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狙擊南宋 作者:寇十五郎 (已完結)

 
e010203 2013-2-4 01:50: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1 203317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2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章 暴 動


    上全站強推了,真不容易……十五決定再振作一把,本周內每天兩更,回報兄弟們。中午第一更,晚上還有一更。

    ~~~~~~~~~~~~~~~~~~~~~~~~~~~~~~~~~~~~~~~~~~~~

    “兄弟哇!”劉大踉踉蹌蹌奔過來,不顧血污一把抱住劉二,泣不成聲,“大哥平日裡總聽你的,你咋就不能聽大哥的一回呢?”

    劉二勉強抬起眼皮,從不斷冒血的嘴裡硬生生擠出最後一句話:“大……大哥……俺不用當……他鄉的孤魂野鬼了……”一雙黑乎乎的枯手,深深抓入泥土中,漸漸鬆開,就此不動。

    “兄弟,兄弟啊……”劉大涕淚滂沱,幾欲昏厥。

    這時那肉瘤金兵卻依然唾沫橫飛地大吼:“你們都看到了?不是我不給他機會,而是他沒把握住!不過,我圖圖是個大度的人,我可以給你們所有人一個同樣的機會。誰想回家,回到你們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國家,都可以走。規距跟剛才一樣,數十息,跑進樹林,你就自由了;過了十息,你還在樹林外,你也可以自由了——死人是最自由的。怎麼樣?賭不賭?”

    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說話。

    這個叫圖圖的肉瘤金兵乾脆跳上一輛運糧車,揮舞著手中的大弓,聲嘶力竭地咆哮:“你們這些沒卵子的南人,就沒有一個帶種的嗎?你們回頭看看,那是你們最後的家園;你們再往前看,那邊是我大金的萬里江山。你們腳下站著的地方,是宋國的最後地界。一過這條易水河,你們就是我大金國的奴隸、牛馬。你們——今生今世,還有來生後世,生生世世都回不去了。”

    圖圖高高昂著頭,手裡的大弓緩緩向人群劃了個半圈,最後用一句來結束他的講話:“一過此河,你們——生,是我大金國的人;死,是我大金國的鬼。”

    當那通譯將這最後一句翻譯完後,忽然跪下向俘虜們磕了個頭,然後用力撥開人群,大袖一甩,向樹林奔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白麵儒士神情激動:“張都頭,看到沒有!故國,家園,足以讓人迷途知返。”

    張立長歎:“可惜,他跑不到樹林的——這是個陷阱,沒有人可以在十息內跑五十丈遠的。這些金狗只是在故意誘人逃走,以殺人取樂。”

    白衣儒士沉默了,攏在衣袖裡的一對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猛地抬頭直視張立,正想說話……張立卻似是知曉他要說什麼,堅定地搖搖頭:“我的職責,是保證大人的安全,任何有可能給大人帶來危險的事,我都不能做。”

    在白衣儒士的歎息中。弓弦震動,箭矢破空,貫穿了那名宋人通譯的胸膛,那通譯雙手箕張,直直向前摔倒。他所跑出的距離,甚至還不到三十丈。

    圖圖輕鬆寫意地垂下長弓,像餓狼盯著一群羊一樣巡視著俘虜。然後又口沫橫飛地吼了幾句,但這一次沒人翻譯,人們臉上一片茫然。

    圖圖很是惱火,回頭向另外幾名金兵喊了幾句。其中一名金兵猶豫了一下,策騎而出,來到糧車旁,跟圖圖說了幾句話後,便大聲將圖圖的話翻譯出來。

    從這名金兵的外形口音上看,他應該是一名契丹人。因為遼與宋國土接壤,兩國間也有貿易往來,所以有一部分遼人還是懂得一點中原話的。當然,那發音就讓人不敢恭維了,跟剛才那名通譯沒得比,只能說是勉強能聽懂而已。

    此時圖圖正用弓梢指著前方不遠處,兩名身材高大,穿著褐色直綴短布衣,腿上打著繃帶,足登多耳麻鞋的年輕俘虜,惡狠狠道:“你們兩個瞪什眼!不服氣?你們也可以跑啊。看你們這兩個南蠻子,塊頭倒是不小,說不定能在十息內成功逃脫哩……怎麼,不想試一試?所以我說你們這些南人都是沒有一個帶種的……嘿嘿,你們兩個過來,讓老子摸摸,底下有沒有卵子……”圍觀的金兵轟然大笑。

    那兩名年輕俘虜相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瞳仁中都跳動著不可抑制的怒火。其中一名個頭稍矮,面目粗曠,兩頰咬肌極為發達的壯實小夥對同伴道:“阿興,我可是忍不了了。你硬拉著我從開德府北上,跑了上千里路,佯攻被俘混入這俘虜營中。每日吃著狗食,還要推著重車,現在還要受此大辱……我們吃飽了撐著來此受虐嗎?”

    那名叫阿興的高大青年低聲道:“元慶,我也不想忍啊!可是別忘了咱們來此的目的。不斬殺幾個金狗的重要頭目,咱可沒臉回去見曹大當家與二當家,更沒法向開德府尹宗大人交待……”

    元慶鼻孔哼了一聲:“要我說,曹大當家與二當家的也太沒血勇了,咱們從兩淮起兵,北上勤王。上千人馬趕這大老遠的路,連金狗的面都沒碰著,卻又得扭轉屁股回去。當是好耍來著……”

    阿興無奈搖頭:“朝廷沒糧,有什麼辦法?十幾萬人的勤王大軍全擠在一府之城裡,就是有座糧倉也不夠吃啊!”

    “狗屁十幾萬大軍。”元慶滿臉不屑,“那都是些什麼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扛著把糞叉就敢說自己是義軍,全是湊數混吃的。這樣的人老子一個能打三十個。依我看,這十幾萬人能真正派上用場的一萬都不到。”

    兩個人低頭嘰嘰咕咕,竟直接無視了圖圖。

    圖圖勃然大怒,取出一隻箭矢,張弓搭箭對準兩人,咬牙切齒道:“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立馬給老子跑路,十息以內跑進林子裡,老子不殺你們;要麼把褲子脫下,驗看過後,老子同樣也不殺你們。快說!選哪個?”

    阿興與元慶二人目光冷芒暴閃,互相對視一眼,又急又快地進行一翻對答。

    “怎麼樣,還能忍嗎?”

    “忍個屁!幹!”

    “那咱們不是白來啦?本想最少也要殺個百夫長的……”

    “頭上長瘤的那個傢伙好歹是個十夫長,而且是實打實的女真小頭目,只要擰下他的腦袋,有了這個‘帶環首領’,這一趟就不算白來。”

    “好,長瘤的歸你,其他算我的。”

    “說定了,動手!”

    兩人一聲暴吼,有如脫枷猛虎,左右一分,迅猛沖向糧車旁的金兵。

    大概想不到這些如同綿羊一樣順從的南人中,竟會有人奮起反抗,附近的幾名金兵錯愕之下,反應慢了好幾拍。一直到兩人沖近了十幾步,金兵才回過神來,紛紛怒喝拔刀取棒。

    最先出手的卻是圖圖。這不奇怪,他本來就已經是箭在弦上,只要對準目標,手指一松就行了。

    圖圖的目標是阿興,因為同樣的,阿興的目標也是他。

    咻!弓弦劇顫,箭矢如毒蛇般標至阿興面門——疾奔中的阿興足尖一旋,身體借勢側偏,同時右手飛快向前一探一抓,竟然硬生生將那支擦身而過的利箭挾住。

    圖圖的牛眼頓時凸出幾分,至少發愣了一秒鐘,回過神來後,慌忙抽取第二支箭。

    這時阿興已沖到距糧車上的圖圖不足十步距離。

    高速奔跑中的阿興,單足朝路邊一塊凸起的土堆一蹬,土堆粉碎,塵土飛揚。而阿興借著一蹬之力,高高躍升至半空,其高度甚至超過了糧車上的圖圖。

    圖圖的牛眼已露出懼色,箭已搭上,正張弓引射……

    半空中的阿興身體彎繃如弓,右手高舉,反握箭矢,如鷹隼撲兔,閃電般刺下——幾乎同時,圖圖的箭也射出。

    箭矢從阿興臉頰邊擦飛而過,帶出一溜血絲。而阿興手裡的利箭則深深刺入圖圖的肩頸處。

    阿興也不管對方是否聽得懂,貼近圖圖的耳邊道:“我還有第三個選擇——殺了你!”

    說罷伸手摘下圖圖的腰刀,猛然拔出箭矢,圖圖慘叫一聲,手中大弓嗒然落地,肩頸處鮮血如噴泉般激射而出,屍身從糧車上栽下。

    就在阿興電光石火般擊殺圖圖之時,元慶也如餓虎撲食一般,將那充當通譯的金兵撲下馬。兩人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後,元慶騎在金兵身上,一手壓制住金兵雙臂,一手捏拳重擊其頭面。一拳、兩拳、三拳……七、八拳下去,被打得七孔流血的金兵終於不再掙扎。

    當元慶從敵人身上站起時,手上已多了一柄單手大斧。隨即縱身跳上馬背,撥轉馬首,在原地轉了兩個圈,猛地一夾馬腹,向前沖出。

    此時最先反應過來的幾名金兵剛剛策馬沖過來,就被疾風般席捲而來的元慶左右揮劈,盡數斫于馬下。

    這一番突然變故,說起來蠻長,但整個過程卻還不到半分鐘。俘虜們頓時亂成一團。

    阿興昂然立于糧車上,拔出彎刀,隨手將刀鞘一扔,然後雪亮的大彎刀高高舉起,大吼道:“宋國兄弟們,我們已經殺了好幾個金狗,金國的大軍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放手一搏,拚了吧!”

    俘虜們一陣騷動,一個個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的眼中,盡是惶恐、猶豫、遲疑不決之色。

    另一邊,金軍的押解小隊終於發現這裡出了狀況,迅速集結了二十余騎,向正揮著大斧劈殺金兵的元慶包圍過去。一路上但凡有阻礙道路的俘虜,盡數被金兵砍殺。一時間,遍地血腥,場面混亂不堪。

    這時,那白麵儒士眼見不好,不顧張立阻攔。快步跑到糧車邊,翻身跳上去,與阿興並肩而立。

    正當阿興詫異地看過來時,白麵儒士揮袖大叫——很難想像一個這般文質彬彬的儒者,會有那麼大的嗓門:“諸君俱是我大宋之民,此地為我大宋最後的國土。諸君生於斯,長於斯,最後葬於斯,世世代代,循環往復,此為我漢家運勢千年薪火相傳之根。諸君難道願意成為金虜的牛馬,受盡屈辱、虐待,最後埋骨異域,魂魄不得歸鄉嗎?”

    “你們朝前看!”白麵儒士鬚髮俱張,戟指向北,“那條河就是易水,一水分陰陽。站在這裡,你們還是人,一旦過河,你們就是金人之畜。你們是要當人還是當畜?”

    “俺自是要當人!”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倚在糧車邊擺出一副護衛狀地張立朝那聲音看過去,見到一個熟悉的少年身影。張立嘴角微微上翹,向那個叫阿吉的少年點點頭,然後拾起圖圖掉在地上的大弓與箭支,在手上旋了幾個圈。這弓箭一入手,張立整個人身上,頓時散發出一股精悍之氣。

    “俺們要當人,俺們不要去金國做牛做馬!”

    “就像剛才那位兄弟一樣,死也要死在宋土上。”

    “現在沒有人限定俺們的時間了,往樹林裡跑,往山裡跑啊!”

    這三萬名俘虜,就像是一瓢水澆入到滾燙的油鍋裡,暫態炸開了。

    暴動,開始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2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一章 逃 亡



    第二更送到!

    ~~~~~~~~~~~~~~~~~~~~~~~~~~~`

    元慶的確夠生猛,就那麼一會功夫,便砍翻了五名金兵。雖然其中只有一名是真正的“帶環首領”,卻也顯示了他的武勇不凡。不過他再勇猛,也不敢在沒有重甲的防護下,僅憑一把單手短斧,就去沖二十余名金兵組成的騎陣。

    因此遠遠見金兵圍過來,元慶便撥轉馬頭,奔回到糧車下,大聲喊道:“阿興,快把那個十夫長的腦袋割下來,還有他身上的軍職木牌一併取下,咱們走!”

    白麵儒士眼見元慶一人便殺了六名金兵,半邊身子都已經被敵血染赤,渾身殺氣騰騰。不僅讚歎道:“真好漢也!在下德安府知安陸縣,陳規陳元則是也,不知好漢高姓大名,可否賜告。”

    元慶斜睨著陳規,嘿了一聲:“不就是想知道洒家的姓名嗎,那來那麼多說道。洒家就是何元慶,以前是山賊,現在是義軍了。”

    陳規慨然道:“國難當頭,天子已發出勤王詔書,不管既往是何等出身,但能殺金賊者,必可搏得一個好出身。何壯士棄惡從善,堪稱千金不換。不知這一位壯士如何稱呼?”

    陳規問的是阿興,而這時阿興剛將圖圖的首級扔給何元慶,讓他懸掛在馬鞍邊。聞言正要開口說話,驀然咻地一聲,一支箭矢向糧車這邊射來。

    由於射箭的金兵距離糧車較遠,所以採用的是拋射,速度稍慢,準頭也不好說。不過這時站在糧車上的只得陳規一人,如果真是射向他,怕難以躲開。

    阿興捏住刀柄的手腕一緊,正要躍上車格開。卻見那手持弓箭像是陳規護衛的男子,突然引弓急射,竟將半空中的敵箭撞飛開去。

    阿興與何元慶一齊瞪向張立,不約而同點頭:“好箭法,官軍中有此身手,倒也是不凡。”

    隨後阿興縱上馬背,與何元慶共乘一騎,朝易水南岸數裡外的連綿群山奔去。

    這時張立也扶著陳規下車,道:“大人,咱們也走吧。”

    陳規舉目四顧,道:“現在一片混亂,咱們是要往哪裡走呢?”

    張立大弓一指,道:“當然是往樹林裡更安全,咱們沒有馬,不怕入林。”

    陳規看著四散逃命的人群,憂心忡忡道:“金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一旦追殺起來,真不知最後能活下多少人?我這般鼓動他們逃亡,也不知是對是錯……”

    張立安慰道:“大人不必自責,所謂富貴有命,生死在天。這些人就算不逃走,也會受那兩位好漢所累,難逃金人的屠戮。好在現在留在南岸的金兵少了許多,防守疏鬆。此刻逃脫正其時也,跑了也好,能逃幾個算幾個吧……”

    正如陳規與張立所擔心的那樣,暴動事件已驚動易水南北兩岸的金人大軍。

    不過此時北岸人馬車輛混雜,將浮橋的通道堵塞得嚴嚴實實。雖然金兵一再怒斥鞭笞,但要將人群驅散不難,只是那諸多的牛馬車輛,卻又豈是那般容易挪移得開的?因此一時半會,北岸的金兵大隊人馬,難以過橋馳援。

    此時尚留守在南岸的金兵,誠如張立所言,是少了許多。宗望的中軍營地,尚有一千女真精騎,全是打老了仗的精兵悍將,是數萬金東路軍中精銳中的精銳。有這一千鐵騎雄兵,那怕是大宋曾經最精銳的西軍來襲,沒有三萬以上的兵力,不要想討得好去。現在大宋還有西軍嗎?沒有了!所以宗望等一干金軍重將才如此肆無忌憚,以少量的防衛力量,就敢在敵國的領土上恣意縱樂。

    而看押驅趕這最後三萬俘虜的,同樣也是一千金兵。其中只有兩百女真戰兵,其餘八百人是阿裡喜僕役兵,而且至少有一半以上是步兵。當然,這些阿裡喜僕役兵雖然在金人的眼裡戰力不咋地,但卻能將大宋的禁軍打得丟盔棄甲。也就是說,他們的戰鬥力,比起大宋軍隊,只強不弱。

    除此之外,易水以南還有一支軍隊,那便是散佈在方圓二十裡之內的金軍哨探遊騎。這支擔任警戒的人馬,人數在五百左右。他們以一伍為一個小隊,總共一百個小隊,錯落散佈在易水以南二十裡的範圍內。每一伍負責一段區域,隊與隊之間視線可及,每隔一個時辰,還要互換防區。這種網點狀的巡邏防衛,端是嚴密。

    這樣算起來,金軍在易水以南,可以調動的軍隊共計兩千五百人,而且大半是精銳,戰鬥力堪比五千大軍。

    到家門口了還發生這樣的事,自宗望以下,眾金將無不惱怒異常。當然,他們再怎麼惱火也不至於小題大作,殺雞用牛刀,用這一千精銳來捕殺這些奴隸。而五百哨騎也不可能調回來,那也太遠了,有那功夫,易水北岸的金兵早殺過來了。所以,眼下真正能動用的,就只有那一千押解俘虜的金兵了。

    一千武裝士兵,捕殺三萬兔子一樣的逃人,這事看上去沒有一點懸念。唯一的問題就是需要多久時間,還有,能活捉多少?

    阿吉奔跑時的樣子,跟兔子相比沒差。雖然他因為一直沒得吃飽,體力下降得厲害,但畢竟身輕體捷,跑起來也不比成年人差。看到大多數俘虜都往樹林子裡跑,阿吉多了個心眼,逃跑這種事,人多的地方未必就安全。人多了目標就大啊,最易招來追兵了。所以阿吉硬拽著痛哭不止的劉大,往山那邊跑。雖然跑到那邊的路程要遠一些,但更安全不是?

    果然,阿吉、劉大及一部分聰明人剛剛脫離逃亡人群不久,大股的金兵便如螃蟹張開的大鉗般,左右包圍而來,目標赫然就是逃入樹林裡的大批俘虜。

    由於樹林裡的藤條樹杈會對馬造成絆蹄及傷眼,所以金軍騎兵並不參與樹林裡的追殺,而是追擊那些沿著開闊地朝山裡跑的逃人。

    阿吉回頭一看,心都涼了半截,原來不管往哪邊跑,機會也只有五五之數。這也太欺負人了吧!難道就不興有一兩個漏網之魚?

    一兩個漏網之魚是有的,甚至還不止,只是阿吉是否有這樣的幸運呢?

    這時只聽得身後的蹄聲越來越緊,阿吉下意識一回頭——媽呀!一片雪亮的刀光入目……

    突然阿吉只覺身體一緊,被緊挽著他的劉大用力推了出去。阿吉收不住腳,跌了個鼻青臉腫。而劉大卻被刀鋒劃過胳膊,頓時血染衣袖。

    受了傷的劉大非但不懼,反而仰天狂笑,雙手大張:“哈哈哈!金狗子,來吧!爺爺就站在這裡,給爺一個痛快,爺也可以早點跟兄弟相會……”

    那名追殺的金兵雖然聽不懂劉大在說什麼,但從他那張狂的神情上也能猜出一二。那金兵暴怒之下,竟然收刀不砍,而是策馬快速沖到劉大面前,猛地一勒韁繩,緊夾馬腹,來了個人立。

    那碗大的鐵蹄高高揚起,前方不足三尺便是閉目等死的劉大——這金兵居然要將劉大活活踏殺。

    在阿吉尖叫聲中,蹄聲貫耳,一騎突然出現在那金兵側後方,馬背上一人長身而起,借著奔馬的沖勢猛撲過來。這一撲力量之大,竟將那金兵連人帶馬一起壓翻在地,騰起一地煙塵。

    那人貼肘反握著一把彎刀,順勢一抹,便切開了金兵的脖子。然後將馬拉起來,翻身而上,向一臉錯愕的劉大伸出手:“你兄弟是條漢子,你也不差,就沖這,也值得我救一回。”

    這人正是阿興!

    而另一匹馬上的何元慶則將大手伸向阿吉:“小兄弟你也不錯,要上馬嗎?”

    阿吉大喜,正想伸手,卻看見馬鞍邊掛著的猙獰首級,不由得心下一虛。

    何元慶冷笑道:“怎麼,這一路上見的死人少了?”

    金軍一路驅趕二十餘萬人北上,基本上把人與牲畜同等對待。一路之上,饑餓、疾病、傷患、勞累,加上繁重的勞役,遺屍已近萬人。這樣長途的行軍,二十多萬人死亡近萬,在金人看來,是一種正常的損耗,屬於可接受範圍。

    阿吉當然不是沒見過死人。只不過,如此近距離地挨近一個首級,而且還是一個惡人的首級,多少會有些害怕。

    何元慶有些不耐煩了:“上不上來?後面有金狗追上來了,你不上我可走了。”

    阿吉嚇一跳:“上就上,誰不敢了。”

    隨著兩聲健馬長嘶,四人雙騎,如風而去。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3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二章 交 鋒



    第一更!

    ~~~~~~~~~~~~~~~~~~~~~~`

    耳畔呼呼生風,阿吉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心情,坐在前頭,雙手緊緊揪住馬鬃。忽然想起一事,回頭大聲問道:“你們騎著馬,怎麼反倒落在我們後頭去了?”

    何元慶翻著白眼:“你以為我們願意啊!你回頭看看那些像螞蟻一樣的逃人,全是撒開兩腿跑的,就只有我跟阿興騎馬。這目標多顯眼?看到前面那個高坡沒有?那裡是金狗的中軍主營所在,有重兵把守,偏偏又正好卡在進山的道口上。我們要進山,非得從那高坡旁邊繞過。你覺得金狗會眼睜睜看著我們這麼顯眼的兩騎,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過去嗎?”

    事實上,何元慶與阿興剛才就試圖沖過去,卻被突然從坡上沖下的七、八名金兵一陣亂箭給射了回去。不得已之下,他們只得兜轉回頭,再殺敵奪馬。這樣一人一馬,沖過去的機會更大些。只是沒想到,馬是多了一匹,人卻又多了兩個。

    正當阿興與何元慶正琢磨是不是再弄上一匹馬之時。先前以亂箭將二人驅趕回去的那八名金兵,見二人居然當著他們的面,殺掉一名女真金兵,頓時怒了。

    這八名金兵都屬於中軍那一千精騎,可以說就是金東路軍主帥宗望的親衛。這些人都是從全軍中精選出來的、戰鬥技術嫺熟、作戰經驗非富的老卒、悍卒。隨便一個普通士卒放到別的部隊裡,都是伍長、十夫長的料。由於他們的職責是絕對保證中軍的安全,所以並末參與平暴行動。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允許有俘虜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脫。

    之前阿興與何元慶的企圖被奉命出擊的八名金兵所止,由於沒有得到命令追擊,這些金兵也就不為已甚,只打算將他們驅趕回去,讓友軍將其圍殺就好。可是現在不同了,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南蠻子,居然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殺死自己的族人,掠奪馬匹。這是大金勇士的羞辱與挑釁,無論如何不能放過。

    在得到許可出擊的命令後,原本排成一線的八騎,倏然勒馬揚蹄,向前標出。中間四騎走中線,兩側四騎走外線,成扇形輻射出去,隱隱形成一個扇面的半包圍之勢。

    阿興向何元慶丟了個眼色:“我收拾右邊四個,左邊四個歸你。小心點,別讓金狗傷了那少年。”

    何元慶看了阿興身後的劉大一眼,嘿嘿一笑:“別說我,你自個也要小心。嗨,我說後面那位兄弟,你最好包紮一下傷口,不要等到人救出去了,血卻流幹了。”

    劉大咧嘴一笑,嘴唇乾裂,還有點發白:“不打緊,皮肉之傷,死不了。小哥只管殺敵,無須為俺分心。”

    兩人狠狠一鞭抽上馬臀,健馬發出噅律律的長嘶,向前加速沖出。

    阿興奪取的戰馬裝備較齊全,有一張騎弓、兩袋箭、一柄備用單手斧,一面騎兵臂盾。本來還有一把彎刀與鴉項槍的,不過在剛才撲倒那名金兵時摔飛了。

    阿興將彎刀咬在嘴上,套上臂盾,然後摘弓取箭。咻!一箭射出,正前方沖來的一名金兵反應極快,身體一扭,肩膀中箭,身子晃了晃,竟沒摔下馬去。

    這時兩側的金兵也同時舉弓,先後射來兩箭。

    阿興飛快地用手中騎弓撥開一支箭矢,再以臂盾格擋開另一支羽箭。然後再次取箭射出,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敵人的馬。

    嗤地一箭正中馬首,戰馬哀鳴倒地。那肩膀中箭的金兵猝不及防,從馬頭上飛出。也該他倒楣,落地時正好是肩膀著地,結果原本只是插在肩上的箭矢,一下貫入肋間,穿透了肺心,當即死了個透。

    正圍殺而來的三名金兵無不驚怒交集,一齊舉弓發射,厲嘯破空,三箭交叉而至。

    阿興放好弓箭,一手按馬頭,一手摁劉大,同時將身體伏至極低。三支利箭同時從他後背上方飛掠而過,其中一支箭鏃劃破了他的褐衣,當真險之又險。

    阿興心下明白,自己的騎射雖然也不錯,但非其所長,更不能與這些視騎馬射箭當飯吃一樣尋常的遊牧戰士相比。還要來個一挑三,真不知怎麼死。唯一的辦法就是靠上去,近身搏殺,令敵人的弓箭失去作用。

    想到此,阿興果斷向右撥轉馬頭,取下銜在口中的大彎刀,向距離自己最近,並且也是最週邊的一名金兵沖去。雙方相向而沖,眨眼間便要撞到一起。由於敵我貼得太近,在側後方的另外兩名金兵也不得不放下手中弓箭,取出兵刃,急追而去。

    阿興執刀,金兵使短斧,雙騎飛速接近,刀斧猛擊——沒有預想中的金鐵交鳴之聲,只有哢嚓一聲脆響。金兵手中短斧雞蛋粗的硬木斧柄被一擊而斷,同時折斷的,還有他的脖子。

    阿興用力勒緊韁繩,戰馬向前沖出十幾步後再兜轉回頭。後方,兩名金兵正各自揮舞著一杆狼牙棒與一柄釘頭錘追殺而至。

    阿興將手中彎刀舉至眼前,砍斷一根斧柄加上一顆腦袋,彎刀也豁裂了一個手指大小的缺口。雖然還能用,但現在殺來的兩名金兵手持的都是重兵器,硬磕硬碰上幾下,估計這把刀就要折斷。阿興深吸一口氣,驅動坐騎,無畏地沖向敵人。

    三馬交錯而過的瞬間,左右兩名金兵借著強勁的馬力沖速,狠狠地將手中的沉重兵器砸向阿興。

    阿興緊緊呡住嘴唇,目光如炬,在與敵接觸地一刹那,雙手猝然分張。左小臂上的臂盾準確地擋住釘頭錘的轟擊,而沉重的打擊力,也將臂盾破成碎片。與此同時,阿興右手彎刀與迎面砸來的狼牙棒重重地撞在一起。在令人牙酸的金屬交擊聲中,狼牙棒的鐵齒被刀鋒砍斷了七、八根,同樣的,彎刀也在狼牙棒的巨力下,從原有的豁口處,居中折斷。

    阿興變招極為迅速,仿佛彎刀折斷在意料之中。但見他身體竭力向右傾斜,右臂一長,斷刃向後疾揮,將剛剛交錯而過的,使狼牙棒的金兵頭盔護頸破開,同時破開的,還有頸側的大動脈。那金兵扔掉狼牙棒,捂住脖子,搖搖晃晃地栽下馬去。

    兩個回合,擊殺兩名金兵,還剩下一名金兵。

    阿興卻並不打算再與其交手一合,他只是飛快扔下斷刃,摘下馬鞍邊的單手短斧,回頭對劉大吼一嗓子:“快低頭!”

    劉大悚然伏低,阿興扭身擲出飛斧。旋轉如風的短斧,重重切入錯馬後沖出二十步外的那名使釘頭錘的金兵後背,將其斬落馬下。

    連殺四名金兵悍卒的阿興微微有些喘,額頭隱顯汗珠。他稍稍活動了一下左臂,還好,雖然有些發麻酸脹,可能還腫了,但並不影響接下來的戰鬥。

    以阿興的戰力,本不至於殺四名伍長、十夫長級數的金兵,體力就下降至此。這就要怪金軍配給俘虜們的伙食了,基本上就是用黑豆參雜少量細碎的粟米,一天不過一合(大概三、四兩)。這樣的伙食,對馬來說,是上好的精飼料了,但是人吃這個……嗯,餓不死,但也別想有勁。

    阿興奪來的這匹戰馬的鞍子邊,有一個裝著肉乾與硬饃的乾糧袋,還有一個水囊,由此可見金兵裝備之齊全。阿興很想補充一下體力,可是,沒時間了——那一邊的何元慶,正陷入三名金兵圍殺當中。

    在阿興獨挑四名金兵之時,何元慶也與另外四名金兵對上了。

    如果這四名金兵遠距離對何元慶放箭,估計夠這小子喝一壺,那幾名金兵本也是打算之麼幹,但這時何元慶做了一個特別的動作:他下巴揚得高高的,雙臂伸展得開開的,一把短斧不停地在左掌心旋轉,那種無言地蔑視與挑釁畢露無餘。

    四名金兵顯然被激怒了。要比武勇,金兵還真沒怵過宋人。尤其是這幾名金兵,那可是精銳中的精銳,自詡能一個打宋兵一百個。就像後世日本兵對中國士兵時的心理優勢一樣,如何會怕了這種當面的挑戰?

    看到那四名金兵放下弓箭,其中三人駐馬立定,只由其中一名同樣使短斧的傢伙上前單挑。何元慶暗暗松了口氣,他在騎射方面比阿興還不如,怎麼敢與金兵玩這個?以勇力對決,最合他的意,而且還是一個個上,當真再好不過。

    何元慶大笑一聲,對懷中的阿吉道:“看清楚了,那匹馬等會就是你的座騎。”

    雙方快速接近,彼此都將手中的短斧斜斜伸出,近了、近了……阿吉瞪大雙眼,渾身發僵,眼睜睜地看著那閃著青幽幽銳芒的斧刃,在瞳孔中越來越大……

    兩馬交錯的瞬間,何元慶用力按下阿吉單薄的身體。兩把短斧重重磕碰在一起。火星四濺中,何元慶抖手一絞,兩把短斧同時飛上天。何元慶單手倏伸,抓住金兵來不及收回的手臂,硬生生將其拽下馬來。與此同時,何元慶將阿吉瘦小的身體淩空拋出,正好落到無人馬背上。若非阿吉及時摟住馬脖子,怕不要摔將下去。

    何元慶哈哈大笑,對著漸漸跑遠的阿吉道:“小子,如果你能掉轉過頭來,那匹馬就是你的了。”

    阿吉一邊努力坐穩在顛簸的馬背上,一邊大叫道:“沒問題,你瞧好吧。”

    一回合就拿下對手的何元慶,這時再做了一個令金兵抓狂的舉動:他將擒下的金兵壯碩的身軀高高舉起,象石頭一樣往地上砸去。嘭地一聲震響,塵土飛揚,那金兵慘嚎一聲,一口口地吐著血,估計也去死不遠了。

    餘下三名金兵眼都紅了,那一瞬間事態發生太快,等他們反應過來,已來不及搶救了。激怒使他們不約而同驅馬向前,將手中的長兵短刃一齊向何元慶招呼過來。而何元慶這時有什麼可以抵擋的兵器?很可憐,他只有一面臂盾。

    何元慶搶來的這匹馬的原主人,是一名阿裡喜僕從兵。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什麼齊全的裝備,一把短斧配一面臂盾,已經不錯了。原本還有一副弓箭的,不過讓張立撿去了。

    何元慶現在就靠著這面不過臉盤大小的臂盾,左支右拙地抵擋著三名金兵的追殺。還好這裡面沒有使狼牙棒那樣的重兵器的傢伙,否則他就要玩空手入白刃了——只不過,有沒有尉遲恭那樣的水準就難說了。

    何元慶很生猛不假,但還沒強到可以空手對付手持兵器的三名十夫長級別的百戰悍卒的程度。馬戰不比步戰,最要緊的就是兵器,尤其長兵器很佔便宜。雙方交手,往往一個照面就可分出生死,比的就是經驗、膽氣、眼力、準頭、臂力等等這些實打實的東西。不招不架,就是一下,一擊而決,沒有什麼花巧虛招。那種兩馬交錯,團團打轉,馬背上大將捉對撕殺幾十回合的場景,只出現在古裝劇與演義中,實戰則完全是兩碼事。

    所以何元慶眼下就是東奔西跑,拉開距離,不時以臂盾格擋開金兵的貼近攻擊,卻苦於手無寸鐵,無法還擊。

    就在這時,阿興到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3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三章 他 來 了!




    晚上有事,提前發第二更。

    ~~~~~~~~~~~~~~~~~~~~~~~~~~~~~~~~~~~~~

    這時劉大也已跳下馬去,但他寧願等著搭“順風馬”,也不敢弄一匹馬來騎——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騎馬的。特別是宋人,連大宋的禁軍上馬背都嚇得抱住馬脖子呢,何況一個匠人?

    這樣一來,阿興算是可以放開手腳了。不過他手裡除了弓箭,也沒有武器,而且他也不敢亂放箭。一來是因為何元慶正與幾名金兵糾纏在一起,生怕誤傷;二來也擔心刺激了金兵,到時來個對射,可沒有必勝把握。

    阿興飛馳而來,忽然將身體傾斜至馬腹,探手一抓,將剛才用箭射殺的那名金兵掉落在身邊的一柄釘頭錘撿起,揚手向何元慶拋去:“元慶,接著!”

    何元慶看了一眼錘子滴溜溜轉的抛物線,稍稍放緩馬速。這時一名金兵從後方追至,揮刀猛劈其後背。何元慶舉盾一擋,隨即手臂翻轉,將彎刀壓住,另一隻手堪堪接過釘頭錘,順手一記蓋帽,將那金兵的頭顱連頭盔一併砸碎。

    剩下兩名金兵,各自發出一聲怒吼,一人徑直取何元慶,一人轉身殺向阿興。

    沖向阿興的金兵,手持宋軍專用騎槍鴉項槍。那金兵顯然是個使槍的老手,將槍繩纏繞住手腕,單手不松不緊虛握住槍桿,而槍尾則緊緊挾在腋下,就這麼如風飆至。

    面對那隱隱泛著血色的鋒寒槍尖,阿興卻是張臂大笑,毫無懼色迎上去。

    長槍毫無阻滯穿過敵人身體——那金兵剛一喜,隨即發現是自己的錯覺。

    就在槍尖距離胸膛不到一尺之際,阿興身體奇異地扭轉了一下,槍鋒擦著衣襟從腋下穿過。阿興大喝一聲,單臂挾住長槍,硬生生將金兵那沉重的身體挑離馬背,高高舉起,劃了個半弧,從頭頂上扔了出去。不須回頭察看,光聽那像摔破西瓜的聲音,就可想而知會是什麼結果。

    另一邊的何元慶打出了性子,用錘子與敵手的斧頭連續磕碰三次之後。第四次交鋒時,在斧錘交擊的一瞬,突然鬆開錘子,勁道蓄得足足的金兵一斧子卻劈在一柄空錘子上。那種如同運了半天內氣卻一拳打在空氣的感覺,足以讓人吐血。那金兵沒有吐血,卻也是氣血翻騰,難受之至。

    何元慶趁機橫過手臂,用臂盾生生將其砸下馬去。

    八名百戰精兵,前後不過一刻鐘,被兩人收拾乾淨。可惜,這並不是一場戰鬥的結束,而僅僅是開始……

    在八名金兵折損得七七八八之時,早被高坡上的金軍中軍大營看得清楚。當即便有一隊二十騎的金兵沖下高坡,欲救援戰友,只是晚了一步,剛剛來得及收屍。

    帶隊沖來救援的是一名蒲輦,名叫烏延何察,是女真完顏部其中一支分支烏延部的勃極烈(部族之首)之子。烏延何察是一名老兵了,早在太祖起兵抗遼時,他就是太祖麾下一小兵。十多年百戰生涯,他也積下了不少軍功。兩年前宗望就有意調他到別部就任謀克孛堇,但烏延何察不願離開這支精銳部隊,寧願降一級當個蒲輦。這裡面的原因除了大帥親衛的榮譽之外,還因為他的外甥也在這支精兵之中,而且就在他手下當伍長。

    因為烏延何察的姐姐早逝的原故,他對這個外甥的感情很好。而現在,他的外甥死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一個低賤的南蠻俘虜,用一把斷刀割破頸項殺死了。烏延何察的殺念,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熾烈。

    “不許放箭,活捉他們,我要讓他們受盡酷刑而死!”烏延何察斷然下令,雖然他也看出這兩個南人不好對付。但他更相信,不管對方再強,也擋不住已方這二十名雄兵。

    阿興朝劉大與阿吉搖手,讓他們不要靠近,然後回頭朝何元慶一歎:“适才咱們一人殺四個,都很吃力,現在一人要殺十個,你怎麼看?”

    何元慶施施然撿起釘頭錘及金兵遺落的短斧,兩手分握,翻了翻白眼:“還能怎麼看?當然是試試看!”然後一馬當先,迎向一片刀光斧影。

    阿興歎了口氣:“給我點時間,吃飽了再打該多好?”說罷發狠似地從乾糧袋裡抓出一個饃,大口大口吞食著,末了還灌了一口水。然後一抹嘴巴,挺槍向前沖出。

    兩騎一前一後沖入敵陣,一陣金屬交擊之聲大作,兩騎破陣而出。金兵倒下三騎,而阿興與何元慶各自肩背帶彩。兩人兜馬轉了個半圈,立定喘息。

    何元慶憤憤道:“他娘的!我本來可以劈死兩個的,偏生那傢伙的鎧甲太堅硬——那好像是咱大宋的魚鱗甲。老子要是也穿著這身甲具,後背就不會挨這一下了。”

    阿興淡淡掃了他一眼:“說這些廢話,還不如再沖一陣。你還有勁沒有?”

    何元慶啞著嗓子大笑:“你說呢?再試試看!”斧錘相互交擊,鏗鏘作響中,又是一馬當先沖出。

    阿興無語一笑,緊隨其後。

    又是一陣金屬交響曲後,阿興與何元慶再次破陣而出。這一次,倒下了五名金兵,而阿興與何元慶,一個槍折,一個斧斷。兩人身上又添了幾道傷痕,好在都是皮肉傷。只不過如今兩人雙騎,卻只剩一把兵器——一柄表面佈滿刀斧劈砍痕跡的釘頭錘。

    烏延何察臉色鐵青,任他再是自信滿滿,卻也沒想到這二人如此扎手。沒有護甲、沒有備用兵器、沒有充足體力,之前還剛剛酣戰一場——就是這樣,還折了己方七個人!大金第一等強兵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弱了?還是這兩個傢伙強得變態?

    不過……烏延何察不愧是沙場老兵,他已看出這兩人是強弩之末,體力基本上耗得差不多了,更何況連兵器都沒了。要活捉這兩個令人狠得牙根癢癢的南人,就趁現在!

    “哈……”十三騎再次發動衝擊,包抄過來。

    何元慶揮動大錘,阿興乾脆連大弓都用上了。

    幾乎就在一瞬間,何元慶一錘給一名金兵開了瓢。而另一名同樣使錘的金兵一擊便打碎了何元慶的馬首,馬身側翻,將何元慶半邊身子死死壓住。一杆槍尖,兩把大斧同時抵在他的脖頸上……

    阿興在這樣的劣勢下居然還能殺敵——他將大弓套住一個金兵的脖子,飛快轉了一圈,弓弦絞收,將那名金兵活活勒斃。阿興還來不及鬆手,倏然渾身一緊,雙臂受束,動彈不得——居然被人從後面用一根牛皮細索的套馬索套住,猛力扯下馬來。

    阿興重重跌落塵埃,忍痛回首看去。套馬索的主人,是一個眼睛因痛恨而佈滿血絲的魁梧大漢。

    烏延何察!

    烏延何察在追隨太祖之前,就是一個牧民,套馬是其必備的技能。其後南征北戰,這項技能更是為他增添了不少戰功。最牛的一次,烏延何察用這套馬索,將遼國的一個先鋒大將生擒活捉了,他也因此晉升到十夫長。現在,在他的拿手絕活之下,這個給他的小隊造成重大損失、該死一萬次的南蠻子終於被活擒了,烏延何察要讓他嘗嘗被活活拖死的滋味。

    烏延何察猛抽一鞭馬臀,戰馬一聲長嘶,撒蹄狂奔。被繩索栓牢的阿興,被拖得一路揚塵。

    “阿興!”何元慶眼睛都瞪出血了,如果不是被馬壓住身子,那怕刀斧加頸,他也要衝上去拽住那根該死的繩子,那怕連自己也搭進去。

    在遠處屏息觀戰的阿吉與劉大驚得呆了,隨後發出一聲大喊,不顧一切沖上前,也不管自己拙劣的騎術與血肉之軀能不能阻擋。

    阿興被拖得皮開肉綻,牙根都咬出血來,一雙眼睛熬得通紅——那裡面,有太多的不甘、不屈與壯志未酬的痛恨……

    無論怎麼看,再這麼拖拽下去,不消一刻,阿興就要被活活拖死。然後,就會輪到何元慶。但就在這時,堅韌的牛皮繩索突然斷了!毫無徵兆地斷了!

    繩索一斷,烏延何察險些摔下馬來。他氣惱地兜馬回轉,將牛皮索扯過來一看,臉色頓時大變——斷口處雖然有些參差不齊,但卻是焦黑一片,怎麼看都不像自然斷裂。那是怎麼斷的呢?箭矢?不可能!沒聲音也沒看到箭支。而且四周地勢開闊,一目了然,哪有人射箭。利刃割裂?更不可能,周圍分明沒半個人影嘛。那叫喊著跑來找死的兩個宋人俘虜,也還在五十步之外呢。

    難道會是……

    烏延何察突然抓過繩索斷口湊近鼻子嗅了嗅,臉上的表情就像嗅到了大便……這一瞬間,烏延何察心裡掀起濤天巨浪,他嗅到的當然不是大便,而是一絲火藥味……

    難道是——他來了?

    烏延何察猛然抬頭,目光穿透層層草木障礙,投注到距此處約二裡之外的莽莽群山上——那裡,正有一支焰火沖天而起,在半空中爆開絢爛的火花。這是烏延何察在人世間所看到的最後一個映射。下一刻,他的腦袋陡然炸裂,無頭屍身頹然墜馬。

    堪堪跑到的阿吉看著那具頭顱破爛不堪的屍體,愣了好一會,突然在馬上跳起來:“狄大哥!是狄大哥!他來了!”

    阿興艱難地掙扎站起,聞言茫然抬頭:“你說什麼?誰來了?”

    話音剛落,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易水方向傳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易水兩岸的數萬人馬。無論是聚集在易水北岸的金人宋俘,還是易水南岸滿山遍野你追我逃的追兵與逃人,還是高踞山坡上觀“風景”一干金軍主將。所有人的目光全投注向一個地方,所有人的表情、動作在這刹那間定格。

    萬千目光聚集的地方,就是易水浮橋。這一連串巨響,將浮橋炸成數段,木屑紛飛,火光沖天,濃煙蔽日,仿佛黑夜陡然降臨。

    剛剛走到河中央的金軍北岸馳援的三百多名金兵,除了兩個炸點附近數十人馬,被炸得血肉橫飛,當場斃命之外。其餘近三百人馬,盡數跌入河中,浮浮沉沉,命在旦夕。

    浮橋一斷,南北隔絕。

    純白的大帳前,眾多目瞪口呆的金將中,宗望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騰地一下站起,回首南顧,兇狠的目光宛若擇人而噬,從牙縫裡擠出寒森森的聲音:“他——來——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4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四章 戰幕拉開




    年底事多,今明兩天只能一更了,週末或許有時間小爆一下。嗯,就這樣了。

    ~~~~~~~~~~~~~~~~~~~~~~~~~~~~~~~~

    狄烈的確來了。

    從五月十一到五月十四,連續三天,晝伏夜行,馬不停蹄,終於追上了即將渡河逃脫的金東路軍大部隊。

    易水攔截,可以說是狄烈最後的解救機會。一旦讓金軍將全部俘掠的人口輜重押解過河,抵達易州,解救將變成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狄烈之所以能神出鬼沒,屢屢打擊金軍,就是因為大宋的河北西路,已經被南侵的金軍徹底打爛了。白骨露於野,千里無人煙。在這樣鬼比人多的地方,任金軍兵馬再多,想要搜索區區幾個人,想也知道,只比大海撈針容易一點,相當於大海撈鐵杵。

    但一過易水就不同了,易州這地方,已經成為金國領土兩年了,金人的統治日趨穩固。在易州的東北是涿州,再往上,就是昔日的遼國燕京府,如今金國的中都大興府。其地位之緊要,相當於太原府之于宋國。作為金中都的西南屏障,與宋國對峙的一線重地,易州的防衛是相當嚴密的。如果想混進去狙殺幾個金軍重將,或許還點可能,但想要人財兩得,除非當初帶的是一架空中堡壘。

    此時的金國上下,對金軍伐宋取得的巨大成果還有點泛暈,以至於完全沒有做好接收宋國廣大地盤的準備。河北西路大量城池的丟空荒廢,可為注腳。但是越往北上,越接近宋金邊界地,金軍的駐城兵力就越多。比如定州、保州、遂城等等,這些城池通常有一個蒲輦至一個謀克的女真兵為主要力量,再加上大部分異族僕從軍、漢簽軍及新附軍輔助,基本能控制這些城池及周邊主幹道。

    這也是狄烈一行不得不晝伏夜行的原因,即便如此小心,當他們在當地嚮導的帶領下,從釜山村鋪翻越長城時,還是被金兵巡哨發現了。於是孟威領著五名梁山兄弟,帶上所有的馬匹,分兩路引開金兵。而狄烈、阿術、張榮、賈虎四人則背上從馬背上卸下來的,幾百斤的**包及霹靂彈,翻越長城,直插易水。

    一個時辰之後,大約在未時二刻(下午三點),四人抵達易水之畔。

    本來可以更早到達的,但金軍布下密如網眼的哨騎可不是那麼容易蒙混過去的。於是,狄烈、張榮一齊動手,幹掉了一伍金兵哨騎。然後由阿術與四名梁山兄弟穿上金兵衣甲,暫時將這破了的“網眼”補上,至於能頂多久,看運氣了,好在還有兩個時辰,天色就完全黑下來。只要在這個時間段之內不露破綻,阿術等人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當狄烈估計到金軍最有可能從易水渡河,返回金國之後,一個大膽的作戰計畫便在他腦海裡形成了。

    半渡而擊,放大抓小。

    具體行動步驟是:由張榮、賈虎與剩下的五名梁山兄弟,利用他們的好水性,帶上三個十公斤的**包,裹上油布,從易水上游順流而下。鑽到浮橋底部後,安放**,等待狄烈發出信號,點燃引信,將浮橋炸斷。為了確保成功,狄烈甚至把軍用防風打火機都交給了張榮。

    當然,這個爆炸的時機要掌握好,必須要等金軍大部渡過易水,只余少量人馬時才能實施。如果時機不對,炸橋時金兵留在南岸的人馬太多,那樣他們非但吞不下敵軍,反而要噎死。

    狄烈此行的目的,只為兩個人:朱皇后與阿吉。

    他只要這兩個人,其他人口物資什麼的沒想太多。畢竟這裡遠離太行基地,一路上金兵又多,東西到手了運輸起來也是個麻煩事。

    可是狄烈的這個放大抓小的計畫也有個很大的缺陷——他根本沒法確定,朱皇后與阿吉會否在第一批,甚或第二、三批的渡過人員名單中。如果二人被早早遣送過易水北岸,那他的計畫就完全落空了。

    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困擾了狄烈很長時間。直到他從瞄準鏡裡,看到那座高坡上、純白大帳前、朱皇后那淒美的面容,才終於大大松了口氣。

    在金軍的數十萬宋俘中,阿吉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就算現在救不出來,以後也還有機會。但朱皇后就不同了,現在再不救,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狄烈當然不知道,他是真的很走運。朱皇后其實早先就已被遣送過易水北岸了,但宗望不知哪根筋不對,想聽一國皇后唱小曲,竟又把朱皇后與朱慎妃召回南岸,無意中替狄烈解決了大難題。

    而在隨後出現的意外暴動中,阿吉也成功逃脫。

    阿興、何元慶與一群金兵浴血大戰的場景,狄烈當然不可能看不到,結果在瞄準鏡頭中,意外出現了阿吉的小臉。狄烈在那一刻,有種想大笑三聲的衝動。

    不得不說,五月十四這一天,是狄烈、朱皇后、阿吉三個人的幸運日。

    目標在望,還有什麼可說的,狄烈隨即讓跟在身邊的唯一一名梁山兄弟,跑出二、三裡外發射煙火信號,下令炸橋——這也就是烏延何察最後看到的那個景象。而烏延何察的倒下,也昭示著狄烈的狙殺行動開始。

    狄烈現在潛伏的地方,距離易水南岸五裡,距離宗望的中軍主營二裡。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峰,海拔不過百余米,一側是陡坡,一側較平坦,雜草密佈,怪石嶙峋。

    狄烈之所以選中這個地方,是因為這裡是金兵巡哨的盲區。金兵哨騎撒出了二十裡外,越是週邊,巡哨越嚴,越是往內,網眼就越疏鬆。到了距離易水南岸五、六裡的地方,基本上已沒有金兵哨騎了——原因很簡單,二裡之外還杵著一座中軍大營呢,那裡面的一千精銳難道是擺著好看的?

    正是由於金兵的過度自信,或者說是自大,造成了防守上的漏洞,被狄烈這種經過專業“找碴”訓練出來的傢伙鑽了個扎實。

    宋俘暴動的前前後後,狄烈也看在眼裡。可惜,他的距離太遠了,鞭長莫及,只能默默地看著劉二倒下。現在,他要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一千米外,是金軍的中軍大營,那裡面聚集著金軍的諸多高級將領,坐在中間那個傢伙應該是主將——可惜的是,狄烈並不認識宗望,而認得宗望的阿術卻又不在身邊。所以,狄烈根據那一千兵力推測,那是一個猛安級別的金將。至於蓋天大王賽裡與真珠大王設也馬兩人,雖然狄烈也曾經在兩人的軍營裡進進出出,還將他們眼熱好久的女人全順跑了。即便是這樣,雙方愣是沒照過面。否則的話,狄烈估計會立馬換上原裝子彈,有殺錯沒放過。

    一千米,是複裝子彈的有效殺傷距離,狄烈決定使用複裝彈。他之前有七顆手工彈頭,不過在測試打靶時用光了。之後在工匠們的努力下,又鑄成了十二顆;在救關忠勇等太行義軍時,用去三顆;出發前又得到了十七顆,這樣就有二十六顆彈頭。剛才先斷牛皮索,再將烏延何察爆頭,又用去兩顆。滿打滿算,還有二十四顆彈頭。彈頭有二十四顆,彈殼卻只有十二枚,只好等打完一匣子彈再現場複裝了。

    狄烈眯縫著眼睛數了一下,正在聚餐H得正歡的金將不到二十人,將這幫傢伙一鍋燴了,基本上這一千金兵的指揮系統就癱瘓了吧。即使金軍的基層指揮架構遠遠優於宋軍,想來也是扛不住這樣的打擊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狄烈還有個絕佳的“幫手”,那就是黑暗——是的,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現在已經是酉時二刻(晚上七點左右)。

    夜幕降臨了,而戰幕,卻是剛剛拉開。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4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五章 暗夜獵殺




    突如其來的大爆炸,令易水兩岸的金軍,包括還沒來得及離開北岸前往易州的宋俘,均陷入一片混亂當中。尤其是牛馬受驚,亂蹦亂跳,不但掀翻了不少車輛,更踩踏弄傷了相當數量的金兵與宋俘。

    這個時候,留在易水北岸的金兵也不多,不過千餘人馬,除了少量是戰兵,大部分都是阿裡喜輔兵。由於渡河的金兵與俘虜輜重基本上是過一批走一批,這千餘人馬的作用就是留下來維持秩序,有個千把人幹這活兒,算是不少了。

    因此,北岸的這支金兵的最高指揮官,不過是兩名謀克而已。至於完顏希尹、兀術、斜保等大將,此時怕是早已至易州城內了。

    由於場面太過於震憾,許多金兵就像鴨子聽雷一樣,麻木了很長一段時間,隨即一部分金兵開始丟下武器,跪伏於在,雙手攤開,嘴裡念念有詞,向長生天祈禱。不過,這祈禱儀式很快就被兩名氣急敗壞的謀克用馬鞭子抽斷,一個個用打雷一樣的聲音咆哮著:“混蛋!這不是什麼天雷,只不過是宋人的大型‘霹靂火球’罷了。那沒用的玩意難道你們沒見過嗎?現在就幾個比普通的大十幾倍的‘霹靂火球’,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你們還是我大金的無敵強兵嗎?全都給老子起來,去將你們的同夥從河裡撈上來。”

    對於狄烈所使用的**包,完顏藥師已經證實,並由宗望向全軍通報,那就是類似于宋軍的“霹靂火球”一般的爆炸物,只不過威力出奇巨大,但絕對與什麼天罰無關。只是哪個第一次見到這樣場面的金兵,不被嚇丟魂?能夠在上官的皮鞭下恢復神智已經很不錯了。

    就這麼一會功夫,落水的金兵一個個拼命掙扎,可是水底仿佛有股莫名的吸力,將倖存的金兵一個接一個吸到水底。不一會,一縷縷鮮血浮現,接著是一具具失去了帶環耳朵的金兵灌飽了水的屍體。

    “有水鬼!”有金兵及宋俘在驚叫。

    “混帳!哪來的水鬼?是人,是潛在水裡的敵人!還不趕快將我們的勇士打撈上來,等著他們變成屍體再撈嗎?”

    在兩名謀克孛堇連罵帶踹下,北岸的金兵一邊手忙腳亂打撈落水袍澤,一邊將水囊裡的飲水倒出,吹製成氣囊,打算再造浮橋。可這浮橋哪裡是這麼容易造的?沒有大量的木材與人工,光靠一堆氣囊,怎麼可能渡得過人馬輜重?就算金軍弄來了木材,再動用大量人手,在這暗夜之中,沒有三五個時辰,也別指望能弄出一座堪用的浮橋來。

    當然,金兵們可以趴伏在氣囊上,用兩手劃拉,最多費點時間費點勁,也能渡過易水。但這裡面有一個問題,氣囊的承重是有限的,那怕是將幾個氣囊栓在一起,能載人,加上少量兵器與不太重的皮甲,但絕對載不了戰馬。女真人一大半的戰力是在馬上,沒有戰馬,支著兩條羅圈腿跑過南岸幹啥?當然,當人牆聊勝於無。

    易水南岸的金兵,則已經停止追殺宋俘,開始收攏隊形,驚魂未定地向中軍營地靠攏過來。即便在十余裡外的金兵哨騎,也被那一連串打雷一樣的巨響所震憾,如果不是因為金軍的軍法歷來極其嚴酷,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不得擅自行動。這五百巡哨遊騎,怕要在第一時間收網回縮了。

    三萬多宋俘,就那麼一會功夫,就被金兵斬殺了兩千多人,還有三千人再度被俘。按這樣的速度,不消一個時辰,起碼有大半宋俘又要被逮起來。可就是在這個時候,那驚天動地的爆炸改變了宋俘們的厄運,就是這三聲巨響,近三萬人終於撿了一條命。

    宋俘們是撿了一條命,而阿興與何元慶的危機卻還沒有過去。

    烏延何察的暴斃,令那十二名金兵眼都紅了。一個個如同見了紅色的鬥牛,瞪著血紅的眼睛,到處尋找那隱匿的殺手。當然,就算他們把眼珠子瞪掉出來,看不見就是看不見。

    那個用斧刃頂住何元慶脖子的強壯金兵,終於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與恐懼,高高舉起大斧,就要剁下去——這個時候,唯有殺殺人,見見血,才能稍微驅散內心的驚懼。

    噗!一聲悶響,那金兵左腦門標出一朵紅白血花,右腦門則炸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連個慘哼都叫不出來,像木頭一樣栽下馬。

    阿興、何元慶與十一名金兵一樣,嘴巴張得大大的,震驚莫名。

    連續兩人離奇橫死,終於令激怒過頭的金兵稍微冷靜下來,二十二道飽含恐懼的目光相互碰撞了一下,這似曾相識的死狀,讓他們隱隱想到了什麼……

    必須說明一點,由於金軍高層刻意封鎖消息,狄烈的“凶靈”惡名,雖然經由一部分槍底游魂的金兵私下流傳,而令大部分東路軍金兵有所耳聞。但狄烈的具體殺敵手法與特徵,只在蒲輦以上級別的金軍頭目中才略知一二,底層的普通士兵多數是不知道的。在普通士兵的認知裡,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打死過很多袍澤。但怎麼個厲害法,不知道;怎麼殺的人?不知道;碰到這個凶靈時怎麼辦?不知道。或許士兵們會認為,到時一湧而上就行了,就算是三頭六臂的巨人,我一百人、二百人……五百人打你一個,還不是死個定定!

    這也是金軍高層為防止恐懼蔓延,不得已而為之之舉——想想看,如果讓士兵們知道,有一個看不見、摸不著、只有他打你、而你只能立正挨打,如鬼似魅一樣的敵人存在,那還打個屁啊?難道讓無敵的女真勇士從此望風而遁?

    但是,眼下這一支金兵卻很特殊,他們是宗望的親衛,是金東路大軍的精銳之士。其中有不少人,甚至親眼目睹過勃魯、撒刺與失裡的屍體。他們是數萬金軍士兵中,最有可能見識並瞭解那個“凶靈”的恐怖殺法的一群人。

    所以,冷靜下來的金兵已經意識到他們有可能碰上了那個可怕的東西。一念及此,十一名金兵立即打馬如飛而去,對地上的何元慶與阿興看都不看一眼。

    這些金兵之所以那麼惶急,當然不僅僅是自己害怕,更是因為他們的職責。全軍之主帥,他們誓死悍衛的主人——宗望,正在那片小山坡上。相比起主帥的安危,別說區區幾個逃人了,就連那烏延何察屍體,也是不管不顧了。

    阿興與劉大、阿吉一起用力板開馬屍,好不容易將何元慶弄出來。何元慶還一臉不敢置信之色:“這……這就跑了?金狗在發什麼顛?”

    阿興也是迷茫搖頭,隨即將目光轉向阿吉:“你剛才說什麼狄大哥,是怎麼回事?”

    阿吉樂不可支,往南岸群山一指:“狄大哥就在那裡,這些金狗就是被他用神器殺死的……”

    何元慶哈哈大笑:“小傢伙吹牛不打草稿,你的狄大哥是道士啊?還有神器……”

    阿興卻神情嚴肅地打斷他的話,伸出食指朝地上的兩具被爆頭的屍體點了點:“也許不一定是吹牛。元慶,你看出這兩人是死在何種兵刃之下嗎?”

    何元慶聞言一愣,走近低頭看了半天。因為天色已暗,他不得不儘量湊近打量,弄得血腥味沖鼻不已。最後搖搖頭:“別說看不出,甚至想不出有什麼兵器可造成這般可怖的致命傷。”

    阿興扭頭直視阿吉:“你說的狄大哥,可以讓我們見一見嗎?”

    阿吉卻是一攤手:“俺也不知狄大哥具體所在,但他肯定在那些群山當中某個地方。他一定是來救俺的,不過在打垮這支金狗的軍隊以前,他是不會現身的。”

    “打垮這支金狗?”阿興與何元慶忍不住同時叫出聲來,“你的那個狄大哥有多少人馬?”

    “不知道!不過,不管有多少人馬,哪怕是只有他一個人,也一定能打垮這些金狗。”阿吉說這話時的表情異常堅定,深信不疑。

    阿興與何元慶稍加商量,很快做出一個決定:“好!我們也上山,等天亮,看看你的這位狄大哥如何大展神威。”

    阿興與何元慶註定會失望,因為狙擊手是暗夜的幽靈,只會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出射出奪命的彈丸,哪怕是殺盡千軍,也不會有人能看到他們的影子一眼。

    狄烈在打死了那個金兵,救下何元慶之後,槍口迅速掉轉,瞄準鏡中卻已不見那個金軍主將……嗯,其實還可以看見,只不過那主將已被眾多金軍頭目及護衛,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只從人牆的縫隙中看到一點甲裙的鱗片閃光。

    狄烈立即感覺到這個金軍主將的不同尋常,不過他暫時顧不上這個了。因為他已經看到朱皇后與朱慎妃被一名金將及數名金兵挾持上馬,準備趕往河岸。雖然現在跑到河邊也無法過渡,但這樣一來,就遠遠超出狙擊步槍射程,也就失去了救援的機會。

    狄烈當然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槍口一轉,噗噗噗幾下輕響,那名金將及數名金兵紛紛從馬上摔落。

    周圍的金軍頭目駭然失色:“不好了,阿替紀猛安被凶靈殺死了!”

    金軍猛安孛堇阿替紀,是金東路軍中的一名驍將。南略以來,一直跟在主帥宗望身邊聽用,是宗望的得力助手。這位從白山黑水之地,一路向南,殺遍半個中原的金國早期勇將,在即將到家門口之際,無聲無息死于易水河畔。

    人牆裡的宗望眼睛變成赤色,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神師!快找神師來!”

    這時有親衛無奈地大聲回答:“神師們全過河去了,沒有神師……”

    同樣在內圈中的設也馬大聲叫道:“副元帥,那不是凶靈,那就是一個人!是一個有著可無形殺人于千步之外奇能的異人。請主帥速離險地,由小將調動人馬,搜索附近千步範圍,一定可以將他找出來碎屍萬段……”

    公允的說,設也馬的這個應急措施還是比較靠譜的,只是他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天黑了。撒出千把人打著火把滿山遍野找一個幽靈,這難度真不是一般的大,估計到天亮後,被摔死的士兵要遠遠多過被狄烈打死的士兵。

    宗望再不甘心,也知道不能與一個無形的敵人較勁。如果他不先撤離,這一千護衛,誰也不敢擅離他身邊,這樣一來,空有上千精銳,卻全成為那個凶靈的靶子。

    “撤!”宗望極不情願地下達了一個他認為是自己軍事生涯中最屈辱的命令。

    有阿替紀的榜樣在那擺著,誰也沒敢再騎馬,宗望在內,設也馬,賽裡(最離譜的是這傢伙的胳膊下居然還挾著一個韋賢妃,也不知是捨不得還是想拿她當擋箭……呃,擋槍彈牌)緊隨其左右。稍外一圈是金軍一干大小頭目,最外一層就是近百名手持各種大小櫓盾旁牌的精銳金兵。這一大票子人就這麼形成一圈怪異的人牆,緩慢而謹慎地向河岸退去。

    這個時候,由於阿替紀的示範效應,加上金兵的重點注意力全放在主帥身上,一時之間,竟無人靠近朱皇后與朱慎妃二女,她們被選擇性地忽略了。

    二女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駭得呆了,但過了一會,朱慎妃無意間回頭,借著天邊淡淡的月色,忽然發現朱皇后嘴角竟隱有笑意。朱慎妃大感奇怪,忍不住發問:“皇后,難道你能聽懂金人在說什麼?”

    朱皇后回眸一笑,瑩玉般的面龐淡淡生輝:“本宮只聽懂一句‘凶靈’!”

    朱慎妃驀然張大嘴巴,險些叫出聲:“皇后是說……那個人……來了?”

    朱皇后用力點頭,目光灼灼地投注向不遠處那灰蒙昏暗的山巒,仿佛下定決心般道:“對!他來了!而我們,也該走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4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六章 讓子彈飛




    嗯,準備上架了,兄弟們抓緊看吧。今天兩更。

    ~~~~~~~~~~~~~~~~~~~~~~~~~~~~~~~~~~~~~~~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但因為是十四的緣故,月色分外明朗。

    就在這朗朗月色映照下,易水南岸的金兵狼奔豕突,像沒頭蒼蠅一般亂竄。他們不知道要做什麼,怎麼做?與隱形的敵人做戰,這是許多打了半輩子仗的金兵都從未遇到過的可怕情況。

    沒有見到大量的死亡,但死亡仿佛無處不在。

    這就是易水南岸金軍臨時指揮,猛安孛堇完顏阿古此時的真實感受。

    阿替紀的屍體還原封不動的趴在那裡,後腦勺爆開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紅紅白白地流了一地。這可是一個騎得烈馬開得強弓的剽悍勇士啊!連個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完了……堂堂一個猛安孛堇,就跟躺在他身邊的幾個小兵一樣,毫無價值的死了。

    完顏阿古能夠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那一身的武勇與膽氣是不用說的了,而此刻也覺一陣陣地肝兒顫。完顏阿古並不怕死,從二十年前,執著簡陋的獵叉,隨太祖走上抗擊遼人的戰場時,他就已經有了戰死沙場的覺悟。

    可是他不想死得這樣窩囊,就像有個人隨便丟來塊石頭,把腦袋砸了個窟窿。這算是戰死還是街頭打架鬥毆被板磚拍死?

    因此完顏阿古也做了他從軍以來,最丟臉的一個舉動——讓三層手持大盾的精兵將他團團護住,然後他不斷地在保護圈內發號施令。不過他所發的命令,多半都是讓各謀克、蒲輦去整頓那些亂糟糟阿裡喜以及一部分軍心不穩的女真士兵。至於反擊……實在對不住,哥們現在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暫時沒想這個。

    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後,完顏阿古心頭稍定,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主帥及兩位忒母孛堇在群衛的護衛下,已退下高坡,正向河岸挪去。在這個過程中,沒發生什麼事。

    完顏阿古松了口氣,轉回頭,眼前似乎有一道流火一閃——噗!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頭盔頂部,頭盔四分五裂,露出了一顆光禿禿的髡頭。子彈在擊碎頭盔後,從髡頭前額的髮際處,擦著頭骨邊緣犁出了一條深深的血槽,直通腦後。

    完顏阿古一呆,本能地抬手摸了一把,然後對著火把一照,竟是一手的鮮血及碎骨片。直到這時,才有劇痛襲來。完顏阿古大叫一聲,捂著腦袋蹲下。

    宗望才指定一個臨時指揮官不到半刻鐘,這位接替者就遭受重創。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開始在整個易水南岸金兵的心裡蔓延開來。

    狄烈有些不滿地咂了咂嘴,剛才那一槍本來是瞄準面門的,但因為複裝彈的裝藥及彈頭品質問題,威力及精確度都大打折扣。八百米以內還好,超過這個距離,就沒有十足的把握了。所以剛才那一槍,他失手了。

    好在這時,狄烈找到一個更有價值的目標——蓋天大王,賽裡!

    狄烈不認識賽裡,但看得出那是一個重要人物,否則就沒必要那麼多人護衛著。實際上金人在這裡犯了個大錯,由於他們對狄烈及其武器的無知,一遇襲擊,就自然而然地圍攏起來,把重要人物護衛在中央。這樣的措施與處置方式,在冷兵器時代是不錯的。不過在一把高精的熱武器面前,就錯得太厲害了。這就等於在告訴那個狙殺者,這是個重點目標,來吧!打准一點……

    狄烈當然不會錯過金軍的“好意”,他將準星對準了賽裡。

    剛才宗望、賽裡等人在高坡上時,由於狄烈潛伏的地方,與高坡的視角在同一水平線上。所以一旦有金兵充當人牆,就沒法看到後面的宗望等人,當然就更談不上狙殺了。不過現在情況又有所不同,宗望一行已經在近百名金兵的護衛下,退下山坡。這樣一來,狄烈就取得了居高臨下的觀察優勢,而宗望等數個重要目標,就暴露在槍口之下。

    狄烈之所以選擇賽裡而不是宗望,是因為賽裡這傢伙正好遮擋在宗望後面,而宗望前面是設也馬,當然就更不在考慮範圍內。

    賽裡粗壯矮胖的身子謹慎地挪移著,而韋賢妃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纏繞在其身上,將賽裡的五短身材遮擋去大半。這使得狄烈有點不好下手,他是認得韋賢妃的,知道這個女人的份量,準確的說,是他兒子的份量。萬一個失手,如果日後被趙九知道自個老媽死在他的手裡,這個仇就算結定了。

    在自詡以仁孝治天下的宋朝,不管趙九願不願意,都將會與自己死磕到底。老實說,以狄烈目前的底子,惹上一個新興的王朝絕不是個好主意。

    狄烈在猶豫了一下之後,把槍口稍稍抬高,將瞄準目標改為賽裡的的大腦袋。

    狄烈一向是打腦袋的,但剛才的失手給他提了個醒,這是降了好幾個檔次的複裝彈,對這樣的替代品期望值不要太高,所以狄烈將目標鎖定為賽裡時,就瞄準了這傢伙的後背,正好這傢伙的後背又寬又厚像門板,目標夠大。只可惜,因為韋賢妃與複裝彈的緣故,只得改為射腦袋了。

    換原裝彈?只怕來不及了,狙擊這種事,機會是稍縱即逝的。

    因此,狄烈飛快瞄準、計算距離、估好提前量,再根據這段時間使用複裝彈所總結出的誤差經驗,然後修正射距,隨即果斷扣動板機。

    賽裡覺得自己已經夠小心的了,萬萬沒想到,死神還是找上了自己。不過,今天他的幸運值也相當不錯。就在狄烈射擊的一瞬間,吊在賽裡身上的韋賢妃小腿碰到一塊突起的石頭,疼得嬌哼一聲,摟住賽裡脖頸的玉臂驟緊,把賽裡箍得向右一偏。

    就是這一偏,救了賽裡。

    子彈擦著賽裡耳邊飛過,擊中了他耳垂懸掛的那枚碩大金環,結果金環被強力一扯,生生撕掉了賽裡的半邊耳朵。失去目標的子彈卻並沒有落空,直直向前飛射,將附近一名謀克的後背皮甲擊穿,並射進體內。可惜的是,這時距離已超過一千一百米,快超出複裝子彈的有效殺傷射程了。所以,子彈未能透體而出,而是卡在那名金將的臂胛骨上。雖然不得便死,但如果不取出彈頭,也夠這金將一輩子受的了。

    賽裡亡魂皆冒,正好腳尖絆了一塊石頭,順勢跌滾出去。而賽裡這麼一避讓,就將宗望的身體暴露出來了。

    又一次失手!雖然是個意外,但狄烈仍然懊惱地揪了一把面前的雜草。隨後發狠似地將槍口對準了那個金軍主將的後背,再一次扣動板機。

    這一次打中了,確定一定及肯定打中了,但是……

    宗望從沒想到過,這滾滾東逝的易水的南岸,會是他的受難及折戟之地。至少在前一秒鐘他沒想過,但下一秒鐘,一切都改變了……

    子彈是從宗望的甲裙裡穿透而過的,本來瞄準的是後背,結果變打下半身,看來複裝彈在一千二百米左右的極限射程,誤差的確不小,好在還沒脫靶。宗望的甲裙是牛皮鑲鋼片的上好魚鱗甲,複裝子彈在極限射程可穿透鑲鐵片的皮甲,並給予目標一定的殺傷。宗望這副甲具當然非普通皮甲可比,別的不說,那上面的鋼片可是宋人稱之為“鑌鐵”的烏滋鋼所打製成的。

    當然,鑲在甲裙上的鋼片不可能有烏滋刀的厚度,其實就比湯匙厚那麼一點。但即便是這樣的薄甲片,也足以抵消子彈的大部分動能。結果子彈擊穿甲裙上的鋼片,穩定性被破壞的彈體向上彈起,發生了跳彈!這已是強弩之末的跳彈,斜向上四十五度,輕輕擊中了宗望的身體某個部分。

    在這裡不得不說宗望有夠倒楣:如果這顆子彈向下一分,正好從他胯下鑽過;往左或往右一分,會擊中兩條大腿,以這顆子彈的殘餘動能,頂多就是鑽進肌肉兩分,彈尾都進不完,很容易就可挖出來,小意思,皮肉之傷而已;如果朝上一分,呃,這個……可能會射進後庭,但一定會卡在菊花上,也不會有什麼事;可是這顆子彈卻好似長了眼睛——因為打偏了,只能說是斜著眼睛——就好似長著斜眼一般,不偏不倚正擊中宗望胯間下垂的蛋蛋!

    男人身體上最脆弱的部位在哪裡?除了眼睛就是蛋蛋了,眼睛打瞎了不一定會死,但蛋蛋爆了卻不一定……能活!**中好像有一種“溫柔”的刑罰,就是用手指彈蛋蛋。彈指的人很輕鬆,可以邊喝咖啡邊幹活,但受刑的人卻寧願切下小**。自宮不一定會死,但這麼彈下去,能把人活活疼死。

    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但強彈之末至少還能擊碎一個蛋蛋!

    宗望發出一聲男人最後的吼叫,當場昏死過去。

    正是因為三軍主帥的宗望倒下,生死不明,這支上千人馬的精銳金兵,才真正的崩盤。

    前文說過,金軍的軍法嚴酷。金軍律規定,失陷主將,其下親隨侍衛一律斬首,並籍沒其家。打仗時,如果謀克戰死,下面的蒲輦及數百士兵如果不能戰而勝之,全斬;蒲輦戰死,下面的十夫長、伍長及五十名士兵如果不能挽回敗績,全斬。餘下依次類推……

    就那麼一會功夫,死傷在狄烈手上的忒母、猛安、謀克、蒲輦就有好幾個,現在乾脆連主將都趴窩了。你說得殺多少下屬的金兵賠葬?

    如果現在真的發現敵人,這幾千金兵會發瘋一樣撲上前,拚了命也要將敵人咬碎撕裂。可是眼前沒有敵人,他們是在與空氣做戰,有命沒處拚去。那種憋屈與抓狂,足以令這支精兵崩壞。殺不了敵人,毫無疑問,等待易水南岸這三千金兵的最終下場,將是極為殘酷的。

    在知道自己的性命旦不保夕的情況下,這些金兵切底發狂了。或指天咒地地唾駡不休,或縱馬狂奔揮刀亂劈空氣,或發瘋似地將箭壺裡所有的箭支全射出去,最後兩臂癱軟,趴在馬背上像死狗……種種亂象,不一而足。

    賽裡一手捂住不斷滲血的耳朵,一手提起韋賢妃,爬起之後,與眾金將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混亂失控的場面。半晌才說了一句話:“必須赦免他們,否則我大金這支最精銳的強兵就算完了。”

    ;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5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七章 全 亂 了!




    可是要赦免這數千金兵,卻需由主帥宗望的親自下令。而眼下宗望這付模樣,還能下得了什麼命令?

    設也馬臉色發白,緊緊抱著生死不明的宗望,悲聲道:“管不了了,要儘快先將副元帥送過易水,否則只怕……”

    賽裡躲躲閃閃地蹲下,膽戰心驚地四下亂瞄,生怕哪裡又飛過來一束奪命殺機。老實說,像賽裡這種殺人多得比他吃的肉片還難以數清的積年悍將,本已視生死若等閒。但就像完顏阿古一樣,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以勇士自居的金軍將領,就越不願窩窩囊囊、莫名期妙地像狗一樣死去。

    所以,有那麼一瞬那,賽裡是真的是害怕了。但很快,他又為自己的膽怯而憤怒,騰地一下站起來,戟指著虛空大吼:“混蛋!不管你是人是鬼,有種的出來與我蓋天大王較量!我不要一個兵,就我一個人,甚至不要兵器,單打獨鬥!敢不敢!你這只該死的老鼠、陰洞裡的爬蟲,出來啊!”

    設也馬慌忙用力將賽裡扯下來,同時向身邊的幾名謀克下令:“你們,全部上去將那些戰士與阿裡喜收攏,然後向河邊撤離。要快!否則,這些傢伙就要瘋了。”

    一名謀克遲疑道:“可是,天色如此昏暗,一時只怕很難收攏。而且,浮囊只怕載不過櫓盾馬匹……”

    設也馬差點要罵人了:“要那些馬匹兵器幹什麼?我們搶的還不夠多嗎?扔掉!全部扔掉!然後,吹號聚兵!”

    蒼涼的牛角號聲驟然響起。低沉而悠遠,在夜色中綿綿蕩蕩,遠遠傳開。

    幾近狂化狀態的數千金兵,在號角聲中。終於漸漸平復。在勿勿趕來的數名謀克招集下,集合成幾個部分,慢慢向易水南岸退去。而遠在十餘裡外的五百金兵哨騎,也在這號角的招喚下,迅速撤網,有條不紊地彙聚成十人隊、五十人隊、百人隊……撤往易水。

    撤退的金兵哨騎,一路上不斷與南逃的宋俘遭遇。金軍軍律甚嚴,既然吹響了緊急聚兵號。就不敢有片刻耽擱。所以,儘管很想大肆屠戮一番,但這些金軍哨騎仍然是按捺住了殺機。只是高擎火把,悶聲而行。不過。縱是如此,還是有一部分在黑暗中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亂竄的宋俘,從密林亂草中倉皇奔出,一頭衝撞到這些金騎面前。對於這些地獄無門卻硬闖進來的逃奴,金兵自然也不會客氣。直接揮刀或縱馬撞飛出去。

    狄烈望著山下那與天空繁星相輝映的點點星火,還有不斷移動彙聚而來的五條火龍,慢慢放開手中的狙擊步槍,將身上的草皮偽裝去掉。緩緩站起身來——他知道,這場易水阻擊之戰。結束了。

    賽裡的大嚷大叫,狄烈在瞄準鏡裡也看到了。雖然聽不到對方在咆哮什麼,那意思也能估計得出來,但狄烈沒有再開槍。連續兩槍的失手,使他意識到複裝彈的明顯缺陷。心下決定,以後還是盡可能打一千米以內的目標,最好控制在八百米。至於那個咆哮的金將,再補一槍也不敢說不會失手。

    身為一名狙擊手,狄烈也有著自己的驕傲。已經失手兩次了,而且第三次也沒有必中的把握,那最好還是別試了,以免影響以後狙殺時的心理狀態。當然,這是因為他不知道賽裡的身份,否則,必定直接壓上原裝彈,把這蓋天大王的天靈蓋給掀嘍。

    撤退到易水河畔的金兵,一個個像鴨子似地跳下水,有吹氣囊,有匍匐在馬背上的,甚至有部分會水性的金兵,將兵器衣甲丟棄,直接就撲入河水中。反正易水河面左右不過百丈寬,只要水性還可以,總能遊得過去。當然,在暗夜激流之下,被沖到下游而葬身魚腹的也不少。

    如此兵敗如山倒的景象,將阿興與何元慶看得目瞪口呆,怎麼也不敢置信。愣了半天之後,阿興一把揪住阿吉,急切道:“能否給我們引見你說的那個狄大哥?”

    阿吉樂呵呵道:“當然沒問題……”

    何元慶迫不及待道:“那現在就去找他吧。”

    阿吉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找,幾千金狗都找不到他,俺們怎麼找?這裡挺安全的,咱們就在這待著,把你倆身上的傷處理一下。等金狗全跑光了,狄大哥自然也就會現身了。”

    阿興隨意瞥了一眼身上各種創傷,毫不在意道:“處理一下傷勢可以,但我們可不想在這坐等到天明,不管怎麼說都要找一找。”

    阿吉無奈道:“那好吧,不過俺先說好,俺可沒把握就一定能找到……”

    金軍的大崩盤,自然也落入了大多數滿山遍野亂躥的宋俘眼裡。這些宋俘也慢慢停下逃亡的腳步,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亂象。雖然他們並不明白是什麼狀況,但有一點每一個人心裡卻是再清楚不過,那就是,他們的性命似乎保住了。

    朱皇后與朱慎妃以及十餘名适才被金將們狎戲的皇室貴女,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原本只有朱皇后與朱慎妃二女趁亂而逃,但隨著金軍的崩壞,一個個金軍重將倒下,一時間再也無人去理會這些女人。因此,她們很自然地跟隨朱皇后朝深山裡逃去。

    可惜的是,邢妃卻是被金人帶走了。原因很簡單,她是隨侍宗望的。當宗望退走之時,幾名金兵也將她做為重點對象挾持而去。這一點就類似于剛才朱皇后與朱慎妃的情況。只不過,朱皇后是狄烈的重點照顧對象。所以,挾持她們的金兵,包括一名猛安都被狙死了。而邢妃……狄烈哪認得她是誰,自然不會把精力放在這方面。結果。邢妃與韋賢妃這對婆媳,最終難逃金人之手,一同蒙塵北國。

    朱皇后等十余名皇室貴女,哪裡試過這般夜裡黑燈瞎火地走山路?結果還沒跑到山腳。就有好幾人被崴了腳,哀聲連天。這時朱慎妃忍不住道:“皇后,金人已經退往河邊,我們總算安全了。何必還要往山裡走?如此昏暗的山道,若是再走下去,只怕會有更多不測……”

    朱皇后此時的形象已然全毀,一襲繡金滾邊大紅襦裙已被棘刺劃得襤褸不堪,潔白的額頭隱隱見汗。幾縷秀髮粘在額前,釵橫鈿斜,秀髮蓬亂,那裡還有半分皇后雍容之態。此時她卻抬眼直視那黑魆魆山峰的某一處。堅定的道:“我們還沒有真正安全,只有找到那個人,才算是真正的脫險……”

    朱慎妃好奇道:“皇后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他嗎?”

    朱皇后先是搖搖頭,然後卻又點點頭:“本宮有一種感覺,或許在那裡……”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有時真是可怕,因為朱皇后目光所及之處,距離狄烈之前潛伏的那個地方,誤差不超過一百米。不光是這樣。女人的預感同樣很靈——就是那種好的不靈,壞的靈……

    前方突然出現一團亮光及隱隱的馬蹄聲。透過長長的蒿草,可以窺見是一行五騎。他們一身金兵打扮。手持火把,手中的彎刀斧刃映照著吞吐不定的火焰,閃耀著令人落膽的寒光。

    這群女人中有幾人禁不住發出細微的驚呼,聲音不大,但足以引人注意。那五騎金兵卻似是急於趕路,充耳不聞地勿勿而過。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良久,朱慎妃才長吐一口氣,招呼諸女站直身子,撫著胸脯道:“謝天謝地,他們沒發現我們……”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誰說沒有發現你們。”

    諸女駭然回首——不知何時,那五騎金兵竟去而複返!他們熄滅了手中的火把,但刀斧依然在手。幽暗之中,恍若五個從地底冒出的黑暗騎士。

    為首金兵揮刀一指:“看模樣你們是宋人逃俘了,想要往哪裡逃?”奇怪的是這金兵說的竟然是宋語。

    除了朱皇后還能強自鎮定之外,自朱慎妃以下,皇室諸女無不嚇得渾身發抖。一時間竟無人發覺此異樣。

    這時另一名金兵對那為首金兵低語道:“大人,這些人……”

    “這些女子氣度不凡,或許有頭兒要找的人。”為道金兵斷然道,“拿下……”

    話音未落,異變倏起,從草叢裡突然跳出兩個人,分別將兩名金兵撲下馬來。騎在馬上的三名金兵一下亂了,連連勒馬倒退,雖有刀斧弓箭在手,但地上敵我雙方滾做一團,竟無從下手。

    突然嘭嘭兩聲,兩名金兵被打飛出去,那兩名襲擊者一躍而起。刀刃的寒光斜照在他們的臉上,竟然是阿興與何元慶二人。

    草叢中蹲伏著的阿吉與劉大也長身而起,阿吉拍手道:“兩位大哥好厲害,快快把這些搶女人的金狗殺了。”

    這時阿興與何元慶已手持奪來的刀斧,將那三名金兵盡數擊落下馬,正待揮刃剁下這幾名金兵的首級。卻聽得其中一名金兵怒駡道:“誰他娘的是金狗?老子是堂堂宋人。”

    阿興一怔,刀勢一緩,問道:“你們是……宋人?是簽軍嗎?”

    何元慶卻是不耐煩道:“宋人卻又如何,為虎作倀,更是該殺。”

    揮斧斬下——但何元慶這一斧沒能落實下去,因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了六、七條漢子,怒吼著沖過來,手持清一色的手刀,一陣狂風暴雨般地劈砍,生生將阿興與何元慶逼退。

    尤其是為首一名身軀高大威猛的漢子,腰際掛著一串血淋淋的人耳,渾身散發出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之氣。此人獨自截下阿興,宛若瘋虎一般連續十幾刀劈砍在阿興手中彎刀的同一位置,有如重錘擊打鐵砧般的金屬暴響,令人耳膜激蕩,在場所有人不禁捂住耳朵。火星四濺中,錚地一聲脆響,兩把長刀一併折斷。

    兵器折斷半點不影響這兩個人形暴龍的打鬥,劈哩啪啦暴響聲中,阿興渾身上下本已包紮好的創口,全部繃裂開來,鮮血不斷滲出,眨眼間便成為了一個血人。

    另一邊,何元慶獨鬥六人。他身上的傷也不比阿興好多少,但那六個人加起來也不及為首猛漢,所以,反倒是何元慶壓著對方打。但他心裡也很著急,不是為自己,而是因為阿興。雖說阿興現在還能跟對手鬥個旗鼓相當,但再多的血也架不住這樣流啊,而且之前他們還撕殺過一場,體能尚未完全恢復。

    正如何元慶所擔心的那樣,阿興目前的體能及傷勢,使得他的攻擊越來越弱,勝利的天平開始向對手傾斜……

    這時,距離阿吉、劉大身後不遠處的茂密草叢中,悄然探出一支寒光閃閃的箭鏃。咻地一聲,直射向那為首的猛漢的後背——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道流火從對面林子裡射出,精准無比地將箭矢生生撞飛。

    在昏暗的環境下,這一道流火是如此的耀目,以至於在場上打鬥人群,動作不禁為之一緩。

    這時,林子裡一條獵豹般的身影迅捷無倫地沖出,一下穿插到阿興與那猛漢之間,揮臂格檔住猛漢的一記掄錘,抬腿將正欲還擊的阿興踢飛出去。隨後,來人大吼一聲:“都住手!大夥都是打金狗的好漢,何苦自相殘殺!”

    一聽到這個聲音,阿吉第一個跳起來:“狄大哥,是狄大哥!”

    那六七名漢子也停了手,一齊向來人行禮:“見過殿下。”

    黑暗中,火把一支支亮起,照在那五名被揍得頭破血流的“金兵”臉上——卻是在後方警戒,以迷惑金兵哨騎的阿術與四名梁山兄弟。而那六七名漢子,則是執行完炸橋任務後,勝利返回的張榮、賈虎一行。

    而這一槍擊飛冷箭,並迅速控制局面的來人,當然就是狄烈了。

    此時的狄烈,卻苦笑搖頭不已:這都是什麼事啊?自己人打成了一團。亂了!真的是全亂了!

    狄烈拍了拍一頭撲在懷中的阿吉的小腦袋,向張榮、賈虎、阿術等人點點頭,然後冷冽的目光剃刀般掃向前方的草叢,沉聲道:“放冷箭的朋友,請出來亮個相吧!”(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5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八章 兩個猛人與一個大能




    在眾人注目下,草叢中兩個人影長身而起。但他們並沒有朝狄烈等人走來,而是走向朱皇后一行。然後,伏跪行禮,其中一人朗聲道:“罪臣知安陸縣陳規陳元則攜安陸尉都頭張立叩見皇后及諸位娘娘。”

    朱皇后訝然道:“你識得本宮?”

    陳規恭聲道:“罪臣二人被俘後,在人群中,曾於遠處見過皇后娘娘一眼。”

    朱皇后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緩步向狄烈走來。到得面前,忽然深深一禮,雖然沒有說話,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陳規與張立見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時卻見狄烈向二人招招手,二人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畢竟眼前這人連當今皇后都如此禮遇,想來必是非同尋常的人物。

    狄烈要過一支火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陳規,突然道:“你就是知安陸縣的陳規?”

    陳規坦然道:“正是本縣。”

    “祖籍密州?”

    “這……正是,閣下何人,怎會知曉?”陳規越來越驚訝,正想再度發問。

    狄烈卻是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按住陳規的肩膀:“果然是你!好,好極了!”

    狄烈的歷史知識平平,本來也認識不了幾個宋朝名人,但如陳規這樣一般人不怎麼瞭解的一個兩宋之交的人物,他反而知之甚詳。原因很簡單,跟他的職業有關。

    那麼陳規是什麼人呢?

    陳規,字元則。密州安丘人,是宣和年間的中明法科進士,隨後遷任荊湖北路安州的安陸縣令。此人雖是文官,卻是一少有的知兵文官。在任期間,曾多次擊潰來犯之賊寇。其中不泛像楊進、董平、李橫這樣的悍匪。陳規最令人時人稱道的功勳是順昌大戰時,與劉錡一同守順昌,有力地保障了劉錡的軍隊後勤,使劉錡的軍隊得以無後顧之憂與兀術十萬金軍鏖戰,最後戰而勝之,取得了著名的順昌大捷。

    但是,如果光憑陳規以上的生平。並不足以讓狄烈在後世特別留意並記住這個人。陳規真正讓後世軍事愛好者或軍校生記住的,是他的稱號“中國管形火器的鼻祖”。

    在西元1132年時,陳規任知德安府。時逢巨寇李橫來圍城,並且修造天橋。填平濠溝,圍城七十餘日。最後陳規創造了一種極為原始的火槍:以竹筒為槍管,把火藥裝在竹筒內,外置引信,用時點火噴射。就是這種射程不過十余步、像煙花多過像火槍、原始得令人髮指的一次性火器。竟一舉燒毀了李橫的天橋,令其大敗而逃。這便是中國射擊管狀火器的最早發明及應用記載,基本上軍校生都知道。

    用後世的眼光看來,這種與大型煙花差不了多少的發明。實在有些上不了檯面。但憑心而論,在這個火藥還沒能真正得到應用的中世紀。能打破常規,最先想到並運用這種武器殺敵的陳規。的確是個思維活躍、有著敏銳洞察力與創造力的技術型人才。

    陳規,的確是一個不墨守陳規之人。

    但是,按照正常的歷史走向,陳規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其實說起來,這事還要怪到狄烈身上。

    在狄烈出現在這個時空之前,陳規一如正常的歷史軌跡那般,回應大宋官家的勤王召令,召集了二千餘名鄉勇,還有部分安陸縣的弓手、衙役、土軍,開始了他的上京勤王之路。

    從安陸到汴京,行程近千里,道路曲折,河網眾多,一路上更有盜匪橫行,那叫一個難走。陳規與張立帶著這幾千號人,加上幾十頭騾子挽著數十輛大車,足足用了兩個多月,才趕到了汴京西南六、七十裡外的尉氏縣城。當然,這個時候黃花菜早已經涼成冰了。金軍已經開始北撤,偽楚朝也已經成立,北宋正式滅國。

    陳規與張立眼見事不可為,便打算退回安陸。按照正常的歷史,他們的確也能退得回去。這個時候偽楚朝內一片亂象,誰也沒心思去理會這些遲到的勤王雜兵。

    偏偏這時,陳規遭遇到了一支從黃河北岸狼狽逃回的金軍。在原本的歷史上,這支金軍根本就不會逃回黃河以南,他們會順順利利,一路喜樂無極地帶著豐厚的戰利品,回到安出虎水邊,掀開一個個圓頂氈帳的帳簾,樂呵呵地將這些戰利品——包括牛羊、金銀、鐵器、鹽茶、奴隸等等,交給他們的女人與孩子。

    但是,黑暗中幾聲槍響,一顆恐怖的穿甲燃燒彈,再加上一枚天雷勾地火一般的戰術手雷,徹底地將這一切毀掉了。

    是的,這支金軍就是勃魯寨的殘兵。他們喪失主將,全軍營嘯,戰馬盡失,損失慘重。按照軍律,剩餘的這支殘兵是要遭到重懲的。但有所謂法不責眾,剩餘的金兵畢竟還有上千人啊!其中有近三成是老女真。女真人戶本就不多,哪能這麼幾百幾百的殺了?更何況,這出意外,非人力所能抗拒。所以,主帥宗望沒收了他們的戰利品,取消了他們的回國休假權,將這幫倒楣蛋趕到汴京,讓他們助偽楚軍協防。

    世事難料,沒有最倒楣,只有更倒楣——陳規的數千鄉勇悲摧地遭遇到這支憋了一肚子火的金軍,結局可想而知。甫一交戰,數千鄉勇便在排山倒海般呼嘯沖來的鐵騎面前崩潰了。

    於是,陳規與張立這兩個勤王兵的頭子,自然也就杯具了。他們被金軍生擒,隨後解送北行。當然,這兩人做夢都想不到,他們的命運原本不是這樣的。只是,卻讓某一個突如其來的人,小小地扇動了蝴蝶翅膀,然後,一切都改變了。

    狄烈手頭上有無數的一流工匠,唯獨缺少的就是一個有知識、有理論、並具有創造性與開拓能力的技術總監,這個陳規來得真是太合適了。不過,此人可是一個正牌科班出身的縣令,狄烈心知肚明,以自己那個不倫不類的“海國王子”的身份,還真沒法招攬這樣的人才。

    狄烈目光轉向一旁的朱皇后……有了!我不行並不代表別人也不行,這皇后的身份總夠格招攬了吧。想到此,狄烈才首次向朱皇后行了一禮——當然是隨便拱手就算了。狄烈哪懂什麼參拜皇后的禮節?就算懂,他也不會真來上一遍。

    “皇后此番脫險,可喜可賀,只是此後意欲何往?”狄烈說這話時,那雙眼睛倒映著手裡的火把,仿佛瞳仁裡亦有火苗躥動不已。

    若是在半年前,有人拿眼這樣看朱皇后,那他的眼睛以後就不用再看人了。趕緊去買個二胡,以後還可以在街角擺個攤混飯吃。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褪盡榮華且一路受盡金人折辱的朱皇后,已經煉出了一顆平常心。

    朱皇后只是淡淡一笑,隱含深意的道:“國破家亡之人,又有何可去之處?若是方便的話,本宮只想看看嬛嬛、珠珠、圓珠、串珠及諸郡主是否安好,不知……”

    狄烈滿面笑容:“歡迎之至,皇后放心,我已將她們送往一個非常安全的地帶,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們。”然後轉頭對陳規道,“陳縣尊與這位張都頭也一併同去如何?”

    這還用說麼?陳規身為大宋官員,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皇后跟一個不明來路的人上路?陳規是很想勸阻皇后的,但是,以他的官小職微,卻哪有他說話的餘地?而且他多少也看出一點眉目,眼前這個年輕人,跟皇后之間,似乎有某種瓜葛。當然,這不是他小小的一個從八品知縣能妄加揣度的事,他只要默默跟隨,盡力保護皇后的安全就好。

    陳規默允了,但那張立卻踏前一步,目光死死盯住狄烈手中那怪異之極的兵器,忽然發問道:“适才擊碎本都頭利箭的那道流火,可是此物所發?”

    張立一說,陳規也注意到了這奇異的非金非木的大傢伙,目光也露出了異色。

    狄烈笑而不語,只給了以方一個“你說對了”的表情。

    這時卻聽到何元慶的大嗓門道:“你便是阿吉說的那個狄大哥?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把金狗打跑的?”

    狄烈轉回頭,卻見張榮一干梁山兄弟,竟與阿興何元慶兩人把臂歡言。哪裡還看得出一刻鐘以前,他們還在打生打死,宛若仇寇。看樣子他們已經把誤會說清楚,結果應了那句話,不打不相識,惺惺相惜起來。

    阿吉搶先介紹:“狄大哥,這位楊大哥與何大哥都是跟我一起的難友,而且還救了我們……”

    狄烈微笑拱手道:“我看到了,二位都是了不起的好漢。在下狄烈,敢問二位好漢高姓大名。”

    二人容色一整,向狄烈抱拳回禮。

    “在下廬陵楊再興,見過狄寨主!”

    “在下洪州何元慶,見過狄寨主!”

    狄烈愣住,難道今天真是個幸運日?先是來了一個大能陳規,然後……又來了兩個出了名的猛人。(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5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七十九章 宗望之死




    楊再興,一個後世婦孺皆知,耳熟能詳的名字,他的勇武與悲壯,幾乎無人不知。只是,他並不像大多數人認為的那樣,是河南相州人,而是江南西路吉水縣人,因吉水為廬陵所轄,所以楊再興自稱廬陵人。這也是楊再興不稱“俺”而稱“我”,而何元慶則稱其為“阿興”的緣由。不過,楊再興的祖籍,卻實實在在是河南相州。

    何元慶,史料上名聲不顯,但在《說嶽》裡面,卻是鼎鼎大名的“八大錘”之一。當然,真實歷史上的何元慶,並不一定使錘。事實上,馬戰,最好還是使槍矛一類的長兵,一寸長一寸強可不是說笑的。金兵雖然常用彎刀、短斧、釘錘等短兵器,其實那是備用兵器,是追殺潰兵時常用的,結果金兵用著用著,就用順了。想也是知道,追殺逃兵時,用槍怎麼也不如刀斧好使。只要將短兵往馬脖頸下一放,借著馬力,輕輕鬆松,就可以收割潰敵首級。

    當然,目前也只有金軍有這樣追殺的資格;宋軍……還得先回師娘的懷裡練練。

    何元慶是洪州人,與楊再興算同鄉。兩人身手相當,意氣相投,又一併為巨寇曹成、曹亮兄弟的手下猛將。稱得上是一對黃金搭檔。

    曹家兄弟混黑道久了,也想洗白。正好知開德府宗澤以河北兵馬大元帥趙構的名義,向天下發出勤王召令。於是曹家兄弟帶楊再興、何元慶等猛將,加上幾百山賊。樂顛顛地跑到開德府。宗澤倒也不含糊,給了曹家兄弟一個小官。可是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錢、糧、兵甲、人員,一概沒有。開德府有稠的,你們就吃稠的;有稀的,你們就喝稀的,反正餓不死你們。

    曹家兄弟是什麼人?那是大秤分金,大碗喝酒的山大王啊!跟你跑來這裡喝湯水?

    結果在粥湯越來越稀的情況下。曹家兄弟心裡開始萌生退意。而此時,宗澤聽說金兵俘擄徽、欽二帝北去,即領兵到滑州,轉至大名。計畫搶渡黃河,斷金兵歸路,截回二帝。同時,宗澤傳檄鄰近各地宋兵來會,共同行動。只可惜。這只是宗澤一廂情願,現在連朝廷都塌架了,各地的實力派誰管你什麼河北大元帥令?結果各地宋兵到期不來。宗澤的這個火中取栗的計畫最終未能實現。

    指望不上官軍,那就指望天下豪傑吧。於是宗澤向天下群英發出了一個號召。言道所有宋國子民,均可向北返的金軍發動襲擊。以首級報功。簽軍首級,每級五貫;各阿裡喜首級。每級十貫;女真帶環首領,每級五十貫。

    重賞之下,還真有不少不怕死的義軍、盜匪之類的傢伙,抽冷子就給金軍來一下。只不這,這些人的實力著實太次,其本上都是肉包子打狗的下場。

    楊再興與何元慶都動了心,重賞什麼的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可以換取功名。若是能砍下一個謀克級別的首級,這份軍功可就大發了。兩人在曹家兄弟離開之前,提出了這個建議,但曹家兄弟毫不猶豫拒絕了。山賊是什麼?避實擊虛,只捏軟柿子才是王道啊!拿腦袋碰石頭的事,有幾個強盜願幹?

    於是大夥分道揚鑣。如果沒有狄烈的橫空出世,楊再興與何元慶的結局多半是兩手空空,帶著一身傷逃回江西,繼續跟著曹家兄弟混,一直到那個大能的出現……

    狄烈興奮地上前扶住二人的臂膀,笑容滿面:“你們想知道我是怎麼擊敗金軍的?這很容易,跟我們一道走,上太行山,我會讓你們明白的。”

    上太行?落草?如果換成別的什麼名人,可能心裡會有顧慮。但楊、何二人卻沒有這方面的心裡障礙,這本就是他們的老本行。既然離開了曹家兄弟,又沒能弄到什麼軍功,再加上對方又有救命之恩,而且又有如此神通。那麼投到此人帳下,也不失為目前一個好的選擇。

    狄烈喜不自勝,一個大能,兩個猛人,搞掂!

    接下來,就是統籌安排了。讓陳規、張立、楊再興、何元慶、阿吉、劉大、賈虎及十余名梁山兄弟,保護朱皇后一行,後撤到十裡之外的山澗休整。而狄烈、張榮、阿術及三名梁山兄弟,則向易水南岸潛進,密切監視金軍動向,以防止敵軍反撲而不自知。

    戌時末,當狄烈一行來到之前的金軍中軍大營時,若大一個軍營,已是一片狼藉,人去帳空。看看金軍丟下的大量馬匹、糧草、軍械,再瞧瞧易水南岸被宋俘們遺棄的大批輜重,阿術的眼睛都變成了星星。可惜,這些東西暫時只能看著,最後能不能搞到手,還得看對岸的金軍是怎麼個反應。

    當眾人來到之前宗望與一干金將狂歡的那處氈帳痕跡前,但見滿地酒肉,而那白色主帳已被金兵收走。折騰了半宿,眾人也是餓了,當下也不客氣,抓起金軍留下的肉食便大吃起來。酒卻是不能喝的,而且阿術與那三名梁山兄弟還得邊吃邊四下放哨。畢竟在數裡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金兵沒能渡過易水,他們在等待著對岸的木筏。

    阿術嚼著一根羊腿,目光四下逡巡,忽然一物入目。阿術頓時呆住,嘴巴慢慢張大,肉塊都從嘴裡掉了出來。

    “主人、主人,這、這是金軍主帥完顏宗望的中軍主帳。”阿術激動不已的聲音傳來,他手上揮舞著一串白乎乎的東西。

    正抱著狙擊步槍邊吃邊警惕四下觀察的狄烈,聞言一怔,扔下手裡的肉食,伸手搶過那串純白毛茸茸的東西:“你怎麼知道這是完顏宗望的主帳?這東西又是什麼?”

    阿術的臉色因為興奮而紅光滿面,他一指那串毛茸茸的物事,道:“這是白貂腋茸所制的旆節,本是系於大纛之上的飾物,通常有兩串,謀克以上的大纛都有。但多是以羊毛織就,而且球茸的節數只有五枚。猛安可用貂茸,節數為七;忒母亦為貂茸,節數為九。主人,你數數,這一串旆節的節數是多少。”

    一旁的張榮已搶先數了,隨後驚呼:“十二節,一共十二節!”

    阿術差點手舞足蹈了:“對!十二節!這是主帥的旆節!主人,你的神威讓白狼王都為之拜伏。這一次,我們又贏了!”

    狄烈緊緊握住那一串旆節,心下感慨:難怪這支金軍在實力無損的情況下,如此迅速而輕易敗退,原來之前射出的那一槍,擊中的竟然是完顏宗望!可惜了,當時距離太遠,射擊精度與子彈的威力都不盡如人意,完顏宗望的傷勢應該不會太重。

    狄烈想到這裡,很有一股持槍沖到河岸,找到宗望的身影再補一槍的衝動。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他無奈地壓下了,不說此時岸邊還有不少金兵,就算能順順利利地跑到河岸,又怎麼可能在這一片混亂的戰場上,再找得到那個目標?更別說還有重重甲士護衛了……

    狄烈當然不知道,雖然他沒能當場擊殺宗望,卻比當時取了宗望的性命更殘忍。

    宗望在進入易州之後,只清醒片刻,對完顏希尹與兀術交待了兩件事:一、完顏藥師此人,鷹視狼顧,叛服無常,若讓其掌控大軍,日後必有後患。為防其反復,必須斬除其爪牙,八千常勝軍,必須抹殺。二、易水遭襲,我大軍之軍心士氣已墜,宜速退。當務之急,是將積壓在易州的數量龐大的戰利品盡數安全運送回上京,不要以數萬大軍來與一個隱形人糾纏……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完顏宗望不愧為一名合格的統帥。即便是在這樣遭受重創的情況下,他考慮問題,仍然是從全軍及國家的利益出發:剔除不穩定因素、保住固有成果,一切以大局為重。

    “為帥者不可一怒興兵!”這是宗望最後反復交待兀術的事。他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的性情。這可是一個不肯吃眼前虧的主。也正是宗望的再三告誡,最終打消了兀術的即刻報復想法。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金軍要報仇,根本用不著十年,甚至用不了十個月……

    宗望隨後便陷入了深度昏迷,一直回到上京會寧府,都沒有再蘇醒過來。但是,呼吸也沒有斷絕。

    一個月後,金天會五年六月十三,也就是金東路軍剛剛北返金國三日之後。金太祖次子、伐宋東路軍右副元帥、女真人的雄鷹——完顏宗望,在他剛剛到達人生最顛峰的狀態時,驟然隕落了。

    完顏宗望死亡的時間,與另一時空的歷史驚人的一致。有趣的是,金國官方公佈宗望死亡的理由也是毫無二致:因沐浴時沖涼水,而引發寒疾病逝。

    這死因真是奇葩啊!農曆六月,陽曆七月,流火季節,一個從白山黑水中打熬出一身強健體魄的百戰勇將,竟然會因沖一次冷水澡而死?他用的是什麼樣的冷水?長白山上的萬年寒冰?

    狄烈後來聽到這個消息時,只是會心一笑。當然,他同樣不知道,當日的易水河畔,一顆差點脫靶的子彈,曾經以改變歷史的姿態,爆掉一個蛋蛋。(未完待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e010203

LV:7 大臣

追蹤
  • 54

    主題

  • 18307

    回文

  • 2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