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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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32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1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七十章 楊門慘案

    第七十章 楊門慘案

    今日只此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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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中六爺聽了五丙彙報的梅清行蹤,也只能苦笑。

    “這渾小子就不能讓人省點心。  罷了,讓不三不四暗中跟著他點。  告訴那兩傻蛋,這渾小子精著呢,小心別讓他看出來。  還有,那鐵衣道人鄭久怎麼會混進這事裏來的?還有那白衣服的倒底是什麼來歷,都查出來了沒有?”

    五丙道:“屬下已經命人查過,鄭久自打前兩年就不見了蹤影,當時的說法一是被人追殺,逃至海外去了;也有人說他在修煉幾樣新法術,因此才消失不見。  昨夜梅清等人擊殺鄭久時,他所用的那條鐵衣蛇以及那袋蛟蟻,都是他原用之物;所用法術,也沒見有什麼新奇之處——”

    說到這裏,五丙略微停頓了一下,這才道:“據梅清等回報,那白衣青年稱鄭久為‘鄭護法’,鄭久稱白衣青年為‘令主’,顯是教派中人。  鄭久本人一直是獨自修行的,傳業于當年的猿王袁重真,未明其入于何教。  至於那白衣青年,自稱為楊晉,更道是出身清白世家。  據屬下等詳查,這楊晉,應該就是三年前獲罪的太僕卿楊最次子。  當時楊最獲罪死於詔獄之中,兩個兒子都被流放。  楊晉據查在去年時自處所逃亡,為其父世交好友所匿,容身在平州張家。  至於他何時修習法術,又何時入了何教。  因何來到京城,卻是未有更多的信息了。  ”

    “楊最?”六爺口中喃喃說道,眼睛中蒙上了一層茫然之色。

    “楊最,時為太僕卿,因太子監國事抗疏上奏,稱陶仲文等為方士之行,忤帝意……”梅清口中喃喃誦道。  心中地疑惑卻是越來越濃。

    在來到經歷司後,梅清找黃胖子走了個後門。  便自行去尋找關於楊姓中,可有高官世家獲罪後代名為楊晉的。  結果沒花多少功夫,就查到了三年前太僕卿楊最入獄瘐斃一案。

    要說這件事情,不得不提起的一個人,便是典真人陶仲文。  說起這陶仲文來,大受當今天子寵信,只是其身份。  卻是一位道人。

    當今天子嘉靖皇帝,向來崇信道教,勤於丹事。  天下道門,符籙丹鼎,而天子尤重正一。  當年的張天師張彥頨,便極得嘉靖信任。  只是後來因求雨不靈,又為天子求子嗣無功,竟被去了天師之稱。  不久竟然愧怒而死。  其後致一真人邵元節,不僅修為高超,更深得天子信任,風頭一時無兩。

    邵元節本是貴溪人氏,據稱幼得異人傳授龍圖龜範,能呼風喚雨。  驅鬼通仙。  後遇嘉靖,屢試屢驗,自此一飛沖天,隱然有天下道門領袖之勢。

    陶仲文本是邵元節好友,因邵元節引薦,也得帝王青眼。  三年前,陶仲文忽然進言,道是宮內應有火光之災,需得小心謹慎。  不想果然被其言中,二月時宮內夜間。  忽然一場大火。  若非陸炳恰恰當值宮中,入火救出天子。  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事後察查,方知這場大火,居然是一夥盜賊,欲入宮為盜,失手打翻燈火引起的。  更察出盜走貴重物品數件。  天子震怒之余,對邵、陶二人自然大加封賞。  不想邵元節卻不數日,便道天劫將至,需尋地靜修,留書而別,不見了蹤影。

    隨即聖旨下詔,進陶仲文為忠孝秉一真人,領道教事;不久又加少保禮部尚書,晉授少傅,食一品俸。  天子更道,欲要隨陶仲文一心修道,命太子暫領國事。

    詔書一下,群臣錯諤,諫書紛紛而入。  其中最為尖利的,便是太僕卿楊最。  楊最不只道太子幼小,監國不宜,更直指陶仲文為方士之流,妖術惑主,真宜發付有司,捉拿治罪。

    這一道奏摺上去,天子震怒,自然著錦衣衛立時捉拿楊最入獄。  不想入獄不久,楊最離奇死去。

    按經歷司中秘密檔案所載,楊最死去一事頗為可疑。  據稱其入獄之後,尚未及審訊便已經狂亂,見人便咬,如同瘋狗一般。  自己更將渾身上下,抓得沒有一塊好肉。  關在獄內,一邊用頭撞牆,一邊狂笑不止。  折騰了三天三夜,這才死去。

    楊最死後,其二子均遠放雲南。  長子楊楚,因水土不服,不久便去世。  次子楊晉,據稱于去年時忽然逃去,不知所蹤。

    “就這些了麼?楊晉逃走之後,便沒有什麼消息?”梅清有些鬱悶地道。

    “咱們這就只得這些了,再找別的,除非你們內組裏邊興許會有。  我說梅子,你是又搞什麼事兒呢,怎麼這隔三差五就查檔案來了?”對面黃胖子一張圓臉似乎又大了幾乎,一笑起來滿臉地肉都幾乎要抖起來。

    梅清想了想,這才輕輕說道:“黃兄,這事兒我也不瞞你,前些天有件案子,牽扯到了楊晉——這傢伙似乎跑回京城來了,就是找不到他藏在哪兒了。  所以我才忙著找找卷宗,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

    黃仲滿露出思索的神情道:“他還敢回來?回來做什麼?梅子你也不用說,我尋思著也不是什麼小事。  當年他爹楊最聽說死在詔獄裏,人都說得神神秘秘地,只怕牽扯不小。  這小子回來,肯定是要鼓搗事,哪個不開眼地敢收留他?怕要真是回來了,沒准就是把他弄跑的人策劃的,大概是要用他這楊最兒子的身分弄些什麼事吧?”

    梅清一聽,也連連點頭,想了片刻才又問道:“黃兄,你知不知道象楊最這樣的犯官,死了之後都葬在什麼地方?”

    黃仲滿想了半天才道:“這事我恍惚有點印象,因為楊最他死後好象專門有旨意,和一般的犯官不一樣。  咱們大明律,若是一般死罪,是許家人收斂的;若罪大惡極,須陳屍市井,以為警世;按說楊最當時算是重罪,但因他死得古怪,屍身也不是很好看,因此上司有命,拋屍在他舊宅宗祠中,任其腐朽,不許入斂。  他那舊宅就在西大門外涼水井那邊,早就封了,一直荒著。  ”

    梅清點點頭,面露深思之色,未再言語。

    晚間,梅清再度神會碧真,將這兩天地事,一五一十地給她講了聽。

    聽到孫不三、孫不四這兩個活寶的表現時,梅真不由咯咯笑了半天,即便是以神念傳意,梅清似乎也聽得到她熟悉而清脆地笑聲在耳邊響起。

    “太好玩兒!錦衣衛裏原來都是這樣的寶貝呢,可惜我沒見到,哪天遇到了,可得好好看看。  ”

    待聽到不三不四居然還有個姐姐時,碧真卻遲疑了一下,說道:“你也知道我算半個清淨宗的人,但在宗中絕未聞有人敢以清淨真人的名字為名的。  這孫不三孫不四聽你之言,修行不弱,按說不應該是無名之人,如何會有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姐姐?這其中或有些古怪,你可需小心些個。  ”

    梅清連連稱是,其實他心中也未嘗無疑。  孫不二之名,如雷貫耳,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以此為自己之名地?不用說清靜宗,就是全真派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  但這哥倆居然毫不在意大談特談,看其不似作偽,則他們那個姐姐,怕是有些其他的秘密了。

    等說到萬千傀儡之術,見那傀儡分身變化時,碧真便隱隱有些擔心地道:“這萬千傀儡我也有所耳聞,不過久不見於世間了,沒想到居然被你遇上了。  ”

    梅清道:“孫不三兄弟好象也聽人說過,我看當時他們頗有些忌憚之意。  好在後來一出手就被他們兄弟傷了,沒有看到有什麼更厲害的地方。  ”說完,將動手的情況給碧真講了一下。

    碧真道:“哪有這麼容易的,你們見地那傀儡,定是長輩製成法器給小輩防身的,就象我手頭這些東西一般,威力遠不是本人使用可以比擬的。  那孫不三、孫不四兄弟這套手法,倒很能蒙人啊,怕是一般人見了,都得上一當。  ”

    梅清笑道:“上當的還在後邊呢。  你且聽我說完。  ”便又將這兄弟二度做怪,將鐵衣鄭久轟殺的事說了。

    “鐵衣道人?”碧真有些吃驚地道:“這傢伙當年可有名呢,據說他出身貧賤,又個子極矮,從小受盡欺淩。  後來被人收為弟子,專習役物之法。  與人對敵,出手極狠,又工於算計,因此很是得罪了一些人。  再後來聽說他惹了不能惹的人,跑海外去了,不知怎麼又在這冒出來了?這傢伙壞事做盡,這次給那不三不四的兄弟殺了,也算是罪過應得。  對了,第一次看人動手殺人,你不害怕麼?”

    梅清有些茫然。  當時不三不四兄弟擊殺鄭久,姚、週二人似都不以為然;趙大有初時驚惶之中尚不顯,事後看了鄭久無頭屍體卻嚇得差點走不了路。  自己卻是極為奇怪,表現得自然而然,好象見司空見慣的一般。

    “倒也不覺得,許是當時生死一線,也就忘了吧。  ”梅清最後說道。

    碧真有些失落,良久才道:“唉,偏偏我受困於此,危急之時,卻無法和你在一起。  ”

    一輪明月,兩處相思,二人都有些情懷感傷之意,沉默未語。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4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七十一章 村中盜隱

    第七十一章 村中盜隱

    “公子,昨天所說之事,侯申回門後特地找了幾位前輩相詢,後來一位師伯言道,似乎聽說有一個叫劉取的人,和那個疤兒劉有些相近。  ”

    第二天梅清才到衛所,便見侯申等在那裏,見過禮後急急說道。

    “哦?”梅清一聽有些意外:“卻是僥倖。  且細說來聽聽。  ”

    侯申嘿嘿笑道:“這鑽門盜洞的勾當,自然是咱們門兒清了。  我那師伯道,這劉取兄弟二人,其兄喚作劉拿,精於探洞掘城,他善於制器鑒物,兄弟二人做過不少大事。  三年前,隱隱聽人說他們哥倆被人請去做一件大活,後來便雙雙失蹤不見。  我這位師伯,認得他大哥劉拿,說他好象得了什麼大病,快要不行的樣子。  若公子想見見他時,可要著緊了。  ”

    梅清聽了點點頭,又有些顧慮地道:“咱們就這麼去見他,不算違了規矩吧?”

    梅清心中是想到,侯申從前雖然是盜門中人,現在也算是洗白了,自己也是錦衣衛中千戶,這般去見一個盜賊,總是怕對方有些顧慮。

    侯申眨著眼道:“誰讓您穿著這飛魚服去了?你不是見過那個什麼疤兒劉,又給他入的斂什麼的麼?也算是好友,上門拜訪不算不對吧?”

    “梅公子……?唉,請恕賤體多恙,不能起身相迎。  聞侯兄弟道,梅公子知曉我那不成材的兄弟之事,卻不知可是真地?”床上躺著的這個人。  瘦弱得已經只剩了一把骨頭,眼睛深陷,面色臘黃,聲音微弱地說不幾句話,就是一連串的咳嗽聲。

    梅清與侯申趕了百里之遙,這才在一個山腳下的小小山村中見到了這位劉拿。  雖然早聽說劉拿身體有些不行的,但親眼見到。  還是有些黯然。  梅清心中不由便想到當時見到疤兒劉臨終時的樣子,再想想這一段以來自己的經歷。  件件均是以前夢中也想不到地,不由感慨人生無常,無過於是。

    “劉先生,在下確是曾有一位劉姓朋友,去世前曾與在下有些交情,但是不是令弟,卻不敢斷定了。  ”說罷。  梅清也不隱瞞,將與疤兒劉認識以來的諸般情形,包括他去世後自己為其辦理後事,燒化木箱,入斂瓷器等事都一一說了。  只是關於那硯臺地異狀,以及其後死亡諸人,以及疤兒劉被開棺等事,都隱瞞未言。

    “唉。  報應,報應啊……”聽梅清講述已畢,劉拿無力地閉上眼睛,兩行濁淚從眼角緩緩流了下來,嘴唇抖動幾下,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才緩緩睜開雙眼,對梅清說道:“公子既然與侯兄弟前來,自然也就明白我們兄弟的做什麼的。  公子能給我那不成材的兄弟送上最後一程,這份恩德,劉拿感激無地。  公子此來,不知還有什麼需要劉拿做的,就請說吧。  ”

    梅清聞了,有些遲疑地道:“劉先生,因何梅清一說,先生就知道疤兒劉乃是令弟?這裏邊……”

    劉拿微不可察的搖搖頭道:“劉拿不過一個毛賊罷了。  哪當得起先生之稱?公子直呼我名便是。  此事說來。  卻話長了。  ”

    說罷,劉拿微微動了動。  將頭略側過一些,喘息幾聲,將他兄弟二人的經歷從頭緩緩說起來。

    原來劉拿、劉取兄弟,本是太原人氏,他們原來也非是這個名字,乃是後來從盜後,方改地名稱。

    “原來叫什麼,也不必說了,沒來的辱沒先人。  我劉家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家境殷實,也算饒有資產。  只是出身匠戶賤籍,雖然富裕,卻多受欺淩……”

    劉拿所說賤籍,乃是大明時匠戶,需立另冊之中,子孫相替。  就算後人因機致富,亦不得改籍。  賤籍子弟,一出生便註定了身份低人一等,絕無翻身的可能,最是受人白眼。

    “我父親不認命,硬逼著我們兄弟讀書習文,道是世事無常,總有出頭的一天。  誰想世事無常卻是真的,可卻是飛來橫禍!”

    “我們家中,祖傳有一件珍品瓷器,據稱乃是五代柴窯之物,乃是希世之珍。  雖然歷代祖宗飽經磨難,卻從未失去。  不想我父親一次酒後失言,被人聞知。  ”

    “本地縣令人叫周大牙,最是貪婪成性。  聞了這消息,便派人,逼我父交出寶貝。  我父親哪里肯從?不想那周大牙,便使人咬我父親通賊為盜,將他下到獄中,第二天,便聞消息我父親在獄中畏罪身亡。  ”

    “那時我和兄弟尚且年紀不大,哪知人心險惡?還是母親連夜送我們兄弟,偷偷跑了出來。  再過幾天我們再去打聽消息,才知道那周大牙竟是斬草除根,將罪名派下,將我家中抄得一乾二淨,家人,俱已被判流放。  而流放途中,一夥山賊劫路,竟將我一家人全都殺死在山林之中。  ”

    說到這裏,劉拿臘黃的臉色,也泛起了幾絲潮紅,渾濁的眼睛中,焚燒著苦痛與怒火,一連聲的咳嗽起來,良久方息。

    喘息半晌,劉拿才接著說道:“我們兄弟都不過十幾歲,遊蕩在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後來一個老偷,收養了我們,這才走上了這條路。  ”

    劉拿眼中現出回憶之色道:“許是因為我們兄弟身上流地匠戶的血,以前讀書,不見有什麼靈光,反倒做起這些來,學得倒快得很。  我本來就愛動土工,打牆盜洞,一看就會;我弟弟從小喜歡小巧的東西,對機關最是善長。  尤其以前我們家境不錯,也收得些東西。  因此他對古玩鑒物,眼光不俗。  因此我們兄弟二人,聯手做事,倒是合適得很。  ”

    “待得老偷死了,我們兄弟自覺手藝有成,便想到回去報仇。  回鄉一打聽,才知道那周大牙居然因為討得上司歡心,已經升官成了知府。  嘿嘿,這世道,便是如此,那心地良善,老實厚道之人,老天從來不會保佑;那心黑手狠、天良喪盡的,反倒升官發財。  老天爺呀,從來都是瞎子!”

    劉拿咬牙切齒,雙目流淚,喃喃不知又說了些什麼,這才恨恨地道:“老天爺不管,我們兄弟就自己動手。  沒想到報仇竟然那麼簡單。  我們略略探聽,便摸准的周大牙宅中情況,我做洞,我兄弟出手,輕輕鬆松便將那周大牙家中財寶庫洗劫一空,更將他平時貪贓枉法的一本簿子拿到了手。  ”

    “沒想到周大牙這傢伙居然也很狡猾,一見簿子丟了,立馬官也不要了,收拾東西就要跑路。  還好我們發現得快,這才在半路上捉了他,帶到了父親墳前,將他生生挖了心,祭了家人。  可笑這廝,藏了一庫地金銀財寶,平時卻連塊肉也捨不得吃。  待他死時,只穿著一件破袍,一個人跟隨都沒有,哈哈!可笑,可笑啊!”

    “他家中的財寶,除了從我家抄的那件柴窯,其餘的,兄弟都說是不義之財,全都偷偷散給四邊的窮人了。  唯有那件柴窯洗,我們帶到了墳前。  祭過家人,我弟弟卻一言不發,取過一旁的鏟子,一擊之下便將我家祖傳的那件柴窯洗砸得粉碎!”

    聽到這裏,梅清也不由“呀”了一聲。  世人所謂五大名窯,是為汝官哥鈞定,而無柴窯之名,並非是因為柴窯不貴重。  恰恰相反,卻是因為世間流傳,幾乎沒有一件可以確定的柴窯真品。

    既然世上已然無存,列為名窯也就沒有了意義,因此才未將柴窯列入。  但正因如此,才更襯出柴窯的珍貴。

    若是其他人說道柴窯,只怕多半是贗品;但劉拿弟弟劉取,就是那疤兒劉,此人梅清熟知其在瓷器上的造詣,想來那柴窯定然為真無疑。

    這樣一件東西,劉取居然能一鏟毀去,任誰聽了,也都難免吃驚。

    劉拿沙啞地聲音道:“我當時驚得呆了,喝問弟弟怎麼地將祖傳寶貝毀了?弟弟卻道:我家上下數十口,皆因這東西,才遇此慘禍。  這東西一不能穿、二不能吃,除了害人,還有什麼用處?與其讓它留在世間繼續害人,不如就此毀去。  ”

    梅清聽了,也是啞口無言。  他是玩古玩出身,又是富家子弟。  那些珍貴古玩、字畫,世間稀有,往往一件便價值連城,在梅清心裏,一直覺得理所當然。  但此時聽了疤兒劉之言,卻覺得無言以對。  這些東西,一不能穿、二不能吃,毫無用處,卻憑得什麼這般貴重?

    劉拿繼續說道:“我本想大仇得報,我兄弟雖然不說饒有身家,但這些年來,也有些積蓄,便尋個安穩之地,過省心地日子罷了。  不想,唉,不想我弟弟卻從此落下個毛病。  但凡他聽說哪家有了名貴地瓷器,便定要想方設法盜了來,卻又不收藏,只是過眼之後,把玩幾天,便即毀去。  ”

    梅清聽了,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無論如何,這疤兒劉行事,有些太偏激了。

    劉拿緩緩搖著頭道:“我反復勸他,他總是不肯。  唉,我想既然勸不得,也只好幫幫他,反正我還有些能為,至少不會讓他輕易失手折在別人手裏。  沒想到,終於最後,是因此招了大禍。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4
第七十二章 劉氏兄弟

    “三年前,當時我們兄弟雖然極力低調行事,但總是在道上有了些小小的名聲。  結果有一天,便有一個蒙面人找到我們,說是有一件大買賣,需要請我們兄弟出手。  ”

    劉拿話中透出隱隱的悔恨與無奈,眼睛茫然地不知看著何處:“現在想起來,那個人就透些邪氣,只是因為是一位前輩介紹過來的,我們也都沒在意。  當時我極力反對,只是那人道:這次買賣欲要入的那庫中,各類瓷器珍寶,應有盡有,他只是要取兩箱東西,其餘各類瓷器,他一件不要,任我兄弟處置。  ”

    “當時我弟弟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毫不猶豫便答應了那人。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弟弟去賣命,我自己不理不問。  唉……”

    劉拿一聲長歎,不知是為了當時劉取的固執,還是為了答應此事的悔恨。

    梅清聽了連連搖頭,劉取之舉,似是入了魔一般。  雖然那些珍玩沒有實際用處,但畢竟是前人傳承,文化所載,這般盜來毀去,總是有些過了。

    既然聽劉拿講到三年前他們兄弟這樁大買賣,梅清當然明白肯定是那蒙面人要入宮盜寶。  他更想到,只怕這蒙面人要盜的,就是那兩箱道經了。  而劉取自然也是在盜寶時,得到的那一批上佳珍瓷。

    只是為什麼這一次劉取沒有將眾瓷器全都毀去,就想不明白了。

    劉拿眼睛迷離地道:“我總是勸弟弟。  那些瓷器雖然沒用,但總是咱們祖宗先人留下來了,數百年戰火紛亂,倖存於世。  現在咱們都給拿來毀了,總難免是倒行逆施,怕是難免要有天譴,于自身不吉。  我弟弟卻道。  哪有什麼天,哪有什麼理?若真天有眼能觀。  有理可譴時,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世事顛倒?何況這瓷器本是禍害,天若有眼,也當拿來毀了。  天若不拿,我便來拿;天若不取,我便來取。  我想想也是如此,何況自己心中也未嘗不激憤。  因此也沒有真正用心勸過他。  現在想想,總是又毀在瓷器上,不是報應,又是什麼?唉,報應,報應啊……”

    劉拿搖頭嗟歎良久,這才苦笑道:“卻是慚愧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平素我是什麼也不信地。  現在快死了,反倒這般計較起來了。  梅公子切莫見笑。  那一次雖然事先不知道要去盜哪里的寶庫,但我們兄弟也能覺得出來,必然不是一般庫房可比的。  我記得那是嘉靖十八年的正月吧,過完年時間不長,天還很冷。  按說那個節氣。  並不是幹活的好時機,天寒地凍的。  但那蒙面人好象等不及的樣子,我們兄弟做足了準備,帶著傢伙兒到了那人指定地地方。  ”

    說到這裏,劉拿眼睛中也有了幾分恐懼地神色道:“不想那地方根本就不見有人影,我們足足等了大半天,才有一個小孩兒來,說是領我們去到主人那裏。  我們問他主人是誰,卻見那小孩子……好象根本就不知道回話,只是一個勁的傻笑。  領著我們就走。  ”

    “等到了地方。  才發現是京城根地一個老宅子。  我們才進去,那個領路的孩子就倒在了地上不動了。  我們說來也是道上混的。  什麼場景沒見過?當時也是氣盛,就大的膽子進去了。  ”

    “進了房裏,就當時來找我們的蒙面人一個人在。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好象沒有多久不見,那人的腰就彎了很多似的,沒有什麼精神,也不大說話。  過了一會,陸陸續續地,又有幾個人被帶了人。  其中有幾個我們也認識,都是道上善於機關盜洞地高手,真不知這蒙面人,是如何把我們全都找到一起的。  ”

    “我們這些人,雖然平常都有個認識,但卻從來沒有打過交道。  何況道上的規矩,哪有一件活,找了幾批人的道?因此當時大家都變了臉色。  尤其有一個向來聲望不怎麼好的傢伙,一見人多,當時就罵罵咧咧的,說那蒙面人不懂規矩,胡亂辦事。  ”

    “我記得很清楚,那傢伙姓胡,人有個外號叫飛天狐狸。  這傢伙道上名聲很不怎麼樣。  人都說取財不采花,采花不取財。  雖然采花賊是下三濫,但至少的規矩還應該有。  這飛天狐狸卻有人說他是財色都不空的主兒,因此沒人待見他,還聽說也很有幾個仇家。  他自己大概也是心裏有病,因此一見了我們這些人,就鬧著不幹了要走。  ”

    “其實就算是我們,心裏也覺得不滿意。  從來做這買賣,除非有道上前輩擔著,哪有大家一起幹地道理?既然這飛天狐狸先鬧了起來,乾脆大家就一拍兩散算了。  ”

    “我心裏這麼想,還沒說出來,卻見那飛天狐狸已然說道:‘姓木的,既然你不懂規矩,爺們也懶得賠你玩了。  誰愛伺候你誰伺候,大爺我先走了!’說罷轉身就想走。  ”

    “飛天狐狸說的姓木的,就是指的那蒙面人,先前我們也都叫他木先生。  木先生見那飛天狐狸要走,只是‘哼’了一聲,然後口中不知念了句什麼,然後我們就看到,飛天狐狸忽然一下子就站住不動了。  ”

    說到這裏,劉拿忽然露出極為可怕的神色來,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顫抖地道:“當時地情形,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只見那飛天狐狸,就那麼站在門口,忽然從他的五官之中,冒出火來!”

    “那火焰如同地獄冥火一般,竟然是呈現紫碧之色,一道道從他眼睛口鼻中冒出來。  他整個人,便如一只插在那裏的火把也似,紫火將他的頭都籠罩在裏邊,頭髮鬍鬚,盡都燒著了。  只是儘管火焰騰騰,飛天狐狸他渾身抽動扭曲得如同一隻被生剝皮的野獸一般,但卻自始至終,沒有發現一點聲響。  ”

    “現在想來,定然不是飛天狐狸他這般硬氣,而是那木先生,以什麼法術禁了他出聲罷了。  眼見得他痛苦萬狀,足足燒了兩三刻的時間,整個人都燒化了,變成了一具骷髏。  當時眾人都嚇得傻了,眼前燃燒的人形,空中全是熏人的噁心氣味。  有幾個人實在忍不住了,趴在角裏大吐起來。  只是那木先生又‘哼’了一聲,大家便再也沒有人敢動一動,也沒人敢再吭一聲。  那木先生最後道:‘話我不再說二遍,你們道上有規矩,我也有我的規矩。  大家只管幹活便是,事成之後,先前的許諾我絕不食言。  但若再有生事地,眼前這人便是例子。  ’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雖然我們這些人,也都不是善良之輩,但到了那時,也得只有聽天由命了。  ”

    聽著劉拿講起當年事時,面上驚容猶在。  想像古宅怪客,舉手投足間竟將一個江湖中人生生燒死,確實令人毛骨悚然。  梅清更是想到,那木先生,定然不是尋常江湖人物,而應該是修行中人。  只是修行中人自有規矩,緣何會對其他人以法術燒殺,便難以忖度了。

    一邊地侯申,聽聞到劉拿講到此處,也難免有些變色。  只是想了一想,便忍不住問道:“劉兄,既然那木先生這般陰狠,只怕他所圖不小。  再加上他那些手段,怕也不是咱們尋常人能抵擋的。  既然如此,就算是你們按他所說去盜了寶來,只怕事後他也會將你們滅口。  難道當時,你們便沒人想法逃走麼?”

    劉拿苦笑道:“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道理我們如何不明白?但我卻也想到,既然此人如此能為,入庫之事卻還要請我們來,可見其本領,也有不到地地方。  這般想來,說不定日後還有機可尋。  反正不答應肯定是死路一條,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

    梅清聽了也不由點點頭,雖然修行中人的手段,在世人眼中神奇無比,但總也有力所難及的地方。  不說別的,錦衣衛那庫中,修行之人都無可奈何,偏偏是侯申能來去自如。  可見修行中人,也不是無所不能。

    劉拿繼續說道:“既然事已定了,便開始商量動手。  那木先生取了一張圖出來,說道乃是寶庫的位置及地形。  眾人中,說來我算是土木有些名氣的,因此眾人便推了我出來。  那木先生也不說話,只是輕輕把圖交給了我。  ”

    “我一看之下,這才大吃一驚。  我先時也說過,我祖上本是匠戶出身,土木建築,雖然沒有認真學過,總還是知道一些。  這木先生拿出來的寶庫之圖,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就算是王公貴族,也沒那個格局。  再想想把我們聚到京城裏來,這樁買賣怕是大大的棘手,那庫十有八九怕是皇家所在。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4
第七十三章 夜半驚聲

    梅清自然早就知道劉拿他們這次行動的目標所在,但侯申雖然聽梅清講過一些相關事情,卻是知之不詳。  聽到劉拿說道要對皇宮動手,不由嘿嘿笑道:“我以為我敢到錦衣衛辦事,就已經夠膽大的了。  不想還有比我膽子更大的,居然偷到皇宮裏去了。  ”

    劉拿聽了,未便接口,只是又一聲長歎,聲音中滿是無奈與淒涼。

    “只是雖然知道這活不妥當,當時也已經晚了。  入皇宮盜竊雖然後果堪憂,但比起一旁虎視眈眈的木先生來,總還是好對付一些。  當時我便分派人手,設計好了線路,分成三班人,日夜不停的開挖。  其間,因為想要逃走或是違了木先生的意,又先後有兩人被他用那恐怖手段活活燒死。  ”

    “我們就如同被拐賣的勞工一般,平時除了睡覺吃飯,便是不停的挖挖挖。  雖然這般勤苦,但工程進度著實一般。  畢竟那處地方,距離皇宮也著實遠了些。  可話又說回來,皇宮腳下必然守衛森嚴,哪里又容得人下手?”

    “足足忙了大半個月,終於到了快打通的時候了。  那天,我特地將我們兄弟,以及幾個混熟的人編在一組。  到了洞裏,我讓那幾個人先在前邊運土,我卻和弟弟一起,在拐彎的地方掏了一個小洞出來,預備了通氣孔,心想萬一有什麼不測,或許這地方能救我一命。  ”

    “那幾個人也都不笨,很快就發現了我們的手腳。  他們也都沒吱聲。  只是過來,要我把洞開大一些。  當時大家眼神都不太對,我也沒說什麼,只得將洞擴得能容得下我們幾個為止。  ”

    “終於,當天夜裏,我告訴木先生洞就通了,可以入庫尋寶了。  木先生好象很煩燥。  又似乎不停地哆嗦,似乎得了什麼病一般。  聽到這消息。  他很高興。  並且說到,只要入庫,拿了他要的那兩箱東西,他必然會賞賜我們,使我們榮華富貴、享受無窮。  唉,他說這話的時候,那口氣好象天下就要成了他的一般。  ”

    “當時我們卻都沒心思想這些。  到了半夜時。  我們一共十幾個人,排成一隊入那洞去。  之所以要全都進去,是因為木先生不放心我們在外邊他自己入洞。  不過他許諾說道,任何人從寶庫中得的東西,都算是本人的——除了那兩箱子東西以外。  ”

    “我記得當時我是倒數第二個進的洞,我前邊是弟弟,後邊就是那木先生。  走在洞裏,感覺非常害怕。  我總是忍不住想回頭看看木先生在哪里,因為我一點也聽不到他地聲音。  沒有呼吸聲,也不出任何聲響,便如一個幽靈一般。  但心中又不斷地提醒自己:別回頭!因為我害怕一回頭,會發現那木先生不見了,或是變成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反正當時覺得。  這木先生,定然不是一個正常地人。  ”

    “等到前邊的人頂開頭上的石板,進到那庫中後,確認無事,才讓眾人都出了地道,打亮了火摺子。  我們一看,才發現那庫中,並沒有黃金珠玉寶物,而全是文房和瓷器。  除此之外,便是各類書畫善本等物。  ”

    “其他幾個人便有人小聲抱怨。  說是當時說有什麼金銀寶貝之類。  當時那木先生也沒心思斥責。  只是道快找兩個大箱子,並說出了那箱子的大小模樣。  大家懾於他的yin威。  只得忍氣吞生去找,只有我弟弟,卻呆呆站在那裏,看著一件件瓷器發呆。  ”

    “我怕木先生怪罪他,也只好拉了他轉開。  木先生自己也在四處找那箱子,寶庫本來甚大,箱子也不少,也不是一時半會就找得到的。  結果我才拉著弟弟走開,我弟弟他就瘋了一樣,一件一件的瓷器就開始向洞中搬,全都藏到了那處小洞中去。  ”

    “我又怕又急,也不敢出聲,只得拼命遮掩。  好在庫中極黑,雖然個人打著火摺子,也都罩了黑紗,怕被外邊侍衛隔了門縫見過火光。  總算還好,我弟弟地行徑並沒有被人發現。  這時我聽到有人輕輕傳過話來,說是箱子找到了。  ”

    “正當松了一口氣,準備將那箱子搬過來的時候,忽然就在這時,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一聲奇怪地笑聲。  ”

    說到這裏,劉拿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面有餘悸地道:“當時我們都給嚇壞了,呆呆地不知道怎麼樣才好。  那笑聲……那笑聲充滿了怨恨與譏誚,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然在整個寶庫中,回蕩的都是那可怕的笑聲。  ”

    “笑聲中,又有一個陰冷地聲音道:‘天啊,這不是,哈哈,這不是咱們的師傅大人來來了麼?哈哈,我的師尊大人,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哦?……讓我看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師尊大人,不知道你半夜三更,到這地方來,是有什麼事要辦麼?有事弟子服其勞,交給我們不就是了麼?”

    “這時候,我聽到那木先生忽然發出一聲怪叫,又中憤怒,又充滿絕望,就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直震得我腳下一軟,差點就摔倒在地上。  隨即便聽到耳邊傳來的都是各種怪影怪聲,又覺得地動山搖,四下子亂成一片,便如整個庫都要塌了一般。  ”

    “我們都覺得大事不好,連滾帶爬地向著那洞口跑去。  正在這時,忽然覺得“嘭”地一聲,忽然一團紫色的火焰從半空中一下子充滿了庫中,整個庫房一下子全都燒了起來!“

    “我們拼命向洞裏鑽,只是四下亂成一團,也看不清哪是哪了。  總算圖紙是我看著設計地洞口,比別人總強著幾分,找到了洞口,下到裏邊。  又敢冒然出洞去,怕木先生自己逃到那邊等我們,因此我就貓到了先前挖的小洞裏去。  ”

    “等了會子,我們這一組知道這個地方的,有幾個也進來了。  大家誰也不說話,只是我暗中找來找去,我弟弟卻一直沒有回來。  ”

    “當時我的心裏覺得涼得難受,這麼多災難,我和弟弟都撐過來了,難不成最後要分在這裏?我定要回庫裏去找,旁邊一個叫四楞子的勸我,說庫裏那火不用說燒,嗆也早嗆死了,去了也沒用,白把我自己搭上。  我知道他是好心,可我不能不去。  就算是也搭上,總也是一世兄弟死在一塊不是?”

    “我撕了塊袍袖,尿上一泡尿,捂上鼻子上,這才爬到出庫的洞口。  忽然聽得庫中似乎有什麼動靜,好象是那木先生地聲音,在不停中罵著什麼。  當時亂成一團,也聽不清了。  正要出去時,突然傳來一聲非常奇怪的聲響,就像是什麼東西從頭上穿了過去,發出那麼“啾”地一聲,再之後就象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碎了,在庫房中聽到“砰”的一聲,之後就覺得那庫房搖搖欲墜,好象燒穿了頂要塌下來的一般。  ”

    “我按著記憶的方向,朝著瓷器架子那邊摸過去。  四下裏都是火苗子,倒照得庫中亮了起來。  好在心裏有個形,找得還算對了方向。  才到那裏,便見到我弟弟頭拱在兩個大箱子旁,頭鑽在一個大瓷罎子裏,已經失去了知覺。  ”

    “我看那箱子已經開始著火,火星都已經開始掉在我弟弟身上,連忙跑過去把他拉起來。  誰知道他這時候好象一下子犯起了混,突然雙手用力拉住那個沒燒著的木箱子,死也不鬆手。  我拼了命,把他人和箱子一齊拉到洞口邊,喊了那四楞子來幫忙,這才把他和箱子都弄進了洞裏。  ”

    “進了洞,我們連忙堵了洞口,商量一下,就拿了那箱子,還有我弟弟藏在小洞中瓷器,也都被他們那幾個人搬了出來,一齊慢慢摸出了洞來。  還好這一頭還是我們進去時的模樣,那木先生也沒有出來。  我們本想這就帶了東西逃命去,誰知道那房裏極是古怪,我們幾個人拼命地向門口走去,跑了半天,才發現根本沒動地方,一直在屋裏打轉!”

    “到後來,我覺得累極了,背上背著的我弟弟一直也沒有醒過來。  又走了一會子,便覺得四肢無力,頭腦暈沉,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

    “等到我覺得身上疼痛,這才醒過來,卻見有幾個人圍在我身邊正在踢我。  起來才知道,原來不知為什麼大家都稀裏糊塗地睡了過去,醒來後發現,我弟弟不知什麼已經走了,同時還帶走了那一箱東西和那些瓷器!”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反正當時也沒功夫細想,只得和他們打在一起,趁亂時尋個機會,找了空當逃了出來。  這才發現那房屋的古怪已經不見了,反正我們一下子都跑了出來,我拼命向小路上跑,總算是把他們甩開了。  ”

    “當時我受傷不輕,心中又疑惑。  只得尋個地方,靜養幾天,覺得能動彈了,才偷偷出去打聽消息。  這才知道果然是皇宮中失火被盜,當天我們幾個人中,還有一個醒來晚了被官兵抓走的。  只是我弟弟,卻是如同人間消失地一般,再沒有一點音信。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5
第七十四章 生死茫茫

    說到這裏,劉拿好象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一般,眼睛半開半閉地說道:“之後我便隱姓埋名,到了這處小山村中定居下來。  好在之前有些積蓄,我起出來後買了田地房產,總算衣食無憂。  我也托幾個相熟的好友,打探我弟弟的下落,卻總是杳無音信。  不想總算今天見了梅公子你,才知道我那可憐的弟弟,終究是走在了我的前面。  ”

    說著,他顫抖著口角,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用力地睜開眼,直直地盯著梅清道:“梅公子,先時你也驚訝,為什麼我聽你一說,就知道你口中的疤兒劉是我弟弟劉取。  現在你想必也明白了,你所說的那一箱書,以及一架瓷器,便是我們在庫中所見之物,被我弟弟攜走。  而之所以他臉有傷疤,卻是那一夜,庫中失火燒傷的。  ”

    劉拿搖搖頭道:“沒想到他終究沒把最後這一批瓷器毀去。  唉,當時我見他頭在瓷壇中,就明白他是為了防止嗆死在庫中,這才將頭伸到瓷壇裏去。  他一生都道瓷器無用,不想最後,居然這樣靠了一個罎子才沒有被嗆死活了下來?弟弟,怕你也是因此才沒有再毀掉那些瓷器吧?”

    說到最後,劉拿已經眼神迷離,茫茫然似乎什麼也看不到,口中喃喃,也不知是在問劉取,還是在問自己。

    梅清一驚,看劉拿精神似乎有些不對,連忙問道:“劉兄。  不知你可知道那箱中有一方硯臺,其上有七隻石眼如北斗七星的,是否見過?”

    “硯臺?”劉拿喃喃道:“怎麼會有硯臺地?弟弟他從來不玩硯臺。  箱中的東西,誰知道都是什麼?弟弟?——你怎麼來了?你總是不聽話,下次爹爹又要打你了……”

    梅清和侯申見劉拿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口中忽然胡言亂語,臉上更泛起一層潮紅之色。  不由相顧一歎,知道劉拿正是迴光返照。  已然離大限不遠了。

    地上一堆紙錢焚燒過的灰堆,其上還有幾片黑中透紅的未燃盡的紙片,被輕風吹過,泛出微微的紅光。

    一片片黑色的紙灰,隨著山中輕揚地微風,輕輕飛起,掠過淙淙的泉水溪流。  和蒼翠地茂葉柔條,紛然飄落于山石與野草之間。

    幾株蒼松,一抔黃土。

    梅清看著墳頭簡陋的石碑,透過墳前煙霧,又遠遠看到山下村落間炊煙嫋嫋。  生死茫茫之外,是蕭然無礙的山居鄉情,兩景對照,不由感懷於心。  只得一聲長長歎息。

    說來似有深意,不過多半年的時間,自己竟然先後給劉氏兄弟送別人間,又分別為他們治喪入斂。

    只不過,疤兒劉生前窮困潦倒,死後棺中卻以稀世之珍下葬。  最後卻難免開棺之禍。

    劉拿生前享受了幾年的安康平穩,死後棺中唯有一件鐵鏟陪伴,但願他能長眠於此,再無俗世的煩擾。

    “梅公子,天色已經晚了,不若便在此安歇一宿吧。  ”此間村長,一個個子不高、滿面皺紋的老者勸道。

    此地民風淳樸,何況平時劉拿與人為善,經常周濟他人,人緣頗佳。  因此一聞劉拿下葬。  鄉親四鄰都主動上來。  不待吩咐,各自操辦。  倒也將一件喪事辦得頗為周道,令梅清不勝唏噓。

    “好吧,就算現在回去,也入不得城了。  我們二人,便在劉兄那房中對付一夜吧。  ”梅清說道。

    “這怎麼好呢?那房中才沒了人,陰氣太重。  梅公子你遠來是客,你看這……”村長連忙勸阻道。

    “不妨事”,梅清道:“我與劉兄也算有些交情,卻也沒什麼顧忌地。  ”

    “唉……如此我也不便攔著了。  唉,這劉先生也是個好人呐,總見他幫濟大夥。  就是他這身體,好象有什麼老病底子,來時節就不太好。  我勸他找個好先生看看,他卻總是笑著說沒什麼大事。  誰成想,唉,好人不長命,好人不長命啊……”村長搖頭歎息著道。

    梅清心中百感雜陳,這劉拿估計是在庫中受了什麼法術侵擾,更兼在次日吃那幾個打得受了重傷,又心中掛念他弟弟,因此身體才變成了這樣。  只是說劉拿算不算好人,這件事便實在難說得很了。

    一燈如豆,映在簡單樸素的客房之內。  梅清與侯申相對而坐,眉目被昏暗的燈光映得棱角分明。

    “你怎麼看?”梅清突然問道。

    雖然梅清語焉不詳,但侯申依然清楚梅清語中所指,毫不猶豫地道:“劉拿的話肯定不會有假。  咱們先假設一下,木先生的目的只是那兩箱東西,而那塊硯臺,應該並不在木箱之中。  ”

    梅清點點頭,這一點應該毫無疑問。

    “但為什麼在他弟弟劉取將箱子帶走,並隱身在京城後,箱子中出現了這塊硯臺,那就只能是在那木先生和埋伏的人鬥法中發生的事了。  ”侯申說到這裏,略微有些遲疑。

    這也是梅清最為困惑地一件事情,那位木先生究竟是什麼人,按劉拿所說,在庫中理伏與其爭鬥的人喊他為“師尊”,這般說來,其中很可能牽扯到門派內部的爭鬥。

    “木先生之所以花大力氣,入皇宮盜那兩箱東西,自然是有為而來。  想來皇宮中,定然也與錦衣衛那寶庫一般,有種種限制。  反倒俗世人的手段,可能突破。  那兩箱東西,定然對木先生極為重要,因此他才鋌而走險。  只是沒想到被人所乘,只怕那木先生,也是凶多吉少了。  ”侯申繼續說道。

    “修行中人,多有能為人所不能之事,木先生結局如何,咱們也不便猜想。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塊硯臺中的秘密,大概與三年前這一場案子有關,而且委託你來盜硯之人,大概是知曉其中的秘密。  這麼想來,很可能欲要盜硯之人,就是三年前木先生爭鬥地雙方中的一方。  ”梅清補充道。

    梅清心中更想到,也許就是雙方爭鬥中涉及到這塊硯臺,或是施法所用,或是邪氣侵染,總之本來一塊尋常之硯,便在彼時,出現了特殊的變化,這才會跑到那木箱之中,更引發一連串的怪事,最後又有人想方設法欲謀求此硯。

    侯申聽了卻不同意道:“公子的推斷卻有些問題。  按公子所言,那盜硯之人,乃是當年太僕卿楊最之子楊晉。  而且楊晉在與公子等爭鬥中還提到,似乎其父之靈需要解救,而這塊硯臺與其有關。  太僕卿楊最之死,時間發生在寶庫失火案之後,應該與此硯不會有什麼關係才對,那楊晉對這塊硯臺的說法,又是什麼意思?”

    梅清聽了侯申之言,也不由皺了眉,思來想去,總是無解。  最後以手揉著眉心說道:“楊晉背後,必然還有其他主使。  這塊硯臺,很可能比我們想像的牽扯更多。  罷了,今日忙了一天,先不想這些,咱們早早安歇,明日也好回城去吧。  ”

    “少爺,怎麼今天回來,一個勁的看著架上的瓷器發呆?好久沒看到少爺你玩弄些東西了。  ”五兒端著水進來說道。

    梅清回到京城,並未去衛所。  只因身上風塵僕僕,因此先回家梳洗一下。  侯申道先回門中,見那前輩回報劉拿去世一事。  梅清自己回了家,喚五兒去打水,一抬頭看到自己架上瓷器,其中一件唐時青瓷還是劉取之物,再想想劉取此人一生毀瓷無數的經歷,心中感慨,不由取下在手中把玩。

    “是啊,真是好久沒動這些東西了。  ”聽了五兒之話,梅清心中有難免有些觸動。  想了想,轉頭對五兒說道:“五兒,你說這些瓷器,是有用還是沒用呢?”

    五兒一邊快手快腳地擰著毛巾,一邊說道:“怎麼能沒用麼?瓷器瓷器,都是物件兒,不是裝水,就是盛飯。  哪會有沒用地?”

    “哦……呵呵,還是我們五兒聰明。  嗯,以後你要是打水沒有趁手地東西了,就直接來這架上取好了。  ”梅清笑著說道。

    “您架上這些?”五兒瞪大眼睛道:“還是饒了我吧。  我可聽朵雲姐姐說過,這架上的東西,隨便拿一件,都比我值錢呢。  你讓我用它打水,我笨手笨腳一不小心給打碎了,可是賠不起呢。  ”

    梅清一聽笑了說道:“怎麼會?我們家五兒可是值錢得很呢。  在少爺眼裏,比什麼寶貝都值錢。  ”

    五兒一邊幫梅清擦著臉,一邊說道:“那是少爺您心眼兒好,還看我們這丫頭值錢。  要換個刻薄人家,指不定怎麼看我們低賤呢。  對了,少爺,眼看這都中秋了,咱們可要打月餅了。  到時候五兒打給你吃,你可得親自去看著。  ”

    “好好好,我們五兒打地月餅肯定是最好吃的。  也真快啊,一眨眼就中秋了。  ”梅清笑道。

    “可不,中秋了都要團圓呢。  少爺這一段,成天忙裏忙外的,都不見個人影。  這次可要好好在家呆著,咱們一家子人也團圓團圓。  ”五兒嘟著嘴說道。

    “團圓節。  對呀,團圓節。  呵呵,好了五兒,不用收拾了。我有些事,卻要緊著去衛所一趟。  ”梅清聽五兒一說,忽然心中一動,騰地起身道。

    “哎呀少爺,你急什麼,還沒擦完呢。  ”五兒嗔道:“剛才還說團圓,這又前腳進門後腳就要跑。  有什麼急事,非又出去。  ”

    “好五兒聽話,少爺昨天吩咐了一些事要人去辦,我得去問問有信了沒有。  ”梅清用手隨意抹了抹臉道。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6
第七十五章 中秋之夜

    “梅大人交待屬下的事,已然有些眉目了。  ”見梅清回來,趙大有顛顛兒地跑了過來,壓低了嗓門說道。

    “哦?說來聽聽?”

    “那天大人交待完,老趙我就找了幾個小混混兒,讓他們到涼水井那邊轉轉,有相熟的地頭蛇,也留神掃聽掃聽。  結果也叫一個巧,涼水井那邊有個叫程老大的,是個花子頭兒,那邊一直是他的地盤,對這涼水井左近一帶的事兒,就沒有不門兒清的。  結果這程老大說呀,楊最那間宅子,自打他犯了事,死了又拋屍到裏邊,一直就封著。  後來也沒人管,就有那膽兒大的花子,從院牆上狗洞裏鑽進去,當個歇腳的地兒。  可就從去年起,不知怎麼地,忽然鬧起鬼來了!”趙大有神秘兮兮地說道。

    “鬼?怎麼回事?”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據說真有人見過,上下雪白,一身長毛,嚇人得很。  還有……”趙大有說著好象也有些膽怯,手中刀柄也攥得緊了又緊:“從上個月,還經常有怪聲傳出來。  好象是鬼在哭的聲音,嚇得人都不敢從那邊過。  就算是大白天,他那四下都沒人走,寧可繞點遠。  ”

    梅清聽了,面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想了想才說道:“趙經歷,有沒有興趣和本官一起去捉了這鬼呢?”

    “捉……鬼……?”趙大有登時眼睛就直了,吱唔了半天。  用力地咽下口中唾沫,吭吭哧哧地說道:“大人你看……其實那鬼也不是什麼壞鬼,沒聽說它有橫行鄉里欺男霸女的行徑……我是說,這好象不歸咱們管,人家張天師會告咱們侵權地……”

    “少吭哧!大人我就是說了要去捉鬼,你說好使不好使吧?”梅清喝道。

    “好使!好使!”趙大有點頭如啄米,可隨即又哭喪了臉道:“大人……那可是鬼呀?”

    ……

    “抓鬼!?抓鬼好啊!公子。  咱們什麼時候去?”與趙大有形成鮮明對比,才回到衛所的侯申知道梅清要去抓鬼。  當時興致昂揚,兩隻靈動的眼睛光芒大盛,摩拳擦掌地表示一定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估計還要兩天,得到八月十五的晚上。  ”梅清一幅智珠在握的樣子,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侯申。

    “哦?”侯申眼睛轉了轉:“公子是說,那鬼便是楊晉麼?是他藏身在自家故宅之中,惹出來的動靜。  嚇壞了周圍諸人,誤傳為鬼?”

    梅清點點頭道:“我確是如此推斷地。  上次咱們抓楊晉和那鄭久的地方,估計是他們門派地一處落腳點。  既然鄭久身死,楊晉逃走,若有可能,他必然會回到自家老宅中去。  那宅中鬧鬼一事,無論如何,都應該與他有些關係。  ”

    侯申點點頭:“不錯。  只要他在京城之中,無論如何也不會看著自己父親屍骨拋在那裏不管不問。  只是他那天若是被他人掠走的,很可能就已經不在自家老宅中了。  ”

    “我也只是盡人事而已。  何況他當時說過取硯與解救其父之靈有關的話,那這事與他家老宅,就更脫不開關係。  至於他是不是被人掠走的,咱們也只是推測。  就算是空跑一趟,也得看看再說了。  ”梅清解釋道。

    “那公子何以斷定他會在八月十五出現呢?”侯申還有些不明白地道。

    梅清微笑著道:“一則,八月十五乃是團圓之時,尤其楊晉,已經是孤身一人,當此佳節,必然回老宅祠中祭拜;二則,他既然說解救其父之靈——想來你也明白,神鬼之機,每在月圓之時。  因此我說抓鬼雖然是笑談。  但也難說會遇上些奇異之事。  你需早做準備。  ”

    “好,且容我先去準備準備。  以求萬無一失。  ”侯申眼睛轉了幾圈,然後便告辭而去。

    “你這都準備的什麼?”梅清皺著眉頭,看著趙大有帶的大包小包。

    “哎喲大人,這可都是好東西。  ”趙大有一邊給梅清展示,一邊介紹道:“都是屬下費盡心機才弄來的。  看,這是京西太清宮當家白仙長親手所繪鎮鬼符;這是南城敬明寺主持無明大師親自開光地降魔杵;這兩把桃木劍,還是家中老妻親自去觀音庵求來的呐;還有這是黑驢蹄,這是糯米袋,這瓶裏裝的黑狗血。  再有這個,可厲害了……”

    “這是什麼?”梅清看著那個包裏三層外三層最是嚴密,好奇地問道。

    “這個啊……”趙大有左右看了看,這才將口帖在梅清耳朵邊上嘀咕幾句,最後面帶自得地道:“專門破各種法寶邪術!厲害吧,好容易才從粉子胡同我那老相好兒那弄來的,可不容易呢。  ”

    “我吐!”梅清大怒:“什麼髒東西!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再說了,你見有姑子庵求桃木劍的麼?你這都哪學來的?”

    趙大有拼命抱緊了一堆零碎道:“大人莫惱,這可都是小的費心好不容易收地啊,那前門樓子外說書的黃麻子說過,治妖除邪,人都用這個……”

    “胡說八道!”梅清怒道:“你還挺能的!還真以為自己成了張天師了啊?你裏邊沒穿身道袍過來吧?”

    “大人你怎麼知道的?”趙大有大驚失色,偷偷解開衣襟露出道袍一角道:“小的也是尋思,這一物降一物的,穿身道袍,興許那時候能起個威懾作用……”

    “……”

    對比而言,侯申地準備就簡單多了。

    “這對匕首是我特地借來的,據說克制邪物,還有些效果。  ”侯申並未亮出匕首,只是晃了晃雙腿。

    但梅清卻知道,侯申說的這對東西可不是趙大有那一堆破爛能比的。  雖然未亮相,但梅清神念已經隱隱的感覺到一股真元附於其上,更有一股透體的殺氣不受控制地傳了出來。  只怕這對東西,不只是有大法力的人加持過,更是一對飽飲鮮血的兇器,才能有這般兇悍的殺氣。

    兵器上斬殺生靈過多了,這股兇殺之氣便會凝結,每至月圓之夜,更是強悍。  只怕這對東西,自己掛在牆上都可嘯響,說是神鬼辟易或有誇張,但尋常妖鬼,絕對是不敢近身的。

    此外姚定國、周昌二人也都靜立一旁。  按說八月十五大團圓地時候,家家都該團圓。  但二人聽了梅清道有事辦,臉上卻毫無不滿地表示,令梅清看了心中很是贊許。

    眼見得月亮升起有一竿子,已經是一輪清圓,映得四下亮如白晝。  此時不過初更時分,四下裏已經安靜下來,只有深巷之中犬吠之聲隱隱傳來。

    “也該走了。  ”梅清點點頭,忽然想了想,轉身朗聲道:“二位前輩,既然得蒙錯愛,再度出手照拂,便請現身吧!”

    趙大有、姚定國、周昌都四下打量,知道梅清說的定然是指孫不三、孫不四二人,上次便見識過二人隱身突現地本領,這次當然見怪不怪。  侯申則面有驚色。  他本是作賊出身,耳目敏銳遠非尋常人可比。  忽然聽梅清這般相喚,偏偏自己觀察再三,並未察覺何處有人潛形,自然心中驚訝。

    “咦?這次我已經額外小心了,為什麼這小傢伙又發現咱們了?”一個熟悉的尖銳聲音響起,滿是驚訝與不解。

    “罪過罪過,二哥你錯了。  他肯定是看不到的,定然是又在蒙我們。  ”孫不四低沉的聲音隨即響起。

    孫不三尖銳的聲音怒道:“你怎麼又說我錯了呢?他剛才明明說破我們是兩個人,如果他是蒙的,如何能知道我們是兩個人的?喂,你這娃娃,我來考考你,你既然說我們是兩個人,就算你說對了。  那我們兄弟二人究竟是哪兩個,你可猜得出來?”

    聽著孫不三得意洋洋地出著自以為深奧的題目,梅清與趙大有等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楊最的這所舊宅規模並不甚大,三軒兩進,後邊院子中幾間高大房屋,便是其祖祠所在。

    自打楊最獲罪後,家中被抄,家人游離,更有拋屍之事,這處宅院已經荒廢了許久。  院落之中雜草叢生,房屋門窗都已經破壞得滿是孔洞,在明亮的月色籠罩之下,格外顯得淒涼空寂。

    梅清輕聲說道:“此次咱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只怕還需仰仗二位前輩的高明法術了。  ”

    孫不三尖聲笑道:“早就猜到要我這高手出馬才是,已經準備好了。  怎麼樣,是不是神機妙算,智慧過人。  你不用誇我,其實我一直這麼聰明的。  ”說罷,手下不停,幾張小符瞬間出現,一一拍在了眾人身上。

    梅清等人都覺得身體一輕,又如那夜一般輕輕飄了起來。  此次比上次更有不同,眾人忽然間眼前一空,竟然再也看不到對方。  大驚下向自身望去,竟然連自己都消失不見了。

    趙大有“媽呀”一聲道:“我哪去了?我哪去了?”然後便聞一陣忙亂之聲,片刻才道:“還好,還好,好象還在,就是看不到了。  嘻嘻,要是早有這妙法,老子在粉子胡同還花什麼銀子,直接就把什麼都辦了……唔唔……”忽然啞口無言。

    孫不三厲聲道:“你這廝將老夫的神符都當什麼了,居然敢口出汙言!……連老夫想了許久都沒敢試過,你居然敢想去試試!?……”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6
第七十六章 祠堂夜祭

    中秋的月亮,漸漸升起到了半空,映著京城北面紫禁城中紅牆碧瓦,映著王公貴族家的花園池塘,也映著東西城四合院中金魚缸和芭蕉樹,以及下三城泥鰍溝中破舊的草房。

    月是中秋圓,一家家一戶戶,無論窮困富貴,都於此時陳設香案,對月祈福,祈禱一家人平和喜樂,吉慶安康。

    而此時,楊家舊祠卻冷冷清清,唯有幾株高大的榆樹,在微風中輕輕搖動,發出沙沙的響聲,更把殘碎的月影,散散落落的投射在長滿青苔的舊牆之上。

    不時幾聲悠長的寒鳥啼鳴,更增加了幾分月夜的孤寂。

    忽然,在祠堂之中,隱隱有一星火光,暗暗地透了出來。

    楊晉肅然對著堂上諸牌位,雙手舉香,深深的彎腰跪了下去,頭觸於地,拜了四拜之後,良久未直起腰來,便如石化了一般。  只是細心看去,卻見他渾身不住的顫抖,兩隻手更是攥得緊緊的,尖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兩條細細的血痕靜靜的流了出來。

    良久,他才緩緩地抬起頭,若有人見他形容,必然會大吃一驚:前兩天還俊秀年少的楊晉,此時居然象一個五旬老叟一般,滿面皺紋,華髮蒼顏。  只見他渾濁的眼中滿是淚水,對著面前數行牌位喃喃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孫楊晉在下,值此中秋團圓之時,以清水一杯、野果數枚。  祭于先人,佑我救得先父英靈,血洗仇恥。  晉雖粉身碎骨,不敢有辭!尚饗!”

    說罷,上前數步,將一柱細香插于前方殘舊的香爐之內。  一絲細煙,嫋嫋地升起於眾牌位之前。  又漸漸飄散淡去。

    楊晉退後幾步,這才轉身蹣跚行到一具陳列於祠堂一側。  只見一具棺材。  擺在旁邊。

    “爹爹”,楊晉跪坐於地,手撫棺板喃喃說道:“不要急,兒子已經將那東西取來,只需今夜子時,自然能解去爹爹你地苦楚……”

    一邊說著,已經是哽咽難言。  語帶哭聲道:“爹爹,你生前每教導我和哥哥,為人總須堂堂正正,以忠事君,以孝事父,以誠待人,以信處事。  可為什麼我們楊家一向為善,爹爹你秉公執正。  修身持家,未有一分惡行,卻落得這般下場?只說天道無常,每佑善人,今日這天道在哪里?在哪里?”

    說到這裏,楊晉以頭觸動棺板。  咚咚有聲,額頭上鮮血淋漓,他也不去擦拭,只是哭得聲如撕心裂肺,幾乎要斷氣的一般。

    似是與此相應,那棺材之中,忽然傳來“咯咯”的聲音,似乎其中有什麼活物,在裏邊動彈一般。

    楊晉聽了,連忙收起悲聲。  輕輕撫著棺板道:“爹爹。  且稍安勿燥。  再得幾刻,便到了子時。  兒子已經偷偷學會了脫難的法門。  所用的法器也托您生前故友相助,尋找到了。  只要再忍數刻,定然解去爹爹禁魂之難,超脫苦海。  ”

    棺材中聲音隨著楊晉這幾句話,也變得輕柔起來,又“咯咯”發出幾道長緩的聲音後,便安靜下來,再無聲息。

    靜靜地月光從祠堂破舊的窗格中映射進來,投在青磚蔓成地地面上,形成一塊一塊長長的光斑。  香爐上地長長細香緩慢而堅定的燃燒著,煙霧在月光的映射中緩緩飄動,變得異常的朦朧變幻。

    一陣風輕輕地旋起,在祠堂中央形成一個小小的龍卷。  祠堂中久未打掃的塵煙一下子被卷了起來,在旋風的帶動下形成一道黃色煙柱。

    忽然沙地一聲,所有卷起地黃塵都停滯了一下,然後紛然灑落在地上,在旋風中間,瞬間現出一個人形來。  只見他灰發披肩,面如黑鐵,一部花白的鬍鬚,身著暗黃色的長袍,手中持著一根長長的拐杖,冷冷地注視著跪在棺材旁的楊晉。

    “楊壇主,為什麼這幾天以來,忽然沒了有聯繫——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鄭護法他人呢?”那人冷冷說道。

    “屬下恭迎石護法大駕。  這其間之事,實在一言難盡……”楊晉先是一驚,看到來人形容這後,這才連忙起身上前。

    “怎麼回事!?楊晉,你難道用了那天絕咒了麼?”石護法一見到楊晉蒼老的形容,不由一驚,打斷了楊晉道。

    楊晉歎了口氣,便將自己與鄭久二人被人發現困住,之後萬千傀儡被人擊傷,鄭久在不三不四聯手之下命喪黃泉之事一一講明,之後說道:“屬下見事不可為,只能拼命發動天絕咒。  也是幸好事先在我家祖宅中設了本命樁,這才得以脫出那困陣,遁到了這裏。  只是傳信傀儡當時被敵人擊落,鄭護法又已身亡,這才無法發送信息,困守此地。  ”

    石護法聞言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不過楊壇主,你本身修為,便全以祭煉之法修成,本無根基,再施這天絕之咒,只怕難免大損壽元。  這一次施為,只怕折去有三十之數。  不過你能忠心體事,不惜自毀取得寶物,也算是難得了。  教主聞言,必有獎賞。  那寶物既然已經拿到,這便交與我,返回複命吧。  ”

    楊晉一聽大驚,雙目直立道:“石護法!當時教主不是言道,取此物是為了解救我父受困之靈麼?當時您也道,我爹爹受人暗算,死後靈光不得解脫,受困于體而成厲鬼。  須得有此硯這等大陰大邪之物,方可為法器超度與他?今夜月圓,正是行法之時,如今怎麼說交回教中?”

    石護法似有不耐地道:“楊壇主,此間做法諸事,頗有講究,哪里一時半會說得清的。  你且先將那寶物交與我,至於你父靈魂超度之事,教主自有安排。  ”

    楊晉搖搖頭,退後幾步,眼睛緊緊地盯著石護法道:“恕屬下不能從命。  石護法,此事關係我先人,楊晉雖然無能,但豈能這般隨人信口雌黃,任意擺佈?若是此事不得清楚,楊晉寧肯死也不會交出來。  ”

    “哈哈……”石護法仰頭髮出一陣大笑:“楊晉,你不要蹬了鼻子就上臉!事到如今,我不妨對你明言,你那父親,是被人下了咒。  因此他生前便狂亂無主,死後又拋屍此間,受了三年日月洗煉,用不了多久,便成僵屍。  到那時節,估計自然有人將他收走。  雖然我不知是何人所為,但你父生前也算是朝中高官,能有本事、有權勢算計他的,又怎麼會是尋常之輩?這樣地人,咱們香教也惹不起。  你想要救你父親,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什麼!?”楊晉一聽目眥欲裂:“那你們為什麼先前還哄騙於我,要我去盜了這硯臺來?”

    “哼,若不是看你能和盜門中人搭上些關係,哄得你們去取這硯臺來,教中又怎麼會費這般大的氣力?長老連萬千傀儡這等秘法都付與了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識相的便快些將那硯臺交出來,免得受苦!”石護法冷笑道。

    “休想!”楊晉怒吼道:“你不要欺我什麼都不明白。  在教中時,我偷偷查看過教中寶典,我父此情,雖然是被人下了咒,但只要有邪靈法器為引,自然可將咒轉於器上,救我父出困!你以為什麼都不知道,我會來幫你們盜寶?你不是說讓我死了這心麼?今夜我便救給你看!”

    “想不到你這小子居然還有幾分小聰明,可惜我教之中法,皆需有引有祭。  你想逆行僵屍之咒,以這硯為法器,也還說得過去,只是你想用什麼為引?難道要搭上你的命不成?你已經用過一次天絕咒,這條命已經去了多一半,再敢亂用法門,小心立時便丟了小命!何況,有我在眼前,難道會容你胡來不成?嘿嘿,小子,你就認命吧!”說著,石護法已經踏前一步,便向楊晉逼來。

    “做夢!”楊晉咬牙切齒,花白的頭髮亂成一團,幾如惡鬼:“天地神鬼,萬千八方,急急如律令!”

    隨著楊晉地咒語才落,一個高大黑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頭戴氊帽,身系麻繩,正是那萬千傀儡。

    只是這次這道萬千傀儡卻未分身為八,只是一分為二,一左一右,護住楊晉。  楊晉抬頭,惡狠狠的盯著石護法,兩眼血紅,便如一只欲要擇人而噬的惡狼一般。

    “嘿嘿,我的楊壇主,若是你身體無恙,這只傀儡完好無損時,對陣起來,興許還能費我一番手腳。  現在如今你自己天絕咒反噬已成,這東西又被人重創,還想憑此與我為敵?真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石護法冷笑著說罷,忽然手中拐杖輕飄飄地扔起來,只喝了一聲道:“看我破了你這破爛傀儡。  天一地二,打!”

    只見那拐杖才一升起,便攪起層層如波浪般的光暈,一道道杖影如龍蛇起陸,霎時占滿了祠堂半空,由上而下將楊晉與他身邊的兩個傀儡籠罩其中。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6
第七十七章 佳人風qing

    石護法的這道拐杖顯是其用心祭煉的法器,這一出手,果然聲勢不凡。

    反觀楊晉,顯然便要差得多了。  兩隻傀儡左支右絀,在漫天杖影的攻擊下,不多一時已經是頻頻被創。  楊晉在中間雖然面色焦急,卻是毫無辦法。

    石護法面露得意之意,嘿嘿冷笑道:“楊晉,現在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麼?你若立即下跪投降,交出寶物,我還能在教主面前,為你美言幾句,免去你身為傀儡、百般煉化的苦楚。  若還冥頑不化,到時身入萬鬼堂,可不要說我不講情面。  ”

    楊晉本來已經在苦苦支撐,但聽了石護法“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話,反倒一下子激起心中拼命之意。  本來石護法這話,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  但楊晉父親楊最的棺材,就在一邊放著。  楊晉心中最為刻骨的,就是此事。  這回偏偏聽了石護法這一說,新仇舊恨,更是一齊湧上心頭。  更兼石護法提到的萬鬼堂,乃是自己教中一處秘密所在,據稱凡有背教之人,死後都會被煉為傀儡,在堂中百般承受折磨,永世不得脫身。

    一想及此,楊晉更不遲疑,恨聲道:“姓石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今天既然你逼得在下無路可走,在下便與你拼了!”說罷,手中忽現四支血紅長釘,雙手連翻,便反手向自己身上插來。

    上次在與梅清等對陣時,楊晉就曾用過此法來激發傀儡戰力。  不過當時只是用了兩枚長釘而已。  這一次楊晉已然拼了命。  出手就是四枚長釘。  只聞得“撲撲”幾聲,四枚長釘中有兩枚如前次分釘在左右雙肩,第三枚釘在了心中的位置,第四枚,楊晉一咬牙,反手便向自己右眼插入!

    只見血光迸濺,那枚長釘已經插在了楊晉眼眶之上。  楊晉咬緊牙關。  雙手掐訣,又咬破了舌尖。  一口血噴在左手傀儡之上,口中念咒道:“天地神鬼,載魄載形;以我之血,淬爾之靈,破!”

    只聞如猿啼梟鳴地一聲淒厲哀號,兩隻傀儡忽然分身為四,一個個四肢舞動。  身上五道麻繩瞬間變作血紅。  四隻傀儡分作兩組齊齊撲上來,霎時間如鬼影飄搖,陰風大作。

    石護法措手不及,反應略慢得一慢,只見空中杖影被那四隻傀儡纏處,一下子施展不開。  只聞得錚錚之聲大作,四隻傀儡八支手臂閃出一片袖影,不多時便將那拐杖擒住。  之後便聞啾啾之聲大作,四隻傀儡竟然撲在那拐杖之上,大啃特啃起來。

    那只拐杖不住顫抖,似要掙脫,但怎敵得四隻傀儡如狼似虎般地撲上。  只見三兩息間,那拐杖已經被啃得遍體鱗傷。  殘口處竟然流出鮮血來。

    石護法大叫一聲,左手一振,一隻鐵環盤旋飛出,發出嗡然一聲,射出道道金光,向四傀儡逼去。  四隻傀儡夷然不俱,扔了手中被啃得七零八落的拐杖,八臂齊展,又與那鐵環鬥在了一起。

    “好你個楊晉,死到臨頭還作困獸之鬥。  你竟然敢毀掉本護法的九幽杖。  一會定讓你嘗盡百鬼噬心之苦!”石護法聲如咆哮的吼道。  面容扭曲如厲鬼:“哼哼,現在你還敢用這血釘戮心之法。  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石護法、楊壇主,你二人怎生動起手來?若不是奴家醒來得早,又感覺到這方靈氣波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石護法,咱們二人一同出來辦事,你卻不聲不響地把奴家一個人撇在房中,出來也不打個招呼,奴家可傷心得很呢。  ”

    正當二人拼得眼紅之時,忽然一個嬌滴滴地聲音傳了進來。

    隨著這聲音,在二人中間忽然現出一方粉色的羅帕來。  那帕上繡著一朵豔紅的牡丹花,在窗口投入的月光映射下,發出奇異地光澤,一下子便讓爭鬥的二人暫時停下手來。

    羅帕緩緩旋轉著落地,瞬間消失不見,卻有一道人影,出現在二人中間。

    只見此人卻是一位佳人,黑髮如漆,香腮勝雪,一身大紅地披風裹住曲線玲瓏的嬌軀,兩隻眼睛忽閃忽閃地撲動了幾下,忽然開顏一笑道:“哎喲,我的護法大人,好弟弟,這是都怎麼了,大半夜打死打活的……啊楊晉你這是怎麼回事?”

    她回首微笑時才發現楊晉已然面目蒼老如此,一時訝然,臉上笑容也不由僵住。

    “吳娟,你還是離你那楊弟弟遠一點的好。  ”石護法語帶譏誚地道:“若許你不知道,你這弟弟不知用什麼法子,害死了鄭護法,又攜帶教主所需之物逃來此地,欲要相救他被下了咒的父親亡靈。  至於他這模樣麼,嘿嘿,用過天絕咒沒幾天,又剛才下了噬血釘,讓你平時神魂顛倒的那張小白臉兒是看不到了。  ”

    “阿晉,你這是怎麼了?你……沒事吧……”這被石護法稱作吳娟地女人一聞楊晉之事,不由渾身一緊,神色大變,再無淺笑彥彥的輕鬆之情,緊著上前幾步,語帶顫抖地問道。

    “別過來!”楊晉尖聲叫道:“站在那裏!你們騙我!都是騙子!滾!滾!”

    吳娟身體大大地抖了一下,臉上雖然竭力保持平靜,聲音卻壓抑不住地語帶悲聲道:“阿晉,你這是怎麼了,做什麼這般自殘,你不要命了麼……姐姐怎麼會騙你的。  有什麼事情,和我說便是……”說著,抬步又要向楊晉走來。

    “少來裝了!你是誰的姐姐!這個賤女人,快收起你那副嘴臉,我再不會上當了!”楊晉咬牙切齒地狂吼道:“天地神鬼,打!”

    吳娟方才抬步,忽然聞得楊晉狂怒地吼聲,不由一滯。  此時擋在楊晉面前的四隻傀儡已經同時發動,八臂齊揮,現出漫天鬼影,迎著吳娟面而前,一下子將吳娟如布偶一般束在了半空之中。

    只聞一聲慘哼,吳娟被四隻傀儡聯手一擊打得口噴鮮血,幸得她身邊一條彩帶自動飛出,擋下了四隻傀儡咬來的巨口,這才沒有被這四隻傀儡當場擊殺。

    吳娟手指一動,身邊的彩帶化作漫天長綾,四下一抖,忽然裹了吳娟飛退而回,撤出了四隻傀儡的攻擊圈。  只聞撲通一聲,漫天長綾忽然不見,只有吳娟倒在地上,勉強掙扎起來時,面色慘白如雪。

    “阿晉……你……”吳娟呆呆地站在那裏,眼望楊晉聲如泣血地道。

    “哈哈……吳壇主,這回知道這小子已經瘋了吧。  快收起你那一套吧,咱們教裏誰不知你吳壇主地風情,都這時候了還賣什麼賣,一會若要人疼時老夫自然會滿足你……嘿嘿,且先看我破了這小子的傀儡!”石護法已經雙手連揮,三張紙符已經瞬間出現在眼前,暗黃色的符紙之上,各繪著一個血紅的奇異符文,隨著石護法口中繼續的咒語,一一變得透亮起來。

    受這三張紙符之激,空中那只四放金光的鐵環也嗡然一聲,霎時間漲大了起來,道道金光竟然如同觸角一般伸了出來,無孔不入地將四隻傀儡浸入其中。  那四隻原本如狼似虎地傀儡,吃那金光一照之下,便如受到什麼痛苦的侵蝕一樣,突然變得遲滯難行,一隻只“唧唧”狂叫不已,卻是難以掙脫。

    而此時的楊晉,雖然拼命指揮四隻傀儡不斷掙扎,但顯然他自己,已然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瘦弱的身形搖搖欲墜,顯然是無以為繼了。

    石護法見此情景,得意非常地笑道:“怎麼樣吳壇主,本護法這道赤芒鐲還不錯吧?你且稍待,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小子必然乖乖的束手就擒。  到了那時候,我把這小子交給你,任你出氣如何?”

    說罷,手中法訣連翻,鐵環中金光一收,已經將四隻傀儡牢牢地困在了金芒之中,再也掙扎不出去了。

    一邊的吳娟顯是受創匪淺,面上依然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聽了石護法之言,咬牙說道:“多謝石護法厚意。  只是他剛才辱我甚深,又偷襲重創於我,若不能親手將其擒下,百般折辱,如何消去心頭之恨?且請石護法壓制他的傀儡,看我如何擒拿於他!”

    說罷,吳娟雙手平伸,左右各捏訣形,緩緩翻開,口中叱道:“起!”便見她周身長綾忽忽地伸了出來,在空中交叉穿棱如網,隨即便大張如兜,自上而下罩了下來。

    正當那網兜向著楊晉落下時,楊晉眼中已經是如欲噴火。  只是他連番受創,更頻繁以秘法發動道術攻擊,現在體內一絲真元也無,空空蕩蕩。  莫說再以什麼手段去攻擊,就算是移動一下腳步,也不能了。  只得怒視二人,眼睜睜著看著那網落了下來。

    眼看著這張巨網堪堪將要落到楊晉頭上時,異變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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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7
第七十八章 香銷玉隕

    吳娟面色沉凝如水,纖指一轉,口中叱道:“著!”便見那長綾組成的巨網,忽然經緯交叉,橫著如亂麻般扭成一團,幾道長長的綾帶從中長長伸出,忽然一下子緊緊地纏住了天下金光大放的石護法的赤芒鐲。

    那赤芒鐲正放出道道金芒,將楊晉的傀儡壓得抬不起頭來,忽然被吳娟的長綾捆了起來,道道金芒也被長綾緊緊的糾纏住,一下子措手不及,瞬間便被包成了一個大布團。

    吳娟身形如乳燕穿林一般早早飛起,隨著她妙曼身形一同飛起來的,還有最開始她現身時出現的那方繡著牡丹的羅帕。  此時那羅帕陡然大了數十倍,便如一方巨大的羅幕一般,一下子抖開來將吳娟卷起,再轉得一轉,連帶著前邊搖搖欲墜的楊晉也卷在了裏邊,吳娟口中叫道:“阿晉,走!”

    便見這方羅帕卷起二人,化成一股輕煙一般,徑直向窗外投去。

    石護法見了,卻不驚惶,只是嘿嘿冷笑道:“想跑?哪里跑?”卻不管空中被包成一團的赤芒鐲,卻只將左手高高舉起,虛握成拳,口中念咒道:“金剛無敵,鎮崇太一。  敕!”便見那只拳影直擊而出,竟然一下子追上了激飛而逝的羅帕,一擊將那羅帕打得滴溜溜橫著飛了出去。

    只聞砰然一聲,羅帕一摔到地上,吳娟和楊晉再也容身不得,一下子便如羅帕內拋了出來。  摔在了地上。  楊晉本來已經身弱不堪,這一下子更是摔得七葷八素,掙不起來。  吳娟見了,連忙起身過來攙扶於他。  楊晉正想將她的手摔開,忽然一怔,未再有動作,便隨了吳娟伸地手勉力站了起來。

    石護法哈哈大笑道:“早看你這賤婢心術不正。  果然被本護法料到了。  嘿嘿,只是你也不想想。  雖然說來算你個壇主,其實大家不過看在教主的面上讓你幾分,還真敢動起手來了!今番你為了這小子居然做出這等叛教之行,只怕教主也保不得你了。  且先看我收拾了這小子,再來收拾你!”

    說罷,五指撮掌為拳,口中咒作。  直直向前一送,便見空中拳影,已經如標槍一樣筆直地向楊晉戳來。

    只見那道拳影,來時迅如閃電,眨眼間已經到了楊晉眼前。  楊晉雖然拼命指揮自己的傀儡趕來相救,只是此前那傀儡才從赤芒鐲的金芒中掙脫出來,遠在十數步之外,哪來還來得及?

    吳娟一見之下大驚。  只嚇得花容失色。  她自是深知石護法這金剛影杵,無堅不摧,這一下若是擊實了,楊晉哪里還有命在。  只是自己的長綾困著那只赤芒鐲,羅帕又已經受損,身邊再無法器可用。  當此之時。  已然再無法可想,只得一咬牙,手上一用力,便將楊晉向自己身後扯去,將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楊晉之外。

    只見那只拳影堪堪將擊到楊晉身上之時,吳娟忽然手上一動,身體轉來遮在楊晉與拳影之間。  那道拳影輕飄飄地打在了吳娟身上,便如毫不著力的一般,一下子從吳娟後背直透而入,擊穿了她地身體。  從她的胸腹間穿了出來。

    楊晉本來以為此一拳之下。  自己再無生理。  誰想被身邊地吳娟的扯,身子一個踉蹌。  然後便見吳娟合身擋在了自己身前,一聲慘呼,只見一隻血淋淋地巨手一下子將吳娟的身體貫透而出。

    楊晉無聲地張大了嘴,呆呆著看著面前吳娟美麗的面龐因為疼痛而扭曲的神情,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再看著吳娟胸腹間透出的血手,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尖叫。

    吳娟看著楊晉想要說什麼,一張口,一道血箭直噴了出來,灑得楊晉身上斑斑點點都是血跡。  楊晉手足無措,伸出了手卻不知如何是好。  吳娟滿臉決絕之色,看了楊晉一眼,然後扶著他地手一送,將楊晉推了開去,雙手一合,用盡全身力氣,澀聲道:“冰封千里,凝!”

    隨著吳娟咒語方歇,自其胸腹處巨拳為始,吳娟的身上竟然一下子被寒冰凍了起來。  那冰也不似尋常冰塊,色澤純正如水晶一般,在月亮映照下晶瑩剔透,更將那巨拳之影也一併凍成了一體,鎖在了吳娟身體之內。

    石護法沒想到自己這一拳竟然會打到捨身相護的吳娟身上,一看竟然穿透了吳娟的身體,心中也是一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吳娟冰封千里一出,一下子將石護法寄於拳影中的神念也鎖個正著。  石護法一驚,正要催動法力掙回時,忽然覺得腳下一空,只覺身體淩空而起。  急忙看時,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身後四隻偷偷上來的傀儡一下子抓了起來,拎到了半空之中。

    石護法大驚失色,這才想到雖然這四隻傀儡剛才被自己的赤芒鐲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但吳娟出手lun理襲,困住了自己的赤芒鐲,這四隻傀儡自然脫困而出。  剛才楊晉指揮他們來擋那只拳影來不及,卻正好借著吳娟拼命擋這一下子地時候,逼到了自己的身後,一下子偷襲得手,反將自己抓了起來。

    石護法暗叫不好,急掐咒欲要脫身時,只覺得胳膊一痛,竟然有一隻傀儡張開大口,一下子咬在了前臂之上,登時血光迸現,一下子咬下一大塊肉來。  之後另三隻傀儡也是一撲而上,各各張開血口,亮著冷森森的牙齒咬了下來,石護法慘叫連連,與四隻傀儡滾作一團。

    楊晉指揮四隻傀儡偷襲石護法得手,這才急忙轉頭看吳娟,從胸而下,連帶那只怪手,已然全然化作冰封。  此時吳娟面色如雪,眼睛深深地看著自己,臉上卻露出微笑。

    “吳……姐姐,你……怎麼這樣了……”楊晉上前抱住吳娟,雙手顫抖,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放聲大哭。

    楊晉自家遭大難以後,也不知哭過多少次。  他本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從未吃過人生苦痛。  忽然間天翻地覆,父親慘死獄中,家抄流放,不久唯一的親人哥哥又複死去,當真是慘痛無比。

    只是自被教中人救出,立誓報仇,解救父親以來,時時椎心自志,再未掉過一滴淚。  但今夜忽然得知自己是受人利用,父親乃是被人下咒陷害,教中無意相幫自己。  才明瞭真心對自己的吳娟,此時卻已經身受重創,眼見得再無生機。  回想自己以前對吳娟地欺騙蒙哄,當真是悔恨欲死,心中痛入肝腑,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阿晉,你總算也為我哭了麼?”吳娟臉上帶著笑,依然吃力地抬起未被冰封的手臂,去擦楊晉的眼淚。

    楊晉一把抓住吳娟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大聲哭道:“姐姐,你覺得怎麼樣?這可……怎麼辦才好?”

    吳娟微笑著道:“不要哭了阿晉,其實這樣,也很好。  我以前對你說我喜歡你,你嘴上敷衍,其實從來不肯相信我。  這回我為了你,把命都舍了,你總該信了吧?”

    楊晉大哭道:“姐姐,我對不起你。  我以前的話,都是騙你的。  以後我知道了,知道了。  你不要死,好不好?”

    吳娟微微歎道:“小時候媽媽對我說,女人這一生,為的就是等著她命裏的男人。  沒想到等我見到你的時候,什麼都晚了……我也常常瞎想,要是什麼都能從頭開始,該多好?阿晉,我一見了你,就喜歡你。  你接近我,叫我姐姐,說喜歡我,其實只為了騙我偷秘笈給你看,可我還是覺得歡喜,哪怕知道你是在騙我也好……阿晉,你說我死了以後,來世做個好女人,再見了你,你可肯娶我麼?”

    楊晉連連點頭,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娟苦澀地笑容中,淚花泛滿雙眼,悲喜交集。  忽然覺得胸前拳影處一股絕大的真元湧入,自己先時冰封咒再也壓制不住。  回頭一看,卻見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正是先前被傀儡困住地石護法,不由大驚,連忙轉頭,想要提醒楊晉。

    楊晉只見吳娟含笑帶淚地眼中忽然露出驚色,之後便見她才張嘴要說什麼,插在她胸腹間的那只冰手忽然抖動了一下,只見那冰封之痕,沿著吳娟胸頸直沖而上,將她從頭到腳凍成了一個冰人,面上還保留著她張口欲說地驚容。

    楊晉急轉頭看時,只見石護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脫身出來,只是渾身上下幾無一塊好肉,鮮血淋漓如同一個血人一般,眼睛中閃著瘋狂的光芒。

    石護法一聲怒吼,那拳影唰地收了回去,只是已經縮小得不足數分大小。  而被冰封的吳娟在此一震之下,數十道裂紋如蛛網似從胸腹向身體四下裂了開來,絕美的面容忽然破碎成了片片冰晶,整個人霎時變成了一蓬雪花般四散飛揚。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38
第七十九章 螳螂捕蟬

    “姐姐!”楊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聲,隨即便覺得一片光芒如觸手般將自己抓了起來,一道長芒勒在自己頸間,當時只覺得再也喘不出氣,眼前暈茫茫一片,幾乎就要死去。

    “哈哈……”石護法發出一陣充滿怨毒的笑聲,忽然手一抖,將雙腳亂踢的楊晉拋在了地上,然後看著連連咳嗽掙扎的楊晉道:“你這混蛋,竟然敢傷及本護法。  若不讓你嘗盡百鬼噬魂之苦,怎消我心中之恨!”

    楊晉只見自己的傀儡已經被那赤芒鐲再次制住,這才明白是吳娟受傷後,長綾再困不住赤芒鐲,這才讓石護法憑之脫困。

    此時楊晉身上滿是鮮血,在地上掙扎良久,這才勉強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石護法,忽然露出一分詭異地笑容道:“是麼?石護法,你看這是什麼?”說著,只見他嘴唇翻動,輕輕念了聲咒語,然後便見一方石硯忽然出現在了他手中。

    “石護法,這便是教主命我設法取來的……寶物。  哈哈……,果然是寶物啊。  石護法,你也很想拿著它,回去複命,好以此換得教主青睞,以期得到長老的賞賜吧?”見石護法眼睛一亮,欲要上前,楊晉忽然以手止道:“且慢。  石護法,卻要告訴你,這方硯上,在下下了個小小的符咒,只在要下心念一動,這方硯臺,登時便會成為一堆石渣!你要不要試一試?”

    石護法見了楊晉一臉玉石俱焚的絕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二人僵持了起來。  過了片刻,石護法才冷然道:“楊晉,事已至此,你還沒想明白麼?你父親變成這樣,自然是有人害他。  若想報仇,便將那硯交于教主,若萬一得教主垂憐。  免去你地罪責,你還有機會再尋仇人。  報仇血恨。  若定要固執己見,胡亂搞下去,不只是你自身難保,連帶你父之仇,也永無得報之日。  ”

    若是這話一開始石護法就說出來時,或許楊晉還有些意動,只是适才吳娟才在石護法手下形魂俱滅。  楊晉哪里還聽得進去?只見楊晉嘴角抽動幾下,哼了一聲道:“石護法,你不過是奉命前來,怕取不得這硯回去受罰,因此才出言逛騙我罷了。  難道我還會再信麼?今夜子時,便是我父脫困之時。  你若攔時,便是個魚死網破罷了。  ”

    石護法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孩子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你父親生魂被困在屍體之中,有人下咒釘了他三魂六魄。  因此不得解脫。  這硯臺乃是大邪之物,其中定然附有邪魂。  你是想以轉形換魄之法,將你父親的生魂由屍體中抽出,將硯中邪魂添進去。  你卻不想想,這硯本是至邪的東西,其中邪魂也不知是什麼凶厲之物。  若再得了你父那祭煉之屍,定然狂性大發。  要那時候,只怕旁邊之人,都難逃一死吧?於其這樣,還不如拼著受罰,先把你這小子拿下!”

    說罷,雙手齊動,半空中那鐵環忽然金芒大勝,更增威勢。

    楊晉臉色一變,本來以為以此擠兌住石護法。  然後待時辰到時。  設法發動法術,將父親生魂換出。  不想這石護法甚是精明。  竟然不為所動。  自己此時已然再無可倚杖的東西,當真再無路可走了。

    楊晉心一橫,正要拼命使出最後一招時,忽然異變突起。

    只見場中忽然現出一個巨大的銅缽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嗡然一聲鳴響。

    這一聲銅缽之聲似乎並不是非常響亮,但在石護法耳中,幾乎如在耳邊打了一個巨雷一般。  本來他就受創甚重,再加上這一聲震動,一時心神晃動,金丹都被震得有些不穩。

    石護法心知不好,沒想到這破舊祠堂中居然還埋伏有他人。  正想招回赤芒鐲防護己身時,卻聞身後一個低沉地聲音喝道:“敕!”

    只聞渾身真元忽然受罡風激引,一下子全都顫抖起來,心中大驚,才將回頭,還不及有所反應,眼角餘光已經見到一道青光自天而降,隨即只覺得如被巨*撞擊一般,金丹大動,渾身真元四下亂走,之後便覺得一股絕大地真元透體而入,將金丹一下子包裹起來,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楊晉在那缽聲初聞時,便被震得軟倒當地。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出現在場中,高大之人身著袈裟,矮小之人身穿錦袍,可不正是不三不四兄弟二人。

    “暗中偷襲,非是出家人所應為,罪過罪過……”孫不四雙掌合十道。

    “罷了,你都把人家打暈了,還裝什麼慈悲。  ”孫不三尖銳地聲音道。

    “哪里哪里,二位前輩不出手則已,一擊則乾坤已定,當真不愧是高手風範。  ”梅清笑著說道,與趙大有、姚定國、周昌等人由門外走了進來。

    “嘿嘿,那是自然了。  象這樣的小魚小蝦,咱們兄弟出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孫不三尖笑幾聲道。

    趙大有顛顛兒地跑了過來,先到楊晉地身邊看了幾眼,又用腳撥了撥他,見楊晉確實已經暈了過去,這才笑道:“這小子倒也奸滑,那天怎麼就跑了呢。  不過任你奸似鬼,最後也免不了落到咱們手裏。  就是這小子也不知怎麼搞的,幾天時間老成這樣,看這一身血弄的。  ”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方硯臺拾了起來,左端右詳,似是想從中找出什麼名堂來。

    梅清卻沒時間理他,轉身對不三不四兄弟道:“地下這個姓石的護法,似乎對盜取這塊硯臺的真相有所瞭解。  還請前輩禁了他的修為,然後再弄醒他,也好審問。  ”

    孫不三嘿嘿一笑,左手一抬,指間真元凝結如霧一般,開始在石護法頭上畫了一個奇異的符形。  說來也怪,那道由霧氣組成了符形,竟然未曾消散。  直到孫不三全都繪完之後,口中做咒,口叱一聲:“者!”之後,這道符文才倏然滲入石護法地體內,消失不見。

    符文入體之後,石護法才悶哼一聲,手腳抽動了幾下,慢慢地翻過了身。  只見他先是緊閉雙眼,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隨便眉頭抖動了幾下,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眼,打量了一下身邊站立的幾個人,一言不發。

    梅清上前幾步,站在石護法面前,微笑道:“石護法感覺如何?”

    石護法陰沉著臉,看了看梅清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梅清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是什麼人卻不重要,關鍵是石護法你是什麼人。  ”

    “哦?”石護法眼露譏誚地道:“那請教這位,我是什麼人?”

    梅清直視著石護法道:“你以前不管是哪個邪教的護法,又若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現下都是我們的階下囚。  若想不太難看的話,還是配合些的好。  ”

    石護法沉默良久,才低沉地道:“你想知道什麼?”

    梅清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來京城中做什麼?”

    石護法道:“我姓石,是……榆州人氏,乃是東部道教真大一宗的護法。  此次來京,乃是因為教中有人叛逃,特來捉拿地。  ”

    梅清見他說話時眼光閃爍,知他言語不盡不實,也不揭破,只是淡淡地道:“哦?你所說叛徒,便是那邊地上之人麼?”說著,指了一下依然倒臥于地的楊晉。

    石護法道:“正是。  ”

    “那……他手中硯臺,乃是何物?适才見你二人為此大打出手,不知是何緣故?”梅清依然淡淡問道。

    “那硯臺……本是教中掌教心愛之物,價值頗高。  這小賊一時起意盜走,因此我才追來。  ”石護法低頭說道。

    “胡說八道!”站在楊晉身邊的趙大有道:“此硯明明是咱們錦衣衛庫中之物,什麼時候成了你那教裏的東西了!還不快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石護法聞了趙大有之言,也不反駁,只是低頭道:“在下所說具是實言,還望大人明查。  ”

    孫不三嘿嘿笑道:“那傻傢伙,你要是想說三道四,趁機解開老夫的禁咒,就不用妄想了。  象老夫這樣的高人,親手所下符咒,哪是你能解得地?若你一見老夫之面,懾于高人之威,俯首貼耳,言聽計從,好好襯托出老夫高人風範,或許我一高興,就給你解了。  如若不然,定然禁你個十年八年,讓你從此連吃飯都吃不出精神來。  ”

    梅清等聽了,都不由莞爾,果然孫不四在一邊沉聲反對道:“罪過罪過,二哥你既然已經禁了人家,就不該再言語挑撥,冷嘲熱諷。  何況他便是言聽計從,難道你還真放了他不成?出家人怎麼可以口出逛語,二哥你可是錯了。  ”

    孫不三大怒道:“老三你明白什麼?我用的乃是攻心之計,所謂攻城其下,攻心其上,不戰而屈人兵。  我那麼一攻心,這小子一時心動,就會全都說了。  本來很好的計策,全讓你給說破,一錢不值。  跟你這樣的笨人,總是說不明白的。  ”

    孫不四口中嘟囔,還要反駁,但見二哥眼光殺氣騰騰,顯是極不滿意,只得暗念幾聲“罪過”,不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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