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451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8:59
78 張飛宿將襲如狼(下)

    曹純答道:「吾部皆騎,長在奔襲野戰,不利攻守。敞兵既已守禦有備,吾部一擊不中,自當遠颺,且我觀其所列之車陣,頗為嚴整,適才所死者多布衣,想應是其隨軍的民夫,料彼精銳,定掩藏在陣中,以我之輕甲,敵其之強弩,縱勝,損失亦大,是以當撤。」

    軍官們憤憤不平,有人說道:「荀伯平辱都尉甚矣!不擊破之,此氣難消!」

    曹純卻是絲毫不受此影響,他眼睛明亮,說道:「豈不聞兵法雲,『將不可因怒興兵』?荀伯平如不出來辱我,或許我還會試著攻一攻他,今其辱我,定然有詐。」決然下令,「撤兵!」

    曹純年紀雖少,到底從小好經書,好書之人,常能沉穩,不似飛鷹走犬之徒,動輒比勇鬥氣,所以對荀敞侮辱他的那些言辭,竟是左耳進,右耳出,半點也不見他動怒。他平時帶兵,輕財重士,撫循甚得人心,在部中極有威望,因是一令之下,軍官們雖仍多忿怒,卻盡皆從命。

    看著曹純撤兵,荀敞稱奇,顧對左右說道:「本以為曹子和年少當氣盛,不意卻這般穩重。」沉吟稍頃,說道,「他雖撤兵,可仍令騎卒襲殺,如能把他再誘回來,此戰可獲全功。」

    荀敞、孫康部多是步兵,騎兵不多。荀敞提前把騎兵派了出去,命埋伏在附近,本是準備等曹純過來攻陣的時候,再調他們出來,以衝擊曹純的側翼,從而策應步兵,取得戰鬥的勝利。

    只是沒有想到,曹純年紀輕輕,倒能穩得住,這個埋伏看來是用不上了。

    不過也不要緊,荀敞心道:「對我方才的侮辱之言,縱是曹子和不當回事兒,能穩得住,我料他部下的吏、卒卻斷難如他,肯定大多含忿,見我少部的騎兵追襲,說不定就會為雪恥而反身相追,只要能在混戰中把他們再給調回來,這場仗,我就能夠取得全勝。」

    曹純部撤不多遠,忽聞喊殺四起,急望之,見是百餘敞部的騎兵從西邊殺來。

    立刻就有幾個軍官請戰:「荀伯平欺人太甚!先是輕蔑都尉,竟還不夠?現居然又敢以百餘雜騎就來襲擊吾部!都尉,吾等敢請帶本曲兵,為都尉滅此猖賊!」

    曹純卻不允,只叫部曲以防禦的隊列一邊應付衝近的那百餘敞騎之騷擾,一邊繼續徐徐撤退。

    這百餘敞騎馳騁擾射,殺傷了二十餘個純部的兵士,畢竟兵少,見曹純一意後撤,也不敢窮追,免得離主力遠了,反而被曹純反擊圍殲,故此,追了數里地後,便鳴金歸陣。

    荀敞聽了帶隊的騎兵軍官的回報,對曹純不覺又是高看一眼,心道:「仁、洪、純三人中,曹子和名聲最弱,而今觀其戰舉,倒是知道進退,日後再與此人接戰,不可小覷了也。」叫主簿把此戰的前後經過細細寫下,尤其把曹純的一切行為都寫了進去,令人即刻送去郯縣。

    與敵將交過手之後,每戰之餘,帶兵的主將需要把此戰的詳細經過都寫下來,不但要寫己方的作戰、傷亡、繳獲情況和檢討本戰的得失,包括敵將用兵的特點、敵兵的裝備和戰鬥力等等,也都需要寫下來,然後傳呈幕府,由幕府統一收檔,擇其需要者轉發給其它各部的營將,這是荀貞給帳下所有凡校尉、都尉以上將校定下的規矩,其目的不言而喻,自是為了總結經驗,提高己軍將校的用兵能力,同時也是為了使己軍將校能夠較為瞭解敵方出色將領的能力。

    孫子云:知己知彼。

    這,便是為做到知己知彼而採取的一個措施。

    曹純撤退後,沒回去與劉若合兵,而是最大限度地發揮了騎兵的優勢,在山陽郡兵的物資補給下,奔戰轉圜於高平、任城間的泗水東岸,不間斷地襲擾荀敞、孫康部。到得後來,不但荀敞部的吏卒不勝其擾,荀敞、孫康兩人也是煩得不得了,覺得這個曹純簡直像個蒼蠅一樣。

    眼看著河對岸就是任城縣,可是在對岸渡口有夏侯惇的別部駐兵,身側、身後又有曹純騎兵的擾掠之情況下,這個泗水,就是不能得渡。

    聽聞軍報上說,夏侯惇已經到駐亢父,並遣了前部兵馬抵至任城縣下,眼看就要發起進攻了,孫康擔憂「失期」的懲罰,憂心忡忡,建議乾脆強渡。

    荀敞不肯冒這個險,經過深思熟慮,飛書幕府,把這邊的戰鬥、行軍情況如實告與荀貞,並述說了自己下一步決定採用的應對辦法,請求荀貞寬限他兩天赴援的時間。

    他的辦法是:轉軍北上,作勢襲攻南平陽,以此調動曹純等敵軍,他們如也跟著北上,那麼就尋機破之,他們如不跟著北上,那麼就從南平陽西邊搶渡泗水,再順泗南下,援至任城縣。

    山陽郡整個的轄地就像一個凹字,左邊寬,右邊窄,任城國在其內凹的那一部分中,高平、湖陸地處在任城國的正南方,而瑕丘、南平陽則正位處在任城國的右邊,也即東方。既然曹軍主要防禦的地區是任城國的南部,夏侯惇的別部、袁遺的郡兵、劉若和曹純部,多都在這一區域,那麼就甩開這裡,索性北上,在機動中調動敵人,於運動中消滅敵人或渡泗西赴。

    荀貞很快就接到了荀敞的這道軍報,傳檄與之,同意了他的這個辦法,給他寬限了兩日時間。

    「明公,伯平受阻於泗水東岸,對我軍來說,其實是件好事。」

    荀貞笑了起來,轉問戲志才:「志才,卿何意也?」

    「忠也是這麼看。」

    「卿二人意,與我相同!」荀貞按住案几,從席上站起身來,叫從吏在地上鋪開地圖,搬了幾個交杌過來,放在地圖邊兒上,自坐了一個,招呼荀攸、戲志才也來坐。

    交杌,又叫胡坐,就是後世的馬扎,從西域傳入到的本朝,因其坐、攜方便,近代以來,與胡床、胡餅等類之物相若,無論貴賤,皆常用之,比如靈帝,就好食胡餅,好坐胡床,可謂盛行於世。戲志才、荀攸離席來到地圖前,各自落座。

    荀貞懶得再讓從吏去拿直鞭,解下佩劍,指點地圖,先是指向濟北的位置,繼而又指向任城的位置,隨後從任城向南,又指到山陽的位置,說道:「我軍此次進戰之重點在濟北,現在局勢已經明朗,看來孟德的重點是在任城,這對我軍來說確是一件好事,可以使文謙在濟北能夠全力剿俘黃巾,而不必擔憂曹軍、兗州兵的加入,既然如此,為使文謙能更放心地在濟北作戰,我以為,我軍不如擴大一下在任城方向的作戰範圍,以把曹軍、兗州軍的主力都誘至並牽制在這一帶。……卿二人以為可否?」

    戲志才、荀攸對視一眼。

    戲志才拍手笑道:「明公妙策也。」

    荀攸問道:「不知明公打算如何擴大在任城方向的作戰範圍?」

    「我欲檄令君卿,命他分兵,經沛國向西北,入山陽郡南,攻掠方與、防東。」

    方與、防東都在泗水西岸,從此兩縣再向西北行,各只有百餘里即是山陽郡的郡治昌邑。荀貞沒有打算攻下昌邑,只憑許顯的部隊,也是打不下來昌邑的,但只要有一部兵馬進入到方與、防東的地界,可以想見,必然會引使山陽震動,首先,袁遺的山陽郡兵會回防,有利任城縣的守禦,其次,曹操留在廩丘、定陶、乘氏的後備部曲也肯定會因此而動,這樣一來,就能把曹操的預備隊,至少大部分的預備隊牽制在山陽郡,使其不能兼顧濟北、東平方向了。

    戲志才問道:「明公欲遣何將入山陽,掠方與、防東?」

    荀貞思之已熟,不加考慮,回答說道:「益德可也。」

    張飛部皆是騎兵,進退迅捷,張飛又膽雄敢戰,正適合派之深入敵腹。

    荀攸笑道:「曹將軍使曹子和擾我族父,不過是阻我西援罷了,明公用張校尉長驅山陽,卻是直襲其心腹,如論老辣,曹將軍何及明公歟?」荀攸的輩分低,從荀貞在軍中的諸荀,除了少數之外,凡與荀貞、荀彧等同輩的,無論年齒高低,荀攸都得稱他們為族父。

    荀攸、戲志才兩人皆無反對的意見,荀貞便當下傳令,命幕府將此意書寫成檄,使人即刻送去給許顯、張飛。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8:59
79 冠軍將呼太史慈(上)

    荀貞軍令下到許顯軍中時,他正帶部在彭城國境內行軍,接到檄令,他立刻召來張飛。等張飛來到,他們兩人便就站在道邊,許顯給張飛傳達荀貞的指示。

    「益德,這是主公的命令,你看一看。」

    自打下徐州全境以來,張飛一直在許顯的帳下聽令,受許顯的節制,跟著許顯也打過好幾場仗了,對許顯的脾性很是熟悉,知道他不說廢話,因是看罷軍令,也就言簡意賅,說道:「那我現在就帶兵改道去山陽!」

    其實在數日前,張飛就曾向許顯請纓,請求帶本部騎兵先行,以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任城縣,馳援劉備、陳褒。他與劉備多年的交情了,任城縣如今成為了曹操必取的目標,他當然會擔憂劉備的安危,所以有此一請,但是被許顯拒絕了。

    荀貞早年給許顯等西鄉舊人講兵法時說過一句話,他當時說道:凡臨戰決勝,首在一個穩字,非到情急,不可用險,非到僵持,宜少用奇。須知,古今諸戰,勝也者何?敗也者何?大多唯在一條,即「誤」。錯誤誰都會犯,而犯得少者最終就會取勝,是以將之要在戒貪、戒躁。

    這不是在要求部下「保守」,而是提醒部下在帶兵打仗時要穩重。

    許顯牢記住了荀貞的這句話。

    因是,在其後的歷戰中,能不用奇、險時,他一定不會用。張飛的這個請求,首先,在他看來有些冒險,飛部皆是騎兵,沒有步卒的掩護,萬一孤軍深入,被夏侯惇別部、山陽郡兵、曹純和劉若等合力圍住的話,就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其次,從下邳到任城縣沒有太遠的距離,即使正常的行軍速度也完全可以在數日內到達,劉備、陳褒於襲據全城、察知曹軍的主力屯在巨野、金鄉後,已經提前著手,收縮了兵力、加固了城防,以他們數千兵馬的戰力,莫說守個幾日,十天半月都沒有問題,這就是說,張飛也沒有必要先行,故此,他沒有同意。

    儘管擔憂劉備的安全,不得許顯的允可,張飛也只能從命。

    現下,來了荀貞的這道軍令,張飛更是二話不說,堅決服從。

    許顯問他道:「君意帶多少糧械?」

    張飛略微一想,答道:「兩日糧與秣,兵二百矢足矣。」

    「兵二百矢」,說的是每個士兵攜帶的箭矢或弩矢數目。

    先秦時,部隊出征,通常分配給每個弓弩手的箭矢、弩矢基數多不過數十,比如魏國武卒,鼎鼎有名的虎狼之師,俱重裝步兵,在選拔兵士的時候,其中有一條,便是每個參試的人都能披甲負戈、帶劍挾弩,攜五十矢、三日糧,半天行百里,也即每個兵士攜矢五十。

    按理說,弩矢並不重,為何只帶這麼少?

    乃是因為除了如果數目太多,不好攜帶之故外,而且士兵出征,並不是只帶弩矢,就如魏武卒,還有甲、還有矛、還有刀,有時還有軍糧等等。

    本朝的規制與先秦時相仿,無論戰守,分給每個弓弩手的箭矢、弩矢基數也多是在五十之數,當然,有時會多一點,只要輜重夠多,百支也是能有的。

    在荀貞的苦心經營下,荀軍騎兵中的精銳現而今多是一人兩馬,或兩人三馬,張飛部共有八百騎,不用說,皆是精銳,其部中的備用戰馬很多,戰馬很精貴,固然是不可以讓它們「干重活」,像對待駑馬那樣,但是,讓備用的戰馬帶些份量不重的箭矢、弩矢卻是可以的,所以張飛打算給每個兵士備下兩百支箭矢、弩矢,而不用擔心會影響行軍的靈活性和機動性。

    對箭矢、弩矢的數目,許顯沒有意見,對張飛打算攜帶的糧秣數量,許顯有些意外,他說道:「益德,山陽,敵域也,只帶兩日糧會不會太少?」

    所謂「敵域」,許顯的意思很明白,你帶兵深入敵境,後勤輜重沒辦法給你補給,你只帶兩天的糧,若是用完了你怎麼辦?張飛答道:「因糧於敵,此兵法之教也。」

    荀貞再三訓誡各部的將校軍官,嚴令他們擾民、虐民,許顯、荀成、徐榮以下,諸將校們對此大多遵行,但說到底,本州和外州還是有區別的。

    兗州目下是「敵境」,「因糧於敵」,這是兵法上的一條,損耗敵人的實力,以獲彼消吾漲之效,便是荀貞,對張飛的這個想法也提不出半點的批評。「三軍過後,必有災年」,意即在此,就算是再紀律嚴明的部隊,只要戰端一啟,處在戰域的百姓就肯定會受到波及與影響。

    許顯點了點頭,說道:「校尉真雄膽也。」

    「因糧於敵」不錯,但得能從敵人那裡搞來糧秣,現下二月,青黃不接,掠麥於野顯是不可能的,只有想別的辦法,要麼從鄉下的莊園中奪,要麼從敵城的倉儲中取,再要麼,就是劫掠敵軍的糧道。敵城、敵軍糧道不用說,要先攻下來、能打得過,鄉下的莊園又稱「塢壁」,雖然小,但很多形同小城,也是需要真刀實槍地去幹。

    膽雄與否,不止是見於沙場之上,也見於平時。張飛部兵士八百,戰馬千餘,人吃馬嚼,一日所耗甚大,將是軍之膽,何為將之膽?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糧便是將膽之一,而張飛敢只帶兩日糧深入敵境,要從敵人的「虎口」中奪食自用,足可見其膽之雄。

    張飛說道:「主公檄令,命我至遲明暮前,必須進抵山陽郡境。請將軍撥糧與矢與我,候糧、矢得齊,飛即轉道向西。」

    因為是跟從許顯出戰的,故而張飛部的騎兵沒有攜帶多少的矢、糧,這些東西多為從軍的民夫所運輸,許顯於是傳令輜重營,命按照張飛要求的數量,撥糧秣、箭矢和弩矢與之。等本部的兵士接收完畢,張飛便即辭行,引率部曲,與許顯分兵,馳騁奔西,直赴山陽。

    既是為照顧步卒的行軍速度,也是愛惜馬力,本來張飛部的騎兵都會徒步牽馬而行,這時盡數上馬,從在張飛身後,八百騎、千餘戰馬呼嘯奔行,使地面都為之震動,煙塵滾滾。

    這個動靜引得在道上行進的步卒們紛紛轉首顧望,許顯仍立在道邊,沒有動,也翹首觀眺,姑且算是目送張飛。望著張飛帶部,看著他的軍旗漸漸遠去,許顯心道:「主公密信與我,又一次說曹東郡擅用兵,夏侯元讓,悍猛之士,今援任城縣,想來會有一場苦戰。」

    張飛孤軍入敵境,肩負起了把兗州主力調動、吸引到山陽、任城一帶的任務,有較大的危險,而許顯馳援任城縣,將要與夏侯惇所帶的曹軍精銳交手,也不輕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8:59
80 冠軍將呼太史慈(中)

    經沛國的蕭縣、豐縣,張飛率部驅馳二百餘里,襲入山陽郡,先是從豐縣向西北,佯攻防東縣,旋即轉師向東北,直撲方與。到了方與城下,張飛使兵繞城馳騁,耀武揚威,號稱精騎五千,並稱言許顯、趙雲帶主力在後,至多數日內就會抵達,命士卒齊呼,令城中不如早降。

    防東、方與俱皆震動。

    方與守將閉城門不敢出,張飛因為部曲都是騎兵,也沒有強攻,轉掠方與境內的鄉里,只用了一天多的功夫,就把整個縣的莊園塢壁悉數攻下,所過殘破,卷獲了糧秣、軍械甚多。

    身在昌邑郡府的袁遺聞報,大驚失色,連忙遣出了昌邑營中的郡兵,趕赴方與援助,卻未料張飛壓根就不與應戰,在其援兵抵至前便帶部折返,又回到了防東境內,亦是掠奪鄉野。

    由東郡方向匯入泗水主流的支流橫穿過山陽郡,巨野、金鄉、高平等縣在這條支流的北邊,昌邑、東緡、方與、防東、湖陸四縣在這條支流的南邊,一因有這條支流為隔,二因昌邑在這條支流的南邊,只有襲擾這一區域,才會給袁遺造成巨大的壓力,三來也是因為曹軍的主力在巨野、亢父一帶,所以張飛不擾山陽郡南,只掠山陽郡北。

    袁遺的援兵抓不住張飛,郡南被張飛擾了個雞飛狗跳,草木皆兵。袁遺深恐許顯、趙雲真的繼之而來,於是飛檄定陶,向曹操求助。一日之間,他連著送了三道告急的檄書。

    曹操不相信荀貞會真的大舉進攻山陽,可是袁遺不停地求救,他也不能置之不理,遂召集帳下文武,商議此事。

    州府主簿張觀是張儉之孫,山陽高平人,故土情深,聞得此訊,頓然失色,對曹操說道:「明公,不意鎮東竟遣許、趙二將犯攻山陽,看來樂文謙攻濟北,實是鎮東的虛晃一槍,此『聲東擊西』計也。事急矣!明公宜速遣大兵,急援山陽。否則,山陽一旦有失,濟陰不保矣。」

    「聽君此話,君莫非是以為鎮東佯攻濟北,其意實在山陽?」

    「難道不是如此麼?」

    贊同張觀意見的人不少。

    高平縣內豪族頗有,除了張家外,又有劉氏、王氏等,劉氏便是劉表一族,漢家宗室,王氏則世代簪纓,出過三公,並出過譽滿海內的大名士,如與李膺等人並肩的王暢,名在「八俊」,——此人便是後世有名的才子王粲之父,王粲現不在家鄉,於前年去了荊州,投靠了老鄉劉表,但他的族人留在兗州的很多,州府中有好幾個吏員即都是其族之人。

    張、王兩家同在一縣,齊名州郡,素來聲氣相通,同時亦是因涉己心亂之故,這幾個吏員紛紛應聲,皆認同張觀,都道:「濟陰多黃巾,山陽則膏腴,以常理計,鎮東斷不會舍膏腴而取濟北,那豈不是費力不討好麼?主簿言之甚是。明公,鎮東之意,必在山陽!可速援也。」

    曹操察看堂上,注意到諸多的臣吏們,有的沉思,有的不語,而對張觀等人所言不覺點頭認可的卻竟是佔了多數。臣吏中有一人,此時離席起身,大聲說道:「君等謬哉!」

    諸人看去,見說話之人年歲不大,二十許而已,濃眉大眼,挺身長立,顯出剛毅之姿,卻是為曹操新闢為州從事不久的滿寵。

    滿寵,字伯寧,也是山陽人,他家在昌邑,其族亦是冠姓,早年間,他才剛十八歲時,就出仕郡府,任郡朝大吏,當過督郵,在督郵任上,他撫平了為害百姓的豪強李朔等人,聲名遠播,後來試守高平縣,縣中督郵張苞貪賄,不僅未起到糾察縣吏的作用,反而干亂吏政,使高平縣烏煙瘴氣,滿寵因收其入獄,結果拷掠過度,張苞被給弄死了,滿寵只好棄官歸家。

    曹操素知滿寵,主了兗州後,便辟他進了州府,儘管時日尚不長久,對他卻已是甚為信用。

    這時見滿寵出來反駁張觀等人,曹操心中大喜。

    畢竟曹操是新掌兗州,對張觀等這些既是州府重臣,又是族冠郡縣的士人們,他需得禮讓三分,尤其是現下涉及到的又是張觀等人的家鄉,他更是不好「斥其非」,否則,肯定會引起張觀等人的不滿。

    要知:劉岱死後,州府的吏員們為何同意迎曹操接掌兗州?還不就是看重了曹操會用兵,指望著他能為他們保家衛鄉,使兗州州內不受黃巾、外敵的侵略?故此而今山陽「有急」,即使對「此急」深抱懷疑,曹操也不能主動說出「你們錯了,我不援山陽」這樣的話。

    滿寵是山陽本地人,他既然不讚可張觀等人的意見,實是最好不過,正可由他來開個頭炮。

    曹操心中大喜,表情不變,從容問道:「伯寧,緣何說主簿諸君錯了?」

    「用兵之道,重在迅密,不動則以,動如奔雷,守則巋然如山,動則攻敵之不及守,『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是也,鎮東老於用兵,焉會不知此理?山陽,西接濟陰,陳留亦不遠,若真是以許、趙來犯山陽,鎮東怎會先以騎兵入境?如此大張旗鼓,難道不怕濟陰、陳留傾郡往助麼?說鎮東『聲東擊西』不錯,寵料此才必是鎮東的『虛晃一槍』!」

    「噢?那卿以為鎮東又為何會『虛晃』這麼『一槍』?」

    「不外乎為把夏侯校尉以及我定陶營的兵馬誘入山陽郡,從而以救任城縣罷了。」

    滿寵雖然猜中了荀貞這是在虛晃一槍,但只看到了此虛晃之一槍對徐州守、救任城縣有利,卻沒有猜到荀貞更深的意圖是為給樂進製造出一個更好的局面。

    曹操問臣吏諸人,說道:「君等以為伯寧所言如何?」

    張觀等人非常不同意,仍是堅決要求曹操立即遣兵援助山陽。

    曹操很是無奈,只能轉目去看程立和陳宮。

    陳宮皺著眉頭,正在深思。

    程立和曹操的觀點一致,發覺曹操的目光轉向了自己,他知道曹操的為難,心道:「張觀等擔憂鄉族,袁伯業又是本初從弟,兩邊都催援如火,曹公難免難做。」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8 16:38
81 冠軍將呼太史慈(三)

    程立開口說道:「諸君所言皆有理,而愚意以為,鎮東必非欲取山陽者也。」

    當年黃巾亂時,程立一個儒士,能使其家鄉東阿得以保全,他在兗州的名氣很大,早前連劉岱都專程向他問計,因是,雖然他家聲不顯,張觀等人對他卻都是十分尊重的。

    此時聽了他的這話,張觀問道:「先生此話何意?為何這麼認為?莫不是先生也以為鎮東遣騎入山陽,只是為瞭解任城縣之急麼?」

    程立不緊不慢地說道:「且不說鎮東是不是為瞭解圍任城縣,只說一條:吾敢請問諸君,鎮東如果真的侵取山陽的話,濟陰、陳留會有何反應?」

    張觀答道:「山陽如失,濟陰、陳留坐席難安,所以吳濟陰、張陳留必然會鼎力相助。」

    「以吾山陽、濟陰、陳留、濟北與東五郡,可與徐州戰否?」

    濟北郡內現雖黃巾遍地,地盤可以說是所剩無幾了,但如說到兵馬,鮑信手上卻是有部曲的,鮑信是泰山人,討董時,他曾經在泰山募過驍勇,當了濟北相後,為鎮壓本地黃巾,又在濟北徵募了一批郡中的劍客、猛士,這些人跟著鮑信打過不少的仗,戰鬥力還是不錯的。

    「徐州兵雖強,然其州中的民口少,富庶亦不及吾州,兼之吾州東有冀州為靠,自是足可與徐州一戰。」

    程立點了點頭,說道:「主簿此言甚是!較以兵強,吾州或稍遜徐州,而較以民口、產出,徐州不如我,冀州方敗公孫伯珪,袁車騎行有餘力,現已可援吾州,而呂奉先得袁公路之資,侵入汝南,如火燎原,使孫文台無力旁顧,較之形勢,徐州亦不如吾州也,是以,愚意也以為,吾州足可與徐州一戰。」頓了下,接著說道,「既然是這樣,鎮東會在此時侵取山陽麼?」

    張觀等不覺沉思。

    過了會兒,張觀說道:「如此,公意是以為鎮東現在不敢大舉進犯吾州?」

    「外非必勝之敵,內有未撫之民,鎮東如何敢大舉進犯吾州?」

    所謂「未撫之民」,程立說得有點誇張,但他的意思是對的。

    荀貞到底是才得徐州,至今才一年的時間,儘管多數的士族、郡縣豪強都支持他,或者說,不反對他,但荀貞也不能因此而「窮兵黷武」、「耗盡民力」,打一個泰山,打一個濟北,速戰速決,一次打一個郡還可以,現在州府的庫藏物資完全支撐得住,可一旦與兗州搞起州戰來,州府的庫藏就不夠用,必須要從民間廣為徵調了,正如張觀等人迎曹操入主兗州一樣,徐州的士人也是希望荀貞能夠安定州中的,結果若是荀貞反而卻「搜刮民間」,致使他們的家族利益大受侵害,那麼他們就可能會由不支持、或不反對的態度改而反對荀貞了。

    簡言之,地方士族的勢力太大,曹操在兗州有曹操的難處,荀貞在徐州亦不是可以恣意妄為。

    張觀等人品思之,越琢磨,越覺得程立說得有道理。

    張觀問道:「然則,以公高見,鎮東遣騎犯山陽,確是為瞭解任城縣之圍,而至於許顯、趙雲將統兵繼至,則是詐言了?」

    程立直覺地認為荀貞遣張飛帶兵侵入山陽,絕非僅僅是為瞭解圍任城縣這麼簡單,不過這些考慮沒有必要在堂上對著這麼多人講,事實上,程立認為,即使給他們這些人講了,他們估計也聽不懂,因此,乾脆也就不說自己的這個疑慮,只是順著張觀的話風,接腔他的後半句,答道:「適才滿從事說『用兵之道,重在迅密』,確哉斯言!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以能,鎮東這明顯是在『不能而示之以能』,吾料他斷然不會調許顯、趙雲兩部入山陽。」

    張觀等基本被程立說服了,可畢竟山陽是家鄉,他們的族人、家業、親戚、朋友,大多在山陽,即使相信了荀貞不會大舉入侵,仍是放心不下,因是,還是有人固請曹操遣兵援助。

    陳宮這時說道:「張飛,宿將也,部曲皆精,熊虎之師也,本與李通、荀濮駐屯汝陰,今為鎮東特地調回,侵掠山陽,其部號稱五千,此固虛言,而至少亦應有千騎之數,即便許顯、趙雲不會繼至,恐山陽也難獨御,明公遣些援兵過去也是合宜。」

    陳宮和程立兩人的脾性有相近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相近的地方是,他兩人皆性格剛強,不同的地方是,程立家的族姓不顯,只是個小士族,與兗州地方的大士族不熟,來往不多,但陳宮不然,陳宮出身右姓,少年成名,與海內、兗州的大姓士人們交往密切,有這樣的朋友圈,難免就會不自覺地站在大士族的利益上,這對曹操有好處,也有不利處,好處在於:曹操由是而能得他之力,加以鮑信之助,入主兗州,不利處在於:在得了兗州後,陳宮有時會因為本州大士族的利益而與曹操的心意相違。

    不過,陳宮當下說的,請求曹操遣兵援助袁遺,倒也不只是為了山陽大士族的利益,同時也是為曹操著想,曹操剛入主兗州,不能不照顧地方士人的請求,此其一,袁遺半天三道求援的郡檄,看在袁紹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理會,此其二。

    對陳宮的這層意思,曹操心知肚明,於是略微斟酌,說道:「公台言之甚是。那就這樣罷,吾調李乾部入援山陽,君等看可好?」

    張觀等人不太同意,有人說道:「李乾,豪強而已,不能敵張飛宿將,其所部,不過民兵,甲械不全,少經征戰,亦不足敵飛部精銳。明公如要遣師赴援,何不改調別部?」

    又有人說道:「朱靈、蔣奇是袁車騎的部將,從車騎征戰日久,善戰、兵精,袁山陽,車騎從弟也,如調此兩營赴援,料朱、蔣必效死力,將既知兵,兵亦雄強,以敵張飛,可也。」

    朱靈、蔣奇這兩營袁紹的兵馬,說是袁紹借給曹操,幫助曹操的,袁紹說把這兩營兵借給曹操時,當著袁紹的面前,曹操那時也表現得很高興,其實在他的內心中,他並不是那麼地高興,相反,對朱靈、蔣奇,他乃至有些提防和忌憚。

    為何?便正是因為袁遺。

    袁遺是袁紹的從弟,已經掌了兗州的一個大郡,現在袁紹又撥了兩營部曲,名義上說是皆給曹操,可萬一有事,到底這兩營部曲,蔣奇、朱靈是會聽曹操的命令,還是會聽袁遺的命令?不用想也知道。袁紹「借兵」的這個舉動,看似是在幫曹操,實則是在幫袁遺,是在助長袁遺在兗州的勢力和影響。亦是因此之故,儘管州府在昌邑,曹操主掌了兗州後,卻寧肯駐兵定陶,也不肯去昌邑,他為的就是避免袁遺與朱靈、蔣奇的直接接觸,不能讓他們天天見面。

    聽了那州吏的建議,曹操不動聲色,笑道:「朱、蔣二校,吾另有大用。朱、蔣部雖多老卒,然俱冀州人,客軍是也,李乾和他的部曲則不然,李乾,山陽人,其部曲也多是山陽本地人,而今山陽遭侵,吾使之東還赴援,他們才一定會人盡效死,飛部再強,不足提也。」

    那州吏想了想,覺得曹操說得對,因是不復再言了。

    定下使李乾率部赴援山陽,曹操叫州府給袁遺回書,告訴了他這個決定。

    議事散了,曹操留下陳宮、程立等少數幾人,當頭說道:「吾意檄允誠,請他立即攻江鵠、李瓚,吾率子廉、蔣奇、朱靈各營,親攻任城縣。君等以為何如?」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8 16:38
82 冠軍將呼太史慈(四)

    戰爭,從來不是單純的在沙場上取勝,而是敵我兩方在各個方面的角力,包括國力、政治、外交等,所謂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此言誠然,荀貞遣張飛率部襲擾山陽,從表面上看,是軍事上的一次行動,但實際上,其中包含了政治上的進攻。

    這個政治上的進攻,便是軍議時張觀等人的表現,以及袁遺半天之內的三次求救。

    可以說,荀貞的這個軍事行動是個陽謀,即便曹操、程立等看出了荀貞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與兗州興起州戰,也就是說,他不可能會於此時大舉攻略山陽,可政治上的壓力,卻使得曹操不得不被荀貞牽著鼻子走,只能分兵去援助山陽。

    當然,曹操分的兵不多,沒有達成荀貞預期的目的,但至少荀貞的此策算是成功了三分之一,首先,分出了李乾部,其次,使山陽郡的郡兵收縮自守,退出了任城縣的戰場。

    曹操的部隊現可分為三類,一個是他的嫡系,一個是州兵,一個是各郡派出給他暫用的郡兵。

    他的嫡系當下分在三地,一部駐守東郡,一部由夏侯惇統帶,已經對任城縣發起了進攻,一部便是曹洪、曹純營。曹純去了泗水東岸,曹洪於今在定陶大營,跟在他的身邊,換言之,他的嫡系部隊,能夠調動的,現下只剩下了曹洪部數百人。

    州兵多在東平國,分屯兩地,一部在須昌,一部在壽張,在壽張的是主力,暫由鮑信統帶。郡兵也是分在兩地,主力在夏侯惇的帳下,餘下的在定陶營中。

    此三類之外,又有李乾、蔣奇、朱靈三部。

    李乾這一被分出去,曹操能親自掌握的兵馬,亦就是他可用的預備隊,也就只餘曹洪、蔣奇、朱靈和少部分的各郡兵了,總數不到七千。不到七千,六千餘步騎,看起來還是有不少,但問題是這六千餘的步騎構成太複雜,蔣奇、朱靈是客軍,各郡兵也是「客軍」,戰鬥力姑且先不說,只說在服從命令上、肯否為曹操/死戰上,明顯就信不過。

    曹操因此而產生了焦慮。

    他知道,他必須立即對荀貞這次政治與軍事上、兩管齊下的合力進攻做出反擊。

    否則,隨由荀貞如此逼迫的話,任城縣不能攻下事小,他才掌兗州,在州中尚無多少威望,萬一大敗,必會導致州中的士族對他失望,想那公孫瓚兵強氣盛、進侵冀州之時,有多少冀州的郡縣長吏、地方豪強與他暗通款曲,乃至明面迎降的?前車之鑑,真的是為時不遠,如果不對此高度重視,設法化解,那他以後還能不能坐穩兗州刺史這個位置都將存疑。

    曹操想出的化解之策,就是檄鮑信進攻江鵠、李瓚,自帶兵赴任城,親自指揮戰鬥。

    聽他說了此應對之策,程立、陳宮俱皆說道:「明公此高策也!」

    程立摸著花白的鬍鬚,連連稱讚,表示佩服,說道:「明公此策,反守為攻,定可使鎮東撓頭。」

    遣援兵去山陽郡,這是被動的守,荀貞的攻勢如此咄咄,只守當然不行,既是必須要做出反擊,那就乾脆搞一個大的,荀貞為抓住戰場的主動而開闢山陽戰場,曹操便報之以李,為奪回主動權而再開闢一個東平戰場。

    此戰未開前,荀貞的用兵、關注重點是在濟北,曹操的用兵、關注重點是在任城,而今仗才開打,以眼下的形勢而言之,最重要的卻已既不是濟北,也不是任城,而是東平國了。

    東平國在濟北和任城的中間,北接濟北,南鄰任城,鮑信如是能在這個戰場上取得大勝,把江禽、李瓚擊敗或者索性逐走,那麼他就可以北上濟北國,南下任城縣,曹操由此也就能進退自如,攻守從心,戰場的主動權將完全落入其手,這場仗,他就有六分的全勝把握了。

    這是一步不錯的棋,但鮑信能否取勝是一說,即使取勝也只有六分全勝的把握,故此,曹操以為還不夠,仍需再加上一點東西,所以他又決定親自帶兵去任城前線。

    他去任城前線,可以一舉兩得。

    加強夏侯惇的兵力,增大對任城縣的攻勢,這是其一。設若鮑信在東平國作戰不利,他隨時可以提兵往助,這是其二。

    曹操的這兩招確是大膽,也正因大膽,而才犀利,不愧程立稱讚,言說會使荀貞撓頭。

    陳宮說道:「鮑濟北如攻李瓚、江禽,鎮東會有何應策?」

    他一邊思慮,一邊慢慢地自問自答,接著說道:「想來不外乎援或不援。如果援,我山陽、任城縣所面臨之壓力就會大為減小;如果不援,東平一旦為我所得,濟北率部南下,與明公合兵,任城縣也就隨之攻復易也。」讚道,「明公此真妙計也!」

    程立笑道:「明公,立有一策,可使鎮東更加撓頭。」

    曹操喜道:「公有何良策?快快言來!」

    「明公何不傳州檄一道,述以賊亂過後,民生維艱,李、郭凌辱天子,王室凌遲,質問鎮東當此之際,不思為民、為國,卻怎反而侵犯我州?」

    荀貞打了一套軍事與政治的組合拳,曹操也可以一樣用此回敬。

    一道檄文,幾句話,可能起不到什麼實質上的作用,但兵法也有雲「攻心為上」,能攻心者反側自消,此法用得得當,可以消滅的不只是反叛,敵軍亦可。戰場上打仗的是兵士,要是能讓敵方的兵士覺得這仗打得不對,自家理虧,那麼鬥志自就不會昂揚,敵國的百姓也會因此而產生民怨,糧秣軍械都是百姓生產、製造的,他們也就沒有幹勁。兵法又云,「哀兵必勝」,這是為何?上下一心,同仇敵愾故也,對敵人「仇」不起來,沒有憤怒,取勝則難。

    曹操哈哈大笑,說道:「公此策,正與吾所思同!」

    面臨這麼危急的形勢,曹操應對鎮定,言笑自如,這使得程立、陳宮不覺心折。

    曹操的檄文傳到徐州州府時,荀貞正在看樂進剛遣人送來的軍報。

    樂進已經攻入濟北,打下了肥城,他在軍報上備述太史慈之勇,形容他「功勞冠軍」。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8 16:38
83 襲陣兵退夏侯惇(一)


    此戰開始不久,徐、兗雙方爭奪的焦點就落在了任城縣,這就使得濟北戰場既無兗州兵的參與,因樂進行軍秘密之故,濟北的黃巾又無多大的防備,所以,從泰山悄然進入濟北之後,樂進攻戰順利,真可以奔擊如雷霆來形容。他先是佯攻濟北的郡治盧縣,逼迫散佈在盧縣以南鄉野間的黃巾各部紛紛回援,繼而主力南下,直撲肥城地區,一戰即克,成功地拔取襲據。

    攻佔肥城地區,這是用兵濟北的第一個步驟。

    肥城在濟北的腹地,佔取了此地,便可將北部盧、荏平兩縣與南部蛇丘、剛、成三縣的黃巾軍隔絕分開,——濟北國總共只轄五縣,便是盧、荏平、蛇丘、剛與成,肥城地區正處其間,佔領了這一塊區域,荀軍就能夠從此而掌握住戰場的主動權了。

    下一步,可以視黃巾軍的動向而做出應對。

    有三種應對。

    第一種是:南部三縣的黃巾軍有可能會與北部兩縣的黃巾軍南北呼應,共擊肥城,那麼樂進的應對就是在肥城固壘堅守,然後由荀成作為配合,遣少部兵,佯裝主力,急襲蛇丘等縣。

    在這種情況下,南部三縣赴援北上的黃巾軍為免三縣丟失,必會不得不放棄與北部黃巾圍攻肥城的打算,只能轉師南歸,如此,樂進在留部分兵馬阻擊北部黃巾之同時,再與荀成「正奇相輔」,分兵尾追,兩路夾攻,即可尋機會把南部三縣的黃巾軍在追擊、野戰中殲滅之。

    消滅或者擊敗了南部黃巾後,挾獲勝之威,繼以攻略北部。

    第二種是:南部或北部的黃巾軍,只有一部來攻肥城,另一部沒有動,這樣的話,依舊如第一種應對,樂進堅守,荀成佯攻,隨後兩路夾擊,取得勝利,接著再攻略黃巾的另一部。

    第三種是:南部、北部的黃巾軍都沒有動,只管自守,不敢出戰,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樂進的應對就簡單了,那便是擇一城而攻之,如能誘得別城的黃巾來援,即打援之,如不能,就一座城、一座城的打下去。這種情況的應對簡單是簡單,卻最麻煩,也最損兵。

    不過,以荀貞等人的預料,第一種和第二種情況出現的幾率應是最大,第三種情況出現的幾率應是最小,因為隨便一個稍微知兵的人,都不會坐視敵軍插入己家的心腹卻不理會之的。

    太史慈乃是新投荀貞,被荀貞派在琅琊後,立是立了些功勞,歷戰十餘,無有敗績,但都是小規模的戰鬥,敵人最多數百、千餘,相比潘璋、何儀等校、尉,甚至較與蘇則、蘇正、馮鞏等軍官,他的這點戰功都不算什麼,經過短暫的過渡,荀貞一下就擢表他為武猛都尉,竟與潘璋、何儀比肩,說實話,他兩人固是不敢腹誹荀貞,但對太史慈,卻是頗為看不上的。

    因此之故,自到了樂進軍中,太史慈雖是與潘璋、何儀皆為比二千石,秩俸相同,潘、何對他卻不甚禮敬。

    何儀還好點,他是黃巾降將,在出身上有「污點」,倒是沒有做得太過分,潘璋是一個好大奢侈、威貴自重的人,他少年時家貧,沒讀過什麼書,性猶粗猛,對太史慈的輕視就常常不加掩飾地流露於外。

    太史慈卻是能忍,一直沒與潘璋、何儀發生衝突,可這不代表他性格軟弱,從他二十出頭就敢做「斫毀州章」的事兒便可看出,其膽實雄,他心中著實憋了一口氣。

    於是,入了濟北郡以來,每次與黃巾作戰,他都請求先擊,不但先擊,而且不管出戰的敵人有多少,他一個兵也不問樂進要,只帶本部三百人,而無論敵人多寡,就憑此三百卒,最重要的是,憑其本人的騎射勇武,他每戰皆勝,次次身先士卒,遠以弓射、近則戟取,馳馬所向,萬軍披靡,掣旗潰陣,無堅不摧,真如猛虎也似,只與濟北黃巾打了兩仗,就斬獲了黃巾小帥、猛士十餘,聲威大震,到最後,對敵的黃巾兵看見他的旗號就跑,根本不敢與戰了。

    樂進在軍報中這樣寫道:子義旗至,黃巾辟易,營中諸校壁上觀者色動,功勞冠軍。

    樂進沒有寫出來的是,潘璋、何儀再也不小看太史慈了,非只如此,私下裡,更是佩服荀貞的識人之明。

    荀貞拔擢部曲,從來只以軍功為依據,他帳下的軍官們,凡軍功欠缺之人,除了為利於安鎮泰山,王融得拜騎都尉、公孫犢得任慕義都尉外,其餘的,比如周泰、蔣欽,等等,包括諸荀子弟、西鄉故舊在內,至今高者不過司馬、假尉而已,最多也就是才到了千石,唯獨太史慈,陞遷最快,太史慈以他的戰功證明了荀貞沒有看錯他,證明了他的這個都尉得之無愧。

    荀貞看完樂進的軍報,對樂進快速、順利的進展感到高興,對太史慈的表現亦覺欣慰。

    看罷軍報,荀貞打開曹操的檄文,略略一看,不覺失笑,顧對在座的荀攸、戲志才、張昭等人說道:「孟德以義責我,說我目無王室,不惜生民,就差直斥吾為賊也。……你們看看。」

    侍吏把曹操的檄文接過,送遞給荀攸等人傳看。

    等諸人看過,荀貞沉吟問道:「孟德此書,吾不可置之不理。君等以為我該如何回覆?」

    戲志才輕笑一聲,說道:「曹東郡此檄,可用四字形容。」

    「噢?哪四字?」

    「強詞奪理。」

    「此話怎講?」

    「徐、兗雖分州,皆漢家土也,徐、兗百姓皆漢家民也,黃巾者,國家之賊,曹東郡不能安濟北、任城,明公因為濟北百姓和任城相的請求而遣兵往之,曹東郡不思感謝,反發兵攻我劉、陳部,道理何在?豈不正是強詞奪理,無理取鬧!」

    所謂「任城相的請求」,劉備、陳褒攻鄭遂、呂虔,雖叫呂虔給逃掉了,但抓住了鄭遂,有鄭遂在手,任城郡守的章印俱全,炮製一道「任城相請求徐州派兵援助,以御黃巾」的公文自是再容易不過的了。荀貞從來是重視大義二字的,當然不會使自己落話柄於人手。

    荀攸、張昭等聽了戲志才的話,都笑了起來。

    要說強詞奪理,戲志才的這話才是強詞奪理。

    荀貞從善如流,採用了戲志才的說法,以作回應,叫陳儀寫了,回書兗州。

    回覆曹操的檄文只是小事,處理完後,荀貞說道:「與此檄文一起送來的,還有道軍報,說是孟德分李乾援助山陽,自將兵出定陶,往亢父方向去,看樣子,他是要親臨前線,指揮攻任城縣了。遣益德佯攻山陽之計,算是成了小半,關於孟德此舉,君等各有何高見?」

    戲志才說道:「佯攻山陽計雖未竟成,但分了李乾部,又牽制住了山陽郡兵,成效也還不錯。曹東郡此舉,以忠看來,要不在任城縣,而是在東平國。」

    荀貞「噢」了聲,問道:「君此話何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8 16:38
84 襲陣兵退夏侯惇(二)

    意將曹操餘下部隊吸引、牽制到山陽郡的目的沒有能夠完全達成,曹操有率朱靈等營加入任城戰場的動向,這也就是說,眼下最重要的戰場仍是濟北和任城兩個,而東平國處在此兩郡之見,正如肥城為濟北之要地一樣,東平國也就因此而成為了雙方必爭的下一個戰略重點。

    東平國現在是兩軍對峙,一邊是鮑信,一邊是江鵠和李瓚,這兩軍誰能取得勝利,誰就能左右整個從濟北到山陽這一南北狹長地區、整個大戰場的走向。

    曹操能夠看到這點,戲志才自然也能。

    若是鮑信取勝,那麼,鮑信就可北擾樂進,南援任城,曹軍即可遊刃有餘;若是江鵠、李瓚取勝,那麼,江鵠、李瓚部北與樂進部相連,南與劉備、陳褒部相接,曹軍不用再打,就已經敗了。

    那麼,既然戲志才看出了這一點,該怎麼應對?

    他提出了一個「先下手為強」的辦法。

    「曹東郡傾巢而出,已無兵可用矣,今可遣子龍部急往濟北了,與文謙聯兵,破逐黃巾向西,以脅東郡,迫使曹東郡回師救助,從而不但任城之圍可解,東平亦無憂也。」

    逐濟北黃巾的部分向西,威脅東郡,這是此戰開打之前,荀貞、戲志才等就議好的既定方略,此前之所以一直沒有用,一是因為樂進才入濟北,二則正是因為曹操手裡還有預備隊,有預備隊就意味著曹操有應對突發情況的能力,故此,此策略遲遲未用。

    卻說曹操,他也不是看不出樂進在濟北戰場很有可能會驅逐黃巾西向,以威脅東郡,但問題是,他才掌兗州,急需戰功來幫助他站穩腳,所以,即使看出了這一點,他也只能傾力去攻任城縣,而把阻絕濟北黃巾向西這個可能性的希望放在臨邑的屯軍和東郡的曹仁部身上。

    戲志才在這時提出可以逐黃巾向西了,很高明。

    不和曹操在東平戰場糾纏,和他在此糾纏的話,就會容易形成「僵持」的局面,失去現有的主動權,既然山陽戰場的文章已經做盡了,那麼就在濟北、東郡再做一篇文章,還是要牽著曹操的鼻子走,讓他明知道荀貞的意圖是什麼,可卻又不得不按照荀貞的調子走。

    荀貞問荀攸等人:「志才此議,君等以為何如?」

    荀攸等皆道:「此高明之策也。」

    但凡作戰,小到一次戰鬥,大到一次戰役,——此次戰爭和討董、打泰山等不同,已經不是一場單純的戰鬥,而是由多個戰場組成的戰役了,自荀貞用兵以來,唯有前年的攻取徐州全境一役可與相比,包括打徐州時,最要緊的只有一條,即是:「戰場的主動權」。主動權在誰手裡,誰就能佔優勢,哪怕是敵我兵力相當,甚而敵眾我寡,可只要主動在我,勝利就在我。

    就拿這次戰役來說,曹操的確是被荀貞調得分兵了,話說回來,荀貞不也是分兵了麼?但就因為主動權在荀貞,故而同樣的分兵,勝負的幾率、可見的收益卻不同。

    明顯荀貞的勝率大,荀貞獲勝後,濟北、東平、任城就可連為一體,收益也很大。曹操的勝率小不說,即便他能攻下任城縣,至少濟北會被荀貞得住,東平也能守住,仍是吃虧不大。

    荀貞斟酌了會兒,做出決斷,說道:「好,便依志才之策,我這就叫幕府傳檄子龍,令他引兵赴濟北,為文謙副,共擊黃巾,並檄仲仁佯動,聲援東平,威懾鮑允誠部,令其不敢輕舉。」

    荀成在泰山,部曲雖不少,但他的兵馬現階段主要是用來鎮撫郡內、北御青州黃巾,沒辦法調動太多,所以不管是協助樂進,還是當下荀貞用他「威懾」,他都只能是「佯攻」、「佯動」。

    袁綏等幕府的大吏也在席間,聞令應諾,等散了軍議後,他們自會書檄傳命。

    荀貞想了下,又道:「夏侯惇,勇將耳,君卿、玄德、公道可敵之,孟德多智,勁敵也,恐非君卿諸將校之可應,我當至合鄉臨之。」

    荀濮沿泗水東岸北進,作勢攻南平陽,曹純知道他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打南平陽城的,然而擔心他藉機在南平陽附近西渡泗水,因是窮追不捨,結果在南平陽境內的泗水渡口一帶,終究中了荀濮「假作渡河,設伏岸邊」的計策,已是中伏,河邊地狹土軟,又不宜騎兵馳戰,打了一個敗仗,折損了不少兵士,浴血方才突圍,荀濮由是得以輕鬆渡泗。

    荀濮、孫康部過得泗水,佔住了渡口,而袁遺為保本郡,嚴令高平、湖陸的兵馬不許浪戰,於是,許顯率主力在抵至泗水東岸之後,順利地渡過了泗水,現今他與荀濮部都已經到了任城縣外,與城中的劉備、陳褒成內外之勢,與夏侯惇小小地試探性地接戰了兩次,不分勝敗。

    荀貞是徐州牧,非到不得已,不好隨便出州,他一出州,戰爭的性質就變了,影響就更大了,再則,曹操雖是可能會親臨任城戰場,但現下的戰爭形勢,利在徐州,也不需要荀貞親自到任城與曹操當面對敵,因而,他決定到合鄉指揮戰鬥,合鄉離任城不遠,也就等於是前線了。

    因為知道此次戰役關係到徐州的前景,戲志才等人沒有諫止荀貞,都同意了荀貞的此一決定。

    定下此事,荀貞轉而笑道:「文台來書,問要不要他派些兵馬,佯攻濟陰。呂布在汝南攻勢甚緊,可回書答之,不需他助吾州矣。」

    天漸轉暖,呂布在汝南開始再次用兵,孫堅焉是個被動挨打的人?他還之以牙,集中部隊,也展開還擊。佔取了河南尹、河內半郡之後,面對呂布的進犯,孫堅的兵馬就不太夠使了,有點捉襟見肘,尚需荀貞遣兵相援,荀貞又怎能要他來助?好意心領,謝絕罷了。

    事實上,就算孫堅派兵來助也沒多大的用處。

    陳留、濟陰兩郡皆有郡兵,尤其陳留,兵強馬壯,張邈、吳資雖各遣了些部曲給曹操,但留在本郡的還是多數,除非孫堅遣出主力去攻,否則也根本影響不到曹操。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8 16:39
85 襲陣兵退夏侯惇(三)

    趙雲援助樂進的檄文,同時也傳了一道給樂進。

    濟北國,肥城。

    樂進接到檄文,召曲軍侯以上的軍官來見。

    樂進先把趙雲將提兵來到的消息告訴了諸人,然後從席上起身,踱步到掛在帳壁上的地圖前,示意眾人近前。潘璋、何儀、太史慈等遂皆圍了過來。

    「給君等大致講一下現下濟北周邊及郡內的各路敵軍動向。」

    打下了肥城後,樂進廣遣斥候,四處探聽情報,剛把周邊和郡內的黃巾、曹軍等敵人的動向察知清楚,正好借荀貞檄文到的機會,給諸校尉、軍官們講說一下,好讓他們心中有數。

    潘璋等人聚精會神,聽樂進述說。

    樂進首先把直鞭點在了濟北西邊,與濟北接壤的東郡之東部地區,這裡有兩座城池,一為臨邑,一為谷城。樂進說道:「曹東郡率主力從谷城南下到定陶後,臨邑、谷城並無增兵,目前只有千許部隊駐紮,都很老實,固城自守而已,無有異動。」

    隨之,樂進移動直鞭往上,點在了與濟北北部接壤的平原、濟南二國。

    他說道:「公孫伯珪敗歸幽州,袁車騎近日接連收復失地,麹義諸將趁勝急戰,兵勢很強,平原郡的田楷部早已無能外掠,看情形,怕是連守都快守不住了,此郡無憂;荀將軍在泰山,使孫觀、吳敦、陳午、凌操諸校分在泰山、琅琊兩郡,或北襲青州黃巾,或固城守禦,濟南等郡的青州黃巾應接不暇,被牢牢地牽制在了本地,只有少數幾個賊渠帥引兵赴援盧縣。」

    接著,樂進又把直鞭點在了濟北南邊的東平國上。

    他說道:「劉兗州新死,兗州兵士氣低落,其眾雖有萬餘,而似無進取之心,李相、江校尉一在東平陸,一在寧陽,與之相峙。」

    周邊的情況說完,樂進繼續往下說,又說濟北境內的黃巾情況。

    先說北部的盧與荏平兩縣,他說道:「荏平南接臨邑,早前時,曾被曹東郡清繳過,而今縣中雖仍存有黃巾,數目不多。盧縣是濟北的郡治,大縣也,富庶,轄地亦廣,又與濟南、平原接壤,縣中除了兗州黃巾外,還有許多的青州黃巾,粗略估算,其數應在五六萬,能戰者約兩萬上下,精卒至少萬人左右,他們眼下多數都在盧縣城中,散在郊野的已經不多了。」

    濟北五個縣,盧縣一個縣的轄地差不多就佔了三分之一,南部的蛇丘、成與剛,三個縣的轄地總面積加在一起,也就是和盧縣的轄地大略相當。轄地廣,自也就黃巾多。

    樂進最後說濟北南部的蛇丘三縣之黃巾情況,他說道:「蛇丘與剛、成分在汶水北、南,成縣鄰吾泰山之梁甫,境內黃巾的不多,濟北南部的黃巾主要集中在蛇丘與剛二縣,又以蛇丘最眾,總數約在三四萬,能戰者萬餘,精卒大概兩三千。」

    樂進頓了下,又說道:「截至目前,北部、南部的黃巾都還沒有什麼動靜,也許是因為吾軍突進肥城太快,他們尚未反應過來,下一步,他們會自守?抑或來攻肥城?尚未可知。」顧視帳中眾人,他總結說道,「沿邊、郡內的敵情就是這樣。至遲等得趙將軍到後,吾等就要對濟北黃巾展開大的作戰,對這次作戰,君等各有何高見?可暢所欲言,吾恭聽之。」

    潘璋搶了頭名開口,他大聲說道:「先發者制人!目下我軍既已拿下肥城,接下來就該大舉進攻。璋意不必等趙將軍到後再動兵,可趁濟北黃巾賊促無應對的機會,現在就發兵攻盧縣!」

    何儀不同意潘璋的建議,他說道:「盧縣城堅,守賊兵眾,不可硬攻。」

    樂進問何儀,說道:「都尉有何上策?」

    何儀不諱言他曾是黃巾的一員,他說道:「儀昔年不慎從賊,多虧主公,儀才得以痛改前非,棄暗投明,此固儀愚鈍之故也,而因了此番經歷,對黃巾賊,儀卻頗多瞭解。張角嘗將青兗等八州的信徒設為三十六方,而今張角兄弟、三十六方的渠帥,俱皆早已授首,禍亂青兗的黃巾聲勢雖盛,其實並無主將,烏合之眾罷了,盧、蛇丘等縣的黃巾賊亦是如此。就拿盧縣來說,如將軍所言,賊至數萬,可這數萬賊並非一部,而是由數部合成的,此於我有利也。」

    「這麼說,都尉是以為?」

    「儀愚見,不可急攻,急則必使盧與蛇丘等縣的黃巾齊心對外,宜緩攻勢,輔以招降,候其內亂,盧、蛇丘取之易哉。」

    樂進點了點頭,問餘下諸人:「君等有何建言?」

    餘下的諸人中,有同意何儀的,有同意潘璋的,議論紛紛,不能統一。

    樂進能夠決斷,他拍板做出了決定,說道:「即便是招降,亦得打幾個勝仗才能行之。潘校尉『可趁濟北黃巾賊促無應對』之言,說得不錯,但趙將軍未到,不宜大舉進攻,倒是可以先打場小一點的戰鬥。盧縣黃巾在城外郊野安有幾個據點,誰願為吾拔取之?」

    潘璋、何儀,包括蘇則、蘇正、馮鞏等,皆積極請戰,唯太史慈雖也請戰,態度卻不甚積極。最終,樂進選了何儀,令他引部出擊。

    軍議散了,何儀歸本營,自選兵馬,出營去戰,這且不用多說。

    只說太史慈,他也回了本營,到得營中,跟著他去參加軍議的從吏忍不住問道:「都尉,適才帳中,樂將軍問誰敢出戰,潘校尉、何都尉等俱踴躍相爭,都尉卻為何甘願落後?」

    太史慈任在琅琊後,他遣人回鄉,召了幾個交好、有能力的鄉人、親友來,此時問話的這個從吏就是這幾人中的一個,乃是太史慈的心腹。

    因是,太史慈不瞞他,從容答道:「潘校尉與何都尉從君侯日久,吾不可與爭。」

    從吏越發不解,問道:「既不可爭,那緣何此前數戰,都尉又每戰必爭先發?」

    「此前所以爭者,是為不使潘、何小看於我。」太史慈撫鬚微笑,開解從吏的疑惑。

    從吏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因為潘校尉、何都尉現下不敢再小看都尉,是以都尉今就不與他兩人爭了。」

    「正是。」

    從吏佩服地說道:「都尉深明進退,吾等不如也。」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8 16:39
86 襲陣兵退夏侯惇(四)

    樂進在濟北一邊加固肥城的防禦,一邊等趙雲到,一邊遣何儀進擊盧縣周邊的黃巾據點,他以為鮑信與李瓚、江鵠相持,然而這個情報卻是錯的,鮑信不但統帶主力已屯壽張多時,並且於前不久,也已經收到了曹操令他對李瓚、江鵠展開攻勢的命令。

    鮑信深服曹操,對曹操的支持是無條件的,那麼,曹操的這道命令,他自是堅決執行,但有一個問題:樂進的情報中,有關兗州兵「士氣低落」、無「進取之心」這一條倒是對的,「其眾雖有萬餘」,在看了曹操的檄令之後,各營的校尉、都尉卻皆無求戰意。

    軍議會上,鮑信再三詢問諸人的意見,州軍的軍官們俱默不作聲,沒有人肯表態。

    這也不奇怪。

    首先,鮑信只是個郡守,是因了曹操的委任,他這才得以暫領州兵,威望不能服眾。

    其次,哪怕是曹操,在繼任兗州刺史位前,也僅是兗州的一個郡守罷了,換言之,他和州軍的校尉、都尉們,儘管文武職任不同,此前卻都是在劉岱帳下聽令的,威望實也不夠,——此亦是曹操為何急於獲取戰功之故。

    早前,劉岱在任時,也是急於獲取戰功,但較之曹操目前的處境,劉岱還強上一點,至少州軍是他一手組建的,各營的軍官們大致還肯聽從他的指揮,現在,曹操卻是不僅要爭取兗州諸郡長吏、大士族的支持,還得爭取州軍的擁護。

    坐在席上,鮑信看帳中,見滿座數十人,竟是沒有一人開口,莫說「積極請戰」了,便是對曹操的這道檄令有何個人的觀點、見解,都是無有表態。

    鮑信心知緣故,遂不多言,從席上站起,按劍顧視,沉聲說道:「州府檄令,吾等當從。吾意三天後便發兵擊之,先擊東平陸,再攻寧陽。」說到這裡,他頓了下,帳中諸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沒有人啟齒,他於是接著說道,「候擊東平陸時,君等不必趨前,信引本部先發,如信戰勝,君等可隨後跟進,信如不克,君等亦無需憂瓚兵追擊,自有信部為君等斷後。」

    州軍的狀態已然如是,不能強迫他們,強迫也沒有用,這般低落的士氣,即便強驅著他們上陣,結果也只能是慘敗,眼下之計,唯有鮑信身先士卒,帶領本部先擊,如果能夠取得一場戰鬥的勝利,或許可以由而把州軍的士氣提升一下,再做接下來的行動。

    鮑信性沉毅,寬厚愛人,治身節儉,而厚養將士,居無餘財,是以深得其本部兵士之心,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那麼些的虎賁壯士養了這麼久,現在是該他們效死力的時刻了。

    聽了鮑信的話,帳中的州軍軍官們中亦有膽勇之輩,見鮑信願意先擊,他們雖仍不肯「搶」這個「先鋒」的「美差」,卻也紛紛出言,皆說道:「願從將軍擊李、江。」

    和曹操等一樣,鮑信也是有將軍號的,因而諸人稱他「將軍」,曹操任他暫領州兵,也正是因他有此將軍職銜,要不然,只憑一個郡守的職位,會更難得到州兵的服從。

    東平陸,李瓚營中。

    東平國的郡治在無鹽,無鹽位處於汶水北岸,劉岱擊黃巾不利,反自身亡,汶北黃巾的聲勢大盛,已侵佔了無鹽地區,現今那裡黃巾眾多,早成賊域。無鹽與東平陸隔水相望,李瓚在東平陸雖然沒有打過大仗,近月來,與試圖渡河南下的汶北黃巾卻是頗打了不少小仗。

    樂進用兵濟北,曹操進攻任城,東平陸處其間,李瓚儘管是個儒士,亦知東平國的戰略地位而今是急劇上升。數天前,他接到了荀貞遣人送來的密信,信中請他加強城守,以防鮑信來襲,他對此深以為然,在與寧陽江鵠營保持順暢的通訊不斷之同時,密切關注著鮑信的動靜。

    就在鮑信召開軍議,傳達曹操的檄令時,李瓚又收到了荀貞的一封書信。

    這封書信是荀貞在確定東平極有可能將會發生大戰之後,親筆寫給李瓚的。信中,荀貞提出:不如李瓚且來郯縣,由徐州幕府改調他人去東平陸,代替李瓚,統領東平郡兵。

    這是荀貞體貼、愛護李瓚的一片心意,明知道李瓚是個文臣,既無武勇,又缺軍略,一旦東平開戰,東平陸失陷事小,萬一他戰死軍中,未免使人嗟傷。

    李瓚出示荀貞的書信給郡府的吏員、郡兵的營將們看,笑道:「東平與濟北接壤,吾與鮑允誠又是故交,而下允誠與我對峙,允誠不走,我豈能往郯?鎮東確仁厚也,奈何輕視我哉?」

    「輕視」云云,顯是笑言。遇到大事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色,李瓚往常給人的印象,「文儒」而已,通曉典籍,德操清正,愛賢舉士,是個好郡守,但絕稱不上有將才,此時,他的這兩句話一出,卻頓顯出了文心劍膽,引得郡吏、營將們不覺讚歎,都道:「明公既有與鮑濟北爭高下之意,吾等敢不從之?濟北如果來犯我城,吾等敢請為明公破之!」

    李瓚心道:「士氣高昂,軍心可用。」欣慰地摸了摸鬍子,笑道,「且看鮑濟北敢不敢來!」

    散了議事,李瓚出帳,登上營中的望樓,先向西邊眺望,那裡便是壽張、須昌的方向,須昌在汶水北,也就罷了,壽張與東平陸同在汶水南岸,兩縣相接,城池相距甚近,不過六七十里。李瓚想道:「鮑允誠若是來犯我城,必從壽張出,我宜再多遣斥候,探察壽張虛實。」

    想到就做,李瓚對左右下令:「多遣些斥候,想辦法混進壽張,看看鮑軍有無異動。」

    李瓚把東平陸守備得很嚴,鮑信把壽張也守備得很嚴,不但在每個亭中都有駐兵,檢查過往行人,且在小道上也設有關卡,並在野間散了不少游弋巡邏的小部隊,可以說鳥飛不進,使得李瓚雖為東平相,卻一直都沒能把情報工作滲透到壽張城中,更別說鮑信的兵營了。

    左右從吏接令,有人下望樓去辦理此事。

    望了西邊一會兒,李瓚轉目向南,復看向任城國的方向,極目遠眺,只見遠方的隱約矮山,天空白雲,想像著任城縣下敵我營峙,千軍萬馬的壯觀,他心道:「不知任城現下如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8 16:39
87 襲陣兵退夏侯惇(五)

    任城縣中,劉備、陳褒在城頭上,也正遠眺。

    當然,他們眺望的不是東平國方向,而是城外的曹軍營寨與許顯、荀敞部的壁壘。

    任城縣東邊臨泗水,河水濕地,不是屯兵之所,故此不管是曹軍、抑或是許顯和荀敞部,皆未在城東紮營。曹軍的營寨在城南,背倚山陽郡,許顯的壁壘在城北,遙應東平國的寧陽江鵠部,城西也有曹軍駐紮,但不是主力,只是一個偏師,城東則有少部分的敞兵扼守渡口。

    劉、陳遠眺多時,只見南、北的敵我營地都是佔地甚廣,營中旌旗如林,可聞鼓角之聲。

    二月的陽光下,充盈殺伐之氣。

    為便於守禦,城外的樹木、近郊的民宅,都被劉備、陳褒清理了個乾淨,放目望去,遠近十餘里,一覽無遺,盡入眼中。兩人眺望多時,劉備顧對陳褒說道:「公道,兗州兵這兩三天安靜了許多,不見來攻我城,也不見搦戰許將軍、荀都尉,卻不知是何緣故?」

    前些天,夏侯惇在城外很凶,往往一大早,天還沒亮,城中就能聽到曹營裡邊擊鼓出戰的聲響,夏侯惇要麼試圖性地親自率部攻城,要麼遣虎士去許顯、荀敞營外挑戰,幾乎日日不歇,而從前天起,一直到今日,曹軍卻連著兩天多沒有出過營了。

    陳褒似不以城外的敵軍為意,悠然撫鬚,很輕鬆的樣子,笑答道:「還能是什麼緣故?聞報曹東郡親至,想來這兩天他們應是絞盡腦汁,正在尋思攻吾城之策。」

    有道是,守城先守野。

    城中有兵,城外有營,便可形成犄角之勢,內外響應。

    敵軍如是攻城,外營可襲擾其後,敵軍如是攻外營,則城中可以援救,這種守禦的部署,對守方最為有利,但對攻方卻就是最為令人頭疼的了,特別是在兵力不佔絕對優勢的情況下。

    現今,任城縣的守禦就是這種部署。

    許顯渡河到後、曹操至曹營中前,夏侯惇雖是日日不歇,每天都用兵外出,看起來咄咄逼人,可因有許顯、荀敞部之故,他不敢全力攻城,又因城中劉備、陳褒兵力亦算充足之故,他又不敢全力攻顯、敞營,因是兩下為難,持續至今,其實毫無進展。

    陳褒料得不錯,曹營裡邊,這兩天曹操確是在與夏侯惇等商議破此僵局的攻城辦法。

    曹操問夏侯惇,說道:「縣中民心如何,可有探知?」

    夏侯惇既從曹操征戰頗久,又認真學過曹操編寫的兵書,明白「知己知彼」的道理,可形勢比道理強,他很無奈,回答說道:「劉、陳守備森嚴,無孔可入,惇雖令弩手射了檄書進城,但城中無有回書傳出,到底縣內而今民心何如,惇不知也。」

    夏侯惇叫人寫了不少的檄書,述以荀貞之過,號召縣內的士、吏、豪強、百姓「舉義歸正」,也就是號召他們做曹軍的內應,奈何陳褒、劉備俱謹慎之人,在城防上非常嚴密,按照守城的慣例,嚴令城頭兵士和協防的民夫壯丁,凡是撿到城外曹軍的檄書者,哪怕是片紙,都要立即上交,敢有違背者,不但斬其本人,且連坐其「隊」,整「隊」的兵士、民夫都要殺,這就使守卒、民夫們彼此監視,所有的曹軍檄書都沒能流傳到縣中,全被軍官們截獲拿掉了。

    劉備、陳褒防的主要是民夫,他們的兵士都是徐州兵,和任城縣、兗州沒什麼關係,至少在城池沒有失陷之虞時,不會有誰想著投降曹操。

    曹操沉吟良久,說道:「徐州兵中外呼應,任城縣攻之不易也。」問諸人,「君等各有何高策?」

    慣用的攻城之法,夏侯惇都試過了,強攻、搦戰、用計,皆無用處。

    強攻不說,自許顯、荀敞部到後,夏侯惇就沒再敢強攻過,只說搦戰、用計。

    之前夏侯惇曾佯攻過城外的許顯、荀敞營,以圖把劉備、陳褒誘出來,野戰擊破之,但誰知劉、陳壓根就不理會,夏侯惇也曾試過裝作集合主力,猛攻任城縣,而實設伏兵於道,寄望能夠擊敗來援的許顯、荀敞部,卻不料許顯、荀敞與劉、陳一個反應,也是不理。

    劉、陳不肯出城半步,許顯、荀敞不肯出營浪戰,這就使夏侯惇無從下手,苦無對策了。

    夏侯惇還是不瞭解劉備、陳褒、許顯、荀敞的脾性,此四人沒有夏侯惇的勇猛,亦不如曹操多謀,可他們四人有一個共同的優點,即是:穩重。

    劉備、陳褒不是冒進的人,許顯、荀敞更非莽撞之徒,再則他們跟著荀貞久經沙場了,夏侯惇的這點謀略,荀貞以前也用過,他們又豈能看不出來?當然不會上當。

    程立看向帳中,等了會兒,見無人開口,陳宮等皆在沉思,他因這才說道:「立有一策。」

    曹操說道:「程公所策,必然高明,快請言之,吾洗耳恭聽。」

    「泗水渡口為荀兵奪佔,荀兵隨時可再有援軍來,任城此戰,以立拙見,不宜久拖,拖恐生變,輕則拔城不下,只能退兵,重則或至大敗,連累亢父不保。」

    「公之所言,正我所憂。」

    「是以,立以為,現今既然強攻難下,可用將敵誘出、野戰殲之的計策。」

    夏侯惇聽到這裡,忍不住說道:「誘敵之法,吾亦用過,城中、城外的荀兵皆不中計。」

    程立微笑說道:「荀兵所以不中計者,非是因『誘敵』之策不行,而是校尉的用法不對。」

    夏侯惇問道:「此話怎講?」

    「校尉領精兵,初到城下,城中、城外的荀兵俱知校尉兵鋒正銳,他們當然避之,也就所以校尉雖然數搦戰、誘敵,而他們卻皆不出。校尉之計,因是不得行也。」

    「那如何才能得行?」

    程立轉看向曹操,說道:「要想此計得行,必得先有一舍。」

    曹操問道:「舍何物也?」

    「州兵。」

    曹操眉頭一動,立時明白了程立的意思,心中躊躇,想道:「程公此計小辣,我用還是不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zeroriku

LV:6 爵士

追蹤
  • 19

    主題

  • 795

    回文

  • 0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