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狙擊南宋 作者:寇十五郎 (已完結)

 
e010203 2013-2-4 01:50: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1 203310
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6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章 怒火燎原 (五)


    固新當然沒有聽到狄烈向他發出的挑戰,但那巨烈的爆炸聲卻聽得真切。

    他猛然沖出大帳,朝衛兵大喊:“發生了什麼事?哪裡傳來如此巨響。”

    衛兵們也被爆炸驚得騷動不安,卻一時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好在過了一會,就有巡邏的金兵前來報告:“是東寨門!是東寨門那處傳來的巨響。”

    固新狠狠揮動了一下拳頭,現在他才有點感覺兵力不足了:西寨門守衛的一個蒲輦金兵,那是絕不能動的;看守宋俘的另一蒲輦金兵,已是少得不能再少,當然更不能動;看守物資的一個謀克兵力,或許可以抽調一個蒲輦前去增援,再加上手頭唯一的機動兵力,防守中軍大帳的一個蒲輦的親衛。這樣組成一個謀克的兵力,再加上東寨門的五十名金兵,這般雄厚的兵力,就算是太行山上最大的五馬山寨義軍全寨出動,也足以守住寨門並擊退之了吧?

    固新決斷一下,當即下令執行。至於臨時被任命為指揮官的、他手下親衛副隊長,蒲輦孛堇胡裡,對他身邊只留下四名親衛表示擔心時。固新毫不在意揮揮手:“只要你們擋住並且殲滅來犯之敵,我這裡就是安全的。嘿嘿,就算真有那麼幾個漏網之魚竄進來,正好給老子練練手——就算是塔倫,也不見得就一定能贏我。”

    胡裡本想按照固新的命令招集一百人馬前去東寨門支援的,但剛出中軍大帳不久,就有前去東寨門探查的金兵滿身是血地回來向他稟報:“我們四騎剛走到距離寨門不足百丈之處時,猝遭箭矢襲擊。敵人似乎能在黑暗中看清我們一般,無論躲藏在哪裡,都避不過敵人的箭矢……結果,只得我一個回來……”那金兵說話間,也一頭栽下馬來。

    胡裡劈胸揪住其衣襟大吼:“東寨門的守軍呢?他們在幹什麼?”

    那金兵勉力道:“沒……沒看見……”腦袋便搭拉下來。

    胡裡精壯的胸膛不住起伏,陡然扯著嗓子大吼:“除留下二十人看守物資,二十人看守宋俘外,其餘人等,全部集合,殺向東寨門!”

    身邊的一名親衛提醒道:“可是猛安孛堇給出的命令是只調集一個謀克人馬……而且,抽調的兵力太多,看守物資與宋俘的人手就實在太少了……”

    胡裡惡狠狠沖那親衛咆哮:“軍情緊急,自需當機立斷,就算猛安孛堇在這裡,也絕對會命令我這麼做。至於那些物資金與宋俘……只要打退來犯之敵,物資自然可保住;而宋俘,那些綿羊一樣的男女,就算沒有一個衛兵看守,你覺得他們敢跑嗎?”

    那親衛連忙點頭領命而去。不多時,胡裡便招集了一百六十名金兵,足足比固新之前的命令多出了一個蒲輦的兵力。然後全軍弓上弦、刀出鞘,披厚氈皮甲,人手一隻火把,鐵蹄轟隆,殺氣騰騰直撲東寨門而去。

    在胡裡的想像中,能完全壓制東寨門一個蒲輦的兵力,來犯之敵絕不會少於五、六百人,甚至有可能上千。所以他的作戰計畫就是——沒有計劃!利用大金鐵騎的兇猛沖勢,一舉將敵人衝垮,然後分割圍殲。

    以往大金國與宋國官兵交戰,多半都是採用這樣簡單明快卻又極有效的戰術,屢戰屢勝。往往是大金軍鐵騎一沖,亂箭如雨之下,宋**隊便一觸即潰,然後便是反復上演的銜尾追殺橋段。中原王朝所自持的所謂兵法謀略,在這種純粹的力量面前,在天然的以騎克步面前,毫無半點作用。

    但是,當胡裡與百余金兵趕到東寨門時,眼前的情形卻令他們幾乎驚掉眼珠子——這裡一片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是的,就是死寂——因為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沒有一個活人,全是屍體!而且,還都是大金國女真勇士的屍體。

    在東寨門寨牆內約五十步遠,有一座丈許高、十丈寬的木台,這是用來給守衛寨門的指揮官發號司令的簡易指揮台。現在,東寨門的指揮官及他的所有部下,全部橫屍于這個指揮臺上。大量暗紅色的血跡,將原木製成的指揮台漆成一座觸目驚心的“屍台”。

    胡裡手中的彎刀向虛空一劈,聲嘶力竭地嚎叫:“敵人呢?都躲到哪裡去了?給我找出來,我要活剮了他們!”

    一百六十名金兵立即分成三股,一股搶佔寨牆的有利防禦位置;一股衝開寨門,越過吊橋,四下搜捕;還有一股,則紛紛下馬,奔上指揮台,為死去的族人收殮。

    就在金兵紛亂地踏上木梯,搬動屍體的時候,也不知是誰,碰斷了一根橫拉在木梯上的細繩。細繩斷裂,深藏在木台下面的一塊紅亮的木炭隨著托板一齊掉下,點燃了一根長長的引信。嗤嗤燃燒的引信,宛若催命的小惡魔,眨著通紅的小眼睛,而在上方,一板之隔的眾多金兵,卻忙忙碌碌地搬運著屍體,懵然不覺大難將至……

    過了一會,外出搜捕的金兵都回來了,跟著他們一塊回來的,還有一部分因為不知是什麼狀況,而從契丹營跑過來的契丹兵。但人數也不多,只有不足一個蒲輦的人馬——這已經是契丹營最後的機動兵力了。

    一無所獲,驚懼莫名。這就是此時胡裡手下兩百名金兵的感受。

    他們想不明白,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金兵死亡?而殺死他們的敵人又到哪裡去了?

    “他們在哪裡?那些該死的南人膽小鬼在哪裡?”胡裡快要氣瘋了,他不怕戰鬥,更不怕跟南人戰鬥,無論對方有多少人,他敢一個人就拎著彎刀就向前沖。可是現在,他找不到可以衝鋒的目標,他的渾身勇力,滿腔怒火,找不到一個渲泄口。

    就在這時,寨牆上一個金兵似乎有所發現,匆匆提了塊木牌子走過來:“孛堇,我發現了這個。”

    胡裡劈手奪過木牌,借著身後的火把光照一看,鼻子差點沒氣歪。

    這塊木牌上,用鮮血畫著一個人像,這人像再熟悉不過,正是他們大金國的締造者——太祖完顏阿骨打。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卻頗為神似。當時金兵女真人,對太祖極為崇拜,常隨身帶一塊畫有太祖像的小木牌,當做護身符。現在這塊大木牌上的畫像,顯然就是臨時描摹某個金兵護身符上的太祖像。

    雖然大多數護身符上的太祖畫像其實並不像太祖本人,有的甚至相去甚遠,但約定俗成之下,大家都將這金冠長須男子像當做太祖。

    而現在,這塊木牌上的太祖像,衣領後竟畫有一塊木簽,上面打個紅叉,還畫有一把大鍘刀……這是對大金國赤果果的侮辱,是對所有大金國子民的羞辱!

    胡裡一把將木牌砸在地上,將彎刀高高舉起,帶著滿腔無處發洩的怒火,一刀劈下——

    轟!一聲前所未聞的巨響,將在場所有金兵全部震翻在地,有些人定力較好,強持不倒,但驚慌失措的戰馬也會將他們掀翻下來。

    大木台在一團耀眼的火光中,被強大的氣浪掀飛半空,然後在空中分解、碎裂成無數尖銳且附著強大穿透力的碎片……

    在指揮臺上搬運屍體的五十多名金兵,瞬間便步了他們手中死去同伴的後塵,斷肢碎肉隨著木屑拋飛得滿天都是。而聚集在寨門前及寨牆上的的百余名金兵,幾無一例外被暴風雨般降臨的碎木茬子、甚至是粗重的木塊生生“洗”了一遍。

    爆炸過後,在一片哀鴻聲中,還能站立著的金兵已不到一半。處在眾多士兵包圍中的胡裡也是其中一個,他身上的皮甲也被多處穿透,渾身浴血,看上去挺慘,其實都是皮肉傷。受創最重的卻是在面部,一片兩指寬的木茬子刺穿了腮幫子,差點削斷了舌頭……

    但胡裡還來不及慶倖自己大難不死,身後的寨牆上又傳來一連串聲響較小的爆炸聲。每一次爆炸響起,就有一排金兵倒下。大約五聲巨響過後,還能站立著的金兵,連胡裡在內,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如果胡裡知道,這一連串的爆炸,其實就是因為屬下士兵拔起那塊木牌,造成連環點火而引發預先埋設的炸彈自爆,估計他會在劈碎木牌之前,先劈了那個冒失鬼。

    就在這時,胡裡看到黑暗的寨牆外,不時射來一根箭矢,將立而未倒的剩下幾名金兵盡數射殺。

    “該死的南蠻子,終於現身了……”胡裡呼嚕呼嚕地喘著粗氣,吐出一口血沫子,強忍劇痛提起彎刀,死死盯住寨門。

    過了一會,寨門果然出現了一個黑影——怎麼只有一個黑影?應該有很多很多才對啊……

    胡裡也不去多想了,就算只現身一個,好歹也有敵人可殺了。他橫刀於胸,勉強抬步,猛力沖前,用盡全身氣力,向黑影撲去。

    胡裡想與對方肉搏,但對手沒給他這個機會,只是輕輕抬起手弩,食指一扣……

    “卑鄙無恥的南蠻子……”這是胡裡倒下前最後的念頭。

    狄烈只用了三個巨型**包中的一個,再加上五個中型霹靂彈,就放翻了兩百金兵。不過不管是十公斤的**包,還是兩公斤一個的霹靂彈,黑火藥的威力畢竟有限,再一個金兵全身披甲,防護得不錯,而且又有馬匹阻隔。因此兩百金兵中,真正被當場炸死的不到一半,大多數人都是被爆炸產生的氣浪震傷內腑,又或是被穿透力不亞於箭矢的木片碎屑所傷,從而失去再戰之力。

    狄烈先是用弩矢一一將未死之人射殺,後來乾脆扔掉弩弓,拾起兩把彎刀。猶如暗夜中收割生命的死神,將重傷垂死的金兵盡數斬殺。在做這件事的過程中,他腦海裡閃過的是那巨塚裡一張張年輕而慘白的、死不瞑目的面龐……毫無疑問,這一夥金兵就是這樁慘劇最直接的真凶。對這種自動降格為低等生物的雜碎,任何憐憫與人道主義都是多餘的……

    狄烈正殺得紅眼之際,一名躺在地上裝死的金兵眼看要輪到自己,不得不爬起來,叩頭如搗蒜:“將軍饒命,大人饒命,我投降、我投降……”

    狄烈高高舉起的彎刀一頓,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金兵主動投降的,對於驕橫不可一世的女真人而言,還真是少見啊。難得的是,這個金兵竟然還會說漢話,否則,怕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看來後世有一句名言說得真是在理:多掌握一門外語,真的是很有必要。

    不過,狄烈並沒打算放過這些幹了人神共憤之事的混帳,他只以諷哨的口氣道:“現在你知道求饒了,前夜痛快時,不會想到自己有今天吧?”

    那金兵臉上一片茫然:“前夜痛快時?前夜我正為猛安孛堇值守大帳,被雨淋得夠嗆,沒什麼痛快可言啊?”

    狄烈慢慢將刀架上那金兵脖子:“這麼巧?前夜你正好值班?你的夥計們正爽著,你卻被風吹雨淋?”

    那金兵一個勁叫屈:“小人實實在在正為猛安孛堇值守,有什麼好事都輪不到小的,擅離職守可是要掉腦袋的。長生天在上,若有半句虛言,叫阿術死後靈魂不得歸天。”

    狄烈緩緩收起彎刀,他從侯方鏡那裡,對女真人的習俗略有瞭解。知道女真人敬畏天地鬼神,若以長生天發誓,必無虛言。而死後靈魂不得回歸長生天懷抱,更是噬骨的毒誓。看來這個叫阿術的金兵還真沒參加那場金人的“歡喜無遮大會”。當然,這絕不是說阿術是個潔身自好的另類,只是他運氣好,正好值夜班而已……是的,僅僅是運氣好……

    狄烈將彎刀往地上一插:“很好,阿術,用我們的話來說,你是個識時務的俊傑。我接受你的投降,現在,我需要你告訴我,這中軍大營的一切虛實。”

    這阿術果然是個做“金奸”的好苗子,竹筒倒豆一般,將所知道的情報合盤托出。

    當狄烈得知固新這堂堂一個猛安,身邊只有四名衛士,而整個中軍大營竟然只剩下不到五十名金兵時。不禁興奮地以拳擊掌,好極了,大事定矣!

    “可是,阿木泰一定會帶兵回來的。”阿術小心翼翼地道。

    “哦,為什麼?”

    “大金軍律規定,失陷主將,其下親隨侍衛一律斬首,並籍沒其家。阿木泰是固新孛堇的親衛隊長,他決不會令猛安孛堇陷於險地的。”

    “這樣啊。”狄烈摩挲著長出了點硬茬的下巴,微微一笑,“好吧,那我就準備一份大禮,來迎接阿木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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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一章 怒火燎原 (六)


    阿木泰果然回來了。

    中軍大營發生了如此劇烈的大爆炸,不但讓他心急如焚,也令眾多跟他一起圍剿漢簽軍營的女真金兵與契丹、奚人、渤海等僕從兵驚疑不定,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

    但有一點無庸置疑,他們的大本營被襲擊了。而且,從這麼大的動靜看來,只有少量人馬駐守的中軍大營,估計夠嗆。

    此時阿木泰已基本控制住形勢,漢簽軍營千余士兵,死的死、逃的逃、俘虜的俘虜,剿殺已近尾聲。阿木泰顧不得完全收拾首尾,他只留下三個謀克的契丹兵,然後率領手下全部女真士兵,加上四個謀克的契丹兵,合計五個謀克五百餘人馬,匆匆殺回中軍大營。

    從簽軍營到中軍大營,不過三、四裡路程,以騎兵的速度,盞茶功夫就可趕到。不過當阿木泰率大軍趕到東寨門壕溝前時,眼前的情形即詭異,更令他急火攻心。

    吊橋已放下壕溝,寨門大開(事實上,這寨門經過**的反復蹂躪,早就破爛不堪,想關都關不住了。),裡面黑黝黝地什麼也看不清,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與人體排泄物的臭味。好像,還夾雜著硫磺硝煙與火油的異味……

    不過,阿木泰很快便失去辨析空氣中味道的興致,取而代之的是驚怒、焦躁還有一絲惶恐——因為在寨門的橫樑上,正懸掛著一個血淋淋的腦袋。雖然死人的五官多少有些走樣變形,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此腦袋就是他的副手,猛安孛堇親衛隊的副隊長:胡裡蒲輦。

    一直留在猛安孛堇身邊的胡裡,此刻身首異處,首級懸於寨門。那麼,猛安孛堇呢?

    這一刻,阿木泰眼珠子紅了,如果固新有什麼不測,自己固然不惜一死,但是家人何辜?也將遭到連累,他的一妻兩妾正年輕,兒子還沒長成人呢!

    阿木泰長鞭向前一指,全軍突進!不需偵察、不需商議、不需制定戰術……一定要用最快的時間將來犯之敵打垮,千萬不能讓猛安孛堇落入敵手。否則,不光是自己與家人完蛋,更將是大金國建國迄今未有之恥辱!

    阿木泰此舉看似莽撞,其實也有他的道理。這一路上,經過金兵中一些追蹤老手的細察,斷言沒有發現敵軍的大量部隊,也就是說敵軍只有小股部隊。

    如果來犯之敵只有區區百餘人,無論士兵有多麼精銳,裝備多麼精良。阿木泰都有把握以絕對強勢,將其全部殲滅。這,是建立在對自己的軍隊強大的信心上。所以,他才敢於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為爭取時間而發動決死攻擊。

    五百多金兵蜂擁而入,由於吊橋狹窄,一次沒法通過更多的騎兵。阿木泰下令將多餘的戰馬推下壕溝,以血肉之軀,填出了數條通道,加快了騎兵的通過。

    當第一批沖進寨門的金兵,呼嘯著欲放蹄賓士之時,才發現還有一道攔路虎——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車輛擋在眼前。

    這些車輛阿木泰也眼熟——不就是載著那些宋國的女子,前夜因為大雨而淋壞拋錨的篷車嗎。這些損壞的篷車本來是堆放在寨牆後,用於堆土防禦的,也算是散架前廢物利用一把。而眼下也的確是廢物利用了,只不過換成是敵人利用來對付自己……

    阿木泰冷笑,就憑幾十輛破車,便想阻截我大軍沖勢,真是太天真了。隨著他一聲令下,金兵紛紛拋出套馬索,三四根繩索套住一輛車子,然後驅馬欲借馬力將篷車扯開。

    就在東寨門前,金兵前赴後繼,擁擠疊壓,亂哄哄鬧成一團之時。距寨門百步之外,那高高的刁鬥之上,狄烈正好整以暇,悠然點燃打火機。

    在狄烈的腳下,放了兩大捆標槍,更擺滿了一張張已上弦放矢的神臂弓,仔細一數,竟有二十具之多。這神臂弓本是大宋精製遠程利器,曾在兩次汴京保衛戰與太原防守戰中發揮過很重要的作用,大量殺傷過金兵。但在大宋滅國後,內府甲杖庫裡所有兵器被掠奪一空,對於這樣的強悍兵器,吃過大虧的金兵當然更不會放過。

    狄烈在寨牆內的藏兵棚裡發現了大量兵器,其中就有不少這種神臂弓。這藏兵棚本是守衛寨子的金兵在戰時的休整、療傷、維修、更換損壞兵器的臨時木屋,裡面有著大量的兵器甲具,基本上都是繳獲宋國的。女真騎兵喜用刀弓而不喜用槍弩,所以大量的木槍與弩弓都被閒置於其間。

    這神臂弓名為“弓”,其實是一種弩,其前端有個銅環,以腳力蹬開上弦,可發射威力可怕的鑿子箭(一種鏟形箭頭的鋼箭)。最大射程可達驚人的三百五十步,在二百五十步的有效射程內,穿盾破甲,中者立斃。

    狄烈之所以選中神臂弓,就是看中那鑿子箭好像很有威力的樣子。他將這二十具弩弓全部上弦,處於待發狀態,一旦使用,便可連環發射,起到一種連弩的效果。

    不過這神臂弓威力固然大,拉弦卻很是費勁。給狄烈打下手的新鮮出爐的“金奸”阿術,手腳齊上,渾身大汗,精疲力竭,才拉好了十張弓。而狄烈卻只以單手上弦,拉開剩下十張弓後,面不改色。

    阿術看了咋舌之餘,內心的投降負罪感也淡了許多。女真人崇拜強者,以追隨勇士為榮。狄烈的強悍,無意間消除了阿術內心中的搖擺之意。

    當然,藏兵棚中除了兵器甲具之外,還有另一種守寨利器:火油。無論是宋軍還是昔日的遼軍,守城器具中都少不了它。此時大金國正如日中天,只有它進攻別國,還沒有那個國家或勢力敢向它的城池重鎮發動攻擊,但這也不防礙大金軍將這種燃料作為備用的防禦器具。

    狄烈已經將接近一噸重的火油用去了一半之多,現在,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

    隨著打火機彈出的火焰,一個包裹著石頭的布球騰地燃燒起來。狄烈一手提著兩尺多長的布繩,在手上飛旋了幾個圈,看准落點,脫手拋出。

    布球,嗯,這個時候應該稱之為火球了,飛過七、八十步的距離,不偏不倚正落在其中一輛篷車上。刹那間,篷車燃起了熊熊大火,而這火還象會傳染一樣,一輛接一輛燃燒起來。

    從刁鬥上向下看去,只見火蛇宛若有生命一般,不斷向兩側延伸。所有的篷車燃燒起來還不算,火蛇甚至越過了寨柵,一路燒到了壕溝裡,形成一個不規則的扁圓形。在這個近似圓圈的火海裡,五百余名金兵被分割為兩段,包括阿木泰及近百名女真金兵在內的三百餘人馬,被熊熊烈火圈在一個方圓不到三十丈的狹小圈子裡,人擠人,馬挨馬。圈內的人馬用力想擠出去,而週邊的人馬被近在咫尺的火舌舔灼得鬚髮皆焦,也是拚命地往裡擠。場面一時大亂,不少金兵都被推擠下馬踐踏死傷。

    而後面近兩百人馬,則全被大火擋在壕溝之外,一時間進退不得。

    阿木泰破口大駡,也不知是罵敵人狡滑還是罵手下蠢笨。不過在他的指揮下,金兵還是更換了牛皮索,改栓在燃燒篷車的車轅上,用力將車往兩邊拉開。不少眼尖的金兵發現罪魁禍首的火球來自數十步外的刁鬥之上,紛紛張弓搭箭射擊向刁鬥的頂篷。

    只可惜,距離實在有點遠,火球可以居高臨下扔過來,但弓箭要從下往上射,地心引力這一關就過不了。多數箭矢紛紛墜地,有那麼幾個力量大的,弓力強的,倒是射到了刁鬥的擋板上,入木三分。只是寥寥無幾的數支箭矢,又能頂什麼用?

    狄烈滿不在乎地挺立于刁鬥頂篷上,足尖一挑,將第二個十公斤**包挑飛而起,抻手接住。估算了一下距離,用匕首割斷一截多餘的引信,啪嗒!打火點燃**包。然後同樣用一根布條栓在**包的捆繩上,飛快在頭頂上盤旋了幾個圈子,狠狠扔出——

    同時扯著嗓子大吼:“阿木泰,老子送給你一份大禮!你好生消受吧!”

    這一次,狄烈不需要看准落點,只要**包能落到火圈裡就行,最好是靠近中央位置。

    正當金兵們咒駡那個無聊的傢伙又拋砸無用的火球時,空氣中仿佛突兀地寂靜了一下,隨後,一團熾烈得令人睜不開眼睛的大火球從地底冒出,烈焰與濃煙沖天而起,方圓三十丈內,平地無端端地刮起了一陣小型龍捲風。而那一圈本就火勢燎人的篷車,被烈焰一激,狂風一吹,火焰頓時高漲三尺,仿佛在為這巨大的焰球助威一般。

    那旱天雷一樣的巨大爆炸聲,將八十步外刁鬥上的阿術震倒在地,這聲音仿佛讓他想起了之前自己的遭遇,渾身顫抖之下,竟站不起來。但這還沒完,也不知從哪裡飛來一截滑溜溜的腸子,徑直砸在他臉上,那股強烈的味道熏得阿術當即趴在圍欄上,嘔吐不止。

    由於這一次是四面烈火,中心開花,爆炸效果似乎相當不錯,至少狄烈居高臨下看去,火光幢幢中,並沒有看到有多少還能動的身影,除了一些四處亂跑的戰馬的悲鳴之外,似乎連慘叫呻吟都不怎麼聽得到。

    事實上,這些受驚暴起的戰馬,才是最致命的殺手。由於被火圈圍住,無法脫逃,近百匹被火光、巨震、創傷所驚暴的戰馬,來回賓士踐踏。而那些倒地的金兵,不管死的活的,一概被踩踏成泥。

    那兩百名被烈火隔絕在外,卻僥倖逃得一命的契丹兵顯然嚇壞了。不少人被突如其來的爆炸震駭得掉下馬來,被受驚的馬蹄踩踏傷。馬匹亂蹦亂跳,撒蹄四下奔跑,而它們的主人根本沒法撫慰它們,因為他們自己,更需要撫慰……

    從未見過的巨大爆炸,一瞬間造成的重大傷亡,徹底擊垮了契丹兵的心理底線。多數契丹兵紛紛縱馬逃逸,還有少數有職務的軍官及其親兵們正猶豫徘徊,不知道這樣潰散會不會被金人追究。結果一陣可怕的箭雨射來,瞬間便倒下十餘人。

    “是神臂弓,快跑!”契丹人大駭,竟然是中人立斃的鑿子箭頭,顯然敵人用的必是神臂弓。而且依箭矢發射的數量及速度來看,敵人顯然不下數十人,甚至有可能上百人,上百人拿著神臂弓……想想都令人頭皮發麻。現在是有多快跑多快,至於金人的懲罰,讓他見鬼去吧……

    “跑得蠻快的嘛,我還有一個大禮包沒送出去呢。”狄烈將射空的神臂弓隨手一扔,長長伸了個懶腰,“應該不會再有哪個不開眼的來找麻煩了吧?”

    就在這時,遠處某個方向傳來連續幾聲熟悉的轟鳴,隨後恢復寂靜。

    狄烈憑欄遠眺,微微一笑:“看來,他們也完成了任務。”抬手看了看夜光錶,時針指向四點二十五分。這漫長的一夜,終於就要過去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6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二章 怒火燎原 (七)



    當天邊第一縷晨光,刺破深遽的夜空的時候,靜靜佇立于刁鬥之上的狄烈,看到遠方出現了一支奇怪的隊伍:有男人、有女人、有士兵、甚至還有孩童……他們相互扶持,跌跌撞撞,表情各異。有的一臉茫然,有的緊張惶恐,有的猶豫遲疑,當然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狄烈目測了一下,估計有好幾千人,真不知道楊折衝這個只懂得埋頭拚殺的莽漢,是怎麼說服這些人的。或許,是左開那小子的功勞。

    當這支長長的隊伍來到東寨門時,能燃燒的一切,都已燒得差不多了。只有縷縷青煙,滿地餘燼,以及遍地狼藉的屍體,猶自令人產生餘悸,遐想著昨夜這裡所發生的慘烈戰鬥。

    儘管這些宋俘們一路上見到了太多的死人,而且多半腹中空空,卻仍有許多人被眼前血淋淋的場面刺激得頻頻幹嘔,甚至吐出黃水。

    狄烈向人群揮揮手。人群前方立即縱馬跑出二人……不,是三人——左邊的是楊折衝,左邊的是左開,以及,坐在他懷中的一個女人。

    狄烈瞪大著眼睛,這個左開,是不是想死了!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不過,還沒等狄烈將狙擊步槍摘下來,在人群中就沖出一個士兵裝束的女人,一面拚命向他揮手,一面哭喊著向他跑來。

    哦,這才是葉蝶兒!我說呢……

    狄烈拎起裝著**包與炸彈的皮囊,招呼阿術一起下去。

    狄烈剛從刁鬥上下來,葉蝶兒就一頭紮進他懷裡,放聲大哭;“狄郎……姊姊,姊……姊她死了……嗚嗚……”

    對於這個結果,狄烈也早有心裡準備了,他撫著葉蝶兒後背,輕聲道;“不要難過,你姐姐在天有靈,看到你為她做的一切,也會開心的。而且,你救了那麼多的同胞姐妹,你應該感到自豪與驕傲。在那些被救者的心目中,你是個女英雄呢,現在這個模樣,可是有損形象的。”

    葉蝶兒破涕為笑,如帶露晨花:“狄郎才是真正的英雄呢,奴,哪裡算是什麼英……英雄了……”

    狄烈正色說道:“如果不是你一再請求,我就不會來到這裡,就不可能殺那麼多的金人,更不可能救下這數千人……所以,在這件事上,你的重要性,一點不比我差。而且,做為一個弱女子,這一路上,你的表現,很好!”

    得到愛郎的肯定與嘉許,葉蝶兒心甜如蜜,哀傷之情也被沖淡不少。

    這時楊折衝與左開縱身下馬,引著幾個騎馬的男子過來。楊折衝看著纏綿在一起的兩人,再回頭看看那幾名男子,神色有些尷尬地說道:“呃,這個……稟報頭領,這幾位當朝皇爺,請你過去參見一下,對你表示感激之意……”

    狄烈拍拍葉蝶兒的柔肩,葉蝶兒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用手背抹去淚水,避過一旁,扶膝跪下。

    狄烈皺眉走過去將她拽起,低語道:“跪著幹什麼?就算他們是皇族——說實話,現在國家都滅亡了,這皇族還值幾個錢?落毛鳳凰不如雞,他們比你都不如,你還跪他們幹什麼?”

    葉蝶兒神情驚惶地搖頭;“狄郎切莫這麼說,那可是龍子龍孫啊!天皇貴胄,豈是我等賤民可比的。罪過罪過。”等狄烈一轉身,她又跪下了。不光是葉蝶兒,便是桀傲如楊折衝,滑頭如左開,都一齊跪下。後面的人群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見救命恩人下跪,也是黑壓壓跪倒一片。

    狄烈看得直皺眉,扭頭卻見阿術無動於衷地站著,不由奇怪道:“你怎麼不象他們那樣跪下?”

    阿術搖頭道:“不管什麼皇帝、皇子,都是我們的俘虜、階下囚,幹嘛要跪?當然,如果主人要求跪的話,阿術自當遵命。”

    “說得好!”狄烈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

    那幾名男子中一個驅馬出前,神情雖然萎靡,卻儘量打起精神,擺出一付威嚴之態,道:“前面的就是狄頭領麼?本王是當今天子皇弟,濮王趙……”

    狄烈突然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動,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我不知道,也不去管你是什麼王。你,包括你身後所有騎馬的人,全部給我下馬,我不習慣仰頭跟人說話。”

    濮王宛若吞了個大鴨蛋一樣瞪大眼睛,差點沒背過氣去。他身後的幾名年輕男子,也是一臉怒容。其中一名十來歲的少年,策馬而出,怒斥道:“身為大宋子民,竟然以下犯上,目無君父,難怪只能落草為寇……”

    他還想說出什麼更激烈的話,卻被身後幾名年紀稍長的男子拉住,顯然是生怕激怒了這個匪首。

    趴跪在地上的楊折衝與左開,聞言都是眉頭大皺,擔心地看著狄烈,生怕他們的頭領暴怒起來,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來。

    狄烈的神情卻出奇的平靜:“首先,我要說明一點,我不是大宋子民,而是大漢子民。”

    此言一出,不光那群王爺大感茫然,就連最早跟隨狄烈的楊折衝與葉蝶兒也很意外,雖然他們也感覺狄烈來歷不凡,但絕想不到,他居然不是大宋之人。

    出於對這些剛剛脫離階下囚身份,就立馬在臣民面前擺譜的所謂王爺皇親的篾視,狄烈乾脆半真半假地編出一個來歷出身來震一震他們:“不錯,我是漢末之時,為避三國亂世,而逃出海外的漢民後裔。後在海外一個叫臺灣的大島上建立了一個王國,我就是那個王國的末代王子。”

    狄烈首次披露自己的“來歷”,當即令楊折衝、葉蝶兒、左開、阿術等人又驚又喜,他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追隨的人竟會是一位王子。想想狄烈的奇裝異服,以及其奇言異行,還真是大異於他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宋人……原來如此!

    那幾名王爺上下打量已褪去金人裝束的狄烈,看那造型奇特的頭盔、還有一身既不像胡服,更不類宋人衣飾的海軍迷彩服、以及樣式古怪的低幫軍靴……的的確確,不類宋人打扮。最最重要的是,對方那張年輕英武的臉孔上洋溢的自信與驕傲,與亡國前後的宋人完全不一樣。在濮王的印象中,只在三哥鄆王趙楷幾乎要問鼎皇位,最意氣風發時才見過。

    因此儘管沒有任何佐證,單憑眼前這自信昂揚的年輕人的氣場,濮王就不由得在內心裡認同,這的確有可能是一個王子。

    很顯然,濮王身後的弟兄也有同感。那少年還很不爽:“就算你是漢遺民之後裔,也非劉氏皇族之後。自建王國,自稱孤道寡,可笑!如此王族,豈可與我等趙宋皇裔相提並論。”

    狄烈也不生氣,只是隨口反問:“那麼我倒要請教一下,當初漢末亂世之時,你們趙氏先祖是個什麼身份?士兵?平民?奴隸?還乞丐?”

    “夠了!信王,不要再做口舌之爭,陡惹笑話。”濮王沉著臉止住臉色漲紅,幾欲驅馬沖前做出什麼衝動之舉的少年。轉頭向狄烈拱手道,“既然同是末世王族,理應平禮相見。”

    隨即就坡下驢,與一眾皇親下馬後一齊上前見禮:“濮王、信王及晉康、平原、和義、永甯四郡王,攜二千宗室,蒙塵金虜,多謝殿下援手之德,此恩容後必報。”

    狄烈對於這些在金人面前卑躬屈膝,在宋人面前卻端著早已蕩然無存的皇室架子的趙氏子孫,沒有半點好感。也沒去理會他們,只是乜斜著左開,道:“你的手腳倒是很麻利啊,這麼快就弄到手一個啦?你剛成為我的手下,可能不知道,我可不像你的老長官陳奎。誰要是強搶民女,我的匕首可不認人的……”

    左開駭然失色,還沒來得及辯解,跪在他身邊的女子已膝行數步,哀聲道:“殿下,這不關左小哥的事,是奴要跟隨他的……”

    原來這女子名叫卞玉娘,原是蔡攸府上的歌伎。蔡攸被貶出朝廷之後,籍沒其家,這些歌伎就成了官伎。之後金人破宋,大掠婦女,她自然也難逃厄運。

    在隨眾多婦女被金兵押解北上途中,被猛安固新看中,讓她入帳侍奉了好一段時間。在這過程中,偶遇送酒到金中軍大帳的左開。在一次奉命送卞玉娘回宋俘營駐地之時,兩人一聊之下,才得知兩人的祖籍都是河北易州人,自然就有了一份親近之意。

    卞玉娘不堪受虐,下意識對這位老鄉訴苦,說希望能帶她逃脫苦海。當時卞玉娘說這話時,不過是一時悲苦,發洩一下內心抑鬱而已。卻不料被深得美人重托的左開牢記在心,一直苦苦尋找機會。終於等到狄烈出現時,他發現,機會來了。不管這個機會有多渺茫,他都要搏一搏——結果,他成功了。

    聽完這個“搏一搏,光棍撈老婆”的故事,狄烈哭笑不得,難怪左開這傢伙投降得這麼爽快,反戈一擊時這麼積極,原來是有原因的……嗯,這女子不過二十多歲,容貌妖豔,體態妖嬈。難怪左開一見傾心,如此著迷,甚至為此不惜賭上性命。

    狄烈揮揮手道:“既然你倆你情我願,我也不做棒打鴛鴦的惡人,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左開大喜,趕緊拉著卞玉娘連連叩拜:“多謝殿下成全,左開肝腦塗地,誓死以報。”

    楊折衝也在一旁笑道:“這小子真是好運道,跟了殿下,也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份。”

    自此之後,狄烈所有的手下都稱其為“殿下”,坐實了他這個子虛烏有的“王子”身份。而狄烈也沒有讓人改口,因為他從這些個趙氏子孫的表現中悟到,在這個年頭,貴族甚至王族的身份,對他未來招兵買馬豎大旗,以及與各國官員、皇族打交道,都是很有用的。既然這張虎皮那麼有效,就不防一直披下去,直到有更高級的“虎皮”來更新換代為止。

    這一批宋俘,原有宋國宗室男子,包括皇子、郡王、駙馬、皇親國戚在內共二千餘人,嬪妃宮娥及民間貢女三千四百餘人,以及內侍、僧道、監吏、裁縫、染、木、銀、鐵工工匠,陰陽師,伎術影戲、傀儡、小唱諸色人等和雜役上萬人。

    但此時離開汴京不過五百里,行程不過十餘日,死亡及染重病的人數已經超過三千人。這哪裡是什麼遷徙?真正的是“死亡之旅”啊!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而且情緒多不穩定。痛哭流涕者有之、歡喜如狂者有之、時哭時笑者有之……種種失態,不一而足,現場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狄烈打打殺殺了一個晚上都沒頭疼過,但現在他腦仁兒疼了……

    就在一片紛亂之中,一陣如雷的鐵蹄聲與喊殺聲從營寨外傳來,那轟隆震顫的響動,怕不有好幾百人馬。

    現場陡然變得死寂,隨後嘩地一下,近萬人如同炸了鍋,四散而逃——最離譜的是,大部分人竟然是往回跑——那裡可是俘虜營啊!

    狄烈伸手攬過如受驚地小鳥一樣的葉蝶兒,表面很淡定地安慰著,心時卻頗感奇怪:會是哪裡的敵軍呢?難道是看管漢簽軍營戰俘的那幾百契丹人?他們不管戰俘啦?抑或是直接坑殺了以騰出手來解救中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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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三章 怒火燎原 (八)



    不管來的是契丹人還是女真人,只要是敵人,就必須戰鬥。

    狄烈一邊讓阿術上刁鬥瞭望,一邊讓楊折衝與左開去動員那些宋俘,讓他們參加戰鬥。這裡少說也有個七、八千人吧,扣除近二千女人,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工匠與僧道優伶之類的,至少有四、五千人可用。雖然沒經過任何訓練,但只要手裡有武器,又是倚寨防守,抵禦幾百人的進攻,應該沒問題。

    但結果卻令狄烈大出意料,願意留下來與他們共同抵抗的,不到三百人。其中多中雜役青壯,也有少部分工匠,最引人注目的還有一個和尚與十幾名女子,其中就包括葉蝶兒與卞玉娘。而趙宋宗室男子,無一留下應戰。

    狄烈感慨長歎,趙宋不亡,真是沒有天理了。身居高位者,固然貪生怕死,惜命如金。就連底層的百姓,也一味苟且偷生,畏懼刀兵。雖然人都有趨吉避凶的天性,但刀槍都已架到了脖子上,還一味躲避,這樣的鴕鳥意識,真讓人無語。

    狄烈招手喚過葉蝶兒,讓她帶著這些女子下去。雖然她們的精神很勇敢,在一定程度上,足以羞煞許多男子。但是,戰爭——尤其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最好還是讓女人走開。嗯,如果將來有可能的話,讓這些勇敢的女性當醫護兵,倒是不錯。

    葉蝶兒雖然很不情願,但不敢違命,只得與女人們退出百丈之外,卻不走遠。

    楊折衝這時沖著左開一挑大拇指:“不錯,你挑這個婆娘不錯,還真有幾分膽子。”楊折衝本來不怎麼待見左開,但經過一夜出生入死,眼下又要並肩戰鬥,也就不那麼嚴苛了。

    左開眉花眼笑:“那是,也不看看咱是什麼眼力。”隨即歡笑著遠遠沖女人直揮手。

    只有狄烈注意到卞玉娘留下時的驚恐不安與退下二線後如釋重負的表情。很顯然,卞玉娘之所以留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她剛剛被許給了這個男人,如果轉眼就扔下男人跑路,估計就是俘虜營裡也容不下她。

    不過狄烈並沒有點破,一個歌伎,你還能要求她怎樣?不管她出於什麼原因而留下來。至少,她比那些最應該留下卻跑得最快的沒卵子的傢伙強得多。

    就在這時,在刁鬥上瞭望的阿術氣喘吁吁跑下來報告:“是巡邏洹水的女真金兵,大約有一百人,我認得領頭那個叫蒲真的蒲輦。後面還跟著約三百名契丹兵,應該是昨日領命過河搜索的那一撥軍隊。他們大概是從潰兵那裡得到中軍大營遇襲的消息,所以放棄巡邏,殺回來了。目前距離寨子尚有裡許。”

    狄烈哦了一聲:“我說呢,契丹兵怎麼有那麼死忠,原來還有上百女真兵,還是巡哨精兵。很好,這樣才過癮。”隨即下令,讓所有參加防守戰的義民自行從藏兵棚裡選取武器。結果大多數人選擇的是弓弩加手刀(宋制式刀八色之一,類似大刀),少數人選擇了長槍。

    對於這些人懂得選擇遠端兵器與騎兵對戰,狄烈還是蠻高興的。但一問之下卻哭笑不得,原來有半數以上的人並不會使,只是本能地覺得,用弓弩遠距離作戰,相對安全些。

    狄烈面帶慍色,用一杆長槍敲著寨柵大喊:“不會用弓的,全給我扔回去,改用弩!改用弩!弩簡單好用,就是有點費時費力,不過起碼不會象弓箭那樣割傷你們的手指。全給我換成弩!”

    狄烈一番咆哮,駭得這群臨時義民手忙腳亂跑回去掉換武器。外面已是兵臨城下,裡面還亂作一團。狄烈無奈地自嘲一笑:“看來還得老子親自出馬才行,指望這些烏合之眾……嘿嘿……”

    狄烈吩咐楊折衝與左開火線教導義民們如何使用弓弩,然後招呼阿術過來:“那個阿木泰還活著嗎?”

    阿術點頭:“兩條腳斷了,內腑也受了重傷,一直咯血,估計活不過今日。”

    狄烈無所謂道:“那行,就讓他在臨死前為我們做點貢獻。走,去跟他‘談談’。”

    楊折衝看著二人的背影遠去,不無困惑地對左開道:“我說左小子,殿下也真是……什麼人都收,連女真人都敢用。”

    左開不滿地橫他一眼:“別指著和尚罵禿子。咱們這些小角色當然用不起女真人,可殿下是什麼人?那是大漢後裔,有武帝雄風的人物。用個把女真蠻子算什麼。”

    楊折衝嘿嘿一笑,道:“說到和尚,那邊就有一位。還別說,他開弓使槍的姿勢還蠻熟練的,有幾分軍中氣息,俺去盤盤他的底……”

    此時,東寨門前方一裡外,潮水般的金兵蜂擁而至。黑甲、灰氈、頭頂皮帽,手持短小騎弓的是契丹人;白甲(女真人尚白)、青氈、鐵盔,手持長弓的是女真人。人影幢幢,鐵蹄轟隆。那種大軍壓境的騰騰殺意,竟使夏日的清晨,平添幾分秋日的肅殺之氣。

    寨牆上的義民頓時騷動起來,許多人雙股顫慄,面色青白,甚至有人在壓力之下,隔著這麼老遠就將手中弩矢射了出去。引得楊折衝與左開一陣吼叫喝罵,好容易才將騷動稍稍壓制住。

    而就在此時,金軍已迫近寨門,眼見一片焦土及眾多金軍裝束的屍骸,又見寨牆上人影幢幢,俱是宋人打扮。情知中軍大營果然生變,當即下令發動進攻。

    按金軍攻城戰的慣例:有簽軍時,讓簽軍上;沒簽軍時,就讓契丹人、奚人、渤海人上;女真人則在後面壓陣。等到這些炮灰死得差不多了,而敵軍守城器具與兵員也消耗得七七八八時,女真人才亮相。而這個時候,往往正是守城軍隊最脆弱的時候,根本扛不住這樣強悍的生力軍,結果常常能一鼓而下。

    女真金人就是用這樣的法子,越打越強,而本族人口卻不減反增。

    此刻,營寨外的那位金軍指揮者,顯然也是用這樣的常規戰法,以三百契丹兵打頭攻城,而百餘女真兵則在後方壓陣。這百余女真金兵,可都是哨騎精兵,不論是單兵作戰還是列隊攻擊,都有著超出一般金兵的戰力。這樣一股精銳騎兵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窺探敵軍弱點,然後突然發動迅猛攻擊。即便是有著宋國正規軍駐守的州城大阜,恐怕都抵擋不住,何況是一群剛剛拿起武器的平民,防守的還是一個有好幾處豁口的脆弱寨柵?

    金軍中除了漢簽軍,絕大多數僕從軍都是騎兵,契丹兵自不例外。不過在攻城拔寨時,騎兵的作用就不如步兵了。因此契丹兵只得下馬,一邊不斷發射箭矢,一邊快速沖向寨門。

    楊折衝指揮義民用鹿角、拒馬將破損的寨門與寨柵缺口堵死,然後豎起旁牌抵擋箭矢。這本是很簡單的自我防護技能,但完全沒有經過訓練的義民,就連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都沒法做到位,不是露出肩膀就是露出腿腳,結果紛紛中箭,慘叫倒地。

    楊折衝甚至還發現好幾個人是屁股中箭,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而失去了旁牌的防護,這些已經中箭受傷的義民,隨即被隨後而來的第二、三輪箭雨奪去性命。

    金兵還沒有真正攻打營寨,只是幾輪箭雨,就殺傷了數十人,近五分之一的防守力量就這麼沒了。職業與非職業,在這一刻,表現得是如此明顯。

    “快放箭!快給老子把箭矢射出去!你們手上的弩弓是幹什麼吃的?!”楊折衝咆哮如雷,狠不得用手中長槍將這些笨手笨腳的傢伙一個個紮死乾淨。太丟人現眼了,沒見過這麼無能的兵……噢,他們還不是士兵,幾個時辰以前,他們還是任由金人欺淩的俘虜……

    如果這二百餘人能來一次齊射,或者自由散射也行,只要有一半……不,那怕有三分之一的箭矢擊中目標,估計這夥契丹兵都會崩潰,至少,也會退卻。

    義民手中的弩弓,就是宋軍中最常用的馬黃弩。與神臂弓相比,這種弩造價低廉、操作簡便,很容易上手,大量裝備于宋軍中。當然,射程不能跟神臂弓相比,大約能射一百二十至一百五十步左右。即便如此,這樣的射程,也能抵得上一石強弓了。

    而金兵常常裝備有騎、步兩種弓,騎弓頂多八鬥,步弓一般也就是一石。雙方射程相當,但弓的射速更快,所以常能壓制宋軍。

    據楊折衝觀察,這一群契丹兵,只有一半人有步弓,另一半人還拿著騎弓。而且他們的力量也沒法與兇悍的女真人相比,除了少數幾個力大者外,多數用的是五鬥至八鬥的普通弓。如果是訓練有素的西軍,手持如此之多的馬黃弩,絕對可以利用遠射程給予敵人最大傷殺,甚至沒法靠近營寨。

    可是這群臨時招集的義民的表現是什麼樣呢:要麼是手忙腳亂躲在旁牌後給弩弓上弦,要麼是閉著眼睛探出手來亂射一氣。幾輪弩矢射出去之後,戰果呢?大概射殺了不到二十名契丹兵。其中有三人是楊折衝射殺的,左開也射中兩人,那個法名智和的和尚,也射殺了三人。另外被殺傷的十人,便是二百五十名義民共同努力的成果。

    這群契丹兵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卒,一見敵軍這個模樣的反擊效果,就知道守軍不是訓練太差,就是士氣太糟。這種程度的防守,只要一個衝鋒就能拿下來。心中怯意盡去,一個個嗷嗷叫著,如狼似虎撲向寨門。

    楊折衝與左開心急如焚,不約而同望向狄烈離去的方向:“殿下,你可要快些行動啊!俺們可頂不了多久啊!”
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7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四章 怒火燎原 (九)



    這時,距離營寨半裡外,壓陣監督的金兵頭目、蒲輦蒲真很是滿意地點頭:“很好,看來很快就可以拿下東寨門,這些契丹人幹得不錯。”

    身旁的金兵道:“這防守寨門的敵軍也著實太弱,真是奇怪,這般模樣的弱旅,如何能攻破我軍精兵駐的的營寨?”

    另一名金兵憂慮地道:“可能強兵都進入營寨裡參與圍攻猛安孛堇了,只留下一些老弱殘兵守寨門,沒想到我軍如此快速回援吧。”

    蒲真點頭道:“不錯,想必如此,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不用在後頭看熱鬧了,全軍壓上!”

    正當金兵綽弓持刀,策騎列陣,準備來個裂敵肝膽的百騎突擊之時。一個眼尖的金兵突然大喊:“看,那是什麼?”

    在百雙眼睛齊刷刷的注目之下,遠遠地,一匹孤單的瘦馬,馱著一個金人裝束的男子,懶洋洋地踩著單調的步伐,得得地慢跑過來。

    蒲真眼神一厲,沖身旁的金兵的一擺頭。立即有兩名金兵驅馬上前,攔截那金人男子。

    不一會,其中一名金兵返回稟報:“是一名身受重傷,雙腳折斷的族人,好像、好像是……”

    蒲真不耐煩道:“好像是什麼?快說!”

    “好像是猛安孛堇身邊的親衛隊長,謀克孛堇阿木泰。”

    蒲真大吃一驚:“快,快把他帶過來……”

    等兩名金兵牽著韁繩,快速將那金人男子帶過來時,蒲真一眼就認出,這個頭髮散亂、渾身血跡斑斑斑、雙腳軟軟無力、雙手反剪被縛於馬背、嘴巴被塞著一團破布的人,就是猛安孛堇身邊的親衛隊長,謀克孛堇阿木泰!

    蒲真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阿木泰可是猛安固新身邊的護衛長,他都這般模樣了,那麼猛安孛堇……

    “謀克孛堇,究竟發生了何事,怎地這般模樣?”蒲真一連問了好幾聲,只見阿木泰伊伊唔唔,這才反應過來,人家嘴裡還被堵著呢。

    “快,快快鬆綁,取出堵嘴的布團。”

    阿木泰嘴裡的布團一經取出,立即神色驚惶地大叫:“快,快看馬腹下有什麼?”

    蒲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搞不懂阿木泰這話是什麼意思,但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好像事情還挺大,便指示一名金兵下馬,看看阿木泰騎來的那匹瘦馬腹下藏有什麼。

    此時已列好隊的金兵,眼見猛安孛堇的親衛隊長都變成了這付模樣,都心懸自己在中軍營帳裡搶來的財物與女人,不禁紛紛圍上來,想第一時間瞭解營寨裡發生什麼變故。

    這時,那名金兵稟報道:“馬腹下是一個大包裹,還有一根燃燒著的細繩……哦,還有一塊木牌,上面用血寫了幾個字。”

    那金兵將木牌遞給蒲真,蒲真卻不接,黑著臉道:“誰識得這些南蠻子的文字……”

    那金兵撓撓頭,看了看木牌,再看看蒲真,小心說道:“好像不是南蠻文字,而是咱們女真大字。”

    蒲真鼻孔哼了一聲:“打仗靠的是弓箭與武勇,認識字有什麼用?”言下之意,女真文字他同樣不認識。

    其實這種現象在金軍中很是普遍,要知道在十多年前,女真人還是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處在一個結繩記事,口語相傳的野蠻時代。一直到大金建國數年後,才由女真人中的才子,完顏希尹在參照了遼、宋文字的基礎上,創造了女真大字。

    但在金軍的高層中,很多人都缺乏學習的興趣,能用幕僚就解決得了的問題,為什麼還要象童蒙那樣一個字一個字來認字呢。因此金軍中很多高級將領都是不認字的,包括此次南侵的兩名副元帥:宗翰與宗望。

    但是阿木泰卻是例外,他的父親就是完顏希尹的家僕,還真識得一些女真大字,而阿木泰本人也粗略認得一些。他一把搶過木牌,五個血淋淋的大字直刺眼球:“蒲真死於此!”

    什麼?咒我?!蒲真瞠大雙眼,腦後的金錢鼠尾幾乎要豎起來!

    這時阿木泰仿佛想起了什麼,臉色煞白:“禮包?燃燒的繩索?不好,快將那個大包裹扔掉……”

    話音未落,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阿木泰就變成了一塊塊散發著焦臭的碎肉,抛灑得滿天都是。

    狄烈的最後一份大禮包,終於派上了用場。一切如他所料,金兵發現阿木泰,一定會將他帶過來瞭解情況。推算好這段距離所用的時間,預留好引信的長度,就可以再取得一次中心開花的戰果。

    也幸虧無論是阿木泰還是普通金兵,都對**包毫無認識。即使阿木泰看到狄烈在馬腹下綁了個東西,也並未認識到那是怎樣可怕的事物。否則的話,阿木泰在一見金兵之時,就必定掙扎。在鬆綁之後的第一時間就必定將綁縛著**包的馬匹驅趕開,如果這樣的話,那這份禮物給金兵造成的傷害就要小得多。

    阿木泰在最後一刻憶起自己的慘痛經歷,終於意識到那個包裹是一份怎樣的“大禮”,可惜,太晚了。

    狄烈昨晚爆過兩個這樣的大炸彈,不過因為是在黑夜,視覺效果上打了個折扣,而且觀眾只有他一個。而現在這最後一個十公斤裝的**包,不但是在太陽躍出地平線的一瞬爆炸,熾烈得仿佛是另一個孿生的太陽,而且,是在近千人的眾目睽睽之下。那血腥慘烈的場景,更震憾魂魄,更摧人肝膽。

    “太慘了!”葉蝶兒事後說,“有一條腿直接砸到奴身旁的一名女子身上,那女子立即暈厥過去——不是砸暈的,而是嚇暈的。後來才看清,那是一條馬腿……”

    “太可怖了!”左開事後說,“小人從沒見過這般可怕的大殺器,就象老天爺發怒降下的雷火!將方圓數十丈所有人馬都撕碎,然後降下一場血雨。小人從生下來就見過死人,二十餘年來見過無數橫死屍首,從沒吐過。但是,那一天,小的吐了……”

    “太厲害了!”楊折衝在目睹了這場大爆炸後,立即對昨夜自己扔的那幾個小炸彈不滿起來,下定決心,以後要扔就扔這樣的大傢伙。

    “那是主人的火球魔法!”阿術後來對更多遭到**攻擊後,失魂落魄的金兵宣傳說,“主人來自東海一個叫臺灣的神秘之地,那裡是東海龍宮的出入口,主人的王宮就修建在出入口上。海龍王為了能自由出入龍宮,用火球秘術的咒語與主人做了交換。”

    阿術的這個充滿玄幻想像力的說法,後來竟在宋、金兩國朝野流傳開來,成為上至君王朝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深信不疑的一種觀念。

    爆炸結束之後,那宛若修羅場一樣的場景,將進攻中的契丹兵嚇得魂不附體,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許多人都認為是老天爺的懲罰,不顧在戰場之上,紛紛棄弓跪地,張手望天,喃喃祈禱。

    而那些義民們也呆呆傻傻地站著,完全不知趁勢攻擊。更離譜的是,隨後那名叫智和的和尚,雙手合什,向滿天神佛敬謝之時,一眾義民,竟紛紛扔掉兵器,伏地叩拜,感謝老天降下神威,痛殲金人。

    楊折衝與左開,正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時。身後一股大力襲來,兩人各被一腳踢飛到一旁。隨後狄烈怒喝聲入耳:“我們不是阿拉伯人,打仗的時候還要做禮拜!快將你們手上所有能用的武器全打出去!”

    楊、左二人不知什麼是“阿拉伯人”,但他們也知道,現在真不是叩頭的時候。其實從內心裡說,他們也不認為這些義民是大驚小怪。如果他們不是在昨夜曾目睹過狄烈多次用炸彈殺敵,猜測剛才那一聲巨爆,不過是個超級大炸彈而已,只怕此刻也會象那些義民一般,感謝老天降下雷神之罰了。

    狄烈將剩下的七、八顆霹靂彈全拿出來,分發給楊折衝與左開。然後三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握炸彈,一口氣全扔向那些“准阿拉伯人”。

    一連串的爆炸,一連串的慘叫。可能是剛才的刺激太強烈了,一聽這摧命符般的爆炸聲,哪怕聲音小得多,數百契丹兵也是立刻抱頭鼠躥,瞬間做鳥獸散。甚至顧不上追趕受驚逃逸的戰馬,就這麼邁著羅圈腿,嘴裡大嚷大叫,落荒而逃。

    但他們的黴運並未結束,不遠處的林子裡突然沖出一群士兵,手持弓弩沖著契丹兵就是一陣亂射,當即放倒一大片。契丹兵本已失魂喪膽,迭遭襲擊之下,再無鬥志,只顧抱頭逃命,完全不去理會身邊不斷倒下的族人。

    狄烈與楊、左等人正看得驚奇不已之時,一個有點耳熟的粗豪聲音傳來:“痛快!痛快!往日被這契丹狗欺辱得夠嗆,昨夜更被他們殺了如此多弟兄,想不到現世報來得如此之快。弟兄們,給我方大頭狠狠殺,為咱們漢簽軍冤死的上千兄弟復仇!”

    方大頭?這人居然是方大頭!而他所率領的,無疑就是劫後餘生的漢簽軍殘兵了。

    當這數百名渾身血跡的簽軍,興高彩烈地拎著用契丹人的耳朵掛成的長串,來到爆炸中心時,所有的噪雜聲漸漸低了下去,慢慢消失。

    眼前是一副怎樣的場景?一個直徑超過兩丈的大坑,大坑周圍,遍佈大片人馬屍體。人血潺潺而流,馬血汩汩如泉湧,人血與馬血混和在一起,一併流入大坑中,將其變成了一個血池。就這麼一會功夫,血池面上,人馬屍體上,就密密麻麻爬滿了各種蒼蠅飛蟲。偶爾有未死透的金兵及戰馬抽動一下,就驚起大片飛蠅,望之令人噁心不已。

    在爆炸中心,衝擊波所籠罩的範圍內,有四、五十名金兵被當場炸死,二十餘人被炸成重傷,其餘輕傷及最週邊沒有受傷的金兵尚有三十餘人。

    三十余名女真金兵,在任何時候,都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在河北東、西兩路,這樣一股力量,甚至能夠拿下一座縣城。而且能夠在有宋國重兵把守的州府城外任意馳騁,或者挑釁,而宋軍卻不敢出城應戰。

    但此時此地,這股令宋人生畏的力量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簽軍們見到的,只是三十多張麻木、惶恐、失魂落魄的面孔。他們也在做著與契丹兵一樣的動作,不斷向上天祈禱,請求寬恕。

    其中有幾個金兵正虔誠禱告,突然莫明其妙地大口吐血,甚至七孔流血,隨即一頭栽倒而亡。這樣的情形,不光女真人被嚇得魂不附體,認為神靈在持續懲罰他們,就是那些簽軍,也慌忙跪下一大片。

    個中情形,也只有狄烈最清楚,那些突然死亡的金兵,之前應該是受到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強烈波及,內腑及頭部都受到重創,形成大腦及腹腔的出血及血腫。只是一時半會還沒形成致命創傷,表面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但隨著大量出血及血腫壓迫,最終會七孔流血,很快死亡。

    這些醫理反應,落到不明所以的敵我雙方人馬眼裡,就成了厲鬼催命或神靈懲罰了。

    很顯然,這對宋人一方的好處是顯然易見的,因為即使是最為兇悍的女真人,此時也已無半點鬥志,棄械屈膝,如同待宰的牛羊。

    狄烈卓立於寨牆之上,適時大吼:“方大頭,你還在等什麼?連宰殺牛羊都不敢麼?”

    方洪一個激靈,恍然醒悟,暴喝一聲:“弟兄們,給俺殺!”

    方洪喝畢,當先一箭射倒一名金兵,在他身後聽到命令的簽軍士兵,條件反射般端起弓弩刀槍,遠射近砍,只一輪暴擊,就全滅了這夥金兵。

    在將金兵盡數殺戮後,方洪就率領著這數百名因為屠戮了一向騎在他們頭上做威做福的金人及契丹人,從而信心爆棚,士氣大振,整個精神面貌換然一新的簽軍殘兵,佇列整齊地來到寨門下。

    正當寨牆上義民們心下惴惴不安,不知這些大頭兵意欲何為之時。

    方洪一聲令下,所有簽軍轟然跪下,面向狄烈伏身頓首:“頭領神威,我等願追隨頭領,傲嘯於此亂世之中。刀山火海,但有所命,無不景從。若違此誓,天噬之、天噬之!”

    天地間一片寂靜,風過無聲,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所有的義民,所包楊折衝、左開、阿術、葉蝶兒諸女以及其後陸陸續續轉回來,看看這驚天動地的巨響緣故的宋俘,都不約而同地跪了下去。

    只有那個昂然而立著的、並不顯得特別高大魁梧的身影,在這一刻,反射著朝陽的霞光,如同太陽一般璀璨耀眼。
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8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五章 怒火燎原 (終)



    (一不留神,上三江了!說實話,之前沒有任何人通知我。差點我還寫申請來著……這都是兄弟們大力捧場的成果,所以,繼續兩更。其實我也想三更,可惜力有不逮……其實看我書的朋友都知道,就公眾章節的字數而言,我每一章的字數還是蠻充實的。一章頂得別人一章半,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當做三更也說得過去。當然,這一章少了點……)

    狄烈在這一刻,可謂心潮澎湃。在此之前,他只是隱隱想過,應該要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勢力,才能在這亂世中求存。雖然在枉人山裡,有兩千人聽他差遣,算起來不少了。但這些人中,絕大多數是能工巧匠,都是這個亂世不可多得的技術型人才,把這樣的人才當普通士兵使用,不光是浪費的問題,更是一種自殘行為。

    所以狄烈雖然有這麼個想法,但還不知從哪裡著手。畢竟在十天前,他還只是一個遵紀守法的軍人,而在十天之後,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叛亂分子。嗯,這麼說好像有點過了,眼下在這個亂世,完全陷入了無政府狀態中,既然是無政府了,當然也就談不上叛亂。

    如果,操作得好的話,將來由自己組成一個新政權,那非但不是反叛,而是革命了!

    至於印象當中的南宋,到現在還沒聽到,可能還沒建立,也可能在這個時空裡,壓根就沒有這個王朝出現。但不管有沒有,這個以偏安聞名於後世,以自毀長城來討好敵人的弱宋,都不會放在自己眼裡。連宋朝這只綿羊都要匍匐在地,向其哀告求饒的金人,都被自己揍得這樣,區區一個“直把杭州做汴州”的偏安政權,又何須放在心上?

    眼下這一批人,雖然成份複雜,戰力也不怎樣,甚至還有民兵。但三年的士官經驗,卻讓狄烈有充分的信心,可以將最柔弱的綿羊,訓練成最兇狠的惡狼。再輔以超越這個時代的火器,或許,不用太多的軍隊,就能橫掃這個中世紀的天下。

    狄烈心潮起伏,激奮不已。任何一個軍人,都懷揣著有朝一日,能指揮一支軍隊、甚至是千軍萬馬的夢想。狄烈同樣有這樣一個夢想。只是,在和平年代,要實現這個夢想,除了不斷努力向上之外,最重要的,還要靠歲月的沉澱,資歷的積累。不管你多有能力,四十歲以前,不要想戴上亮閃閃的將星;五十歲以前,不要想指揮一個軍;六十歲以前,不要想當大軍區首長……

    而這個夢想,僅僅在十天后,狄烈就實現了。而且,在未來的更多的“十天”裡,他將能指揮更多的軍隊。因為在這一批宋俘中,工匠、醫侍,僧道只占較少一部分,大多數是青壯雜役。這些人的身體素質是沒得說的,只要把膽量練出來,就是很好的兵源……

    狄烈雖然思潮奮湧,想了很多,但在現實中只是短短十幾秒而已。他按捺住高昂的情緒,沉聲道:“我狄烈不會說太多的漂亮話,只有一句。既然大夥夥有心相投,那麼就讓我們在這亂世之中,攜手並進,共患難,求富貴吧!”

    所有的簽軍及義民,甚至一部分宋俘都齊聲大叫:“共患難、求富貴,共患難、求富貴……”

    又悄然溜回來的濮王等趙氏龍子龍孫聽了,忍不住直撇嘴:還說不會說漂亮話?這口號樸實簡潔,卻直指人心,極富於煽動性。這人真是一個王子?不是哪個造反派投胎?

    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們都已是亡國之人,國都沒有了,又如何能指責別人另起爐灶,聚眾起事呢?

    看著那麼多的人跪著,這時的狄烈還多少有些不適應,連連抬頭示意:“大家都起來吧。”

    方洪與眾簽軍抱拳施行畢,恭恭敬敬起立:“多謝頭領……”

    這時阿術在一旁大聲糾正:“主人乃來自臺灣的大漢王子,須稱殿下。我們跟隨主人,絕不是落草為寇,而是重建大漢羽林,重振大漢雄風!”

    此言一出,方洪等人是又驚又喜,他們之所以願意投誠,除了佩服狄烈潑天的膽子,敢以區區數人,挑戰數千金兵,而且最後居然還勝利了。更重要的是,之前金兵與契丹兵攻營寨之時,他們就已悄然潛入樹林中,窺視著這場實力懸殊之戰。一致認為狄烈一方敗局已定,所以不敢出手,怕惹火燒身,將自己也賠了進去。

    不料一聲巨響,異變陡生,峰迴路轉,戰局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折。在他們眼裡,已經勝券在握的金兵,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灰飛煙滅。

    爆炸是怎麼發生的?簽軍士兵的幾百雙眼睛居然沒有發現半點徵兆,也沒有人為跡象,似乎只能歸功於老天爺發飆。但隨後狄烈又扔出了一堆炸彈,威力與聲響雖然不如之前的**包,但那聲光效果如出一轍。方洪等人才將其與那聲雷霆之威聯繫起來,確認就是狄烈幹的。也終於明悟,為什麼人家敢以區區幾個人夜闖連營,大鬧天宮,原來手時掌握著這樣的大殺器!

    有了這個認識,方洪等簽軍自然敬畏不已,加上又有崇敬之心,率眾投靠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沒有人願意甘心為匪,方洪及一眾簽軍當然也是一樣,不是被逼無奈,他們真不想落草為寇。現在聽阿術這麼一說,當真是意外驚喜。不管這事的真假,只要有這麼一個名份,他們就不是盜匪,而是前朝遺兵。

    方洪及簽軍們興奮之下,不斷高呼“殿下”、“千歲”,惹得義民與宋俘們也跟著大喊不休,聲遏行雲。

    狄烈看著軍民的這股子興奮勁,暗暗歎息,這古代就是跟現代不同啊,大義名份竟如此重要!心中暗對阿術的機靈反應贊許不已,同時也為自己隨意拉扯來的這個“身份”有了更深的認識,看來,這張虎皮還真得繼續披下去了。

    既然整合了這樣一支武裝,那就不防拉出去練練。狄烈並未忘記,這金軍的中軍大營裡,還有最後一支有組織的殘餘力量,以及罪魁禍首。

    狄烈將所有能搜集到的兵器,包括藏兵棚裡的弓弩槍盾以及死傷金兵遺留的各種裝備:皮甲、彎刀、弓箭,戰馬等等。

    方洪率領投奔的簽軍共有二百七十一人,都經過一定的訓練,部分人甚至弓馬嫺熟,其戰力不比契丹兵差多少。狄烈將所能搜集到的戰馬全給他們,組成騎兵。再將二十具神臂弓交給其中射技最好,臂力強勁的士兵,組成一支強弓隊。

    戰後的義民尚餘二百三十三人,再加上又有一批宋俘青壯眼見數百金兵都被輕易殲滅,信心高漲之下,紛紛加入。數量一下劇增到了八百多人,而且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

    但時間緊迫,狄烈只訂下一千人,加上簽軍騎兵近三百人,不旋踵間,狄烈就已經擁有了一千三百人的武裝。而且個個裝備精良,人有雙馬,弓有兩張,箭囊數袋,各種刀槍手斧更是掛滿了一身。這樣的武器裝備,在這個時代,怎麼樣都算得上是一流的了,只不過,戰力可就得兩說了。

    披掛整齊,兵甲在手,人人都覺底氣十足,群情激昂。

    狄烈依然是那一身現代野戰裝扮——這一身行頭已經成為他是“海外王子”身份的重要標誌,以後估計也不會改了。

    然後,開始了戰前動員。由於人馬太多,狄烈乾脆登上刁鬥,揮舞著一把奪自阿木泰的鋒利金刀,向西北方中軍營帳一指,神情激昂道:“現在,我們有一千三百名全副武裝的人馬,而那裡——那個曾經俘虜、虐待、淩辱,並且是你們這噩夢般日子的夢魘的敵酋金虜,他手裡卻只有五十人不到。一千三百對五十!二十比一!我們二十個,打他們一個,你們敢不敢!敢不敢!”

    楊折衝一躍而起,舉刀大吼:“有何不敢!”

    方洪也在馬背上激奮地用長槍敲著馬鞍:“有何不敢!”

    阿術更是用女真人特有的方式,以刀割面,任由血水長流,面目猙獰地大嚷大叫:“有何不敢!”

    這種自殘方式雖然提氣,卻也有些嚇人,搞得狄烈都為之側目:“這傢伙不會是被本族人壓迫得太曆害了吧?看那模樣,比在場所有人都苦大仇深……”

    底下所有的軍士與義民都高舉手中武器,千人齊呼,聲如驚雷:“有何不敢!有何不敢!”

    這發自每一個被奴役的心底深處,如熔漿噴發而出的呐喊,就象滾滾春雷,轟轟隆隆,遠遠傳開……
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8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六章 最後的碰撞


    (多謝兄弟們的催更票、三江票、推薦票、評價打賞、收藏點擊。十五無以為報,只能以更嚴謹專注的心態,與兄弟們一起將這本書打造得越來越好……話說三江榜撕殺得真是激烈啊!)

    就在狄烈抹馬勵兵,準備拿固及其他最後的殘兵,當作新兵第一戰的試金石時,放出去擔任警戒哨的左開小隊突然急報:“敵中軍營寨發現有小股金兵集結,從揚起的煙塵上看,不少於四、五十人馬。”

    “集結?主動進攻?”狄烈都忍不住要佩服一下這個固新了,屬下金兵幾百幾百的死傷,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非但不想法逃跑,居然還要主動進攻,真不知該說他是頑強還是狂妄。而且,如果真要進攻,也應該選擇之前義民與金兵鏖戰正酣時,從後面襲擊,必定可將之擊潰,那樣局面就完全顛倒過來了。

    該出手時沒出手,塵埃落定時卻想翻盤,早幹什麼去了?

    其實狄烈還真是冤枉了固新,固新不是不想前後夾擊,而是因為戰事發展太快,也太戲劇化,使他錯失良機。

    當胡裡將固新手頭兵力抽調一空,以必殺之勢沖向東寨門,最後竟演成了必死之局。得知消息的固新就知道今次怕是跑不了了。夜黑如墨,戰局混亂如麻,固新也實在弄不清敵人究竟來了多少,但如此快速輕易將他手下最精銳的力量殲滅,這份戰力之可怕,簡直令他為之顫慄。

    每一聲劇烈的爆炸入耳,他仿佛都能聽到英勇無畏的女真戰士們倒地的悲鳴。他甚至能感覺到,冥冥夜空之中,有一雙惡魔般的眼睛,在冷冷地、酷厲地,象看一個死人般漠然瞪視著他。

    固新已經做好了準備,當敵軍攻入大帳時,他要親眼看一看那個惡魔,然後,再選擇是光榮地戰死還是自殺。

    不過,在漫漫長夜過去之後,事情卻有了轉機。前往東寨門偵察的親衛,終於帶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敵人不多,甚至可以說相當的少。有很大的可能,是在昨夜的反復鏖戰中,與我方戰士同歸於盡了。更令人欣喜的是,之前派到洹水兩岸巡哨搜索的戰士殺回來了。而敵人由於損失慘重,竟不得不使用那些綿羊一樣的宋人俘虜來防守寨門,這正是前後夾擊的好機會!

    連親衛都能看得出來的機會,固新這老于沙場的戰將如何看不出來?但看出來是一回事,能否正確地估算到戰局的發展又是另一回事。他怎麼也沒想到,等他急急忙忙傳令,將所有殘存的金兵,包括西寨門僅的二十名金兵,以及把守物資倉的二十名金兵,好不容易全部集結起來——畢竟要在這方圓近五裡的中軍大營裡,集合幾十個散兵游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四十餘名最後的女真戰騎最終聚齊,正準備給那些個吃了棕熊膽(女真人認為熊比豹子厲害得多)的南蠻子當頭一棒時。戰局的發展急轉直下,反給了他們當頭一棒——轟隆一聲巨響,黃花菜涼了!

    當東寨門的戰事由如火如荼,變成無聲無息,固新的一顆心,也在漸漸下沉。身後所有的金兵戰士,仿佛都意識到了什麼,但是,沒有一個人臉上有遲疑、畏懼之色。

    也許是敵人的援軍來了,也許是契丹兵見機不妙跑了,也許敵人還藏有什麼利害的殺招,也許是……但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都已沒有了退路,要麼殺光敵人,要麼通通戰死,舍此無它。

    士兵都已沒有了退路,做為主將的固新,當然更是沒有選擇。身為一軍主將,喪師失策至此,除了決死一擊之外,再無偷生之理。

    兩支鬥志昂揚的哀兵,兩兩相向而行,就在金軍中軍大營中部,不期而遇。兵法有所謂的“哀兵必勝”的說法,但雙方的軍隊都是哀兵的話,“必勝”的又將會是誰?

    狹路相逢勇者勝,雖然固新沒有聽過這句漢人的諺語,但無疑的,他有這樣的自信。說到勇猛無畏,這天底下,還有那支軍隊的士兵能與大金國的女真勇士相比。

    一個普通的女真戰士,能頂三個宋兵;一個精銳的女真戰士,能頂五個精銳宋兵;一個懷著決死之志的精銳戰士能頂十個精銳宋兵。現在,他手裡還有近五十個悍勇無畏的女真戰士,而面對的,卻只是千餘殘兵及昨日之前還象螻蟻一般卑賤的奴隸……五十頭餓狼能對付一千頭綿羊嗎?

    固新遍佈疤痕的臉露出猙獰的笑容,回頭看看身後張著獠牙,殺氣騰騰的百戰騎士,再看到前方逡巡不前的簽軍騎兵與亂遭遭地簇擁成一團的義民青壯……這答案,還用說麼?

    固新高舉左手,身後的金兵隨即放緩奔勢,讓胯下戰馬緩步小跑,以便蓄積馬力,待進入衝鋒距離時,行雷霆一擊。

    金兵雖然只有數十騎,但那股百戰餘生的酷烈殺氣與女真人自興兵以來,戰無不勝,十余年間連滅兩個百年大國的雄兵傲氣,威壓得對面這群昔日的奴隸兵與准奴隸陣腳大亂,竟出現了區區數十騎就壓迫得千余步騎兵連連後退的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準確地說,真正瞠目結舌的只有“時空新人”狄烈一人而已,其餘人等,楊折衝與左開正滿頭大汗喝斥義民青壯排佇列陣,方洪也一個勁地給他的騎兵部下們打氣鼓勁。只有阿術似乎見多了宋兵遇到女真金兵的表現,臉上的表情頗為平靜,一付見怪不怪的模樣。

    敵人已經在兩裡之外披甲執矛,戰馬逐漸加速,即將發動進攻,而自個本陣還亂做一團。仗還沒打就已輸了一半,等會敵騎一沖,估計還未近前,這夥烏合之眾就會直接崩潰,狼奔豕突了。

    狄烈心裡暗暗一歎,真正的戰鬥,果然不是單靠一時的血勇就能解決的。想要贏得勝利,靠的是士兵們平日嚴格而艱苦的訓練,不斷地實戰,以及在實戰中逐漸積累的經驗與勇氣,再加上一個合格的指揮員……

    而現在的狄烈,什麼條件都沒達成,甚至包括自己,都不算合格的指揮員——像這樣指揮千人以上的戰鬥,即便是在他那個時空,也沒機會幹過,更別說是冷兵器時代的戰鬥了。

    狄烈純粹就是想倚仗著人多勢眾,用蟻多咬死象的方式吃掉這最後一股金兵。他陰沉著臉對方洪道:“金兵只有不到五十騎,而你有近三百人,六比一,你們六個人打他一個。我不管你用什麼戰法,總之你要將敵軍遲滯一段時間,讓我軍能布好陣形。”

    看著前方閃著寒光的長矛與沉默如山逼近的鐵騎,方洪的大臉盤脹得通紅,而其身後一干騎兵卻是個個臉色蒼白。

    狄烈緩緩抽出那把錯金的彎刀,眼神漸冷:“想當我的下屬,第一件事就是無條件服從命令。抗命的結果,要麼滾蛋!要麼——死!”

    方洪長吸一口氣,咯崩一咬牙,猛地高舉鐵矛,聲嘶力竭吼道:“兄弟們,對面就是狗日的金虜,不把我等當人看的金狗!他們只有不到五十騎,而我們有三百騎,六個打他一個啊!我方大頭沒有別的要求,就請兄弟們跟我沖一次,就一次!”

    簽軍騎兵們的臉色仍白,但他們的鎧甲下雄健的胸膛開始起伏,握住長兵的手指節也因用力過度而發白。

    隨著方洪一聲暴吼:“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沖啊!”一馬當先飆出。緊隨其後的先是兩騎、三騎、然後是十餘騎,之後所有的騎兵都沖了出去。

    雖然他們因為出陣順序出現斷層而沒能結成什麼三角陣、鋒矢陣,騎兵與騎兵之間的嚴密度也比不上迎面而來的金兵,這一次騎兵的碰撞,結果難料。但狄烈知道,這一戰,無論勝負,他們已經向真正的軍人邁出了第一步——戰鬥,不僅僅只需要勇氣,但也絕對不能缺少勇氣。

    狄烈掃了一眼猶自東一坨、西一堆的義民青壯,看著那一張張惶恐、驚懼的慘白面容。一言不發偏身下馬,走到最前面一排,將一名不住發抖,兩手空空的義民青壯面前掉落在地的長矛撿起,然後廁身其中,象一名普通士兵一樣,雙手穩穩執住長矛,斜舉四十五度。然後深長地吸一口氣,陡然舌綻春雷:“士兵們,向我看齊!”

    眼見貴為王子的主將竟然身先士卒,悍然站到了軍陣前的第一排——哪怕是最沒見識的義民青壯也都知道,面對呼嘯而來的騎兵,步兵方陣的第一排,死亡率絕對是最高的。

    亂哄哄的義民們顯然都被狄烈的這個舉動嚇住了,居然出現了千人同時定格的場面。

    楊折衝與左開再也顧不上整理部隊,氣喘吁吁地從人群中擠過來:“殿下,殿下,您是主帥,萬萬不可……”

    狄烈冷冷掃了二人一眼:“回到你們的作戰位置上去。”

    楊折衝大急,一把抓住長矛:“先別說我們,你也一樣,先回到自己的作戰位置上去。”

    狄烈將矛杆一抖,震開楊折衝手掌:“你以為我想這樣?你回頭看看這些烏合之眾,雖然數十倍於敵,但能夠扛過金兵的第一輪衝擊嗎?”

    楊折衝咬著牙,搖搖頭:“如果現在金兵沖過來,就是一場屠殺。”

    狄烈抬眼看著前方即將碰撞到在一起的兩支軍隊,眼神漸硬:“不錯,將未經訓練的部隊拉上戰場,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場屠殺……不過,我們沒得選擇,幸運的是,敵軍只有區區數十人。我們現在不需要技戰術、不需要做戰經驗、不需要精良裝備、甚至不需要主將指揮。我們只需要一個基本的陣形,還有——勇氣!”

    楊折衝點頭:“俺明白了,將為兵之膽,就讓俺來做這個‘膽’吧。”

    “不,排兵佈陣,我不及你;衝鋒陷陣,你不如我。你我各司其職吧。”狄烈這話倒不是謙虛,他來到這個時代,不過短短十日,雖然也打了幾仗,但多是自己擅長的特種作戰,象這樣指揮千人正面作戰還是頭一回。尤其是冷兵器作戰,完全是抓瞎。印象中除了一些影視資料,就只有部分網路文字資料,這些後世揣測的東西,跟真正的古代實戰,怕是有一定的差距。

    楊折衝在原西軍中雖然只是一名小小的斥候什將,連一個都(一百人)都沒指揮過,但好歹也是從軍近十年的老兵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排一個簡單的步兵方陣應該沒問題。

    但楊折衝哪裡知道,這位在心目中神秘莫測的頭領,打起仗來是扛扛的,排兵佈陣卻還不及自個,猶自伸手搶奪長矛。

    就在這時,一連串令人頭皮發麻的撞擊聲轟然傳來,兩支騎兵終於碰撞在一起。
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8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七章 勇氣與怯懦


    在這寬不過百丈的中軍大營行軍甬道上,兩支實力正好成反比的騎兵重重地撞在一起。一時間,人馬清脆的骨折聲,刀槍入肉的剁砍聲,人瀕死的慘叫與馬的哀鳴混合在一起,將千餘義民的嗡嗡聲完全壓制得微不可聞。

    如果說,兩百七十餘名簽軍騎兵象一面挾烈風狂掃而來的寬厚盾牌,那四十多名緊密排列成鋒矢狀的金兵則象一支由神臂弓,或者說是床子弩發射的離弦之矢。“矢”與“盾”劇烈地撞擊在一起,“矢”穿“盾”裂。

    簽軍騎兵仿佛被一切兩半,金兵透陣而出。僅僅這樣一次接觸,簽軍騎兵幾乎少掉了四分之一,而金兵的鋒矢陣,似乎也窄了一圈。

    本已有些乾燥的土地,被到處噴灑的血泉浸漬得重又泥濘起來。兩支騎軍交錯著轟隆而過,馬蹄踐踏著已死或未死的人馬軀體,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戰場之上,到處抛灑著折斷的長矛與彎刀,還有破碎的鎧甲葉片。一眼望去,多是大宋軍制的玄甲,而金人的白甲與氊帽反而不多。

    陣前觀戰的狄烈,不禁倒吸了口冷氣。之前他也沒少與金軍騎兵對陣,但不是用狙擊步槍遠狙,就是狂扔**包,根本沒讓金兵有表現的機會就全玩完了。感覺挺輕鬆,也沒體會到號稱這個時代天下最強騎兵的威力。而這一次完全是冷兵器與冷兵器的碰撞,這才真正有了深切的感受。

    身後傳來一陣陣驚呼與騷動,如潮水般起伏。狄烈不用回頭,就知道義民們好不容易剛有點樣子的陣式又亂了。眯著眼睛向一裡之外的金兵鐵騎看去,但見這支強勁的“鋒矢”,被簽軍騎兵這面大盾刮了一圈,同樣也少掉了四分之一,只剩下三十餘騎了。

    這也就是說,這一次騎兵的碰撞,簽軍騎兵損失了六、七十人,而金兵折損不過區區十數騎……兵力是六比一,結果卻被人家一打六,這是什麼樣的戰績?難怪對方只憑三十餘騎就敢沖千人大陣,而己方這一千雖然兵甲齊整精良,卻多是剛洗腳上田的農夫,無怪乎會嚇成這樣。

    狄烈雖然沒有冷兵器時代的作戰經驗,但也決不相信,三十幾個騎兵,就能將一支千人武裝殺得四散崩潰。如果每一個士兵,都有勇氣正面對著敵人而不是背對敵人,別說區區三十騎,就是三百騎又能如何!

    狄烈長矛一挺,再次大喝:“士兵,向我看齊!”

    楊折衝也明顯感覺到了危機,直直看了狄烈那冷峻的側面一會,縮回欲搶奪長矛的雙手,劈手從一名轉身欲逃的義民手中奪過一杆長矛,與狄烈並肩而立,大聲應道:“代州楊折衝,向上官看齊!”

    突然一人猛地擠入二人當中:“草原上的蒼狼,阿術向主人看齊!”

    左開也放棄了無望的整隊,從後方沖出,挺矛而立,用沙啞的嗓音吼道:“易州左開,向上官看齊!”

    應該說,左開並不是個敢於站在槍兵第一排,與騎兵對抗的人。但身為這支剛組建的義民隊伍中的一名頭目,他心裡很清楚,如果現在轉身跑了,不但到手的美人要雞飛蛋打,昨夜冒險投靠的功績也一筆勾消,更有可能被金兵從後面追殺砍死,或者是在亂軍之中被踐踏成泥。

    不管是那一種結果,都不是左開想要的,他或許不是個勇士,但卻絕對是個賭徒。昨夜他賭對了一次,換得了美人與地位,今日他要再賭一把。贏了,保住一切;輸了,死了算球!

    又一杆長矛與二人並列,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相國寺智和,向上官看齊!”

    人總是有從眾心裡的,尤其是在看到這個“眾”,竟然是一群本該躲在後方指揮的上官的時候,主將的示範效應,很快便顯現出來。

    越來越多還有幾分血勇的義民站到了狄烈等人的身旁,儘管隊形有些歪扭,槍矛也不整齊,但那一杆杆映著陽光、亮得耀眼的矛尖卻在不斷地延展開去……

    當狄烈的身邊蝟集了近百人時,金兵鐵騎也衝刺到了一箭之地。彼此之間,鬚髮清晰可辯。

    其實此時若是安排好一批弓弩手,一陣排射之下,這支金兵最少要躺下一半。可惜狄烈手中的是一支缺乏訓練——不,是壓根沒經任何訓練的民夫。就連一個簡單的陣形都排不出來,如何能指望他們令行禁止,頂著巨大的壓力,面對著呼嘯而來的騎兵,射出他們手中的箭矢呢?

    將一群未經任何訓練的民夫拉出去與百戰金兵野戰,也只有對這時代冷兵器作戰一無所知的狄烈,才能做出這樣瘋狂的決定了。

    “槍尖對齊,槍尾柱地!”狄烈斜指長矛,狠狠將尾端刺入土地,再用左腳頂住。這些長槍兵對抗騎兵的基本動作,還是楊折衝剛剛告訴他的,再經其口加以指導眾義民。

    敵騎已沖近十丈,那股強烈的殺氣迫人眉睫。

    “穩住,穩住,不要動。”狄烈也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狂飆的戰騎,心腔幾乎要跳出嗓子眼。有幾次都想要伸手將衣袋子裡最後一枚戰術手雷給扔出去,但他還是強忍住了這個巨大的誘惑。自己的熱武器是有限的,總有用完的一天,如果沒有一支能戰敢戰的軍隊,將來靠什麼打勝仗?火藥的威力固然強大,但使用它的還是人,決定戰爭的勝負永遠都是人,而不僅僅是一兩件強大的武器。

    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打一場,過不了這一關,永遠都別指望成軍。

    正當所有人都凸目豎發,咬緊牙關,渾身如火沸灼,屏息等待那狂浪擊礁的一刹時。金兵鐵騎猛然向右側一撥馬頭,撥刺刺地從槍陣前一拐而過,幾乎是擦著槍尖從狄烈等人眼前旋過,繞向槍陣的側方。

    騎陣中最突前的是一名重甲金騎,頭戴鐵兜鍪,身披鎖子甲,內裡還罩著一件精鋼胸甲,所乘騎之健馬,亦披掛著堅韌的皮具裝。

    這名三十餘騎中唯一的重甲金騎,幾乎沖到了狄烈的槍尖之前。當那鐵兜鍪之下冷灰色的瞳仁與狄烈那烈焰般灼人的眼神相碰撞時,那名重甲金騎就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絕不可能退縮。撞上去的結果,或者你死我活,或者你活我死,絕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那重甲金騎冷冷與狄烈對視一眼,終於一提韁,雙腳驟然夾緊馬腹,就在狄烈的槍尖前硬生生轉向而走。雙方距離之近,以至於那重甲金騎的左肩流金吞獸,與槍尖摩擦出一溜火花,灼人目光。

    狄烈有一種預感,這名重甲金騎一定是這數千金軍的主將,猛安固新!在這一瞬間,他有一種挺槍猛刺的衝動。雖然沒怎麼練過,但憑自己的刺刀拚殺術的功底,他有八成把握將敵將從馬上挑下來。

    但狄烈還是強忍住了這巨大的誘惑,一旦這麼做了,向他看齊的所有士兵都會本能的照做。這樣一來,本還算得上嚴密的槍陣就會出現混亂——這些只憑一時血勇的義民們,能夠排成一個被動抵禦的槍陣已屬難能可貴,若是主動出擊,只怕敵人沒撂下幾個,自己的陣形反而亂了,與敵可趁之機。

    狄烈這一槍,終於還是沒有刺出去。眼角冷睨那重甲的背影,狄烈相信,不管是固新還是小卒,今日都逃不開一個死字!

    滿天揚起的灰土將眾人變成一個個泥人,但所有的人都顧不得拍打身上的塵土,面面相覷,死裡逃生的喜悅與錯愕畢露無餘。

    阿術倏然放聲大笑:“果然如此,他們是輕騎,不是鐵浮圖,絕不敢硬撼槍陣,只能效拐子馬側擊。神勇的主人,您靠著狼王一樣的兇悍無畏,帶領著這些狼崽子,用尖牙利爪扼制了敵人的攻勢!”

    左開也大大喘了一口氣,用力跺了跺發軟的雙腳,喜形於色:“不錯,他們不是號稱‘鐵浮圖’的重甲鐵騎,如果強行沖陣,就算將本陣破開,他們最終也剩不了幾個人。這樣兩敗俱傷的打法,金人才不會幹……”

    狄烈冷然打斷他的話:“兩敗俱傷金人不幹,那他們想幹什麼?”

    楊折衝失驚道:“不好,我們的後隊……”

    結陣于狄烈等人身邊的百餘名槍兵,多數為之前湧躍守禦東寨門的那一批義民,在這數千俘虜中,算是最有膽色的一群。加上之前與契丹兵的一場攻防戰,也算見了點血,更折服于狄烈驚人的破敵手段與身先士卒的膽略,這才前出與之並肩禦敵。

    而在槍陣後方,正亂哄哄不知所措的七、八百義民青壯,雖然一個個持矛披甲、弓盾齊備,裝備精良得堪比大宋禁軍,卻猶如一個隨時會炸開的馬蜂窩,只要有一丁點外界刺激……

    繞過槍陣的三十余名金兵,十分默契地收刀綽弓,在急劇顛簸的馬背上,穩穩地張弓搭腔箭,鋒芒所指,正是那擁堵成一團,空有精良兵甲,卻毫無戰術意識與作戰勇力的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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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9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八章 敵酋的末日



    (冒著大雨,跑到網吧上傳,褲腳全濕,苦啊!沒想到寫得辛苦,上傳也同樣辛苦……)

    ~~~~~~~~~~~~~~~~~~~~~~~~~~~~~~~~~~~~~

    噗哧哧!一陣密如急雨的亂箭灑下,義民中多人中箭。幸好拜堅胄厚甲所賜,除了幾個面門中箭的倒楣蛋,其餘的雖然身上插著嚇人的長長箭杆,卻有驚無險,基本上沒事。

    那支金兵對這般微弱的戰績卻毫不在意,繞了個圈又賓士而回,對剛才所打擊的方位再次發射了一輪箭雨。儘管殺傷效果比前一輪好不了多少,但義民們卻騷動不已,眼見再這般多來幾輪,這支“軍隊”就會崩潰。

    楊折衝又急又怒:“直娘賊,又是這招。金人最喜用這拐子馬戰術,以騎射反復攻擊我大軍某一點,致其潰亂,以點帶面,最終摧垮全軍……昔日俺們大宋西軍,便多敗于此無賴戰術下。”

    阿術聞言嘿嘿一笑:“這是我女真大軍屢試不爽的標準戰術,戰場之上,能贏就行,跟無賴可扯不上干係。”

    楊折衝大怒,正要揮槍砸他,卻被狄烈制止:“他說得沒錯,戰術不分好壞,能打敗敵人的就是好戰術。女真人長於馬背,弓馬嫺熟,這樣的戰法,正可揚其所長,攻我所短……那麼我們的所長又是什麼?”

    狄烈擰著眉頭看著三十丈外,煙塵滾滾中一個個剽悍的騎影,這最後的幾十個騎兵,還真難以解決啊。難道除了**,真的就奈何不了這幫傢伙了?遊戲裡是怎麼說來著?騎克步,弓克騎!

    狄烈一拍大腿,扔掉手中長矛,向後大喊:“神臂弓!給我拿神臂弓來!”

    之前狄烈將僅有的二十具神臂弓交給二十名擅長射技的簽軍士兵,但不知是他們缺乏膽量還是被混亂的人群所陰礙,一直未能出現在對抗騎兵沖陣的第一線。此時在狄烈的喝令下,一具具神臂弓及鑿子箭,被無數雙手紛亂地傳遞過來。

    狄烈自取一具,楊折衝、左開、阿術、智和及十余名義民也瓜分了餘下的神臂弓,紛紛將足掌踩入銅環中,屏息提氣,引弓上弦,然後將那鍋鏟一樣的可怕箭頭指向六、七十步外,煙霧迷蒙中若隱若現的金兵。

    “發射!”隨著狄烈一聲令下,十余支鑿子箭像離巢的馬蜂,發出異於尋常箭矢的尖嘯聲,沒入滾滾黃塵中。隨即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與戰馬的悲鳴。

    倖存的金兵挾著黃塵如風遠遁,現場煙塵漸散,顯現出一片殘肢斷體的血腥場景——這一輪齊射造成了近十名金兵的傷亡。儘管有些箭矢射中的是手足等非要害部位,但這些鑿子箭的傷害面積與強勁穿透力是何等可怕,幾乎相當於一面小型斧頭劈過,削足斷手不說,更穿透馬軀而過。一個肢體被砍斷而大量失血的人,從馬背上掀翻墜地,甚至被馬屍死死壓住,基本上也離死字不遠了。

    以神臂弓的強力射程與鑿子箭的兇猛穿透力,側面突襲攢射毫無防範的騎兵,原本戰果可以更大。只是做為宋軍最為強悍的蹶張弩,卻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玩得轉的。宋軍中弓弩手常規配發馬黃弩及跳蹬弩,只有“步軍弩手第一等,才能兼習神臂弓”。神臂弓的上弦、進矢、發射,都是有講究的,不經過相當程度的訓練,沒法掌握及熟練使用。因此除了狄烈等少數幾人能精確擊中目標之外,其餘義民都是朝一個方向亂射,幸運地碰到了幾隻“死老鼠”而已。其中最少有四分之一的神臂弓根本沒能發射出去,甚至還有一具弓弩的牙發被慌亂的義民板斷了。

    金兵只剩下二十餘騎了,被狄烈等人一輪狂暴的射擊,損失慘重,一時竟不敢再兜轉而回。

    狄烈扯著嗓子對領著二百騎兵遠遠奔回的方洪嘶吼:“剩下的龜孫子交給你了!十打一,再打不贏,全他娘的給老子滾蛋!老子不收廢物!”

    方洪臉膛象打了雞血般脹紅,猛地將胸前的明光鎧掀開,扔掉頭盔,讓獵獵的晨風激蕩著毛茸茸的胸膛,雙手揮舞著一把掉刀(形如陌刀),鬚髮蝟張,咆哮道:“兄弟們,給老子再沖一次,最後沖一次!活下來的就是我方大頭的親兄弟!死了的,大頭向你們的遺體叩頭!”

    簽軍騎兵一齊發出嗷嗷的狂叫,蝟集成一個緊密的騎陣,再一次沖向已經變得非常稀疏的金兵鋒矢陣——他們畢竟是燕地的漢兒,在以狼為圖騰的契丹人治下百餘年,漢兒的血管裡,也滲入了一絲野性,與宋國治下那些富足安逸、已被消磨了鬥志的所謂“南人”大為不同。在力量懸殊時,或許他們還不敢反抗,但痛打落水狗,這份膽子還是有的。

    固新長長一歎,真是可惜啊,功敗垂成。如果敵軍沒能及時組成長槍陣,他有信心用三十餘名輕騎將其摧垮;如果不是突然遭到神臂弓的打擊,再有一兩輪箭雨蹂躪,一定能擊潰敵人後軍大陣,然後再驅趕潰兵衝擊敵長槍陣,則其陣不攻自破。主陣一破,則敵騎兵必不敢再戰,如此一來,就能上演最後的大翻盤。

    以數十騎破千軍,這種令人咋舌的戰績,在大金軍兩次南略宋國的過程中,已無數次上演。擊潰的宋軍包括精銳的西軍、宋皇的禁軍、各州府的廂軍……

    可惜,這一切,全被這支臨時拼湊的雜牌軍的頭頭給毀了。

    固新在從槍陣前繞過時,曾與那個人對過一眼。只看了那麼一眼,他就能確定,這個人絕不是可以用武力或意志所能征服的人。這是一隻雄獅!

    一隻雄獅帶領下的一群綿羊,竟然真的足以與群狼對抗。

    固新知道,他再沒翻盤的機會了,抖了抖酸軟的胳膊,對左肘部被簽軍騎兵刺破的傷口視若無睹,一任鮮血長流。固新收弓拔刀,回首看著氣喘吁吁、血跡斑斑的二十餘名最後的女真戰士,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啞著嗓子道:“天上的老鷹不會被兔子踢死,它只會力竭而從空中墜落;草原上的野狼也不會被綿羊咬死,它只會饑疲而歿。阿骨打的勇士們,你們願意悍衛自己最後的榮光,讓那些兔羊一樣的南人瑟縮發抖嗎?”

    “呵呵!呵呵!”二十餘名女真人所發出的氣勢,遠遠壓過那千餘義民。

    “殺!”以固新為箭頭,二十餘騎女真鐵騎,催動著筋疲力盡的馬匹,義無反顧地撞向十倍於己的簽軍騎兵,隨即被狂潮般的大軍淹沒……

    “我們贏了!”左開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吐了口氣,這一夜漫長的戰鬥,至此終於算是打完了。

    楊折衝也緩緩放下手中的長矛,暗涅一把冷汗:“還好,敵軍只有一個蒲輦的兵力,要是有一個謀克……”

    狄烈信手將長矛一拋,無奈搖頭:“要是敵軍有一個謀克,最後我們還是會贏。但是,這支剛組建的部隊,卻是垮了……”

    阿術突然大叫一聲:“不好,固新跑了!”

    眾人一震,運足目力看去,但見煙塵滾滾中,一騎透陣而出,狂飆遠去。

    由於距離甚遠,而且煙霧彌漫,加上那人渾身浴血,頭盔甩落,亂髮飛揚,狼狽不堪的模樣。一時之間,眾人根本認不出是誰。但是,做為固新曾經的侍衛,阿術對於這位猛安孛堇的熟悉,遠在眾人之上,他說此人是固新,那十之**就是固新。

    幾乎就在阿術喊叫的一瞬間,狄烈一陣風也似地奔出,縱身躍上馬背,飛馳而去。

    方洪率領著剩餘的一百八十餘騎兜轉回來——是的,就是剛才那一個衝鋒,他又折損了二十餘手下。看到遠處快變成兩個小黑點的一追一逃的兩騎,有些氣急敗壞,沖著坐在地上休息的楊折衝大嚷大叫:“你這個混蛋,怎能讓殿下親身犯險!那固新極為悍勇,已經殺了我五個人,雖然是強弩之末,卻不知受傷的狼才是最危險的嗎?”

    楊折衝懶懶道:“殿下的本事你也是見過的……不過俺要告訴你,他比你想像中更強。區區一個隻剩下半條命的固新……嘿嘿,我想現在此人已離授首不遠了!”

    楊折衝猜測得的確不錯,此時的固新,正因為及時逃到洹水邊,跳上一艘藏匿著的小船,一邊搖櫓渡河,一邊沖著剛剛追上山崗,距河岸還有近百步之遙的狄烈戟指狂笑:“哈哈哈!我是女真的蒼鷹,絕不會死在兔子一樣的南人手上。這附近最近的一艘船,在下游一裡之外,你就慢慢去找吧。如果你夠膽,固新就在十裡之外的相州城裡等你,帶著你的那群綿羊來吧!哈哈哈……”

    “果然是一隻蒼蠅,那麼吵。”狄烈呡緊嘴唇,冷然打開槍盒,從容而流暢地將狙擊步槍組裝完畢,用套管將一顆長長的狙擊子彈推入槍膛中。然後舉槍、睢准、將那顆顛狂而猙獰的蓬亂腦袋套入密位準星中……

    就在狄烈行將扣動板機的一瞬,瞄準鏡裡異變陡生——

    河水嘩地破開,一條人影從水中騰飛而出,一記捨身重拳,兇狠地砸在愕然回首地固新那張大毛臉上。

    儘管隔著老遠,狄烈仿佛都能聽到面骨的破碎聲。從瞄準鏡裡可以清晰地看到,固新的臉如同被一柄大鐵錘沉重地砸了一記,鼻骨破碎、碎齒亂飛、嘴唇撕裂、半邊臉孔凹下了一大塊。驟然上升的顱內壓,將一隻眼睛生生擠爆出眼眶,只餘一絲筋膜相連,顫巍巍懸掛在臉頰邊……那模樣,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隨著一聲怦然大響,這位女真人中的“蒼鷹”,金軍第一路北返大軍的主將,終於倒在一艘孤零零的小舟上,不停地抽搐,漸漸寂然不動……
e010203 發表於 2013-2-5 22:29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三十九章 真實的梁山好漢




    狄烈的眉頭微微一跳,如此威力強大地雷霆重擊,換成是原先的那個時空,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但經過時空隧道莫明其妙的強化,或許,如今的自己,也能做得到。不過縱然如此,這個半道殺出的程咬金,也真夠強悍的了。

    從瞄準鏡裡,清楚地看到,這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子,方臉寬額,面目粗獷,脖頸粗壯。精赤著上身,皮膚油光水滑,一塊塊飽滿強壯的肌肉,渾身充滿著爆炸性力量。

    原來是個健美男,跟阿諾州長有得一拼,難怪有這麼霸道的力量。

    狄烈想了想,還是放下槍,退出子彈。不管此人來意如何,為何要潛藏於水底,就目前看來,大家似乎在同一條戰線上。

    此時但見那人一聲呼哨,方圓數十丈的水底及蘆葦叢中,竟然鑽出十幾個人頭,嘴裡咬著尺半長的解腕刀,一個個穿著兜襠布,近乎于赤條條的大漢紛紛從中躍出。

    這群大漢一齊聚攏到小船邊,拍著船舷,戳指著固新的屍身,放聲大笑。那種恣意不羈的張狂,畢露無餘。過了一會,七、八條大漢爬上船,將固新渾身上下搜了個遍,再剝去衣甲靴褲。其中一人,將從固新處奪來的一把裝飾華麗的彎刀抽出鞘,猛力一揮,狠狠劈下固新的腦袋,隨即將首級高高舉起。眾漢子高聲歡呼,將那健美男托舉起來。

    估計是位置抬高了,視線開闊,那健美男隨即發現了默然佇立於山崗上的騎士。隨著他舉手高呼了幾句什麼,眾大漢忙不迭將其放下,或划船或游泳,回到岸邊。紛紛將叼在口裡的解腕刀取下,向狄烈圍了過來。

    狄烈依然平靜地端坐馬背上,將填滿子彈的彈匣壓入卡槽,然後不動聲色地將槍身橫放於馬鞍,槍口斜指向那為首的健美男。

    那健美男上下打量了這個穿著奇異的青年一陣,便被對方手上的那件亮鋥鋥的事物吸引住了:“這是什麼傢伙?看著甚令人歡喜。”

    那名一手提刀一手拎著固新首級的大漢立即粗聲道:“兀那漢子,俺大哥看上你手裡的家什了,快快獻上,免得討打。”

    狄烈淡然一笑:“原來你們是打劫的,可惜,我沒什麼財物可以讓你們發財的……”

    眾大漢立即打斷狄烈說話,七嘴八舌道:“誰說沒有?把你手上的家什獻給大哥就對了。”

    “還有這匹好馬,至少值得五百貫。”

    “還有身上這套衣物及頭盔,雖然看上去盡是補丁(其實是口袋),但質料甚好。”

    其中一個身材偏瘦,個頭較矮,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突然飛快貼近狄烈,迅捷無比地伸手從手臂外一個半撕開的衣袋裡勾出一件東西。然後邊退邊嘿嘿笑道:“還有這個玉鐲……呸呸,這般低劣的玉料,怕也值不了幾貫錢……”

    在這群大漢圍上來時,狄烈就已經提高警惕,不過他的注意力多半放在那堪稱強勁對手的健美男身上,其餘人等倒不怎麼放在心上。卻不想這群人中竟還有一名手腳利索的傢伙,出手之快可與資深小偷一拼,出其不意之下,竟讓對方奪去了那枚張小妹臨終前托交的綠玉鐲。

    狄烈反應是何等之快,在那少年剛得手欲退之時,持槍的手臂迅速一伸,加上狙擊步槍近一米四的長度,竟然精准地將槍口從少年手中玉鐲環中穿過,槍管一挑,綠玉鐲劃出一條淡綠的弧線,穩穩地落回狄烈掌心。

    “好身手!”那拎著首級的大漢忍不住喝了聲彩。

    那少年在同夥面前大失面子,顯然甚是不爽,再次撲過來,卻被狄烈一腳踢了個四仰八叉。

    狄烈沉下臉:“各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別怪我出手無情……”

    狄烈的話再次被一個人打斷,這一次,是健美男。但見他雙目圓睜,一步步走近,戟指著狄烈,聲如寒冰:“將那枚玉鐲交出來。”

    狄烈用行動回答——將綠玉鐲塞回手臂衣袋子裡。

    健美男一聲怒吼,如同一頭發狂地野獸沖過來,揮手一拳重擊戰馬的頭部。

    哢嚓一聲脆響,若大一個馬首爆開,血肉橫飛,悲鳴而倒。

    狄烈先一步甩蹬躍下,怦怦怦!連續幾槍托下去,砸倒了幾條大漢。那少年咬牙切齒爬起來,如同被激怒地野貓,一頭衝撞過來。狄烈一個側滑步閃開,嘬掌成刀,斜劈在其耳根處。少年雙眼翻白,仰頭栽倒。

    那名砍下固新首級的大漢嘬唇打了個呼哨,眾漢子立即結成一個緊密的包圍圈,刀光霍霍,向狄烈壓迫過來。

    狄烈微微一歎,食指扣上板機——他本不想殺這些人,準確地說,是不想將有限的子彈,浪費在這些烏合之眾身上。不過現在沒得選擇,被十幾個手持利刃的壯漢包圍,其中還有一個強悍到變態的傢伙,不先下手為強,後下手就得遭殃。

    就在這時,那健美男卻甩著沾染馬血的手腕,瞪著血紅的眼珠,沖著手下人吼道:“賈虎,你幹什麼!俺張大郎跟人放對,什麼時候以眾淩寡過?全都給俺退下!這個人,俺要親手收拾。”說到後面幾個字時,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股痛恨的神情,瞎子都能感覺到。

    狄烈莫明其妙,自己與這傢伙哪來那麼大的仇恨?等等,張大郎?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有誰提過……

    但還沒等狄烈想清楚,這個叫張大郎的健美男已經挾著一股煞氣,兇猛撲至,呼地一拳砸來——此人共擊出過兩拳。第一拳,打爆了固新的腦袋;第二拳,砸碎了一匹強健戰馬的頭顱。現在這第三拳,目標仍然是腦袋,狄烈的腦袋。

    狄烈飛快將狙擊步槍斜背於肩,面對這激得衣袂飛揚的如山重拳,在零點幾秒內,腦海裡最少閃過七、八種破解反制的手法。最終狄烈卻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一種——以拳對拳,與對手硬撼一擊。他要試一試,自己的拳頭,有沒有這樣大威力的爆頭能力。

    嘭!哢嚓!一聲沉悶和著清脆的響聲,在拳與拳之間爆開,這是力量與力量的碰撞,結果……

    挾著痛恨與狂暴力量揮出這一擊的張大郎,粗壯的手臂直挺挺定在半空,如果再觀察得細緻一些,可以看到他的拳頭在微微顫抖。

    狄烈倉促迎擊,被對手全力一擊撞得向後退了好幾步。雖然手臂震得發麻,拳頭也硌得生疼,但是,他知道,他贏了。這個叫張大郎的變態傢伙,果然強得可怕。他的力量,與強化後的自己相比,居然相差無幾。但是,他的骨骼密度與筋腱的強韌度,卻仍屬於正常人範疇,無法與強化後自己硬如堅石的拳頭對抗。

    所以,對撞的結果就是,狄烈安然無恙,而張大郎,右拳食指、中指、無名指及小指骨折。

    就趁現在!狄烈的身體就象安裝了彈簧一樣,右腿一蹬,倏退突進,迅速伸手扣住張大郎右腕,一個乾脆俐落的過肩摔,將對手摔倒在地。隨即反拗其臂,牢牢摁在地上。

    在此過程中,張大郎雖然也試圖掙脫反制。但一來狄烈的臂力並不遜於他,二來他多根指骨骨折,痛徹心脾,難以使勁,竟被牢牢控制住。

    以賈虎為首的一干圍觀的手下,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心目中,有“萬人敵”之勇的大哥,竟在眨眼間就被放倒了。待清醒過來時,不約而同哇哇大叫著撲上前。至於之前張大郎所說的類似于“單挑”的話,這時自然是選擇性遺忘了。

    但十余條大漢剛撲出幾步,身體就如遭雷噬般定住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山崗上——不知何時,那裡已出現一排排鎧甲鋥亮,刀鋒滴血的重甲騎兵。那一雙雙煞氣四溢的血紅色眼珠裡,充斥著剛剛打敗強敵,重拾信心的自信與驕傲。

    鐵甲、利矛、長刀、烈馬,以及慘烈戰鬥後的鐵血肅殺氣息,竟將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赤膊大漢,生生震懾得不敢動彈。

    為首的一名鐵甲騎士,長刀倏舉,冷聲下令:“簽軍兄弟們,準備衝鋒!”

    “等一下!”狄烈放開張大郎,站直身體,轉頭對為首騎士道,“方大頭,派兩個人去把葉小娘子接來。”

    這近二百騎兵,正是趕來接應狄烈的方洪的簽軍騎兵,還別說,來得正是時候。雖然不知道狄烈為什麼要接葉小娘子過來,但身為下屬,縱有疑慮也只得領命。

    狄烈交待完畢後,低頭看著腳下慢慢坐起來喘息的張大郎,將綠玉鐲掏出來,伸到他眼前:“你認識這鐲子?”

    張大郎面色一變,抬手欲搶。

    狄烈反轉手掌,將玉鐲握在手中,淡淡道:“這是一個叫張小妹的女子托我轉交其兄的,如是你是東平府的張大郎,鐲子拿去。否則……”

    張大郎急切道:“俺正是東平府梁山泊的張大郎,張小妹正是舍妹。俺此次帶十余名兄弟,輾轉數百里,沿河而上。正是聽聞汴京城破,婦孺被虜,心憂舍妹安危,遂一路追蹤至此……只是,這綠玉鐲如何在你手裡?舍妹又在何處?”

    狄烈聽到張大郎提起梁山泊,心中一動,現在可不正是北宋末年,好象正是梁山好漢活躍的時候吧,那麼水滸傳中的人物,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梁山泊?你認識一個叫宋江的人嗎?”

    “宋江?”張大郎乍得其妹消息,心神有些恍惚,一時想不起來。

    倒是那個叫賈虎的的漢子答道:“回好漢……呃,回將軍的話,在宣和年間,梁山泊的確有一夥悍匪,其頭目就叫宋江,曾以數十人縱橫河東,不過後來被張叔夜張大人招安了,據說拉到江淮一帶打方臘去了。眼下已是靖康二年,那方臘早被滅了,這宋江等人,就不知所蹤了。”

    狄烈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是這樣,那這個現實版的宋江等所謂的“梁山好漢”,好象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名不副實嘛。看來小說就是小說,當不得真啊!

    此時一陣蹄聲傳來,葉蝶兒到了。

    “跟著這位葉小娘子走,她會帶你找到你的妹妹。”狄烈命令十名騎兵護送葉蝶兒與張大郎一行渡河,但先將他們身上的刀子等武器一併收繳了。在這樣虎視眈眈的情況下,眾漢子自然不敢有異議。

    張大郎登上小船時,回首抱拳道:“俺張榮橫行八百里水泊,也會過不少好漢,手下從無敵手,想不到今日會敗在將軍手下,請教將軍高姓大名。”

    “狄烈。”狄烈邊回答邊轉動腦子,在他有限的宋朝知識裡,似乎沒聽過“張榮”這一號人物。不過這傢伙,的確是個難得的猛士。

    事實上,狄烈限於宋史方面知識的潰乏,他並不知道,這位史上號稱“張敵萬”的張榮所領導的梁山泊水軍,才是歷史上真正的梁山好漢。在隨後的宋金戰爭中,張榮的梁山泊水軍,不斷給予入寇河東的金軍沉重的打擊,更擒殺金軍重將萬夫長完顏忒及金國重臣完顏昌之婿、萬戶蒲察鶻拔魯等五千餘人。與其戰績相比,水滸裡的所謂“梁山好漢”實在相距甚遠。

    在這個時空中,由於狄烈的出現,張榮及其梁山泊水軍,將發揮出比歷史上更精彩出色的輝煌戰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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