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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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47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27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煉器之學

    “法器之用,源自上古。  只是上古煉器之法,與今不同;其實符籙丹鼎,本就是後世人衍化出來的,煉器之法自然也不例外。  ”

    講到這裏,張十三看了梅清一眼,問道:“梅清,你自己修煉的功法,我雖然從來沒問過,但也看得出與當世各門各派都不大相同,似是出於符籙丹鼎之外,大有兼擅兩家之長的意味。  雖然不知其所由來,但很像是上古修真之法呵。  ”

    梅清聽了忙道:“師傅法眼如炬,我修的這法門,其實是偶然得來的。  ”說罷,便將自己釋注神霄雷法,後來在金丹被禁後強修這道法門的事講了一遍,又把神宵雷法的口訣和功法,以及自己的修煉心得,都復述出來。

    其實梅清早已經有心把自己的修煉明白講出來,也好得師傅指點,強過自己暗中摸索。  開始時他雖然拜師在張、苦二人門下,但心中難免還有些距離,自然不會全無保留。  待得相處日久,見二位師傅悉心傳授,這才死心踏地。  只是張十三與苦大師也都沒再問過他從前的修行之途,也不得說起。  此次正好借這話題,便修煉的法門都說了出來。

    張十三在聽道“神霄雷法”時,便已經一驚,又聽了梅清詳細說了修煉的種種情況後,搖頭歎息道:“原來如此,那神霄門當年獨步天下,其修煉法門更是讓人眼紅,你有此機緣。  洵是難得。  當時我初見你時,見你手法,大似傳說中梅花道人範文泰,還以為你與梅花門有什麼淵源。  卻不想,竟然是出自神霄門下。  ”

    “當年我天師教中張留孫,自立玄教,滅了神霄一門。  搶得神霄雷法,只是畢竟功虧一簣。  這神霄雷法。  我也指點不得你。  我看其中奧妙非常,大有上古修真法門之意,於當世卻不一定合用。  唉,其中之事,難說得清,也只得任其自然罷。  ”張十三說起這些,言語中大有蕭瑟之意。

    “師傅。  難道上古修煉,與現在不同麼?”梅清一再聽張十三說上古之事,不由有些好奇。

    “天地初判,人族方起之時,人性淳厚,天地元氣也自然純靜充沛。  因此修煉之人,修行極易,只需引氣入體。  指揮如意,自然神妙。  只是後來,人心日漸複雜,元氣也隨之淩亂稀少。  修真之士,這才不得不借助各類法門,或煉氣。  或凝丹,或施符,或煉器,總之是煉化提純靈氣,引為己用,已然是不得已的方法,漸落下乘。  ”

    “到得後來,天地間靈氣已然是越來越少,就算引之入體,提煉化用。  也是頗有為難。  丹鼎一派。  由此而興。  其強調不由外取,全由內生地方法。  其實乃是不得已。  試想個人體內的這點元氣,煉一百年才能有多少?但外境靈氣日漸稀少,質量又越來越雜亂,丹鼎之興,唉,實在是我輩修行之道,已然快到山窮水盡時的無奈之舉了。  ”

    “只看近幾百年來,竟然再無飛升之人,雖然眾說紛紜,或說因果之罪,或說玄教禍亂天下道門之罪,但天地間元氣不足,是誰也避不過去的一個事實。  ”

    說到這裏,張十三也有些意興闌珊,搖搖頭說道:“你這神宵雷法,便有些象上古修煉的路子,既引氣,又煉丹。  不過能在現在元氣不足的時候有這般進境,或是經高人改進過罷。  你能同時修煉丹道,卻驅氣制符,兩相隨意,這修煉法門應該是關鍵所在了。  ”

    梅清初學制符時,張十三便有心難為他,以為丹鼎中人施不得符。  沒想到梅清當時大大地震了張十三一把。  現在想來,自然是這神霄雷法的功勞了。

    “如此說來,是不是弟子煉器,也有些方便呢?”梅清想到此節,便有些興奮地道。

    張十三搖頭道:“我個我也說不清了。  咱們天師門,本不以煉器見長。  何況煉器一道,與畫符不同,無論是符籙派還是丹鼎派,其實都是離不開地。  不過煉器的手法,卻是五花八門,差異極大。  就拿符籙和丹鼎兩派來說,差別就大得很。  你修起煉器來,是個什麼情形,倒是讓人有些期待了。  ”

    梅清想了想道:“師傅你教我用來煉石楞子地,算是哪種煉器手法?我感覺那方法,好象介於符籙和法陣之間,只不過要以心火交煉,不象符籙用朱砂直接繪製,法陣主要靠真元鼓動。  ”

    張十三道:“不是說了麼,煉器這花樣多得很。  有以心火來煉的,也有用真元來煉的。  其上的器符,或有或無,煉製方法也不一樣。  甚至有的門派,象一些劍修的,還有自入道便納劍入體,將劍當成丹來煉,稱之為‘劍丹’。  認真說來,也應該算是煉器的一種。  不過咱們天師門煉器,一般都比較中正,不太走偏門。  只要你符籙地底子打扎實了,修為再上去,心火純度夠了,煉器也不算太難。  只是咱們天師煉氣,講究個中正平和,五行協調,因此煉器一道,自來也少有特出的人才。  其實你也該注意,煉器一法,雖然對爭鬥有所幫助,但對修行而言,終非正道,切莫投入太多,過於沉迷才好。  ”

    梅清嘴動了動,卻未再多說。  張十三卻是看出他有些心口不應,耐了心講道:“或許你覺得法術相成,修習煉器未必影響修行。  這一想法千萬要不得。  若你是天生火體,又或是由器入道,以煉器修行,也沒有什麼不好。  但你既然入手就是從丹道入的,又轉成雷法,無論哪個,都不是煉器的路子。  強以煉器修為,不只耽擱時日,更對法門無益。  何況法器這東西,總歸是依靠人來指揮的,起不到根本的作用。  若是修為不到,哪怕你一身法器,也是無益。  除非你真得弄得到法寶來護身。  只是法寶這東西,根本可遇不可求,太過飄渺,不想也罷。  ”

    梅清聞了便問道:“難道法器和法寶不是一回事麼?象真兒身上那些東西,都算是法器。  那法寶是什麼?”

    張十三笑道:“你媳婦一身零碎東西,要是拿出去,足夠嚇得一般小門派眼睛發黑。  不過呢,也只能叫法器,法寶是一件也沒有。  所謂法寶,其實也算是法器之屬,只不過能稱為法寶的法器,都必須有器靈方可。  簡單說,這法器,就是煉出來的簡單工具,和一般地刀劍沒啥區別,不過功能強大些罷了。  但法寶一旦有了器靈,便和主人心神相通,更能自主施展術能,自然大不相同。  ”

    梅清“啊”了一聲,隱隱有些明白。  這法器,大概就相當於一般的機械,有些功能,但關鍵還靠操作的人來控制;而法寶,便相當於擁有了人工智能,可以自行運轉,已經不是很依賴于主人了。  這樣一來,自然便能力大增了。

    “那器靈是哪里來的?也是煉出來的麼?”梅清饒有興趣地問道。

    張十三苦笑道:“別說你師傅,咱們天師教,只怕也沒人清楚這個問題。  剛才我也說了,放眼天下,也沒幾件能稱之為法寶的,偶爾幾件,也都是前人流傳下來了,今世也沒聽說哪個門派哪個高人能煉得出來。  不過倒是有一些邪道中人,採用強行抽取生魂地辦法來製成偽器靈,強行封入法器,代替器靈來指揮法器,略似法寶功效一二。  只是一則此法太過殘忍,有違天和,為正道不恥;二則那偽器靈全靠威逼而得,心神不暢,能力大小又不定準,功用也比不了真正的法寶器靈;再則這種東西大都用不長久,被封的偽器靈消耗盡了,東西也就費了。  ”

    說到這裏,又有些不放心地補充道:“梅清,今日與你講這些東西,便是要你明白,煉器一途,實是艱難,又要求極高。  縱你是天資奇才,又有門派支撐,也難煉出什麼名堂來。  為師傳你煉器,不過使你對法器有些瞭解,能自行煉製些東西來防身之用,且不可沉迷此道,捨本逐末。  ”

    梅清聽了,也只得唯唯,開始聽張十三一一講述煉器之道。  煉器與符籙最大一點不同,便是符籙以朱砂施于符紙,而煉器則是以火符印於器胎。

    “煉器材料,稱為器胎,最常見便是木、土、金三類,而水、火器胎極為罕見。  木類最是常用,如桃木、雷驚棗、沉香木等便是;土類如各種玉石,金類如各種金屬,都可用來煉器。  但最根本有兩點要求,一是靈氣充足,二是便於煉製。  ”張十三順手拿出幾件材料來,一一為梅清講解。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28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煉器蠢才

    梅清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兩掌之間的一點真靈心火,在面前那塊令牌形桃木上一點點地刻出器符之形來。

    張十三講解之後,梅清反復推想,對於最基本的煉器手法,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

    與畫符不同,煉器之法的咒、訣都並不甚難,最不容易掌握的,其實在於對材料的煉化與器胎的煉製。

    無論是木、土還是石類材料,並不是拿來便可以用過器胎煉器的。  尤其是一些品質一般的材料,其中雜質眾多,靈氣混亂,需得以心火粹煉之後,方可為用。

    器胎煉製,不外成形與印符。  梅清頗為苦惱,此二者若同步進行,難度頗大。  請教張十三時,卻又挨了張十三一下子道:“你這傻小子,成形難你找把刀子削削不就成了麼。  就算那器符,你要有耐心,直接拿刀刻上也一樣,只要你手法到、真元又布得上。  ”

    張十三雖然有些說得過於簡單,其實道理本是如此。  煉器高低,關鍵在於結果如何。  雖然以此手法做出來的法器肯定不如心火粹煉為佳,但入門時練手,好象也沒必要這般講究。

    現在梅清煉的第一件作品,乃是張十三要他完成的一件稱為換影的東西。  這件法器的特點,在於可以讓人在不同的位置間來回的瞬時移動切換。

    結果光提純這一步,梅清便直接煉壞了十來塊。  不是火大就是火小,總之是控制不好,弄得梅清極為鬱悶,心中也略有懷疑,是不是果然張十三說得有道理,煉器這口飯,確實不適合自己來吃。

    好容易有一兩塊安全煉化提純完畢的。  一到煉製時,更是手忙腳亂。  才一遲疑,登時一塊桃木便在“哧”地一聲中化作一陣青煙,屍骨無存。

    難道真要象張十三說的,找把刀來削劃成形?梅清心中鬱悶,一時發起呆來。

    “阿清,怎麼了?”碧真從外邊進來,就發現梅清神態不太對。  連忙跑過來柔聲問道。

    碧真這些天在史府中,頗為自在。  梅清被兩位師傅輪流操練,幾乎連一點閒暇也沒有,碧真除了練練自家功法,便由史府家人陪了到外邊轉了轉。  只是她是個好玩卻沒耐心的人,轉了一圈就不想再去了,便天天來陪著梅清。  後來見梅清煉器有些意思,也就跑去找張十三和苦大師。  口口聲聲要學煉器。

    她這一學煉器不要緊,弄得兩個記名師傅雞飛狗跳。  幾天下來,碧真煉器沒學成,身家卻又厚了不少,弄得現在張十三和苦大師見了這位姑奶奶,都要繞著走。

    原來碧真煉器學不好。  就只好纏著師傅給煉。  學一樣,拿一樣,她也不說直接要,只是搖著師傅胳膊,眼巴巴地盯著師傅手中法器,一幅眼饞又不好意思說的神情,結果搞了張、苦二人每每心一軟、手一揮,東西就歸了碧真,事情過去後,又往往後悔不迭。

    梅清聽到之後。  都大為感慨。  自己苦求不得,碧真口都不張就直接拿來。  這其中差距,著實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哼哼,誰讓他們不讓我和你在一起了……”碧真卻氣呼呼地說道,之後又覺得不妥,面色微紅。

    原來到了史府後,張十三怕梅清和碧真耽於情好,特地囑咐二人,這一段初進煉氣之階,尚未穩固,雙修之法,卻需暫停一段方好。  弄得兩個年輕人又有些面薄,又有些鬱悶,原來碧真大肆搜刮師尊,還抱了這般出氣的念頭。

    梅清見碧真面色帶羞,明豔無倫,一時有些心動,便扔了手上東西,轉身抱了碧真道:“真兒,咱們都好幾天沒……”

    “哎呀,作死!”碧真大羞,面紅過耳,一邊掙扎一邊向外看道:“這青天白日的,小心人看見。  ”

    梅清一邊嘻嘻壞笑,一邊在碧真身上揩點油,這才放了開她。  二人廝鬧間,卻見碧真腕上又新多了一小串念珠,色作純黑,映著她雪白地肌膚,煞是好看。

    “這念珠不錯啊,是苦師幫你煉的麼?”梅清問道。

    “是啊,剛才我從老道師傅那要了點青琅石,找和尚師傅學煉器時順便讓他幫著煉地。  ”碧真將那串珠子在梅清眼前晃著道:“好看不?”

    “好看”,梅清點頭,卻暗暗察探了一番其中手法,不由驚道:“原來苦師也精於煉器手法?這串珠子應該是件防禦的法器吧?其中似乎又各蓄諸相,對敵之時,心志稍差的怕就著了道。  ”

    “反正和尚師傅說是用來蒙人的東西,不過樣子確實很好看呢”,碧真似乎對功用不太在意,倒是很喜歡這念珠的樣式:“看他煉時可容易了,眼睛一看,笑了一笑,這東西就成了。  他還說他這不是煉器,是功法。  ”

    “哦?”梅清一聽有些意動,對碧真道:“真兒,你這串念珠借我看看成不?”

    碧真吃吃笑道:“假麼三道的,借什麼,你喜歡就給你了。  ”說著,便將那串念珠褪了下來,交給梅清。

    梅清搖搖頭,這一段碧真得了什麼好東西,都要跑來給梅清看,各有幾件不錯的想要送梅清,卻被梅清一一拒絕。  自己煉不出來,指著老婆要了給自己,那還混個什麼勁,直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這次梅清被碧真說地苦大師煉器的思路打動,心中似有所得,這才將那串念珠要了來,想好好研究一下其中的手法。

    苦大師這串念珠,煉製手法大大有別于張十三傳授的方法,簡單地說,苦大師是簡單的將青琅石凝成十數個圓珠後,在每一個珠子中強行封入了一個幻相。

    之後將這一串珠子連結起來,為碧真的意念設置一個入口,這樣就可以在碧真需要時,以意念激發幻相出來,擾亂敵方神念與視線,以保護自己。

    其中沒有一個器符,也沒有一道刻劃,但其實妙處,卻似遠在張十三傳授的煉器法門之上。

    梅清心中一動,其實若說苦大師的煉器手法高於張十三,並不客觀。  大概苦大師煉給碧真這件東西,給自己地真正啟示,在於使自己能夠找到一條更適合自己的煉器之路。

    先時張十三也一再強調,煉器手法,五花八門,各有玄妙。  但他傳授給梅清得,自然是基於其天師門中強大的符籙的實力。  天師一門,以符籙為道法之基,因此其煉器、法陣,都難免脫不開符籙之學的影響。

    張十三一生浸yin符籙,因此其教授起煉器來,毫無疑問是由符籙而出。  梅清雖然號稱符籙天才,但非並其基礎扎實、根底渾厚,而在於其雲篆學識可補不足,應用中又能機變百出,靈活無束,大出藩籬之外。  但若真以符籙之學的修識來說,就算比起天師門中地尋常弟子,也未見得便高明到哪里去。

    因此當梅清按著張十三傳授的法門來煉器時,他先天不足的缺點便暴露出來,導致符籙天才,一下子變成了煉器蠢才了。

    既然這條路不好走,那就繞過去換條路。  梅清並不是那種一個死心眼的人,張十三也說過,煉器本是小道,在這些邊邊角角上沒必要太下心血,只要結果弄得能讓人滿意就成。

    於是梅清毫不猶豫地將這串念珠捧在心上,入定去了。

    “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  ”

    “阿清你煉了這些時候,怎麼煉出的這個東西這麼難看?”

    “……”

    碧真手上拿的這個似牌的東西,就是梅清忙活半天的成果,改他稱為改進版的換影。

    “法器不是用來看的。  來來來,老婆,幫你家相公練練手。  ”梅清對碧真地以貌取人也無可奈何,只得用實際效果來打動她了。

    史府。  後園。

    碧真目瞪口呆地看著梅清在自己全力操縱地戮滅簪的追擊下,如花蝶閃爍、鬼影出沒一般在方園數十丈內瞬間閃現,偏偏其目地全無固定,忽東忽西。  每一閃現,必然又分出兩個殘影來,即便自己全力以神念鎖定梅清,在他在迅如雷電的閃現下,依然屢屢被迷惑。

    現在的梅清不還手,就讓碧真隨意打,都根本不可能挨到他衣角一下。  向來自許法器眾多、攻防兼備的碧真,這下子可吃了癟。  只是她越是拼命想抓到梅清,越是追不上他的身影。

    梅清自然也是大為得意,沒想到自己牛刀小試,就有了這樣的效果。  當著碧真有心顯示一把,把那身法更發揮得淋漓盡致,登時場中滿是他閃動的身影,別說捕捉,就算是看著,也讓人頭暈眼花。

    只是梅清卻沒有注意到,那方煉製不久的“換影”令牌,被他全力催動之下,已經漸漸顏色發深,周身火燙,淡淡地煙霧,已經從其上漸漸升了起來。

    恰值梅清輕喝一聲,瞬間身化為四,同時在距離數十丈的四個點上出現,不只身影清晰,就連神念中,也是在四個點上同時出現,眨眼間,又分別閃現到了另外四個點上。

    然而正在這時,那方“換影”終於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伴著咯的一響,登時變得四分五裂。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28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修行之路

    這件“換影”是梅清第一件煉器之作,材料自然就好不哪去,只是用的尋常桃木,以金火稍加煉化而已。

    法器在使用時,真元流轉其間,本身要承受相當的衝擊,因此材料若是差了,使用壽命肯定是不長的。

    這一點和符籙有些相似。  符籙是書於紙上的,一些辟妖、淨氣之類的溫和的符籙,還可用得長久一些。  象召喚、五行類的,基本都是施用時自動就會燃燒起來。  其實這燃燒並非施展需要,而是因為在符籙施用時,瞬間真元鼓蕩下,符紙承受不了這樣的能量衝擊,造成的自燃。

    因此這類符籙,都只能是一次性用品,極少有符籙能多次使用的。

    但法器無疑都是要反復使用的,因此其材料便要求高得多了。  桃木這東西雖然靈氣足,又容易到手,但畢竟是普通木質,比不得上等材料。  做些簡單的法器可能還無所謂,偏偏梅清新做的這東西使用時頻率又高,衝擊又快,結果便是不長的時間就報銷了。

    梅清開始玩得高興,渾忘了這一節,等到反應過來,才知道大事不妙。  法器一毀,登時幻影全消,梅清正準備移動的身形一下子落在當地。  碧真本來在拼命鎖定梅清,操縱著戮滅簪不停的攻擊。  這一下鎖個正著,登時戮滅簪化成一道殘光,直直便奔梅清面目飛來。

    梅清大吃一驚,幸好這一段用功甚勤。  反應夠快,心神動時,一張金剛符應聲而出,化作一道防護,險險地阻了那戮滅簪一下,才讓手忙腳亂的碧真發動咒訣收了戮滅簪。

    “怎麼回事?”碧真忽然見梅清停在原地露出身形,自己地戮滅簪正劃空擊下。  當時嚇得臉色蒼白。  還好梅清反應夠快,及時抵擋了一下。  這才收下了戮滅簪,跑過來看梅清沒有事,直嚇得手腳發軟。

    梅清一臉苦笑,將那已經碎成七八塊的“換影”拿出來道:“估計是材料不太行,承受不了,結果就這樣了。  ”

    “這樣啊”,碧真想了想。  嘻嘻笑道:“你等我一會。  ”

    說罷,扭身就朝著院外跑了。

    不一會的功夫,碧真笑嘻嘻地回來,手中卻拿了一塊亮閃閃的東西遞給梅清道:“你用這個試試,我剛才從老道師傅那弄來的。  ”

    梅清仔細打量了一下手中這塊東西,見其遍體烏黑,上邊卻有點點星芒閃動,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碧真搖頭道:“我也不認得。  只是聽說叫什麼星玄金的。  管他呢,你用這個試試,想來總比桃木強吧?”

    張十三氣哼哼地在院子裏轉著圈,口中卻不停的念叨:“教訓!教訓!下次可不能再給這丫頭騙了!”

    一邊說著,一邊頻頻以拳擊掌,顯得教訓頗為慘痛。

    “張兄又因何是在此痛定思痛?”隨著一個清亮地聲音。  史夢竹和苦大師輕輕地由門外走了進來,滿面含笑地道。

    “還說什麼,老光頭你難道不知道?”張十三頭也不回地道:“說說看,那丫頭從我這騙了那塊星玄金去,又纏著你給他做什麼東西了?”

    苦大師面露訝容,卻未開口說話。

    “不是找的你?”張十三看苦大師地神態,雖然未聽其言,也已然明瞭其意,不由大訝:“難道……”

    恰在此時,只覺得後院一陣真元波動傳來。  張十三與苦大師對視一眼。  苦大師面有笑意,張十三痛心疾首。

    “這丫頭!居然拿我的星玄金去給那小子糟蹋!”張十三勃然大怒。

    史夢竹一臉見怪不怪。  張十三手揪在鬍子上發楞,苦大師先是一呆,隨即再次悔恨無地。

    園中梅清化身殘影,在碧真戮滅簪地追擊下遊刃有餘,正在大大顯示其法器的神妙效果。

    碧真一邊全力操縱戮滅簪狂追不舍,一邊滿面笑意,尤其看到張十三吃驚的表情,更是得意非常。

    “荒唐!”張十三吹鬍子瞪眼:“幹什麼放著師傅我純正天師煉器不學,和老光頭學什麼心煉!不過這東西煉的……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苦大師卻微笑道:“老衲未曾教過,梅清得之於心。  ”

    張十三“哼”了一聲,卻把那件星玄金“換影”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面色有些沉凝地道:“梅清,這東西是你自己想出來吧?”

    其實他心中自然明白,自己這個徒弟大概是和畫符一樣,又在煉器中有了些新點子,做了這件東西出來。  這般一問,不過是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罷了。

    “是呵,怎麼樣師傅,您覺得還過眼麼?”梅清笑嘻嘻地道。

    張十三並未隨著梅清之言而放鬆表情,卻歎了口氣道:“梅清,你天資過人,無論作符煉器,都大有靈巧,本是好事。  只是如此一來,難免道基不實,于將來修行,卻是無益。  ”

    梅清一笑,卻沒有接口。

    事實上這次煉器,梅清有了些自己地想法。  這些日子以來,修行上的事,自然只是張十三說,自己聽的份。  畢竟自己這點道行,實在是比著張十三這種人老成精的傢伙,差了十萬八千里。

    但這一次煉器的經歷,事實上是梅清第一次認識道,其實張十三的觀點,並不一定是完全正確,至少說,並不一定完全適用於自己。

    梅清的修行經歷,不只與張十三完全不同,只怕與這世間任何修行者有大不相同。  而且他所修行的功法,也偏離了各門派地功法之外。

    偏偏他是從來無門無派。  一個人憑著自己的天賦、見識以及些許誤打誤撞的運氣,一路走到了現在。

    現在當他用自己的實踐證明張十三的煉器理論並不完全適用於自己的時候,雖然知道張十三說地,必然是眾人公認地至理,但心中卻並不覺得這至理就正確到完全不可改變。

    就象自己學習符籙的經歷一樣,其實道術,也許並不一定就是那麼回事。

    許是看出梅清心中並不是完全認同自己地觀點。  張十三並沒有象平時一樣教訓梅清,卻難得認真地舉起手中的“換影”。  端詳著道:“小子,是不是不太服氣?嗯嗯,按說這東西,煉得確實大出我意料之外。  苦光頭不說,其實我也知道,你這手法,既不是咱們天師門的。  也不是他華嚴宗的,居然還把陣法用到了裏邊,定然又是你自己鼓搗出來的罷?你這小子,總是能讓人嚇一跳。  ”

    原來梅清這件東西,乃是結合張十三的煉器手法、苦大師留在那串念珠中的心煉之術,以及前幾天曾經用過地法陣之學,作出來地這麼一個東西。

    之所以剛才梅清能瞬間閃現,關鍵便在於在這件“換影”的背面。  印上了一道九宮八卦陣法,配合心煉之術,梅清在法器上神念到處,便可啟動法器,移動到相應地陣位上去。  這等以法陣入器的做法,張十三、苦大師二人都沒曾見過。  今日一見,自然都在為驚訝。

    法陣向來用於大形上,更以陣眼為基,在一件小小法器上,根本是不可能施展得開的。  但梅清這件東西用得甚巧,根本沒有做成完全的法陣,只是將這法器本身,作為一個不完成的陣眼一般,在以材料自身地靈氣支撐下,投射出一個不完整的陣圖。  再結合自身神念的指引。  這才出現了身隨意動的效果。

    張十三、苦大師都是識貨的人,見了這東西。  幾眼就看出端底來,也不得不暗道這小子的腦袋裏,也不知是怎麼長地,偏偏能做出這些個奇怪的東西來。

    張十三發了會呆,這才將那“換影”扔給梅清,有些鬱悶地道:“從一開始,史老酸就說你不會走和我們兩個老傢伙一樣的路,這並沒錯。  只是世上大道,總是有個大致方向的。  你若想別開生面,總須先摸清的先人的路數,然後方可走得平穩。  你這走來走不穩,就想學著跑了,現在看似占了便宜,只怕早晚是得摔跟頭的。  ”

    梅清看張十三言語頗為懇切,全無以師傅來壓人的架式,更不象平日連打帶罵,知道這次張十三確是怕自己走了歪路,這才如此認真地教導自己。  只是這件事上,梅清又不願只依著張十三的思路去走,想了想才道:“師傅,您這番意思,梅清自然記在心裏。  只是您也說過,煉器本也是小道,在這裏試著新花樣,想來也影響不到修行太多吧?符籙之學,您也看到我沒敢取巧,煉器這邊,您就容我自己玩玩吧。  ”

    張十三聽了,也覺得梅清似乎說得有些道理,也只得歎息不語。  苦大師卻微笑道:“大道小道,總是一般。  生處滅處,才是根本。  牛鼻子你這回,怕是要徒弟給你上一課了。  ”

    張十三眼睛一瞪道:“苦光頭你知道什麼?少拿你們佛家這些套話來說嘴。  梅清煉的這東西,怕也你們宗裏也沒有吧?”

    苦大師先是點頭,然後也搖頭歎息道:“唉,可惜,可惜。  ”

    苦大師可惜地自然是梅清只是個俗家弟子,終是入不得華嚴正宗了。

    張十三想了想,這才道:“罷了,梅清你既然有這心,我也不多約束你。  只是符籙之學為道術根本,至於煉器、陣法,都由得你胡來,且不可為了這些邊邊角角地東西,誤了根本修行。  ”

    梅清笑道:“師傅且放心,徒弟怎麼會丟你的臉呢。  只是這煉器材料,著實有些欠缺,師傅既然指點已畢,是不是……二位師傅,你們都忙著上哪去?”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28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各有算盤

    “師傅,咱們天天悶頭練,什麼時候收拾那個聞香教去?你徒弟我還擔著官差呐。  ”

    “傻小子,滅聞香教有什麼好玩的?又危險又沒好處,儘量還是不用去了。  ”

    “可師傅你不是說讓石莊主夫婦來就是準備要打聞香教麼?”

    “小狐狸那是和聞香教有仇,我才讓她們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人聞香教也沒得罪你,你媳婦還把人家的寶鼎偷來給你吃了,回過頭還說要殺人滅口的——你好意思的麼?”

    “……”

    學了兩手的梅清總有一種出去大殺八方的嚮往,畢竟以前他大多是帶著一幫打手出去,以座上觀為主。  現在自己終於守有法器,攻有符籙,不覺技癢,總有大半夜想找輛車指揮指揮的衝動。

    偏偏張十三一臉的不著急,苦大師更是一臉悲天憫人莫動刀兵的架式。  至於史夢竹——看看老夫子的身板,這上陣殺敵的事,就不勞他費心了吧。

    “問題是咱們在行宮也和對方朝過面,碧真又順了人家的鼎,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四處搜尋吧?他們在當地找不到,到外延地方時,肯定會第一時間想到港裏這地方。  要等那時候人家打上門來,豈不被動?”梅清拿出一幅講事實擺道理的態勢來,很認真地講解給張十三聽。

    “呵呵,行行,傻小子也不是一點心眼沒有。  ”張十三眯著眼睛笑道:“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其實呢,也不是師傅我不願意去滅他們。  問題是人家老老實實,不過是煉了幾個紙人紙馬,又沒得罪咱們,憑什麼就喊打喊殺的上門去興師問罪?你是朝廷中人,見勢不對,給官府送了信,讓他們去查了就是了。  修真界地事兒。  卻不興這麼辦。  ”

    “那他們害人采補呢?難道這等邪法還不該清了?”梅清見張十三一幅不死不活的樣子,聲音也不由高了幾分。

    “你哪只眼見人害人了?采補時你當場抓住了?”張十三哼了一聲:“捉賊要贓。  捉姦要雙。  就因為你媳婦跟人跟到了長春澱,就斷定是聞香教在采補害人?”

    “那師傅你還讓石莊主他們準備個啥勁?開始你還安排什麼?”梅清有些不明白:“既然不能動聞香教,你還蒙人兩口子做什麼來?石夫人也應該算是修真界的吧?”

    “傻小子怎麼就不明白呢?咱們要主動打上門去,是咱們無理取鬧,那是不成的。  不過你不也說了麼嘛,他們肯定會來找咱們的。  到時候就是他們無理取鬧,咱們被逼出手。  那不就……嘿嘿……”張十三發出一陣沙啞的壞笑聲。

    “啊……師傅你還真是……”梅清不知說什麼好了。

    “嘿嘿,傻小子,你別以為進了修行圈,就是一潭清水了。  這裏邊,只怕比外邊還要混上幾分。  ”張十三冷笑道:“外邊做事,有官府有衙門,不管真假,好歹有個喊理的地方。  修行圈裏。  就是實力說了算。  所以當年張留孫說滅神霄門,拉起來就滅了,又怎麼樣?現在咱們師徒,人無幾口槍無幾杆,就得多留幾個心眼,小心惹了什麼麻煩到時候吃虧。  ”

    “那咱們就在這傻等著坐以待斃麼?”梅清有些不甘地道:“總是太被動了吧?”

    “什麼叫坐以待斃?”張十三翻著白眼道:“咱這是穩坐釣魚臺。  靜等那幫傻蛋上鉤。  不過傻小子,這回你師傅我是不會出手地,你那光頭師傅估計也會找那個笑彌勒了舊怨。  真到時候,你就自己照顧自己吧。  ”

    “啊……”忽然聞聽這一消息的梅清忽然一下子底氣少了很多:“其實吧,那啥,我也不是特別盼著打打殺殺地。  還是和諧社會好啊……”

    梅清師徒在史府上正在構思如何佔據道義上的主動時,數十裏外的長春澱鎮內最大那處府院宅子裏,身為聞香教二教主的劉六劉教主,卻正在兩個老者的注視下,滿頭大汗。  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劉教主”。  左手那個滿頭白髮的枯乾老者聲音冷澀,雖然以教主相稱。  卻孰少尊敬之意:“東西你說丟就丟了,這一晃好幾天了,嘿嘿,就算我們兩個老傢伙不說什麼,那一位要是問起來,這結果麼,哼哼……”

    這一串哼哼地聲音,就象來自九幽地獄般帶著一股滲人的寒冷,登時讓垂手站著地劉六渾身發揮,急急用顫抖地聲音道:“左……左護法,你老人家再容我幾天,我一定,一定……”

    “算啦”,白髮老者身邊一個滿面笑容的大和尚道:“你就是把他全榨幹了,不還是這幾兩油。  不過我說老袁呐,我怎麼覺得這事透著些怪道。  那地的陣勢,本是那一位當年布下來的,這地方也平安這些年了,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麼著就偏偏那麼寸,咱們倆都出去一會的空,東西就丟了?只怕還是這教裏頭,出了內鬼?”

    白髮老者緩緩搖搖頭道:“教裏這些人都在這,何況你也都看過了,我還不信能有什麼逃過咱們哥倆眼睛去?那件東西……別說這些人,就算在你我手裏,若不是放在那處陣中,這氣息怕也難全遮得住吧?怎麼可能就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大和尚面上笑容更勝:“許就是巧了不成?劉六,左近你都查過了沒有,前幾天你說的那幾個生面孔有下落沒?”

    劉六趕緊答道:“右護法大人,在下已經把手下的人都派出去了,讓他們把左近村莊全都問過來,估計明天就能有個信兒了。  ”

    “好好,不要急,不要急,”大和尚笑眯眯地道:“我和左護法,還是信得過你地。  不過呢,也不能只守在這一時一地,依我看,莫若到州縣各地再增派些人手。  你也想想,本地有什麼可能藏人的地兒。  我和袁護法都不熟悉咱這地界,要辦事,還真離不了你這地頭蛇呐。  ”

    一邊說著,大和尚一邊呵呵笑了起來,滿臉的肥肉也隨之抖動起來。

    那劉六聽了,也連忙點頭稱是,口口聲聲謝過二位護法,然後倒退著縮到了門口,這才轉身一溜小跑地去了。

    看著劉六消失在院門外,大和尚面上的笑容漸漸凝固,露出幾分恨恨的表情道:“這幫蠢豬!什麼事也做不成!”

    白髮老者面色陰沉地道:“笑兄,現在情形,卻是當如何是好?”

    大和尚胖胖的臉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恨聲道:“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好辦法?若是讓那一位知道鼎丟了,哪還有咱們地命在?也只能盼著這小子能有些用了。  明後天,咱們哥倆也別閑著了,到外邊也轉轉吧。  光指著這幫蠢豬,怕是沒什麼希望了。  ”

    白髮老者有壓低聲音道:“可萬一要是找不到呢?那一位的脾氣,你可也知道,前幾天信催得也緊,好象京城那邊有些不太順的樣子。  這準備了這些年,事到臨頭鬧這麼一出,要是怪罪下來……”

    說到這裏,白髮老者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激棱棱打了個冷顫,沒有再說下去。

    “哎……”大和尚長歎了一聲道:“事到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罷,便閉上眼睛,未再開口。

    白髮老者黑沉的臉色又陰暗了幾分,眼光閃爍,也不再言語。

    夜色漸漸籠罩的院落,院中高大的榆樹葉子,已經開始呈現出衰老之態,在淡淡地夜幕裏,更顯得憔悴淒涼。  歸巢的寒鳥,已經早早地縮在枝條之間,似乎也再懶得發出一兩聲啼鳴。

    劉六在屋中不停地走來走去,此時天氣已經漸漸寒冷,但他的腦門上,卻騰騰地冒著一頭的熱汗來。

    如豆燈光,忽然在幽暗的房間亮了起來,映著一個不過二十多歲嬌媚婦人地臉龐,更顯出幾分妖豔。  只是這妖豔地臉龐,卻明顯掛著幾分驚容與恐懼。  她放下手中油燈,遲疑了一下,這才陪著小意輕聲地喚道:“老爺……”

    “叫什麼叫!?”劉六頭也不回尖聲道:“平時養著你,吃我的喝我地,到了緊急著窄的時候,就知道哭喪個臉,給誰看的?滾!滾!少在爺眼前扮這個窮相!”

    說著,劉六的嗓音壓抑不住地咆哮起來,在那婦人臉上“啪”地一個嘴巴,隨即又連踢了兩腳,將那還在嚇得傻呆呆地婦人踢倒在了地上。

    看著嚇得花容失色的婦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房門,劉六心頭的那股邪火略略消下了幾分。  他將目光投向黑沉沉的側院,想起一路路回報毫無發現時那些手下無奈又畏懼的表情,以及兩位護法越來越陰沉地臉色,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只覺得這天氣似乎涼了幾分。

    就只還南邊幾路遠處的消息沒有回來了……劉六心中算計著,如果這邊再找不到消息地話,那幾個生面人怕真是找不到了。  話說回來,就算是找到了,那鼎就肯定會是他們偷的不成?劉六想著當時所見,不過是幾道光影。  尤其是最後一道,在自己情急下發動的那些古怪骨頭都沒能攔得對方稍停片刻,這樣的修為,只怕不是什麼好來頭吧。

    “教主,教主!”忽然一個帶著幾分驚喜的沙啞聲音從房外遠遠傳來:“找到了,找到那幾個人的行蹤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29
第二卷 第五十章 一燈如豆

    劉六騰地一下子轉過身來,見一個精壯的漢子跌跌撞撞地搶進門來,口中還在念叨:“有了,有了!”

    “有什麼了?給我好好說!”劉六見眼前這小子是自家一個侄兒,名叫做土柱兒,平素裏專好個賭錢鬧鬼的,不走正路。  不過仗著自家勢大,沒人敢惹他。  這次卻沒想到,居然是這不成器的傢伙找到了那幾個生人的行蹤。

    土柱站住身形,咧開嘴對著劉六道:“這回我可立功了,六叔您說說,怎麼賞我吧。  ”

    劉六一皺眉道:“少拿腔作調了,真立功,自然少不了你的!怎麼回事,快點說吧!”

    土柱點頭哈腰笑了幾聲,見劉六滿臉不耐煩,這才連忙湊過來,將自己的發現跟劉六說了。

    原來這小子聽說教中在找三個生面孔的人,曾經在鎮上店中待過的,就存了個心,找了一幫平素賭友來問。  這一幫賭友,七裏八村的都有,平素也大都是偷雞摸狗的不走正道,一些小道消息倒是靈通。

    便有一個小子說起,在距此十幾裏的石家寨有個親戚,前兩天說起過一件事兒:那石莊主家小少爺,原本病歪歪的快要死了,後來不知怎麼家裏來了幾個高人,一下子就給治好了,更把石莊主一家人都帶走,說是要成仙得道了如何如何。

    村民相傳之事,每每誇大數倍,事蹟更變得離奇古怪。  平時大家也只當是笑談。  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土柱一聽便想起了劉六派人大肆尋找生人之事,心中就犯的嘀咕。

    不過這小子卻也有個心眼,知道這等傳言當不得真,便帶了那小子,從教中找了個跟幫。  一齊偷偷去石家寨,找那家親戚問個仔細。  偏偏也巧。  原來這親戚家隔壁家地,就給石府中送菜的長戶,過來一五一十說道共是四個人,有老道有年輕人各自形象,這土柱當時便斷定正是教主要找的人,這才匆匆跑了回來報信。

    “人呢?他們現在在哪城?”劉六聽著土柱的消息,先是一喜。  聽到後來,眉頭漸漸皺起,打斷了正在吹噓的土柱,冷冷地問道。

    土柱一個哆嗦,不敢再吹五搭六,老老實實地道:“那幫人七天前就走了,也沒人知道他們去哪了。  ”

    “不知道!”劉六忽然覺得心底的憤怒刮雜雜地燒透了頂門,壓著噪子吼道:“不知道你報的哪家子功!現在就給我找人。  去把那石家寨圍起來,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那幾個人地去向給我挖出來!還不快去!”

    屋內再次安靜下來,劉六頹然坐在座位上,眼睛直直地盯著不斷閃爍的一豆燈光,楞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  他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敲了敲腦袋,起身來,隨手端起桌上地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這才發現杯中茶早已涼得透了,不由皺了一下眉頭。

    長歎一聲,把冰涼的茶杯放在桌上,劉六背手站了起來,在房中來回走了幾圈。  煩亂的心緒卻一直安定不下來。  自從自己得了指引。  開始做那件事以來,所得的好處自然是毫無疑問。  自己也頗以左右逢源為得意之事。  然而,這一次,卻將他推到了左右都無法應對的局面上來,再想一想教中對付那些不聽話的傢伙的手段,劉六隻覺得嘴中發苦,剛才喝下地那口涼茶似乎在肚中不斷翻騰,令他陣陣噁心得想要吐出來。

    畢竟,這聞香教已經不再是自己當家作主的時候了,這些年來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背後的辛苦,又有誰知道?反倒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大哥,整日裏裝神弄鬼搞得興高采烈。  前兩天居然鬧到港裏那地方去了,難道不知道這世上還是有許多人不是自家這點小打小鬧可以惹得麼?

    看著自己孤獨的影子被搖曳的燈光長長地牽扯在牆壁上,劉六不由再次長長歎了一口氣。  現在的自己,也如這影子一般,四顧難行,飄搖無主吧。

    自己這教主,何嘗又不是他人的影子,全然依靠著那些人呢?本來以為……哎,若真是不行,或許也就只能考慮一下前些年自己偷偷準備地那條退路了……

    正陷入沉思地劉六忽然被一陣燈花驚爆的聲音驚醒了過來。  他抬起頭,這才驚悸的發現,自己在牆上投射的影子忽然變得模糊起來,逐漸放大淡化至籠罩了整個牆壁,再擴展淡化,以至無影無蹤。

    心中徒然一驚,這場景一下子讓他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劉六的心一下子就象被什麼揪緊地一般,瞬時變得生疼起來,以至他的嘴角都忍不住抽動了幾下。  然而幾年來地經歷畢竟讓他有了幾分主見,他毫不猶豫地壓住了想要拔步而逃地衝動,強自平靜地轉過身,只見那盞油燈上的火光,不知何時變得長有徑尺,明亮得如何陽光般令人無法逼視,更隱隱地透出一陣陰冷蒼涼的氣息來。

    “上仙……是你麼?”劉六臉上露出一份驚喜交加的笑容,隨即又換上一份傷心而又委屈的神情,緩緩跪倒於地,深深埋下頭,用低沉的聲音道:“屬下罪過,上仙交辦的建壇一事,雖然已經七成其六,但還有一方未能得成……”

    “自然是我,怎麼,看到我你很害怕麼?”跳動地燭光居然發出了一陣蒼老而空曠的聲音。

    “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上仙寬限時日……”劉六滿頭大汗,語帶哀求地說道。

    “祭壇麼?這幾年來,每次你都是有諸般藉口……此事且放在一邊,那只鼎卻是怎麼一回事?”燭光變得漸漸暗淡了下來。  緩緩地縮回了最初的正常模樣,而劉六矮小孤單地身影也再次搖動著顯現了出來。

    聽那燭光問起寶鼎一事,劉六心裏忽悠一下,腦袋中空白一片,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反應。  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只覺得似乎能聽到自己劇烈地喘息聲如雷鳴般在耳邊呼嘯,開始有所反應地頭腦中嗡嗡作響。

    “上仙。  那鼎,那鼎。  確實是屬下沒有看清楚,正在找,正在找……”劉六喃喃地說著,只怕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口中念叨的究竟是些什麼。

    “找?哼,先不用急著裝死,把前後都仔細說一遍。  ”燭光飄搖著說道。

    劉六聽了燭光地話,心中忽然開竅似的升起一陣光明:對方既然還需要自己來告訴他前因後果。  則說明他還未能瞭解事情全貌,既然如此,少不得還要靠自己來操持諸般事宜,這條命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

    小命暫時無憂,劉六一時好象也精神了很多,他連忙清了清嗓子,將寶鼎丟失的前前後後地事都說一一遍。

    “石家寨……”燭光聽劉六講完之後,口中復述了一遍。  這才哼了一聲道:“那地方距離這裏不過十幾裏,這長時間難道還沒個結果?你的人不會都是走著去了吧?”

    “上仙明鑒”,劉六地舌頭好象也順溜了許多:“因為要避著眾村民,平時那些法術,怕有些驚動,因此兩位護法都不太讓在外邊用的。  屬下更要回避那兩個護法。  上仙傳授的一些手段更是不敢妄用……”

    “哼!”燭光再次打斷了劉六,冷哼一聲道:“值此非常之時,你還在想什麼?這鼎丟了,莫說你,就是那兩個什麼護法,怕也少不得脫層皮!石家寨在哪個方向,我且看看。  ”

    此時石家寨中,一眾聞香教徒正愁眉苦臉,儘管使盡了一切軟硬方法,卻仍是沒有人能說清石莊主一家以及那幾個陌生人去了哪里。

    “都把眼睛給老子睜大了!”站在眾人中間的土柱此時臉上全是激動的神情。  幾顆火痘在火把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挖地三尺。  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而在石府中上下翻騰的眾人誰也沒有看到,一莖如豆般地火苗。  居然飄飄搖搖地出現在了石府側院的一處房間中,來回轉了幾圈,忽然爆發出一聲似是驚喜似是疑惑的“咦?”

    之後,那火苗在屋中央安靜下來,緩緩遊蕩幾周,火苗頭的方向,漸漸偏向了東南。

    之後那只火苗,忽然便消失不見,黑漆漆的屋內,依然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梅清今夜蒙苦大師開恩,並沒有接受華嚴宗法門傳授,而是獨坐屋內,靜靜地感受的月華星辰的滋潤。

    忽然一陣有些熟悉又令人驚悸地感覺傳遍了他的全身,梅清乍然睜開雙眼,四下望瞭望,史府之中安靜如常,沒有一絲異動,就連張十三和苦大師那邊,也沒有傳來任何信息。

    梅清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也許是連日修煉,有些勞累了。  但是心中卻無論如何,也安定不下來。  他想了一會,便收攝心情,放開神念,瞬間覆蓋了整個史府。

    神念很快接觸到了幾道熟悉的信息,張十三、苦大師都是一觸即回,唯有碧真詢問了一下何事。  當知道碧真一直在打坐,毫無異狀時,梅清沉默了一下,道聲晚安,便收了功法,起身開了房門,到了院中。

    秋夜冷冷的風,讓他有些微漲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他心中疑惑並未稍減,目光卻不知為何不自主地向著東南方向投去。

    眾多地樹影房間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似乎有什麼引導他的目光,穿過空間,捕捉到了魚骨廟廟脊那荒寂的身影。

    “那群人在東南四十裏的一個村子裏,就是我要你立壇未立的那個地方。  ”此時數十裏外長春澱那處宅子裏,劉門正跪在一隻油燈前,靜靜地聆聽那火苗發出的蒼老而空曠的聲音:“你現在就去找那兩個護法,想辦法將那幾個人弄來。  你且記住,其中有一個年輕人,萬萬不能傷到他。  究竟應該如何做,我自會與你聯繫。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29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天搖地裂

    不知為什麼,梅清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讓自己心神不定,即使他已經感覺不到有任何異狀,但心中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氣息糾纏不去。

    此時才過朔日不久,月兔早無影蹤,只有漫天星斗,一帶銀何,無言散佈于黑沉無垠的夜空之上。

    梅清沒有回房休息,事實上到了煉氣期的修行者,已經大都可以做到不眠不休,甚至辟穀去食。  只不過按張十三所言,梅清初臨此境,無論是從心理還是修為上,都需要相當長的一個時間來調整,因此每夜還會依然入睡片刻,哪怕這種睡眠事實上並沒有太多的休息意義。

    至於張十三和苦大師,據梅清觀察,其實都是把這段時間用來打坐或靜思,以求在覓道的路途中,找到更多前行的路口。

    現在梅清境界逐漸穩定,眼力見識都與以往大不相同,對兩位師傅的實力,大致也有一個判斷。  以階段而言,張十三與苦大師,大概與自己同在煉氣化神的階段。

    不過同為煉氣期,修為相差,怕不有千里萬里。  而且階段這東西,也只是在描述每個人修行期間面對的各類情況與問題,並非用來比較互相間的爭鬥能力。

    據張十三說,各門派修行各有所偏,如天師的符籙、閣皂的役物,茅山的驅鬼等等,應用在戰鬥中,各有所強。  但象梅清這樣毫無戰鬥經驗的菜鳥,雖然已經到了煉氣期。  按修為說算得不錯,但要真在爭鬥中與久經磨煉地煉體期修真遇上,也是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就象打架不光看力氣大小一樣,修真間的戰鬥,決定因素更關鍵的是經驗與技巧,修為高低遠不是決定因素,畢竟沒有哪個修真會在戰鬥中站著一一對轟。

    據張十三所言。  他便是屬於身經百戰無未落敗過的戰鬥修真的傑出代表,更大肆吹噓當年曾如何如何。  雖然梅清覺得張十三這次說得很可能是真的。  但想想初見面時張十三在與苦大師“切磋”之後破衣爛衫地受虐狀態,一份懷疑還是不可避免的在梅清心中滋生開來。

    按說苦大師這樣地修行高僧,不會是張十三口中的戰鬥狂人吧?為何張十三這種自稱戰鬥修真的傑出代表,會在苦大師面前討不得任何便宜去?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自己這兩個師傅,都算是世間數得著的人物,自己有這兩個靠山。  基本是可以橫著走了。

    按梅清推斷,張十三和苦大師雖然也是煉氣期,但估計已經摸到了煉神的關口之前。  記得碧真說過,各大門派,都有幾個只差一步飛升的老怪物,再想想碧真聞知二人身份時那種不自覺流露出來地尊重,估計自己這兩位便宜師傅就應該屬於那種老怪物之列。

    正在深思的梅清在院中緩緩地踱著步,正當深夜。  四野無聲。  忽然聞得身後低低地一聲輕笑,心神一動,正是碧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

    “什麼時候來的?”梅清笑著問道:“我都沒察覺出來。  ”

    碧真一笑,有些得意地搖了搖頭道:“現在能察覺出來麼?”

    梅清閉上眼,再感覺了一下,有些詛喪地道:“還是沒有。  看來我修為。  確實不如你身上那些小東西管用呢。  ”

    碧真嘻嘻笑著上前拉了梅清的手道:“那些東西,說來不起眼,倒也不是尋常可見的。  你煉器那般有天份,哪天自己煉出更好的來,你不是更強麼。  ”

    梅清聽了心中自然免不了有幾分飄飄然,口中卻知道謙虛道:“也就是幾分小聰明罷了。  其實我也知道老道師傅說得還是有理,我這秀投機取巧,只怕日後修行會吃些虧呢。  ”

    “少聽他的”,碧真倚在梅清懷中,有些懶懶地道:“其實背著你時。  你可不知道他怎麼贊你呢。  我看你這兩個師傅都是護短得緊。  對你真是夠好的。  就是有一點不好,讓他管地。  咱們倆都沒個空在一塊呆著了。  眼見得咱們修行倒是越來越厲害,可總覺得離你越來越生疏了似的。  想起來,倒還是在東嶽廟和你逗氣的時候,更有意思些。  ”

    一邊說著,碧真一邊懶懶地用頭在梅清懷裏拱來拱去的,頭髮在梅清下頜下動來動去,幽香襲人。  梅清也想起當時兩個人初見時的情形,不由笑道:“那時候你可傲呢,正眼都不帶看人一眼的。  好容易拋個眼神過來,至少讓我難受半天。  ”

    碧真一聽也“咯咯”笑了,一邊笑一邊捶著梅清:“你還說,弄得我虧吃大了,什麼都賠進去了。  這回咱們找師傅出面,說什麼也要把這場子找回來……”

    正說著時,忽然覺得梅清身體一僵,周身真元突然一滯,碧真感覺有異,連忙站直了身體,抬起頭來道:“怎麼了?”

    “我好象覺得有點不對”,梅清面色沉凝,再次放出神念四下搜索道:“今天好幾次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旁邊似地,可就是又察不出來。  ”

    碧真聽了,也想起今天前半夜時梅清那一次神念察探的事來,心中一動,將頭一甩,一隻蝴蝶形的發飾翩翩地飛了起來,劃出一道弧線飛了出去。

    現在碧真的修為雖然不象梅清般用功勤勉,但她基礎本來扎實,又是一身的各式法器,因此倒顯得比梅清還要從容幾份。  這件法器用出來,咒訣均未見諸於形,毫無煙火氣息,大得自然之致,顯然是這幾天又有些進境。

    過了片刻,那只蝴蝶翩翩飛了回來,又落在碧真頭上。  碧真皺眉道:“確是什麼也沒有啊?這件蝴蝶扣是師傅幫我煉的呢,專察靈氣波動,它若是一無所見,只怕……”

    梅清一言未發,搖搖頭道:“師傅修為自然精深,不過咱們也是煉氣修為了,這般無緣無故心中悸動,哪會無因?這些天咱們算計別人,更需小心為上。  我還是通知師傅一聲罷。  ”

    這邊說罷,已然聽得張十三的聲音道:“你這傻小子,半夜三更和老婆親熱就罷了,還折騰我過來有什麼事?”

    現在梅清修為日深,自然不必如常人般跑到張十三房中去喚他,神念到處,張十三自然知曉。

    下一刻,二人眼前一花,只見張十三衣衫不整,頭髮亂糟糟的,拎著大酒葫蘆,嘴角還有些許酒液,正看著二人嘿嘿直笑。

    梅清卻沒功夫聽他胡扯,連忙將自己今天夜中幾次似有所感之事,向他說了。

    張十三聽了神色一動,過了片刻道:“其實老道我也有些準備,只是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不過傻小子你身體大異常人,你說不對,肯定還是有哪里咱們忽略了吧。  只是為什麼偏偏就你能覺得出來,我和那光頭就都……對了,傻小子,你將神念沉入你身內鼎內,再放開來查探一下試試?”

    梅清和碧真一聽,都在心中暗道果然還是張十三老成,梅清這傢伙,若說有什麼與另外幾個最大的不同,只怕便是前幾天寶鼎入體之事。

    這件事張十三和苦大師都曾苦思窮索,最後也沒有個定論。  既然念夜梅清屢有異感,說不定便與這鼎有些關係。

    梅清聞了張十三之言,連忙依其所說,將神念沉入鼎中,再鋪陳開去。  那鼎在梅清體內,內載金丹,外承紫霧,一直也沒有什麼再特別的地方。  只是此次卻是不同,梅清神念方才下射鼎腹,便覺得那鼎隱隱有一種輕輕地震動一般。  神念方入,便如有洪流奔瀉般淌了開來,不待梅清用力,霎時便已經映徹四方。

    張十三與碧真都感覺得到忽然間梅清體內真元變得極其龐大,更隱隱有一種滄海橫流般地蒼茫氣勢,都是一呆。  還沒有明白怎麼一回事時,忽然見梅清臉色大變,大叫了一聲:“地下……不好!”只見他雙手一抬,已經打出一道金剛符,將張十三與碧真都護在裏邊。

    其實張十三與碧真在梅清叫出“地下”時,就已經神隨心動,感覺到了威脅居然是來自腳下。  張十三大袖一卷,已經將三人瞬間便攝到地半空之中,而碧真腕上那只玉鐲,也已經悄然飛起,青芒流轉。

    只聞如地裂山搖的一聲大響,三人腳下地地面就象有什麼憑空擊了一拳一樣,由中間向四下忽然現出數道裂縫來。  這幾道裂縫道道伸展,長有數丈,寬有尺餘,從院中直向四方錯開,經行外樹陷牆塌,四下裏碎磚飛沙,轟然而鳴。

    緊接著整個院落的地面都劇烈地抖動了起來,就象有什麼在下邊拱動一樣,居然整個地面如波浪滾滾,翻騰不休。  搖得數下,忽然聞得嘩啦拉一陣狂想,梅清居住的那間客房已經在這一陣搖動中散了架,塊塊磚瓦四下飛散,砸得四下裏劈啪作響。  而那房下傳來陣陣如雷般的轟鳴之聲,殘存的橫樑豎柱都在巨大的響動中,伴著騰然四起的煙霧,一點點地逐漸向著地裏沉了下去。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29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天雷地火

    卻說梅清三人見機得快,立時升於半空中,腳下地裂下陷,現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來,隨即便見一個巨大的頭顱緩緩地升了上來。

    那頭顱上滿是泥土,看不出真實面目,只見黑乎乎足有半個院子大小。  隨著大地陣陣抖動,發出可怕的巨大聲音,只見那巨大頭顱仰首一聲嘶鳴,左右晃動間,將頭上泥沙甩得四下飛落如雨點一般,漸漸露出面目來,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骷髏。

    此時合莊的人都已經被這邊的動靜給驚醒了過來,只是眾人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難免雞飛狗叫,亂做一團。

    苦大師早在事態之初便已經知道了這邊的動靜,因此也立時便出現在梅清三人身側,訝聲道:“魘靈?”

    只見下邊院落,已經被拱得七零八落,那巨大的骷髏頭骨晃動著頂了上來,其後巨大的骨節上尖銳的骨刺也已經穿破地面,突淩而出。  張十三冷哼一聲道:“前人都說這東西諸法辟易,雷火難傷,今日倒要試試!”

    說罷,只見張十三已經揚手甩出兩張符紙來,卻是空白紙面,並無符籙紋樣。  只聽張十三低聲喝道:“五行朝陽,天雷地火,急急如律令!”

    兩張符上便如同有什麼在淩空印上字跡一樣,隨著張十三雙手訣形,空白的紙面上忽然各自出現了不同符籙之形,隨著雙雙一震。  火煙騰起,眨眼間已經燒得淨盡。

    梅清見了,心中只有佩服的份。  雖然他隨張十三修行時,也能體會到張十三法力之強,但真正看他全力出手,這還是第一次。  這兩張符籙,梅清雖然還沒學過。  但也看得明白,一為雷。  一為火,想來都是強力攻擊地符籙。  尤其是這一手空紙成符的功夫,實在是令人心驚了。

    符籙之法最初時,當然在以筆在紙上繪符。  煉得高深處,方可憑空打出符紙,神至符成。  到得最進一步時,便是符紙也不再用。  意會法出,乃是符籙的最高境界了。

    事實上以張十三之能,若是低階符籙,全以意會也可使得。  但剛才所用兩符,均是上階之符,又是兩符齊出,因此能夠達到空紙成符的境界,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張十三這兩張符籙一出。  梅清便已經覺得到四下裏真元狂暴地波動了起來,道道如同黑色閃電一般的細小光波在眾人身邊明滅不定,逐漸充注到張十三袍袖間的兩團黑暗球形中去。  那兩團黑球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滴溜溜的對轉個不停,每轉得一圈。  便大上幾分。

    雖然表面上看來毫不起眼,但梅清等人卻毫不懷疑其中恐怖地力量,不待張十三出聲,苦大師已經一帶梅清和碧真,再度升高,以免一會張十三出手時,波及到自己三人。

    幾息之間,那兩團黑球已經漲大到足有臉盆大小,只見張十三雙袖一甩,口中喝道:“敕!”便見兩溜黑光。  劃出黑沉的殘影。  直直夠奔地下那只巨大地骷髏頭砸了下去。

    此時那只魘靈的頭才全部露出來,正在拱動著想要鑽出地面來。  卻搞得這一處院落都已經東倒西歪。  張十三符籙出手,自己也是飛速離開,那魘靈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人正在攻擊自己,只是這東西體大笨重,反應又有些遲鈍,只是勉強抬了抬頭時,那兩隻黑球已經一先一後,正正地轟在了它頭頂上。

    那兩隻黑球竟然毫無聲息地就那麼在魘靈頭上爆開來,就象有一陣輕風刮過,揚起一片黑灰也似,在魘靈頭上揚起了一片黑色的煙霧,煙霧背後,是隱隱呈淡淡白色的絲絲火舌。  那火焰雖然看著不起眼,但熱風四溢,周邊四下裏磚頭土堆竟然被烤得瞬間融化成了液態。

    還來不及為著暗火之威咋舌,梅清耳邊已經聽得苦大師喝道:“閉了六識去!”隨便便覺得一陣渾茫之氣,將自己與周邊的靈氣隔了開來。

    一霎時,梅清似乎天地間有能量都有些塌陷的感覺,身邊的真元燥動得雜亂無章,若不是苦大師護住自己與碧真,梅清都要懷疑自己會不會一下子跌下去。

    一道亮光由那魘靈頭上閃現而出,雖然閉了雙眼,但梅清也能感覺到有一道粗有水桶一樣地電芒光柱從天而降。  光柱四周,都是辟啪作響的電光石火四下游走,劃出一道通天巨光,直直地打在那只魘靈頭上,發出一聲如同悶雷般的聲音,四下裏亮如白晝,天地似乎都搖晃不止。

    當四下裏所有地聲音都亂成一片時,梅清的心神卻忽然沉靜下來。  他知道張十三發出這一擊,雖然有試探底下魘靈實力的意思,但主要還是有讓自己見識一下真正法術攻擊的目的。  梅清雖然修行符籙有了一段時間,但真正應用的經驗卻少得可憐,現在這一下,可真真正正讓他瞭解到了,修行界攻擊地可怕。

    若真是雙方交手時,根本不可能有平常畫符那樣慢條斯理的時間與環境。  試想剛才電光石火之間,周身五行靈氣都被攪得亂成一團,光火爆射,若是換成自己在這樣的條件下與人對敵,平常那些手段,只怕十分也用不出兩三分來。

    因此純從實戰角度說,自己學的那些東西,大都只能算是紙上談兵。  要想真在爭鬥中不吃虧,恐怕自己的許多設想,還要大幅地修正才好。

    這一段無論是畫符還是煉器,梅清都自覺進步頗大,更是結合腦中許多奇思妙想,設計了不少的保命手段及攻擊套路。  現在想來,只怕自己地那些東西,真正到了場合上,效果要大大打個折扣了。

    梅清這裏還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時,下邊兩道符籙已經釋放完畢。  梅清放出神念,不由大吃一驚。  張十三這兩道符籙,竟然將整個院落憑空擊成一個大坑,坑沿四周泥土都已經被烤燒得如玻璃一般,而坑底下更是融成一鍋熔液,騰騰地散發出嗆毒難聞的氣霧。

    更讓梅清吃驚地是,在張十三這般恐怖的一擊之下,那只魘靈居然還是沒有被毀掉。  梅清神念探察,那個大傢伙被張十三這一下子打得深入地下數十尺,頭頂骨頭居然沒有損壞一絲一毫,只不過是似乎受此重創,一時有些難以承受。  但只覺得它在地下正在逐漸恢復體力,四肢更是不斷劃動,正在慢慢地從地下再次爬上來。

    張十三自然也察覺到了這傢伙的情況,苦笑著罵道:“奶奶的,這傢伙果然是皮實,吃了老道這一下子,居然還是沒事。  以前光聽說,這回倒真是見識了。  老光頭,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苦大師一言不發,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梅清也想到,苦大師這一套東西,若是修行中人對壘時,應該更占大風。  但對付這魘靈,只怕還比不得張十三手段有效。  剛才那般聲勢的攻擊都奈何它不得,只怕自己等人,確是難對付這傢伙了。

    張十三嘿道:“這東西居然還會在地下打洞,這回可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估計後邊還需有些紙人紙馬之類的東西,梅清、丫頭,你們不用管這邊,速去後院,護了史老頭和他家人去吧。  我和光頭先看看有什麼別的辦法沒有。  ”

    梅清與碧真聞了,知道張十三所謂想想辦法,不過是想拖住這傢伙一會,讓自己二人,緊著帶了史夢竹及眾人跑路了。

    雖然說來有些窩囊,只是這傢伙既然前人都沒有什麼好辦法,此時被對方占了先手攻了過來,急促間,自己等人也只得先求個全身而退了。

    梅清與碧真聞得後院中隱隱也有些異響,想是對方手段不止于此,也無暇再注意張十三與苦大師如何對付這只魘靈,連忙各施神通,向著後院飛去。

    梅清這處客房,離史夢竹家人所居的後院並不甚遠,才幾息時便飛到了位置。  梅清與碧真定睛一看,都不由心驚。  只見史家後院,鬼影綽綽,刀光劍影,不知有多少神鬼兵將,正在空中往來穿棱,嚇得院中諸人哭喊一片。

    梅清見了,不由暗暗叫苦,神念掃過,已經發現史夢竹已經與家人都驚醒過來,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念一轉,便對碧真道:“真兒,你速去帶著史先生及家人離開,我來對付一陣這些東西。”

    碧真有些猶豫,顯是不願梅清獨自面對這些東西。  梅清笑道:“放心吧,就說打不過,我還能跑不是?不過史先生那邊,你身上寶貝多,護起人來容易些,換我過去,卻是沒什麼辦法。  ”

    碧真聽了,只好點點頭,輕輕說:“那你小心些,見勢不好時,便及時退走了。  ”

    說罷,碧真催動玉鐲青光,投向史夢竹一家人所居地院落中去。

    梅清放出神念,打探了一下四下形勢,漸漸地將眼光,投向半空中,高高懸立地那幾道人影之上。

    “竟然是天溪yu女?”梅清喃喃地道,心中隱隱覺得,這些紙人紙馬的來歷,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30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天溪yu女

    所謂天溪yu女,也稱天遊十二溪女,與六丁六甲相似,同樣是道門人以法術召喚的護法神靈。  據說玉溪yu女住在芙蓉城巫山之虛,去地三千六百里,各領神兵,能大能小成雲,合手成雨。

    但天溪yu女與六丁六甲有一點不同,其法力不及丁甲神通,但長處在擅領戰陣。  因此修行中人,少有以十二溪女為護法神的。

    因為曾見過碧真手中法印所召六丁六甲的厲害,梅清一直對這類法術頗為嚮往,更向張十三請教過。  但張十三毫不客氣的道,以梅清目前的修為,再去召什麼六丁六甲,純屬雞肋。

    “那丫頭身上的東西都是些硬貨,一般弟子召出來的六丁六甲能有什麼大用?”張十三當時評論道:“這類護法神在修行人初入道時,還能拿來糊弄糊弄,現在你也是煉氣期的人物,也算得上是個小真人了,還玩那個做什麼?一天只能召一次不說,麻煩得要死,費不少修行沒什麼真用。  ”

    當然張十三也不光空口說話,也給梅清詳細講了召喚六丁六甲的修習之法,缺點所在,順便也曾講到過這天遊十二溪女。

    召喚六甲六丁和天遊十二溪女的方法大同小異,都是需製作法印之類法器,焚香祭拜,再以一定的儀式,便可請出。  之後若需神靈再現,只需以法印法訣相召即可,但仍需一定的祭品為祀。

    據張十三而言,這類護法之神最大地缺點。  一是召喚不易,手續煩瑣。  一般說來臨場相鬥,都是片刻間就決定勝負成敗,哪有功夫讓你囉囉嗦嗦地召神去?等神靈召來了,只怕你的小命也早就報銷了。  二是耗費頗巨,可用時間又不足。  三來召喚來的神靈,也不見得便都法力無邊。  事實上這類護法之神。  大多有自己的缺點與不足,在真正高明的修行人眼中。  發揮不了太多的作用。

    “這類召喚的法神,一般一天也就召一次,而且時間也太長不了,除了祭品,又要消耗召喚者地元氣,怎麼算都不合適。  剛入門的修真什麼也不會時候,看著還算不錯。  到了高深時,沒有哪個修行地還研習這類法門的。  若你要遇上這類神靈,若能打就打,要是看對方確有些棘手,便只一個‘拖字訣’了事。  ”張十三在講到如何對付時,頗為簡單,就只說以“拖”為主便可,直到耗到對方力倦神疲。  應付不了召喚所需,便可不戰而勝。

    這類召喚的神靈,畢竟只是原神的一個化身,其強大程度視召喚者修為而定,但無論如何,戰鬥力總是大打折扣。  按張十三的說法。  只要不是快到飛升的超級高手召出來的護法,梅清都大可無視。

    此時眼前半空之中,同時懸空而飛地是兩位天溪yu女。  左首一位,身長五尺,頭帶亂花堆攢的金色冠帶,身穿大綠珠衣,手掌中托著一隻滿飾咒符的銀瓶;二首一位,身長五尺三墳,頭上滿飾鮮花,穿著一件淡黃色的仙裙。  手中卻執著一隻洞簫。

    梅清眉頭一皺。  按照形象,這兩位天溪yu女。  應該分別是第一溪女韓仁姬與第六溪女周瓊姬。  但這兩位溪女身邊霧影綽綽,無數刀兵人馬來往穿插,卻與其所知溪女的景象大不相同。

    雖然說天溪yu女都是擅領戰陣、各領神兵,但要想在召喚時達到溪女領兵而至的境界,天下怕也沒有幾人有這般的能為。  因此召喚溪女,也只得召出數名主神,已經不易了。  但今天這兩名溪女,居然能帶神兵同至,卻不由梅清不心中打鼓。

    梅清這裏還未有所動作,那邊溪女卻不肯相容。  只見左首的第一溪女韓仁姬手中銀瓶一搖,一滴仙露便飄飛而出,化作一片雨露,灑在身邊一片兵將身上,口中更發出嬌斥道:“甘露瓊將,陣斬玄陰,敕!”

    隨著雨露飛灑,只見原來隱隱綽綽於霧影中地刀兵人馬漸漸凝實起來,伴著雲翻霧湧,一隊人馬自天而降,當先一員戰將手舞大刀,迎頭便向梅清砍來。

    那員戰將身著繡色羅袍,頭上兩根雉雞翎,身後八面護身旗,身下桃花馬,掌中玉羅刀,居然是一員女將。  再看這女將身後,又是數騎突飛而去,或執雙劍,或舞流星,居然是清一色的紅fen英雌。

    梅清摸不清虛實,神念探處,只覺得這些兵將的氣息甚是模糊,看不清端底。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成等著挨打。  梅清心神動處,已經將一張小小紙符打了出來,雙手掐訣,口中作咒道:“斷碎金剛,降伏魔怨,唵!”

    紙符一閃既燃,梅清雙訣引處,只見一隻巨大的金剛降魔杵,已經在半空中顯現出來。

    降魔杵本是佛家法器,用以破除魔怪,無堅不摧。  近數百年,佛道間法術雜揉著比比皆是,這降魔杵也被一些道家高人引用,制以為符籙,用作對付陰邪之物,每有奇效。  今次梅清見對方來頭有些不正,便將此符打了出來,也是存了試探之意。

    這道符籙已經算是中階符,以梅清的修為來說,支持使用這樣的符已然不在話下。  只是雖然他天縱奇材,可根基畢竟還淺,因此對高一階地符籙,接觸得並不多。  這道符已經算是他掌握的符籙中比較高的一種了。

    只見這只巨大的金剛杵,兩頭各是一隻人頭骨骷髏,中間以骨棒相連。  降魔杵才一現身,兩隻人頭骨便同時張開黑漆漆的巨口,露出森森白齒,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巨吼來。

    一道道音波環環從杵身向外沿伸出去,擾動得周邊空氣嗡嗡地回蕩不定。  伴著這等降魔音蕩,巨大的杵身呼呼作響輪了起來,舞成一片旋風砸向了那一枝沖來的人馬。

    梅清這裏降魔杵才一出手,便引得對面空中的天溪女的注意,再見降魔杵現身時一聲降魔音嘯,那第一天溪女地神情不由鄭重了幾分。

    只見他雙手一翻,各比訣形,口中不知念了什麼咒語,便見先時來勢洶洶地那一隊人馬,忽然陣形一變,五人各站位置,卻成了一個五行圓陣之形。

    此時降魔杵已經壓到了五人頭上,那領頭的執刀女將手中玉羅刀一橫,呈舉火燎天之勢,口中嬌斥道:“金!”

    其他四人也各執兵器,口誦五行,瞬間亮出一片五行元芒來,形成一個巨大地五行圖陣,橫腰向那降魔杵突刺而來。

    梅清見了心中暗笑,若自己未習得法陣之時,遇上這一隊人馬的五行法陣,說不定會手忙腳亂。  但有了張十三悉心指點,對陣法已然頗有些見識,這區區一個五行陣,如何難得住自己。

    只見梅清雙掌一合,卻作不動如山之形,口中喝道:“嘛!”

    隨著梅清這一聲呼喝,對面五員戰將同時身體一滯,便如同身被線牽一般。  而那只巨大的降魔杵,卻在這時候一下子改變平平旋轉的去勢,杵身一下子立了起來,骷髏頭向前,直直的搗在了五行陣的中心上。

    五行陣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成陣,土正居中央,乃是五行陣的陣眼所在。  土性厚重無垠,本是防守最堅實的一方,但成陣之後,因其運轉全陣,本身卻得不到其他四方支持,因此就整體陣勢而言,卻是最為薄弱的一節。

    梅清對法陣瞭解頗為清楚,因此一出手,便先以華嚴秘法,一聲喝斷,使五行運轉出現一絲停滯。  隨即以降魔杵行力壓泰山之勢,毫無花巧地一記重擊,正打在五行陣的陣眼之上。

    只聞“砰”然一聲大響,金光四溢,整個五行陣被這一杵打得搖搖晃晃,陣中五位戰將的身形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正處在中央土位上的那個手執雙錘的女將更被打得淡若輕煙,戰馬雙錘都化作片片碎紙,如雪花般飛散無蹤。

    紙人?梅清心中一驚,這才忽然想起在長春宮中見到的那些紙人紙馬,難道面前這些人馬,居然是就是那時見的紙人不成?只是既然是紙人紙馬,那是一些旁門左修撒豆成兵之類的法門,一般說來也就是應對一下世俗兵馬,怎麼地此處的紙人紙馬,居然可以在溪女指揮之下,又能成陣出站,擁有這樣的戰力?

    雖然心中疑惑,但梅清手下卻是絲毫不停,一見紙片飛揚,降魔杵早已經再次揚起,作下擊之勢,其實手中,早已經又飛出一張符紙,不聲不響地一閃而逝。

    “賊子敢爾!”那邊的第一天溪女見自己手下兵馬被梅清一道降魔符打得搖搖欲墜,登時怒斥起來,尖銳的聲音方才響起,手下早已經將銀瓶扔起在了半空之中,數道寒光閃過,卻是瓶中甘露化作道道雨箭,隱隱帶著風雷之聲,沒頭沒腦地對著梅清與對抗兵將的方位飛了過來。

    梅清嘿嘿一笑,本來作勢打向五行法陣中戰將的降魔杵忽然掉轉頭來,旋起一片金光,迎向雨箭。  那降魔杵不過一張符紙所化,與對方五行陣一撞,所余法力已然無幾,這一擊在雨箭上,登時被撞得化作滿天寒星,七零八落。  而那雨箭吃這一撞,雖然沒有被撞毀,卻一下子偏開了梅清的方向,斜斜地不知劃向何處去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30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三才五行

    雨箭已去,梅清心頭大定。  對面五行陣中戰將本被降魔杵一擊打得差一點便破了形,又見降魔杵作勢又來,正勉力準備再抗時,卻不成想那降魔杵一轉撲向了雨箭,這一次迎擊,卻是出師無功。

    梅清心中暗喜,剛才偷偷放出的紙符已經到位,心中暗念咒語,手掐法訣,斷喝一聲:“疾!”便見那一團明晃晃的火雨,刮雜雜地在五將身邊燒將起來。

    五將本來已受重創,剛才又被降魔杵晃了一下,這一下火雨及體,竟然沒有及時做出反應,眼看著紅豔豔的火苗在身上騰騰冒起,這才各各發出一聲驚慌地叫聲。  可惜五將畢竟是紙人所化,雖然略有靈智,但也只能在溪女指揮下,方有各種應對。  現在第一溪女銀瓶未來及回援,一時應救不及,五將受傷之身,更兼身為紙質,竟然眨眼間就被梅清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五位佳人,瞬間化作片片飛灰,秋風起處,早已飄零散落,灰飛煙滅。

    第一溪女見一時大意,手下五將居然被梅清一把火燒得淨盡,登時大怒,手一招將銀瓶擎在手中,身法連變,訣形如鮮花爛然而出,口咬銀牙喝道:“甘露瓊將,五地三才,敕!”

    瓶中甘露,如不要錢般灑將出來,只見其嬌軀周邊,如風起雲湧,刀鳴劍嘯,戰馬奔騰,獵獵陰風起處,又有數團戰陣,配著鐵騎突出。  將梅清困在中央。

    梅清不敢大意,雙眼急掃,神念到處,卻見此次三隊齊出,卻是內合五行,外按三才,擺出了一道三才五行大陣。

    這番比之上次更是不同。  大陣中三才往復穿插,五行流轉。  變化多般,要想破除此陣,只怕需多花些功夫了。  梅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心神安定,先將金剛符釋於身外,卻不斷放出神念,窺探法陣轉圜中陣眼各位何處。  心中暗暗推算。

    只是對方卻不容他這般從容演算,金風起處,三才中天陣一將單突,手中長弓一振,三隻黑漆雕翎已經成品字激飛而至。

    梅清暗暗歎了一口氣,只得打點精神,先求自保,閃躲騰挪間。  再以餘念暗中算計。

    三才五行陣,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法陣,但這道法陣若僅是以法器布出來時,自然可以靜觀其變,步步推算。  但今天遇上地這位第一天溪女,卻是以紙人紙馬布成陣勢。  全在其一人指揮之下,動靜如一,進趨有度,更步步緊逼,全不給人喘息觀察之機,比起那死板的法陣來,更是厲害上不止一籌,也讓梅清對法陣的應用,有了些許新的認識。

    雖然一時破不得陣,但好在梅清對陣理頗為瞭解。  剛才又借初交鋒時破過一個五行陣勢。  因此心中有些算計,不至於手忙腳亂。  顧此失彼。

    現在他一半神念用以控制“換影”不斷地切換位置,一邊悄悄地散出幾張紙符,按著逆五行的方位排將下去。  對方這道三才五行陣,轉換間毫無滯礙,自己也再無可能如前時出其不意攻擊得手,因此就只得以陣對陣,想辦法擾亂對方陣勢,乘機出手了。

    眼見得自己陣勢將成,對方還是一味的狂攻猛打,並未發現自己動的手腳,梅清心中暗喜。  神念一動,將自己地位置移到陣眼所在,正想催動咒語,發動陣勢時,卻忽然沒由來地心神大驚,當時不假思索,連忙全力發動“換影”一霎時身影三現,在九宮八卦方位中幾度閃現。

    雖然梅清反應夠快,但還是略略慢上了一線,只聞得如同尖銳汽笛地聲音在耳邊乍然響起,隨即數十朵大如海碗的各色鮮花燦然如霞地層層堆疊在四周,伴著那陣尖銳笛聲,猛然同時爆裂開來。

    花瓣如亂雨狂舞,擊打在梅清護體金剛符上,回蕩出圈圈圓暈。  雖然梅清及時發動,總算躲開了隨後最大規模地花朵齊爆,但挨的這幾下也震盪得梅清體內真元狂暴不定,眼前發黑,幾欲暈去。

    梅清心中大驚,知道象自己這樣初升至煉氣期的修行,最怕就是金丹受到震盪。  現在的金丹,其實已經初有化嬰之態,極是脆弱,一旦受了傷,再想恢復便要大費周折。

    來不及多想,梅清兩手各結手印,內呈民相,外現壞相,華嚴四界俱足,口中喝道:“咄!”

    只此一相,借著華嚴心法,不唯定下麵內狂暴的真元,更以壞相,暫時壓住三才五行陣的狂攻之勢。  好在剛才的第六溪女也只是一輪出擊後,也沒能借勢再度攻擊,梅清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連忙暗提神念,將體內日月雙華撫得安穩,定下金丹,調整真元。

    剛才這一次,卻是顯出梅清爭鬥經驗地不足來。

    原來剛才梅清只顧與第一溪女爭鬥法陣,卻忽略了旁邊還有一個第六溪女虎視眈眈。  這第一溪女顯然是操控戰陣,那第六溪女卻是手執長簫,遍生花海,是一個直接以道法攻擊的護法之神。  見梅清在那三才五行陣中遊刃有餘,雖然看不出他在動什麼手腳,顯然也是在準備反擊,便趁著梅清布完法陣,準備反擊的一霎那露出的一絲縫隙,出手偷襲,果然擊傷了梅清。

    只是那第六溪女也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梅清還能施法閃避,一時也沒有能夠及時追擊,使梅清有了喘息之機。

    但也只是一瞬,那第六溪女便知道自己剛才錯過了良機,立時將長簫放置唇邊,一聲淒厲的簫聲,立時便指向梅清而來。

    而三才五行陣的幾隊人馬,也再次刀槍並舉,殺氣騰騰地捲土重來。

    梅清知道面前形勢大是不妙,但若說便這般抽身而逃,未免又有些不甘心。  心神一動,卻又揚手,取出三張符來。

    三張符飄飄悠悠地飛將出去,卻是分別壓向對方法陣中三才之位。

    剛才梅清符籙之威,兩位溪女都心有忌憚。  現在見梅清出手就是三張符,心中都有些警惕,怕他是因适才受傷,生了拼命的心思,因此也不敢逼得太過,只是各顯神通,想先將梅清困在陣中,再做計較。

    但見這三張紙符一出手,便引得土靈之氣狂向陣中彙集,帶動渾茫風氣,分向三才五行陣中陣眼之位壓來。

    這一下,兩位溪女卻都有些驚訝,那五行陣中陣眼,正是土位所在。梅清卻以土靈符攻將過來,豈非是抱薪救火?莫不成是剛才被打了一下,結果失心瘋了不成?

    再看梅清,懸立空中,滿面平淡從容之色,平平地將兩隻手伸了出來,一正一反,口中清朗之聲陣陣傳出:“天地陰陽,掌運五行……”

    “掌心雷!”兩位溪女同時發出一聲不敢置信地驚呼之聲,本來清麗無儔的玉容上,也不由都現出幾分驚容來。

    剛才梅清所念的,正是在那殘卷上見過的掌心雷的法訣。  其實梅清所見的也不全,現在以此訣念將出來,不過是為著給後邊地手段打個掩護罷了。

    對面兩位溪女可不敢這般想。  梅清自從出手以來,無論心計道法,在在均是出乎意料之外,雖然看著似乎全無道理,但一擊毀去五行法陣,之後又在第六溪女偷襲下安然全身以退,其中手段之奇、法術之新,都令人不敢輕視。

    因此一聽梅清居然誦出掌心雷的咒訣來,兩位溪女都不由提起精神,小心觀察,唯恐一個應對不當,著了梅清的道。

    對面梅清的咒語卻也作怪,念得兩句,便聲音越來越小,正當兩位溪女全力催動法陣,步步為營逼至近前時,只聞得梅清大喝一聲“遁!”便見他身影一晃,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位溪女都大吃一驚,全然沒有想到梅清本來在口口聲聲地念動咒語催發掌心雷,怎麼地忽然發出遁法來了?原來這傢伙做神弄鬼,卻是打了逃跑的主意?

    正自惱怒時,兩位溪女忽然察覺到身邊的土靈之氣,本來在梅清打出三道土靈符後,便開始瘋狂彙集,再加上三才五行陣陣眼全力催動,更是濃郁欲凝。  但梅清剛才這一土遁訣使將出來,居然一下子便將周邊的土靈之氣抽得乾乾淨淨。

    隨即,一陣令人心悸的狂大靈氣波動便傳了過來。

    “逆五行?五行斷土?不好!”兩位溪女這才反應過來,一再小心,居然還是被梅清當面擺了一道,再想施展法術,卻已經來不及了。

    三才五行,本是極為穩固的陣形,防守有餘,攻擊不足,用來圍困他人,最是合用,破解起來,也是極為困難。

    但梅清這傢伙卻是全然不按套路出牌,見強攻為難,便巧用心思,設了個陷阱。  先時他用三道土靈符試探,並非想打亂對方,反而是用來加強五行陣中的土靈之氣。  按說土氣越是濃厚,法陣便越是穩固,因此兩位溪女都沒有想到梅清地後手,才吃了這個大虧。

    前邊梅清在陣中受困時,並非只一味地躲閃,他閃現的方位,都暗中留下手腳,早已經布下了一道逆五行陣。  待得自己暗中念動遁訣時,全力發動,一下子將二女三才五行陣中地土靈氣,抽得乾乾淨淨,這一下子他人跑了,但隨後的逆五行法陣,卻一下子瘋狂了起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2:31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觀音下世

    五行陣之所以穩固,便在於五行生化,生生不息。  梅清的那道逆五行陣,本是匆忙布下,又是以一敵三,原本是翻不出什麼大的動作的。  但他全力施展土遁之術,這一下子將陣中土靈之氣全都抽得淨盡,待得逆五行陣動作起來時,登時便熱鬧起來了。

    若是沒有逆五行逆向反克,那道三才五行陣也就是因少一行而停止一刻,待佈陣之人發現補足,便又可繼續運轉。  但逆五行陣偏偏在其未能補完的片刻突然運轉,原來三才五行陣中的金木水火四行少了土性的支持,一下子便狂暴起來,四方壓力同時壓向中央,登時便將三個五行陣中陣眼大將壓得粉碎。

    三才五行陣,依然是以五行為基礎搭建,這一次梅清動手,其實與上一次差不了多少,依然是看准陣眼動手。  不過上一次,他是以強力硬攻中位,而這一次,卻是由五行動手,抽光土靈,讓其在逆五行引動的壓力下自行崩潰。

    五行鏈條這一斷,立時便在逆五行的攪動下,混亂無比。  三個五行陣中陣眼處土靈將化成飛灰,其他四周戰將立時便瘋狂起來,十幾種各類兵器齊齊舉起,伴著金、木、水、火的靈氣沛然而起,不分彼此敵友,同時發作起來。

    五行生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然而此時陣中無土,四方生克不穩,眾將齊齊發難。  便見刀光劍影來往交會,殺氣沖天。  金將雙起處,木將腰斷兩截;火將口噴烈焰,金將體化融銷。  若是大陣完全,自然再生新體。  但此刻一環斷裂,無複再生,結果殘肢斷甲飛揚。  大陣元氣更是被攪得亂成一團,只支持得片刻。  便已經氣脈橫流,四下激飛,剩餘的數員戰將連同大陣基體在一陣令人心悸地震動之後,一下子爆炸開來。

    整個陣中到處是橫飛地破碎刀槍與大道的各類元氣脈流,拉扯得整個空間都變得是搖搖晃晃,聲音禁絕,光色無影。  便如同一張黑暗的大口,將大陣及周邊的一切都一口氣吸將進去。

    “好個小賊!”,兩位溪女被梅清這一下陰得不輕,均是煞氣沖天,銀牙咬得咯咯響。  只是梅清剛才借了三才五行陣中土靈之氣,這一遁不知逃到了何處,二位溪女雖然怒髮衝冠,卻是一肚子怒火沒個發散處。

    而隨著三才五行陣的破滅。  二位溪女在法陣蹋陷中也僅以身免。  現在二人身形已經變得有些糊塗,顯然召喚者的真元在應付了剛才的龐大支出後,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

    聽著耳邊遙遙傳來地咒語聲,二位溪女對視一眼,隨即相對長歎一聲,道道光環團團環繞身體四周。  隨即身形漸淡漸輕,片刻之後,終於消失不見。  史府之上,夜色沉靜,似乎一切都只是夢中一葉。

    “咦?”當兩位天溪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後不久,忽然在不遠地地方,兀然現出了兩個黑影來。

    “老袁?不是說召了魘靈和天溪女過來打頭陣麼?唔……魘靈應該在,只是被人壓制住了,卻不知是什麼人物?”一個胖大和尚面帶苦笑說道,正是聞香教護法之一的笑彌勒。

    被他稱為老袁的。  自然便是另一位袁護法。  生得瘦小枯乾,兩隻眼睛四下轉動了半天才道:“此外似乎有天溪女以及紙人馬的氣息。  難道……”

    卻說碧真,說是兵分兩路,其實心中一直在暗暗留心梅清。  直待見梅清雷霆一擊,出手毀了對方一個五行陣,這才放下心來。  雖然對方天游溪女居然可以帶兵而至,碧真未免有些心驚,但見梅清一擊而中,對方兵馬灰飛煙滅,不由碧真心中信心大增。  安心留下梅清對付一應紙人紙馬與天溪yu女,自己卻急急趕去史府後宅,只見史夢竹一家人正在家人下護持下,在院中亂成一團。

    剛才天溪yu女所領人馬,並沒有直接便殺下地來,而是在空中縱橫穿插,攪得風雷陣陣。  天溪yu女久經戰陣,因此將這戰勢用得十足,利用凡人恐懼之心,不急著出手攻擊,而是左右驅趕,讓人自亂陣腳,然後趁亂而戰。  眾人均是凡夫俗子,何曾見過這等陣杖?當時跪地磕頭者有之,哭爹喊娘者有之,更多有嚇得失魂落魄,尋個方便所在,早早逃得不見蹤影了。

    此時梅清與二位溪女開始糾纏開來,眾多空中兵將也漸漸無暇顧及此處,只時不時有一兩隻陰鬼過來騷擾一番。  碧真也不多言,看得親切,急急將自己那戮滅簪祭起空中,念動咒語,喝一聲“疾!”登時便見光華起處,如流星經空,一道虹跡劃出長長的星芒,眨眼間便將兩隻在半空中大聲喝叫的陰鬼擊滅無影。

    “史先生休要驚慌,些許牛鬼蛇神,無須在心,且請安撫家人,隨碧真來。  ”碧真立身玉鐲青蒙之上,朗聲說道。

    這時底下眾家人方才注意到碧真,剛才見碧真口中作咒,手拿訣形,不知怎麼地便發出一道長虹,將在天上發出嚇人叫聲的鬼怪一下子打得沒了形,都不由又驚又喜。  再聽碧真空中開言,這才發現居然是前些天來住在莊上地小姑娘。

    碧真初到莊上時,眾家人誰也不知其來歷。  但史夢竹交遊既廣,府上人自然眼界也不同。  雖然不知碧真姓名來歷,但看她形容氣質,便明白定是出身大富大貴人家,心中便有都一番敬重。

    偏偏碧真為人單純不過,全不覺得自己應該有什麼不同。  她自小除了修行,就是呆在京中宮裏,根本也不瞭解俗世中事。  這一回到了史府之上,也沒有什麼事可作,天天除了和梅清、張十三、苦大師談論修行,便是滿府上下亂轉,見了什麼都新鮮。

    上一刻還在後院看著人閘草餵牲口,下一刻又跑到灣子裏看人抓魚捉蝦。  偶爾看著不過癮,碧真大小姐免不了就要摞胳膊挽袖子的要親自動手試上一試,直把陪同的阿三愁得眉頭皺到了頭頂上。

    好在碧真雖然嬌憨,卻絕不任性胡來。  一見自己玩得高興,反倒弄得別人有些不自在,碧真也只得嘟了小嘴,把人家的漁網放下。  過了片刻,見漁民打了大魚上來,她又高興得又叫又跳,全然忘了剛才不許她打魚的不快。

    港裏地方民風純樸,本來沒有太多敬畏之心,見碧真心地善良,舉止由心,漸漸便也都喜歡上了這位大小姐,尤其幾個被碧真天天米糖添嘴的小孩,更是一有了什麼好東西,都第一時間給碧真送來。

    沒想到今天夜中忽然做神做鬼,不知何處來的妖魔鬼怪在半天裏顯出身來,刀光劍影,鬼哭狼嚎,將夢中驚醒的諸人嚇得魂飛天外。

    正在亂成一團時,碧真忽然如天外仙子劃空而至,出手降魔更是乾淨利落,此時腳踏青光,衣袂飄飄,面目清麗如神仙中人,那地下諸人見人,全都以為是神人下凡,仙佛現身,登時便見一群衣衫不整地下人婆子,撲通撲通跪倒在地,一個個大叫:“觀音下世!”“菩薩保佑!”

    碧真美目大睜,見平時相熟的眾人,居然一個個跪地磕頭,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她從來視修行為自然不過的事情,哪里想到過自己的表現,在眾人眼中看來,根本就只有傳說中的神仙才可行得,這一下子自然要把她頂禮膜拜起來。

    只是碧真心中卻暗暗鬱悶,自己因為從外婆那裏磨了件法衣過來,因此都不再穿道袍。  結果這般苦打苦殺了半天,居然被人誤成觀世音,辛苦半晌,全給佛門做了嫁衣。  碧真心中暗暗算計,下次出來,定然弄好道袍穿上,也好讓人大叫“碧霞元君下世”才好。

    底下諸人見碧真面色如水,似在想什麼,一個個心中惑然。  其中阿三也在其列,見到平時自己帶著四處亂跑的大小姐,居然騰雲駕霧地飛了起來,更是手發青光,斬妖除魔,聽旁邊人都道是觀音下世,不由心中大大驚慌起來。  再看旁邊人都在禱告,連忙也雙掌合十念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前幾天小地不知道是您老人家變化,沒讓您打網抓魚,還把二小兒送您老人家的虎頭魚自己燉著吃了,罪不可恕,罪不可恕,萬望菩薩寬恕,寬恕……”

    碧真修為高深,將那阿三的禱告聽得一清二楚,聞著這傢伙一口一個“您老人家”,登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差一點就從半空栽下去。

    這時碧真才隱隱覺得,自己這般明目張膽地空中作法現身,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只是現下事態緊急,也容不得她多想,連忙收了法鐲,落在史夢竹面前道:“史先生,師傅和阿清他們阻敵,咱們暫且避過一時,請先生收攏家人,且隨我一起來。  ”

    史夢竹雖然見了碧真剛才的法術,也自心驚,但他畢竟見識不凡。  四下一看,知道自己等人幫不上忙,倒是快些避過,反倒免得給張十三等人添麻煩,便點頭道:“有勞姑娘了。  ”

    說罷,連連吩咐手下家人,攜老扶幼,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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