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人神 作者:南朝陳 (已完成)

 
arms71499 2013-1-7 18:39: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9 393176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31 14:35
第一百九十一章:盤口



    「哥哥,那人來幹什麼的?」

    船艙內,葉君眉啃著一個包子,含糊問道——這一頓飯著實便宜,比較粗劣。不過目前經濟緊張,能省些便省些。更何況,其實所謂「粗劣」,也是相比而言,對於經歷過窮困的兩兄妹而言,根本不是問題,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葉君生微笑道:「走錯門的。」

    葉君眉哪裡不知道他故意打趣,嘴一撇:「那麼他會不會再來?」

    葉君生摸摸下巴:「應該不會來了吧。」

    天華朝鼎盛已久,文風奢華,久而久之,便養成了一群「自命風流」的文人才子,骨子裡多少都有著驕傲的因子,尤其一些少年成名的,更是突出。他們以追逐佳人為樂,甚為自得。倒不是說好色什麼的,而是當時風氣所然。

    更何況,在這般的古代裡頭,女性的地位很是卑微。從某種程度上說,能被才子們青睞追逐,算是榮幸之事。

    才子佳人的故事,情挑或者私奔。千古以來,一向不都是喜聞樂見的嗎?

    只可惜,古問道現在遇到的卻是葉氏兄妹。

    保護妹妹,責無旁貸!

    葉君生,可是好相與的主?這古才子還沒有開口,內心想些什麼,都早被他知曉。自然沒有好臉色,直接送個閉門羹都算便宜了。

    「嘻嘻,如果他再來。要不我扔個包子給他吃吧。」

    少女忽地嘻嘻一笑,眼眸掠過一抹狡黠的光。

    葉君生腦門有黑線,看著她,咂咂嘴唇:「假如真是如此的話,那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真得嗎?」

    「難道不是?」

    葉君眉笑容更燦爛,就像一朵攝人心魄的嬌花。

    葉君生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可又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忽地一拍手:「君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哥哥?」

    少女卻一攤手,很無辜地道:「沒有呀。」自顧去收拾餐具等物品了。

    好吧。既然不肯說,那葉君生也懶得追問,回房間讀書寫字去也。

    下午時分。商船裝載完畢,各方面都協調妥當,終於-< 書 海 閣 >-,順流而下,開始了一段漫長的旅程。

    船在江上,人於船中;波浪浩蕩,飄然東下。可惜季節不對路,否則吟那麼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估計也挺順景的。

    客人在船上,事實上與船主人家的交集不多。彼此居住的船艙位置不同。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中間也被隔開。平時若不得吩咐,搭船的客人不能去到主人區那邊去,以免犯了忌諱。

    不去就不去。葉氏兄妹可一點不稀罕,安靜地呆在船艙內,各自忙自己的事。葉君生不用說,葉君眉則忙著整理《大鬧天宮》,進行整體潤色,要把各個段子故事串聯起來。最終成為一個完整的本子。

    別小瞧了這功夫,弄起來還是頗耗時間的。

    他們很少出去,古問道一行憋著一肚子氣卻找不到機會撒出來。總不能打上門去,那未免粗暴了些。

    雖然對葉君生的態度不爽,可葉君生不能代表葉君眉呀?決不能在佳人面前失禮,損了形象。

    不過聽聞「古問道」的名號,主人家倒很是客氣地請他過去喝了一頓酒,同行諸子盡皆受邀,與有榮焉,這才揚眉吐氣了一番,大感臉上有光。

    揚州西門家,可是巨富大賈,生意做遍九州大地,甚至還有貿易出海,簡直能用富可敵國來形容,影響力非常大。

    這一趟營生,主事的是西門家的二公子,為人穩重,同時對於詩詞亦有愛好。這才特定邀請古問道等人去喝酒飲宴。

    主人家設宴,自然不會吝嗇。直接開了三席,坐得滿滿的。美味佳餚,流水般呈送上來,邊上又有歌姬彈奏助興。

    由此可知,西門二公子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

    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正是精力最為旺盛的時候,青春多金,若不懂得享受人生,那這是辜負了大好光陰。

    開席之後,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寒暄的客套話過去後,自然而然便論及當今最為熱門的話題「才子競賽」。

    西門二公子笑吟吟道:「問道,距離大賽開始還足足有四月之久,你們為何如此急促便趕過來了?」

    古問道矜持一笑:「二公子,此次大賽,消息一出,天下矚目。我輩讀書人無不欣然嚮往之。屆時奔赴揚州者,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我之所以提前過來,就是想早日結識諸多才俊,以文會友,不枉此生。」

    西門二公子呵呵一笑:「果然如此……詞賦滿江,筆墨生香,如此盛事,正彰顯我天華上朝的人傑地靈,泱泱大國之氣象,快哉!惜乎我才學粗劣,否則都要湊一湊熱鬧。」

    古問道忙道:「二公子自謙了。」

    西門二公子一擺手:「人貴自知,卻不是自謙。嗯,問道,這一次才子競賽,你定然志取頭魁吧?」

    聞言,古問道頓時腰板子挺了挺:「不怕二公子笑話,在下正有此意。」

    西門二公子擊掌讚賞道:「不錯,男人大丈夫,自當精勇猛進,銳意進取,豈能遮遮掩掩,不敢說出心中所想?問道此言深得吾心,當敬一杯。」

    說著,當即舉起了杯子。

    古問道也不造作,同樣舉杯相迎,一口飲盡。酒水綿然入喉,更添快意。心道外界傳聞西門二公子性子慷慨好客,不拘小節,果然有大家之風。

    飲盡後,西門二公子道:「不過群英薈萃。百里挑一,這頭魁端是不好得。」

    古問道聽他話中似乎有話,便問:「二公子閱人多矣,心目中可有看好的人選?」

    西門二公子哈哈一笑:「那倒沒有,不過揚州那邊早議得沸沸揚揚,還開出了一個盤口,上榜者。唯十五人耳。而問道你,赫然在榜上,而且名列前茅。高居第六,賠率一賠三。」

    聽了這話,古問道心中不禁暗暗有些竊喜。道:「真沒想到,市井之間,竟還有這般動靜。」

    西門二公子笑道:「此事訊息一出,便驚動天下,開盤口之事,不過附庸風雅耳。但也可以從側面推波助瀾,略見一斑。」

    古問道等人點頭稱是。

    要知道,這盤口可不是隨便開的,必須經過大量的調查研究,還會請來資深的儒家學士來做顧問。給意見。否則隨隨便便開出來,被人爆莊,破產分分鐘的事。

    故而,敢坐莊開盤口的,絕非等閒之輩。代表的意義非同凡響。

    古問道忙問:「二公子,敢問這份榜單之上,都有誰人?」

    西門二公子微笑,倒背如流地將十五個名字一一道出。這時候,宴席上的諸人都不禁豎起耳朵來聽,生怕漏了一個名字去。

    十五個名字。都是各州府公認的才子,就算他們不曾見過人,可對於他們的名字,早就聽說過了。

    天華朝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能說渺無邊際。即使訊息蔽塞,不夠發達,可通過口口相傳,以及個人作品的傳播,一些有才華的人的聲望還是能讓得天下知曉的。

    聽完這十五個名字,縱使古問道向來自負,可對於自己能排到第六位去,還是很滿意。

    這一份盤口榜單,真可謂網盡天下青年才俊了。

    他忽而想到一事:「盤口之上,只得十五人,可其他人怎麼算?」

    「這只是一份前茅榜單,後面還有一份更為詳盡的,如果別人願意下注,也是無妨,賠率更高呢。其實對於此份榜單,還是有些爭議的。就我個人而言,同樣覺得有遺珠之感」

    古問道一愣,問:「哦,二公子有何高見?」

    西門二公子悠然道:「冀州葉君生沒有上榜,倒是有些意外。」

    「葉君生?」

    古問道咀嚼這這個名字,很快就反應過來:「二公子所說的,莫非是那位聲名鵲起的冀州葉君生,寫了《念奴嬌》、《水調歌頭》的?」

    西門二公子道:「可不是他嘛,另外,他那首新作《青玉案》亦是膾炙人口。當時傳出,為人爭相抄寫。正明公曾歎曰:『此詞一出,元宵誰還寫得?』此子天縱奇才,委實罕見,卻是應該入選。」

    對於二公子的讚譽,古問道莫名地感到有些不舒服:葉君生異軍突起,幾首詞作傳下來,確實風頭正勁。但正所謂「文無第一」,要心悅誠服地甘拜下風,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當下道:「二公子,這趟才子競賽,比的是全才,絕非單單詩詞,或許正因為這個原因,這葉君生才沒有被選上榜吧。」

    西門二公子點點頭:「應該如是。不過葉君生的詞,確實做得極好,一首《水調歌頭》寫盡中秋氣象,然後又是元宵,若果寫多幾首,那一年四季的佳節詩會文會,大家都難下筆了。」

    這句話的讚譽,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對於葉君生所做詩詞,極為推崇。更要命的是,個中觀點,可並非是他的片面之詞。文壇之上,已有不少名宿大家點評過的,紛紛給予肯定。

    席上,古問道聽著,剎那間面皮就有些漲紅了,只覺得火辣辣的,彷彿被打了臉。

    西門二公子這話,該是信口而出。但正因為如此,才顯得自然,不摻雜質,發自肺腑。而古問道等人聽在耳朵裡,那滋味就大大不好受了。

    四季輪迴,風花雪月,其中的佳節之日是文人才子們的表演時刻,屬於展現頭角的舞台。這葉君生倒好,兩首詞拋出來,把個中秋和元宵都寫絕了。以後不管別人怎麼寫,都會自然而然地拿來與之比較。

    比較之下,優劣立分,那別人寫的,不出意外基本都成了陪襯綠葉。

    自古嬌花多嫵媚,誰人見到葉子綠?

    真是悲哀呀!

    往狠處說,這葉君生都稱得上去斷人思路了。

    因此,很多人心裡都憋著一股勁,都想著要寫出超越他的相關作品來。只可惜「文章本天成」,很多時候越想為之,越事不可為。

    這一股勁,憋著憋著就成為內傷,繼而轉化為對於葉君生的敵視——或濃或淡的敵視。

    現在,西門二公子當著古問道的面對葉君生倍加推崇,在古問道看來,就是打臉,而且被打了還不能還手的那種。

    「只不知道,這葉君生長得何許模樣,料必風采瀟灑吧。」

    西門二公子殊然不懂古才子的心,繼續說道。

    古問道面色幾番變幻,最後終於忍住了,內心倒是非常壓抑。

    西門二公子忽而一拍手,叫道:「差點忘了,昨日老汪回報,說船上有兩名來自冀州的客人,依稀也是讀書人,不知認識葉君生否,可請過來詢問一下。」

    搭船的客人資料,經手的人自然會回報給主人知曉。但基本就是當面說那麼一說,主人家不會往心裡去,聽個大概即可。

    古問道連忙道:「二公子千萬莫要理會那廝,其人粗鄙不堪,哪裡像什麼讀書人?」

    西門二公子一怔:「哦,問道何出此言?」

    當下古問道就將自己吃閉門羹的過程原原本本道出,但因就更換了個名目,只說本來想去拜訪結識,不料遭受如此怠慢。

    西門二公子一聽,果然皺起眉毛,道:「如此無禮,當真有辱斯文,罷了,不問也罷。說起來,倒是老汪不對,怎麼讓這樣的人上船呢。」

    古問道道:「汪掌櫃估計也是受其蒙蔽,一時失察而已。」

    此話說得暖心,侍立在旁邊的汪掌櫃不禁向他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

    西門二公子很快收拾心情,道:「也好,屆時競賽開張,葉君生自然就會出場,那時候認識也不遲。來來,問道,我們繼續喝酒。」

    舉起杯子,站立起來,朝著全場敬杯,免得讓其他的客人會產生被冷落的感覺。在這一點上,端是顯出他的大氣場來,天生一股掌控氣質,能夠讓人信服之餘,還會感到很親切。

    面對主人的敬酒,大夥兒不敢怠慢,同樣起身來相迎。於是乎觥籌交錯,笑語喧嘩,不提。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1-31 19:00
第一百九十二章:擲金



    開始的時候,不過零零落落的幾片。到了黃昏時分,北風一吹,直接變大了,一瓣瓣,從九天之上降落。

    從地域範疇上說,平州揚州一帶,俱屬於中間位置,中部。在隆冬時候,天氣嚴寒,還是會下雪的。只是雪下的程度,比之北方冀州那邊,頗有不如,大雪封山封路的情況,甚是少見。

    茫茫然,少了幾分勢大沉重,倒多了些飄逸意味。

    下雪了,雪片落江水,煞是美景,引得船上不少人都興致勃勃地出來觀看。

    葉君眉也出來了,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棉襖過於臃腫。看上去,把本來窈窕的身材遮掩得絲毫不漏;頭上束一方棉巾,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張容顏來。

    明眸皓齒,容顏嬌媚,彷彿具有懾人心魄的魅力,見之難忘——若說以前的她,因為營養不良,操勞過多的緣故,除了一副精緻五官外,別無多少值得稱道的地方。那麼現在,隨著年齒增長,飲食均稱,整個人都長開了似的,再不復昔日的青澀。

    而後面葉君生偷偷給她服用的那顆乾元陰陽丹,起著昇華般的作用,至今基本已全部消化吸收,將體質的潛力盡情發揮出來,更顯得亭亭玉立,聘婷若花。哪怕衣裝樸素、臃腫,皆無法壓制住,自有一股鍾天地靈秀的氣息撲面而出。

    她現身甲班。本來正站在船舷上的古問道一夥人頓時發現了,目光不約而同轉來。

    尤其古問道,簡直已放光。

    「古兄,良機呀!」

    「不錯,古兄,趕緊上去說話吧。」

    「嘿,她那個無禮兄長不在呢。古兄。是時候表演些手段,讓我們學習學習了……」

    在他們心目中,葉氏兄妹已與貧寒門第掛上了鉤。而古問道出身富貴人家。在極其講究「門當戶對」的社會裡頭,就算葉君眉長得再出色,恐怕都難以嫁入豪門。最多納之為妾。

    另外,古問道家裡已有髮妻了的。

    故而,諸人看古問道對葉君眉有意,不外乎就是一出「才子情挑佳人」的好戲碼,端是司空見慣。其實此事本身,本就屬於一件喜聞樂見的談資,風流韻事,最為人津津樂道。

    古問道一聳肩,道:「恭敬不如從命。」說罷,施施然走過來。在和葉君眉錯肩而過的時候,早準備好的左手一抖,鏗的一響,一枚做工精巧,紋飾華美的金鐲子恰好掉在葉君眉腳下。

    做完這個小動作。古才子佯作不知,繼續前走,只等佳人叫喚。

    這一幕,自然被那邊瞪大了眼睛看的同伴們看在眼內,嘖嘖感歎,心裡讚一聲:「好招術!」

    遺金在地。一方面可以考察對方的品性;一方面,就是最好的噱頭引子。一舉兩得,不露山露水的。貌似老土,可在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世界內,已算一種非常聰明的搭訕手段。

    與此同時,葉君生剛忙完手頭的事務,走出船艙,恰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此等泡妞小動作,對兩世為人的他而言簡直是弱爆了。

    一時間,他不動聲色,且看妹妹如何處理。

    金鐲子掉在甲班上,發出異樣的聲響。葉君眉立刻就聽見,眼角一瞥,頓時瞭然,嘴角微微彎出一道美妙的弧線,有一抹狡黠的笑意流露出來。可她很沉得住氣,既未俯身去撿拾,更不叫喚古問道回頭,而是保持自己的步伐,移步之間,一腳正踢在金鐲子之上——

    「嗤!」

    就在諸人一片驚詫的目光中,金鐲子受力之下,徒然飛了起來,劃出一道拋物線,最後竟飛出了船,逕直掉進江水裡去了。

    「哎呀!」

    一片歎息聲不約而同響起。

    下「黑腳」者這才恍然覺得有些不對,張大眼睛,流露出一抹茫然的神態,似乎不清楚剛才自己踢到了什麼。

    葉君生驀然瞳孔一縮,發現了某些耐人尋味的小秘密:妹妹故意為之的惡作劇,他當然心若明鏡。但更為驚奇的發現,當為葉君眉這一腳,可絕非尋常女子所能踢出來的。

    看似無意,實則巧妙,其中依稀還蘊含著武功的道理在裡面。

    妹妹,會武功啦?

    一個大膽的念頭頓時湧了上來,細一再想,聯想到江靜兒那邊去。如果說葉君眉拜江靜兒為師,學得些防身本領,那真是一點都不稀奇。

    怪不得呢……

    葉君生摸摸鼻子,這才明白上次閒聊,妹妹說假如古問道不識好歹,還要登門叨擾,她就會扔包子……敢情這一扔,會使出暗器手段,來個綿裡藏針呀。力勁使實了,以古問道的身子骨,那包子恐怕都會打落牙齒來。

    「厲害!」

    他暗暗佩服,同時明白妹妹之所以偷偷跟隨江靜兒學武,應該是想學得自我保護的本事,好減輕自己的負擔。

    真是個傻丫頭,只不知學了多久,看來她很有學武天賦,莫非是因為乾元陰陽丹的功勞?

    乾元陰陽丹,服之能改變人的體質,可激發出人的潛能,從而達到脫胎換骨的妙用。從此以後,身子各方面的功能都獲得大幅度提高,學武學道,事半功倍,幫助很大。

    葉君眉現在展現出過人的天賦來,想必有丹藥的功勞在裡面。

    走出了十來步,可身後還沒有傳出嬌滴滴的叫喚聲,古問道心中納悶:莫非自家扔鐲子沒扔對地方,以致使佳人沒有發現?不對呀,這一手哥可是練過的,也不是第一次施展出來,理應不會失手才對……

    想著,按耐不住回頭來張望。

    這一望,面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無它,只因甲板上已無金鐲子的影蹤:哼,難道此女竟是個貪婪之徒,見金動心,撿拾藏了起來?若然,那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他趕緊朝著同伴們看去,當即有好友過來耳語,告之事情過程。

    古問道一聽,頓時扯開了嘴露出好大個洞——啞口無言!

    還有這樣的事?

    那枚金鐲子,價格可不菲,能賣好十餘貫錢,平白被一記錯腳踢飛,掉進了水裡,他心疼不已。更要命的是,本來期望的引子作用,絲毫沒有發生。葉君眉都看看見呢,只怕她覺得剛才踢飛的,不過是一粒小石子呢。

    「哥哥,你也出來啦?」

    此時葉君生已走過來,葉君眉看見,笑著問道。烏溜溜的眼睛眨著眨著,臉上還帶著一抹惡作劇成功的興奮,好像一個偷吃糖而不被大人發現的孩子,總有些任性的想法盤桓不去。

    她以為葉君生沒有看到自己踢飛金鐲子的一幕呢。

    莫名的,葉君生喜歡她的任性。因為這一刻,妹妹表現出了她最真實的一面,不再掩飾,天真有邪。

    看來,自家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燈呀!

    當然,對此他心裡是高興的,畢竟葉君眉已顯現出不同一般的個性來,她可不再任人欺凌,也不再是那位被伯父逼上門來時,顯得孤立無助的弱小女孩。

    也許,年過一年,妹妹真得長大了。

    當即呵呵一笑:「我如果不過來,怎麼能看到如斯妙景!」此話一語雙關,別有所指。

    葉君眉冰雪聰明,頓時知悉,面皮不禁微微漲紅,就像個偷糖吃被大人抓住的孩子,固然不怕被責罰,可到底覺得有些尷尬,悄悄一吐舌頭,小聲問:「哥哥,我是不是過分了?」

    葉君生故意歎道:「確實過分了,那金鐲子起碼能換好幾貫錢呢,若得之,這一路的伙食,就可以天天大魚大肉了。沒來由踢到水裡去,浪費可惜。」

    少女頓時嗤之以鼻:「莫說一枚金鐲子,就算一座金山擺在面前,我也一腳踢飛。」

    葉君生立刻很配合地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眼,嘖嘖有聲:「果然是學了武功……」

    葉君眉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地微微垂下了頭:「你都看破啦?我本想給哥哥一個驚喜。」

    葉君生哈哈大笑,讚道:「嗯,很不錯。」

    「只可惜,不知靜兒姐姐去哪了?」

    想到失蹤的江靜兒,葉君眉幽幽一歎。話說回來,學武其實並不是她主動,而是江靜兒先提出來的。當其時覺得新鮮好奇,又覺得能保護自己,於是就跟著學了。

    江靜兒本身的武藝,稱不上多厲害,家傳的槍法,也是不能輕易教授。因此教葉君眉的,不外乎是一些基本功,諸如扎馬步,練腰力,以及一點入門的拳法罷了。

    但葉君眉學得很認真,上手亦快,短短時間內便掌握到了精髓處,能嫻熟施展出來。

    江靜兒見狀,大喜,稱讚她有天賦。便由淺入深,再傳下輕功,以及有實戰功效的武功招式來。

    葉君眉一一學了,閒暇時便偷偷躲在房間內練習,也不告訴哥哥。剛才見到古問道居然擲金來挑逗自己,無聊而且可惡,腳尖便輕輕使個巧勁,將金鐲子踢飛到水裡去,權宜解一解心頭惡氣,讓對方吃個啞巴虧。

    「嗯,還不死心?」

    秀眉一蹙,卻是見到那古問道又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1 14:42
第一百九十三章:驅逐



    古問道身材不算高大,中等,偏瘦,恰如最標準的書生身板。此刻臉上所洋溢出的,亦是一個非常陽光的溫潤笑容,似乎經過無數次的練習,才能展現出來的笑。

    再加上一身華麗的錦羅袍,正所謂「翩翩佳公子」,不外如是也。

    相比之下,即使葉君生看起來更英氣些,更挺拔些,但始終覺得平淡了,欠缺一份奪目的光彩。

    人靠衣裝,真不是說說而已。

    畢竟芸芸眾生,凡人萬千,沒有多少人能生具慧眼,一眼便能看出誰誰誰氣質非凡、非池中物云云。其實都是套話,更多的,還是只能依靠外觀判斷,第一印象很重要。

    說白了,如果皇帝老子淪落街頭,衣衫襤褸地坐在角落上,一般人誰能從其憂鬱的眼神,唏噓的鬍鬚中看得出他是皇帝?

    一直以來,無論有錢沒錢,葉氏兄妹的衣裝打扮都偏樸素路線,不事奢華。而葉君生的衣袍,基本都是妹妹一針一線縫製而成的,自然跟時髦扯不到啥關係去。

    當下甲板上,倒是有不少人的,都在看雪景,觀江潮。但現在,一道道目光似乎感受到了某些異樣的氣氛,紛紛轉移過來,投放在古問道身上。

    焦點,成為焦點的感覺真好!

    其實對此古問道早已駕輕就熟,頗有經驗。絲毫沒有怯場畏縮,反而將頭顱昂得更高些,笑容更加燦爛,邁著悠然的步伐走過去。眼角的餘光顧盼之下,他甚至見到西門二公子也披著一件貂皮大氅,率領幾名家僕隨從走上了甲板——

    今天的雪,下得端是時候。尤其黃昏之際。大江返流,潔白的雪花簌簌而落,頗有詩情畫意。賞一賞,別有情懷。

    故而,好幾天忙於做賬的西門二公子也忙裡偷閒地信步邁出來。準備在甲板上小憩片刻,順便讓下人生起炭火,溫酒賞玩。

    他一向都很懂得享受人生。

    嗯,找上古問道等,即興賦詩的話,更加助興。

    然而他一走出來,就感覺到甲板的氣氛有些古怪,舉目看去,就見到古問道正昂首挺步地朝著兩個人走去。

    那兩個人,一男一女。很年輕的樣子。尤其是那少女,雖然穿得像個粽子,可嬌美的容顏彷彿這天地的一粒明珠,秀色可餐。

    他們是?

    西門二公子微微有些側目,右手食中二指併攏。輕輕舉起來動了動。跟隨身後的汪掌櫃馬上機靈地上前,低聲介紹,說葉氏兄妹就是從冀州來的那兩名客人。

    「哦,原來如此……」

    二公子釋然了,心裡好奇地想:難道古問道上回吃了閉門羹,受了怠慢。現在要找回場子?

    如是,可有熱鬧看了。

    他微微笑起來,閒暇的時候,看些熱鬧倒有些趣味,只要不是亂子就好。以古問道的身份,應該也不會出亂子。

    本來古問道與葉氏兄妹的距離,不過十餘米,說起來篇幅長,但實際的步伐卻無需太多——

    「葉公子,看雪呢。」

    很沒營養但非常標準的一句問候。

    「錯,我看的不是雪,而是人。」

    葉君生的回答卻如上次那般生硬,以及神轉折。

    古問道咕聲吞口口水,但臉上的笑容只是稍稍一收,隨即又道:「哦,看人?這說法倒新鮮,不知看得甚人,容小生見識見識。」

    葉君生眨眨眼睛,道:「此人臉皮尺厚,最喜歡做不速之客,三番幾次,趕也趕不走,端是煩人。」

    聞言,古問道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剛剛稍有收斂的笑容一下子便凝固在臉上,怒氣開始壓不住了:「你怎地罵人?」

    葉君生吃驚地道:「罵人?我罵誰來了?」

    「你!」

    古問道為之氣結,生生被噎住。他習慣於風花雪月,互相唱和,可不曾與人罵戰過,這方面的經驗幾等於零,哪裡會是葉君生的對手?三言兩語,便被弄得無言以對。

    只得氣呼呼道:「葉豐,你拐彎抹角,指桑罵槐,可有半點讀書人的君子作風!」

    聞言,葉君生冷笑道:「好一句君子,我且問你,君子何物?」

    這又是一句詰問,拋出一個很大的命題來,就像一副枷鎖,一旦被套上,輕易無法解脫。

    當然,如果引經據典,自然能很標準地詮釋「君子」之義。但莫名的,面對葉君生咄咄逼人的眼神,這許多話湧上喉嚨,卻無法道出,竟有些心虛之感。

    對,就是心虛。

    一甩袖子,冷眼道:「葉豐,就憑你,也配與我談君子?」

    聽到這話,葉君眉柳眉一豎,就要發飆,她可最聽不得別人說哥哥的壞話。葉君生卻搶先一步,淡然開口:「既然覺得不配,又緣何三番幾次搭訕?」

    說真的,他真不大願意與對方過多爭論。皆因這些爭論了無意義,和廢話差不多,徒然浪費口舌罷了。他更不覺得在詞鋒上將古問道壓制住,便是成功,或者勝利。

    完全沒有。

    無它,作為術士,心態上的優勢盡顯無遺,看待紅塵的事物不由自主便會佔據一個制高點上,早不會滿足這些口水仗的輸贏問題。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葉君生喜歡與人講道理,可這道理絕非那種引經據典的長篇辯論。

    毫不客氣地說,以古問道這樣的所謂才子,還無法成為對手。

    三言兩語,語氣生硬而粗暴,葉君生明顯就是不想繼續下去,於是乾脆利索地採取這等方式來告訴對方「哪裡涼快哪裡呆去」。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對話原則,當一方把話題卡死,另一方自然也無法維持,只得悻悻然告退,或者採取強迫等暴力手段,打開另一種局面——

    作為謙謙君子,古問道自不可能打打殺殺。於是他唯有再度積蓄著一肚子火氣離開。在他看來,葉君生的腦子肯定是被驢踢了,用如此方式待人。豈不是要把天下人得罪光了。

    別的人不說,最起碼現在就是把古問道往狠裡得罪了。

    古問道甚至覺得,葉君生這是故意在羞辱自己:奇恥大辱呀。真當我是稀鬆平常的路人甲嗎?日後別有事求我!

    心頭無明業火火辣辣騰起,簡直要抓狂了去。尤其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之下,一種下不來台的忿然感充斥身心。

    旁觀的眾人,距離近的便聽清楚了,驚疑交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葉君生與古問道有過節呢,否則葉君生何以這般不留情面?而知情的,諸如古問道的夥伴們,卻是義憤填膺:

    「好哇,這傢伙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如此不識抬舉!」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廝居然敢對問道冷嘲熱諷,是可忍,孰不可忍?」

    「泥人也有火,咱忍不住啦!」

    當其時便有一名身材高大的書生擼起袖子。揮舞拳頭就要衝過來廝打。

    「住手!」

    一聲叱喝,來自西門二公子。西門家的隨從健僕馬上衝上前,居中隔住,以免衝突升級。

    「身為讀書人,動手動腳,扭打一團。成何體統?」

    西門二公子的聲音很沉重,威嚴十足。

    古問道趕緊出來道:「二公子見笑了,還望恕罪。」

    西門二公子面色稍緩,可望向葉君生那邊時,頓時變得凌厲起來,如同兩把刀子,要將葉君生看個透徹——這是屬於他西門家的船,葉氏兄妹雖然為客,花錢買了位置,但如果主人不喜歡,便隨時能將他們趕下船去,大不了將所收費用退還回去。

    剛才葉君生與古問道的對話,他基本都聽在耳裡。對於葉君生的觀感很不好,覺得他就像個愣頭青一樣,說話嘴裡冒著火藥味;又或者很討厭古問道,因此句句誅心。

    問題在於,古問道可是洋溢著笑臉上去搭訕的,文明禮儀,滴水不漏。葉君生的反應,未免過於粗魯。

    瞧葉君生長相斯斯文文,既非兵丁,也不可能是江湖豪客,談吐之間,邏輯嚴謹,明顯不是粗人。難道說,其與古問道以前有怨恨?但按道理,不可能呀。

    「這位兄台未請教貴姓大名?」

    西門二公子按捺住心中惱意,拱手問道。

    葉君生當即還禮,淡然回答:「小生葉姓,名豐,冀州人氏,見過公子。」

    這番回答,禮儀工整,絲毫不差,完完整整按照規矩禮尚往來,很分明的因人而異。

    旁邊古問道瞧見,嘴角不禁抽了抽。心頭老大一個問號,莫非葉君生見西門二公子衣裝華貴,氣宇不俗,故而前倨而後恭?但沒道理,自家穿得也不差,真是莫名其妙……

    他覺得葉君生的態度,根本就莫名其妙。

    古問道又怎麼想得到他覬覦葉君眉的企圖早暴露無遺,剛才還使出「擲金」這等小手段來,實在讓葉君生鄙夷得很:居然敢打自家妹子的主意,管你什麼才子呢,不直接一棒打倒,都算便宜了,還想給好臉色,假惺惺應酬嗎?那是不可能的事。

    有句話說得好,擺脫一個人糾纏的最好辦法,就是得罪他。於是乎,彼此老死不相往來了……

    這話有些偏激,可不無道理。

    當被人糾纏不休,不勝其煩時,你越是虛與委蛇酬和著,人家就越會得寸進尺,最後頭疼煩惱的,還是自己。

    因為很多時候,有些人,該得罪的,根本避免不了,何須顧忌太多。夾著尾巴做人,實在太累太憋屈。

    西門二公子微微點頭:「原來是葉公子,敢問你也是讀書人?」

    「正是。」

    西門二公子正色道:「你讀聖賢書,莫非沒有讀過聖人的『溫良恭儉讓』嗎?剛才你對待古公子。咄咄逼人,指桑罵槐,有損聖訓。敝船卻不歡迎你等,等會靠岸,還請你們下船,另換去處吧。」

    他凜然正色,直接下了驅逐令。

    周圍諸人一聽。無不喜形於色,很是興奮,只不過礙於禮儀。沒有直接歡呼出聲。

    古問道心裡半是高興,半是不甘。所不甘者,當為錯過了葉君眉。可轉思一想。葉君眉為葉君生的妹妹,同出一源,大概也不會是什麼知書識禮的女子,不值得傾心。

    葉君生雙眸下意識地瞇了瞇,開啟靈眸,往西門二公子頂上張望,見到一盆血氣,當中一根藍色氣息,粗若嬰兒手指,赫然為富貴氣。

    ——凡人頂上有五氣靈光。富貴氣正為其一。有此氣者,當養尊處優多年,方能溫養而出。氣息稟生,彰顯其大富大貴之相。

    富貴氣,對於神通術法。同樣有一定的克制反噬作用。

    對方年紀輕輕,就擁有若粗的富貴氣存在,肯定自打娘胎起,便各種營養補品溫養著了。

    其實不用開啟靈眸看,先前西門二公子主持叱喝,一言九鼎。就顯示出了一派主人風範來。

    主人下了逐客令,身為客人委實不好繼續待下去,總不能直接反客為主吧。鬧將開來,也是無趣得很。

    當下葉君生也不多說,略一拱手,帶著妹妹回船艙收拾行李,出來時西門二公子已吩咐下人準備了一艘小船,送他們上岸去。而先前所繳納的船費,也退還了一半過來。

    驅逐了葉氏兄妹下船後,古問道就像大熱天飲了杯冰水,透心涼爽,心情大快,應邀陪西門二公子溫酒賞雪。

    心情好,興致高,靈感如潮,即席揮毫,接連做了三首好詩詞來,質量皆在水準之上,很得西門二公子讚賞。

    言談之中,自然而然又說到才子競賽的各方熱門人選,各抒己見,點評長短,頗有「煮酒論才子」的意味在裡面。

    期間西門二公子對於冀州葉君生仍然多有推崇之意,為對方沒有入選盤口榜單而不平;為南北相隔,難得一見而深以為憾;甚至直接說會看好葉君生在競賽上的表現,尤其詩詞這一塊……

    對此,古問道是很不服氣的。無論從個人立場,還是大局觀看,他都有不服氣的理由。葉君生無緣入選盤口榜單前十五,絕非遺珠,亦非評選者故意無視之。

    事實上北方文壇的聲望自古就比南方相差甚遠,葉君生被稱為北方第一才子,充其量就是在冀州一帶有名氣,而在江南的才子們看來,多少有些「山中無大王」的意思,含金量並不高。

    再加上他崛起的時間太短,資歷淺得很。所以被排在前十五名之外,實屬正常,假如能一下子就名列前茅的話,反而不正常了。如果單憑兩三首詞作,就令得天下人心屈服,未免太過於兒戲。

    無可否認,那些詞作都是難以企及的佳作,但還不足以讓人信服,仍然需要拿更多的作品,或者通過更大的舞台證明自己。

    無疑,明年的才子競賽,就是最佳選擇。

    「哼,葉君生?不管你長得甚樣,是騾子是馬,才子競賽上見分曉,希望你有所表現吧,否則就太讓人失望了。」

    古問道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眼眸掠過一抹狂熱的光芒來,戰意怏然,提前便激發了出來。

    才子競賽,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時已昏冥,雪花仍自飄落不休,只是小了些。

    站在岸邊上,舉目茫然,葉君眉咬著嘴唇,有淚光在眼眶內閃動,小手抓住衣角,抓得緊緊的。

    半餉,少女才擠出一句:「他們,太欺負人了!」

    葉君生微微一笑:「呃,要不哥哥去把船燒了吧。」

    葉君眉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哥哥,萬萬不可,那可是犯法的事……」話出來後才霍然醒覺,貌似哥哥以前就做過犯法的事了。但是這一趟不同,真不同的,怎麼能因為被驅逐的事,而去殺人放火呢?

    至於燒船的實踐性,她倒絲毫不懷疑哥哥能做到。

    ——哥哥要去做的話,就一定能做到的,絕不懷疑。

    葉君生一攤手:「那就沒辦法幫你出氣了。」

    葉君眉橫他一記白眼,沒好氣地道:「哥哥,我們現在流落荒野,不知路向呢,正經點好不好。」

    葉君生卻一點不擔心,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用怕,現在先去找個地方落腳過夜吧。」

    對他而言,還真沒什麼要害怕擔憂的。

    少女卻不同看法,明眸四顧,見到群山莽莽,山高林密,都無人家蹤跡,哪裡有地方落腳?雖然他們都穿戴了防禦雨雪的雨具,可耐不住天寒地凍,有雪花落在身上的話,久而久之會融化成水,將衣衫濡濕,那處境更不妙。

    葉君生忽很神秘地道:「君眉,以前哥哥與你說過,我夢中得異人傳授,學了些本領吧。」

    葉君眉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道:「嗯,是有提及。」

    「這些本領中,有一項哥哥最近學有所成,可以施展出來趕路了。」

    「真得?」

    這一下,就連葉君眉都感覺匪夷所思,大感驚奇:「到底是甚樣的本領?」

    「我會飛,而且還能帶你一起飛!」

    葉君生的話,就像一枚深水炸彈,「呯」的在少女的心中炸開,爆出無數的浪花來,衝擊得整個人都有點暈暈乎乎的,有著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哥哥竟然會飛,就像傳說中的神仙那樣,還能帶著自己飛上空中,天呀!

    這是真得嗎?

    但就在下一刻,當一道光華祭起,包裹了己身,葉君眉平生第一次,飛了起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5 10:55
第一百九十四章:重逢



    劍光如電,但它是柔和的,包裹住少女的身子,用一個不大恰當的比喻,就像被一大團棉花糖裹住一般——

    身子隨著劍光離地,躍然飛昇在空中。其實也不算太高,估計也就是三丈多的地方。但只聽見呼呼的風聲疾掠而過,一顆心在如同在風中飄蕩著,有著一種如夢如幻的非人感覺。

    「我飛上了天空……」

    這麼一個依然不大真實的念頭盤桓旋動,始終揮之不去。終於等到心情不那麼顫抖,她試圖睜開眼睛看一看外面的情形,可惜只看到光芒閃動,連哥哥的面容都無法看清。

    遁光,屬於一種超乎想像的存在,很難用什麼具體的構造原理去闡釋說明。此際葉君生也不需要用手扶攜妹妹,而是直接催生出一道托力,幫助葉君眉穩住身形。

    只要少女不掙扎,又或者說尋常力量的掙扎也是無法脫離範疇的。諸如修為高深的術士,只需祭起遁光,即可將凡人捋掠了去,端是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

    例如神話故事裡常常出現的,「但見一股惡風平地捲起,人便被擄走」云云,大抵都是遁光的功效,風遁。

    此時天氣惡劣,雪花簌簌,嚴寒得很,又身處荒山野嶺。葉君生念頭萌生,頓時也顧不得太多,這才祭起遁光,帶妹妹走一程。

    三十三天,道釋封神。安排設立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成為神袛,分佈天下,享受人間香火。可縱然他們是神仙,但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從而達到無孔不入的地步。

    況且,等閒時候。都是一縷分身神念盤桓在神像罷了。

    因此,天大地大,各處角落盲點。諸如此類,依然存在非常廣闊的空間。鬼修魔宗、以及妖魔等只要有本事,自然能分得杯羹。形成勢力範圍,活得滋潤。

    昔日在冀州,形勢微妙,大敵環伺,葉君生這才低調行事,不敢稍有造次,以免暴露身份出來,招惹殺身之禍。可眼下遠離冀州不知幾千里,天空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環境不同了。整個人也像放出籠子的鳥兒,自由起來,再沒有太多的顧忌。

    退一步說,以他目前的修為水平,再加上身懷天地玄黃頑石印。真可謂進可攻,退可守,只要保持一份謹慎戒心,哪怕驚動敵人,都有穩妥的保身方案。

    那就飛吧,千里快哉風。一點浩然氣!

    倘若一味的夾著尾巴做人,顧前瞻後,憂心忡忡,到底會辱沒了這幾分賢道的慷慨意念。

    天氣昏冥,雪花漫漫,不少坡地,樹冠之上都積壓了一些雪,白皚皚的,煞是好看。劍光從中穿梭而過,間或驚動了,震得雪花簌簌抖落,可半點近不得身,遠遠隔著便被震飛了去。

    就在此時,葉君生驀然心頭一動,有所察覺,一個口訣運轉,馬上將劍遁按捺住,唰的落到地面。

    正飛得騰雲駕霧般的葉君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懵懵地問:「哥哥,怎麼不飛啦?」

    話說,她飛得還不夠癮呢。

    葉君生微微一笑:「君眉,哥哥再讓你進入到另一個好玩的地方去。」

    「什麼地方?」

    「嗯,進來便知道了。」

    葉君生也不多說,直接陣法運轉,禁制開啟,淡黃色光芒閃動,就將葉君眉攝取進天地玄黃頑石印的乾坤空間內。

    隨著更深層次的禁制破解開,此方空間日趨增大,變幻的元素更加豐富了;而越是開拓,葉君生同時心驚:按照這般勢頭,假如將這方先天純陽之寶全部煉化的話,那可得吞噬進多少事物才會飽和?

    通過一些計算,最後他得出一個令人咋舌的結論,當寶印煉化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將一座城府攝取進去……

    翻江倒海,裝城納山,這才是真正遠超想像的神通手段。怪不得說,別有乾坤,可演化地風水火,開闢世界,端是無半點虛妄。

    當然,目前而言,還僅僅屬於初步階段,裝納些尋常物品,以及人罷了。

    葉君眉眼前一花,身不由己,身子就被挪移到一個地方裡來。舉目四顧,此地空蕩蕩,並無什麼佈置。倒是其中擺放著一輛馬車,瞧著眼熟,立刻辨認出了:正是他們一路南下所駕馭的馬車。

    敢情哥哥所說的已把馬車賣掉,是謊話呢,卻是被收進了這裡。

    問題在於,此地究竟屬於什麼地方?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極其好奇地四下打量著,無奈認識有限,雲裡霧裡的,想不出個所以然。

    於是乾脆不想——很早的時候,她心裡便知道哥哥一定隱藏著一個驚人的秘密。那麼現在,大概露出冰山一角來了。

    事已至今,葉君眉多少猜測到了些端倪,那就是哥哥蒙受異人傳授,成為神仙般人物了。

    再聯想到他一朝開竅的來龍去脈,許許多多的疑團都迎刃而解掉。

    對於前面一直以來哥哥的隱瞞,少女根本沒有覺得惱怒,更多的還是興奮和好奇,以及滿滿的自豪感:

    哥哥不但是位大英雄般的武林高手,還是個神仙。這一下,誰都不能再欺負他們兄妹倆了……

    ——神仙呀,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存在。凡俗之中,比財富、比名聲、比權力,更加的令人心生嚮往,無比渴望。

    沒想到,哥哥居然獲得如此仙緣,那麼大聖呢?

    很自然地,葉君眉的思維進一步拓展深入。

    眼睛撲閃撲閃的,忽見馬車的車簾子被一隻爪子輕輕揭開,隨即裡面探出一隻青皮狐狸來,蹲在車轅上,眼勾勾地看著她。

    少女先是一驚,隨即覺得似曾相識,最後與青皮狐狸的眸子相對——轟!腦袋瓜子裡的思路猛地炸開,彷彿許許多多本該存在思緒終於找到了出口,爭先恐後地擠出來,擠得滿滿的……

    ……

    外面葉君生停住劍遁,落在山坡上,目光熠熠地望著前面。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奔跑聲起,幾呼吸間,一道粉嘟嘟的身影便出現在視線之內,是那麼的粉嫩可愛。

    葉君生驟然瞳孔一縮,皆因從粉嘟嘟的身子上看到了一條觸目驚心般的傷痕。

    它,竟然受傷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7 01:25
第一百九十五章:帶路




「老爺,想煞俺老豬也!」

豬妖一聲嚎啕,撒開四蹄,淚水嘩啦啦的狂飆而出,飛快奔到葉君生身前。人立著,兩隻前肢當手,緊緊抱住他的右腿,好一副真情流露的姿態。

葉君生早知其脾性,俯下身子,拍拍它腦袋,問:「夯貨,你怎麼會在此地出沒?」

豬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爺,這話說起來就長了……」

葉君生沒好氣地一翻白眼:「你就不會長話短說?」

豬妖訕訕然,哼哼叫喚兩聲,當下揀些重點的,開始敘說起來:原來那一天,它得到葉君生允許,可以單獨出外闖蕩一番,便心情激盪,依依不捨辭別老爺,祭起甲冑上附屬的遁光趕路。

這一路,好不逍遙。

它本來就是野路子的妖怪,說「天生天養」一點都不過分。諸如這般出身,向來都是懶散自由慣的,無拘無束,方為本性。在通江之際,被葉君生降服,逼不得已才跟隨左右。

不過自從結識了牛哥大聖,潛移默化——當然其中多少裹挾著武力的作用。慢慢的,豬妖的心境被改變過來了。

再到後來,葉君生修為境界水漲船高,跟隨這樣的老爺,豬妖再沒有任何的牴觸怨言,反而欣然而且產生了依賴……

告別葉君生後。豬妖隱隱有海闊天空之感。況且,它這一番闖蕩。可不是與老爺決裂,而是尋找機緣際遇。

所謂尋找。其實極為無目的性,說白了,就是東逛逛,西跑跑,走到哪裡算哪裡。

豬妖倒很喜歡如此的行走狀態,它既然開竅為妖。修為亦然達到至關重要的法相境界,具備不俗的自保能力,和以前相比,躍然上了一個台階。出來行走,心情大不同。

憶想當初,剛開竅之際,朦朦朧朧的,為了學習人類語言,偽裝成一頭普通平凡的豬,下山潛伏到村莊,或者小鎮內,偷學。在此過程中,難免會發生些意外。

比如說被某個心懷覬覦的村民。以為碰到無主之畜了,就想下手捕捉,一鬧不可收拾,最後往往能引起群體性的追趕。

每每遇到這樣的意外,豬妖可是有苦吐不得,修為低微之時,可不敢隨隨便便顯示出異樣來,以免事情鬧大,一不小心就被人「降妖除魔」了。往往被攆趕得狼狽不堪。最後都是依靠本體強悍才脫得大難。

久而久之,難免積壓不小怨氣,為後來本事增長了,作威作福打下伏筆。

如果任其發展下去,估計到後面就會成為一尊魔頭!

河伯事件的發生,改變了一切——

時至今日,豬妖宛然已成長為一頭很有節操的妖。縱然隻身在外,沒有老爺的監督約束,可一路行走,除了偶爾偷窺大姑娘洗澡,或者鑽狗洞爬牆頭,偷聽夫妻的閨房樂趣外,其他傷天害理之事,基本沒有做過。

這一點,難能可貴。

豬妖放縱心情,隨心所欲,也不講究方向目標,就是到處遊蕩。當然,大城府裡頭,它都不敢輕易進去,更多的選擇在於荒郊野嶺。畢竟這麼一頭外形出眾的肥豬大搖大擺在路上走著,難免惹人生疑,說不定又會滋生事端。

豬妖不怕事,但不代表它喜歡搞事。臨行時老爺的叮囑依然在耳邊響著,它可不敢當耳邊風。

其一路逍遙,這一日,就來到一片山脈地帶中。

此地有個名堂,喚作「惡風嶺」,名副其實,端是一處窮山惡水。周圍一帶,人煙全無,山嶺中皆是樹叢亂石之類,兇惡得很。

見此山凶險,豬妖暗暗留了兩分心眼,非常滑溜地四處巡視一番。這一巡視,竟被它在後山一條隱匿的山澗處發現一口深不可測的洞穴。稍稍靠近,其中陰煞之氣便撲面而來,靈性十足,甚至會鑽上身子,破壞身體經脈。

當其時,豬妖不驚反喜,暗呼「仙緣」降臨。瞧這口洞穴中的陰煞氣,品質精純,殊為難得,不正是自家一心要尋覓的天地陰煞之氣嗎?收集之,可用以修煉《千千陰魂絲》。

已有神通法門,再具備了材質原料,即可著手修煉。

要知道,這很可能會是它的第一門神通手段呀,頓時興奮得不得了,按耐不住地就想闖入洞穴裡頭探幽尋勝,獲取資源。

這一口洞穴也不知形成多少年了。據觀察,以前應該屬於深埋地下的一處存在,只是近期積蓄得滿了,才噴薄而出,形成洞穴。

豬妖滿懷希冀,奮然闖入,熟料樂極生悲,竟遭到了襲擊——

說到此處,它面目猶自流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來,似乎還在為那天的遭遇而感到害怕。

葉君生眉毛一挑:「難道洞穴裡面有其他存在?」

聞言,豬妖鼻子噴出口濁氣,恨聲道:「俺老豬也不知曉,但此物異常靈敏,厲害非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居然鎖定它不得,更別提捉摸其來歷了。一爪下來,差點讓俺老豬變成了死豬。」

說著,怨恨之中所夾帶的恐懼之情,無法掩飾。

它身上那一道傷疤也委實可怖,形狀並不規則,好像是被某樣極其尖銳的利器劃過而留下的,恰恰從要害的喉嚨側邊,如果往裡面深幾分,後果不堪設想。

豬妖的本體,可是非常強悍的,堪比等閒鐵石,可面對對方的襲擊,一點辦法都沒有。饒是它退得快,這才逃過劫難。

遁出洞穴外後,它既心急,又彷徨。一連滯留了好幾天,只在周圍盤桓觀察,不甘心就此離去。

然而幾番苦思無果,拿不出任何有把握的方案來。於是乎,豬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自家老爺:唯有回冀州,找到自家老爺後,或許才有獲取此地煞氣的希望……

事不宜遲,它趕緊往回趕。也不在意天氣嚴寒,乃至於下雪。然而只走了半天路程,無巧不成書地居然正與葉君生相遇上了。

聽完它的講述,葉君生的念頭只是稍稍一個打轉,當機立斷地道:「夯貨,現在你就帶我去那洞穴處看看。」

「好嘞!」

豬妖歡呼雀躍,根本不需吩咐,掉頭就帶路。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16 01:49
第一百九十六章:探幽



通往山澗的路徑曲折崎嶇,灌木荊棘長得密密麻麻的,根本沒有任何成型的路面可走。即使爬山越嶺習以為常的獵人樵夫等,要穿越過去都殊為不易。不過葉君生與豬妖皆非等閒之輩,走這些路途毫無障礙,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便到達目的地。

身子剛靠近,股股陰風撲面而來,吹拂在身上時,饒是葉君生都不禁打個冷戰,肌膚不由自主繃緊起來,雙瞳靈眸開啟——

舉目一看,就見到在不遠處的地方,一股黑色氣息裊裊而起,大有朝著周圍擴張瀰漫之勢。

這般的瀰漫籠罩,不類尋常煙霧的無意識,完全依靠以及跟隨風力的作用,它卻是非常有靈性地飄蕩著,具備一種蘊含智慧的目的性!

一股具備了靈性智慧的氣息!

出來的話,未免過於無稽之談了。

然而現在,葉君生看得清清楚楚,直覺上即可認定:此股煞氣,積蘊不知多少歲月,在過程中也不知產生了什麼奇異的變化,竟萌生出類似人類的某些智慧來。

自從躋身術士,葉君生見識世面不可同日而語,知道天大地大,無奇不有。莫說動植物能成妖孽,就算沙石泥土這些本來的死物,都有可能開竅成妖魔,並非完全不可能的事。

話說回來,孫大聖不就是從石頭裡蹦躂出來的嘛。

揭過這一層。葉君生心中頓時有些了然:如果估計得不錯,那攻擊豬妖的存在很可能是煞氣之靈,有質無形,變化多端,才能神出鬼沒,捕捉不到面目。

於是,他毫不猶豫將推測結論告之豬妖。

那夯貨一聽。恍然大悟,連連稱是。

如此,此股煞氣的品質價值。無疑躍然再跳升一個台階。

天地之間,有天材地寶,亦有各類怪異之物。可遇不可求,如有所獲,又能煉化為己用的話,效果作用不可估量。

這天地煞氣,究其本源,本就擁有非同一般的功效。用以修煉一途,尤其與之相對應的鬼修魔宗法門,更是如虎添翼。

比如說《千千陰魂絲》。

當初有生老祖為了修煉此神通手段,足跡遍踏千山萬水,苦心孤詣。最後只是尋覓到一股品質中等的煞氣罷了。材質不足,對於煉化進度頗有影響,最後的功法成果同樣飽受掣肘。苦苦修煉多年,此門神通只能說練成十之二三。縱然如此,施展出來。激發黑氣,無論破敵或是污人法寶,都不容小視。

昔日葉君生讓豬妖出來,本就是獲取機緣,看能不能尋到品質上佳的天地煞氣來。唯如此,才能著手修煉《千千陰魂絲》。

要知道。這門秘法可是好不容易才獲取得到的,假若因為沒有材質之故,而不得不束之高閣,委實令人惋惜。

那時候從有生老祖身上搜尋到的戰利品,其中多種太過於傷天害理,而被葉君生唾棄,畢竟讓豬妖去修煉的話,等如將其養成個殺人如麻的大妖魔了,根本無從接受。

在葉君生的立場看來,是人是妖,最大的區別不在於本源,而在於善惡。這不是「假大空」的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觀念原則,正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不外如是。

既然收服了豬妖,那麼就該引導它的道路方向。

之所以將《千千陰魂絲》擇取出來,是因此它能通過採集天地煞氣為主要修煉基礎,而不同別的邪門神通,動輒殺多少人,抽取多少魂魄諸如此類。

有了神通功法,所欠缺的,不外乎修煉基礎而已。

葉君生本身掌握了《三立劍綱》,專心練劍,頗有一劍在手破萬法的立意,對於其他的神通手段,並沒有多少嚮往;可豬妖不同,它好不容易才突破法相之境,能夠學習神通了,眼看著擁有了功法而無法入門,那是百爪抓心,按耐不住。

而既然葉君生受得豬妖恭敬稱呼一聲「老爺」,當然有為它謀福利的義務,彼此關係,本就相輔相成。

如今面對這麼一口品質上佳,甚至可以說凝聚靈性的煞氣所在,有機會的話,定然要一舉收取之。

「夯貨,那份《千千陰魂絲》之上可曾記載有收取天地煞氣的竅門?」

凡人有五氣靈光,煞氣為其一。而野外煞氣生於天地間,斐斐然,卻平添幾分變數,無論威勢還是殺傷,要遠遠超過。

眼下煞氣洩露出地面的,不過屬於薄薄的一層氣息,可給予葉君生所造成的反噬,已凶相呈現,逼得體內的飛劍「將進酒」蠢蠢欲動,隨時會激發出來護主。

這煞氣,果然兇猛。

假如被其侵入體內,恐怕不可收拾,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直接神經錯亂,癲狂入魔了。

故而,萬事當小心謹慎為上。

聞言豬妖趕緊道:「有的。」隨即細細道來。

聽罷,葉君生陷入沉思:豬妖所掌握的收取煞氣之法,不外乎兩種,一種是學會相關的功法手段,例如有一門很出名的法術,名曰《降煞訣》,學有所成後,即能隨心所欲地採集煞氣;第二種方法則是,擁有特殊的法器法寶類,用作容器,好像裝水般將煞氣裝納住……

第一種方法,葉君生與豬妖都只能乾瞪眼;唯有第二種可施行,無它,只因葉君生身懷天地玄黃頑石印,此枚先天純陽之寶,洞天空間奧妙,經過破除個中禁制陣法,開闢出不少性能來。其中一項,便是能容納天地煞氣。

再詢問了一些細節問題,葉君生漸漸有了分寸,飛劍霍然出竅,護定週身,然後大踏步邁向洞穴。

嗤嗤!

靈眸觀察之下,可見那噴薄而出的煞氣宛如警覺到了一般,在半空倏爾轉變形狀,最後漸漸幻變成一隻巨大的眼睛模樣,轉向過來,瞧著走過來的一人一豬。

此只眼睛,本來不過氣息凝聚而成。其實若是等閒凡人來到,根本瞧不破端倪,在他們眼中,是不可能見到氣息的凝聚幻化的,最多只是望見些繚繞的氣霧罷了,甚至吸取進去後都不自知。

然而葉君生何許人也,靈眸開啟,無所遁形,將煞氣變幻的情況一覽無餘。

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響,本來瀰漫於體表的煞氣驟然如同一隻破滅的氣球,然後絲絲縷縷,竟全部收縮了下去,到了最後,地表上顯露出一口幽深無邊的洞穴來,唯有陣陣陰風噴湧而出。

洞穴周圍,方圓十餘丈,盡皆一片赤土,找不著任何動植物的活動蹤跡,十足不毛之地。

好陰狠的煞氣。

對此葉君生早有預料,也不言語,不假思索地劍光祭起,裹住身體,嗖的便殺入洞穴之中。

隨的豬妖不甘示弱,嚎叫一聲,同樣發動甲冑上的遁術,緊隨而入。

洞穴空間不算窄小,反而空蕩蕩的,甚顯寬闊。但是內部情景,冥冥暗暗一大片,陰風嗚嗚,在耳邊呼嘯咆哮,聽著彷彿鬼哭神嚎。再與實時的環境配合,這一方洞穴世界,簡直就像突然來到了傳說的幽冥地獄,黃泉之地。

葉君生的身形剛剛出現,那無數的煞氣頓時變得活躍無比,翻騰滾動,不斷幻化出各種各樣的猛獸形象,或狼或虎,或豹或熊,又有些奇形怪狀之物,各個發出懾人心肺的吼叫聲,張牙舞爪地朝著他圍攻過來。

來得好!

心裡暗叫一聲,葉君生不慌不忙,劍意催動,光芒大盛,猶如滾水潑雪,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圍裹在身邊周圍的煞氣絞殺得一乾二淨。

他自從凝聚出這口本命飛劍,雖然每日刻苦修煉,不敢絲毫怠慢,但真正用出來,馭使發揮的機會並不多。上次面對向天笑,亦是避實就虛,並未真正用以對敵。

那麼現在這一次,就當做是檢閱考驗「將進酒」的第一次大考吧。

葉君生豪情激發,再無絲毫保留,平時模擬揮使的手段盡情施展開來,破開千萬重煞氣的圍困,逕直往洞穴深處衝擊,要找出那煞氣之靈來,一舉收取本源。

「你是?」

在另一個玄妙的乾坤空間中,葉君眉怔怔地盯著身前的青皮狐狸,驚疑不定地開口問道。

青皮狐狸的雙眸之中,極其擬人化地流露出柔和的情態,對視了片刻,它忽而開口:「小姐,你還沒有記起所有的事情嗎?不用急,總有一天你會記得的。皆因有些記憶,一旦存在,無論經歷多少歲月,多少變故,都不會被磨滅。」

葉君眉此際的腦海裡,確實正在翻天倒海地,飛快掠過許許多多陌生而又熟悉的畫面,並自動接連成一片來,隱隱有串聯成一整幅畫軸的趨向。畫軸上絕非空白無一物,而是存在形形色色的事物,如同在向她陳述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

一個本來絕不應該與她產生任何關聯的故事,就在這一刻,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記憶之中,並且迅速融為一體,再也不可分割,似乎她就是故事中的主角一樣,那些事情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

「不能忘,也不會忘……只是,我寧願永不拾起……」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21 22:29
第一百九十七章:事變



(首先道歉,然後說明下:本來前幾天已從岳父家探親回來了(老婆廣西的,我們是跨省戀愛),不料連襟妹夫突發車禍,腦出血昏迷,只得又趕了過去探望,好在人現在脫離危險期了——過年喝酒,千萬別開車呀,真要命!)

洞穴幽深,彷彿無底,張目四看,都是冥冥的煞氣。越往下方,越是濃稠,漸漸竟如同拔不開的油水一樣,圍聚在身邊周圍。那一股壓迫的力量越來越大,就連身形都變得有些阻滯起來。

情況險峻,超乎想像!

葉君生固然早已躋身術士,但遠未到真正騰雲駕霧,肉身能飛的境界,完全是駕馭劍遁,依靠飛劍;而豬妖更不濟,所憑仗的遁術徹頭徹尾便是一件外物,還是一件不那麼給力的外物法器。

「老爺,老爺,俺老豬快喘不過氣來了……」

它當初獨自下來,也是差不多到這個深度,便遭遇不明敵襲,一個照面險些便喪身,於是幾乎連滾帶爬的竄了出去,這才保住性命。眼下雖然有老爺同行壓陣,可關鍵本身能力不足,無法到達更深處。

到了這時,葉君生隱隱也有些退意。飛劍將進酒,光芒炎炎,有一定的專門克制煞氣的神通,可耐不過煞氣勢大,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水能滅火,但假如火勢到了一定程度,直接就能把處於劣勢的水給烤乾了。

相互之間,本沒有絕對。

他正待開口,猛地心頭有警兆萌生,大喝出聲:「小心!」

話出口的同時,意念驅動,駕馭飛劍徑直往豬妖右側撲去。

豬妖在他出聲預警的時候,哪怕毫無端倪,但天生膽小的它即刻拼盡全力,閃電般也往自家老爺身邊靠來——

本來他們下來的時候。彼此拉開了一個身位間距,越往下走,間距越大。此際儼然已有丈餘,並不算短。

正因為葉君生示警得及時,加上豬妖反應迅速,這才救了它一命。就在其身形恰恰離開原位的時候,一隻森森巨爪憑空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呼嘯劃過那裡。

此爪貌似虛幻。並不具備實物那般的質感,可組合起來,氣勢浩然,殺氣沖天,任何人見狀,都不會懷疑如果被它抓實,肯定會四分五裂。

「夯貨進來!」

出現敵襲,葉君生再不猶豫,口訣念動,終於第一次在實戰中祭出了天地玄黃頑石印。

寶印滴溜溜飛起。陣法開啟,馬上將投身過來的豬妖攝取住。再回到葉君生身上。

「咦?」

驀然從極深的地底處,傳出一聲驚訝的聲音。

聲音雖小,可葉君生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像被一大桶冷水當頭潑下來,毛骨悚然:

「不好,此地竟然潛伏有人!」

本以為豬妖無意發現的這個山澗洞穴,屬於稟天地而生的一處野外無主資源。既然無主。不管這煞氣是否凝聚出了靈性,依靠己身本領,收集之並無意外。熟料洞穴深處居然存活有生命。不知什麼來頭。可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敢於在這般地方生存的人,豈會是善良之輩?

說不定,是鬼修魔宗的一尊大魔頭!

己等與之碰撞,大大不妙呀。

電光火石間,葉君生已有決斷:走!

駕馭飛劍,直往上方衝出去。

「既然進來了,還想走?」

森然的聲音從洞穴深處傳出,裹挾在鬼哭狼嚎般的煞氣呼嘯中,更增添幾分可怖。

虛幻的巨爪再度出現,形體儼然比先前增大了一圈。而在這爪子的後面,無數煞氣還扭曲著凝結,顯化成一頭巨型的猛獸樣貌。只是遠未成型,看不出到底是何等怪獸。

巨爪猛烈,幾乎將半個洞穴的空間都佔據住了,其在半空掠出,惡狠狠直往衝上來的葉君生抓下來。

一爪風雲變,天地震撼,威猛如斯。

葉君生心頭凜然,即使還沒見著那人的真身,光是對方所使出的神通,最起碼都是散仙級別的高手。

頂你的肺呀!

「衝!」

他圓睜雙眼,劍芒更盛,毫不示弱地刺往爪心處。

猶如利器劃過鐵石,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響連串響起。

一衝之下,巨爪的氣勢立刻得到遏制,好像遭受到了打擊創傷,呈現渙散的跡象。

貌似渙散,可依然未散,周圍數以千萬的煞氣瘋了似地,竟朝著巨爪方向源源彙集,補充能量。看這情形,不用一時三刻,巨爪就能恢復過來。屆時,葉君生想要再衝,恐怕要更費修為了。

一鼓作氣勢如虎,葉君生深明此理,豁出去般怒喝:「給我破!」

這一喝,幾乎把全身的修為都發揮出來了,將進酒的氣勢嗡的炸開,劍芒之中,居然有隱約的字符流轉,一如水波蕩漾。

「啊!」

當明暗不定的字符出現,那煞氣凝聚成的巨爪就像被烈火烙燙了一般,發出慘叫。

劍芒如電,氣貫長虹,頓時以極快的速度貫穿巨爪,衝了出去。

噗通!

劍遁繼續頑強支撐了半分鐘後,再也支持不住,劍光渙散,消失無蹤。失去依仗,葉君生頓時就從約莫兩丈的空中摔落。

地面上,怪石林立。直騰騰掉下去的話,絕不好受。

幸好葉君生早有後著,早將豬妖放出。

好個豬升天,肥嘟嘟的身段,動作倒絲毫不含糊,半空一個竄身,把自家老爺穩穩當當地接住,騎在背上,發動遁術起來。只無奈此門甲冑附帶的遁術,帶不動人,唯有先安穩地落在地面,隨即撒蹄狂奔,有多遠跑多遠。

身後,潛伏的神秘高手並未追來。

如此,豬妖才稍稍鬆口氣。但速度不敢降慢,一口氣奔出十幾里遠。

天空上雪花片片飄落。煞是美麗。可如此美景,對於急於逃命的豬妖與葉君生而言,毫無感覺。

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只知道已脫離了莽莽群山的範圍,而來到平地上,甚至見到了官道。

遠處,依稀有零落的燈光閃爍,彷彿為一座城鎮。

「老爺。怎麼辦?」

豬妖驀然停住步伐,望著遠處的燈火,兩隻大眼流露出既嚮往,又畏懼的神色。

如果只是平凡的村莊小鎮,卻無虞被神靈察覺;可規模較大的城府就不好說了,十有八九,都會有三十三天的神明意念在監察,還會有數量不一的道兵陰兵之類巡邏。

他們對於妖氣十分敏感,靠近過去的話,立刻便會察覺。從而鬧將起來,降妖除魔。

是以。城府之中,妖魔鬼怪是很難潛伏進入的。箇中原因,除了人群聚集,血氣旺盛的之外,神仙坐鎮更是一大因由。

這是一個有神明在上的奇異世界,百姓拜祭香火,而神靈給予一定的庇護。早成規則。

——即使,神明降妖除魔,出發點絕非是為了百姓安康。僅僅為附帶作用。但在某種程度上講,同樣屬於庇護。

豬妖嘴裡大口喘著粗氣,哪怕它如今已在老爺的改造下改邪歸正,不會再吃人了。可妖就是妖,人就是人。無論世俗,或是三十三天,這般觀念早已根深蒂固,不會改變。

在人的世界裡頭,作為妖身,注定會是對立面。

所以,就算對於城府無比嚮往,可豬妖目前也不敢輕易涉入。以前進去冀州,那是在老爺的掩護下,自家更是極為低調,才能掩藏行蹤,更不敢施展任何術法了。

然而目前的情況不同,夜深人靜,城門緊閉,想要進去,就必須施展遁術才行。

這一施展,氣息便無從隱瞞住了。

葉君生一樣在喘氣,剛才在那洞穴裡頭,駕馭飛劍破開煞氣巨爪耗費了太多的氣力,整個人差點脫力了,騎在豬背上,都是雙手死死抓住夯貨一對肥大耳朵,才能夠保持穩當。

他略一沉吟,苦笑道:「還是先在周圍尋個地方安歇吧。」他實在沒有把握,萬一時運不濟,豬妖剛飛上牆頭就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時運這玩意,葉大秀才一向都是比較好的,不料今晚在山澗洞穴的遭遇,卻來了個造化弄人,差點陰溝翻船,賠了性命。

時運可信,但不能迷信呀。

穿越者感歎不已。

得了吩咐,豬妖馬上在城外轉悠,不多久尋著一間長亭,走了進去,放老爺下來。

於是葉君生開始打坐調息,而豬妖則一如往常地負責在周邊境界。

雪花簌簌,在亭子外的地面上積了厚厚一層,寒氣越發重了。

葉君生甚至覺得有點冷,等到修為稍有恢復,趕緊從天地玄黃頑石印的乾坤世界內攝取出厚實的棉衣來。

在此過程中,他不忘去探視葉君眉,卻發現妹妹神色十分古怪地坐在馬車上,手裡捧著一幅畫,正是那《靈狐圖》,在癡癡地看著。

「君眉,你怎麼啦?」

葉君生問道。

葉君眉抬起頭,可見雙眼有些紅腫,似乎剛剛大哭過——這一路來,葉君生在現實世界內經歷跌宕,無暇顧及乾坤空間的情況,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哭了?」

聞言,葉君眉連忙伸手擦了擦眼睛。

「到底怎麼啦?」

葉君生以為妹妹不適應乾坤空間世界,急忙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哥哥。」

葉君眉展顏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強的意思。

葉君生哪裡相信,可對上她清澈的目光,許多話不便直接問出口,只得先擱置住,還是趕緊先撤出來,恢復修為再說。

「嗯,有心事的話,一定要和哥哥說。」

叮囑一番後,抽身離開。

在一瞬間葉君眉欲言又止,始終沒有問出那一句話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22 20:58
第一百九十八章:煞祖



    凌晨時分,雪反而有加大的跡象,北風呼呼地吹捲著,將滿天的雪揉搓著,在半空便撕碎開來,甚是兇猛。

    風聲嗚嗚中,一道火紅的身影驟然出現在荒蕪的山澗處。身材不高,一身寬大衣袍猶如浸過血水般,在夜色雪地上分外顯眼。

    不說衣衫,來人的頭髮鬍鬚竟都是明艷如火的。如此鮮明的特徵,不用說,除了那火鳥老祖還有誰來著?

    火鳥老祖一雙眼睛骨碌碌轉,忽地啜唇發出一聲口哨。

    「吱吱吱!」

    隨著哨聲,一隻通體油光滑亮的鼠狀小動物從隱蔽處跑出來,一溜煙就順著火鳥老祖的右腳——片刻工夫,靈活的身形已出現在肩膀上了,用兩隻後肢支撐著,人立而起。

    火鳥老祖面上欣喜之色顯露無疑,伸手一彈,將一粒青色丹藥彈過來。那鼠物欣然叫喚著,非常靈敏地蹦躍而起,張嘴將丹藥咬住,直接吞進肚子。

    「好貂兒,進得袋子來。」

    手中一揚,亮出一口貌似普通平凡的布袋子。可當口訣打上去,袋口處頓時有符文流轉,顯然不是凡品。

    吱吱吱!

    鼠物毫不猶豫就跳躍過去,進入袋子裡頭。

    火鳥老祖收起袋子,雙袖甩動,健步如飛,很快就尋著那一口洞穴——此際洞穴隱瞞得更深了,而且沒有煞氣流溢出來,若非來到近處,哪怕開啟靈眸都不好發現。

    他亟不可待地俯身上去,酒糟鼻子往裡頭狠狠一嗅,立刻就想餓鬼嗅到了美味佳餚的味道,雙目都放出光來。

    「天地煞氣,上佳品質的天地煞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上天眷戀,本老祖終於要時來運轉了。」

    確定之後,饒是火鳥老祖乃見多識廣的老江湖。眼下見到此洞穴,便像遇見一大口寶藏一般,幾乎樂極忘形。

    其修煉邪法。但無門無派,慣於獨行。在前期時也算有氣運,積累下不少身家,尤其煉就一門七七四十九隻火鳥陣,藉此橫行霸道,順風順水。但上一次他接受有生老祖的提議,準備聯手去暗殺峨眉派的行走弟子趙峨眉。不料陰溝裡翻船,反被趙峨眉找上們來。

    一場惡鬥下來,火鳥老祖差點變成了沒鳥老祖。幸虧見機跑得快,這才保住性命。

    後來,他想東山再起。重新練滿火鳥陣。無奈合適的陰魂難尋。本來在冀州的時候,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並冒著風險讓小鬼動手勾魂。卻沒想到不知出了甚事故,小鬼被滅。

    火鳥老祖已是驚弓之鳥,怎麼想得到那是黃超之打開葉君生的贈字所歪打正著,所驅邪辟魔的?反而以為自己行蹤被冀州大城隍發現,這一驚非同小可,當即從般若寺逃之夭夭,遠離冀州。

    他本來就是自由自在的人,索性漫無目的地遊覽,看能否找到適合的生魂,或者其他寶貝。

    遊歷無歲月,這一天來到這片山脈中,放出尋寶的靈貂鼠居然有發現。火鳥老祖喜出望外,跟隨靈貂鼠的引導,逕直尋到這口隱蔽的洞穴。他修煉邪法不少,對於煞氣之類異常敏感,根本不用多說,就明白洞穴內的煞氣品質如何,彌足珍貴了。

    有見及此,當即按耐不住祭起遁光飛進洞穴裡頭,準備採集,並用來煉製神通,以及法器。

    「咦,這是?」

    身在其中後,火鳥老祖雖然采寶心切,可並沒有鬼迷心竅,而是很有經驗地戒備著,四下觀察。

    根據以往經驗,但凡天材地寶類的所在,基本都有凶厲存在,唯有破除風險,才能奪得寶物。

    他一下來,卻發現洞穴裡頭的情況與想像中頗有不同,本以為會到處都充斥著煞氣,沒想到竟是乾乾淨淨的,一如普通的洞穴。

    「難道都收縮在深處?」

    火鳥老祖深信自己的嗅覺,明明嗅到了濃郁的煞氣殘留氣息,不應當會出岔子。

    「對了,此洞穴所產生的天地煞氣,不知醞釀了多少歲月,莫非時間日久,居然萌生出了靈性……」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不驚反喜:要知道具備了朦朧靈性的煞氣,可就不僅僅是一種死物,而變成了活物,品質躍然再上台階,價值更大。

    「哼,不管如何,本老祖都采定了。」

    火鳥老祖打醒精神,驅使遁光,飛快地朝著洞穴深處撲下來。

    約莫半刻鐘時間,洞穴宛然到了底部。只見到最下方甚為平坦,露出大塊大塊的岩石,彷彿被人工打磨過一樣。而在底部兩側,還一左一右地豎立著兩尊神像,不知經歷多少光陰,面相身子都斑駁破殘了,分辨不出原貌如何。

    「怎麼可能?」

    火鳥老祖眼珠子骨碌碌轉,驚疑不定。趕緊睜大眼睛,四下搜索,一顆心情不自禁跳得快起來:「難道這口洞穴,並非天然生就,而是一處古代遺址?若是遺址,那收穫可就更難說了……」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在時間的洪流沖刷之下,死亡變成了永恆的主題。與死亡相依相成的,便是傳承。

    諸如遺址之類,赫然屬於一種。假如前人來歷威赫,所留下來的遺址就不會是單純的廢墟,裡面很大幾率存放著寶物,等若是一座寶藏。

    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就發了……

    火鳥老祖喜不自禁,正待驅動遁光尋寶,猛地心頭一跳,覺察到了危險的凶兆,暗叫不好,可來不及逃遁,呼,一隻蒲扇般大小的大手憑空出現,不偏不倚就將他抓住。

    「五行天煞手!煞祖大人!」

    火鳥老祖認出了些端倪,失聲驚叫,心神驚顫之際,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抵抗掙扎。

    「嗯?你這小輩居然認得本祖?」

    蒼老的聲音,可大手的動作絲毫沒有緩慢,把捏著火鳥老祖徑直往兩尊神像之間的位置收回去:

    那裡,赫然還有一個洞穴的入口。

    火鳥老祖心頭大急,就聽得對方森然道:「你且放心,本祖沒有惡意,只是想讓你幫忙出去辦件事情罷了。事成之後,自有你好處。」

    聞言,火鳥老祖心裡權衡利弊,倒是沒有反抗了。其實到了這個份上,他發現自己就算想反抗,恐怕都無濟於事,還不如留住本錢,去面見對方再見機行事。聯想到關於「煞祖」的諸多傳聞,也許,自己的造化到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23 19:04
第一百九十九章:揚州



揚州。

「揚州」自古便是充滿了詩情畫意,人文氣息的一個名字,又或者說其本身便是一幅瑰麗嬌媚的畫卷,能入得詩詞名篇,傳誦千古:

「煙花三月下揚州!」

「十年一覺揚州夢!」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臨近年關,揚州愈發的熱鬧非凡起來,街頭市肆,人頭湧湧,紛沓的各類聲音,匯聚成河,喧囂在顯得晦暝的半空之上。

今天的天氣並不好,從早上開始便陰沉沉,似乎要下雨的樣。氣候也是十分寒冷,寒風呼呼,只是無法吹拂掉民眾們迎接新年的熱情。他們臉上洋溢著歡欣的笑容,走出家門來,開始購買年貨等各式用品。

間或有頑皮的孩童,已開始弄些爆竹,燃放著,發出「噼裡啪啦」的陣陣脆響,更增添幾分熱鬧的氣氛。

又要過年了……

為什麼說「又」呢?

揚州東郊,在長江邊畔上建立起一個大碼頭,因為水路貿易客商的繁榮昌盛,碼頭情況一年到頭都十分忙碌,猶如一個發動機一樣,創造出可觀的財富,成為揚州區域的一大重區。

有大船回航泊岸了,是揚州豪門西門家的大船。事先早就有消息回傳過來,故而已有數十名的搬運工人等待在碼頭上,他們個個都是把頭髮簡單地盤起,身上穿著簡陋的衣衫,甚是單薄。而一旦正式開始搬運貨物,他們都是赤膊著幹活的,根本不怕寒冷。

一個時辰後,大船終於泊穩,首先開始下客。

在一群好友的簇擁下,古問道意氣風發地邁步順著木板走下來。一邊走。一邊還談笑風生。

等腳踏實地。一群人站定,回首朝著還站在甲板上的西門二公拱手致意——旅途寂寥,這一路來多得對方賞識。笙歌宴飲,談詩論對,這才驅散了寂寞。

作為文人。古問道在平州那邊固然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吃喝不愁,但比起揚州西門家而言,無疑小巫見大巫,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的。最重要的是西門二公性格豪爽,一擲千金,再加上喜歡風雅,能得到他的賞識,古問道大有相逢恨晚之意。引為知己。

唯一不爽的是,起初交談之際,西門二公屢屢提及那冀州葉君生。頗為推崇。這讓古問道未免不快。好在西門二公心思玲瓏,知曉「文人相輕」的規則。察覺到他的不愉後,就不再提及葉君生了,免得掃興。

於是乎主賓歡娛,渡過了一段堪稱歡樂的旅途。

現在,到了目的地揚州,是告別的時候了。當然,挨過幾天,古問道肯定會親自登臨西門家,投門拜訪的。

所謂「人情」,不外乎一來一往。沒有來往,別說人情,親情都會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遠親不如近鄰」,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碼頭之上,赫然已有人來等待迎接古問道一行了,停著三輛馬車,卻是古問道在揚州這邊的親友聞訊派遣下人來接送。

目送他們上車,轔轔遠去,船上的西門二公這才折身返回船艙內,著手整理收拾生意來往的賬單等一幹事務。

過不多久,汪掌櫃敲門進來。

西門二公抬起頭,淡然問道:「船上商客,可都下完船了?」

汪掌櫃連忙回答:「總共三十八人,全部下船完畢……哦,其中有兩人,就是那來自冀州的葉氏兄妹,他們是半途下去的。」

對於二人,西門二公當然有印象:那一日,他認為葉君生詞鋒太甚,咄咄逼人,不符聖人所教導的「溫良恭儉讓」五大讀書人品質,故而下令退錢,驅逐葉氏兄妹下船。[]

這般做法,還有一層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給古問道面,算是有個交代,至於個中真實的情況,並未瞭解多少。

西門二公忽問:「那葉氏兄長,叫什麼來著?」

「姓葉,單名『豐』。」

汪掌櫃記得清清楚楚,立刻回答。

「葉豐?」

西門二公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眉頭微微皺起,喃喃道:「這名字怎麼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沒道理呀,他乃冀州人氏,我又沒有去過冀州……」

汪掌櫃笑道:「少爺,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比比皆是,有何稀奇。」

在天華朝,尤其士林階層,不便直呼其名,大都以表字相稱。久而久之,表字的知名度要比本名響亮得多。甚至常有只記得表字,記不得名字的情況,不足為奇。事宜葉君生的名頭傳到江南這邊來,許多人就只記得他的表字而已。

「嗯,說得也是。」

言畢,不願意再在這個無關重要的話題上糾結,當場揭過去,繼續計算賬目事項。

半餉,清算完畢,抬起頭來吩咐:「可以下貨了。」

「是,少爺。」

揚州甚大,和大部分城府的佈局差不多,又分為內城和外城。顧名思義,內城自然屬於最為繁華發達的區域,而外城相對而言就落後許多。一圈圈民居分佈著,顯得有些雜亂。

穿梭於民居之間的街道同樣顯小,許多地方不足以稱之為街,說是巷還差不多。

條條小巷,如同蜘蛛網般分佈著。

巷道之內,人來人往,不時有挑著擔擔的貨郎,手裡搖動撥浪鼓,叫賣著。然後往往身後都會跟著一群孩童,追逐嬉戲,眼光露出不加掩飾的饞意,盯著擔擔上的糖果之類……

又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搬出小板凳,或者竹床來,擺於家門口,躺坐上去,看著身前經過的人,偶爾又望一望天色,嘴裡嘀咕著,等待時光消逝……

整一副景象,就是一幅平淡無奇的生活畫卷,無聊,可是真實。莫說揚州,天下各地城郭內都差不多。

也許,這才是芸芸眾生的真實狀態。

咿呀一響,外城成片的民居行列內,其中一間的木門被打開,穿著棉衣的葉君生邁步走了出來。

身上的棉衣並不厚,顯得輕便。只是旁人見著,未免會擔心這名眉清目秀的書生會不會被冷著。不過打量下來,不費多少眼神也能看出他出身貧寒,估計就是一名落魄書生了。

天華朝尊儒術,讀書人地位清高。可究其本質,絕非所有讀書人都能享受到尊崇。說白了,只有考取功名的讀書人才有地位。沒有功名,一介白丁,如果家境不行的話,受人白眼嘲諷實屬稀鬆平常的事。

比如說沒有考中秀才之前的葉君生,在彭城被人喊做書癡,許多人看來,那時的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所以在狹義上,考取到功名的才算真正的讀書人。至於童生之類,也就是讀過書,識得些字詞的人罷了。

葉君生衣裝寒酸、簡樸,又在外城條件甚差的民居出沒,有心人一眼看來,即可琢磨得差不多了:又是一個苦讀詩書,夢想高中的窮書生。類似的人在天華朝,比比皆是,數都數不過來。

然而他們怎麼都琢磨不透的,葉君生穿這麼少,其實一點都不冷。開玩笑,好歹也是正牌術士不是?固然還沒有修煉到寒暑不侵的地步,可無論對於炎熱或是寒冷的抵抗力,那是遠超常人。

冬季大冷天,穿一身棉衣足矣。

「哥哥,你現在就要出去賣字嗎?」

片刻,葉君眉從屋裡頭探身出來問道。她身上的衣服可就多了一圈,一件大棉襖緊緊地裹在身上,掩飾住了窈窕妖嬈的身段。

葉君生身背一副書筪,回首湛然一笑:「嗯,是的。」

少女也笑了,笑靨如花,俏生生地說道:「那麼我在家做好飯,等你回來吃。」

這樣的話語,在日常生活中不知說了多少遍,可葉君生百聽不厭,依然有一股暖暖的溫馨在心頭流轉:有人在家裡等著吃飯,那種感覺真好……

揮一揮手,大踏步沿著巷道走了出去,卻是準備到內城去賣字。

賣字,多少熟悉的字眼,重操故業,回想往日經歷種種,別有一番情懷於心。倒不是他想重溫故事,而是目前積蓄寥寥無幾,真要開源,做些營生維持了。在外城租地方住的錢,來自賣掉馬車的收入。除這除那的,又花費了一筆,最後剩餘下來的,不過三十多文錢,委實寒酸得很。

這些,已是葉家所有的現金。

一如兜了個大圈,彷彿又回到了當初溫飽不濟的原點。

最大的不同在於,人不同了。葉君生已不是以前的葉君生,如果他真要去弄銀,手段方法多得是。不過對於某些見不得光,有損心境的方式,例如偷雞摸狗、豪取強奪等,又怎麼會輕易涉身進去,無辜沾染因果?

想了想,還是干回老本行最合適。而有了之前的經驗,更是輕車熟路,信心滿滿。

書筪內,已寫好了三幅字,只需進入內城,便可拿到書畫店去出售。賣了錢,順道可買回些好肉,用以晚餐改善伙食吧。另外還要存一些,畢竟提前來揚州,要渡過的日不算短,開支少不得。

最起碼,過個好年,這是必須的了。事到如今,如果連年都過不好,越活越回去,那真是白活了。

arms71499 發表於 2013-2-24 14:41
第兩百章:賣字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葉君生的步伐很穩。誰也看不出他是第一次走在揚州的大街上,絲毫沒有流露出慌亂,或者驚奇的神態;更沒有東張西望。

對於他而言,就算揚州城再大十倍,人口再多,亦為稀鬆平常的一個郡城罷了。倒是通過細節的觀察揣摩,可以顯微知著,瞭解到揚州與冀州,南北兩地的習俗差別。

衣裝打扮、飲食習慣、語言思維、乃至於人的膚色髮型,都存在差別。尤其語言方面,最為突出,外地人往往一開口,就有了破綻。

當然,主要的交流方面障礙不大。

花了兩個多時辰功夫,葉君生便掌握到不少有價值的訊息,等於做過一次城市調查了。

之所以如斯,卻是考慮到日後——日後金榜題名,具備了做官的資格,可以做官,往往要聽從朝廷調遣,說不定就會安排到揚州來。假如現在有所瞭解,便會有一定的幫助。

未來仕途前程,所關係到的可不僅僅是榮華富貴,更與己身修煉的賢道休戚相關,容不得馬虎大意。

兜轉了三條主街道,葉君生並未第一時間去尋找書畫店所在,反而摸上街邊的一家大茶樓,準備先喝茶。

無論古今,城府中的茶樓都是非常熱鬧的所在,三教九流,龍蛇混雜,屬於打聽風土人情、消息情報的上佳去處。

剛走上樓,紛沓的聲浪便滾滾湧入耳朵,七嘴八舌,如同正在烹飪一大鍋粥,沸騰得厲害。

「這位公子,外面沒有位置了,可否進雅間奉茶?」

很快,就有小二過來招呼。

但凡酒店茶樓。或者青樓,跑堂的眼光都極為毒辣,人情練達。小二一眼瞧葉君生上下,頓時了然在胸。知道這麼一種落魄書生,一來不甘自墮身份,與外面那些粗魯漢子同桌;二來嘛,囊中羞澀,卻又坐不進雅間裡頭去品茗吃點心。

葉君生不以為意。忽而往南方角落處一指,道:「諾,那不是有一個空位嗎?我過去坐即可。」

小二一看,嘴角就開始撇了,隨便含糊應付幾句。見到樓下又有人上來了,乾脆利索地撇下葉君生,迎向新的客人。

這一群客人人數不少,有十餘個,後面還跟隨著奴僕之流,光這個排場。就知道來頭不小。

「各位公子,樓上雅間請!」

根本不用問。就知道對方不可能會坐在外面的。如果這一點門道都掌握不到,那他這個小二也白當了。冒失問出口,只怕還會挨罵。

「咦,那不是姓葉的小子嗎?」

那一群人有眼尖的,登時認出葉君生來。

「果然是他……」

「哼,冤家路窄,沒想到這廝也跑來喝茶。」

「哈哈。見到了沒,他居然跑去跟走卒販夫一桌,真是有辱斯文……」

笑聲說不出的得意。似乎終於能將憋屈已久的一股晦氣發洩出來,覺得痛快淋漓。

讀書人清高,由來已久。自持身份,哪裡會隨便跟些底層人員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吃喝?傳揚出去的話,即使不是污點,亦為笑柄。

古問道面色有些陰沉,冷冷掃過去一眼,道:「管他作甚,我們且進雅間去。」在船上的遭遇,回想起來,仍然耿耿於懷。

在他的立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不曾唐突佳人,自問所作所為,滴水不漏,並無差錯。葉君生倒好,卻像頭野狗一樣,張口就咬。言語粗鄙,枉讀聖賢書。

後來雖然西門二公子給面子,驅逐葉氏兄妹下船,但心坎間依然如同塞了一塊石頭進去,無法消除鬱悶。

眼下撞見葉君生孤身寡人,大冷天穿一身單薄棉衣,瑟縮於茶樓角落,與走卒販夫同席,落魄得很。他自然也是覺得揚眉吐氣,很是爽快的。不過同行的除了平州好友外,還有揚州這邊的數名舊識,卻不好表現得過於露骨,這才按捺下來而已。

等進到雅間裡頭,那幾名揚州朋友好奇問起。也無需古問道出聲,旁邊自有人娓娓道來。添油加醋,春秋筆法,滔滔不絕,所陳述的故事過程,精彩紛呈。

在這個故事裡頭,葉君生充當的角色自是極不光彩,面目可憎之輩。

數名揚州友人聽畢,都義憤填膺起來,連聲為受了委屈的古問道鳴不平。看陣仗,若非顧忌「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聖訓,恐怕都會衝出去,將葉君生群毆一番,方顯公義道理。

這些曲折,坐在外面的葉君生自不知曉。喝著茶,時不時向同桌的人詢問些問題,自得其樂。

約莫半個時辰後,坐得差不多了,便結賬離開。

他一走,古問道方面的人即可有留意到,告訴主人知曉。

「阿三阿四,你去瞧瞧此子究竟要幹啥?有消息隨時回報。」

古問道吩咐下來,兩名僕從馬上點頭應是,悄悄跟了出去。

細柳巷——揚州城內書畫店舖最密集的街道。青磚鋪底,兩旁多有綠樹成蔭,人走進去,彷彿與外面喧囂熱鬧的世界隔絕,而進入一個格調高雅的文靜時空。

原來不但人有氣質,街道,乃至於某座城市,也是有特性氣質的。光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作為江南重鎮的揚州,氣韻文采之風流飛揚,遠超冀州等。

冀州也有書畫專賣的街道,可底蘊佈置等等,都相差甚遠。不過文壇南北的差距,一向公認,無可厚非。倒是北方的讀書人,側重武藝方面多些,文武雙全的士子很是普遍。這一點,就比崇尚婉約細緻的江南才子勝出一籌。

然而在江南才子眼內,所謂「文武雙全」,卻是有些看不起的。對於拳腳功夫,往往不屑。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打打殺殺的,算什麼回事?學業有專攻,武夫和文人,本該對立,哪裡混為一談?

持有這般觀念的儒生不在少數,甚是影響到朝政風向,從而讓更多的讀書人更專注於故紙堆內,只談文章,不談武藝。

久而久之,靡靡之風大盛,崇仰清談。

這是葉君生來到揚州後所獲得的最大感受:沒法子,國家安康,歌舞昇平,名其名曰「盛世」,很多東西便會氾濫開來,形容引導性的主流。而在術士眼中,別開心面,稱之為「氣運」。

「後世之中,腐酸之儒,大概便是這麼養出來的吧……」

葉君生心裡曬然一聲,沒有往深裡想下去,恰好見到一間佈局頗為大氣的字畫鋪,名為「恨晚齋」,便信步走了進去。

「這位公子,可是要買字畫?」

一位小廝很熱情地迎上來,笑道。

葉君生訕然一笑:「不是,我是來賣字的。」

「呃。」

小廝吞一口吞水,變得有些懶洋洋了:「賣字往這邊請。」帶著葉君生走進店舖右邊的側門:「吳掌櫃,有人要來賣字。」

裡面被佈置成一間斗室,正中擺一方大書案,書案後面坐一位老者,約莫六旬年紀,留一縷花白鬍鬚。

其時書案之上,堆滿了字畫卷軸,吳掌櫃便正在看著。聞言頭也不抬,淡然道:「讓他站在外面等著。」

作為恨晚齋的一名司職收字畫的掌櫃,一年到頭,其不知接過多少業務。早養出一副淡漠的脾性,想他熱情洋溢地迎接你,除非太陽從西天升起。

小廝司空見慣,便讓葉君生等著,自己徑直出去招呼別的顧客了。

約莫一盞茶時間,吳掌櫃審閱完手頭的字畫,這才抬頭起來看著葉君生:「這位公子,進來吧。」

葉君生不疾不徐邁步而入,一邊從書筪內取出三幅字來,擺放在書案上。

吳掌櫃沒有第一時間看字,卻是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很快心目中就得出了一些印象。

問道:「這三幅字,是你寫的,還是?」

來店舖賣字的,不外乎兩類,一種是自創,一種是祖傳,以及通過別的渠道獲得的老字畫。

毫無疑問,第二種的貨色水平相對要高出一截。畢竟自己寫的字,假如質量不錯,闖出了名頭,哪裡還需要屈尊將作品賣到字畫店裡來?

「是我自己寫的。」

聽到葉君生的回答,吳掌櫃微微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抹去:這般賣字的書生,同樣見得多了。甚至可以說,前來賣字的,十人當中起碼有八人都歸屬此類。

書生攻讀詩書,往往沒有別的營生手段,在考取功名之前,若果家境不濟的,只得通過賣字畫作品來賺錢,藉此補貼家用,維持生計。而賣字,亦可劃分成幾個檔次,最低等的,無異為街頭擺賣,收入寥寥;稍微高一些的,就是將作品放在字畫店裡頭寄賣,或者直接賣斷……

賣字的更高檔次,就是賣出了名聲,成為書法家之類,價格自然水漲船高。無奈成名不易,千百人中難尋一個。

吳掌櫃伸手捋一捋鬍須,斯條慢理道:「本店不輕易收字畫的,就算寄賣,都有一定的規矩。」

葉君生微笑道:「小子自然知曉,還請先生看一看,如果入不得眼,自不敢強求。」

吳掌櫃乾咳一聲,聽葉君生的口音,當為外地人,年紀又十分稚嫩,能寫得甚麼好字來。不過還得按章程辦事,那就權宜瞧一瞧,然後打發他走吧。

想著,伸手拿過一幅字來,打開來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rms71499

LV:7 大臣

追蹤
  • 4

    主題

  • 7447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