狀態,緩慢而平穩。

    在古代一個出色的弓箭手,其實也就是現代的一名狙擊手。力度,風向,甚至呼吸都會影響到羽箭的運行軌跡,這一箭,李閒必須保證是在自己的最佳狀態下射出去。

    當他的呼吸平穩到一個詭異的狀態的時候,他的眼神猛的一凜!

    箭出,如流星趕月。

    沒有辦法形容這一箭的速度和準度,沒有辦法形容這一箭的風情。

    兩分瀟灑三分沉穩五分霸氣。

    箭在半空中呈現出一條近乎於筆直的軌跡,箭簇在夕陽斜墜的餘暉下散發出一種厚重的色彩。箭劃破了空氣,甚至讓人錯覺箭這一刻已經停止了時間。

    李閒將這一箭射出去之後眼睛瞬間睜大,當弓弦才彈回去的那一​​剎那,第二支箭已經從箭壺中抽了出來,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一般沒有一絲的停頓,兩隻手的配合已經默契到了一種令人心悸的地步。第一支箭才飛出去,他已將將第二支箭搭在弓上。幾乎完全相同的角度和力度,第二支箭黑色閃電一樣再次疾飛了出去直奔文刖的咽喉。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動作,李閒的第三支箭出手!七十步的距離,第一支箭還沒有飛到文刖身前的時候,第三支箭已經追著第二支箭飛了出去。

    李閒甚至產生了錯覺,第一箭已經將文刖的喉嚨穿破。

    但,他卻在下一秒體會到了淡淡的失望。這三支箭是他有生以來最巔峰的箭法,是這些年苦練後最完美的一次發揮。

    可惜,他的箭快,文刖的手同樣很快。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那羽箭直直的飛向文刖的咽喉,同樣的,幾乎沒有人看到文刖什麼時候出了刀。

    一柄三尺長的刀突兀的出現在文刖手裡,他就好像是一個偉大的魔術師一樣憑空在自己手裡變出了一柄鋒利的環首寬背直刀。誰都沒有看到那刀從哪裡來,那隻手又是什麼時候握住了刀。

    鐺的一聲脆響。

    刀鋒精準的找到了箭簇然後將那支迅疾而來的破甲錐磕飛,再然後兩道匹練般的刀光閃現,將第二第三支箭幾乎在同一時間劈飛。

    三支破甲錐打著轉飛了出去,分別釘在不遠處的大樹上。

    看起來纖細的羽箭,竟然將大樹撞得一陣晃動,樹葉都被震落了不少。

    李閒的眼睛驟然睜圓,不可思議的看著樹林外那人那刀。

    張仲堅曾經說過,這個叫文刖的太監被大業皇帝楊廣賜名一刀,由此可見其刀法深得皇帝陛下的推崇。這一刀究竟有多驚艷見過的人並不多,而事實上見過的人基本上已經死在那一刀之下。而李閒今天不止見到了一刀,而是三刀。

    如果讓李閒用一句話來形容那人那一刀的話,那就是他不是人。

    達溪長儒是刀法大家,他的手已經穩定到了一種人神共憤的地步。而文刖的手已經超脫了穩定這兩個字,甚至可以用機械來形容。快得無與倫比,精準的無與倫比。

    文刖三刀劈三箭,緩緩的轉身看向李閒所在。

    當他看到那個擎弓的少年還站在那裡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微微瞇起。

    “有意思”

    文刖輕聲說了三個字。這三個字表達的含義很豐富,有驚訝,有讚賞,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的妒忌。

    李閒也說了三個字,同樣表現出了很豐富的含義,有驚訝,有讚賞,還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妒忌。

    “我操啊!”

    說完,他轉身就跑。

    文刖看到那少年的第四支箭已經搭在弓上,本以為他會再次發出一箭,卻沒想到那少年竟然掉頭就跑,第四箭竟然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這個動作之流暢果斷,讓文刖都不由自主的愕然。

    “小傢伙,你跑得了?”

    文刖淡然笑了笑,刀鋒一旋隨即閃在身後,他的兩隻手負在背後,很隨意的握著刀很隨意的邁開了腳步。看起來他追得併不急,因為他的雙腿邁步的頻率可以說一點兒也不快,可是,他的每一步都很大,每一次落地再彈起身子都會在半空中飄行一段距離。所以看起來並不快的腳步,實際上已經快到了極處。

    李閒弓著身子,根本就不回頭去看文刖。對於之前三箭盡皆失手,其實他心裡早有準備。他之所以逆襲回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太大的信心擊殺文刖,他的目的是將留在這裡的所有人再次引走。他是要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將一千二百名龍庭衛全部調動起來,讓所有人都來追他一個人,這樣張仲堅他們才會真正的安全下來。

    他在趕時間。

    只要入了夜,天黑之後張仲堅他們再想走就要容易得多了。

    而李閒殺回來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確認歐思青青是不是被文刖抓住了。幸好,一得一失。失,是沒有殺死文刖。得,是知道歐思青青目前還安全。雖然他猜不到歐思青青用什麼辦法躲過了龍庭衛的襲殺,但他現在真的感覺到了一陣輕鬆。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全神貫注的逃命。

    誠如李閒自己說的那樣,這個世間或許沒有人掌握的逃命技巧比他多。

    一邊奔跑,他一邊不時變換角度。就算是最矯捷的獵豹也不如他這樣靈巧,就算是最善於奔跑的羚羊也不如他狡詐。

    文刖緊緊的追在李閒後面,錦衣飄飄,絲毫沒有被李閒落下。李閒的奔跑速度讓他吃驚,而更讓他吃驚的是李閒選則逃命的方向。

    山下

    血騎的戰馬所在。

    文刖眼神玩味的盯著前面飛掠的少年,心中其實頗為震驚。他沒有想到,那個少年竟然猜到了戰馬那裡自己沒有設伏。

    李閒猜的沒錯,文刖就是在玩一個讓他能感覺到一絲興奮的遊戲。這遊戲的關鍵在於,四面八方幾乎全都是死門,唯獨那個地方是生門。

    這是文刖故意留下來的漏洞,他就是想看那些馬賊不敢去取馬的笑話。

    他沒有想到,那少年竟然能猜破。

    如果他知道,凰鸞帶著的隊伍也完全落入了李閒的算計,只怕他心裡的驚訝會更加的濃烈一些吧。他從來不是一個低估對手的人,也從來不會高估對手。但是這一次,顯然他低估了那個少年的心智。

    “看來真的不能讓你活下去呢。”

    文刖喃喃道。

    李閒一路飛馳,當他面前出現一面斷壁的時候眼神一亮。他沒有因為這斷壁阻擋住了去路而懊惱,事實上這斷壁本身就是他逃命的計劃之一。這裡不是張仲堅他們藏身附近那面斷壁,而是李閒上山時候就已經留意下的地方。其實從上山開始,看似有些慌了手腳的李閒將地形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從襁褓中就開始逃命的人,留意後路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一直衝到那三十幾米高斷壁前面,李閒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就好像一隻練習飛翔的雛鷹一樣,竟然從那面斷壁上直接躍了下去!

    半空中李閒將硬弓向山下一拋,極迅速的從鹿皮囊中將那柄匕首掏了出來。然後他在空中擰身,猛的將匕首刺向懸崖峭壁。嚓的一聲刺耳的響聲傳出,匕首刺入石頭中擦出一溜火星。就這樣,李閒的身子在斷壁上滑下,借助匕首漸緩了下墜的速度。當距離地面還有三四米高的時候,李閒雙腳同時蹬在斷壁上一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的落在地上。

    順手撿起硬弓,李閒風一樣向前衝了出去。

    他有匕首,能切金斷玉所以敢不減速的從斷壁上躍下。文刖手裡雖然有刀,卻做不到那麼輕易的刺進岩石中。但他同樣沒有停下步伐,而是大聲的喊了一個字。

    “傘!”

    落後他十幾米的青鳶立刻將已經收起的大黑傘向前擲了出去,就好像一道黑色的流光,大黑傘迅疾的射向文刖。

    文刖也不回頭,伸手一抄將大黑傘拿住隨即手腕一抖。

    砰地一聲,傘開。

    他同樣直接從斷壁上躍了下去,擎著傘飄然而落。

    李閒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文刖擎傘飛下的驚艷身形。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低聲罵了一句。

    他不敢做絲毫停頓,瘋了一樣在密林中穿行。

    就這樣在追逐和被追逐中飛掠了半個多小時,李閒已經能遙遙的看到密林外的亮光。只要出了樹林,然後衝下高坡,那裡便是血騎留下戰馬的地方。如果文刖沒有說謊的話,那麼只要衝到那裡以大黑馬的速度,就算文刖會飛也追不上他。但李閒心中其實有些忐忑,他擔心的是文刖的人已經將戰馬都殺了。

    在衝出樹林的那一刻,李閒嘬著嘴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山下傳來一聲戰馬的嘶鳴,回應著李閒的口哨聲。當聽到大黑馬的叫聲之後,李閒心中頓時輕鬆了一些。

    他順著高坡一路往下狂奔,眼看著就要衝下高坡的時候,忽然,一種強烈的不安和恐懼伴隨著呼嘯的風聲讓李閒立刻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猛的向一側躲避然後轉身,在第一時間將背後的黑色直刀抽了出來。他只來得及將黑刀擋在胸前,一道巨大的黑影已經迅疾如閃電一般撞了過來。

    鐺的一聲!

    巨大的力度將李閒直接撞得倒飛了出去,他只覺得胸口裡猛的憋悶起來隨即嗓子裡一股腥味湧了上來。一大口血不由自主的噴出去之後,李閒也終於看清了那道黑影是什麼東西。

    是那柄大黑傘,收起傘骨之後被文刖當做投槍擲了過來。如果不是李閒反應迅速的話,他已經被那並不鋒利且粗大的黑傘貫胸穿透。若不是黑刀是隕鐵打造遠比一般精鋼堅韌的話,黑傘依然能將李閒的內臟撞成一灘肉泥。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李閒能在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的逃出生天,並不是因為什麼巧合什麼運氣,最多最大的緣故僅僅因為他是一個有準備的人。他是一個瘋子,一個為了活下去而不擇手段讓自己變強的瘋子,一個時刻準備著應付生死危機的瘋子,一個永遠不會只有一種保命手段的瘋子。

    如果他上山之前沒有將歐思青青的軟鞭要過來的話,就算黑刀能擋住黑傘的驚艷一擊,他也會因為從高坡上落下而摔得骨斷筋折,就算不直接摔死也再不可能逃得了。

    在他短暫的失去意識之前,他將黑刀丟下高坡動作極快的將軟鞭掏了出來,抖手一甩,軟鞭纏在一棵大樹上漸緩了他下墜的速度。

    即便是這樣,掉下高坡的李閒依然摔了個七葷八素並且很讓他事後感覺惱火的昏了過去。

    而沒了大黑傘的文刖,則飄然如仙的從高坡上疾掠而下。

    少年郎摔倒在草叢中,大黑馬衝過來也沒能阻止主人的昏迷。黑馬伸出舌頭舔著李閒的臉頰,焦急的用嘴巴拱動希望將主人喚醒。

    少年真的太累了。

    他昏迷前,放佛又看到了那座老舊破落的廟庵,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一臉皺紋的老尼,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風雪天。

    文刖緩步走到李閒身前,盯著那少年骯髒但難掩清秀的臉微微嘆了口氣。

    “你終究掙脫不了宿命。”

    文刖輕嘆,緩緩的舉起了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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