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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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30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49
第二卷 第六章 鄉間婚宴

    梅清二人在阿三帶領下,在溟海上轉了些時候,從一側出海,到得不遠的一個島上轉了轉。  本地將這小沙島,俱稱為坨。  尤其有趣的是,明明是海中沙島,居然上邊還有一眼甜水井,水質甘美,令梅清二人嘖嘖稱奇。

    阿三也帶得各類熟食,見天已正午,便在島上隨意攤開,鋪下酒食,請梅清二人簡單用餐。  沙島上還有數處魚鋪,以及一個燈塔殘跡,可供遊玩。  據阿三道此乃前朝海運時所建,久已廢用失修。

    直到日將西斜,梅清與侯申才在阿三引領下,返回村邊碼頭。

    “一二三,二二三,跟隨師傅上茅山……”才上岸,梅清便又聞到了熟悉的蓮花落的唱聲。  抬頭看時,果然那面色臘黃的變戲法的漢子,又在村口擺開了場子。

    “呵呵,這變戲法的消息倒靈,知道今天莊裏有喜事,也來討喜來了。  ”阿三見了笑著道。

    原來此地風俗,只要有走江湖的遇上喜事,只需登門說上幾句喜慶話,便有你一雙碗筷,就算是花子來了,也不例外。

    梅清卻覺得有些奇怪,這變戲法的漢子,一入永平便幾次見到他。  若說恰巧同路,倒也有可能。  只是此次到了港裏這小地方,他居然也跟著現身,便難說是湊巧了。

    神念悄悄放出,在那漢子身上探察良久,終於毫無異狀。  梅清也只得收回神念,隨著阿三向村內走去。  臨行時,梅清又忍不住打量了那漢子幾眼,卻見他眼睛只是盯著眼前繡球,口中念念有詞,全然沒在意自己。  梅清只得搖搖頭,暗道自己卻是有些過於敏感了。  快走幾步,直向史府行去。

    梅清卻不知道。  當他收回目光後,那漢子的眼角余光,卻掃過梅清遠去地背影,嘴角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港裏村滿打滿算,也不過數百人而已。  莊中兩個年青人的婚禮,自然就成了全莊的大事,因此全莊老小幾乎都一網打盡。  全都成了這場婚禮的座上賓。

    梅清作為遠來貴客,居然也被請到了主席之上,與史夢竹坐在一起。  臨來前他才想起來,自己這般兩手空空的上門實在有些不合適。  最後急中生智,讓阿三幫他準備了紙筆,畫了四條花鳥當了賀禮。

    鄉宴與梅清等人在京城中的宴席自然大不相同,風格熱烈得多,也混亂得多。  四下都是端著酒杯敬酒地人。  新娘子就是梅清見過的甜妞。  但此時她自然不能再露面了。  新郎官名叫大山,個頭高高地,長得挺老實憨厚的,被一群年紀差不多的小夥子幾杯酒灌下去,臉色就如同關公也似。  最後還是含笑的史夢竹出面說了幾句,那群小子才放了他一馬。

    梅清也注意到。  那變戲法的臘黃臉漢子果然也出現在了席上。  不過按著當地規矩,這些跑江湖的是單備一席,不與他人摻和。  因此那漢子獨自一人占了一個席面,吃得卻甚是斯文,不管周圍誰看過來,只是低頭不理。

    梅清也被一眾熱情的鄉民著實敬了數杯。  好在他現在修行有成,這幾杯酒還不在話下。  侯申則是來者不拒,眼見得喝了數十杯,居然面不改色如同無事一般,倒把同桌陪酒地放倒了好幾個。

    史夢竹看得出心情不錯。  而席間眾人看向他時。  雖然眼中尊敬之情溢於言表,但卻並無生份。  一個個都來敬他。  到得席散時,看他腳步有些浮動,顯然也是喝得有些高了。

    直到月升東方,這才酒罷席散。  除了一眾年青人繼續留下鬧洞房,其他鄉人大都帶醉而歸。  那變戲法的本意尋個宿處,史夢竹見了,便吩咐阿三帶他去自家空閒下房中安歇,自己與梅清二人談笑一路,回轉府中。

    史夢竹談興甚濃,甚至到了府中還不休息,喚下人上了茶來,欲與梅清再度夜話。  只是梅清見史夢竹喝得不少,畢竟年紀大了些,再睡得晚了,只怕會影響身體,連忙勸住,道是自己也喝了不少酒,頭也有些疼痛,還是早些休息為好。

    梅清與侯申回了客房後,笑著道:“你這酒量倒真是不錯,我看要再喝下去,只怕連最後那個陪酒的也要倒了。  當時我看他臉色都有些變了。  ”

    侯申眼睛眨了眨,嘿嘿笑道:“和我喝?再來三個也是他倒下去。  ”

    說罷,忽然見他不知從身上什麼地方拎了個皮袋出來,略一搖晃,只聞嘩嘩的液體響動。  原來這廝卻是一口也沒喝,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全都倒在這皮袋子裏了。

    梅清見了啞然失笑。  二人收拾一下,分別躺下休息。

    窗外月華如洗,梅清獨自盤坐在床上,引那月華入體,又經日月二次洗煉,這才緩緩下射金丹,帶動體內真元,圍了金丹滋養轉動,漸漸融為一體。

    現在他的這種雷法修煉之術,已經漸漸空靈圓整,體內真元幾乎要呈液態。  這神霄之法,果然神妙異常。  只可惜他空有一身充沛的真元,相應的道術卻少得可憐。  臨行前與碧真說明遠行時,碧真大感擔心。  只是她修行的道術大多為門中獨有,與梅清地法門不合,沒有辦法教給梅清,也只得徒喚奈何。

    唯一比較值得安慰得是,那化物入體之術,倒是無甚阻礙。  這道術雖然不算什麼大的術門,但卻極為實用。  現在梅清那道遁術用令牌,便收在其中。  若欲使用,意念到處便出入如意,很是不錯。

    這道法門並不是在身體某處開個空間出來,而是將以神念煉化過的東西,存入意念中的一般。  其中神妙處,梅清也描述不出來。  似乎就像是把自己一個件東西,裝入口袋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個口袋並不在衣服上,而是存在於意識之中。

    如此並非自己祭煉過的東西,便放不到這空間中去。  但很讓梅清驚訝地是,那方硯臺卻是例外。  自己本來只是隨意試了一下,結果那硯臺便輕輕鬆松的按著自己的心意,消失在眼前,出現了意念之中。

    修煉已畢,梅清不由呆呆地看著月亮,心中卻思念起不知身在何處的碧真來。  那一次自己等人夜探楊家舊宅歸來後,一說到經歷的諸多事情,碧真連連驚呼。  全然不顧梅清是自作主張私自行動,聲聲指責“那老傢伙”對梅清不管不問,只讓“兩個廢物”跟著梅清,實有“借刀殺人”的不良目的云云。  倒是梅清實在有些聽不過去了,才欲分辯兩句,已經被碧真的抱怨堵了回來。

    “你要再敢這麼胡亂冒險,我就不理你了!”碧真大發嬌嗔,言語忿忿地道。

    因此此次出京,碧真著實有些擔心。  梅清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安撫住了。

    現下獨對明月,梅清忽然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往常此時,也正該二人神念相依,夜半私語地時候了吧?此時卻天各一方,對著天上同一個月亮,當真是一般相思,兩處閒愁了。

    正當梅清思如潮湧之時,忽然體內真元一陣波動。  他心中一驚,立時將神念放開去,只覺離此不遠地地方,似有一股極大的靈氣在不斷碰撞激蕩。  耳邊隱隱地,傳來如同雷霆之聲,伴著幾聲沉悶地撞擊聲音。

    梅清有些奇怪地下了床,行到窗前看去,卻見夜色晴朗,萬里無雲,並無一點打雷的跡象。  再以神念察探,已然是無蹤無影,就象剛才自己的感覺全是錯覺一般。

    梅清搖搖頭,想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也只得回到床上,躺下睡去。

    第二天,又是阿三過來,請了梅清與侯申用飯。  梅清見史夢竹未曾露面,心中有些驚訝。  又見府中下人,都是臉色陰沉,似有什麼事發生了一般。  昨天滿面笑容的阿三,今天也分明笑得有些勉強。

    用過飯後,還不見史夢竹出來,梅清忍不住問道:“阿三,史先生沒在府中麼?”

    阿三勉強一笑道:“梅公子,昨天夜裏村中出了點事,一大早,老爺就去那邊了。”

    “哦?”梅清有些意外地道:“卻是何事?”

    阿三有些吞吞吐吐地,似乎不太想說。  見梅清兩眼直視自己,最後只得小聲道:“昨天那結婚的新娘子,甜妞,死了。  ”

    甜妞死了。

    梅清與侯申趕到她的新房時,甜妞的屍體已經被擺在過堂的門板上。  一張白布覆在她身上,從白布下露出的大紅嫁衣依然紅得耀眼,以及明晃晃的牆上的大紅喜字,刺得梅清幾乎無法正視。

    看著那白布下僵硬的屍體,梅清總覺得有什麼壓在自己心中,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這便是那個前天還唱著清脆的漁歌,毫不客氣地質問笑駡,充滿著鮮活與天真氣息,俏然立于船頭的少女麼?

    早到這裏的史夢竹見到梅清二人過來,也走過來相迎。  只是一對長目中,掩飾不住深深的悲哀與憤怒。

    梅清與史夢竹對視一眼,俱都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長歎。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49
第二卷 第七章 嚴密推理

    “你說呀,你說呀!我閨女好好的,怎麼會上吊的?”一個破啞地嗓子如同嚎泣般地響起,旁邊還有幾個不斷勸阻的聲音亂雜成一團,打破了房中死沉沉的寂靜。

    史夢竹又歎息了一聲,這才領著梅清入了一邊的房間裏,只見一個滿眼通紅的老者正在數人的拉扯中,拼命地沖向一個縮在炕角裏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昨天梅清見過,正是那新郎官大山。  此時見他兩眼呆呆地發直,一任那老者沖向他拳打腿踢,只是如行屍走肉一般,毫無反應。

    “罷啦,你就是把他打死,甜妞也活不回來了,莫把自己的身子急壞了。  ”史夢竹見了,讓旁邊眾人將那老者勸到一邊,這才看了看縮在炕角的大山,肅聲道:“大山,你向來是個老實孩子。  出了這麼大的事,一言不發就行了麼?你先靜靜,我們就在這,若有什麼想說的,隨時告訴我們吧。  ”

    那老者看來便是甜妞的父親,在眾人勸阻,不再打大山,自己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看著過堂甜妞,放聲大哭起來。  周圍眾人一邊勸,一邊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梅清看著眼前一幕,心中也是驚疑不定。  那甜妞自己只見過兩面,但看她喜笑顏開的樣子,顯是沒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  昨天婚宴,大山也是樂呵呵的,聽席間人提起來,也聞得他們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從小一起長大,從來沒有什麼猜疑,怎麼忽然昨夜成親,今天一早,甜妞就尋了短見,上吊死了呢?

    梅清忽然心中一動,想起昨天夜間。  自己修煉完畢時,忽然感覺到村中靈氣波一事來。  雖然梅清經驗不足。  但也知道尋常不會出現這樣的靈氣波動。  而最大地可能,就是有人在此處作法或是打鬥,因此攪動陰陽五行,出現波動。

    如此想來,莫非便是有人針對甜妞或大山,動了什麼手腳,才導致甜妞自殺不成?

    梅清忽然一激靈。  轉身問一邊的阿三道:“阿三,昨天在莊上借宿的那個變戲法的黃臉漢子,今天早起你可見了不曾?”

    阿三疑惑地搖了搖頭道:“這卻是沒注意。  今天一早起就得了這邊出事的消息,府中眾從也都沒心思管他,哪知道他走沒走?”

    梅清聽了,也不出聲,急急帶了侯申就出來,奔向史府。  進了大門。  尋了眾下人問時,都道未曾見過那變戲法的,那間下房也一直關著門。

    梅清聽了,便讓下人帶路,向那下房所在過來。  侯申上前一推門,有些驚訝地道:“公子。  門從裏邊閂著呢。  ”

    梅清聽了道:“且打開一看。  ”

    下人聽了,正要去尋東西來開門,只聞“咯啦”一聲,侯申已經排門而入。

    梅清隨後而進。  二人進了門,放目一看,不由呆住了。

    只見屋內空空如也,哪有那變戲法的漢子地影子?

    身後那下人也隨著進來,大驚失色道:“怎麼門閂著,人卻不見了?難道還會飛了不成?”

    梅清與侯申都見識過奇能異士的諸般能為,他二人也各有神通。  自然不會為了密室人不見驚訝。  只是二人一路來。  多次見過這個變戲法地漢子,居然毫未察覺到此人居然也是修行中人。  昨天見這變戲法的陰魂不散地跟著他們一行到這小村中時。  也曾動疑,但總是未曾深入探查。  此時村中出了人命,而此人卻神秘消失不見,這其中之事,便大可懷疑了。

    “公子你看”,侯申指著牆邊一個小木箱道:“這木箱乃是那漢子變戲法用的道具,仍在此處,並未攜走。  莫非他是有什麼意外突然離開的?”

    梅清沉吟一下道:“可能是意外離開,也可能是其目的已達,自然不再需要使用這變戲法的東西來為遮掩身份,因此棄之不顧。  ”

    侯申聽了道:“公子的意思,這變戲法地與甜妞之死有關麼?”

    梅清點頭道:“我昨天便懷疑過,此地本是一個小漁村,咱們二人若不是有人指路,都尋不到這裏,他一個變戲法的,不向著人群密集的大郡城鎮中去尋生計,跑到這個小地方來做什麼?開始我還怕他是想對我等不利,今日想來,前天甜妞去送螃蟹時,這變戲法的就在樓下變戲法,定然也能看到甜妞。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企圖,但極有可能是追蹤甜妞而來。  昨天夜裏甜妞出了事,這變戲法的應該也是昨天夜間離開的,兩相對應,他的嫌疑應該是最大的。  ”

    侯申聽了,不由連連點頭。  確實,聽梅清這麼一說,那變戲法地黃臉漢子身上疑點多多,定然是脫不開干係。

    “只是此時,怕那傢伙早就離開不知去哪里了,卻如何抓到他呢?”侯申道。

    梅清也有些一籌莫展。  若是其他法門眾多的修真高手在此,或許能有辦法尋出其去向來,梅清卻是暫無此能為。

    身邊聽著二人談話的下人似乎也明白了二人的意思,大聲道:“怎麼?那變戲法的不是好人麼?哼,在咱們這一畝三分地兒還能跑得了他?我就這喊人去追。  ”

    梅清連忙阻住他道:“且慢。  一則此事不過是我二人的推論,當不得真。  何況若果是那人所為,只怕其身負異能,一般人就算是追上了,也拿他沒有辦法。  依我之見,還是由你速速報與你家老爺,我們二人去追追看吧。  ”

    下人聽了,也覺得甚是有理,便飛也似地跑了出去,向史夢竹通報此間梅清地推斷。

    “公子,咱們卻向哪里追去?”待那下人離開,侯申與梅清一邊向外走,一邊問道。

    梅清腳下一緩,想了片刻才道:“其實我心中也沒有底。  若這事確是與那人有關,也不知他對甜妞究竟做了什麼,有什麼目的。  若他早已經遠遁,自然咱們是怎麼追也是晚了。  若是他還有別圖的話,我倒覺得有個地方可以去察探一下。  ”

    “哦?”侯申問道:“公子說的是哪里?”

    “魚骨廟。  ”

    在最初阿三提到魚骨廟的種種異狀時,梅清便留了心。

    原因無他,先是神神鬼鬼的出現各種異狀,然後某個大仙跳出來喊是眾人不信神道不守道德造成的神佛降下懲罰,之後作法祈福,眾百姓信受奉行……在梅清的心裏,這樣的手段簡直就是標準的邪魔歪道地宣傳模板——還是系統自帶沒有變更設置過地。

    因此梅清在聽到阿三的介紹時,就已經對這小廟存了疑。  即便不是有心人故意用它來蠱惑人心,至少也是在廟裏有什麼見不得人地勾當,需要一個無人打擾的環境才煞費苦心的玩這一套。

    既然這變戲法的漢子也是神神秘秘的不象好人,如果他是有預謀而來,不管其目的何在,那很可能與前些時候那些鋪墊有關,這小廟自然就是他最應該停留的地方。

    梅清此時自然還不知道自己感覺絲絲相扣的推斷錯得有多離譜,侯申還在一旁兩眼放著崇拜的光芒,不住口的大贊道“公子果然高見,申不及也”……

    ——傻蛋雖然笨,但總還有更笨的傻蛋給他喝彩。

    事後梅清想起此事,也只得苦笑以此自嘲。

    “八風齊現,舞鶴遊天,急急如律令!”梅清手一抖,一隻巨大的白鶴憑空出現在二人眼前。

    “公子這是……”陡然見了梅清這靈鶴符,侯申不由有些眼直。

    梅清這道靈鶴符還是在臨出門前才煉成的,只是終究不算熟練。  今日恰好要飛渡七裏冥海去翔雲島上察探那魚骨廟。  若是二人劃小船前往,不只費時費力,而且容易打草驚蛇——何況以二人的能為,划船這事也不一定玩得轉。

    歪歪斜斜,晃晃悠悠,一會眼看要掉到水裏,一會又直沖到雲端弄得二人一臉霧水……沒辦法,初次試駕總難免有些不太如意的地方。

    剛上白鶴時還左顧右盼故作瀟灑的梅清此時滿頭大汗,雙手緊緊地抱住白鶴脖子,全力以赴的一邊指揮白鶴向前方儘量平穩飛行,一邊對後邊使出吃奶力氣抓著白鶴尾巴懸空晃來晃去的侯申道:“放心,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

    剛才二人才上了白鶴,果然白鶴是飛了起來。  只是它勁頭兒好象有些大,結果一飛沖天,然後侯申馬上就由乘客變成了掛飾。

    當終於白鶴飛得漸漸平穩起來,擦著水面悠悠飛行時,梅清與侯申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忽然一陣狂風起處,便覺得身下一空,登時巨大的白鶴就變成了一隻小小紙鶴“嗖”地回到了梅清懷中。  二人同時“哎呀”一聲,雙雙向下方海中落去。

    “大膽奸賊,犯下事還敢青天白日當空飛行,與道爺納命來!”一聲斷喝響處,只覺一道光華直向二人沖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0
第二卷 第八章 一僧一道

    只覺身體一緊,梅清與侯申便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緊緊地束縛住,就這般半懸空的停留在海面上,一動也不能動。

    此時梅清與侯申二人才看清楚了偷襲他二人的究竟是哪方神聖。  只見二人身後不遠,一個矮小的老道就那麼半淩空的站在海面上,亂糟糟的頭髮,稀稀疏疏的幾徑短須,紅紅的酒糟鼻子,正是在望海樓上曾經見過的那個老道。  只是此時這老道臉色陰沉,望向二人的眼光中滿是不善的神色,原本算命的小幡不知哪里去了,身上的舊道袍則越發的破爛了。

    “好賊子,早在酒樓上就看你非是善類,不想一念之仁,終是養虎成患。  此次卻是饒你不得。  ”老道恨聲說道。

    “道長何意?”梅清心中大恨,這老道能毫不著力飛騰半空,又有能力輕輕鬆松地一舉擒住二人,顯是修為頗高。  只是既然有這樣的修為,居然會毫不顧及臉面的背面偷襲二人,著實令人不齒。

    “兀那老道,背後偷襲算什麼本事?有能耐依著江湖規矩,放了小爺,咱們手底下見個真章!”侯申橫眉立目,在身邊叫道。

    老道一對小眼睛轉到侯申臉上看了看,搖頭道:“你又不是修行中人,和你有什麼規矩講?我也不找你的麻煩。  倒是這傢伙——”他一指梅清道:“修習邪術,戕害人命,卻是須替修真界清除了你這敗類。  ”

    梅清與侯申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驚訝之意。  聽這老道的口氣。  似乎當二人是大奸大惡之徒一般,這其中,莫非有什麼誤會。

    “前輩,我們兄弟自忖行事,似無值得前輩這般指責之事。  不知前輩所說修習邪術,戕害人命卻是何意?”梅清面色沉靜如常,出言問道。

    “好賊子。  死到臨頭還嘴硬!”老道怒喝一聲道:“我來問你,你修行地。  可是雙修采補之術!當天在酒樓上,我見那丫頭體質大異常人,又見你留心於她,也曾出言點醒你。  不想你這賊子賊性難改,倒是我老道一念之仁,卻留你禍害他人。  今日卻再不能放你過去了!”

    “前輩此間事或有誤會?在下雖修行過雙修之法,卻自有道侶。  更未涉采補。  昨夜之事,更是與在下無干。  我兄弟此來,便是因察探此事而來,還望前輩詳察。  ”梅清一邊說著,一邊卻深深地看了侯申一眼,偷偷眨了一下眼睛。

    老道火冒三丈叫道:“還敢狡辯!我明明見了村中那丫頭,有被人采補之跡。  這方圓數十裏,老道都察探過了。  除了你,更無其他可疑之人,還想蒙混過關麼?”

    “哦?”梅清若有所思,抬頭看向老道,正要說什麼,忽然喊了一聲:“史先生!”

    老道一怔。  他神念四放,更何況此處三人正處於海上半空,哪有旁人來?再看眼前梅清與侯申二人,忽然脫離了自己道術的束縛,一下子雙雙動了!

    只見侯申才一動作,立時便消失的蹤影;而梅清身體下落的同時,雙手已經各作訣形,口中誦咒道:“太極之先,天地根元;金木火土,水神當先……”

    “想跑?”老道被二人忽然掙脫自己的禁制。  不由一驚。  他早察探過二人。  侯申道體未就,顯非修行中人;梅清雖然在他這個年紀修為算是不錯了。  但擺在老道面前還是不夠看。  沒想到幾句話的功夫,這兩個傢伙居然就脫出了禁制,著實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只是就算二人暫時解開禁術,依然跑不出老道的手心。  老道面帶嘲諷,看著梅清。  那侯申雖然隱身,但在老道神念之中,看得是一清二楚;而梅清居然想以遁法跑路,老道自然是不會答應地。

    正當老道雙手掐訣,欲要禁住五行,破去梅清的遁法時,忽然聞得梅清口叱一聲“定!”立時便覺得周身真元一滯,竟然一下子禁於當場,準備地道術一下子再也發不出去。

    “看傢伙!”隨著一聲叫喊,侯申那修長的身影忽然從老道身後顯示了出來,兩把匕首帶著烏黑奇異的光澤,一前一後直奔老道的後心而來。

    老道心中大驚。  老實說之前雖然梅清掙脫了他的禁術,雖然出乎意料,但並沒有引起他足夠的重視。  沒想到以自己的修為,雖然被這傢伙當面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身後金風在耳,可是再容不得一點閃失了。

    修道之人,雖然說起來移山填海,多大地能為,但並不代表著就可以忽視塵世兵器的威脅。  事實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根木棒照樣能做翻一個金丹期的修真者。  除非真到了地行仙的境界,或是專修本體金剛不壞的特殊修行者,大多不敢硬扛武者的傢伙。

    “著!”隨著侯申一聲輕叱,兩把匕首已經一先一後擊在老道的背心之上。  只是隨即侯申便覺得手上感覺不太對,兩把匕首一輕,眼前老道地形象忽然化作一股輕煙消散不見了。

    侯申一見不對,立時雙匕一收。  同時身體中濁氣一沉,再不能控制身形,立時便向海面落去。  還來不及有所動作,只覺身體一定,又被制住在半空之中。

    見勢不好的梅清自然也是同樣下場。  二人面面相覷,一臉地無可奈何。

    “真看不出來,還真有兩下子。  那小子,你師傅是梅花老幾?”不遠處那老道又現出了身形,臉上卻多了幾分凝重,看向梅清道:“梅花門的人向來少有出來行走的,你這身修為又是怎麼回事?”

    梅清心念急轉,口中卻並未回答。  上次那鐵衣道人見了自己的禁術,也曾問過自己與梅花門的關係,難道這雷禁術,還和當年地梅花道人有什麼關聯不曾?

    “前輩所言,一時難以說清。  在下二人,乃是應史夢竹先生之請,出來尋找為禍的奸人的。  莫或請前輩移駕前往,容在下一述究竟如何?”梅清思索片刻說道。

    “你這小子,目光閃爍,想用那史老頭來蒙我麼?史老頭又不是修行中人,被你蒙過去不新鮮。  只是道爺這雙眼睛,卻吃不得素!還是老老實實實說的好,少弄什麼花樣!”老道聽了史夢竹的名字,先是一動,然後又眼睛一轉,嘿嘿冷笑道。

    “此事怎會有假?”梅清一臉無奈,又試探地問道:“适才前輩道方圓數十裏都已經察探,可曾見到那日在望海樓下變戲法之人麼?”

    “那變戲法的?”老道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之色道:“你還想攀誣他人麼?明告訴你,這件事是哪個幹的,也不會是那變戲法的幹的。  你還是少扯些沒用的,快些招了吧!”

    “晚輩有什麼可招地?”梅清面色沉靜地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倒是前輩,氣勢洶洶前來問罪,卻不知有何憑證?我兄弟二人昨夜一直在客房安歇,大門沒出二門沒邁,哪來地做壞事的時間?”

    “我管你!”老道叫道:“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既然不招,少不得先拿下再說了。  ”說罷雙手一動,便欲作法。

    梅清暗暗叫苦,這老道修為高得不象話,偏偏是還生了個不講理地脾氣,這卻如何是好?

    正在梅清叫苦之時,忽然眼睛一暗,卻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攔在了梅清面前。

    梅清與侯申都是一驚,卻聽對面的老道見了,氣急敗壞地叫道:“你這老光頭,又跑來跟道爺搗亂!”

    梅清這才看清楚,只見眼前擋著的人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一身杏黃僧衣,頭上光光的顯然是一個和尚。

    這和尚卻也奇怪,擋在梅清面前,卻是一言不發。  梅清雖然只能見其背景,說來也怪,卻明明白白的感覺到這和尚的意思是:“且莫衝動,此二人並非兇手。  ”

    “怎麼你就知道他不是兇手?哼哼,我就知道,不管什麼事有了你這光頭摻和,定然是囉嗦無比!你待如何?”

    梅清正想開口說什麼,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已經被那和尚大袖一卷,登時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睜眼看時,只覺四下渾沌難辨,看不清東南西北。  侯申也在自己身側,“啊”了一聲,四下打量,也不知身在何方。

    遠遠地卻聞道那老道氣衝衝地喊道:“喂!老光頭!搶人也得給個說法吧!你這是去哪啊?”

    過了片刻,也不見這和尚回言,只是覺得飛行速度越來越快,與先前梅清駕鶴時那晃晃悠悠的情景,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耳後猶自傳來老道叫聲道:“三清道尊在上,沒想到這當和尚的,也學會搶劫了——我早就說了,壞事全是和尚幹的!”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0
第二卷 第九章 華嚴六相

    “史老頭,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壞人了?哼哼,這年頭,表面道貌岸然,其實壞得流水的傢伙多了去了,你可別讓他三言兩語,就給蒙混過去了。  ”老道瞪著史夢竹叫道。

    “你這老牛鼻子,怎麼脾氣是越老越辣了。  ”史夢蘭不以為忤,搖搖頭道:“在下這雙眼睛還不瞎。  梅小友目光清正,絕非你所說的奸yin一流。  ”

    “哼,反正你們兩個一唱一和,我一張嘴說不過你們兩張嘴。  ”老道忿忿地道。

    老和尚面帶微笑,作了一個合十的手勢,一言不發,眾人卻明明感覺得到他帶笑言道:“貧僧這張嘴卻是未說什麼。  ”

    “最耍賴就是你了!”老道跳起來指著老和尚道:“你們華岩宗這什麼六相法,和說話有什麼區別?你還裝著修什麼閉口禪,其實比我老道說得還多!”

    “罷了罷了,咱們三人也有些許時候不見了,老是在這說嘴做甚?牛鼻子,我這有新釀的胭脂醉,你要是非說話不喝酒,那我們就不管你了。  ”

    “誰說不喝酒了!今天要不把你莊的酒喝個底兒掉,我就改行當和尚去!”老道雙眼一翻,氣哼哼地道。

    清洌中帶著一分淺淺紅色的酒漿從酒壇中傾出來,筆直一線注入瓷碗之中。  霎時間酒香滿室,老道眯著眼睛,伸伸的一嗅,又持碗到嘴邊輕啜一口,閉眼咂了半天。  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道:“好酒!唉,有兩三年沒得過這個味了。  ”

    “也是你這老牛鼻子運氣好”,史夢蘭手持小杯,將酒一口抿下,回味著道:“這胭脂米可不易得呢。  用來釀酒,都有些可惜了。  去年我托了幾個老友才弄了幾鬥,今天都便宜你這老貨了。  ”

    “嘿嘿”。  老道笑得見牙不見眼道:“管你說什麼,老道我只當聽不見。  進了肚裏才是真的。  對了,你那鹵螃蟹醉大蝦地怎麼也不見上來些個?莫不成堂堂史莊主,就弄幾杯薄酒糊弄事麼?”

    “就是個吃貨”,史夢竹笑駡道:“還全吃些生的活的,你就不怕人苦大師生氣?”

    “這就怪了?他吃素也好,辟穀也好,我都不去管他;我吃點蝦蟹。  憑什麼他就來管我?”老道振振有詞。

    “得得,你有理。  知道你這吃貨喜歡這口,剛才我已經叫人去準備了。  ”史夢竹笑道:“那醉蝦還容易些,鹵蟹總得有隔宿才好。  你這吃貨早不打個招呼,我也只能現淘換去。  ”

    一邊說著,史夢竹又回過去,對在一邊愁眉苦臉的梅清道:“卻是光顧鬥嘴,忘了介紹給梅小友。  梅小友。  這位老道呢,乃是在下一位至交好友,姓張,道號十三。  你別看他窮兇極惡的樣子,倒不是個壞人;這位和尚,乃是苦大師。  修的是閉口禪,因此從不說話的。  ”

    梅清一一向二人施禮。  那張十三帶搭不理地點了下頭,苦大師則對了梅清,微微一笑。

    雖然只是一笑,梅清卻心中恍然一動,如有什麼在心中炸開的一般。  只覺得從其溫和地眼睛,傳遞出的種種慈悲、感慨、苦痛、憂傷,諸般情感,一一曆過心頭。  或歡喜雀躍,或痛不欲生。  種種苦。  種種悲,種種喜。  如同走馬燈般清清楚楚地在神念間轉換,一時心神如醉。

    在梅清修習觀法六相時,曾經在碧真的指引下,一一感覺過這般情節。  然而碧真當時之法,如霧中觀花,只形其大略而已,怎如今日,便如伸手可及、抬掌可觸的一般,如此真實,如此清晰。

    梅清本自強大的神念,如同流水轉過石崖,在其間流旋盤繞,盡得其意,卻又毫不糾纏,轉瞬再轉向另一處風景去,留連其間,漸漸不知其所在。

    “咄!”一聲喝呼,如晨鐘暮鼓響在梅清心中,這才將他一縷神念,從識海中喚回。  梅清回過神來,抬頭再看,只見面前三人,依然圍坐一團,只是面前不知什麼時候擺了兩個海碗,一碗中堆著螃蟹,一碗中卻是酒香撲鼻,數隻大蝦在其中浮沉不定。

    “大師成全,晚輩不勝感激。  ”梅清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向著苦大師深施一禮。

    苦大師微微一笑,仍不言語。  張十三卻不耐煩地道:“哪來這些假麼三道的禮法,他願意指點你,肯定是因為看你順眼才指點,有什麼可感激地?不過你這小子學得倒也夠雜的,怎麼連華嚴宗的六相也學了?老實說,你倒底是不是梅花門的?”

    梅清見張十三問話,登時收起恭敬之態,眼睛一橫道:“我又沒感激你,又用得著你教訓了?什麼梅花不梅花的,在下無門無派,難道還不許了?”

    張十三“呸”了一聲道:“胡說八道!道無師不行,無門無派?那你一身修為哪來的?難不成是睡了一覺就會了?”

    梅清笑道:“雖然不是睡一覺就會,倒也差不多。  老道你不是自稱張鐵口麼?怎麼不算上一算?”

    張十三“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知道什麼?老道這張鐵口是說咱牙口好,什麼東西都咬得動吃得下,和算命有什麼關係了?難道你不說你的門派,老道我就非知道不可了?我偏不想知道了。  吃蝦,吃蝦!”

    說罷,從碗出撈出一隻蝦來。  那蝦被酒醉得暈乎乎的,雖然活著,只是亂晃,已然無力跳動。  這老道長長地指甲將蝦頭一劃,然後在蝦尾處輕輕一擠,整只蝦肉就被一下子擠到口中,然後細細品了一會,又喝了一口酒,笑道:“所謂生吃螃蟹活吃蝦,要的就是這個鮮勁!”

    史夢竹道:“你們修行中人偏這多規矩,其實不管哪宗哪派,不都是道門中人?就象我們讀書的,管你是哪一家出來的,最後都是孔聖人的門徒。  ”

    老道“哼”了一聲道:“秀才是孔子的罪人,和尚是釋伽地罪人。  世上拿著孔聖人胡說、最不尊重孔聖人的,就是你們這些讀書人。  最可厭的是還一個個都捧了孔聖人出來,扯虎皮做大旗。  孔聖人要是地下有知,只怕當時也要氣死了。  ”

    苦大師聽了張十三之言,卻點了點頭,端起面前杯子一飲而盡。  只是他那杯中只是清水,卻非美酒。

    “看我說得好就吱一聲唄,裝模作樣的,長了張嘴吧,一不說話二不吃飯,你說算是什麼事?當年你們佛祖不也牛肉照吃麼,也沒見就成不了佛。  天下最假的,就是你們這些和尚!”張十三說得興起,嘮嘮叨叨地道。

    “那你們這修道的便真了麼?我聽說現在聖上尊崇道教,弄得一幫老道當神仙待,封得一品二品的都是高官。  也不知道你們修的什麼道,煉的什麼真。  ”史夢蘭呵呵笑道。

    一聽史夢竹之言,張十三臉色由紅而白,由白而青,端起酒碗咕咚咚一氣飲盡,這才氣哼哼地道:“提那群道門敗類做什麼?他們不過看那皇帝老兒有幾分氣運,想借此磨去自己那點業力,躲過天劫,妄想取巧飛升。  卻不想想,天自有道,哪是那區區小手段能耍弄的?就是因為從前朝張留孫投靠朝廷以來,弄得天下道門大亂,邪門歪道,都出來攪動是非。  現在就連你這小村裏,都有妖孽之事了。  嘿,可恨呀,可恨!”

    史夢竹聽了,也不由觸動心事,端起酒杯飲了,悠然一聲長歎:“牛鼻子,你們這些修行中事,我是不懂地。  甜妞這件事,其中透著古怪,你或許能為我解得一二吧?”

    張十三臉也沉了下來,取了一隻蟹爪吮著,慢慢說道:“那丫頭是被人用采補之法,取了真陰去。  當日我在酒樓,見了這丫頭真陰充沛得有些超出尋常,當時便有些留意。  當時這小子也在那,眼睛賊溜溜地看著人家,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我說老道,你這不是瞪著眼瞎說麼?在下哪有你說得這般。  ”梅清不滿地說道:“當時我們一眾數人都在場,都可見你搗亂來著。  ”

    “哼,你一個雙修,老看人家姑娘,你說能有什麼事?”張十三翻著眼道:“當時老道也留了點心,還想跟著看看。  結果沒想到轉身就遇上了這老光頭,非要纏著我比試比試。  這一比試,弄得天昏地暗忘了時間,結果來時已經晚了。  那丫頭分明是被人下手采了真陰。  只是可怪地是,一般邪修做這事,大多會用些手段,而且也不會取人性命,當事人都是不知不覺,只以為夫妻之間之事,事後也不會發現。  不知這丫頭怎麼居然覺察出來了,反倒害了她一條性命。  ”

    說到這裏,張十三又冷聲道:“還沒問你,既然沒你事,你大白天弄個紙鶴顯擺什麼,想做什麼去?”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0
第二卷 第十章 你爭我奪

    梅清沒理他,卻轉向史夢竹,將二人發現那變戲法的不翼而飛,然後二人懷疑與魚骨廟有關,之後前去探察之事說了。

    “那變戲法的?”張十三搖頭道:“這事定然不會是他幹的。  只是魚骨廟之事,倒確實可疑。  這等手法,以前很有些人用過呵。  ”

    說完又對梅清道:“你這小子腦袋倒也不是太笨,知道去轉轉。  只是大白天弄個紙鶴,就怕人家看不到你麼?說是不笨,其實笨到了姥姥家。  你就不用用個飛行符隱身符的麼?”

    “廢話”,梅清毫不客氣地道:“我要是會用早用了,至於讓你半路偷襲?”

    “神行符、隱身符都不會?”張十三眨巴著眼睛道:“連這都不會也敢出來闖蕩?你以為天下道門就你們梅花門一家麼?難道學個五靈符就敢出來橫著膀子走,就不怕人抓了你去小火燉了?”

    “什麼五靈符不五靈符的,我又不是道士,士嘛要會這鬼劃符的本事?”梅清毫不客氣地道。

    別說張十三,就連史夢竹和苦大師看著梅清都有些奇怪的樣子。

    “你這是什麼師傅教的?”張十三大放闕詞:“你這小子根骨雖然不怎麼樣,和我老人家比是天上地下,不過放在人群裏,馬馬虎虎也就湊和了。  現在的門派難道真是人多的都不想要了,居然五靈符都沒教就把你轟出來了?”

    “和你說八遍了,我沒師門。  沒師傅!”梅清看都不看他:“怎麼著,還不許人出門了麼?”

    “沒師門?沒師傅?真的!?”張十三聽著,拿著螃蟹爪地手一下子停在半空,小眼睛眨巴眨巴,忽然眼中光芒暴射,正想說話,卻覺得眼前一花。  苦大師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梅清眼前。

    只見苦大師手由梅清頭頂一直摸到後腰,更雙眼如電。  打量得一絲不露,最後面帶笑容,雖然未曾開口,眾人似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子與我佛有緣,更與我華嚴有緣……”

    “慢著,老光頭!”張十三電光石火般閃現在二人身邊,雙手連連掐動。  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這孩子是我占下的,剛才你伸手搶了就跑,也不問問我這物主答不答應?”

    “什麼你占下的?明明是你截了人要喊打喊殺,被老衲救下了。  剛才又得老衲六相點化,若非有緣,何得至此?”苦大師雙掌合十,竟然以神通將這話語直接印在眾人神念之中。

    “我那是考驗他!現在既然已經過關,自然就是我門下弟子!”張十三大聲喊道。

    “阿彌托佛。  牛鼻子你不用叫得凶,就你這模樣的還教徒弟?你出去問問大家答不答應啊?”苦大師居然神念中聲音也是越來越大,幾乎震得人頭腦發暈。

    “我這模樣怎麼了?也是堂堂天師傳人,這徒弟我占定了!”張十三叫道。

    “分明是我華嚴弟子,牛鼻子你就不用搶了!”苦大師寸步不讓。

    “……二位,你們是不是應該徵求下我的意見?”梅清說道:“我好象沒說要拜師啊?”

    “你不是沒師傅嘛?修行的人哪有不找師傅地?好徒弟。  你放心,只要你跟著師傅我,以後這修行必然輕而易舉,舉而不堅……咳,說錯了……”張十三有些興奮,一時說走了嘴,連忙伸手擋住口,一臉尷尬地道。

    苦大師眉目莊嚴,面相忽呈慈悲之色:“梅清,世間修行。  種種空相俱應去除。  唯我……”

    還沒完時,旁邊的張十三一把將苦大師拉了個踉蹌。  登時把他打斷。  張十三過來,伸手一把就摟住梅清,也不管梅清渾身扭動想到掙脫,小聲偷偷問道:“好徒弟,師傅明白啦。  你說你沒師傅,又是雙修地,是不是被哪個女修看上,煉成了爐鼎,所以才……”

    “你才是爐鼎呐!”梅清大怒,滿面通紅:“我們兩個情好如一人,哪是你想的那般!”

    “那就對了!”張十三大笑一聲道:“你這修行都是你的小道侶教的吧?我猜定然是你那道侶也是偷偷教的你,或是她的法門你學不了,所以一點道術也不會,對也不對?”

    梅清一時語塞。  這老道雖然可惡,不過心思轉得卻是甚快,更是一語中的。  自己最為難地,便在此處,只是口中,卻不願弱了聲勢,強自辯道:“我那是不想學,我們願意慢慢這麼修煉,你管得著麼?”

    “話可不能這麼說呀”,張十三苦口婆心:“你想想,雖然是修行界的事兒不同俗世,可畢竟咱們也是大老爺們,哪能成天靠著女人教點東西混日子?你抓緊拜了老道為師,我把那各類秘傳法門妙術,通通教了給你。  到時候你在你的小道侶兒面前這麼一擺弄,那是什麼勁兒!你可想好了,千萬千萬別入了佛門當了和尚,剃了光頭,你和你那小道侶還不立時一拍兩散,棒打鴛鴦!”

    “誰說我就不能當和尚了?”梅清口上毫不服軟:“我覺得剃光頭也很精神啊!”

    此言一出,苦大師連連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派頭。

    “誰說的?”張十三兩隻小眼瞪得溜圓:“那還精神!?你想想,佛門那可禁欲啊,你和你的小情人兒還怎麼雙修?”

    “沒事,佛門也有歡喜禪啊。  ”梅清不為所動,苦大師一聽此言,卻是愁眉苦臉。

    “歡喜禪那是藏密的喇嘛才修的,這老光頭是華嚴宗地。  你看他話都不能說,肉也不能吃,酒也不好喝,你說說這是人過的日子麼?仙沒修成,人都不是了!”張十三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不說話倒省心,不吃肉更清淡,不喝酒省得頭疼,有啥不好的?”梅清就和張十三杠上了:“跟著你這老道混,難道讓我也去大街上算卦不成?還不如當和尚呐!”

    “誰說的?”張十三怒髮衝冠,幾根鬍子都支起來了:“我那是遊戲人間,知道麼?人家仙人呂洞賓、鐵拐李都這麼幹。  要說身家,咱比這窮和尚強得多了。  好徒弟,只要你跟著師傅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地,要什麼有什麼。  你要想到秘籍,師傅幫你找;你要想要法寶,師傅幫你煉;你要想雙修,看上哪家的女真,師傅立馬就給你搶回來……”

    “得得得”,史夢竹在一邊都聽不下去了:“梅小友性格純真,你這老道別把人給教壞了。  此事二位道友雖有意,但畢竟還須梅小友自己決定。  咱們不妨聽聽小友的意思。  ”

    “什麼叫聽他的意思?”張十三急道:“他這點小年紀知道什麼!我說史老兄,你們那孔聖人和咱們太上老君可也算是半個師徒,算來算去都是一家,怎麼也不能讓那外來的胡僧傳下來的和尚把咱們的人給搶了吧!”

    “大道無數,萬法歸宗,修行之人,怎可如此狹礙?”苦大師法相莊嚴:“難得梅施主慧心如赤子,最宜修習我華嚴性功……”

    “修性不修命,修行第一病!”張十三毫不客氣:“哪有修行由性入手的?你那華嚴就一定強過我天師麼?不服你就再打來看!”

    “打就打!”沒想到為了搶徒弟,老和尚也寸步不讓:“你要打不敗我,徒弟就是我的!”

    “咳咳”,史夢竹大聲咳嗽了幾聲,搶在二人中間道:“二位都是有道高人,我看這樣就不必了吧?何況拜師入門,乃是大事,哪有這般草率的?莫若咱們暫且擱置不議,且先將眼前之事解決了,再來商議也不遲。  ”

    張十三與苦大師聽了,都把頭搖得撥浪鼓也似。  張十三大叫道:“那些邪魔歪道,只要老道我隨便伸個指頭就輾死了,還值得什麼解決地?收徒弟那是頭等大事,史老頭你就不要摻和了。  ”

    苦大師雖然未再多言,但臉上神色,卻是與張十三一般無二,顯是頗為贊同。

    史夢竹畢竟不是修行中人,不瞭解一個傳人對張十三這樣地人,是何等的重要。  其他行當,都是徒弟找師傅。  唯有修行門中,卻是師傅找徒弟。  若開了山門立了宗派,容易篩選人材,相對還要好一些。  一些未立門派或獨身修行地修真,全要憑了運氣去碰,更是視傳承為第一等大事。

    梅清雖然顯示的修為還不錯,但在道術上顯然未入門徑,算不得如何出眾。  但難得其根骨奇佳,天資過人,更是少有的修真之體。  開始時張十三和苦大師還都有些可惜,這般資質,如何沒師傅好好教他道術。  此時知道原來還是沒主的寶貝,這才恍然大悟。

    張十三本來出身極為尊崇,只是後來忽生異變,因此流落江湖,念念不忘的就是光復門派,把傳承看得更是極重。  但世間天資過人、骨格超凡的哪有這麼容易找到,偶爾有一兩個,往往也被大門派早早占上了。  他這人脾氣也怪,非特出的人物也不想要,一來二去,到現在一個傳人也沒找到。  今天忽然聽梅清說自己無門無派,簡直就是天上掉了個大餡餅在自己眼前,哪有不立馬搶到懷裏的?

    苦大師雖然萬物皆空,但修行之人道統總不成也毫不在意。  偏偏他修的這閉口禪,總是不如其他法門容易傳承,何況佛門最講悟性,差得一點也不成,因此到現在也是門下空空。  剛才見梅清似乎修過六相之法,便忍不住出手指點。  此時又知道梅清居然是無主璞玉,哪有放手給人的道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1
第二卷 第十一章 便宜師傅

    梅清見二人爭著搶自己當徒弟,雖然好笑,其實心中未嘗不有所考慮。

    如果說以前,梅清應該算是個與世無爭的富家公子的話,經過這一段種種經歷,尤其是自己金丹被禁、碧真為陸炳帶走以及幾次生死關頭的考驗,已經讓他深深明白了自己眼前的現狀。

    修真界裏說起來,大家都為的修個長生,但這條路上坎坷遍地,艱險難行。  最可怖的,不是修行功法的艱澀、天劫的威力,而是修真者之間的相互爭鬥。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雖然修真中人,與俗世間尋常百姓比起來,並不能說完全處在一個世界,但明爭暗鬥,卻只有更為驚心。

    修真者所謂法、地、寶、財、侶,樣樣都少不得,沒有誰是赤手空拳修得飛升的。  然而世間資源畢竟有限,要想多有資源、占得先機,說來說去還是靠個實力大小。  世間百姓搶奪食物土地財產,打得頭破血流屢見不鮮;而修真界要動起手來,那就不只是你死我活,更往往令人神魂俱滅,毫無容情的餘地。

    因此入修真界越多,梅清越是感覺得到實力的重要性。  為什麼在楊家古宅中幾方笑談間便可決定幾人命運,為什麼今天張十三見自己不順手就可以不問青紅便出手,說來說去,不外是實力在後邊撐腰。

    因此既然今日有了這個機會,入他人門牆。  找到靠山提高實力,梅清自然不會如腐儒般囿於陳規,他現在想來想去,不過是在考慮究竟如何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剛才梅清故意和張十三抬杠硬挺,心中便存了故意在張十三、苦大師二人間推波助瀾地念頭。  現在見二人劍拔弩張,也知道要見好就收。  不然真鬧得砸了鍋,豈非弄巧成拙。

    想到這裏。  梅清心中暗暗算計,腳下卻上前一步,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張十三、苦大師本來如掐架的公雞一般,聽了梅清這聲咳嗽,立時都反應過來,馬上都轉向了梅清。  苦大師微微一笑,一言不發。  已經將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若說飛升時高枕無憂,無天劫之虞,舍我其誰?梅清你本修過本宗六相之法,其中優劣,想來自知。  ”

    張十三滿面堆笑道:“梅清,你本就修是道門法術,難不成還轉換門庭,再入佛門?當和尚的猴子不是好猴子。  頭上弄個金箍你說彆扭不彆扭?”

    梅清看向二人,面帶愁容道:“二位前輩錯愛,梅清感入五銘。  向來在下都是獨自暗中摸索,今日有緣得入高門,更是僥倖。  只是何去何從,總是難以取捨……”

    看著張十三、苦大師都眼睛不眨地盯著自己。  梅清歎了口氣道:“雖然在下無師無門,不過一直修的,都是道家功法。  若說以後修行,道術的路子定然順理成章,容易得多……”說到這裏,張十三不由眉開眼笑,連連點頭,更把一雙小眼睛在苦大師滿是急色的臉上轉來轉去,顯是極為得意。

    不想梅清話頭一轉道:“只是除了道門之術,在下修性之學。  卻是由華嚴六相之法著手。  适才得大師指點,果然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  在下道門法術自覺底子尚可,若能入佛門習修佛法,未嘗不可融會二門,別開生面。  ”

    此言一出,張十三頓時如吃了三個苦瓜也似,苦大師雖然勉力維持高僧形象,但也眉開眼笑,頗為得意。

    梅清繼續說道:“只是在下道侶情篤難分,入佛門清規戒律,實在難以忍受。  唉!思來想去,總是難以取捨。  在下想來——”

    張十三、苦大師都緊緊地湊了上來,張十三更一疊聲的催促道:“到底怎生決定地?”

    梅清肅然道:“總須待在下見了老婆請示之後,再依老婆的指示辦理。  ”

    此言一出,苦大師呆若木雞,史夢竹嘿然而倒,張十三捶胸頓足,連呼“三清道尊在上”道:“我地道尊,你堂堂七尺男子,怎地如此怕起老婆來了?這等大事,哪有容婦人置喙的道理?再者說了,你不是道侶雙修的麼,難道還另有老婆管著?”

    梅清搖頭道:“雖然我二人道侶相稱,但情深意切,她自然是非我不嫁,我是非她不娶,不是老婆是什麼?我老婆脾氣太得很,要是不和她商量就拜了師,這麼大的事,將來她要反對起來,不高興了,那還了得?”

    史夢竹一臉難以置信,口中喃喃有“牝雞司晨”之音;張十三氣憤難當,連連稱“可惜你天資絕倫,為何長了個怕老婆的腦袋”,唯有苦大師微微一笑,神念如梵音輕送道:“天下眾生平等,男女都是一般,聽老婆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對。  不知梅清你夫人何在,容老衲見其面細說如何?”

    張十三先是一楞,隨即反應過來。  這梅清既然口口聲聲要聽老婆的安排,那若能打動其道侶,這個徒弟自然就跑不了了。  沒想到苦光頭平時看著木呐地一個人,這時候心思轉得卻快。  再一想這老和尚慈眉善目,面若嬰兒,賣相頗佳,最容易在婦人中討得信任。  梅清道侶雖然是個修行的,不過想來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若被這和尚一哄點頭答應了,豈非大大不妙?

    話雖如此,張十三卻也不慌張,哈哈一笑道:“好徒弟,怕老婆就對了!咱們門中雙修多的是,哪有不是聽道侶安排的?唯有這和尚,一輩子女人都沒見過,哪知道怕老婆的好處!走走走,你這就帶我見見徒弟媳婦去。  ”

    他這麼半天,一口一個徒弟,現在連“徒弟媳婦”這詞都用上了,顯是志在必得。

    “唉”,只見梅清面目含悲,語音黯然:“前輩您有所不知,在下現在也是勞燕紛飛。  我老婆卻被一個惡人給搶走,弄得我們兩口兒也是見不著面……”

    “反了他了!”張十三索然作色,怒髮衝冠:“敢搶道爺徒弟的媳婦,真是不想活了!倒底是哪個,你且告訴師傅。  待得師傅幫你打上門去,連你媳婦帶他媳婦,一起給你搶回來!”

    ……丈母娘還是不用了吧。  梅清心中暗想,口中連忙將自己那遭遇講了一通。  當然陸炳其人卻未細講,只說是准丈人不許二人交往,強搶走了真兒,又不知將其關於何處,自己只得以神念偷偷交流一事說了。  之後又道:“按說父母之命,不得不從。  因此梅清也是不敢多有妄想。  只是我二人情深如此,哪容得再放下?只可歎我修為低淺,救不得真兒出來……只要前輩能幫我救出真兒,真兒點了頭,別說作徒弟,當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這老不死的,居然做這等棒打鴛鴦之事,當真是瞎了一雙狗眼!”張十三氣乎乎地道:“聽起來能把你制住,倒還有兩把刷子。  不過遇上道爺,算他倒黴。  咱們這就走,卻將你那媳婦救出來,然後你就名正言順是咱徒弟了。  ”

    張十三一邊說著,眼見得殺氣騰騰,渾身真元鼓動,大有立時打上門去的威風。

    苦大師更是利索,直接一拎梅清,向著門外就走,神念清清楚楚地告訴大家道:“施主且暫待,老衲帶弟子去救了人就回來……”

    “幹什麼!你還搶順手了哈!”身邊風聲響處,張十三已經出現在一側,一把抓住了梅清手臂:“徒弟是我地!”

    “是老納的……”

    “是我的……”

    “老納的……”

    “我的……”

    “……您二位輕著點,在這麼下去您二位就只能一人一個半拉的徒弟了。  ”梅清被拉得七葷八素地道:“我那老婆在哪我還不知道呐。  ”

    “啊?……”二位這才放了手,細細聽梅清一說真兒給關在了不知什麼地方,登時發起愁來。

    “既然你二人神念可接,以你地修為,你那媳婦估計也就在京城周邊”,張十三皺眉道:“要命的是你媳婦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方,估計所在之處也必然有法陣相護,不然咱們倒可以法術追蹤其位置來。  只是現在卻如何是好?”

    “此事急也急不來,緣份到處自然解得。  ”史夢竹見二人大有一刻不停要去找的姿態,連忙勸道:“不若先將此地之事解決了,然後你二人陪同梅小友去解救其道侶,豈不兩便?”

    至此二人也只得點頭。  梅清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此間事,以在下看來,怕是其中有什麼陰謀所在。  只可惜在下道術一竅不通,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有何難?”話音未落,張十三已經道:“雖然你還沒入老道門下,不過你這徒弟是跑不了的。  入門的道法也沒有什麼太難的,老道這就先傳了你便是!”

    苦大師更是直接傳念:“六相之法還有些奧妙,不若我便先指點於你……”

    史夢竹只得搖頭。  自打進了屋就沒說話的侯申看得兩眼發直,心中暗自好笑。  一直以為自己這個梅公子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沒想到轉起花花腸子來,比自己這個混了半輩子江湖的賊道道都多,三言兩語,居然哄得兩個高人搶著教起道術來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1
第二卷 第十二章 符籙之門

    “符籙之術,概分三階九品。  其上者,超脫三界,扭轉乾坤;其中者,搬山移海,使神禁鬼;其下者,呼風喚雨,出入五行。  徒弟你雖然金丹已成,但道術既然尚未開解,則需先由符籙之術上手。  下階又分三品,最下的第一品,乃是陰陽四象五行之符,說來不過是最最基本的東西。  且待為師先做個樣子給你看看……”

    張十三喜不自勝。  剛才他聲稱苦大師已經指點過梅清六相之法,現在應當由自己出手,搶得了教學先機,拉了梅清到了自己的客房內,說是要傳授其符籙之法。

    在他想來,只要梅清一學這符籙之法,沒個三五月,哪得入門?那時候徒弟媳婦也該救出來了,哪怕梅清不乖乖地跟著自己學下去?

    在其手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了一隻小小玉硯,上邊磨得細細的上等朱砂。  一打黃紙擺在面前,張十三手執一管小筆,刷刷點點,一張小符立時書就,手掐法訣,向著東北方向扔出,口中作咒道:“癸未生坎,水靈是則!疾!”

    只見那小符才飛將出來,便化作一團清水。  在張十三手掌揮動間,化成了一蓬水霧,消失不見。

    “看到了吧?這便是水靈符。  ”張十三撚著幾根稀稀疏疏的鬍子,得意地笑道。

    梅清兩眼瞪得老大。  原來符籙之妙,竟然如此!自己還一直以為符籙就是用來打打殺殺的,卻不知道其中竟然還有許多門道。

    看梅清地樣子。  張十三臉上笑容更盛,卻將手中符紙與毛筆都交與梅清道:“怎麼樣?想不想試試?”

    梅清早就躍躍欲試,聽了此言,自然是毫不客氣,伸手接過紙筆,先不急著下手,卻是在心中默默地將剛才自己看到張十三畫符的情形又從頭至尾的回想了一遍。

    若說書符畫籙。  任何一個進入道門的人自然都熟悉無比,但梅清卻是不折不扣的小白。  唯一一次畫符的經歷就是那次追蹤符。  還弄得其爛無比。  要不是靠著秘法硬生生地堆成功的話,根本就沒辦法讓那符發揮作用。

    至於今天用出地靈鶴符,雖然以符為名,事實上更接近於一件法器,更準確地說,接近於役物之術,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符籙。

    雖然梅清對於如何畫符缺乏最基本地實踐能力。  但他卻實實在在的裝了一肚子一理論知識,而且由於沒有絲毫先入為主的理念束縛,梅清對於符籙的想法,只怕同這世人任何一個其他修真都有所不同。

    在探察孫不三那道符時,梅清便自覺不自覺的,將畫符與書法當成了一件事情來看。

    世間修真從來沒有人這般想過。  雖然符籙說來是以雲篆書就,但雲篆這東西,與尋常小篆字體大異。  世間本無識者;何況書符用的雲篆,又比通常的雲篆不知複雜了多少倍。  既然沒人認識這種字體,還談什麼書寫之法?

    梅清卻是不同,他本自識得雲篆,又經了在東嶽廟那一段譯書地經歷,對這字體更是認識深刻到了極點。  雖然在符籙上的雲篆變化多端。  但萬變不離其宗。  就拿剛才張十三畫的那道水靈符而言,其上不過以“水”、“坎”兩個雲篆為本體,稍加變化。  看在梅清眼中,幾乎便與寫字無異。

    只是張十三在書寫過程中,其筆法變化卻頗有奧妙,其中起、承、轉、合等處,多有意味,隱隱有一股真元貫通,將整張符都帶動了起來,居然形成了一個自動運轉的小小法陣也似。

    再想到自己以神念探察孫不三那道符時體會到的靈動生機。  梅清便想到:畫符真正發揮作用的。  並非符文本身,而是在其上附著的畫符人的真元。

    而這股真元。  則是依靠書符人以神念帶動,在符紙上形成一個具有象徵意義地法陣,再通過咒、訣的激發,推動陰陽五行的流行,從而形成各類法術效果。

    因此梅清便按了自己想法,意守丹田,將金丹在日月映射之下,引導真元遙透筆端,神念中按那張十三所書符意,信手一揮,不多時,便將一張水靈符書就。

    張十三一直笑嘻嘻地在旁邊看著,一言不發,心中卻早就打好了主意。

    原來這五靈符,乃是任何一個初習符籙的人都要習練的。  其本身其實並無太多的真正用處,但以此為入門之法,便如學習書法地人要煉習筆劃一樣。  也正因此,張十三才敢在尚未正式收梅清為徒之前,先行傳授他符籙。  因為這下階一品的符籙,各門派都是一樣的,實在也不算什麼門派之秘。

    雖然簡單,若沒有師傅的傳授,只靠自己瞎劃,卻是絕無可能成功的。

    所謂“畫符不知竅,徒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  符籙之術,講究甚多。  從真元發動到身法姿態,從落筆之法到行筆之序,以及轉折關節、起收之意等,在在均有奧妙。  尋常初入門者,最簡單的五行符,沒有一兩個月,也是絕難成功。  就算是勉強能畫了,也是十次倒有八九次失敗的。

    因此這老道雖然給梅清顯示了一下,卻故意不說其中關竅,就是要等著看梅清的笑話,好引得他來求自己講解,正好讓他拜自己為師。

    一看梅清這架式,張十三更是確信這傢伙定然是個小白無疑。  不管是下筆轉折,還是起收之法,沒有一處是對勁的。  雖然筆劃走得甚是流暢,顯然剛才觀察得很是仔細,但那筆劃之間,明明有許多細節沒有注意到。  張十三已經在心中暗中盤算一會要怎麼打擊一下梅清,然後再一點點透露些訣竅給他,好把這小子給先套牢了。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大大出乎了張十三地意料之外。

    只見梅清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隨著他劃完最後一笑,筆尖才離開紙面,一道淡淡地水靈之氣,已經從符上傳了出來。

    成功了!

    雖然還未施用,但張十三的神念何等靈敏,當時便感覺到了符上那生機勃勃地靈氣,知道梅清這道符雖然畫得好象一蹋糊塗,完全不合規矩,但卻硬是畫成功了。

    這怎麼可能?

    張十三眼睛瞪得有銅鈴大,口中“你你你你”了幾聲,卻是說不出話來。  看梅清從身法意到筆法符形,就沒有一處按著規矩來的,怎麼可能畫成功的?

    難道就真有這般巧法,誤打誤撞,居然碰巧就遇上一次這種情況?

    一定如此,一定是百年不遇的巧合忽然在今天發生了。  張十三心中暗暗點頭,除了這個答案,也實在沒有辦法解釋。

    心中以為有了答案的張十三抬起目光,看著梅清正想說什麼,卻見梅清正抓著符紙念念有詞。  定睛一看,差點把張十三鼻子氣歪了。

    原來梅清自己神念也頗為強大,畫符才畢,已經知道自己是成功了。  只是他不知道其他人畫符入門的艱難,只覺得成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接下來,自然要模仿剛才張十三的樣子,口中念咒,試著將這符打出去,化成清水。

    只是卻是怪了,梅清按著剛才張十三口中訣咒念了幾遍,將符扔出後,卻是絲毫水汽都沒有,根本不見效用。

    “這是怎麼回事?”梅清皺眉苦思:“難道我畫錯了?”

    “你這笨小子,氣死為師了!”正在梅清苦苦思索時,忽然後脖子挨了一下。  張十三吹鬍子瞪眼的道:“有你這麼施符的麼?你以為施符是什麼?放風箏麼?扔紙錢麼?你怎麼沒直接就笨死呢!”

    梅清不明其意,只得老老實實聽張十三口沫亂飛地給他講解。

    原來畫符成功,施符時依然還有其他講究。  尤其這五行符,暗合陰陽五行,施用時自然要考慮子午流注,細審五行方位。  按照時辰不同,掐的訣的位置、打出符的方向都有所不同。

    張十三將左手伸出,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為梅清講了訣法,又傳咒道:“掐訣時,先按年月日時,定了陰陽時辰,再審四象五行,之後方可用符。  指上掐訣,另有排法。  所謂野馬跳澗走,從寅數到狗;一日過一宮,不用亥子醜。  是為排山掌訣。  你需按此咒,審時定位,方可施用。  ”

    梅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五行符不只在符籙上需要以真元寫定,更需配合時辰環境方位,靈活施用,方有效應。

    便如一層窗戶紙,既然被張十…透,便再無難度。  梅清心念一沉,體內太陽太陰交煉下射,金丹中真元流轉,透體寄于符上,按著方位,掐了咒訣,誦道:“癸未生坎,水靈是則!疾!”

    之後那符輕飄飄便飛了起來,轉眼間化做一團清水,自半空灑落在地上,譁然化做一團濕跡。

    張十三見了,又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2
第二卷 第十三章 且是為何

    剛才梅清畫符能夠成功,已經大大出乎張十三意料之外。  在他想來,或許是事有湊巧,偏偏讓梅清蒙著了這一次。

    但後邊梅清能成功以符施術,卻再也不能說是偶然了。

    現在梅清還未列入張十三門牆,他自然也不好詢問梅清自己所修法門,但梅清體內金丹圓轉,又是走的雙修的路了,本為丹鼎一路自然是無疑的。

    張十三自己修的是純正的符籙一宗,自然對丹鼎宗有些看法。  但他的脾氣,卻不願明著指摘,只是想在教學中,故意為難梅清,使他自己看到符籙之長與丹鼎之短,從而主動選擇符籙的修行之法。

    符籙丹鼎,其實相通之處頗多。  但在使用道符的水平上,符籙派自然就遠遠優於丹鼎派了。

    原因無他,符籙煉氣,丹鼎煉丹。  符籙派外采天地日月靈氣,化入體內。  畫寫施用符籙時,真元發放於筆端,所謂“以道之精氣,布之簡墨,會物之精氣”,氣息相通,自然一脈相承。  丹鼎則不然,萬物皆由體內自出,但有真氣,盡皆煉化成丹。  除非到大成之界,哪得這些真元來驅使為符之用?

    所以修煉金丹的,畫符施咒格外艱難。  張十三就是看到這點,認為梅清雖然誤打誤撞地畫成功了那道水靈符,但要想順順當當的施放出來,沒有符籙的煉氣之法為支撐,那是絕無可能的。

    但世事就是這般難以預料。  剛才還拉著架式準備教育梅清地張十三,眼看著梅清輕輕鬆松地將水靈符施放完畢,再也保持不了故作高深的模樣,右手僵硬得揪掉了好幾根鬍子,自己還都不知道,口中喃喃地道:“這……卻是怎麼可能?”

    想了半天,張十三忽然大叫一聲。  伸手將梅清抓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  張嘴欲問,又不知問什麼好。  只能又頹然將梅清放下,想了想,伸手搶過那符紙和毛筆,下筆如風畫了一張火靈符,手掐訣形,口中誦咒。  但見這火靈符也是化成一團小小火焰。  須曳燃盡。  張十三道眼盯著梅清道:“你來來這個試試。  ”

    梅清莫名其妙,不知道張十三又叫又鬧的在忙什麼。  在他想來,這畫符之法不過是有樣描樣,只要意思對,肯定是應該成功的。  他哪里知道初修符籙的種種難處。

    既然張十三讓自己試,梅清也不客氣。  剛才張十三畫的這火靈符,他一直注意察看,心中記得一清二楚。  當下梅清也不多話。  伸手拿過紙筆,照貓畫虎三筆兩筆寫了出來,只覺得符上淡淡火靈升騰,知道又是畫成了。  之後又掐指算了時位,按著剛才張十三的咒語,催動真元。  附于符上,果然又一張火符淩空而起,化作一團小小火焰,燃燒起來。

    “卻是作怪!”張十三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只見他以手擊頭,砰砰有聲。  擊得數下,兩手又抓住頭髮不斷搖晃,抓得頭髮亂糟糟地,口中喃喃地道:“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小小一道火靈符,實在不算什麼。  但梅清一未調心,二未立身。  三無筆法。  四無規格地這樣瞎畫出的符籙居然也能施用,偏偏他還是個修煉金丹地半調子。  這等事說出來,就實在沒法讓人相信了。

    百思不得其解,張十三乾脆也不再想了,抓過筆,刷刷再畫其他符籙,演示過後,便再讓梅清來試驗。

    如此畫了一道又一道,將那下階一品的兩儀四象五行等符俱都畫過,還是難不住梅清,張十三口中一邊大叫“奇哉”、“怪也”,一邊再接再厲,將那下階二品的隱身、淨天地、神行、納器諸般符籙,一一畫來。

    下階二品中的符籙,比起一品來要多得多。  也多虧了張十三確是從小苦修,諸般符籙便如裝在心中,一道試過又是一道,前後林林總總,怕不有數十道之多,居然被梅清一一試過。  除了幾道因梅清精神不集中作廢重來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是一揮而就,成功率之高,手段之隨意,當真令張十三瞠然不知所以。

    “三清道尊在上!這真是……這真是豈有此理!”到得半夜,張十三猶自在房中大喊大叫,將鬍子揪得幾乎沒剩幾根,頭皮都快抓破了。

    “你你……你且先退下,將為師教你的符籙熟悉些個。  為師卻有些事情,需要靜思方好。  ”最後,張十三頹然坐下,雙目呆滯,無力地對梅清說道。

    梅清也是疲勞欲死,雖然初習符籙,心中滿是新鮮與成就感,但那畢竟需要不斷的耗費真元,更需長久調動神念。  因此無論身心,都是消耗巨大。  一心一意制符時還不明顯,此時一放鬆下來,便覺得頭暈腦漲,體內空虛,渾身無力。

    梅清腳步飄浮地出了張十三地房門,才一伸展,便被眼前直直站著的一個身影擋住。  只見那人頭頂映著明月,光滑如鏡,身著僧袍,面似嬰兒,眉目含笑,不是苦大師還有哪個?

    “啊……苦大師?這半夜三晚您不早早休息,卻在這門前站著做什麼?”梅清伸著懶腰問道。

    苦大師默然無語,雙掌合於胸前,對著梅清微微一笑。

    這一笑當真如百花燦爛,其間含意不言自明。  梅清結結巴巴地道:“大師有意指點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您看這天色已然不早,晚輩和張前輩學了半夜的符籙……啊啊,苦大師,你這是做什麼……”

    梅清口中說著推辭的話,卻當不得苦大師輕輕一笑,自己便身不由己,隨著苦大師向其客房走去。  梅清驚駭莫名,心中不由想起張十三說苦大師善於搶人的話來。  原來他這六相之法,用來當人販子搶劫人口,果然是再合適不過。

    梅清一邊口中反對,一邊隨著苦大師入了他和客房,盤膝在地上與苦大師對面坐下。  之後苦大師“咄”了一聲,梅清便閉了口,神思恍惚,一下子進入了一種莫名奇妙的氛圍之中,諸般神念,紛至遝來,瞬間占滿了其頭腦。

    次日淩晨。

    侯申一覺醒來,見梅清還沒回來,不由心中暗暗欽佩。  待他收拾停當,出院中活動了一下,松松腿腳。  片刻有下人過來,捧了水盆,洗漱已畢,見梅清還沒回來,不由有些驚訝。

    “梅公子一直在那張道長的房中麼?怎麼一夜未歸?”侯申隨口問那下人。

    下人恭恭敬敬地答道:“梅公子被苦大師帶到房中修行,那位張道長……卻有些奇怪,一夜不停地在房中自言自語……”

    侯申有些奇怪,不知是怎麼一回事,邁步出了房門,方見史夢竹扶了梅清出來。  只見梅清兩眼通紅,目光呆滯,神思不屬,不由得大吃一驚。

    “沒事,沒事,就是梅小友學得有些過於投入,又一夜沒睡,有點累著了……”史夢竹一邊解釋,一邊偷偷擦了把汗。

    下人趕緊過來,接過梅清扶進房裏。  才見到床,梅清就一個前撲摔倒在床上,立時呼聲大起,睡得香甜無比。

    “怎麼回事?”侯申驚問。

    “唉,昨天夜裏,張道長教了梅小友半夜,才結束了修行,結果苦大師居然堵在門口將他又截走了,又教了他個後半夜……”史夢竹面露同情:“要不是老夫晨起聞知此事,趕去搶了梅小友出來,怕苦大師還教得興起,沒完沒了呢……”

    侯申聽了,不由激棱棱打了個冷顫,心有餘悸地道:“我聞說錦衣衛遇到那死扛不鬆口的犯人,最可怕地一道刑罰便是數人輪流審訊,不許犯人睡覺休息。  不想今日遇上這兩個出家的老東西……”

    還沒說完,忽然聞得耳後傳來一個沙啞的嗓子大叫道:“梅清!梅清!也該睡醒了吧!老道我想了一夜,好象有些眉目來,快再與我試來!”

    史夢竹見了,連忙伸手相攔道:“老牛鼻子,梅清他才睡下……”

    張十三如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般,根本沒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直接沖到了梅清床前,一把將其拉了起來道:“走走走,咱們再試試去!”

    梅清根本毫無反應,居然還打了聲呼嚕,扭了扭脖子,依然雙目緊閉,呼呼大睡。

    “丁卯生坎,水靈是則,疾!”也不見老道手中有符,只聞嘩啦一聲,一大團涼水忽然出現在梅清上方,披頭蓋臉地澆了下來,一下子將梅清淋成落湯雞也似。

    “啊!”梅清一個激淩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上下濕淋淋地,有些茫然地道:“怎麼了?下雨了?”

    “下什麼雨,師傅我忽然有了些感悟,還不快快與我一同試來!”不待史夢竹二人上前攔阻,張十三口中作咒一聲“疾!”,便已經拉著梅清消失得無影無蹤。

    房中史夢竹與侯申,面面相覷,又轉頭看見床上濕淋淋一片水漬,苦笑不已。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2
第二卷 第十四章 是非成敗

    張十三自然早忘了別人怎麼想,急匆匆拉了梅清,直接以道術閃回自己的客房中,不待坐穩,已經手執紙筆,先畫了個清心淨身符,示範給梅清看,然後便命他依樣畫來。

    梅清昨天夜根本就沒合眼,剛才睡下沒有一刻鐘,就被張十三兜頭一團清水給澆了起來,此時衣服都沒換,渾身上下落湯雞一般,說不出的不舒服。  見張十三又一張符遞過來,他想也沒想就道:“我說老道,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話沒說完,只覺得頭上已經挨了一下子,對面的張十面吹鬍子瞪眼地道:“你也算個修行的人,怎麼懶得和睡貓一樣?我老道一樣一會沒合眼,這不也照樣精神百倍?廢話少說,再不快點畫來,大棒子有你挨的!”

    “老而不尊是為賊也……”梅清無奈,只得強忍了睡意,將那清心淨身符先畫了出來。  只是他本就困得不行,心中又不願意,這符畫得自然也就加倍潦草。  只看著老道寫的字形,草草書就,自己都沒費神念察探,直接扔給張十三道:“畫好了!”

    張十三拿在手裏,看了又看,不僅毫無歡喜之意,反倒更增迷惑之情。  剛才梅清草草了事,糊弄之情,他如何看不出來?但就是這麼瞎劃來的符,居然也成功了。

    本來按著張十三的想法,大概是梅清這傢伙以前學過一些畫符的手法,故意和自己搗亂。  因此才用這個清心淨身符來試探。  雖然各家各門,清心符、淨身符都是常見地符籙,但他自己這個卻是大異尋常符籙,乃是合清心、淨身于一符之內,屬少見的複合符。

    大致符籙之用,都是一符一效。  如致雨符只管下雨,禳災符只是祛災等。  但也有少數符籙。  合多般道術於一身,便是複合之符。

    這類符一般來說效用並不比兩個符分別施用為大。  但是製作起來,卻是難得多了。  比如這清心淨身符,若單只是清心符或淨身符,都只是下階二品的符籙,但合而為一,則其製作難度,比起下階三品的符來。  也不多讓。

    據張十三所知,還沒哪個門派會自己找麻煩,將這兩個符合而為一的。  自己也是沒事的時候練手,偶然觸發靈感,才制了這符出來。  而且在自己發明此符後,也幾乎沒有在人前施展過。  那梅清居然能將這符繪製成功,就說明並非是他以前有過制符經驗、故意欺騙自己了。

    更為可氣的是,剛才梅清明明是敷衍了事。  大違制符“心誠”之旨。  這樣制地符也能成功,只怕三清道尊看到,鼻子也得氣歪了吧?

    自來制符,第一要旨便是“心誠則靈”,不誠則不靈。  張十三習符第一件事,就是將師傅教的《符籙樞紐》背得滾瓜爛熟。  那開篇便道:“符者。  陰陽符合也,唯天下至誠者能用之;誠苟不至,自然不靈矣……”

    沒想到學了這麼多年地道,制了這麼些年的符,今天被一個毛頭小子給難住了。  看他隨手劃的符,眉目惺松,身材倦懶,顯然毫無誠意,從哪一條看也不象個畫符的樣子,怎麼會被他成功的呢?

    張十三暗暗咬牙。  心中明白若不將這一節探得清楚。  別說教梅清道術,就是自己的修行也再休想有寸進。  他本是正宗符籙傳人。  一身修為,全從符籙而來。  如今眼見得修行多年的符籙根基,都被梅清地表現否定得一蹋糊塗,那自己信念奉行的種種法門,還如何修得起?

    看梅清依然一幅半死不活的樣子,張十三哼了一聲,將手中符向梅清身上一拍,口中誦咒道:“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

    隨著張十三咒畢,梅清只覺得渾身一個激淩,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周身上下,更是清清爽爽,沒有一點泥水。  就連穿了幾天的衣服,都變得乾乾淨淨,一絲折皺都沒有了。

    “前輩,這個符倒是不錯。  ”梅清神清氣爽地笑著道,一絲睡意都沒有了:“只是既然有這等法門,您這衣服……怎麼不收拾收拾?”

    “我喜歡!用你管!”張十三哼了一聲,提筆又劃了一道役遣符,掐訣誦咒道:“金闕玉房,日月之光;氣合五行,傾摧四方;順吾咒者,速來伏降;違吾咒者,傾死滅亡。  急急如律令!”

    隨著張十三咒畢,只見一個身高不足三尺、淡如輕煙的符鬼忽然出現在了房中。

    所謂符鬼,並非真正的鬼魂,而是以符籙召喚出來、以天氣靈氣聚合的一種符靈。  其本身因為是靈氣之聚,因此不算生靈,也沒有心智,只能按主人要求做些簡單活計。

    “呀!”這一下把梅清震得不輕。  符鬼這東西,梅清也有所聞,雖然遠不及碧真召喚的六丁六甲來得厲害,但勝在召喚時非常容易。  只是若非名門正派地修真,卻是無緣習得這等高超符籙。  今日見了張十三施展出來,不由得大為驚喜。

    “這東西好玩”,梅清笑著道:“他能幹什麼呢,我見過有人派幾個小鬼來偷東西的,這小傢伙是不是也一樣?”

    只見那小小符鬼,一出來後就自動站在了張十三身後,低頭俯首,一幅乖寶寶的樣子。

    “這不過是個符鬼,天地靈氣暫時所聚,一時三刻就沒了。  你說的那搬東西的是五鬼,不是什麼正道的東西。  ”張十三皺眉說道:“少廢話,這個乃是下階三品地符籙,就算是在三品中,也是比較難的了。你來試試能畫不。  ”

    梅清連連點頭,將張十三剛才畫的那符反復在心中回顧了數過。  只是這個符著實有些複雜,其上的文字,梅清也不太認得,雖然將那行筆反復推算了數遍,還是覺得有些沒底。

    “你還發什麼呆呢?怎麼這個符就這麼難下筆,剛才不是挺溜的麼?”張十三看梅清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煩地道。

    梅清也不理他,心中又推想了一下筆法線路,這才拿起紙筆,將這道役遣符畫了出來。

    只是當他一收筆時,並未向以前那般覺得靈氣充盈,卻覺得紙上筆端靈氣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張符,竟然失敗了。

    梅清一皺眉,張十三也“唔”了一聲。  昨天夜中,倒也有幾個符梅清畫失敗的,但大多是筆誤或精神非常不集中時出現了錯誤才失敗的。  今天這張符,梅清自問完全是按照心中構想畫出來的,為什麼會失敗呢?

    張十三還未開口,梅清已經再次取過一張符紙,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重新劃這道符役遣符。  在張十三看來,僅以形而論,梅清這道符畫得其實比前邊的都準確得多。  但奇怪地是,就是這看來最認真、最相似地符,梅清再次失敗了。

    梅清還不信邪,連著畫了好幾張,只是無一例外,一個也沒有成功。

    “難道是你現在制不了三品符?”張十三眼睛發亮。  雖然出現梅清畫不了的符,對梅清是件鬱悶地事情,但對張十三而言,任何變化地出現,都意味著可能找到探明梅清獨特畫符能力的突破口。

    “我哪知道?”梅清黑著臉道:“我明明覺得這符畫得和前邊的並無二致,這個符還更用心些,可就是哪不對勁,畫完氣就散了。  ”

    張十三並未多言,卻拿起筆,又畫了一張金剛符,給梅清演示了一遍,要他再來試試。

    梅清這下不敢造次,認真地看了張十三行筆之法。  好在這張符籙上雲篆均是比較熟悉,看得一遍,心中記得清楚,拿過筆來,依樣葫蘆畫了一遍。  才收筆時,只覺得其上金、土二氣沛然而生,居然是又成功了。

    “卻是怪了!”張十三自然也查覺得到符已畫成。  這金剛符不只是下階三品符,更是其中最難的符籙之一。  所謂金剛符,乃是取金剛不壞之意,合金、土二行為一,施放之後,能使施符之人身如金剛,乃是修道之人最常用的護體符籙之一。

    但因此需以金、土二行同用,因此畫這符時,較之常見三品符便難上許多。  剛才張十三見梅清畫役遣符時連連失敗,還以為他是畫不了三品符。  現在看來,他連金剛符都一次完成,那剛才自己的推斷,顯然又錯了。

    這小子就是個怪物。  張十三看著梅清,咬牙切齒。  三品符莫說讓梅清這初學者來畫,就算是修煉多年的高人,在畫金剛符這樣的符籙,也得小心謹慎,一不留心,還有畫壞的可能。  這小子居然看了一遍,提筆就畫成了,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

    “你……”張十三舉起手,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張口結舌半天,最後只好又頹然放下。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52
第二卷 第十五章 話說當年

    梅清卻興致盎然。  現在他精神百倍,毫無困意,又見識了各類多種多樣的符籙,哪還不如同醉鬼見了佳釀一般。  這兩次張十三教授自己畫符,都表現得大驚小怪。  開始時梅清並沒在意,現在見了張十三的苦惱情形,自然明白是自己的表現肯定有不太尋常的地方,這才讓張十三忽喜忽憂。

    “那個……前輩,不知為什麼那個役遣符在下就無論如何也畫不成,這個金剛符卻輕鬆而就?以在下拙見,這兩個符似乎難度相差並不大?”梅清並沒有直接問張十三為什麼驚訝苦惱,而是開口問了自己剛才兩張符的成敗。

    “唉,老道我正是因此苦思不解。  ”張十三定下神來,聲音有些沙啞地道:“梅清,你可知道,畫符作籙,有些什麼講究?”

    “講究?”梅清訝然道:“不是照樣畫上就成麼?當然需運氣調元,符自生靈。  ”

    “照樣畫上就成?”張十三面帶苦笑,搖搖頭道:“貧道我,入門算算,也有近百年的時間了。  自從十三歲築基之後,便由五行符入手,開始習修符籙之術。  到三十歲時,始過了煉精這一關,入得煉精化氣之階,而符籙之術,也始入中階。  自打習符畫籙算起,到我能夠成功制出這道金剛符,用了整整十五年。  ”

    “十五年?”梅清大驚,他畫這金剛符雖然也極為用心,不過也是輕輕鬆松一揮而就。  根本就沒覺得有什麼難度,哪有張十三說得這般難學?

    “莫非……是因為前輩你當時還在煉形之時,真元未固,因此才這般艱難?”符籙一派煉精化氣這一階,便相當於丹鼎凝丹之後的修為。  既然這老道三十才煉成這一步,想來他天份也不怎麼樣,畫符畫不好也應該是正常地吧。  梅清心中胡思亂想。

    “大概你覺得。  我三十方入煉精化氣,天資所限才至於此吧?”張十三似是一眼洞穿梅清心中所想。  悠悠問道。

    梅清被人一語說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嘿嘿一笑,抓了抓後腦勺,便沒有回答。

    張十三也未生氣,呵呵一笑道:“若說丹鼎派中,十七年凝丹。  那是天資絕頂;符籙派中初期修行甚速,十七年過煉精這一關,說不上太快,但也絕對不算慢了。  何況之所以我修行不快,卻正是因為我在符籙之上,用功太勤。  若說本門之內,十五年時間能畫金剛符,十七年入符籙中階的。  近三百年來,老道我還是頭一個。  ”

    梅清聽了,不由張大嘴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老道雖然修為極高,但看他行事顛倒乖張,一看也不象什麼名門正派出來的。  就算是正門中弟子,估計也不是什麼精英人物。  但聽張十三提到本門如何,自己如何時,臉上驕傲自信的神情,卻絕非作偽。

    張十三見梅清的樣子,微微一笑,卻開始說起自己修習符籙的經歷來。

    原來在張十三門中,弟子從修行之日起,只要築基成功,體內真元已具。  便要開始修習符籙。  最開始自然是從梅清畫過地兩儀、四象、五行、六合這些最基本的下階一品符開始。

    “這些符都不算難。  一般聰明些,天份好地弟子。  大概一兩月個就能成功。  若是笨些的,有半年時間,也能勉強畫了。  只是本門卻有規矩,習煉下階一品符,至少也要一年時間,始授二品;若是門中師傅認為天資不好的,便要畫三年一品符,才教授下一品的符籙。  梅清,你猜猜我畫了多長時間的一品符?”

    梅清想了想才道:“莫非前輩你畫了三年一品符不成?”

    張十三聞言大吃一驚,瞠目道:“你……怎麼猜出來的?”

    梅清笑道:“剛才前輩說過在符籙上用功太勤。  在我想來,之所以前輩能超越前人,為三百年最速者,定然是曾在最基礎的地方,下過苦功夫。  因此才能後來居上。  ”

    張十三長長歎了口氣道:“正是如此。  我入門時天份之佳,頗得師傅贊許。  但在習符時,我卻想到,畫符制籙,說來說去,並不是筆上地功夫,而是心中的功夫。  以前我聽人講過,有那木匠習藝,都要從最根本的鋸、鑿等事上下功夫,足足練夠年份,才學做家俱。  練半年的,功夫在眼上;練一年的,功夫在手上;練三年的,功夫在心裏。  我從一開始便喜愛符籙之術,因此下決心要把這功夫練到心裏,這才不顧師傅和師兄弟們的勸說,足足畫了三年的一品符。  ”

    梅清聽了,連連點頭。  天下任何技藝,最重要地,都無過基礎。  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功,反倒是好高騖遠,不肯在基本上下功夫的人,或能炫耀一時,但絕無可能取得過人的成就。

    “當時門中規矩,除了采氣修煉,畫符占了大半的時間。  兩儀、四象、五行、六合諸符,每人每天都要各畫一百張,方才可休息。  我當時也是有股沖勁,每張符每天都要畫到二百張,才肯放手。  雖然我天份不錯,畫起符來比旁人快些,可也是一天從白到黑,幾乎沒有一刻停歇的時間。  直到三年後,我才覺得畫起符來,人筆如一體,那符道非只從筆下寫出,更是直達心臆,神念到處,符文自成。  這三年苦功,終是沒有白下。  ”張十三悠悠說道。

    “那時候師兄弟們都在學二品符,修得快的,已經能畫七八種符籙了。  符籙這東西,沒有天才,都是要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來地。因此那時還有人說,只怕我犯了這三年的傻,以後都沒機會再追上其他人。  ”

    “只可惜——犯傻的並不是我。  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就追上了這三年的差距。  要不是後來,嘿嘿……”

    張十三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息。

    “後來怎麼樣?”梅清還是首次聽人講述修行的經歷,頗感興趣地道。

    “後來,我很快就掌握了二品符籙,而且這一次,我再沒多費功夫,直接就準備衝擊三品。  ”張十三眯著眼睛,一幅緬懷的樣子說道。

    梅清心中明白,二品與一品符籙所需要的基礎其實相差並不是特別多。  既然基礎已經打得扎實,再糾纏于二品符籙就沒有意思了。  相反,再接下來的發展應該是儘快接觸高級符籙,在實際使用上增加經驗才是正途。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我卻栽了個大跟頭。  ”張十三說到這裏,一臉好笑的表情。

    “啊?我覺得前輩這等修行之法極為合理,應該進境極快才對,怎麼會有問題地?”梅清聽張十三說栽了跟頭,心中不明所以,出言問道。

    張十三苦笑道:“我也和你說了,我一直在符籙上用功極勤。  只是人力畢竟有限,偏于此則必然荒於彼。  符籙上地修為我雖然進步極快,法力上的修為就難免受了影響。  一到三品符籙,所需修為也更高,結果我地修為就跟不上了。  ”

    梅清“啊”了一聲,這才想到張十三說過自己因為過份投入于符籙導致修行不快,想來便是指此事了。

    張十三搖頭笑道:“那時候啊,就不用提了,明明心中知道那符應如何下手,可就是畫到一半,便體內空空,無以為繼。  因為這個,我不得不咬牙閉關了幾年,這才將修為追了上來。  好在符籙派,畫符與修行,本應該是互相促進。  以符鋪助修為,也還有些法門。  待我修為到得練精的關口前時,各類三品符便一一輕鬆突破。  又扎實苦修了幾年,居然被我一舉過了煉精這一關,到了煉精化氣的階段。  而且一到化氣期,立時便將符籙修到了中階,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

    梅清連連點頭,看來就算是符籙派的修真,也是兼修法與符,互為表裏。  若只偏於一門,總非是正道。

    張十三也是難得說起自己當年經歷,今天被梅清之事激起興致來,講了這半天,一時也是心情激蕩。  過了一會,他又回到眼前現實中來,又微微苦笑道:“現在,梅清你應該知道你這畫符有什麼問題了吧?事實上,我從小見過符籙高人不知有多少,卻從未見過一個象你這般能隨手畫符便成功的。  畫符講究心、身、氣、筆、相五法相和,缺一不可。  偏偏你這傢伙,心既不誠,身亦不正,筆法淩亂,符相歪倒,偏偏修的是丹鼎,非是煉氣之士,符籙之氣怕你都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連三品符都手到畫來?”

    “那……”梅清張了張嘴,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是真正的無知者無畏,因此拿上來就敢畫,一畫就成,也不知道原來符籙還有這多講究。  此時聽了張十三的話,自己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不明所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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