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人神 作者:南朝陳 (已完成)

 
arms71499 2013-1-7 18:39: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9 393182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2 09:11
第一百七十一章:破綻



    京師。

    京師自古繁華。

    自太祖登基稱帝,開創出天華朝百年基業,擇地於此,名為「京師」。百年建設,發展,終於成就這天下第一都來。

    城牆雄偉健壯,街道縱橫交錯,端是一副車如流水馬如龍的鼎盛之象。時至今日,數代傳承,這朝廷已隱隱達到烈火烹油的盛世景觀來。

    天華朝之核心在於京師,京師之核心當然為紫禁城。

    這城中之城,傲然超越,就像一方穩重如泰山的巨印,屹立在京師要地之上。四平八穩,陣勢渾然天成,盡聚天下氣運,乃是一副十足十的龍盤虎踞大陣——昔年太祖定址江山,曾請高人算卦,得知京師大地鍾靈天地秀氣,以此為都,能久享太平。

    峨眉園。

    京師之中同樣有一座峨眉園,佔地更廣,亭林樓台,千餘百轉,盡顯鬼斧神工之妙意。

    但和冀州的峨眉園一樣,京師的峨眉園最大的特點還是靜。明淨清幽,恍如山澗幽泉,潺潺存在,自得其樂。

    其中一間臨水小榭中,白衣飄飄的趙峨眉盤踞而坐。依然依稀輕紗蒙麵,隻露出眉黛如遠山,如點漆的眸子。

    如果說整座園林是一幅安靜優雅的風景,那麼趙峨眉便是這風景畫中的一粒明珠,從而使得整片景物都靈動起來,活了。

    小榭中空蕩蕩的,很是簡樸。少女身前也沒有橫琴,她就那般輕盈地坐著,任由潔白勝雪的衣擺委地。

    地上,本就纖塵不染。

    片刻之後,那嬤嬤前來稟告:「小姐,二王爺請見。()」

    「請他過來。」

    「是。」

    過不多久。溫潤如玉的二王爺來到。彼此很簡單地見過禮,便坐在一張石凳上。

    「父皇之事,真多謝九妹了。」

    趙峨眉淡然一笑:「二哥何必客氣?他也是我的父皇不是?」

    二王爺嗬嗬一笑:「九妹此言甚得吾心。倒是二哥見外了。」

    趙峨眉隨即又靜謐了下去。

    還是二王爺開口:「二哥聽說,你很快就要離開京師,難道要返回師門了?」

    趙峨眉回答:「不是。出海而已。」

    「出海?」

    二王爺好奇問道。

    「嗯。」

    趙峨眉卻隻是很輕描淡寫地「嗯」了聲。

    二王爺知道這妹子脾性,隻要不是她想說的,別人不可能得到多少有價值的訊息。更何況,有些事情對於二王爺而言,知道不知道,都一個樣,毫無意義。

    畢竟,那屬於另一個世界的事務。

    「那九妹需要二哥提供船隻否?嗬嗬,在港灣那邊。二哥可以調用一些大船過來,給你使用。」

    趙峨眉搖搖頭:「不用了,我自有船。」

    聞言。二王爺油然萌生一絲好奇:他也曾聽說。紅塵之外有天地,有諸種神仙手段。那麼九妹所說的船。會不會就是那些傳說中的法寶?一旦放出來,便能乘風破浪,遨遊海外……

    不過這些疑問,卻不好直接問出來。即使問,妹子也不會解答。

    於是話題一轉,又問:「那麼九妹此去,會耗時多久?」

    「或者三五月,或者三五年。」

    二王爺無語得很,不死心地再問:「那屆時歸來,可還會返回京師?」頓一頓,繼續道:「這話是父皇特別交待要問的。」

    趙峨眉一陣默然,半餉才道:「應該直接回宗門了。」她這一趟出海,本來就是受了師命,要到東海去,搜尋一座寶庫。

    來龍去脈,歸咎於被關押在羽化山的青牛終於開口了,其說道:「三十三天失落已久的先天純陽之寶天地玄黃頑石印藏於青牛前主人的一座寶庫之中,歌曰:紅塵千丈,東海萬裏;長島浮沉,若出其裏。」

    故而,道門三大巨頭,蜀山、峨眉、羽化道都紛紛派遣得力人手出山,前往東海尋寶。

    其中,羽化道的人直接押解了青牛出來,一同前行。如果最後證實是青牛信口雌黃的話,隻怕沒有好果子給它吃。

    相比他人,趙峨眉的行程卻是遲了些。卻是為了醫治父皇之故,才拖遝了好些時日。

    聽到妹妹的回答,二王爺歎息一聲,滿腹惆悵:「九妹,如此二哥便祝你一帆風順了。二哥本以為,這京師上下,總有讓你留戀的人或物,會回首一顧。真沒想到一入道門深如海,斷絕了前程往事。」

    趙峨眉秀眉微微挑了挑……紅塵中留戀的人或物?自己怎麼可能有呢……哦,對了,其實對於明年在揚州書院舉辦的那個所謂的才子競賽,或者會有那麼一點期待吧。

    隻不知道,到那個時候,那名叫「葉君生」的書生會作出甚樣的詩詞來,定然又會是佳作吧……

    嗯,我為何竟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呢?

    須彌之間,趙峨眉心一凜,發覺自己心境竟出現了那麼一丁點的微波動盪,實在不應該。

    修道之人,一心向道。至於紅塵世間,書生也好,才子也罷,與自己何幹?要知道修煉問道,與風花雪月,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搭不到一塊去。多想毫無益處,反而會讓心境出現破綻。

    「出山之時,師尊曾有囑咐,說我塵緣未斷,原來應在此處,慚愧……」

    趙峨眉內心的念頭翻騰,二王爺自是不知,又說了幾句閑話,便告辭離去。

    小榭內再度隻得趙峨眉一人,她忽有意動,從法寶空間處攝出一物,擺放在地上。

    卻是一方木頭製造的影壁,上麵墨汁淋漓,赫然寫著一首詞:《青玉案》。但見筆墨飛舞,氣勢酣暢。正是元宵節之夜,葉君生受酒店掌櫃邀請,興起寫下來的手筆。

    後來被趙峨眉派人高價收購了過來。

    此際趙峨眉目光一凝,驟然出手,就要將此物毀去。然而堪堪觸及,手掌停滯住,喃喃道:「若心境有破綻,毀之何益?反而更顯得心虛罷了。」

    如此想著,手臂慢慢垂落,目光在詞句上掃過。頓時捏起一個法決,一道光芒籠罩,複又將影壁收納入法寶空間內,消失不見。

    「流水若有意,落日滿秋山……」

    少女盤坐於地,神定心閑,又與園林融為一體。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3 13:00
本帖最後由 arms71499 於 2013-1-13 23:40 編輯

第一百七十二章:丹青



    風吹過,忽而飄下一片葉子,恰好落在葉君生肩頭上。伸手撚過,觀其色澤,竟呈現枯黃之象。

    不經意間,空氣中居然有了秋意的侵染,已有樹葉望秋而凋零,被風刮落下來。

    ——四季輪迴,光陰蕭殺,永遠都不會停歇步伐。千百年前,有聖人歎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相比之下,人便如一粒河流中的沙粒,稍不注意便湮滅無蹤。

    站在後院中,葉君生負手望天,雙眸微微瞇了一瞇。在他身前,擺一方書案,文房四寶俱全,宣紙鋪開,隻等他落筆。

    等情緒醞釀差不多了,葉君生提筆蘸墨,運筆如飛,唰唰唰,飛快地在白紙上渲染起來——

    他當前寫的不是字,而是作畫,描繪丹青。

    說起來,書獃子前身關於書房之中,不僅僅隻是埋頭讀書,對於寫字丹青方麵皆有涉獵,如此才能打下踏實的基礎,讓葉君生坐享其成,憑空多了幾分技能手段。

    若非如此,要從頭練起,穿越者光是練毛筆字,估計都懸乎。

    這些都是水磨工夫,非長年累月下苦工,不得真本事。

    飽讀經義,寫得一手好字,能作丹青,三項算是書獃子本身就具有的才華。隻不過他性格癡呆,不懂得以此謀生罷了,並非一無是處。

    自穿越以來,葉君生童子試,用的是經義文章;賣字改善生活狀況,使得的為書法造詣。算下來,唯獨丹青方麵一直沒有機會展現。

    現在,他想嘗試練練手。以準備明年的才子競賽。

    顧學政的邀請書早發到他手裡了。也已答應參加。畢竟葉君生修煉「賢道」,即為入世之道,參加這般具備巨大影響力的競賽。對於修為進度有所裨益。

    既然決定參加,便要積極籌備,力爭上遊。在態度上。怎能敷衍含糊了事?

    才子競賽,分為四大版塊單元:詩詞、書法、丹青、音律。丹青排第三,屬於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有條件的話,當然要提前練手。

    因為早有基礎在身,所以葉君生隻需要一種心境,或者靈感即可。

    筆墨酣暢淋漓,幾乎一氣嗬成。約莫兩刻鐘後,一幅「大樹參天圖」便墨成,正是用獨酌齋門口的這株大榕樹為藍本臨摹的。

    端詳一番。葉君生搖搖頭,覺得不甚滿意,當即把畫揉成一團。扔進書案下方的廢紙簍裡。

    再來……

    第二幅是「母雞吃蟲圖」。隻見一頭大母雞,精神抖擻地在草叢上閒庭信步。低頭尋覓蟲子……

    「線條呆滯,神態生硬,不滿意。」

    葉君生喃喃自語,繼續將該畫揉成一團,扔掉。

    隨後一連三幅,統統差強人意,成為廢紙丟棄。

    始終欠缺那一份意會之感呀!

    葉君生選擇放下筆墨,決定暫且擱淺,多想想,多領悟體會。苦苦思索間,忽而想起後世之時,有大家名言,道「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卻是可以當做成座右銘般的存在。

    意念觸及,當即提筆寫下這麼一幅字帖來,準備貼在書房中,時不時見到,可有感悟。

    「哥哥,你畫的畫呢?」

    這時候葉君眉來到,好奇問道。聽到哥哥要描摹丹青,可讓少女高興得跳起來。

    葉君生伸手一指,指著廢紙簍裡堆積如山的廢紙。

    葉君眉一見,「啊」了聲:「哥哥你怎麼都扔了?」

    「失敗之作,留之何益?」

    葉君眉一吐舌頭,卻拿過廢紙簍,一團團重新打開觀看,待看到那幅「母雞吃蟲圖」時,笑靨如花,覺得好生有趣。

    一一看完,道:「哥哥,我也要畫畫。」

    葉君生讓出位置,道:「喏,你來試一試。」

    妹妹進讀惜月書院,雖然為時不長,但因為女子書院內不講經義,除了教《女訓》之類的道德文章外,其他就是教些詩詞,以及寫字畫畫而已。故而有比較充裕的時間,專心學習字畫方麵的知識。

    當下葉君生也想看看葉君眉學到了些什麼。

    就見到少女坐到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登時氣定神凝。別的不說,光是這一副氣態便殊為不凡,令人嘖嘖稱讚。她本來就極美,坐定下來,更具備一股靜態的美感氣質,就像畫中的人兒一般。

    皓腕提筆,醮了墨,隨即筆觸流動,開始作畫。

    葉君生站在一邊看著,隻瞧了第一眼,便不禁讚道:「好!」話語出口,才覺得不適,生怕會打擾到妹妹的情緒意頭。

    好在葉君眉置若罔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境之中,依然專心作畫。

    微風徐來,又有凋零的樹葉飄下;風中依稀還裹挾著若有若無的香氣,讓人聞著,精神為之一爽。

    瞧著妹妹靜謐如畫的美,葉君生莫名感到有些異樣,趕緊抬起頭來,看天空中那飄零的樹葉,怔怔出神。

    「嘻嘻,畫好了。」

    聲音入耳,葉君生才從思緒中拉回來,低頭去觀看:「好,真是好畫!」

    隻見那一幅丹青,山林隱約,芳草茵茵,中有一脈溪水潺潺流下,異常清澈的樣子,其中還能見到數尾小魚遊弋著。而在溪邊,一隻小白狐十分靈動地,正在用前肢往溪水裡掬水喝。

    一邊喝著,一邊兩隻精靈的眼睛四下觀望著,似乎在戒備,怕會突然撲出一頭猛虎或者豺狼來……

    好一幅《白狐飲溪圖》!

    對於丹青,葉君生本身頗有眼光,一看之下,覺得妹妹這一幅現場作出的畫,筆觸柔和,用墨層次分明,景物飽滿生動。尤其那作為主體的小白狐,栩栩如生,活潑生動,簡直畫出了神韻。

    對比下來,虧得自家還頗具丹青底子,可畫出的母雞,根本就是泥土做成的雞模樣,呆頭呆腦的,生氣全無。

    莫非這就是百年難遇的天賦?

    妹妹隻學過幾個月,便能潑墨成畫,甩開自己幾條街……

    葉君生頓時無語。

    葉君眉望著他,笑道:「哥哥,我畫的畫真得不錯嗎?」

    葉君生點點頭,歎道:「很好,比哥哥畫的好多了。嗯,在書院內,難道老師她們沒有讚揚過你?」

    葉君眉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沒有呀,在書院裡我還沒有真正作過畫呢,這一幅,是第一次畫的。」

    聞言葉君生差點一個趔趄,要摔個跟頭:第一次,有木搞錯……

    「不對呀,在課堂上,你沒有臨摹過嗎?」

    「還沒有,現在隻是教些書本道理,要到下個月,才能正式開始實踐作畫呢。」

    葉君生滿頭黑線:妹妹第一次畫畫都這般水平了,畫多幾次,哪個老師還能教她?

    驚詫過後,便是高興,真心替妹妹感到高興。

    對於葉君眉的聰慧,葉君生早有體會,現在多發現一項天賦,並不為過。看來自己送她進入書院讀書,真心對了。

    他信手又拿起畫來,仔細再鑒賞一番。看著看著,徒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

    「哥哥,我去做飯了。」

    葉君眉說道,輕盈的身子回到宅裡去。

    葉君生隨口「嗯」了聲,但目光仍然不離畫麵左右,忽而腦海靈光一閃,一拍大腿,趕緊從天地玄黃頑石印世界空間內,攝出一物來,放在書案上。

    正是那一幅《靈狐圖》——自從煉化寶印,改圖便被珍而重之地收藏入乾坤空間內,單獨存放於一處陣勢之中。

    打開《靈狐圖》,白狐讀書的景觀盡顯於眼底。

    《白狐飲溪圖》的主體是一隻白狐;《靈狐圖》的主體也是一隻白狐,隻不過一隻飲水,一隻讀書,情態動作頗有不同。然而如今當兩幅畫並列擺開於眼前時,左看看,右看看,葉君生竟然覺得兩隻白狐的神韻隱隱很是相近。

    是錯覺嗎?

    葉君生捫心自問,不過很快否定:以他作為法相境術士的身份,錯覺之類已極難產生。

    那麼,會是怎麼回事?

    不同的畫,不同的作者,可在意境上居然有幾分類似,實在難以讓人置信。

    再說了,葉君眉自幼生活在彭城,都很少有外出到野外的機會,她怎麼見過白狐,從而有印象,畫出畫來?

    要知道沒有見過的事物,是不可能畫得出來的,光憑想像,最多隻是能畫出個輪廓,怎能畫得如此惟妙惟肖?

    葉君生心中疑雲大起,再對比一下後,將《靈狐圖》收回。然後走到廚房去問葉君眉:「君眉,哥哥感到很奇怪的是,你以前有見過白狐嗎?」

    葉君眉正在專心致誌地淘米,搖搖頭:「沒有見過。」

    「那你怎麼畫得出來這隻白狐?」

    葉君眉笑吟吟道:「哥哥你忘了,以前我老做的那個怪夢,一隻白狐被惡狼追殺……嗯,我就是按照那個夢境來畫這一幅丹青的。」

    她一說,葉君生頓時想了起來:前一段日子,妹妹好幾天都重複做一個夢,當其時還讓他解夢來著。不過那時候葉君生苦思無果,後來妹妹又不發夢了,才擱置下來。

    原來因由在此……

    依照夢境畫畫,倒不算匪夷所思。

    葉君生吐一口,頓時釋然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4 17:51
第一百七十三章:練筆



  自立意要練就丹青,葉君生的日常功夫便多了一項內容,分攤去一些時間。不過他分配合理,安排得井井有條,並未造成多少影響。十數日後,筆下丹青漸漸萌生了韻味出來,有模有樣了。

  為了更好地畫畫,葉君生不定時抽取時間,到野外去踏青采風——這都是必要的活動,讀萬卷書,走萬里路。

畫畫亦然,更加著重生活實踐。畢竟如果只靠想像,連樹葉的樣子、獸類的輪廓都搞不清楚,怎麼可能做出好畫來?以前書獃子閉門造車,基本都是臨摹,在技巧上固然練得爐火純青,可匠氣十足,缺乏靈動感,畫出來的東西價值不高。兩世為人,葉君生經驗非常,自然懂得如何彌補不足。

  況且,到了野外,四下無人,他也能時不時召喚飛劍,施展出土遁水遁等術法,就地實踐修煉,對於修為大有補益。有修為在身,渾然不同尋常書生秀才,體格上的優勢反饋回來,體現在書法丹青之上,總能展現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姿態動作。別人一支筆作畫,那哥就三支,乃至於五支筆同時夾在指間點墨,幾線並進,足以能把諸般技巧施展得淋漓盡致出來。葉君生的性格,本就不是那種故步自封,墨守成規者,勇於創新——當然,這個創新更多是對於眼下的時代而言,在後一世。

  很多東西其實早就被人玩爛了的,又或者在螢幕上被特技實現出來了。這個世界沒有特技。不怕,有道法。其實從某個角度上講。道法往往比特技更逆天。不管特技做得再逼真,總是假的東西。道法不同,點鐵成金,吹一口氣,真能讓枝頭開出花來。這般神通手段,目前對於葉君生而言還很遙遠。但是化出現階段的一些本事,隨便拿出一星半點,用在書法丹青方面,還是綽綽有餘的。比如說。用天地玄黃頑石印蓋書帖,便能讓一幅本來平凡的字成為法具,筆畫生精神,撩動人心。

   反正,有了實力基礎,自然能演化出無數的變數來,從而大大節約時間。別人畫一幅畫,要好幾個時辰,甚至好幾天,但葉君生半盞茶時間便能搞定。而且還可以保證筆力矯健,不是塗鴉之作。身為術士,就算平時不能招搖,但利用某一些不為人注意的手段來適當地提高效率,天公地義。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內,葉君生花費了不少時間來研習畫畫的手法問題,最後終於研究出一套實用性很強的方案來。時光荏苒,秋已深。葉君生出城畫楓葉。走到無人處。祭起飛劍,施展出土遁來趕路。不多久便趕到孤雲峰下,冒頭出來,背著書筪悠然走著。從外表看上去,和一名遊學書生毫無區別。

   孤雲峰北麓有楓樹林,楓樹綿綿,到了秋天便渲染而紅,渾然一大片,煞是好看。到了季節,便常常有文人騷客前往觀賞,希冀能激發興致意頭,從而作出佳作來。葉君生左右張望,便見到不少文人的形跡。尤其林中建成的亭子內,三三兩兩,聚著不少騷客。或圍爐煮酒,或站立著指指點點。詩句詞作,滾滾而出。彼此唱和,不時爆發出一陣拍掌讚賞聲。葉君生孤身一人,反而顯得有些孤單。

   外圍環境太吵,他一路不作停留,直接進入到林子深處。裡面並不如原始森林那般蒼莽,因為屬於景點的緣故,都鋪出一條蜿蜒的石板路徑。路徑邊上,每隔一段距離,還會搭建起亭子來。這亭子,建築得頗為簡陋,豎三根柱子,頂蓬用茅草鋪蓋住。雖然簡樸了些,但遮陽擋雨,一點也不含糊。楓林深處,比較清幽。

   葉君生選擇了一座無人的亭子,走進去,放下書筪,一一將文房四寶拿出來,在亭子中間的石桌上鋪開。只等醞釀好思緒,便開始畫楓葉。舉目四顧,認真去端詳。不用太久,就將諸多楓葉的動靜意態瞭然於胸,當即潑墨。但見他雙手執筆,一長一短,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同時掄動翻飛,那墨汁如雨點般落在潔白的紙張上。不過半柱香時間,一幅《楓晚圖》便墨成。這個速度,說出去的話只怕沒人會信。

   往紙面上輕輕一吹,那墨汁便比較干了,開始審視。總體而言,有一定的水準,不過距離要求,尚有不盡如人意之處。葉君生伸手一揉,搓成一團,直接扔在地上。繼續動筆……如是三番幾次,連續畫了五幅,都因為沒有達到理想標準而作廢。其實這些畫作,如果拿到市面上賣,說不定能賣個百十文。

   如果換做以前捉襟見肘的窮困日子,葉君生肯定都拿去賣了。只不過眼下生活問題無憂,對於作品質量的要求水漲船高。另一方面,這就是要養成一種「精益求精」的態度和原則,屬於經營招牌名聲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就好像書聖他們,一幅字能賣如此高價,如果一天寫到晚。天天寫個十幾幅,甚至幾十幅,賣出去的話所能獲得的財富豈不是可以富可敵國了?問題在於,計算的公式不是這樣算的。而且當功成名就,人的思想境界自然不同,要求也有所不同。唯有如此,才能走到更高的層面去。

   一連幾幅畫作不如人意,葉君生乾脆收了筆墨,裝回書筪內,開始轉移地方,準備到別處看看。他走之後,約莫半個時辰,林子內湧進一群書生來。個個都是衣袍整潔端莊,髮帶灑脫,手裡把持著灑金扇。這一群書生,有七、八人。當先兩名,顯然為核心,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皆如群星拱月般,擁在左右。那兩人,其中一個,赫然是郭南明。

  「雪海兄,此山名曰『孤雲峰』,相傳古時山高千丈,凌雲而上,故得名。不過後來有劍仙雲遊至此,飛劍斬來,平白削去一段峰頭,才變成如斯模樣。」郭南明主動開口給身邊的青年介紹道。那青年分明不是本地人,第一次聽到這般傳說,眼眸閃過好奇的光芒。「啪」的,手中灑金扇打開,露出扇面上的一幅婉約山水來,又有題字:機盡心猿伏,神閒意馬行。卻是源自唐人許渾的警句,若有所指。其笑吟吟道:「神州大地,自古不乏傳說,我等讀書人,也不過謹遵聖人之意『祭神如神在』罷了。

   但世間蒼茫,哪裡有甚劍仙?」郭南明附和道:「雪海兄所言極是。」這青年,梅姓,字「雪海」,來自江南的揚州書院,大有來頭,乃是赫赫有名的江南三大才子之一。古往今來,江南都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代代都有許多驚才絕艷之輩湧現。絕不像北方這邊,青黃不接。正所謂江南遍地是才子,奼紫嫣紅,競逐風流,成色十足。在冀州這邊葉君生憑藉著幾首名作聲名鵲起,一舉折冠,甚至能被冠於「北方第一才子」的稱號。

   但在江南,這等事情不敢想像,也不可能會出現。皆因那邊幾大州府,人才輩出,實力伯仲之間者,實在太多太多。自古「文無第一」,誰心裡都是不服別人的。莫說其他,如今就算郭南明,對於葉君生也是很不服氣,只是想找個適合的時機扳回一局罷了。當前,最適宜的時機無疑便是明年在揚州書院舉辦的「天下第一才子」競賽。因為有了皇帝親筆御書之故,躍然從一個民間活動上升到官方活動。

   只要奪了魁,那便是天下公認的第一才子。到那時,誰還敢不服氣?敢反對?誰不服氣,要反對,就是反對皇帝的抉擇,找死呀!可是大逆之罪,真會砍頭的。之前郭南明遊學江南,與梅雪海結識,性子相投,彼此欣賞才學,成為莫逆之交。

    時過境遷,如今卻是梅雪海北上遊學,來到冀州。「若非時間緊促,明日便需要返回揚州去,我真想與那葉君生比試一番。」他奔赴而來,便有會一會葉君生的意思。隨著時間,葉君生的詞作已慢慢流傳到了江南那邊去,甚是引起不小的騷動。同時,也激起了南方才子們的鬥志,要一爭長短。

   郭南明笑道:「雪海兄何須操之過急,屆時才子競賽,葉君生也是會去的。」梅雪海道:「若非如此,我肯定會抽時間找他了,方不枉這北方一行。也罷,那就江南再會,雄雌自辨。只希望他不僅僅會寫詞,書法丹青等也有些水準才好,否則太無趣。」他也是極為孤傲之人,但比起郭南明的傲氣溢於言表,其更為內斂些。

  「咦,這裡有人丟棄著幾幅廢畫。」來到葉君生先前所在的亭子,有人發現地上的紙團,一一打開,觀看著。梅雪海接過一張,只掃一眼,曬然道:「這等水平,直如孩童練筆,不堪一觀。」一揚手,將畫紙丟在地上。郭南明笑道:「雪海兄人稱『詩畫雙絕』,如此畫作,當然入不得眼……嗯,時候不早,我們出去吧。」一行人又從另一邊石路,談笑風生地遠去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5 14:37
第一百七十四章:新神



   葉君生信步而行,漸漸到了孤雲峰頂,尋一塊大青石坐著,居高臨下。往下一看,美色盡收眼底,有一種目光遼闊,心胸開朗之感——怪不得人總喜歡登高,身於高處,感受大有不同。

   這孤雲峰傳聞,有劍仙一劍東來,削掉山尖巔峰,才形成眼下平坦的地貌。關乎此傳說,世人多有不信。不過葉君生乃此道中人,自是信的。當修為出神入化,達到那神仙境界,一口飛劍使出,森森然,能翻江倒海,能石破天驚,斬斷一截山峰,完全能辦得到。如斯,才真正算得上是鬼神莫測的神通手段。

   眼前葉君生對比起來,差距太遠。劍斷山峰,造成一個平面,宛如廣場,上面建立有亭台樓閣,供給遊人休憩賞玩。久而久之,甚至都形成一處小型集市,有食肆,有客棧,有官差巡邏守護著。

從而給予遊人諸多便利,還可以留宿山頂,享受不同凡響的高峰之夜。

   葉君生今天來此,就準備明早再回去。稍作休息,他去客棧開了房間,然後踱步出來,沿著山邊走動,目光轉動,留意地面的痕跡。

   但見這地居然平整如鏡,露出內部的土質,其中多石頭。有後來者因地制宜,稍加修葺,便整理出這般環境。端是不費多少功夫。葉君生突然俯身下來,伸出手指。在一處光滑邊緣地方輕輕摸過。

   莫名的心中凜然,若有所動——嗡!一絲劍氣如芒。鋒銳割人,竟然生出感應,從地裡竄起,湧入葉君生體內。牽一髮而動全身,泥丸宮的飛劍「將進酒」登時覺察,迅速游動過來。將那絲劍氣擊潰,化作無形。

   已近百年光陰,這地上還殘留著那一劍的氣息,這是何等驚人的事情!葉君生歎為觀止。站立眺遠,情緒激動澎湃:遙想當年,那蜀山劍仙的絕代風姿,實在令人心生嚮往。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飛劍能達到個中地步,那就好了……他心情躍然,眼神更多了幾分堅定。當即就地尋個合適的地方,鋪開文房四寶,唰唰唰,運筆如飛。濃淡潑墨。不多久,一幅《登高圖》成。

   留白上方題詩云:「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一幅畫,比起在山麓的楓樹畫,無論意境還是筆法,都勝出一籌,算是他苦心練丹青以來,水準最高的一幅作品。當然,距離最終要求。到底還是存在不小的差距。但只要有感悟,有進步,總能一步步拉近,從而畫出真正的代表作來。

    絲!感受之下,徒然覺得頂上靈光,那根霞光文氣,隱隱有壯大的跡象。固然不多,但甚為可喜。凡人五氣當中,文氣最為特殊,非讀書人不可凝煉出來。

    可又不是窮經皓首者便能養出,其對於本身的文章、詩詞、書法丹青等都有相關要求。各般造詣越深,成就越高,文氣便越燦爛。據說到最高境界時,文氣如錦,霞光直衝星漢,就連神仙都得有所敬畏。

    捫心自問,葉君生可不覺得妙手空空幾首佳作,便能養出文氣來。其中定然有前身書獃子的一份功勞。另外,三試第一,以及作品流傳,獲得讚揚,同樣會形成一些奧妙的意念,從四面八方凝聚,吸收之後,同樣能使得文氣修為提高。本質道理,和神道的香火念力有異曲同工之妙。

   葉君生所修煉的賢道,對於文氣有一定要求,故而謀求多方面的發展。可不像純正的術士那樣,一天到晚除了修煉,便是殺戮奪寶。兩者固然同為術士,但走的道路截然不同。丹青方面有心得,文氣怦然成長,正是他所喜聞樂見的情況,明白當前的方向,絲毫沒錯。

    是夜,宿於山頂的客棧中。這客棧,比起冀州城裡面的大客棧自是顯得比較簡陋。不過葉君生對於居住條件,一向沒啥要求,有個地方睡著便好。

其實以他現階段的修為,幾天不睡覺,精神一樣能保持飽滿,問題不大。盤膝坐於床上,開始做功課——模擬演練飛劍、練完後隨即煉化天地玄黃頑石印……這些早成為日常固定的內容,沒有一天會中斷。

一一作罷,葉君生興致頗高,乾脆直接陰神出竅,飄蕩出房間,立於屋頂之上,要用特殊的身份立場,打量孤雲峰。晚上,地方高,風大,呼呼的吹著。刮在身子上,很是受力。

   如果換做以前,修為低微,葉君生斷然不敢陰神出竅,站在此等地方吹風。皆因環境惡劣,大風吹著吹著,嚴重得話甚至能把魂神都吹得魂飛魄散,再回不去軀殼之內。

   沒了魂神,剩下一副,就連植物人,或者行屍走肉都做不成。慢慢便會萎縮乾癟下去,徹底斷絕生機。因此,陰神出竅,向來都是十分凶險的事情,沒有把握,等閒根本不會施展出來。

   現如今葉君生法相之境穩固,又有寶印鎮守心門,倒是無恙。不說晚上,就連大白天都敢現身走動。願意的話,可以隨時上演一出「活見鬼」的好戲來。只不過神道世界,隸屬三十三天管轄,城中有城隍坐鎮,卻不敢隨便做事,免得被對方察覺,招惹麻煩。

   說到麻煩,葉君生不敢忘卻「飛劍斬楚衙內」的那一出,就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讓位高權重的楚知州一籌莫展。可別忘了暗地裡還有城隍,他們肯定會對此事進行跟蹤調查。

   所以,低調從來都是不二王道。今晚風大,月亮倒是皎潔光圓,只因很快又是中秋——據說因為明年的第一才子競賽之事,各地的中秋詩會都大受影響,式微許多。

  大夥兒都憋著一股勁閉關,養精蓄銳要競逐「天下第一才子」的名銜呢。葉君生立於屋頂上,目光四顧,但見周邊夜色深沉,遠山處間或可見有碧瑩瑩的光芒浮沉,大概是鬼魂之類的東西。

  用陰神的角度看,便等於是全天候開啟靈眸,可以看到眾多不大尋常的存在。世界頓時像換了一副模樣,顯得靈異詭秘。倏爾一片青光從南邊天際掠起,速度不算太快,等距離差不多了,可見是一隊儀仗,足有七八人模樣,身穿玄色衣甲,肅穆威嚴。當中兩人,抬著一頂八角轎子。這儀仗,殊然不同凡人,腳踏一片青色的布匹,好像騰雲駕霧般來到,最後停在孤雲峰上。轎子輕輕擺下,兵衛侍立左右。距離得近些,葉君生可清楚見到這八名兵甲好像那傳說中的道兵,面目如常人無異,但神情呆滯,不類活物。

   ——道兵,說白了便是道門所豢養的魂兵罷了,本就不是生人。驟然見到他們降臨,葉君生不由心一動,趕緊伏下身子,將天地玄黃頑石印催動得緊湊幾分,以免被人察覺到端倪。片刻後,轎簾子打開,裡面欣然走出一尊神人來。穿一身鎖子黃金甲,鱗片上烙印符文無數,陰晴閃爍,非常惹眼。

   此神人相貌很年輕,面如冠玉,眸子轉動之間,充溢著一股春風得意的神態來。向天笑,其赫然便是出身羽化道的向天笑。「主公,此地便是孤雲峰。」道兵之中,一名看起來具備些靈智的開口稟告道。向天笑掃視周圍,躊躇滿志:「本神自然知曉,惜乎此地還沒有建造神廟殿宇,卻都需要新建設。」

   那道兵甕聲甕氣道:「主公這一趟接受玉符赦命,成為見習山神……」「嗯?」莫名地,向天笑聽到「見習」兩字便覺得很不舒服。只可惜那道兵情商近乎零,完全沒有顧及到這一點,依然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掃興……」向天笑很不爽地嘟囔道,但心裡明白無論如何懲罰該道兵,都於事無補:哼,看來日後要捉拿些妖物來,馴服了,侍候左右才行。這些道兵,個個都是榆木腦袋,了無意思得很。用來排場或者對敵差不多,應付日常就完全不搭調了。

   他捕捉青牛送回宗門,立下大功,羽化道嘉獎之,於是弄出一個「見習」神位來給他,賜下玉符敕命,讓他來孤雲峰當山神。見習神位,不屬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行列,而屬於一種比較特殊的存在。

   說白了,等於是替補神仙的檔次。可別小瞧了它,搶手得很。畢竟術士修為高深後,壽命綿長,不活個幾百年,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修道的。能當上神仙後,那更是一個比一個長命。

   所以上位之後,往往一坐便生根了。然而位置就那麼幾個,千百年積累下來,難免會出現「僧多粥少」的局面,故而不得不推出「見習神位」來。

    同樣有名額限制,由三十三天的巨頭們瓜分,到有需要的時候,即可拿出來獎賞傑出的弟子。現在,向天笑便隸屬這一類。本來孤雲峰沒有設置常規神位的,只因為他成為了見習神仙,這才成為一座有神居住的山峰。今天晚上,正是他作為新神降臨的第一天,恰好被葉君生撞見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5 21:30
第一百七十五章:請教



    在此之前,葉君生不曾見過向天笑,捕捉不到門路。此刻見著,更多的還是在於好奇,想見識一番。

    這新神上任,各有規矩,喜歡擺場子的還會大吹大擂一番。相比之下,向天笑算低調了,隻是坐著轎子,由八名道兵護送著過來。

    目前來到的,隻不過魂神形象罷了,本體應該留在三十三天內——無論道門、釋家,而或魔宗,修為達到散仙之境,都能練就魂神分身,逍遙萬裏,本體依然可以行動自如。

    假若成就神仙,達到真仙,甚至金仙之境,更是一個念頭便能成神,現化出來,形成神跡。

    比如現在居於冀州城隍廟的,便隻是一縷神念而已。

    對於真正的神道世界,葉君生之前在大聖口裏瞭解到一些,然後便是靠近期的幾番接觸,才隱隱約約明白個輪廓。

    眼下好不容易碰見新神上任的景觀,自然不肯放過,想近距離看看,究竟為何種模樣。

    不過葉君生也不敢過分逼近,生怕寶印鎮壓不住,洩露了氣息,被對方察覺端倪,那就麻煩。

    誰知道這位新神有甚秘門手段?畢竟天地玄黃頑石印,煉化的禁製數量還是太少,把握不足。

    隻見向天笑帶著道兵在孤雲峰頂上走了一遍,指指點點,要規劃設定廟宇的位置。

    約莫半個時辰,許多東西都定下來了。向天笑負手昂立,居高臨下,笑道:「從此以後,咱向天笑便是孤雲峰山神了!」

    得意之極。大笑起來。

    「向天笑?」

    葉君生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凜然,油然想起來了,昔日拿下那張靈山。通過豬妖的絕招逼供,對方曾爆出這般一個名字來。得知向天笑昔日曾為仙使,並且是擒拿下大聖的主力。

    時空變幻。不料今夜遭遇。

    那麼,這廝得以前來擔當見習神仙,莫非是因為捉拿大聖立功的緣故?

    想通這一層,葉君生眼眸一凝,有一抹殺機閃過。但是當前卻不好輕舉妄動,彼此實力有差距,需要從長計議,要等待一個適宜的時機,才好下手。可以的話。還能問出大聖目前的下落境況如何。

    確定了對方身份,他沒有過多逗留,身子一飄。蕩回客棧房間。魂神歸殼。

    一夜無話。

    葉君生有心事,第二天起個大早。匆匆下山,僱傭一輛馬車趕回冀州城去。既然孤雲峰有了山神,那麼神通道法便不好隨便施展出來了,低調王道。

    回到城門外,通過車簾子的縫隙看到有大群書生在長亭裏送別。其中不少熟人,包括郭南明等在內,都是觀塵書院的生員們。至於被送別的那個,卻不認識,不知是何等來路。

    馬車速度不快,葉君生聽力過人,隱隱聽到些語句:

    「雪海兄,明年開春我們江南再會!」

    「多謝南明款待,等你們到了江南,愚兄必掃榻歡迎……」

    基本都是些沒營養的場麵話,大概能推出那人來自江南,其與郭南明相交,很知己的樣子,估計也是位才子。

    江南?

    過年之後,自己也會去的……

    如斯想著,葉君生放下簾子,繼續閉目養神,進城。剛在獨酌齋門口下車,便聽到裏麵一片鶯鶯燕燕的聲音,覺得好奇,邁入家門後,頓時見到好些妙齡女子在裏麵坐著。

    後院那邊,估計還有不少在嬉戲打鬧,時不時有嬌脆的笑聲傳出。

    呃,什麼時候家裏變成女兒國了?

    葉君生搔搔頭——他的出現,登時吸引來一片明眸的注視。諸多目光由好奇,逐漸變得炙熱,最後甚至變得要生吞了他似的。

    好可怕!

    一向落落大方的葉大秀才徒然覺得脊背有點發冷,宛如自家成為了獵物,當時就想掉頭逃出去。

    「哥哥,你回來了?」

    葉君眉走出來,欣喜地道。

    葉君生幹咳一聲,目光詢問地望著妹妹。

    葉君眉拉他過一邊,低聲歉意地道:「哥哥,是她們約好主動來的,都到了門口,我又不好意思推人……」

    葉君生笑道:「有客登門,不亦說乎?」

    葉君眉嘟一嘟嘴:「話雖然如此說,可會吵到你呀。另外,她們都是來找你的。」

    「找我?」

    葉君生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你忘記了,你給我說的那些故事段子,她們都很喜歡,所以一直央求我請你續完。可我見你忙著丹青的事就沒有說。她們等不及,於是找上門來了。」

    葉君生一聽,頓時頭大,敢情這是催更的呢,悲了個催,人生最苦逼莫過於此,如果上天再給一個機會……

    伸手摸了摸鼻子,道:「君眉,哥哥這幾天著實忙,要不這樣,你與她們分說分說,我先閃了。」

    後世的閱讀經驗,如果照葫蘆畫瓢寫三國水滸之類倒湊合。至於其他長篇實在勉為其難,隻不過記一個故事大概罷了,哪裏能原汁原昧抄寫出來?隻得一個故事框架,口頭上賣弄些段子還行,真要寫成書,實在難以做到。

    說罷,抬頭對著屋中的一眾佳麗,團團作個揖,文縐縐來一句:「各位姑娘請坐,小生有事先走一步了。」

    不等回話,落荒而逃,生怕耽擱得久了,會被她們一擁而上包圍住,根本脫不得身。

    回想前身書獃子無人問津的際遇,人生大起大落,端是唏噓如尿崩。

    對於一屋子惜月書院女生們的真實目的,葉君生多少也有些猜測:醉翁之意不在酒,估計好幾分都是奔著他的人而來的。

    青年成名,長相過得去,家境寬裕,加上未婚,在天華朝,實在算是給力的四大殺器。當然,如果他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話,在後年的鄉試中舉,相信大半夜的,都會有許多大戶人家打上門來搶親。

    搶男人的親,估計也算是新聞吧。

    「哎呀,葉公子怎地走了……」

    「葉公子請留步!」

    「君眉,你哥哥怎麼啦?」

    葉君生剛進門,待了不夠半刻鐘就轉身出去,頓時讓一眾小姐好生失望:話說,剛才都還沒瞅夠,不過一瞥之下,端是生得一表人才,眉清目秀的,身材挺拔有力,看起來,性格還很好呢。

    想到妙處,大姑娘們臉居然都有些微微發燙——好一句「哪個少女不懷春」!

    轉瞬之間,各種評估閃現在各人的腦海裏,一個個最終得分咕嚕嚕得出,幾乎都是屬於馬上就能「盲婚啞嫁」的高分。

    葉君眉忍住笑,道:「我哥哥接到邀請,要去學政大人府上吃飯。」一時間她隻得胡謅個借口。

    熟料此言一出,在小姐們的心目中,葉君生的得分嘩啦啦又漲了一截上去:開玩笑,學政大人何許人也,能受到他邀請赴宴,當真是萬分榮幸的事。那代表著學政大人很看好葉君生的前程,青睞有加,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葉君生倒沒有真正去顧府,而是打道轉去李逸風府上去。

    李逸風聞訊後滿臉春風地出來相迎,同樣屬於難得一見的規格了。自從得了那一幅《糊塗帖》,在李老心目中,葉君生的地位大幅度提高,幾乎達到同輩對待的地步。

    不同輩不行呀,人家的作品都把自己秒殺了,怎能再擺出一副長輩的模樣?倚老賣老最可悲,反不如放下架子,做個「忘年交」更加自然些。

    迎葉君生進廳堂,分賓主坐下,當即有丫鬟奉上香茶。

    「君生,還沒吃過飯吧。」

    葉君生點頭道:「剛從城外回來。」

    「哦,你出城了?」

    「嗯,到孤雲峰那邊采風畫丹青。」

    李逸風聞言大喜:「可有作品在?」他想一睹為快。

    葉君生拿出那一幅《登高圖》來,遞過去:「請李老指點。」

    李逸風接過,打開看了一會,擼一擼鬍子,微微點頭道:「此畫章法森然,筆觸有力,意境也不錯,隻不過銜接轉換處,多有生硬之感。」

    對於葉君生的丹青,他一目瞭然。比起書法來,差距有點大。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或者說其實葉君生所表現出的水平,已足以讓人感到驚喜了。丹青比書法,講究的東西更多,對於人本身的閱曆基礎要求更加苛刻。

    麵對他的評價指正,葉君生坦然受之,起身作揖寫道:「多謝李老良言。」

    無論書法,還是丹青,都需要長年累月的苦練,才能大成。在書法之上,其實葉君生的造詣也還沒真正達到化境,隻不過借用了寶印的功能,從而「筆畫生精神」,算是一種作弊行為。

    因此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許多方麵都應該虛心向李逸風這等長輩大家學習,才能不斷提高水準。

    要知道裹足自封,或者閉門造車,都無法有進步。

    此謂「修身」。

    當下葉君生開始將心中的種種疑難問題,一一問出,向李逸風請教。有見及此,李逸風幹脆吩咐下人去將更擅長丹青的黃元啟也請來,一同討論,解答,甚至直接現場鋪開文房四寶,通過作畫來分說。

    這一番下來,葉君生就像拜師學藝了一樣,受益良多,一些凝結心頭的關竅悉數迎刃而解。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6 13:05
第一百七十六章:雜念



    一番請教,直談到黃昏時分,才宣佈告一段落。

    李逸風笑道:「君生,可有所得?」

    葉君生回答:「受益良多。」

    「呵呵,那不妨眼下便作一幅,看看如何?」

    旁邊黃元啟道:「逸風此話糊塗,丹青並非詩詞,如何能一蹴而就?」

    葉君生開口:「不妨一試。」

    說罷,站在書案前,先活動一下手骨,驟然左右雙手齊出,各捻起一支毛筆,一心二用般運筆如飛,唰唰唰就開始在白紙上畫起來。

    這一幕,被李逸風與黃元啟看見,登時張大口來,幾乎能塞得進個雞蛋:這算什麼畫法?

    無論南派北派,而或中間派,都不曾見過。倒有些像街頭賣藝的手段,近乎耍雜的了。

    驚訝過後,黃元啟臉色有些陰翳:葉君生這般施展,不是正道,哪裡有如此畫畫的?顯得很不嚴謹,以及兒戲了。

    不過半盞茶時間,葉君生就放下雙筆,示意墨成。

    李逸風與黃元啟對視一眼,走過來,一看之下,面容再度掠過驚訝之色:葉君生臨場所畫的,還是一幅《登高圖》,和之前那一幅,咋一看,幾乎一模一樣。可仔細端詳下來,無論意境還是筆觸,都躍然上了一個台階,隱隱有兩分靈動透出來。

    進步了,而且是大大的進步。

    這時候,兩老看往葉君生的眼神截然有了些變化。

    黃元啟問:「君生,你怎地想起雙手作畫?」

    葉君生回答:「這樣不是會快些嗎?」

    李逸風面露一絲苦笑:「是太快了。」

    葉君生道:「其實我就是想研究一下……」具體的東西也不好明說。

    李逸風咂咂嘴唇,黃元啟也是捋鬍子,皆無語。他們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閱人多矣。可真沒見過如此作畫的。一來嘛。一心二用,雙管齊下,難度不小。而等閒讀書人,身體俱是比較孱弱些,不好勝任;二來嘛。在正統的傳授之中,都講究一板一眼,哪裡會想到用這種花哨的手段?落在有心人眼內,難保會扣一個「譁眾取寵」的大帽子下來。

    眼下的問題在於,葉君生不但用了,而且效果不錯,兩老又不好批判什麼。人家這也算獨闢蹊徑不是?彼此有無師徒名分,很多話都不適宜說。其實不但李逸風,就連黃元啟。都差不多將葉君生視作平輩相交了。

    吃過晚飯,葉君生告辭。黃元啟留了下來,與李逸風進行討論:

    「逸風。我始終覺得君生研究這些花哨的筆法沒用。若僅僅只是為了提高速度,又有甚意義?」

    畫得再快。多產而質量不行的話,始終不過屬於畫匠而已,成不了「家」。

    李逸風摸摸下巴:「雖然我也這樣想,只是不知怎的,面對他總不好說出口來。」

    黃元啟沉默,心有慼慼然。

    他們兩人都到了開口請葉君生寫字的地步,附帶著本身都沒甚優勢。說是指點,其實更多的是討論。同時兩人也明白,以葉君生的性子,只要他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持做下去,旁人勸告無用。

    李逸風眼眸有光芒閃過:「也許他能成功呢?」

    對呀,在葉君生身上,著實發生了不少難以置信的事情。從詩魁到書法,現在再到丹青,倘若玩出啥絕活來,也不算稀奇事。

    也許,正因為此考慮,他們才不當著葉君生的面,直說雙手作畫的不是吧。

    然而他們更想不到的是,術士身份的葉君生,如果真心賣弄的話,那花樣才叫一個出神入化。而經過一段時間的演練揣摩,漸漸達到信手拈來,隨心所欲的境界了。

    只等找到與丹青方面的契合點,即可完美融合在一起,成為一種既美觀,又實用的創作手段。

    這可是比傳說中的武功作畫更高一籌的:道法作畫!

    葉君生的想法,向來活絡。既然有條件,有基礎,就該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子來。

    回到獨酌齋,先在外面聽一聽,覺察到沒啥動靜了,想來那一群鶯鶯燕燕已離去,這才放心進入家門。

    葉君眉正在掃地,見他回到,忙道:「哥哥,你怎地這麼晚才回來,吃晚飯了沒?」

    葉君生回答:「吃過了。」

    瞧他仍然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態,葉君眉掩口葫蘆:「哥哥,你就那麼怕和女人打交道?」

    葉君生乾咳一聲:「倒不是怕,而是覺得麻煩。」

    「麻煩?」

    葉君眉頓時眼睛都大了,上下打量哥哥一番,心道莫非哥哥有隱疾不成?

    葉君生讀出她眼神的意義,端正起來,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哥哥的意思是既然無意,勉強應付著,麻煩。」

    葉君眉這才恍然,笑嘻嘻道:「哥哥,誰叫你不早些娶個嫂子來鎮著?」

    葉君生頓時想起一事,問:「對了,今天江小姐沒有過來吧?」

    「沒有,靜兒姐姐又回彭城去了。嗯,我聽說江伯母那邊,一直催著她出嫁呢。」

    葉君眉歎了口氣:算年紀,江靜兒真心不小了。眼下還沒有人家,難免會招惹流言蜚語。即使她不急,可江母,以及江知年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葉君生聽著,也是歎一口氣。對於江靜兒,他並無惡感,互相也來往不少,只是始終覺得存在些膈膜疙瘩,難以走在一起。難道是自己成為術士的緣故嗎,兩人因此而分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可不對,自己修煉的乃入世之法,並沒有多少框框條條的約束……

    也許,是本身還沒有想婚娶的因由吧。畢竟對於後世,二十一歲的年紀,風華正茂,不習慣那麼早成家。

    洗漱完畢,到了掌燈時分,回到房中,坐在床上,拋去腦海裡的一眾雜思亂念,開始進行今天的修煉功課。

    祭起《三立劍綱》,劍訣運轉,飛劍「將進酒」千變萬化,演化出無數軌跡,純粹而果敢。

    經過堅持不懈的修煉,如今這一口本命飛劍已漸漸完全凝就成型,開始嶄露出本屬於於它的鋒芒了。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7 14:17
第一百七十七章:深沉




夜深如海,幾人有夢?

……天空下著紛飛的小雨,淅淅瀝瀝淋濕了青石板鋪就的巷道——這是一座非常熟悉的小城。哦,是彭城。

下著小雨的彭城之夜。

目光所及,隱晦灰暗不已。突然街尾的暗處跑出一頭狐狸來,一身青色的皮毛,待其跑得近些了,可以看到它是一隻上了年紀的老狐狸;再看真些,這隻老狐狸一對前肢竟如同人手一般,抱著一個襁褓,用布匹緊緊地包裹著,小心呵護於懷中。

那嬰兒彷彿熟睡,並不哭啼。

老狐狸一對後肢仿若人立,神色焦慮地一路奔跑著。幸好此際夜深人靜,街道寂無人影,否則有人看見這一幕,定然會被驚嚇得魂飛魄散,大呼「妖孽」。

它跑到一戶人家院子外,忽地停住,看了幾眼後,驟然將懷中的襁褓輕輕安置於院門的一塊石板上。借助頂上的屋簷,可以遮擋住雨水的滴落,不會淋濕嬰兒的身子。

放下孩子後,老狐狸又變戲法般掏出一份畫軸,放入襁褓之中。然後它撒腿離開,不過走得幾步,又停立住,回首過來,深深望著石板上的襁褓。眼眸極其人性化地流露出一種難言的悲傷之色,好像深入到了骨髓裡,與漫天蒼茫的夜色雨點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解。

這是多麼悲愴的回眸呀!

我的心,為什麼會那麼疼?如同突然間被針紮了一下。酸楚疼痛得眼睛都會流下淚水來。

濕濕的,一如天空不停歇的雨……

喔喔喔!

猛地遠處有雞啼聲叫——

葉君眉霍然睜開了眼睛,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卻是做了南柯一夢。

只是,既然是夢,為何會在夢中流淚?

她輕輕伸手出來,擦去滿面淚水。忽而心頭湧起一種極其可怕的想法,身子不由自主輕輕發抖,乾脆將身軀全部藏進被褥裡頭。似乎埋頭進沙子的鴕鳥,彷彿這樣,才能減輕那一份未知的恐懼。

到底是為什麼?

怎麼近期自己。總是做一些很奇怪的夢。或者,總會勾起諸多不同尋常的事情來。

就好像,覺醒的感覺,有深藏於心底的記憶在一步步喚醒……

不知怎的,葉君眉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會讓她覺得十分陌生,陌生而導致害怕。

喔喔喔!

遠處的雞啼此起彼伏,連綿不斷,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天亮了。

在被窩中。葉君眉長長吐一口氣,起床穿衣,可等來到房門處,乍然又站定。低著頭,小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只覺得一顆心跳得很快,忐忑不安。

「我這是怎麼啦?」

「不要怕,君眉,你還有哥哥呢……」

想到睡在對面房間的葉君生,葉君眉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打開房門走出去。洗漱完畢,一如往常地開始做早餐,等哥哥起來吃。

今天葉君生也起得較早,做完些瑣碎事幹,早餐已在飯桌上擺弄好了。有白粥,有油條,有包子,還有兩碟精緻小菜。

一種居家的溫馨感油然流溢著。

他坐下來,抬頭見到對面的妹妹臉色似乎有些異樣,不禁隨口問道:「君眉,你昨晚沒睡好?」

葉君眉一愣,忙道:「沒有呀。」莫名地,她不敢將昨晚的夢說出,只願意當做是一個小秘密,最好能永遠藏於心底。

葉君生也沒多想,開始吃早餐——其實自從妹妹喝了那一杯融化「乾元陰陽丹」的水後,經過這一大段時間的消化,作用,身子骨那是越來越好。容顏嬌嫩不說,就連個子都明顯長高了一截,站起來,堪堪到葉君生的下巴了。

開玩笑,那枚乾元陰陽丹可是打根基的上好丹藥,尋常人服食下去,甚至具備脫胎換骨的功用,能激發出本身的質素潛能來。可以說,吃了此藥,日後修煉都事半功倍,出竅難度大大降低。

而假如把丹藥均些給雞吃的話,估計公雞都能下蛋,成為雞類裡的戰鬥機!

數月以來,葉君眉連傷風感冒都不曾犯過。要知道她自幼吃苦多,營養不良,以前可是經常會生病的。

丹藥之妙,不可言喻。而為了避免驚怪,葉君生並未直言對妹妹說。反正得了好處,才是最實在的事。

吃過早餐,收拾完畢,葉君生回觀塵書院,葉君眉回惜月書院,不提。

新近孤雲峰建立起了一座山神廟,不算大,中規中矩的樣子。廟宇裡頭供奉起一尊神廟,和其他地方的山神像頗為接近。黑眉、紅面、有須。不過其兩手姿態有些不同,一手把持一柄鐵鑭,另一手托著一座七層小塔。

山頂新建神廟,乃是得了府衙批准,方可動土建築起來的。一干門面功夫在短短幾天時間內,都籌備齊全,裝潢也跟上來了,整得莊嚴肅穆。再選一個黃道吉日,開張起來,接受民眾香火。

與此同時,裡面還養著一位廟祝,全權負責日常打理工作。

孤雲峰周邊,也有幾個山村子,村民們聽說山上新建了山神廟,間或便會有人打點了香火,上來祭拜;而平時來到孤雲峰遊玩的人,見到有廟,也會走來,從廟祝手裡購買些香火紙燭之類,拜祭一二。

於是,廟裡的香火慢慢有了起色,雖然遠比不上冀州城的城隍廟,或者附近的土地廟,但總算不至於冷清寥落。

香火鼎便安置在山神廟的前院裡,香火繚繞,縷縷青煙裊裊直上。如果有術士在場,開啟靈眸。便能看到一些香火念力凝聚不散,朝著廟中的山神像中飄去。

那本來木雕泥塑的神像竟似乎具備了靈性,在吸收這些香火念力。

「爽呀,原來這就是香火念力,果然妙處無窮!」

一把不可能被凡人所聽見的聲音,在廟中迴盪著,充滿了喜悅之情:「可惜。太少了呀。」

說到這裡,又像是慾求不滿、或者吃不飽的人所自然發出的牢騷。

再然後,便是一聲意猶未盡的歎息。正是來自向天笑。不過他心中明白,三十三天封神,分為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自己只不過是見習神仙罷了。無論資歷,還是實力都遠遜別人,根本比不過。

如果把香火念力當做是一種資源的話,那麼這資源便隸屬分配之物,一方神仙,一方土地,不能越界謀取。

過了界,那便意味著挑釁,輕則被訓斥職責,重則直接告上三十三天去。由專門司職天條者審判處理。而小神冒犯大神的,估計也不用告,人家直接一巴掌就扇落過來,先揍一頓再說。

因此,向天笑初為神仙。可很多規矩他一早就瞭然於胸,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見習山神,能接受香火的範圍不大,撐死了就是孤雲峰周圍數十里的方圓;而且規定一年只能顯靈一次,端是不好籠絡人心。

向天笑的神念依附在神像上。把今天的香火念力盡數吸收完畢,開始想著事情,都是關於如何能擴大勢力範圍的。可惜想來想去,框框架架太多,無法突破出去。

稍一伸手,那就屬於僭越,容易得罪本地的土地爺。好在本地土地爺,也是出身羽化道。算起來,是向天笑的師叔。當初他來上任之際,也是準備了一份厚禮送過去。

當人難,當神仙亦難。人有人情,神仙更有交情。異曲同工,本質道理一般無二。假如性格犯渾,粗魯,這神仙恐怕也不好當下去。

所以這幾天功夫,向天笑都挺忙的。東南西北,拜會個遍。送禮太多,以至於身家都被掏空了大半去,心疼不已。

然而這禮,不送不行,自家目前還只是見習身份呢,要依仗仰息各位神仙的地方多著,必須先搞好關係。

其中拜會冀州大城隍黑鐵之際,所受到的待遇最淡。黑鐵只用意念化身見了一面,沒說上兩句話就沒了。另外,還派一位牛頭小鬼傳下諭令,命令向天笑守在孤雲峰上時,要多加留意,如有發現陌生術士,尤其會使飛劍的,需要密切關注,並第一時間稟告大城隍知曉。

關於此事,向天笑後來打聽到了,源自冀州城中發生的一件轟動一時的兇案:時任知州大人的親侄子無緣無故被飛劍斬首,橫屍街頭!

行兇者的身份至今不清不楚,甚至牽涉到孤空寺的天下行走臭和尚被逼出冀州,還被懸賞緝捕,端是鬧出個大笑話來。

身為冀州大城隍,此事就發生在管轄地面上,黑鐵自然有偵查破案之責;而野和尚那邊同樣不忿氣,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反正明地裡冀州城已放鬆警戒,以及緝捕的力度,可暗地裡風起雲湧,無數的眼睛正盯著。

向天笑接了城隍令,暗自留了個心眼。心想這冀州可真是多事之地,前有前朝餘孽行蹤閃現,後又有青牛出沒。最讓人驚奇的是,景陽山的張靈山居然無緣無故失蹤,下落不明,估計凶多吉少。

難道這一切,都是前朝餘孽做的?

向天笑對此深以為然,但在沒有證據之前,許多東西也不會輕易出口,只打算著,從另一個角度看,或者會是好事。

畢竟,他破格獲得見習神位的資格,正是由此而來的。如果再能立幾件功勞,扶正就容易得多了。

想到這,不禁有些亢奮嚮往。

又是一夜到來,孤雲峰頂上人蹤全無,一片黑沉沉。山風吹過,席捲起山間松濤的聲音,一陣陣,猶如波浪翻動。

山神廟內,向天笑的魂神化身躍然而出,召喚手下八名道兵出來。

「主公,有何吩咐?」

道兵們出來後,當即跪拜在地,聽候吩咐。

向天笑沉聲道:「如今廟宇建立,香火有來,本山神根基漸穩。正需要派遣爾等四下出去打探一番,看領地內有無妖孽行蹤。」

這是新神上任三把火不可或缺的第一把。

自百年前的變亂以來,如今三十三天被道釋兩派把持,隨著時間推移,局面已趨向穩定。對於妖魔,以及鬼修魔宗都視為異己,要大力打壓之。話說沒有鬥爭,便沒有掠奪。鎮壓異己,一來能消耗敵對勢力;二來謀而奪之後,自家也能獲得不錯的收益,何樂而不為?

當前向天笑就打算擒拿兩個妖怪來服侍左右,說白了,就是奴隸,但會比奴隸更慘,會被抹殺意志。

而無論道門,還是釋家,都有諸多降妖除魔的手段。降服之後,一般不會格殺,見到有潛質的都會收為麾下。釋家的度化為八部天龍等,而道門的可馴服為黃巾力士這些。

八名道兵聽到諭令,異口同聲應諾。

向天笑又叮囑道:「不過爾等打探歸打探,切莫胡亂生事,更不可越界而行。如有發現,當及時回報,清楚了嗎?」

「明白。」

「那好,即可去吧。」

向天笑一揮手,八名道兵便恭敬一拜,退了出去,分成四個小隊,兩人一隊,恰好對應四個大方向,悄然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

目送道兵們離去,向天笑自顧在廟中踱步,想得卻是張靈山無故失蹤的事。景陽山為羽化道設立在冀州地面的一處辦事處,可突然間張靈山這位辦事處處長不見了,宗門自然很快知曉,大為驚詫,立刻派下專人來瞭解情況,最後得知的結果是張靈山自從跟隨向天笑出來尋覓天地玄黃頑石印的蹤跡後,就再沒有回過景陽山。

於是,找人查明真相的任務又交到向天笑肩上了。

向天笑納悶得很,當天他接到宗門飛劍傳書,便讓張靈山回景陽山去,自己則立刻回宗門了,後面的事情根本無從知曉。

如此說來,在張靈山身上發生的變故,應該在其歸途之中?

從冀州城到景陽山,不過區區五百里路,在這麼路程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張靈山凶多吉少,可見下手者實力不俗,才能一舉擊殺,並毀屍滅跡了。

「哼,不管你是誰,如此膽大妄為,居然敢擊殺本宗門的人,本山神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將你碎屍萬段!」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8 01:59
第一百七十八章:危牆



    「哼!」

    楚知州神色陰沉如水,悍然道:「顧大人,本官說了,不希望那葉君生到揚州書院去參加才子競賽。」

    坐在邊上的顧惜朝冷冷一笑:「楚大人,此乃本學政之事,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吧。」

    楚知州不置可否:「反正我話已出口,還請顧大人三思。」

    顧學政目光閃過一抹精光:「楚大人,莫非你對於侄子被殺之事,還耿耿於懷,故而遷怒於人?如此夾帶仇怨,妄居上位,我要參你一本。」

    當初楚三郎與葉君生有糾結之事,傳揚得很開,不少人都知道的。那時候楚三郎放言,要葉君生給自家當馬伕,狠狠羞辱一番。不料丟下狠話後不久,就被斬殺於街頭。

    若非葉君生隻是一名文弱書生,家無背景,隻怕楚知州都會懷疑是否是他在背後搗鬼,做的手腳。

    當然,這個懷疑的想法非常不現實,簡直可以用「荒謬」來形容。

    提及楚三郎的死,楚知州嘴角不禁抽了抽:「話不投機,送客!」一拂袖子,至於顧學政要參本,他也怡然不懼。

    顧學政也是冷哼一聲,微微一拱手,走了出去。

    他離開後,兩名幕僚模樣的中年人出現在楚知州身邊。楚知州眼眸掠過一抹深沉的寒芒,道:「看來這葉君生果然投靠了二王爺那邊,否則顧惜朝何以如此一心維護?」

    若果說僅僅因為賞識的緣故,楚知州斷然不信。

    有關葉君生與顧學政、李逸風等來往密切的消息,他一早便有所聽聞。()如今藉著才子競賽的事做文章,一試之下。顧學政為了維護葉君生。果然絲毫不肯讓步,態度異常強硬。

    本來呢,對於葉君生。以楚知州的身份地位,根本不曾入眼。然而經曆楚三郎一事,以及顧學政的寸步不讓後。倒讓他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眼下聖體病癒,重新理政,太子與二王爺的鬥爭形勢重新變得微妙起來,黨同伐異,勢如水火。

    既然葉君生成為了二王爺的人,那麼自己就該做些什麼了……

    楚知州麵色陰沉著,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習慣性地陷入沉思之中。

    兩名幕僚見狀。一聲不敢出,垂首靜立著一動不動,生怕驚擾大人的思路。

    半盞茶時間後。楚知州驀然抬頭。沉聲道:「再看看吧,鄉試始見真章。」

    ……

    「樹欲靜而風不止。人生何曾由人意?」

    從顧府出來之後,葉君生反複咀嚼著這句話:顧學政請他過來敘話,正是將楚知州的言語相告。而深層次的意思,大概便是要葉君生徹底投向二王爺那邊了吧。

    這可以看做是伸出橄欖枝。

    以葉君生目前的情況,比之以前,無疑有所提升,份量加重了些。況且,在陣營立場上,顧學政本來就與楚知州對立,撕破臉皮是遲早的事,無需賣他一個麵子。

    另外,借此機會,不信葉君生不感恩義。

    在天華朝,士為知己者死的思想很重,尤其讀書人。

    隻可惜,葉君生是位穿越者。

    倒不是穿越者就會背信棄義,而是因為經曆得多了,看待事情會更透徹些,而非別人說幾句,自家就感恩得痛哭流涕,五體投地了。

    當前對於顧學政對己身的維護,葉君生還是頗為感激的。隻不過他明白對方有更深層次的用意,比起李逸風等,就稍顯複雜了些。

    「知州大人要對自己下手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葉君生便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意。如果他隻是一個單純指望讀書出人頭地的書生,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乖乖坐以待斃,或者徹底投入顧學政門下,接受其庇護。

    不過他不但是位書生,同時還是一個身懷重寶,學有所成的術士,如何甘心輕易被人左右擺佈?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看來這冀州已有些風雲暗湧之相,不如提前南下,奔赴揚州吧。

    主意打定,他情緒變得輕快起來。邁起步子,趕回獨酌齋中,要事先跟葉君眉商議一二。

    「哥哥,你說要提前南下?」

    葉君眉有些驚奇。

    葉君生微笑道:「不錯,路途遙遠,奔波勞碌,不如早些動身,時間也寬裕不少。」

    從冀州到揚州,少說也得一兩個月的路程。這世界可沒有飛機火車什麼的,就連馬匹都少,常人難以擁有便利的交通工具。

    故而,許多書生要前往京師趕考,都是提前半年就出發。

    交通蔽塞,鴻雁罕見,這才有「家書抵萬金」的說法。

    葉君生倒有些趕路的神通手段,可惜不能帶人,也無法持久。而因為沒有達到散仙之境,即使能使喚出劍遁之法,畢竟不精,不好駕馭。再說了,乘風禦劍而行,動靜太大,一路上不知會驚起多少神仙注意,卻不能輕用。

    低調王道,又不是急趕時間的,算起來直接買一輛馬車走最適宜,一路上的時間,還能用來修煉呢。

    葉君眉秀眉一蹙:「哥哥,那過年怎麼辦?」

    葉君生哈哈一笑:「隻要人在,哪裏過年不都一樣?」

    確實,身在冀州已算客,再換個地方區別同樣不大。

    葉君眉聽了,感覺真是那麼回事。

    葉君生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先回彭城一趟,爹娘的忌辰差不多到了,需要拜祭一番。」

    就算他不說,葉君眉也會提出的,當即點頭附和。

    妹妹同意,再無羈絆,葉君生即刻著手準備,首先要與黃超之等在書院相熟的同窗告別,然後便輪到李逸風黃元啟他們。

    知道葉君生要提前南下,諸人皆有些訝然,但也理解,一番叮囑,又有不少贈禮相送,種種瑣碎,不提。

    葉君生花費銀子,直接買下一輛馬車,二度加工起來,把整個車廂弄得很是舒坦,禦寒防風,功能齊全,簡直就像個移動的驛站。

    籌備妥當,在一個寒風乍起的日子,長亭送別,啟程返回彭城。

    這一天,就連顧學政都親自前來相送,算是一個轟動性的話題了。而在眾人當中,他亦是最知根知底的,以為葉君生這一招乃是以退為進,屬於很聰明的做法。藉著參加才子競賽的名義,暫且離開冀州這個是非之地。

    「君生,今日可有詩詞?」

    葉君生耐人尋味地望了顧學政一眼,當即鋪開文房四寶,在長亭內寫下一首《雨霖鈴》來,片刻墨成,登車離去。

    顧學政拿起詞作,細細讀下,悵然一歎:「君生心中真有溝壑呀……」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19 16:26
第一百七十九章:先機



「文先生,你說那葉君生已離開冀州?」

知州府內,楚知州坐在擺放於廳正中的太師椅上,雙手很自然地搭著兩邊扶手,身子筆直,顯得四平八穩,自有一股大權在握的氣勢流露出來。

那叫「文先生」的幕僚肅聲回答:「是的,一大早就出了城,顧學政等都出城相送。」

學政大人,三品之官,居然親身相送一位平凡生員,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對了,臨別之際,葉君生還寫了首離別新詞,《雨霖鈴》。」

說著,順口就將詞念了出來。

聽罷,楚知州濃眉一揚:「『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哼,看來顧惜朝果然漏了嘴。難道葉君生的離開,亦為其授意?」

文先生回答:「大有可能。」

楚知州眼皮一垂,手指輕輕在扶手上敲著。

文先生試探地問:「大人,你是不是不再想見此子了?」

楚知州神色如水,不置可否。可文先生當即會意,因為很多東西身為大人是不可能點明,說出口的。完全靠下面的人揣測,體會,然後制訂相關的策略辦事。

文先生跟隨楚知州多年,屬於心腹幕僚,能參與許多核心的事務裡來。其對於楚知州的脾性非常清楚,乃「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典型,行事乾脆利索,絕不拖泥帶水。

眼下察言觀色,當即心領神會。告退出去。

「文先生好!」

有遇見的楚府下人見到他,趕緊施禮問候。

文先生微笑著,顯示出和藹的態度,心裡卻已念頭迂迴轉動,要實施符合大人心意的方案來:人手肯定不能從冀州這邊出,聽說葉君生這一趟並非直接下江南,而是中途先回彭城……

彭城縣隸屬道安府那邊管轄。對了,道安府那邊有個名叫「朱七真」的大捕頭,屬於舊識。應該可以提點一二。

主意打定,他加快腳步,回到房中修書一封。寫好。用火漆封口,交由府上快馬急送出去。負手目送快馬,眼眸瞇了瞇,心道:葉君生呀葉君生,一身文才,無奈投錯了門,無端妄送了性命,可惜可惜……

關乎此事,文先生並不覺得是因為楚三郎之事,而讓葉君生招惹來殺身之禍。真正的根源還是局勢變幻。派系傾軋。很不幸的,葉君生恰好出現在這股風口浪尖之上,知州大人要立威,要殺雞儆猴,從而真正在冀州站穩腳跟。這才要藉機找個人開刀罷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人生何曾由人意,時也命也。要怪,就怪葉君生自己上錯了船。人生險惡,仕途殘酷,往往一個選擇。便能定終生的命運。

歸根到底,還是葉君生太稚嫩,以為有個學政大人賞識,便心花怒放,樂極忘形了。哪裡能想到背後的暗流洶湧,一旦發作起來,諸如他這般的小人物,注定只會成為炮灰。

關於這場沒有硝煙的鬥爭,即使當前聖上龍體有所恢復,但太子所佔據的優勢,遠非二王爺所能比。光是東宮的身份,只要不犯下彌天大錯,就不可能失寵。只需耐心等那麼一段時間過去,即可名正言順登基。

到那時,一朝天子一朝臣,嫡系部眾毫無疑問會飛騰黃達;而敵對者,皆將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想到那份燦爛的未來,文先生眼眸都不禁放出光來,躍躍欲試,期望那一天早日到來:太子登基,知州大人繼續陞遷,進入內閣,自己便能「雞犬升天」,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可笑還有些頑固不靈者心存幻想,看不清時勢。

那麼,這些人必然都將成為被輾碎的塵土,永遠被踩於腳下!

一輪夕陽西落,依依不捨地盤桓於天邊,遲遲不肯下去。然而四季輪迴,早晚替換,都是亙古不變的規律,哪怕神仙,都無法改變。

馬車的速度不快,車轱轆發出粼粼的轉動聲,一路輾碎了夕陽餘暉的留戀,駛向遠方——

官道之上,被輾出兩條淡然的軌跡。

車廂中,葉君眉再替哥哥做一件長袍;外面葉君生則親自當起車伕,手裡把持一根馬鞭,穩穩當當地坐著。

其實這馬挺聽話的,無需多加鞭策,便撒開四蹄往前面走著。

葉君生坐在上面,,雙眼卻定定地望著頂上的天空,怔怔出神。忽有興致,開啟靈眸,凝視虛空。

能見高遠的天空,天空上有些雲朵,一些雲層被夕陽霞光所侵染,呈現出一種美麗的紅色。

黃昏的景色,從來都是極美的。

只不過葉君生希望能看到層次更豐富的東西:據說修煉大成,凝就神仙之身,靈眸洞察力達到極其厲害的境界。開啟之後,往天空一掃,所看到的,就不僅僅是藍空白雲。

至於究竟能看到些什麼,卻不是他目前所能理解的。傳聞,那是天下大勢,國之命運。

若真能看清,定能掌握先機,順天而行,無往不利。

這個世界的神仙,具備諸種厲害非凡的神通手段,但遠不如傳說中的那樣高高在上,視眾生為螻蟻,生死予奪。恰恰相反,紅塵與神仙,相輔相成,更加的真實,有血有肉。

「哥哥,袍子做好了,你進來試一試身。」

葉君眉脆生生的聲音,將葉君生從呆滯的狀態中喚醒:「嗯,來了。」

傍晚時分,他們在一個鎮上投宿。吃過晚飯,忙完些瑣碎事後,各自道聲「晚安」,便回房休息了。

葉君生坐於床上,花費時間做完功課,然後陰神出竅,飄到客棧頂上觀看一二。

就在此時,但見一道青色遁光劃過,很是快速地一閃一閃的,就朝著東方竄去。

剛才遁光經過之際,葉君生看得真切,發現裹在遁光裡的是一名似曾相識的道兵。細一回想,立刻恍然:那是孤雲峰新山神向天笑麾下的其中一名道兵,不知為何會在此地出現,還駕馭起遁光,行色匆匆的樣子。

瞧方向,應該是趕回孤雲峰的。

計算行程,己身所在之地距離孤雲峰不算太遠,仍屬於管轄範圍;而出現向天笑的道兵,當然也不奇怪。

葉君生目光凝視道兵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礙於彼此的關係,有機會的話,他絕不介意半路順手殺一個橫的,即使不能給予向天笑重創,但只要添添堵,都是樂意要做的事!

想到做到,當下飛劍「將進酒」祭出,劍遁如電,速度不知比道兵快上多少倍,即刻追了上去。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20 00:20
第一百八十章:擒拿



    飛劍祭出,頓時劃出一道光彩奪目的光華,宛如憑空一道閃電,只一閃,便不見影蹤。

    葉君生陰神出竅,駕馭飛劍。不過「將進酒」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閃現的光華即使肉眼凡胎都能洞悉得見。好在如今夜深人靜,罕見人蹤,自然沒人注意到這一茬。而且速度極快,就算望見了,也以為眼花而已。

    按照那道兵遁走的方向,飛劍如電,催盡全力。算起來,只不過是葉君生第一次將飛劍運用到實踐來,可因為之前一直堅持不間斷的模擬演化,諸多竅門早已瞭然於心。

    因此,眼下的馭使駕輕就熟,並未感到有生澀之感。

    嗤!

    速度太快,破空聲尖銳而短促。不過半刻鐘功夫,前面已見到道兵所祭出的青色遁光。

    飛劍追來的聲勢驚人,那道兵即刻察覺到了,霍然回首,還來不及開口詢問,就見到一劍熒熒——

    哧!

    道兵大叫一聲,左邊胳膊已被劍光斬落。它倒是驍勇,明白來者不善,當即兵器在手,想要抵禦。

    但葉君生何許人也,又佔了先機。上風佔盡。一聲不吭,再度祭出一物。卻是天地玄黃頑石印,當頭蓋下。禁制陣法啟動。一把將道兵攝取了進去。

    「回!」

    他念句口訣,將寶印收回。意念轉動,駕馭著飛劍返回小鎮客棧。

    這一次交鋒,葉君生以大欺小,再加上飛劍寶印的輔助,解決戰鬥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只數呼吸間,便乾脆利索地終結掉。

    回到客棧,分出魂神進入寶印乾坤世界,要審訊被陣法束縛住的道兵。

    「哇啦啦。你是什麼人,竟敢拘禁吾在此。你可知道,某乃是孤雲峰新任山神向天笑大老爺的麾下?」

    道兵憤怒異常,大聲咆哮,第一時間便亮出後台背景。

    葉君生冷哼一聲,惜乎豬妖不在,否則以它的手段,肯定比自家厲害數倍。只怕光是露出那般招牌式的猥瑣笑意,這道兵便會嚇得屁滾尿流,招供不迭了。

    「你既為山神道兵。緣何到處亂跑?」

    「哼,某替主公辦事,何須跟你交代?」

    道兵頭一仰,分明是「寧死不屈」的姿態。

    葉君生大感頭疼,他雖然不懂得豢養道兵,但知道對方存在非人,基本不怕死,除非懂得搜魂之術,否則真得很難撬動道兵的嘴。

    當下他也不廢話。直接搜身,但所獲失望,寒磣得很。道兵身上的衣甲兵器,都屬於很普通的法具類,而且烙印特殊,為局限性很強的專屬用品;另外還有一枚符箓,半尺長,五寸寬,上面龍飛鳳舞地描繪著複雜的符文,可惜已色澤黯淡,近乎報廢的邊緣。

    意念試探之下,頓時得出此物為一次性的消耗品,正是道兵能擁有遁光的因由所在。

    說白了,此符便是遁光符,激發使用,有一定的距離限制。用了之後,便宣告報廢。

    由此得知,此符肯定是向天笑賜下給予道兵所用。出去辦事,若有成果獲遇到緊急的事,激發出來,用以趕路回報。

    那麼,到底會是什麼事?

    葉君生眉毛皺起,再度看往道兵。然而道兵毫不示弱,瞪著眼睛過來,嚷嚷道:「小子,識相的乖乖放了咱家,如果壞了吾主公大事,你難逃一死!」

    這些話語,真是沒營養得很。不過道兵主觀意識模糊,情商低得可憐,也只會弄這些簡單的嘴炮功夫了。

    無法審訊,葉君生乾脆開啟陣法,將其先囚困起來,說不定日後可以用作研究之途。

    作罷,當即離開,魂神歸殼,恢復書生本色,躺在床上思索。

    孤雲峰,山神廟。

    本來泥塑木雕的神像,那一雙刻板的眼睛驀然一睜,閃現出震驚的神色來:「怎麼可能,居然與一名道兵失去了聯繫,發生了什麼事?難道竟遭遇到了暗算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意念凝聚成的陰神形象迅速脫離神像,祭出遁光,嗖的朝著認定的方向飛去。

    八名道兵,分成四隊,各自奔赴不同的方位搜尋。這突然失去聯繫的一名,便屬於正南方的。

    道兵煉製不易,養兵更難。向天笑好不容易才養成這八名道兵,算是心血所在,猛地莫名其妙地失去一名,簡直就像砍了他一刀似的,心都在滴血。

    嗤!

    遁光停住,正是先前葉君生擒拿住道兵的地方——道兵本身可以說是法器一類,由主人煞費苦心煉製而出,因此本身上都會附有主人的印記,心靈感應。稍有不妥,即有反饋回來。

    夜空渺渺,此地下方山林莽莽,屬於一處荒山野嶺,不見人家。

    「沒錯,道兵在此失落……」

    向天笑環視四周,驅動遁光在附近盤旋一圈兒,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可他失望了,一無所獲。

    「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和本山神過不去?」

    他喃喃道,心中一肚子悶氣積壓,沉甸甸的,可又沒有發洩的途徑。那種苦悶煩躁,找不到答案的感覺,簡直要爆炸開來。

    「是其他神仙做的手腳,故意弄出的絆子嗎?最有可能,但又最沒可能,該拜的山頭都拜完了,沒道理他們會以大欺小,出手擊殺小小一名道兵,毫無意義。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說是他們有所發現,被滅口了嗎?」

    只可惜修為不夠,不曾學得「滴水成鏡」神通,否則施展出來,能還原當場境況,自然能把過程瞧得清清楚楚,無所遁形。

    現場的線索斷了,唯有想其他的法子:對了,另外一個同隊的道兵還在,可以找它問一問。

    腦海靈光一閃,有了主意。於是不再猶豫,遁光閃動,朝著另一名道兵所在的位置疾馳而去。

    不多久,他就找到那名正在山林間東尋西覓的道兵。

    「哎呀,主公你終於來了,阿六報信真是慢。那一頭狐妖,現在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道兵渾然不知發生何事,急促地道。

    「狐妖?」

    向天笑一愣神:這兩名道兵果然有所發現,原來是發現了一頭狐妖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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