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狙擊南宋 作者:寇十五郎 (已完結)

 
e010203 2013-2-4 01:50: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1 203318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6
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八十章 拯救終焉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清晨的薄霧如絲如帶,在易水河面上輕柔地飄浮。水流一如往日般湍急,尤其是兩岸斷橋坍塌處,急流旋繞著一根根殘破的木樁,形成一圈圈漩渦,看上去更顯得兇險難渡。

    易水南岸的金兵,在昨夜子時以前,已經在木筏的運載下,全部過渡到北岸。他們只是盡可能的帶走了自己的兵甲馬匹,至於那數千輛大車裝載的物資,除非再將浮橋搭起來,否則不要想有一輛大車能通過易水。

    本來金軍也是想將浮橋搭建起來,畢竟丟棄在南岸的物資實在不少,足足占了此次從宋國掠奪的物資總量的二成。這些東西丟在對岸,毫無疑問會便宜了那個可惡的大敵。尤其是蓋天大王賽裡,一個勁地咆哮要帶兵打回南岸,將那個不知是使用巫術還是邪法的陰險傢伙扒皮抽筋,剜出心來祭奠宗望。說到激動處,纏得厚厚白布的那只殘耳,不時有鮮血滲透。

    可當金軍在易水上游找到一處適宜搭橋處,剛開工不到兩個時辰,浮橋才造了一小半。轟地一聲巨響,浮橋又被炸飛了。修橋的工匠與巡邏的金兵也受到波及,多有死傷。

    白白忙活了大半夜,前功盡棄。沒有橋,光憑木筏,又怎麼可能將如此之多的物資弄回來?

    至此,完顏希尹、兀術、設也馬、斜保等人,知事不可為。無奈地放棄報復的想法,同時也不得不捨棄易水南岸的大量物資。當務之急,就是將生死不明的宗望以及幾乎堆到了易州城門口的大量物資,儘快運送回會寧府。幾十萬人馬。每天的消耗量是何等的驚人,他們實在耽擱不起。

    五月十五,已時正,大軍終於開拔。從易州北門出發,以完全不像是攻滅一國的勝利者姿態,偃旗息鼓,弓矢低垂,一路沉默地向中都大興府而去。

    臨行前。兀術獨自登高,站在易州南門城樓上,向易水方向看了許久。一直到完顏希尹出現,拍拍這個年輕驍將的厚實肩膀:“這個仇恨。我們已經記下了,相信很快就能討還回來。”

    兀術沉默了一會,神情堅定道:“我要留下一支軍隊在這裡,監視對岸。一旦有機會,就越過易水。搜殺此獠!”

    完顏希尹很痛快地點頭:“可以,就將完顏阿古留下。他若是返回上京,必難逃懲處,不如就留在此地。尋機覓敵,若能有所斬獲。也可將功贖罪。至於兵力嘛……二皇子那一千親衛鬧得很凶,非要留下手刃仇敵。為主帥復仇不可。就留下五百人馬,加上一千阿裡喜。你看如何?”

    兀術狠狠一點頭:“可!”

    最後深深地瞥了大河對岸那片令二兄飲恨的黑土地一眼,一抖大麾,掉頭而去。

    當兀術凝視著易水方向的時候,狄烈也正站立在易水河邊,靜靜地看著那滾滾流逝的河水。在他的身後,陳規、張立、賈虎等一干人,正滿頭大汗地指揮昨夜逃得性命的宋民,將那載滿物資的牛馬大車,又順著來時的路拉回去。

    陳規不愧是當過縣令的人,在昨夜那種情形下,居然一路走一路召集逃人。由於他們這支小隊有兵器馬匹,又有十數名孔武有力的壯漢,隱然是一支武裝力量。在昨夜那種惶恐不安,不知何時會大難臨頭的無形壓力下,很自然地成為宋民們依附的團體。

    於是,隊伍越聚越多,火把越照越亮。數萬散佈在四周的存活宋民,猶如看到火光的飛蛾,一個個,一群群地聚攏過來。到得天亮時,已聚眾近萬。而且隨著天色放亮,許多昨夜躲藏在山林草叢洞穴裡的宋民,也逐漸發現危險已去,紛紛走出藏身之地,呼朋喚友,不斷加入進來。

    陳規在與狄烈商議過之後,召集了一批被俘後又得以逃生的官吏、士子,將這些宋民組織起來,將金軍無法帶走的物資,盡數運走。

    張榮等十余名梁山兄弟與楊再興、何元慶、阿術三人,用戰馬馱著**包及兩大筐霹靂彈,穿上金兵服飾,前往長城口。計畫是能詐開城門最好,實在不行就改“詐”為“炸”,總之非得打開一條通道不可。

    不過,據阿術說,長城口那地方,曾經被兩度攻宋的金軍屢屢攻陷過。金軍只破壞,不修葺,那城牆已經殘破不堪了。有那麼多**,估計連詐帶炸,拿下當無問題。

    楊再興與何元慶也是從長城口出關的,他們也證實,城關的確殘破,而且駐兵不多,大約只有三百多人,相當於一個謀克的兵力。且多為契丹兵,亦有部分漢簽軍,並非金軍主力。

    兩方面的情報一綜合,張榮就更有信心拿下此關了。不過為了更有把握,張榮還派出兩名兄弟,先行從缺口處翻過長城,聯絡已經完成了誘敵任務的孟威,讓他窺機配合,來個裡應外合。這樣,就更能手拿把攥了。

    而狄烈給自己的任務,就是監控與壓制易水北岸的易州城裡,有可能出擊的金軍。如果此地是一馬平川,狄烈當然沒有可能單槍匹馬擋住成百上千的如風騎兵。但隔著一條易水,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他有信心、有把握將所有出現在視線裡,意欲強渡突襲的金兵,悉數攔截。

    但出乎意料的是,當物資已轉運得所剩無幾的時候,易州城裡依舊沒有半點動靜。狄烈在易水上、下游五十裡內,派了專人盯梢對岸,也沒有發現金軍有渡河現象。

    金軍吃了這麼一個大虧,居然忍氣吞聲,如此輕易此放棄了嗎?

    狄烈不能確定,至少,他從瞄準鏡裡可以看見對岸二、三裡之外的草叢中,有隱隱約約的身影在向這邊窺視。狄烈當然沒有興趣拿這些人來試槍,非到必要,狙擊手不會狙殺普通目標。想看就看吧,只要別指望著過河就好。

    未時,張榮傳來好消息,長城口拿下了。先是阿術詐開了城門,然後人手一包霹靂彈,玩命的一通海炸。金兵死傷逾百人,餘者四散而潰。但是梁山兄弟中出現一死三傷,其中一人竟是因為霹靂彈的引信燃燒過快,剛扔出就爆炸而受波及所傷。

    這是狄烈自出戰以來,手下人首次出現傷亡。

    雖然出現一定的傷亡,但通道口還是順利打開了。數萬人口輜重,折向南歸,長蛇般的隊伍,綿延近十裡,緩慢而堅定地踏上歸程。

    狄烈從宋民中挑選出三百名會騎馬的精壯,交給張榮統率。三百餘人一併穿上金軍衣甲,騎著烙有鈐印的金軍軍馬,以阿術冒充金軍謀克,執著一塊貨真價實的金軍謀克信牌,做為開路先鋒,實行戰場遮斷。

    這支“李鬼”大軍,在經過廣信軍、保州、定州等州城時,都曾與金兵遊騎遭遇。好在阿術的“身份”夠拽,而那些金兵遊騎多是契丹人、渤海人甚至漢簽軍等僕從軍,即便是見到普通女真金兵都要矮上一頭,更何況還是一位謀克貴人。

    如前所說,阿術是個如假包換的女真人,手上亮著貨真價實的謀克信牌,他身後的“簽軍”也是一等一的彪悍——楊再興、何元慶、張榮、賈虎、孟威、張立……這些人隨便拉一個出去,都是能以一當十的主。手下梁山兄弟,也都是刀頭舔血的好漢,他們不彪悍還有誰彪悍?

    這些金軍遊騎除了相信之外,又如何敢質疑?

    阿術向他們傳達的意思是,主帥有令,有一部分人口及物資要轉運回真定。至於為什麼,不好意思,你們還不夠格知道。

    在一周以前,中山府一帶的義軍盜匪還是多如牛毛的,甚至一度影響了金軍的北返。最後宗望派出兩萬鐵騎,一路橫掃過去,在這無可阻擋的金戈鐵馬所形成的洪流面前。數萬義軍盜匪,如泡沫般消逝殆盡。

    感謝宗望臨死前所付出的努力,使得這支毫無自衛能力的大部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滯,成功的在十天以後,與楊折衝、方洪的五百接應騎兵,於抱犢寨勝利會師。

    隨後,大部隊浩浩蕩蕩從井陘入太行,直奔天平寨而去。

    就在狄烈入太行的同一天,千里之外的大宋四京之一的南京應天府,這個一百六十多年前,宋太祖黃袍加身的龍興之地,又一次迎來了一位趙氏子孫登基為帝。

    靖康二年五月二十四,在得知金軍主力已全部退出宋境之後,終於拿掉了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康王趙構,在宗澤、汪伯彥、黃潛善等群臣一力勸進之下,以弱冠之齡,趙氏皇室唯一血裔之身,登基大寶,重建大宋。

    遙尊被俘的二帝為太上與淵聖,改靖康二年為建炎元年。

    南宋,一如另一個時空的歷史,無可阻擋的建立了!但是,在這一個時空中,它還能否在逆境中苦苦掙扎,延續百年國祚呢?

    蝴蝶翅膀即將扇動,天下風起雲湧,拉開了新的序幕!

    以下不算字數:在眾兄弟的支持關照下,第一卷終於完成,十五很開心,當浮一大白。今日就這一更了。十五要花點時間好好琢磨一下第二卷的內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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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6
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一章 太行!太行!



    太行山由北至南,象一條青色的巨龍,盤踞在河南、山西、河北三省遼闊的大地上。其山脈延袤千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端是兵家險地。

    自古以來,太行八陘是當時人們穿越太行山脈的主要途徑。“五月相呼度太行,摧輪不道羊腸苦”,李白留下的著名詩句,描寫了古代人們穿越“太行陘”之難。

    這些被稱為“陘”的驛路,不過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這些羊腸小徑盤桓於山腰,蜿蜒于雲端,古人鑿岩建道,在崖壁上懸空鋪路,寬處十幾米,窄處僅能過一匹馬,徒步行走尚且困難,要是兵馬輜重過太行更是難上加難。

    井陘為太行第五陘,為河北至河東的最近要道。因其關口四面高平、中部低下如井,因此以井名之。漢朝時在此口置關,稱石研關,後來改名土門關,唐以後稱井陘關。

    井陘關做為東西咽喉要地,本來是有大軍駐守的。在靖康元年九月以前,駐守此關的是種家軍中的種師閔及其屬下八千大軍。此人是小種的堂弟,也算是有幾分將才的,只是很不幸遇上了宗望,硬扛了七天七夜之後,全軍盡潰,種師閔殞命。

    關忠勇等人就是此役中的潰兵。隨後逃往天平寨,為劉鐵栓收留,成為了天平寨的二當家。

    金軍奪取井陘關後,打通了與太原府的通道。與圍攻太原的金西路軍連成一線。但是由於太行絕嶺很難運輸兵馬物資,所以井陘關對金軍而言,戰略意義不是很大。因此,在解除了井陘關宋軍對金軍側翼的威脅之後,金軍並未在此派駐多少人馬。隨後,此關便為盜匪所占。

    楊折衝率大部隊入太行時,以關忠勇、高亮為內應,裡應外合。一舉拿下了這個險關。然後,將人口物資,轉運天平寨。

    天平寨距離井陘關並不遠,只有八十餘裡。如果是在平原之上。快馬一日行程,輜重兩、三日行程便可抵達。可是就象前面說的,太行山的陘道,實在太難走。空著手沒問題,用馬馱少量物品也勉強可以。但運輸巨量的輜重可就難如登天了。當然,如果用螞蟻搬家的方式,上萬人一起動手,估計有兩個月就能搬得著不多了。

    可誰會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耽擱這麼久的話。人口物資不是被那些太行義軍搶光,就是被真定城裡的金兵掠盡。反正別想有個好。

    好在關忠勇很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他提出一個主意:水運。

    在太行西側。有一條發源自太行山深處的大河,叫綿蔓水。這條滔滔大河由西而東,一路流經壽陽、平定,從天平寨山腳下蜿蜒而過,流入井徑時,改稱為冶水,最後注入著名的滹沱河。

    若是從這條水路入天平寨,路程可縮短一半,雖然是逆水而上,但比起走那條可怕的陘道,實在要好太多了。尤其現在是夏季,水位高漲,行船更為便利。於是楊折衝一聲令下,眾工匠開始製造木筏,同時向井陘附近的人家租借船隻。儘管大多是一些捕魚載人的小船,但好歹也能派上用場不是?

    於是,一場持續了整整十天的水上大搬遷開始了。

    當狄烈帶著兩萬多死裡逃生的宋民以及不亞於前一批巨量物資的輜重來到井陘渡口時,新擴建的渡口依舊繁忙不休——楊折衝押運的前一批物次是運完了,但隨後楊奮與左開押解的枉人山最後一批物資卻才剛到不久。這才剛消停沒幾日的渡口又再度繁忙起來。

    狄烈與楊折衝駐馬于渡口邊上,看著被來來往往的舟筏攪得混濁不堪的河水,心下又是歡喜又是頭痛——歡喜的是,有了這不計其數的物資,足以保障三萬多人在一兩年內衣食無憂,安心發展;頭痛的是,恐怕還得再運輸個十天才行……

    當日下午,狄烈攜朱皇后一行及阿術、阿吉、楊再興、何元慶、張榮一干梁山兄弟,乘小舟先期出發,前往天平寨。

    綿蔓水這個名字聽上去軟綿綿的,但那湍急奔騰的河水,卻絲毫讓人無法將其與這個名字聯繫起來。朱皇后等諸女,行船不到一刻鐘就吐得希裡嘩啦,阿術與阿吉都是面如土色,雖未吐亦不遠矣。楊再興與何元慶都是江淮人氏,船坐得多了,雖然有些不適,倒還能忍受。張榮一干梁山好漢全是風裡來浪裡去的水上蛟龍,自然不在話下。而狄烈……身為一名海軍陸戰隊員,這點顛簸只能算是小場面了。

    不過,在這樣湍急的河流上運人運物還成,但運牛馬牲畜就難了。那些牲畜一旦驚嚇起來,搞不好就是一個船毀人亡的下場。所以那些戰馬牲口之類的,只能走山路。據楊折衝所說,因為陘道著實艱險,這十日以來,掉落懸崖的人馬牲畜,已逾三百之數。可想而知這太行山道之險。

    行船近一個時辰之後,尚未見到天平寨,卻先看到了河流左岸一座建在崇山峻嶺之上巍然屹立的雄關。

    那帶路的天平寨徒道:“好叫寨主得知,那便是晉東雄關葦澤關了。”

    原來這就是葦澤關!

    這個在後世稱為娘子關的雄關,有“三晉門戶”與萬里長城第九關之稱,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乃是戰國時期中山國所建長城的關口之一。據說唐高祖的三女兒、唐太宗的妹妹--平陽公主,曾率娘子軍在此設防、駐守,故名娘子關。

    狄烈對葦澤關的印象來自于軍史,抗戰時期著名的忻口之戰,晉軍與八路軍聯合抵禦日寇進攻山西。最終就是因為此關的失守而失敗。

    這麼重要的雄關對天平寨的防禦意義不言而喻。狄烈立即詢問那天平寨徒:“此關現在是否在我們手中?”

    那天平寨徒笑道:“寨主放心,這座雄關可是咱們天平寨的東南屏障,怎麼可能不握在手中?若是讓他人占了去,咱們的寨子再堅固,早晚也是不保。這點眼光,先寨主還是有的。”

    狄烈心生感慨,這劉鐵栓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竟然趁著駐防此關的宋軍潰逃之機,先一步搶佔了之麼個好地方。不過,也就是金軍暫時沒功夫理會,否則的話,以雙方戰力之懸殊,再艱險的關卡,也擋不住真正的強兵。

    臨近黃昏之時,狄烈一行,終於來到了天平寨山腳下。

    首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就是堆積如山的各類物資,將整個河灘擠佔得滿滿當當。無數的人群及牲畜如螞蟻搬家一樣,往返來回,不斷地將物資搬上大車,然後挽著拉車的牛馬,沿著蜿蜒曲折的山道,運送入半山腰一座以大大小小的石塊壘建而成的巨形石堡。

    這,就是天平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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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6
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二章 新的根據地




    狄烈一行,從山腳登上半山腰的天平寨,足足用了半個時辰。雖然有馬匹,但誰都不敢騎。這條山道堪堪能通過一人一馬,左邊懸崖右邊峭壁,誰敢將自己的性命交到這些牲畜身上?

    狄烈到達寨門前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不過並不影響他對天平寨的觀察。

    從外部看,這座用厚重的大青石一塊塊壘起,再以粘土黏合,高度近三丈,周長超過五裡的軍寨,的確給人一種渾厚堅實的感覺。住在這樣一個石堡狀的軍寨裡,讓人很有一種安全感。

    軍寨開有三個門,一個大門,一個後門,還有右側一個偏門。每個門都有吊橋,其下是寬三丈,深一丈的壕溝,壕溝內是流動的清冽幽深的護城河水。此時只有側門放下吊橋,運輸隊伍正源源不斷地從此進出。

    狄烈正準備從側門進寨,倏地寨門大開,寬兩丈,長四丈的吊橋咯吱吱放下,一大票人從軍寨裡湧出來。

    楊奮、侯方鏡、左開、釋智和、關忠勇、高亮、劉二平……天平寨所有頭頭腦腦全部衣冠整齊,迎出寨門外,向狄烈恭敬行禮:“寨主得勝而還,可喜可賀。”

    狄烈擺擺手:“一個小小的寨主而已,用不著興師動眾地搞這一套。我們的時間很緊,事情很多,大夥各自去忙吧,晚間再設宴聚會。侯先生,請將各位好漢及小娘子們安排好,關兄與劉兄留下帶我參觀一下軍寨的情形。”

    眾人本來準備了一番說辭。更擺上了好幾壇慶功酒,卻沒想到狄烈如此乾脆利索。愣了好一會,楊奮搖頭失笑:“殿下所言甚是,咱們的事情還多著呢。萬不可懈怠。走吧,幹活去。”

    在侯方鏡的引領下,楊再興、何元慶、阿術、阿吉、張榮等一干梁山兄弟以及朱皇后一群皇室貴女,魚貫而入。這時朱皇后一行早已換過一身素紗襦裙,頭戴圓形紗笠,笠緣垂掛著飄逸的薄紗,將玉容完全擋住。除了少數人知道她們的身份,大部分宋民都不知道。這群與他們一道跋涉了整整十天的神秘女子是何來路。

    朱皇后蓮步輕移,經過狄烈身邊時,隔著紗幔輕輕說了一句:“本宮要與你談談。”

    狄烈不動聲色地輕輕點頭:“可以,我也有話要跟皇后說。你先去看一看嬛嬛她們。然後再把你身後的那些女子安頓好,晚些時候,我自會去尋你。”

    目送朱皇后搖曳多姿地款款行遠,狄烈扭頭看到關忠勇眼裡的疑問以及劉二平那放光的眼睛,加重語氣道:“這些女子的身份極為尊貴和敏感。你們最好對她們保持足夠的尊敬與距離,以後該讓你們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

    關、劉二人忙恭身應道:“是。”

    關忠勇早前是一心想引入狄烈的實力來充實本寨,但隨著原寨主劉鐵栓身死。狄烈奇跡般狙殺阿懶,得以上位。關忠勇那時便已有歸附之心。及至後來再見到狄烈手下兵馬精良、裝備豪華,更有那將人嚇到呆傻的數量龐大的各類物資——要知道。即便是在承天軍寨全盛時,所積蓄的軍用物資,都遠遠不能與之相比。

    到了這個時候,關忠勇的心裡就只剩下一個“服”字。有了這樣強大的底子,他毫不懷疑,天平寨將會如慧星般崛起於太行,傲視群寨。

    劉二平呢?此人才智平庸,人卻實誠安份。眼見天上這麼大一個餡餅砸下來,早已把他敲得暈暈乎乎。這十幾日以來,做夢都會笑醒。現在無論狄烈叫他幹什麼,他都不會有絲毫不滿。劉二平的態度,基本上也體現了整個天平寨原寨眾的態度。

    要知道,自從劉鐵栓殞命,寨中精壯折損大半之後,這天平寨,就到了一個生死存亡的關頭。太行山大小百餘寨,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著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活劇。所謂的太行義軍,也就是頂個好聽的名頭而已。在半年前全都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強梁,那有什麼仁義好講?你強就服你,你弱就打你。

    天平寨原本人口不過千,老弱婦孺占去大半,可以舞得動槍棒,挽得了硬弓的不足三百。真正有一定戰鬥經驗的不過百餘人,其中有近一半還是關忠勇帶來的那批宋軍潰卒。這其實也是劉鐵栓力排眾議,讓入夥不久的關忠勇成為二當家的重要原因——一切都是緣於實力,有實力就有話事權。

    現在天平寨弱了,已經從一個中等山寨淪落為一個小寨子。假以時日,等太行諸寨從沉重的打擊中稍加恢復過來,必將掀起新一輪的吞併風潮。唯有吞噬各個小的勢力,才能將之前的損失補回來,這也就是太行群豪所奉行的堤外損失堤內補的原則。

    可以說,這個時候狄烈強勢入主天平寨,避免了本寨覆沒的厄運,原寨眾只有感激臣服,再無他念。

    狄烈就是在這樣和諧的氛圍中,在關忠勇與劉二平的陪同下,步入了天平寨。

    一入寨中,舉目所見,竟然全是水。這一點,大出狄烈意料之外。此寨依山而建,順水而居,高低錯落的房舍多為石頭壘砌,水網似的溪水沿著牆基穿房過戶。從寨牆上俯視,仿佛滿世界的都是水。來來往往的宋民們,挽著牛馬大車,行走其間,那種“人在水上走,水在屋下流”的奇景,堪可入畫。

    川流不息的運輸隊伍,從石板橋上穿過長長的石屋回廊,將物資分門別類地裝卸到之前宋軍遺留下的大型倉稟裡。這些倉稟,有些是用石板加木材修築的大倉庫,有的則乾脆利用山壁原有的山洞,做了防蟲防潮處理後,直接來當倉稟用了。不得不說,宋軍遺留下來的這些建築群,著實為狄烈解決了大麻煩。別的不說,光是一個倉儲問題,就不知省了多少事。

    真是一處亂世中的桃源之地啊!狄烈站在寨門的哨樓之上,感慨不已。這時,隱隱聽到遠處有大石磨轟隆隆的響聲,聽聲音,是從數裡外那座有著一條匹練般大型瀑布的山壁處傳來的。

    關忠勇解釋道:“那是宋軍遺留的四台巨型石磨,由水力帶動,每日可磨粟米百斛,得粉面千擔。眼下正有不少青壯婦孺在那裡勞作。”

    狄烈肯定了這種做法:“你們做得好,雖然我們繳獲甚多,物資充沛,在短期內,可保數萬人衣食無虞。但絕不能坐吃山空,只有自力更生,發展生產,才能保證長久的豐衣足食。”

    劉二平大聲叫好:“寨主說得極是,不勞做如何得食?這天平寨方圓二十裡,有不下千頃良田,可惜兵荒馬亂的無人種植。之前俺寨中人力少,又多是婦孺,幾百人也伺候不過千畝地,但現在可大不同了……俺打算等東西搬得差不多了,就組織人手開荒種地去……寨主意下如何?”

    狄烈當即拍板:“可行!以後農事一項,就勞煩劉二兄了。”

    劉二平咧著嘴呵呵直笑,心下說不出的滿足。他本就是個農戶出身,伺弄土地是他的最大樂趣。以前他就是一個佃農,土地弄得再好也不是自家的。劉二平最大的願望就是有自己的百十畝地,這也就是他這麼一個老實人願意上山入夥的原因。可惜的是,上得山來,地是有了一些,卻沒有足夠的人力、畜力及農具。眼睜睜地看著肥地成瘦地,瘦地變荒地,甭提心裡多難受。

    現在好了,那是要什麼有什麼。人是一個個壯棒小夥,畜力是壯實得令人喜翻了心的大牯牛,農具更是上好精鐵打制,要多少有多少。對於一個一輩子最高理想就是,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坑頭的老農來說,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天平寨內很是宜居,而周長達五裡的馬蹄鐵形寨牆,也很適於防禦:有哨樓、有雉碟、有瞭望塔、有烽火臺、有點將台、有運兵甬道……林林總總的防禦工事,令每一個想打這山寨主意的土匪強梁,都得要先掂量掂量。

    寨內的設施有大小房屋三百,多為石砌。當然,這幾百間房屋是裝不下三萬人的,但這也沒什麼。狄烈手下最多的是什麼人?工匠及壯勞力啊!修建自家住房,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除此之外,寨內東北方還有一個占地極廣的大校場,容納下萬餘兵馬操練絕無問題。在東南面,有連綿的畜欄,雖然年久失修,破敗不堪,但基石猶在。只要有足夠人力,重新恢復舊觀更加以擴建也不是難事。

    狄烈看完天平寨的所有設施後,心下極為滿意,如此完備的內外設施實在比他想像中要好太多。當他從金人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肥得流油的香肉之後,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也成為了一盤引人垂涎的美味。所以,狄烈要趁著這美味的香氣還沒有散發出去之前,打造一片荊棘將之防護起來,把一切覬覦的目光阻擋在外。

    現在,天然的荊棘已經有了,而且很完美。以後要做的,就是磨利爪牙,將所有膽敢伸手的企圖,撕裂得粉碎。(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e010203 於 2013-2-23 23:53 編輯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7
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三章 狄烈的野望




    這章字數略少,明天會有一個大章。過渡情節準備結束,練兵**即將到來!

    天平寨的夜色很美,高天寥闊,樹影婆娑,滿天繁星倒映在縱橫交錯的清冽溝渠中,點點閃爍,宛若一地流銀。遠處白煉似地瀑布,如同凝固一般,無聲地流淌。天地一片寂靜,除了身邊的人。

    狄烈的身邊是朱皇后與柔福帝姬嬛嬛,身處之地是葉蝶兒安排給朱皇后一行諸貴女的臨時體憩所。這是一座木樓,上下兩層,由於工程趕得急,難免有些粗糙,但勝在夠寬敞,而且四周景致很美。

    狄烈剛剛與寨子裡大小頭目齊聚一堂,海吃海喝了一陣,又拚了一場酒。雖然宋朝的酒度數不高,但是架不住量多啊,幾輪下來,即便是在現代酒精考驗的強人,也有些支撐不住。想起與朱皇后還有約,便借著尿遁閃人了。

    已有幾分醉意的狄烈,斜倚在木樓的欄杆上,很自然地伸手接過嬛嬛端過來的醒酒茶。一飲而盡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凝視著夜色中那端著託盤,婷婷玉立的朦朧秀美的輪廓,似乎想起了什麼,不由得歉然道:“真是對不住,我沒能把你父皇救出來……”

    嬛嬛芳心一酸,忍住眼淚,道:“當日情形皇后娘娘已對我說了,天意如此,夫複奈何?你能將皇后娘娘、慎妃還有一眾姐妹帶回來,嬛嬛已是感激不盡了……”

    狄烈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是又大口灌了幾杯茶。隨口道:“在這裡還住得慣嗎?”

    嬛嬛正兀自傷心,一時沒有回答。卻是朱皇后淡淡道:“雖是山野陋室,亦有滿眼的漢地風光,比起那遍地腥膻的北地氈帳。不知勝過凡幾。”

    狄烈笑了笑:“皇后娘娘真是有感而發啊,你能那樣想就最好了——因為你們很可能要在這裡住上很長一段時間。”

    嬛嬛一怔,試了試眼淚,道:“可是……我想到九哥那裡……”

    “恐怕不行!”狄烈一口回絕,隨後耐心地解釋,“金軍主力已全部北返,這頭餓狼一離開,什麼魑魅魍魎都蹦噠出來了。現在的河西已不象半月前。你們來時的那般安逸。可以說是盜匪縱橫,群宵亂舞。剛才楊奮也跟我說了,他們最後一批輜重幸好走得快,否則就算有千余馬步軍。也很難護得輜重的周全。”

    “可是,只是護送幾個人的話,你有那麼多軍隊……”

    “我是有一些人馬,可那是用來保護我們的成果的。而且,你想過沒有?如果護送的人少了。就很難保護你們的周全,但如果人多了,又必定會引起沿途城池裡金軍留守部隊的注意。別的不說,成百上千人想要渡過黃河而不被汴京之敵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狄烈緩了一下口氣。想了想又安慰道,“先不用著急。暫住一段時間,如果你說的九哥有了明確消息,那時再做打算不遲。”

    嬛嬛還想再說什麼,朱皇后卻已輕撫其背,勸道:“殿下說得有理,嬛嬛,你先下去休息,本宮還有話跟殿下說。”

    朱皇后目送嬛嬛背影離去之後,轉過臉來,面容一片清冷,美目深深地看了狄烈一眼:“你只是讓她寬心而已,其實根本就不想送她回九皇子的身邊,是不是?”

    狄烈很乾脆地承認:“不錯,不只是她,包括你,以及所有的宮廷女子,我一個都不會放——至少現在不會。”

    朱皇后只說了三個字:“為什麼?”

    狄烈反問道:“我若是放了你們,被你們的那位九皇子知道了,你認為他會怎麼做?”

    朱皇后奇道:“你立下這樣的大功,九皇子只會重重有賞,難道還會為難你不成?”

    “那我救下的那麼多人呢?都送回去?”

    “這個……”

    “我還奪取了數量驚人的物資,只怕你們那位九皇子現在手裡頭的資源還不足我的一成,你說他會不要?”

    朱皇后一時無語,過了一會,才斟詞酌句的道:“這些人口與物資,本來就是我大宋的……”

    “不對!”狄烈冷冷道,“這些人口與物資是我及手下一幫兄弟,拚死從金軍手裡搶奪來的。這本是金軍的戰利品,現在是我的戰利品。你們宋國想要戰利品,自己憑本事去拿。這個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朱皇后啞口無言,她自然也是知道,宋國什麼時候得過戰利品?只有上交戰利品

    的份。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難道你不想借此博取功名,將來封妻蔭子?以你之能,假以時日,拜將入相亦非不能。何必貪戀一時的財貨,據此深山,做一賊首耳。”

    啪地一聲,精美的青瓷杯被捏碎。狄烈放聲大笑,聲音在夜色中傳出老遠,驚起林中陣陣宿鳥,撲愣愣到處亂飛。

    “皇后啊皇后,你難道忘記了,我是什麼人?我是大漢的後裔,不是大宋的子民。我本就是王子之尊,又怎會在意你說的功名富貴?嘿嘿,當然也不是說全不在意,但我更願意相信那句話‘功名但從馬上取,富貴自從險中求’。我的榮耀,我自己拿;我的富貴,我自己取。別人的施捨賞賜,讓他見鬼去吧!”

    朱皇后臉色一下煞白,從狄烈這近似大逆不道的話語中,她隱隱窺測到了他的野望。

    狄烈借著酒意,首次將埋藏在心底的野望透露出來。

    狄烈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除了一把槍,一無所有,那個時候,他只為了生存而抗爭。後來有了一批人,又有了大量的物資,很自然地升格為頭領,他開始體會到當頭頭的快意。再往後,東西越搶越多,人口數量越來越龐大,甚至組建起了自己的軍隊。這時的狄烈,已經品嘗到了權力的滋味,他也正式地確立了自己的目標。這是一個三國相爭的百年亂世,要想在這個亂世裡活得好,活得像個人樣,活出自己的尊嚴,手裡必須要有一支令天下側目的力量。太祖說得好啊,“槍桿子裡出政權”。有了槍桿子,腰板才能硬,未來不管是獨霸一方還是雄視天下,總之,誰的臉色都不看,誰的帳都不買。

    狄烈拍拍手,將瓷杯碎屑拍去,長長地舒了個懶腰,道:“皇后想要跟我說的,大概就是這些了吧?好了,你已經得到答案,雖然那不是你想要的。現在輪到我說話了——皇后娘娘還記得在我救出眾帝姬時,你所許下的承諾嗎?”

    朱皇后平復了一下心情,斂袖正色道:“本宮不敢或忘。”

    “大恩不言謝,日後但有所請,本宮無不應允。”

    這句話是當初狄烈假冒國祿的身份,混入金營救出嬛嬛等眾帝姬貴女之時,朱皇后的鄭重承諾。而現在,是時候讓她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狄烈伸出一根指頭,肅然道:“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你親自出面也好,讓別的什麼人出面也好。總之,要讓所有的趙氏室室子弟及官員士子安心留下來。不管他們是否心甘情願,都必須要做到兩點:一、給我做事;二、不許鬧事。怎麼樣,能做到麼?”

    朱皇后沉默了一會,慢慢轉身,朝樓梯口走去。在踏過門檻的一瞬,回首淡然道:“如你所願。”

    狄烈沉靜地看著朱皇后那素紗薄裙裹著的豐盈嬌軀,漸漸融入夜色。他緩緩抻手執起欄杆邊上的茶壺,仰脖張口,讓清冽的香茗劃過一道長長的半弧,灌喉而入。

    茶,已經冷了。

    心,卻開始沸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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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7
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四章 發展與擴軍




    恢復每日一更,雖然是一更,但以後每章的字數會慢慢增加,從這一點上說,也接近以往的兩更了……話不多說,五千字大章奉上。

    六月初五,所有的人口物資全部運抵到位,井然有序地入庫。整個天平寨所有的空倉全部堆得滿滿當當,甚至有一部分居民點都要騰出來堆放東西。這些倉稟門口都有衛士把守,無論何人,進出取物,都要做登記。在管理這方面,侯方鏡這個財務總管,越做越有經驗了。

    所有人口到位及物資入庫之後,最終統計也出來了:金五萬八千三百兩、銀四十七萬六千四百兩、銅錢一百八十萬貫,各種珠寶珍奇二千八百多箱、綾羅綢緞二十萬匹、皮革葛麻千車;糧米豆料四十三萬斛、茶酒鹽及各種調料萬石,各類藥石一千五百九十石;戰馬七千三百多匹、騾馬牛羊八萬四千餘隻;各種器械鞍具暫時沒能統計出詳細數目,但裝備上萬兵馬絕無問題;此外還有近萬副甲胄、精鐵二十余萬斤,更有鑌鐵一萬五千八百斤、各種銅、錫、鉛、汞無算;人口三萬五千二百多口,除了少部分身懷技藝的老工匠,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壯男與年輕女子,內中有宗室、百官、士子、百工、醫蔔、釋道多人。

    當這個統計資料擺放到案頭的時候,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不說各種金銀珠寶、騾馬牛羊之類的錢物財富,光是那四十三萬斛的糧米豆料,就足以讓一個小小的天平寨,變成天下間最令人眼紅的天府之城。

    四十三萬斛米糧,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按一斛等於一百二十斤(也有資料認為應是二百四十斤,本書採用通常資料。即一斛一石六十公斤一百二十斤)一個人正常三餐可食兩斤米,則一斛米糧可供一人兩月之用。依此類推,四十三萬斛。可供養天平寨這三萬五千餘人,一日三餐,什麼事都不用做,白吃白喝整整兩年之久。

    這在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王朝末世,是何等的可貴與令人向望。須知這時的河北與京畿一帶,金軍所經之處。如蝗蟲過洗,乾淨得如同狗舔過一樣。傳說中汴京一個守城門的老卒,就比當時歐洲一個國家君主還富裕的宋朝百姓,此時卻淪落到人相食的慘境。據說江淮一帶,斗米價格升至數千錢,甚至有人肉出售,而一具壯男屍肉,不過十五千錢……也就是說。一條人命。尚不足一斗米值錢。而一斗米才多少?十二斤……

    亂世之中,最能凝聚人心的是什麼?不是金銀珠寶、不是綾羅綢緞、不是信仰口號、更不是什麼大義名份,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精神糧食”。而是扎扎實實的、能吃到嘴裡的、咂吧出滋味的糧食!誰手裡有了糧,誰就牢牢掌控了人心。

    就如同狄烈此時所做的那樣。那些宗室皇親、官員士人難道不想離開這個“土匪窩”,脫離這個渾然不將他們這些皇親國戚、朝廷重臣與讀聖賢書的士子們放在眼裡的“落魄王子”嗎?當然不是,他們不但想。而且還想得要命……可是這些人先是被金兵押解一路北上,之後被狄烈所救。又再一路南下。短短旬月,行程千里。顛沛流離。他們親眼所見沿途之上的那種荒涼死寂、遺矢千里的慘景,更親身體驗過饑腸轆轆,卻還要地邁著機械地腳步,麻木地走向那似乎永遠也走不完的漫漫長路……

    他們這些人,如果兩手空空逃離天平寨——且不說他們能不能逃離戒備森嚴的軍寨,也不說他們能不能從這深山老林裡轉回到平原之上。就算一切順利無比,逃離寨子、方向正確,沒被狼叨狗咬,終於回到人煙之地……只有一個問題,沒有糧食,你能走多遠?

    說句難聽話,就算狄烈現在趕他們走,這些飽讀聖賢書的上流人物,也會一個個義無反顧地爬回來。

    至於那些普通百姓,他們的訴求真是再簡單不過,誰管他們飽飯,他們就聽誰的、給誰工作。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其他的都是虛的。幾千年來,老百姓的要求與想法就是這麼簡單。而狄烈,也正是這樣做的。

    也是由此,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天平寨內各項工作,終於按步就班地運轉起來了。而所有的一切,都要歸功於狄烈從金軍手裡搶奪的最大一塊肥肉——糧食!

    現在狄烈及他的一群下屬所在的地方,是原承天軍寨的軍議衙門,後來改為天平寨的聚義堂,而現在,被為議事廳的地方。這個大堂同樣是就地取材的石建築,一塊塊長條青麻石切得十分平整,風格粗獷樸實,的確有幾分軍寨重鎮的樣子。大堂正中,擺放著一張主案、一把虎皮交椅(狄烈剛看到這椅子時很是鬱悶,為什麼所有的山大王都要弄張虎皮呢),後面是一排很大的石屏風;主案兩側是一溜的黃楊木椅,一邊十張,共二十個位置。

    按照文右武左的排列方式,右邊十個位置是文職人員坐的,左邊十個位置則是留給軍方人員坐的。

    現在左邊已經坐滿了,分別是:楊奮、楊折衝、楊再興、張榮、賈虎、孟威、何元慶、關忠勇、高亮、方洪等。這還是左開、張立及釋智和要駐守各寨門,沒能參加會議,否則再多加兩個位置都不夠。

    至於阿術,則永遠是護衛在狄烈身後,一副101忠狗的模樣。

    右邊的位置則空蕩了許多,到目前為止,只有陳規、侯方鏡、劉二平等寥寥數人。

    這倒不是說狄烈手頭的文官少,事實上,如果真要抽人出來,狄烈至少能拉出好幾百名具有治理一縣、一州、一府、甚至是朝廷中樞,這方面的能力與經驗的人才來。只不過。狄烈對這些人的信任度還遠遠沒有達到像對軍方人員的那種程度。

    雖然有了朱皇后以身作則的勸說以及對一部分重要人員的密秘約談,這些宗室子弟與官員士子們的心暫時穩定了下來,也願意各司其職地做事了。只是想要讓他們真正的歸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尤其是狄烈所代表的這個勢力在未來的發展與表現,將直接影響這些人的最終歸屬。

    事實上,這個時候的陳規。也還沒有真正歸心。只是他是狄烈要重用的人才,朱皇后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沒奈何之下,陳規只得勉為其難地負擔起全寨的內政方面的總責來。

    半晌,陳規撫須長歎:“這才僅僅是剽掠了我大宋百年積蓄的七路金軍中的兩路掠獲而已,可想而知。其餘五路所得是何等驚人……唉!百年財富,數十萬生民,就此淪落胡塵。惜哉!痛哉!”

    狄烈也在歎息,後世常說,落後就要挨打。可是宋金兩國之間,無論是制度、文明、財富、科技還是民生,宋國都遠在金國之上,相比而言。金國才是一個野蠻落後的國家。可是。怎麼反過來是文明的挨打,野蠻的勝出呢?

    其實這樣一個悖論,在中古時期,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在冷兵器時代,越野蠻就越強大,越落後就越兇惡。你落後貧窮就有動力掠奪比你富裕的人。遼比宋野蠻。所以宋給遼錢絹。金比遼野蠻,所以金滅了遼。蒙古人比金野蠻。所以蒙古滅了金。縱觀世界史,歷史上文明的古國都是被比它落後、野蠻的民族所消滅。

    文明最終戰勝野蠻。還得等到熱兵器時代,以強大的工業為基礎,以高度發達的科技為後盾,用火藥與槍炮,最終宣告這種悖論的終結。

    在這一刻,狄烈下定決心,一定要把熱兵器搞出來。他手頭上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完全把這裡打造成一個初級軍工基地,他腦子裡有來自後世的先進理念。雖然囿於這個時代的科技生產力,造不出多牛B的強大武器。但只要把十九世紀初那種水準的火器弄出來,就足以將這些野蠻民族像塵埃一樣掃去。

    左邊那一幫子武人們,可沒有狄烈與陳規的感慨與念想,他們只是為這巨大的財富所震憾,每一個人的呼吸,都開始不平靜起來。

    狄烈環顧眾人一眼,屈指重重敲擊桌面,沉聲道:“在這裡我要鄭重提醒各位,這裡所有的物資,都是要用來發展我們這個勢力的,它屬於我們這個集體,並不屬於某個人。”

    狄烈說到這裡,從虎皮交椅上騰地站起,目光如電般從眾人臉上掃過,一字一頓道:“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所有的東西,我分文不取。”

    狄烈這話說得夠重。要知道,這富可敵國的巨量財物是怎麼得來的?那幾乎是狄烈一手一腳,出生入死,虎口奪食,硬生生從金軍千軍萬馬中摳出來的。在座諸人之中,有些適逢其會,幫襯著打打下手;有些則乾脆就是打醬油的。功勞談不上,但苦勞多少有一點,尤其是最早跟隨狄烈的楊折衝……

    而此時楊折衝卻是第一個站起來力挺:“這所有的財貨,包括丁口,幾乎全是殿下憑一己之力奪得。這些東西本就是殿下的,誰敢動殿下東西,就得先問問俺答不答應。”

    張榮將衣襟一撕,露出兩大塊寬厚的胸肌,高聲道:“俺追隨殿下的初衷,就為了一百顆女真韃子的腦袋,別的一概不要。現在,俺將腦袋集齊了,祭奠了俺那妹子,俺的心願也了卻了。沒有殿下相助,俺們這十幾號人,還不夠金狗塞牙縫的。現在,俺們梁山這十幾條性命已交給殿下了,那些身外黃白之物,又算得了什麼。”

    阿術更是殺氣騰騰地叫道:“殿下若說不要,誰敢張口?”

    楊奮平時話不多,但每一句話都有一定的份量,這一次也是一樣:“俺們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連性命都是殿下所救的。殿下若要我等性命,隨時可拿去,區區財貨,何足道哉。”

    這話的確夠份量,在場所有人中。除了劉二平及張榮、賈虎、孟威一干梁山兄弟,那個不是或直接或間接為狄烈所救?這些人中,幾乎全是為了恩義可以毫無怨言地將自家大好頭顱奉上的江湖好漢。那還不明白應該怎麼做?當下一齊起身,向狄烈行禮,洪聲道:“敬請殿下裁斷,吾等莫不尊從。”

    狄烈伸手虛按。示意眾人坐下,滿意道:“你們有這個心意就好。我在這裡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現在不拿,但將來一定會得到更多。捨得捨得,只要肯舍。未來必有所得。”

    陳規撚須微笑:“殿下語含玄機,發人深省。那麼這些人丁財物,殿下打算如何使用呢?”

    狄烈伸出三根手指,目光炯炯環顧眾人:“三件事——擴軍、築關、發展生產。”

    陳規沉吟道:“這擴軍與發展生產,我等都是知道,只是這築關卻又是何意?築井陘關嗎?”

    狄烈搖頭:“井陘關離我們的大本營太遠,而距離真定城太近,利攻不利守。當日種師閔之敗便是最好例證。在我們的實力足夠強大前。還是不要將力量太過於突前為好。我所說的築關。是築葦澤關。”

    葦澤關,距離天平寨不過十二三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此關在手,天平寨就高枕無憂;此關一失,天平寨也難以獨存。相比較而言。井陘關雖然也是一個不錯的防守要地,但它離真定、欒城、獲鹿等州城太近。關前地形開闊,利於大軍展開、攻擊。而井陘至天平寨雖然只有區區八十裡。但山路崎嶇,溝壑縱橫,便是行軍都是困難,更別說是騎馬了。

    如此一來,一旦受到攻擊,大本營無論是派援兵還是運送物資,都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而那水路……秋冬之時,水勢大減,河床亂石突出,根本沒法行船,連木筏也是不行。誰都知道,那些遊牧民族都是在秋季草長馬肥之際出兵的……

    關忠勇首先贊成:“那葦澤關對本寨的安全的確很重要。可惜的是,如此險關,卻因年久失修,關牆已多有剝落坍塌,而且前次金狗攻入承天軍寨時,此關又遭到一次破壞。若不加以修葺,實難發揮屏障我天平寨之作用。”

    “很好,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這個總的發展方針就這麼定了。”狄烈這時從衣兜裡掏出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白紙,抖手展開,目光往紙上一掃,然後慢慢按在桌面上,對著眾屬下微微一笑,“下面,我要宣佈對各位的正式任命。”

    這時侍立在狄烈身後的阿術忽然大喊一聲:“諸君起立!”

    所有人聞聲悚然一驚,下意識齊刷刷站起。

    狄烈滿意點頭,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擬擴騎兵兩千,步軍三千,全軍共十個營,五千人馬。”

    “第一騎兵營,指揮使楊奮,領五百騎。”

    “第二騎兵營,指揮使楊再興,領五百騎。”

    “第三騎兵營,指揮使方洪,領五百騎。”

    “直屬騎兵營,指揮使楊折衝,領五百騎。”

    “第一步兵營,指揮使張榮,副使賈虎,領五百卒。”

    “第二步兵營,指揮使關忠勇,副使高亮,領五百卒。”

    “第三步兵營,指揮使何元慶,副使孟威,領五百卒。”

    “第四步兵營,指揮使張立,副使釋智和,領五百卒。”

    “成立後勤輜重營,指揮使左開,副使阿術,領五百卒。”

    “成立教導營,指揮使由本寨主兼任,領五百卒。”

    “任命陳規為天平寨右都監,督管文事、後勤;侯方鏡為天平寨財稅都監,督管財政、開支、出納;劉二平為天平寨司農,督管農田畜牧之事;周德旺為百工監,督管監造,魯大成為軍器監,主管軍器製造,劉大為農器監,主管民用農器。其餘司藏、司倉及各級副使,另行任命。”

    狄烈本想讓陳規再加上一個監造軍工的職能,以發揮其人的特長。但考慮到陳規此人尚未完全歸心,軍工機密涉及重大,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好好觀察,確定陳規完全沒問題後再說。

    宋朝的軍隊的編制分別為廂、軍、營(指揮)、都四級。其中指揮(營)是禁軍基本的建制單位,調動、屯戍和作戰,常以此計算兵力。

    宋朝的文官制度紛繁冗雜,各種勳官、散官、階官、職事官之類的,讓人看了頭大。但宋朝的軍制卻簡單明瞭:十軍為一廂,二萬五至三萬人,相當於後世一個軍;五營為一軍,二千五至三千人,相當於後世一個團;五都為一營,五百人,與後世一個營差不多。每都一百人,類似于連;都以下設隊、什、伍。人數與後世的班排都差不多。

    因此,狄烈也覺得沒必要將後世的那些連、排、班之類的硬生生插進去,這樣反而會令手下官兵的固有思維攪亂。反正只是名稱不同,實質差不多,乾脆就直接照搬過來。

    擴軍之後,狄烈手上的兵力,也就相當於宋軍的兩個軍,但狄烈卻並不設軍都指揮使,而是以營為最高軍事單位。營以下為都,每都一百人,設一都頭;都以下為隊,每隊五十人,設一隊正;再往下就是什、伍等小級別。

    狄烈任命完畢後,張目喝道:“諸君,我們的時間非常的緊。三日之內,各位指揮使務必完成徵召任務,再用一日來整軍。六月初十,全軍開始大練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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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7
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五章 築 關




    翌日,狄烈在關忠勇與高亮的帶領下,帶了二十名護衛及一群擅于修築的工匠,前往葦澤關。

    從天平寨到葦澤關的道路也多是山路,卻修得很平整,運輸絕對沒問題。看來宋軍打仗不行,搞基建還是可以的。路好走,眾人自然就騎馬了,反正現在最不缺的就是好馬。當然,那些工匠們就只得步行了。

    十多裡的山路,快馬頃刻即到。拐過一道急彎,很突兀地,一座殘破卻不失雄渾大氣的巍巍關城出現在眼前。

    數日前,狄烈從綿蔓水逆流而上時,在山腳下,遠遠仰視過這座雄關。不過因為距離過遠,只能看個大概。此時近在眼前,終於可一睹此關雄姿了。

    葦澤關有東南兩座關門,中間有大片區域可駐軍。關城雖然修築在崇山峻嶺之中,卻並不象人想像的那樣環境險惡、補充困難。恰恰相反,關城的西北方不但有一座可囤積大量物資的軍寨,而且在關內還有大量的水流分佈,絲毫不虞會缺水。不要懷疑這一點,事實上,整個太行山脈最大的瀑布就是葦澤關瀑布。從此關的關名“葦澤”二字,就可見一斑了。

    葦澤關東城門為石券門洞,上有平臺,為檢閱兵士和瞭望故情之用,觀城門下為石券,上為門樓,築構甚堅固。關城兩翼之長城依山勢蜿蜒,成為河東路與河北西路之間的天然屏障。站在關城西側可俯視滔滔奔流的綿蔓水,水流湍急,南接山嶺,逶迤相連。

    葦澤關對於攻擊方而言,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此關的右側,是峭壁千仞的絕嶺;而左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只有關前一條寬不過丈許,凹凸不平,彎彎曲曲的關道可通行。這樣一條狹窄的通道。一次最多只能並行五、六人,後面哪怕有再多的軍隊,也只能排著隊慢騰騰向前挪。前面死光了才能輪到後面。而防守方只需要很少的軍隊就可以死死堵住並一點點吃掉敵人。這還不算,城門前還有一道寬達三丈的深壕,引自關城內的滔滔流水奔湧而過,直瀉山崖。如此險關。所謂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外乎如是了吧。

    孫子兵法時的《雄牝篇》裡,把居於高處,倚靠山嶺。又有足夠水源的關城,稱為之雄城。而這葦澤關不僅完全具備上述條件,更有一側絕嶺懸崖,一側無底深淵,這樣的地形,若讓孫武子看了,真不知會做何評價。

    狄烈對於這絕佳的地形,除了嘆服。真是沒話說。但對於葦澤關的現狀,卻不能不表示失望。

    自從五代未期,遼國契丹揮師滅後晉之後,從開封北歸,到恒州後襲擊承天軍。先破葦澤關,再焚燒了承天軍市邑。此戰之後,葦澤關造到了很大的破壞。雖然此後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在晉陽稱帝之後。又再次將其收復,卻一直未能恢復舊觀。

    北宋建立。重建了承天軍寨,為了方便運輸糧秣,把葦澤關至承天軍寨之間的道路修整得不錯,但關城嘛……話說都是在本國境內,修築得再好,又能用來防禦誰呢?在這樣的思維意識下,葦澤關繼續破敗下去,直到……金軍再一次攻破承天軍,葦澤關再遭劫難……

    狄烈現在看到的這座雄城,只剩下裡子的骨架:門樓已坍塌半殘,只剩下個基座,包裹內外牆體的石塊幾乎全部脫落,沒脫落的也殘破不堪,露出內裡斑駁的夯土牆。許多地段的城牆上都長滿了青苔與雜草,還有可以塞進手掌的裂隙……

    這座昔日的萬里長城第九關,幾乎已失去了其本身所存在的意義與價值,徒有其名了。

    “重修!一定要將此關建成固若金湯,名符其實的雄關!”狄烈當即拍板,不容置疑地對剛剛趕到的眾工匠下令,“從即日起,開山取石,力爭在兩個月內,讓這座雄關真正成為我天平寨之東南屏障。”

    幾位老匠頭圍著關城轉了一圈之後,蠻有把握地對狄烈道:“回寨主的話,在此關的原有基礎上,用青條石將內外牆重新包一遍,再把坍塌的門樓及望台修建起來,有兩月的時間足矣……”

    在老匠頭們四處勘察的時候,狄烈也沒閑著。他讓人弄來了一支袖中筆(也就是古時士子外出時,藏在衣袖裡的一種小毛筆,筆端套一帶吸水絲綿竹管,可保持墨水濕潤,以便隨時取用)及一張黃紙,然後在上面寫寫畫畫。關忠勇與高亮二人在後面看了,眼睛卻是越瞪越大……

    當老匠頭們拍著瘦骨嶙峋的胸膛,信誓旦旦的下保證時,狄烈卻將那畫滿東西的黃紙塞過去:“我要的不是重裝修,而是最大限度的利用現有的基礎,重新構建。這是我畫的建築圖樣,你們以專業的眼光看看,建造起來有沒有難度?”

    老匠頭們面面相覷,為首的一名叫田老重的資深磚瓦匠遲疑伸手接過圖紙,眾工匠圍攏過來一看,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這、這不是一個方不方、圓不圓的巨型墳頭嗎?寨主在開什麼玩笑?

    狄烈所畫的,其實就是這個時代的長城關城與後世碉堡的結合體。外形還是那種四方形的長城造型,但是取消了門樓、望台、運兵通道以及登城階梯。也就是說,完全放棄了城牆上的防禦設施。但是在城牆的牆面上,卻開了大小一致的近百個小孔。看上去既像一個蜂巢,又像是被螞蟻咬得千創百孔的土城。

    工匠們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要修築成這個樣子。關忠勇與高亮同樣理解不能。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所有的攻城戰都是圍繞著城頭上進行的,攻守雙方豁死爭奪的就是城頭。守住城頭,守方勝;拿下城頭,攻方贏。可是狄烈拿出的這個建築設計圖,卻是完全放棄城牆防禦……這、這不是將關城拱手讓敵嗎?

    狄烈卻仿佛沒看到眾人臉上的驚訝,用手指在圖紙上指指點點:“這裡,可以修一條運兵暗道,直抵關城腹地;關城城頭的出口上方,建一個完全封閉的弧形小樓層,只在正前方設一個出口,以鐵門封鎖,兩側牆體設十個射擊孔;關城的內部要分建三層,每層三十個射擊孔,每個射擊孔高半尺,寬一尺,孔與孔之間的間距是三尺;還有這裡,關城的後方,要建一排比關城高出一丈的內城防禦牆;而在關城的前方,也要建一排羊馬牆……”

    關忠勇終於忍不住道:“寨主,這個……在關城腹內開射擊孔射箭,恐難及遠,用弩的話倒還可行。只是……城牆上不放上士卒守禦的話,敵軍攻上城頭如何是好?”

    狄烈沒有說話,只是蹲下用石頭擺了個模型,然後一指頂層那個像棺材一樣的樓層道:“別說敵軍未必能在這上百個射擊孔的槍林彈雨下攻上城頭,就算真能上得了城頭,又能怎麼樣呢?砸不破這個硬核桃,就別想攻入關城內,而敵軍若是想縋繩而下,後面十丈之外的內城防禦牆,同樣還有上百個射擊孔在等著……任何一個千辛萬苦攻上城頭的敵人,等待他的不是勝利,而是死亡……”

    的確如此,對於一座碉堡而言,會介意敵人攀爬到碉堡的頂端上嗎?沒有火炮、沒有**包,甚至連個手榴彈都沒有的古代軍隊,怎麼奈何得了這種在後世專門用於對抗熱武器的碉堡?

    關忠勇與高亮沉思了一會,臉上表情越來越驚異。的確,從軍事的角度上來說,這種程度的防禦很難破開。更重要的是,由於己方士兵全是躲藏在關城內部,以遠程兵器向外射擊,而敵軍的攻擊,卻沒法對守方造成傷害。這樣的結果,就是己方的士兵幾乎沒有損傷,守城而幾乎不損兵,在這個時代而言,是不可思議的事……但是,這裡卻有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寨主,此等防禦固然是好,只是需要大量的弩矢。本寨如今的弩矢儲存量不過十萬余支,只怕扛不住幾場中等烈度的戰鬥……”

    狄烈微微一笑:“誰說我們要用箭矢防禦?我們用的是火銃……嗯,或者應該叫火槍吧。”

    關忠勇與高亮相互看了一眼,眼睛越來越亮:“寨主所說的火槍,難道是……”

    狄烈拍了拍後背須臾不離身的槍盒:“沒錯,就是這個東西。當然,遠遠不能跟我的狙擊步槍相比,頂多只能算是原始的雛形而已……”

    狄烈話沒說完,關、高二人已跳了起來,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如此利器……若是能製造出來……這天底下……這個天下,誰人能擋……”

    狄烈搖頭:“不要那麼樂觀,我這樣一把槍,再過一千年,也不一定能造得出來。但是前膛槍嘛,以這個時代的技術能力,再加上我的指點,應該不成問題……”

    關、高二人壓根搞不清狙擊步槍與前膛槍之間的巨大差異,他們只知道,類似於寨主手上那樣的恐怖殺器就要批量出世。此等物事一出,天下戰場,必將風雲變色。

    “寨主,此利器一旦製成,一定要給俺們一支,還要給俺們手下的營裝備……”

    狄烈哈哈大笑:“會有的,每一個營都會有裝備的……嗯,火槍、**包、霹靂彈加碉堡……我倒想看看,是那一方的人馬,先來第一個吃螃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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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六章 研發火槍



    火器出來了!好像有點超前,琢磨再三,感覺以宋朝的技術也還是能製造出來的吧。

    狄烈從葦澤關返回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關忠勇與高亮的第二步兵營調去葦澤關駐守,同時也是監督那些工匠及築關民夫。他們最重要的任務是,在關城修好之前,禁止任何人靠近或者從意圖此關通過。

    狄烈按田老重的用工要求,批給了他二千青壯,做為築關的勞力;同時,也大方地給了一批粳米,再加上少量糯米、蛋清什麼的,當做粘合劑,用來澆築石塊間的縫隙。反正狄烈手頭上糧多,而且只修築一個不到兩百平方的關城,這點糧食還出得起。

    把這件事丟給專業人員去做之後,狄烈找來了三個人:周德旺、魯大成、阿吉。隨後,將兩份圖紙擺放在三人面前。

    阿吉看到其中一份圖紙時,便失聲叫道:“咦,這不是霹靂彈嗎?又有點不像……怎麼上面劃著那麼多的棱棱道道?”

    狄烈贊許地屈指在圖紙上敲了敲,道:“沒錯,這就是霹靂彈,準確地說,是霹靂彈第二代。之前我們的霹靂彈,受當時不穩定的環境限制,是鐵制及石制的,而且火藥沒有顆粒化,威力有限。現在,我們要製造生鐵霹靂彈。這些鐵殼上的棱棱道道就是預製破片,爆炸後,可以有效地以破片殺傷敵人。這種一次性的軍用消耗武器,不需要太好的鐵料,用一些廢鐵料或邊角料來鑄造就行了。諸君有問題嗎?”

    目前火藥制做是由阿吉主管,火藥顆粒化方面沒有什麼難題,就是將配製好的火藥粉末加水及少量粘合劑。用篩子篩成大小均勻的顆粒狀,然後陰乾密封保存就好。

    而鑄造鐵殼則是歸魯大成管,這傢伙脾氣雖有些爆。卻是一等一的好鐵匠。對於這種低水準的鑄造要求,魯大成只回答了簡單的一個字:“可!”

    狄烈更進一步指出:“那些石彈製造也不必停工,但是要將彈體加大。最少要增大五倍,做成圓形,這個東西,就叫地雷。”

    這當然也不是問題,反正狄烈手下石匠多多,他們在開山採石之餘,鑿刻上幾百個地雷外殼,小事一樁。

    此時,兩名頂尖大匠及一名極具靈性及潛力的未來名匠,六道目光。齊刷刷地盯住第二張圖紙。

    “這……這物事好生奇怪,好似……”三人邊說邊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注向狄烈背上的槍盒。

    狄烈含笑點頭:“沒錯,這就是我這把狙擊步槍的原始版,我們估且稱為火槍。雖然它的威力遠遠不能與我這把狙擊步槍相比,但是。應該不比這個時代的弓弩差。弓弩這種兵器,成本高、維護難、製造費時、而且箭矢的消耗量太大,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很難保證長期供應。但火槍就不同了,它的製造成本不會比一張弓弩高多少,而且也不用花費那麼多時間。最重要的是它的子彈。可方便攜帶並支援長時間作戰……”

    狄烈還沒說完這火槍的優劣,阿吉已叫了起來:“不管它叫狙擊步槍還是叫火槍,一定要把它製造出來!”

    狄烈所畫的這把前膛槍的原型,就是十九世紀初,英軍著名的滑膛槍“褐貝絲”。全槍長一百四十八釐米,外形簡練,由槍管、槍托、槍擊構件三大部分組成。管身長一百零七釐米,口徑十九毫米,槍管用扣環固定以便於更換,無刺刀,全槍重四點五公斤。

    狄烈之所以選擇這種槍型,並不是因為他對“褐貝絲”有什麼特別的喜好,而是因為這種槍是他唯一熟悉的滑膛槍。

    狄烈雖然是名特種精英,熟悉各國現代化槍械,但這並不表示,他對原始的火槍同樣瞭解——這就像一個電腦高手,並不見得就會使用算盤一樣。

    狄烈之所以對“褐貝絲”特別瞭解,還得感謝一位叫托尼的英國維和士兵。托尼與他同樣在“星海號”上執行任務,兩人交情不錯。當他們完成了八周封閉式強化訓練之後,托尼邀請狄烈到他在曼賈斯特的家中聚會。狄烈就是在托尼的家中,看到這把“褐貝絲”仿一八零九年款的。

    據托尼說,這把槍是他祖父的收藏品,是七零年代的仿品,絕對是真傢伙,他小時候還親手射擊過。可惜沒備有黑火藥及彈丸,否則可以讓狄烈試試手。

    狄烈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古老的燧發滑膛槍實物,出於職業習慣,他忍不住手癢之下,將這把“褐貝絲”裡裡外外拆了個遍。相對于現代槍械而言,老式燧發滑膛槍結構實在簡單。槍管就是一根空心鐵管,沒什麼技術含量,稍微複雜點的,或者說真正有技術含量的部分,就是它的槍機構件。

    做為十八至十九世紀,英軍生產及裝備最多且技術最為成熟的實戰型兵器,“褐貝絲”採用了全新的新式制動器設計。槍機取消了大型後衛保險扣,而改用制輪楔機心設計,這種新裝置也是後期所有各國燧發槍的標準設計。

    “褐貝絲”槍機制輪楔有兩個卡榫溝槽的固定機心與制動阻尼形成兩道保險,第一道就是裝填黑火藥至引藥盆的機動待發狀態,第二道就是射擊待發狀態,制動阻鐵連動扳機構造可上下滑動,使之閉鎖與擊發。而且此槍還取消了發火石,改以擊錘敲擊鋼片刮擦出火星而點燃引藥。徹底將燧發槍從頻繁更換火石的不便中解脫出來。這些改進無不大大提高了前裝滑膛槍的性能,使之成為了前裝滑膛槍發展的最高峰。

    以狄烈對槍械的熟悉程度,拆解過一遍之後,自然就清清楚楚地記了下來。只是令他完全沒想到的是,就是自己這無意間一摸,生生地把幾百年後發展得相當成熟的“褐貝絲”前裝滑膛燧發槍,提前催生到了中國的宋代。

    周德旺與魯大成腦袋碰腦袋地對著圖紙看了半天,憑著他們的專業素養,很快提出兩點看法:一、槍管使用鐵皮捲筒冷鍛制取,沒有太大的難度,在鐵料充足的情況下,一名熟手鐵匠一天就可以鍛打出一根符合要求的槍管;二、槍擊構件的鑄造難度較大,需要分解成多個零部件,做多個模子反復對比測試,可能要多花一些時間。

    得到了專業看法的肯定,狄烈心裡終於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大宋的技術還真不是蓋的,七百年後的槍也能造得出來。不過想來也不奇怪,明朝的技術也不見得比宋朝強多少,還不是照樣能製造出燧發槍。儘管那被稱之為魯密槍的早期燧發槍,性能遠不能與“褐貝絲”相比,但其構件鑄造成之複雜,只怕比“褐貝絲”尤有過之。大明的工匠們,還不是一樣弄出來了。

    狄烈很是滿意道:“你們近段時間就主抓這個事,儘快把樣品弄出來。但有幾點要注意,一、槍管內壁一定要保證平直光滑,不可有半點砂眼裂隙等瑕疵。二、槍擊構件中,除了擊錘與鋼片需要用上好鑌鐵鑄造之外,其餘構件及板機不要用鐵,要用黃銅鑄造,這樣不易銹蝕,可提高並延長其使用性能。三、嚴格保密。所有參與研製的工匠及有關人員,一律實行嚴格的編號管制。研製地點,就定在西山半山腰的那個山洞裡。你們將一應所需的器物原料全部運到山洞裡安放好,我會派重兵把守山道,那裡將成為我們一號軍事重地……阿吉,你的火藥製造所也是同樣處理,明白嗎?”

    三人急忙起立,肅然道:“謹遵寨主諭令。”

    狄烈目送三人身影離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自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最終能不能造出這種跨時代的前裝滑膛槍,就全看這些京師軍器製造業的大匠們的手藝了。

    嗯,下一步,也就是明天,就要正式練兵了。唉!草創之初,真叫一個辛苦。本來還想找機會跟葉蝶兒,還有那位柔福帝姬,好好親近一下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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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七章 軍心,民心




    六月初十,辰時一刻,晴朗的陽光照耀在天平寨東南那超過兩千平米的大校場上。

    大校場四周,圍滿著黑壓壓的人群,人數過萬。而校場的正中,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十個營,五千人,這就是狄烈的十營馬步軍。只不過此時騎兵與步兵一樣,都是排列成隊,沒有騎馬。所有馬步軍都沒有裝備甲盾兵器,因為他們不是出征,而是訓練。

    狄烈站在三丈高的點將臺上,依然是那一身野戰裝束:凱夫拉頭盔、迷彩軍服、加陶片的防彈背心、鋥亮的牛皮軍靴……以及,背上永不離身的裝著狙擊步槍的槍盒。在他的身後,只有陳規、侯方鏡、劉二平及一干新任命的文職人員。至於各營指揮使及副使等武職,全在台下帶著自己的兵。

    此時,狄烈手持著一個臨時趕制出來的鐵皮大喇叭,迎著初升的朝陽,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整個肺部充滿了一種清爽的刺痛感。這異樣的刺激,使他的頭腦更為清醒。俯視著這數千初成之軍,狄烈感慨萬千,曾幾何時,他一個小小的上士班長,竟然會有如此機會,率領千軍萬馬。

    從區區一名士官,一躍而升格為將軍,這中間的跳躍實在太大。狄烈也沒有把握,自己是否有指揮幾千人的能力,尤其是這古代的戰場,與現代戰爭,完全是兩個概念。他所擅長的熱兵器戰法,在這個時代。幾乎無用武之地。這也就是狄烈千方百計想搞出火槍的原因——指揮一支火器部隊,這個時代無人能出其右;但指揮一支使用大刀長矛軍隊,他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狄烈就帶著這無限感慨,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們當中大多數人,並不想當兵。當兵,在大宋。是個賤役。除了朝廷禁軍中招募的‘使臣’、‘效用’(兩者都是宋軍中一種高級軍士,可免於刺黥,像岳飛、韓世忠就是這一類)。其餘軍兵,都要在臉上或臂上刺字。而且,把各種罪犯、盜匪都往軍隊裡塞。把保家衛國的軍隊。當成藏汙納垢的集中營,所以,當兵的又被稱為‘賊配軍’。這種毫無半點榮譽感,甚至帶著恥辱標記的兵,換成是我,也不想當!但是……”

    狄烈陡然提高音量,近乎是吼出聲來:“但是我要告訴你們,那根本就不是軍人!充其量是一窩子兵痞。軍人是什麼?軍人是一個國家的脊樑,沒有這個脊樑支撐住,這個國家就要軟蛋;軍人是一群最值得敬重的人。沒有他們豁出命來在前線浴血奮戰,焉有你們在後方恬然安逸的生活?軍人是一種至高的榮耀,是任何一個熱血男兒,一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經歷,沒有當過兵。你的人生永遠不算完整……”

    狄烈說得激動處,熱血上湧,幾乎聲嘶力竭:“我狄烈在此宣佈,所有天平寨的士兵,不管是訓練合格的戰兵,還是未能完成訓練而被刷下來的輔兵、輜重兵。都能優先分配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標準是五畝。此為軍田,不納稅。五畝以上,只納平民一半賦稅。軍人眷屬,供給優先。今後凡有戰事,所獲戰利品,七成上繳,三成自留。我天平寨之軍人,見官不拜、見將不跪、娶婦優先、傷殘退養……自古有士、農、工、商。士,不僅僅指士子,更是士兵,從我天平寨始,士兵,與士子同列!”

    這一翻驚世駭俗的言論,徹底將在場近兩萬人給雷住了。不僅僅是狄烈大幅度提升軍士的待遇,給田、減稅、允許瓜分戰利品,更給了軍士以極高的榮譽,不用跪拜將官,優先嫁娶,傷殘退伍還可以得到贍養……最最雷人的是還將士兵的社會地位,提高到了與士子相並列的地步。

    士子是什麼,就是讀書人。在大宋這個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同時以文制武,極端鄙視武人的時代,把士兵與士子並列,這真叫一個嚇人。

    校場內外,回過神來的幾萬人頓時炸開了鍋。場面一下就亂了——當然,主要是場外亂,場內的士兵雖然也所騷動,卻被各級頭頭們死命壓制住了。

    即便是點將臺上,也是吵成了一團,那些文吏們不敢直接詰問狄烈這個“強盜頭子”,只得將矛頭對準了陳規,誰讓他是文吏之首,天平寨的右都監呢。(需要說明的是,“右都監”這個官名,是狄烈臆造的,大宋並無此官銜)

    陳規能說什麼?唯有苦笑。

    就在昨夜,狄烈召集了他的文武班底,開了個碰頭會,主要就是為了解決軍心問題。在會上,狄烈大致瞭解了宋朝的軍制、編成及軍隊的組成。同時也瞭解到了,雖然十營騎兵軍基本擴編完成,但是有相當部分被徵召的士兵並不樂意從軍。這裡面涉及到了這個時代從軍者的社會評價、軍餉及平民的畏戰心理等等問題。

    對於下屬提出的種種困難,狄烈只問了一句話:“我只想知道——士兵們最想要的是什麼?或者換句話說,做為一個普通的平民,他們最想要的是什麼?”

    一句話就讓各指揮使們啞火了,面面相覷了半天,說不出個道道來。

    狄烈撓頭不已,看來軍隊裡不能沒有政工人員啊,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培養一批,只是現在卻是犯難。

    “俺想……應該是田地。”一個底氣不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目光齊刷刷掃過去——劉二平,一個平時並不引人注意的平庸之人。若非他是天平寨的元老級人物,加上其本人在農事上的確有點能耐,怕是根本不可能當上司農並在這議事堂裡佔有一席之地。沒想到此人竟會開口,而且……

    狄烈眼睛一下亮起來:對啊,怎麼把太祖起義,分田分地鬧革命的事給忘了?中國的老百姓,不管哪朝哪代,土地是百姓心裡永遠的邁不過的一個坎。不管何時何地,身居何位,漂泊何方,總想要有塊地能葉落歸根。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塊土地,是百姓心中永遠的夢想,他們會為這個夢想而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狄烈手下三萬多人中,汴京居民及京畿附近的佃農占了絕大多數。佃農自然不消說了,土地是他們一生的渴求,而汴京居民也多是些商販、僕役、車馬腳力、手工業者之類的小市民。這些人對土地的渴望,也絕不在佃農之下。

    “好!就是土地!”狄烈當即拍板,反正天平寨周邊有不少因為兵荒馬亂而丟荒的無主田地,還有好些可以開墾的荒山,加起來足上千頃。按一頃為一百畝來算,就是十萬畝。五千兵,每人五畝軍田,也不過才二萬五千畝。過去太行山不少山寨也種地,但一來缺乏農具;二來人手不足;三來劫掠慣了,運氣好幹一票比土裡刨食不知強多少。所以除了少量實力著實太弱小的小寨子之外,基本上沒幾個山寨願意自力更生的。

    強盜嘛,放著打劫這份很有錢途的工作不好好幹,反而去伺弄田地,這不是不務正業嗎?

    也是由此之故,天平寨才圈得這千頃之地。當然,在狄烈的大部隊沒來之前,劉二平也只能眼巴巴看著這些好田撂荒而無可奈何,而現在自然是大不同了。

    對於狄烈定下的分軍田之事,陳規倒不反對,他也是知道,這的確是一招妙棋。田地一分,這人心可就齊了。對於優渥士兵及家屬,雖然與朝廷一貫政策不符,但值此非常時期,行非常手段,也是可以勉強忍受的。唯獨對於將士兵與士子相提並論,陳規是強烈反對的。認為這是對士人的貶底,一定會在人心尚未安穩的官員士子中引起強烈的反彈。

    反彈!狄烈心裡冷笑,現在是事業草創階段,才不得不暫時依賴這些舊朝的官吏與士子。但只要給他幾個月的時間,等到下層的百姓拿到實實在在的好處,真心實意擁護自己這個勢力,並且編練成軍之後。有槍桿子在手,誰敢鬧事?

    說實在的,他手裡頭能寫會算的人多了去了,小小一個天平寨,哪用得了這許多讀書人?現在有很多能治理一縣、一鎮、一村、一莊的才幹之士,全給狄烈弄去管理倉庫、牲畜、農田、水利去了。從某種程度上看,這算是一種人才儲備。有了這些儲備,不怕事情沒人幹。有人想冒頭找死,狄烈也不介意剔除掉這些不安定份子。

    “投票!”狄烈也懶得跟陳規爭論,直接搬出後世會議有不同意見時的解決爭端的方法,而且他還很是大方,“我是寨主,又是議案的發起人,為公平起見,我就不參與投票了。而右都監是文首,有一定決斷權,可以算兩票,其餘人等,一人一票。”

    狄烈的這個方法,既新穎又公平,眾人無不贊成。

    結果……十三個人中,軍方十票、加劉二平一票,共十一票贊成,陳規兩票反對,侯方鏡一票棄權。

    議案通過。

    勢單力孤的陳規著實無語了,所以現在對於同僚們滿的聲討,他唯有保持沉默。

    而校場上士兵及場外士兵的家屬們一陣陣響遏雲行的狂喜歡呼,向狄烈及其手下的軍官們,發出了強烈的信號——大練兵的機會,成熟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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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八章 大練兵開始





    站在狄烈面前的五百零六人,就是他兼任指揮使的教導營全班人馬。

    教導營定額五百人,全部抽取有一定作戰經驗的原漢簽軍及當日攻打固新寨的那群義勇,不足之數,則從其餘各營中選取強壯而有膽氣者充實之。

    雖然這些原先只不過是輔兵的簽軍與趕鴨子上架的義勇們,其素質不見得會比其它各營的士兵強多少。但狄烈卻看中了他們兩點:一、這些人有一定的戰鬥經驗,跟契丹人甚至女真人實打實地幹過一仗,結果還打贏了。儘管過程有些不堪,但這膽氣絕對是練出來了。這個時代的宋軍缺的是什麼?不是裝備,不是體質,不是戰術,而是勇氣!沒有與敵決戰的勇氣的軍隊,不過是一群披著華麗鎧甲的豬。二、這些人都是曾跟隨過狄烈出生入死的,更見識過他的神威,對狄烈本人有著強烈的敬畏、崇拜與忠誠。把這些人訓練好了,下放到各營中成為骨幹,那麼這支軍隊,就算是真正掌握在狄烈的手裡了。

    狄烈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後世軍隊的訓練方法,將一支由普通平民所組成的軍隊,徹底地脫胎換骨,打造成一支不遜色於這個時代,任何一個國家的精銳的強軍。並且將這支軍隊的指揮權牢牢掌控在手上。

    教導營,就是實現這個目標最切合實際、最有效的方式。

    同時,為了更好的控制下屬。狄烈在儘量不影響其它各營訓練的基礎上,抽取了楊再興、何元慶、張榮、賈虎、孟威、高亮等六人。擔任教導營的都頭,楊再興任助教。

    這六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沒有正式從軍的經歷,一個個全是山寨出身。雖然大小也是頭目,以前也有訓練過本寨山賊,但那都是野路子,打遊擊可以。正面戰場那一套就不行了。所以狄烈讓他們將手裡的部隊暫時交給楊奮等六名軍人出身的軍頭代訓,等他們通過教導營強化特訓合格之後,方可帶軍隊。

    狄烈目光如刀般在這些未來的骨幹軍官臉上來回刮剃著。積威之下,不少士兵心下發毛,隱隱覺得接下來的特訓。恐怕非同小可。驀聞狄烈大吼:“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總教官;你們,就是我的學員。我希望你們牢牢記住一點,只要你們能熬得過這為期兩個月的特訓,我將會根據你們的綜合成績,分配到各營中擔任什長、隊正、都頭等初、中級軍官。這是一個鯉魚躍龍門的絕好機會。熬過去了,你們就會成為一條軍中之龍,無敵可制;熬不過去,就還是一尾給人擺上砧板的魚——我要知道——你們想成龍還是甘當魚!”

    “成龍!成龍!成龍!”豪邁壯勇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最後匯成一陣巨大的轟鳴。回蕩於山谷。

    正在忙碌的陳規停下手中正在書令之筆,抬頭望向遠處的校場,神情若有所思。而屬下一干文吏則相顧駭然失色。幾名本是宋國官員,如今卻只能充當書吏的舊官悻悻道:“這些賊配……哼哼,得了些許好處。便膽氣粗壯起來。但那又如何?想當初我大宋禁軍,校場演武之時,還不是一樣氣沖鬥牛,號聲震天……但一碰上金人……哼哼,土雞瓦狗耳。”

    眾文吏連連做噤聲狀,暗示不要多言。謹防言多有失。只有陳規暗暗點頭,能夠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將軍心士氣提升到這個程度,這位寨主倒也是有不凡之處。卻不知其親自訓練出的軍隊表現如何,倒還真有幾分期待啊!

    六月初十,已時一刻,全軍大練兵,開始了。

    各營指揮使,都有自己的訓練任務。楊奮、楊折衝、方洪、阿術主訓騎兵;關忠勇、張立、釋智和主訓步兵;而左開本是輜重輔兵出身,所以由他主訓後勤輜重兵。

    騎兵訓練方面,既有便利之處,也有傷腦筋的地方。便利之處是,他們可以免去訓馬這個重要步驟。戰馬與普通挽馬不同,那是需要訓練的,不是隨隨便便拉一匹馬就可以上戰場的。戰馬需經過火燎、煙熏、鼓驚、障礙物、強光刺激等等訓練。拉上戰場後,火矢不驚、擂鼓不懼、能躍過絆馬繩、拒馬等障礙物,在黑暗之中,驟見火光還不能太過於驚嚇等等。如此訓練數月,合格後方能成為一匹戰馬。這樣一來,所耗費的時間、人力、物力絕對不少。

    幸好,騎兵營共有七千多匹歷經戰火的絕對合格的戰馬。所以,這個步驟基本可以省略了——當然,也不能說完全省略,至少還有一項這個時代的戰馬都沒有經歷過的訓練要做,那就是爆炸。當戰爭進入到冷熱兵器共存的時代,戰馬的訓練也得與時俱進。

    有了大批合格的戰馬,固然令楊奮、楊折衝、方洪與阿術心情舒暢,但兵源不理想,這一點很讓他們鬱悶。騎兵營兩千騎兵中,真正懂點騎術與馬戰技能的,只有當初方洪那二百多漢簽軍騎兵,還有幾十名被金軍所俘的原宋軍各州縣廂軍裡的中、低級軍官。其餘一千多人,全是只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普通平民,騎過馬的十不足一。這些生手中的生手,菜鳥中的菜鳥,訓練起來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尤其是大半的漢簽軍騎兵,全被調到教導營接受特訓去了,壓力之大,令四名騎兵教練叫苦不迭。很自然的,他們將這股怨氣全發洩到了新兵身上。

    第一天下來,被摔折骨頭、屁股顛爛、大腿磨破、下馬後走不了路的,超過三成。

    狄烈對此的態度是:馬照跑,人照練。

    相比較騎兵。步兵訓練就好一些了。宋軍本就是以步兵征戰為主,百餘年下來,與遼、西夏、金三個騎兵大國屢屢較量,雖然是敗多勝少,但以步抗騎的經驗還是有的。宋軍軍隊的編成,以一個營為例,有六到七成為弓弩兵。兩三成為身披重甲的大刀長斧手,至於騎兵則很少或者乾脆就沒有。強弓勁弩,就是宋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對抗異族騎兵的殺手鐧。

    可惜的是,弓弩手對騎兵的殺傷,必須要有極好的訓練及與步兵恰當的配合。方能收到良好的效果,而宋軍嘛……連禁軍都成爛柿子了,其餘州府的廂軍鄉勇就更甭提了。

    關忠勇曾經是西軍的一名準備將,做為一名基層武官,他對於重甲刀斧手的訓練是很有一手的。之前在天平寨做二當家時,訓練也是由他來抓的。只不過那會手下全是衣衫襤褸、拿著生銹的破刀與削尖的木棍,比鄉勇還次的賊兵。這樣一些無兵甲、無體質、無戰意的“三無”賊兵,再怎麼訓練,基本上也就是炮灰兵那一級。

    而現在卻是大不同了,這兩千新擴充的士兵。全都是從兩萬青壯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雖然他們當了一段時間的俘虜,沒少受折磨。但這樣的苦難,從另一個方面說,對人的體質與精神,也是一種磨礪。經歷了這樣的磨難。再加上近一個月食物充足的調養,這些十選一的宋民精壯,無論是身高體格,還是精神面貌,都換然一新。

    經過初步篩選,這裡面有相當一部分人達到了宋軍的“效用”一級的選兵標準。即身高體壯。能開硬弓,並能揮動二十多斤重的大刀長斧。其餘士兵,也完全達了普通軍兵的標準。

    有這樣良好的兵源,兵甲裝備又應有盡有,關忠勇有充足的信心,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就可以訓練出一支通曉戰陣的重甲精兵出來。

    釋智和本是一名僧人,或者說是一名武僧,這樣一個人在軍隊裡絕對是個異類。儘管他對自己的過往經歷晦莫如深,但從他的氣度與訓練手段上看,其人過去肯定當過軍官,甚至有可能在禁軍裡混過。因為據關忠勇觀察,他的訓練方式與那些禁軍教頭很相似。

    狄烈並不在意釋智和的過往經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相比而言,狄烈自己的秘密才叫嚇人。他所在意的只有兩件事:這個人是否能勝任工作;這個人是否有異心。

    釋智和是方外之人,他之所以願意跟隨狄烈上太行,除了內心對金軍有一份深深的痛恨之外,更多的是被狄烈當初憑一己之力,救出無數宋人的義舉所感動。在佛家而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那狄烈此舉勝造多少級浮圖了?所以釋智和覺得,自己應該盡一點綿薄之力,盡可能幫助這個可以稱得上是萬家生佛的“真佛”。

    所以,釋智和在忠誠方面沒有問題,而他的工作。用關忠勇的話來說,此人在排兵佈陣方面,絕對是個行家。

    張立是德安府的弓馬子弟所出身,後任安陸縣尉,同時也是安陸弓手、土軍的都頭,此人擅射之名,甚至是上了《宋史》的。

    張立最好成績是能開兩石五鬥的強弓(比岳飛、韓世忠、李成、韓常這種能開三石強弓的牛人稍差一點),正常時使用一張一石五鬥的硬弓——需要明白一點,能拉開某種強弓並不代表就一定能拿來做為常規兵器來使用。比如岳飛、韓世忠,他們能拉開三石強弓,但真上了戰場,卻不一定能使用這樣強力的弓,很可能只是用兩石弓,這樣才能保證能連續射擊而不至於力竭。這就像一個舉重選手,最大能舉起兩百五十公斤,但絕不可能真的使用這樣一個重量的東西來當做兵器。

    在弓弩兵的訓練與排陣這方面來說,科班出身的張立,在整個天平寨,不做第二人之想。

    比起那些騎兵、步兵、弓弩兵的訓練,左開的輜重兵操練就容易多了。輜重兵是輔兵,管的是運輸、打造攻城器具、渡河架橋、紮營立寨等等雜役。幹這活只要有力氣與技術就行了,操練的要詣就在一個快字。戰場之上,有時輜重兵的速度,能左右一場戰鬥的勝負。關於這一點,左開還沒有太多的認識,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來操練而已。事實上,在這個時代,也還沒有幾個人能真正意識到後勤輜重兵的重要性。這要等到狄烈完成了教導營的特訓之後,才會顧及到這方面的改良與更新。

    但是,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貌似比左開的輜重兵操練還輕鬆的,居然是那軍官的搖籃——教導營。

    教導營所有的士官只在做一個動作——站!(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e010203 於 2013-2-23 23:51 編輯

e010203 發表於 2013-2-6 12:59
狙擊南宋第二卷 風雨藏真龍     第八十九章 大練兵之站軍姿




    站軍姿!這是軍訓中基礎的基礎。

    軍姿,最能體現一支軍隊的精神面貌。看一支軍隊的軍事素養與訓練優劣,不需要考察太多東西,只要齊刷刷在校場上一戳,就就看得個**不離十。

    站軍姿對於現代軍隊的意義,自然不需多說。而對古代軍隊,同樣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古代兩支軍隊作戰,拉到戰場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排兵佈陣。或是方陣,或是圓陣,或錐形陣,或雁形陣,如果是上萬人的軍隊,整個佈陣過程那叫一個慢,耗費一兩個時辰是常事。好不容易把陣布好了,還不能立即開打,得由雙方主將尋找對手的破綻。如果實在找不到破綻,還得先派遣一支精兵對敵陣一翼進行反復衝擊,力求撕開敵陣的防禦,然後就可以發起全面攻擊。

    這樣的整個過程,常常持續半天至一天。如果實在破不了敵方的陣勢,天一黑就得鳴金收兵。這是打完得收工,不打完也得收工。

    這樣就造成了很多士兵基本上就是站在戰場上看熱鬧。當然,這熱鬧可不能白看,你得付出巨大的體力與精力。手持十幾斤重的長兵、頭戴沉甸甸的頭盔、身披沉重而密不透風的鎧甲、執著死沉的大盾……你汗出如漿、渾身發軟、雙腳發麻,兩眼發花……但你的精神必須高度集中,隨時聆聽長官有可能發出的命令;或者,注意敵軍有可能發動的進攻。

    想也是知道。在這嚴重消耗體力及精神極度疲憊的情況下,平時訓練稍差點,紀律鬆懈的話,不用敵人打,陣形就散了。戰鬥時能發揮平時戰力的三成就算了不起,最可怕的是,一旦戰敗。連逃跑的氣力都不剩幾分了。

    雖然軍姿如此重要,但古代將領們卻並不重視,他們只要求士兵在排陣時能戳在自己的站位上。下令衝鋒時能操起刀槍就行。至於士兵是什麼樣的精神及身體狀態……話說誰吃撐了去管你這些大頭兵的身心狀態問題?什麼叫一將功成萬骨枯?丫沒聽過慈不掌兵嗎?

    狄烈也許對古代戰陣瞭解不深,但他從軍人的視角出發,堅定地認為。軍姿,可以最好地錘煉一支軍隊的耐力、紀律及堅韌不拔的精神。

    因此,當騎兵隊在縱馬賓士的時候;步兵隊在隨著著號令將手中的長兵劈砍出去的時候;輜重兵在來來回回操練搬運的時候;教導營的學員,卻一個個像木頭一樣,直挺挺地杵在大校場一角……

    五百名學員,排成五個方塊隊,每隊縱向十人,橫向十人,都頭居於首列。

    狄烈的身影就在這五個大方塊中來回穿梭,不時傳出令學員們心驚膽顫的咆哮:“全身繃直。頭昂起,下巴抬高!眼睛平視……你往哪看?地上有錢啊?挺胸、收腹!不是叫你撅屁股……雙腳併攏,併攏!什麼?你騎馬太久了,腳並不攏了?羅圈腿?來人呐!給我扛兩塊大石頭來夾住他的腿。除非你的羅圈腿是天生的,否則。老子非幫你弄回原樣不可……”

    張榮、楊再興、何元慶、賈虎、孟威、高亮……這些人可都是個頂個的好漢,尤其是前三位,更是武力值超高的牛人。他們本來對狄烈的這個站姿訓練是很不以為然的,尋思著站上一陣就好,哪想到這一站,竟沒完沒了了。即便是三人打熬得一身好筋骨。又有著超越常人的堅忍,但兩個時辰一動不動地站下來,鐵人也要變成麵條了。

    半個時辰後,許多學員已經搖搖欲墜,一個時辰後,終於出現了第一個倒下的學員……就象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一樣,第二個、第三個……第十個……五十……一百……

    日影西斜時,校場上已摔到了一地的人。所有倒地的學員,都被下令拖出方陣外。等到鳴金收隊時,五百零六名學員的教導營裡,還能站著的,不足一百人。其中,就包括六名都頭。

    狄烈板了一整天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很好,第一次訓練就有這樣的成績,也算不錯。立正——解散!”

    學員們按狄烈教的,抬手用力拍了一下巴掌,然後一個個像被抽去了脊樑骨一樣癱軟在地。

    高亮想堅持,但最後沒能堅持住,也像其他學員一樣坐倒在地上。賈虎與孟威本想回到住處時再趴下,以免丟人現眼。但剛邁出了幾步,就發覺腿不像是自己的了。二人隨即就像斷腿的人驟然失去了拐杖,噗通噗通先後摔倒。

    楊再興、何元慶與張榮雖然渾身乏力,臉色難看,但活動開了血脈之後,倒也無甚大事。

    何元慶苦著臉道:“寨主……”

    狄烈截口道:“特訓期間,你的身份是學員,要叫總教官!”

    “好的……總教官,站這個木人樁,通過了就行了吧?明日是不是……”

    “通過了?有幾個人真正通過了?就你們幾個。你的意思是不是將來打仗靠你們這幾個猛人就行了?軍隊是一個集體,戰爭打的就是一個集體的力量,你們真以為可以靠幾個猛將打天下?”狄烈也不去理會瞠目結舌的何元慶等人,冷冷丟下一句話,“明天接著練,訓練量加半個時辰。”

    噗通!何元慶也倒下了……

    在接下來的訓練中,狄烈仿佛又找回了當年當班長時訓練新兵時的感覺,那種軍營的熱血激昂仿佛給他灌入了巨大的能量,他忘乎所以地將全部的精力全投入到這支一手打造的教導營的特訓當中。

    每天寅時吹號起床,先繞著大校場跑十圈。然後開始站軍姿兩個時辰,九點吃早餐。早餐很豐富,一筐筐的炊餅、饅頭管夠管飽,還有一大碗羊奶。吃完後休息一刻鐘,開始走三大步:齊步、正步、跑步。

    古代軍隊是沒有走齊步與正步這些訓練項目的,士卒們走的多是踏步,這種步伐震動很大,響聲沉悶。那些教頭與將軍們。甚至不要求整齊邁步,只要士卒能走得起來,跑得動就行了。

    狄烈的要求是。握拳、甩臂、腿繃直。腳抬起三十度後,在空中稍稍一頓,然後重重砸在堅實地土地上,聲音響亮震耳,黃塵騰騰。別的不說,光是這股子氣勢,就讓人胸臆為之一振。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挺能吃苦的,尤其是那些原簽軍士兵,做為金軍的輔兵。甚至可以說是奴兵,什麼樣的髒活累活苦活,全都歸他們幹。能幹,你就能活;什麼時候幹不動了,你就可以去死了。從這樣的環境裡掙扎求存的士兵。他們對於痛苦與折磨的耐受力,遠遠超過普通人。

    夜半時也不得安寧,時不時就吹響集結號,來個緊急集合。衣衫不整的,跑五圈;遲到的,跑十圈;忘帶兵器的。跑二十圈;起不了床的……你不用跑了,明天三餐取消,然後一個人包全隊的內務。

    短短幾天下來,幾乎所有人都瘦了一圈,但所有學員都在咬著牙堅持——魚躍龍門啊!這點苦算什麼。

    如果說以上的艱苦,學員們還能咬牙忍受的話,那麼狄烈接下來的一個看似簡單的課目,卻令學員們頭大如鬥。狄烈將後世軍隊中的各種條令,選取適用於這個時代的內容,一一默寫下來,編成了一本《步兵操練條令手冊》。然後讓那些工作輕閒的文吏們花了三天時間,抄寫了一百冊,全部下發營隊。晚間整理內務完畢後,學習條令一個時辰。這一點,才是真正令教導營學員們最感痛苦害怕的事。

    這些人都是這個時代優質的兵源,不怕苦、不怕痛、不怕累、不怕折磨。他們唯獨怕背誦與識字。

    整個教導營百分之九十是白丁,略通文墨的十不足一。絕大部分原簽軍士兵及宋軍俘兵包括軍官,都是目不識丁的睜眼瞎。只有一小部分入伍的原汴京市民,還算粗通文墨。而那六名都頭中,除了楊再興與高亮讀過兩本啟蒙讀物之外,其餘四人,全是扁擔倒了不知是個“一”字的傢伙。

    做為今後軍隊的骨幹,這麼多的文盲怎麼得了。識字,必須要識字!

    狄烈最初是找了一批士子擔任識字老師,要求很簡單,不要教什麼《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之類的東西,更不允許弄什麼四書五經。只要教一些粗淺常用的文字就行。

    在這裡,狄烈別有用心地弄出了一個識字課本,內容很是令識字老師們瞠目。課本裡滿篇充斥著“我是一個華夏子民、我是煌煌大漢的後裔、我是一個保家衛國的軍人、軍營是我家、我愛我的家……”等等驚世駭俗的言論。

    這種帶著洗腦性質的內容,令那些士子出身的識字老師們內心很是抗拒。雖然迫於壓力,不得不教,但敷衍的態度卻十分明顯。而教導營的學員們,也是無精打彩,水過鴨背,效果很不理想。

    這事很讓狄烈傷了一陣腦筋,直到某一天,無意間碰到葉蝶兒竟在教授十幾名原天平寨的小兒識字。驚異之下,上前詢問。才知道教導營學員們的訓練,在孩子們當中引起很大興趣,於是纏著葉蝶兒教字。葉蝶兒出身小吏之家,家中只得姐妹二人,所以小時也得到擔任孔目的父親指點。雖然談不上有多高的學識,但讀寫算數,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狄烈靈光一閃,對啊!自己手頭不是還有一大群知識份子嗎?那數千女子,大部分出身官宦之家,更有不少富家千金,在大宋這樣的極度重文的社會氛圍中,這些女子,多多少少也都是有點才學的。

    就是她們了!

    這一換識字老師,情況立即大不同啊大不同。

    就像是學校上課一樣,男老師的課與女老師的課,學習氛圍肯定不一樣;普通女老師的課與美女老師的課,學習效果也大不一樣。

    以葉蝶兒為首的三十名精心挑選的美女識字老師一上陣,情況立即發生了戲劇般的變化。識字,不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課目,而是春風化雨般的知識滋潤……短短十幾天下來,那效果,真是扛扛的。

    於是每到夜間,軍營教室裡便響起了夾雜著清脆與粗獷的聲音:“軍規第一條、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軍規第二條、紀律為軍人之本;軍規第三條、榮譽即吾輩生命……”(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e010203 於 2013-2-23 23: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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