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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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08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4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章 生死一線

    在距此約有數裏的一處密室中,一個麻衣老者,面對眼前五個破碎的骷髏頭骨,面沉似水,將牙咬得咯咯響。

    五鬼搬運法又稱五鬼混天法,平時用來尋物探秘,最是方便。雖然不是什麼上等法術,但要尋五個生辰、五行均相符又死後便得祭煉的人頭骷髏,也確實要費些周章。就算是諸物齊全,祭煉也需得七七四十九天方好。不想今日一個大意,居然被人毀了個乾乾淨淨,也不怪老者怒發如狂。

    “賤婢!你破我的法倒也罷了,為什麼不依不饒,還要毀我的五鬼本體!要不給你的教訓,你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麻衣老者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道。

    只見他伸出瘦如枯柴的手臂,在一張符紙上畫下一個複雜詭異的符形,畫畢打量了一番,點點頭,又從身邊一個黑色石匣來。

    打開石匣,其中居然是數隻手爪,大多烏黑枯乾,或似鳥爪,或如獸爪。他伸手撿選了一下,取出一個小小的黑色鳥爪,口中念念有詞,將剛才畫就的符紙向空中一扔,那符紙便緩緩地燃燒了起來,瞬間便已經化為燼。

    在符紙燃盡的霎那,老者一隻手在空中劃出一個方形,隨著他枯乾的手指劃動,便在其面前虛空中,現出數尺見方的一塊黑濛濛的空間來。他另一隻手便將那鳥爪,向其中一扔。只見那鳥爪發出一聲銳利的劃空之聲,就此消失不見,那一塊黑色空間也隨即一閃而沒,房間中又恢復了原本的景象。

    老者枯坐不語,一邊暈暗的燈火映著他消瘦的面龐,陰沉不定。

    此時碧真依然拿著那幾個小小紙人,給梅清講道:“剛才碧真那禁鐲中封存的,便是禁術。所謂禁者,便是禁止、禁錮、遏制之意,以此術不只可禁制妖魔邪鬼,更大可禁斷陰陽之機,奪天地之化。你那遁術與禁術,正是被克。因此你日後若遇擅用禁術的高手時,可要小心了。”

    “啊?”梅清聽了一驚道:“如此說來,若遇上能禁斷五行的高人,我那五行遁術便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無從施展了不成?那這遁術還有什麼用?”

    碧真一笑道:“事雖如此,但禁術本自艱難,若非修煉高深的修真,是用不出來的。就算是初有所成的,使用也頗費些周章,威力有限。何況世間事物均是相生相剋,雖然禁法克制遁法,但若你的遁法修煉得精深,它便又克制不住了……”

    才說到這裏,忽然兩人耳中隱隱聞得似有什麼呼嘯之聲,遙遙自天外飛過一般,直向二人所在之處劃來。二人轉頭看時,但見一團黑影遮住了窗外月光,急速擴大,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砸了下來。

    二人不由倒退了一步,只聞砰然大響,木片紙屑四下紛飛,兩扇木窗櫺格都被一下子砸得粉碎,一隻巨大的怪爪猛突而入,直直地向碧真抓來。

    碧真雖然道法頗為精深,但本少道術可用,更從來都是深入簡出,哪有過和人動手的經驗。驟變當前,竟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未動。一邊的梅清大驚失色,心神一動,已然護在了碧真身前,雙手將碧真一下子推了出去。

    只覺得身上一緊,梅清已經被那巨大的怪爪提了起來。只見這只怪爪大有徑丈,色做烏黑,關節處青筋暴起,爪頭處長長彎曲的尖鋸之上映射出冷酷的光芒,其另一端,卻是一團黑沉沉的濃霧。只見怪爪一合,便將梅清整個人抓在爪中,瞬地向窗外縮了回去。

    梅清只覺得如騰雲駕霧般從窗中飛穿而出,不知什麼磕在自己頭上身上,弄得灰頭土臉,轉眼間已經到了院外,被那爪子抓在了半空之上。周邊冷風烈烈,又有一股陰慘慘的黑氣纏繞四周,但覺得渾身骨骼格格作響,幾隻爪子緊緊地攥住自己,幾乎要把自己捏碎一般,疼得叫不出聲來。

    碧真這才反應過來,見梅清被那怪爪抓走,驚叫一聲,踉蹌而出。待見梅清已經被那怪爪帶到半空,再不敢遲疑,順手抽手剛才那只戮滅簪,口念訣咒,便將那簪子向怪爪打來。

    但見一道烏光閃過,那簪子一下子便穿在爪子末端那一團濃霧之中,悶聲傳來,如中敗革,竟然一穿而透。梅清只覺得緊緊抓住自己的怪爪吃此一擊,似是受創不淺,整個爪子都不由抽搐起來,直向地面落了下去。

    梅清只聞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眼見得從半空中向地面跌落。正當此時,忽然那怪爪抖動了一下,忽然又抬了起來,猛地將梅清隨手一扔,便見那怪爪掉頭向碧真撲了過去。

    饒時梅清修煉有成,身體凝煉,這一下子也被摔得眼前一黑,周身痛入骨髓,幾乎便暈過去。他知道此時生死相關,強自忍耐,咬著牙爬了起來,再看碧真,只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碧真所發出的戮滅簪在傷了怪爪之後,又即飛回,再度向那怪爪刺去。只是這次怪爪似有防範一般,爪尖長距一伸一縮,只聽鏗然一響,爪頭長距已經被崩斷成了兩截,而那簪子也被這一下子給彈飛了出去。

    怪爪這一下子似是吃痛不小,爪身一下子蜷縮了起來,抖動了幾下,便束爪成拳,瘋狂地向碧真砸來!

    碧真面現驚惶之色,連忙面向東北而拜,口中念出咒訣,欲要借法器召出六甲六丁以為護持。只是還未念到一半,那只怪爪已經飛至眼前,獵獵的陰風,將碧真衣服長髮都帶得狂飄起來,眼見便要擊在碧真身上。

    梅清見此只嚇得心神欲裂,他此時距離碧真尚遠,看著她一邊咬牙念咒一邊向自己揮手要自己快逃,只覺得心痛欲碎,只想拼命要衝到碧真身邊。正在此時,體內心火發動,下射癸水,一股渾茫元氣直透出來,與胸前令牌中土氣相聯,心中似有靈機一動,便覺得身體瞬間變得如無形一般,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碧真身前。

    梅清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心急之下,竟然將尚未煉成了土遁之術用了出來。

    五行遁術,梅清只將其中土行的“隱”字訣練成了,其他的都尚未開始習練。但之前他釋注道術,種種訣法均爛熟於心,雖然未煉,卻已經明白其中來龍去脈。今日他初法得成,又本來就是修煉的土隱訣,因此一旦心神動處,便自己發動了土遁之訣,一下子便出現在了碧真面前。

    雖然如此,但這道法訣畢竟未曾真正祭煉過,乍然使出來,梅清只覺得渾身上下骨骼肌肉都如被如山的重物輾壓過一般,如針紮火燎一樣的痛感如爆炸般在全身內突刺而出,疼得他神念都有幾分恍惚,眼前更是迷離一片,耳邊中覺得嗡嗡直響。

    正在此時,便覺得背後似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拍了自己一下,自己斜斜地飛了起來,體內的痛感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之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碧真終於念完了召神咒訣。她聲音才落,便見眼前金花搖曳,片片生輝,朵朵大如繡球的金花四下飛轉,一霎時充滿了四落。金花背後,數條彩帶旋轉飛舞,一尊金神之身漸漸顯現出來。但見此時前來的,卻是一位玉女陰神,只見她身高足有一丈上下,頭上一頂高高的峨冠上飾滿全花,淡黃色的長裙上繡著雲鶴之形,周身香風繚繞,兩足淩空,手捧鮮花,正是六丁神中的丁醜神。

    丁醜神才一顯現,便覺得面前陰風陣陣,秀目開處,正見那只怪爪又惡狠狠地撲了上來,不由開言怒斥道:“攫魂爪!?文公仁賢道君在此,些許陰邪小怪,也敢放肆!六合丁甲,無光寂滅,疾!”

    數條長帶伴著一片片金花蓬然騰起,道道纏繞於怪爪之上,眨眼間將那怪爪包裹其間,只絞得一絞,便又四處飛散開來,中間再不見怪爪之形,只有一蓬細灰如風沙般破碎飛揚,霎那間不見了蹤影。

    怪爪被擊成飛灰的同時,數裏外那間秘室中的麻衣老人微閉的眼睛忽然睜了開來,眼中陰冷的光芒閃爍不定。過了片刻,他才又盤足坐下,運心機推算起來。不久之後,便又滿面疑惑地睜開了雙眼,臉上的陰沉之色越發的濃郁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4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一章 錯有錯著

    “梅清……梅清……”碧真眼看著梅清在自己面前被那怪爪一拳擊飛,早已經嚇得失魂落魄。此時她腦海中想的,全是丁醜神在殺滅怪爪時叫出的“攫魂爪”之名。一想到自己前輩從小向自己談到這種邪物時反復叮嚀的那些話語,便不由她手腳冰涼,再也不敢想下去。

    此時她木然送走了丁神,跌跌撞撞地搶到梅清身邊,這才發現梅清早已經暈死過去,面如金紙,氣息皆無。

    碧真只覺得整個人都嚇傻了,只知道呆呆地抱起梅清,進了屋放在矮榻上,看著梅清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一時手足無措,兩行清淚如線般直淌下來,不知道如何是好。

    說來也怪,這裏打得天昏地暗,道觀中其他人卻如未聞未見一般,並無人驚動。

    呆坐了一會,碧真一咬牙,抱起了梅清便要向外走去。正在此時,忽然聞得懷中梅清“哎呀”一聲,醒了過來。

    碧真心中一喜,顧得不別的,連忙將梅清放在榻上,湊到他面前道:“梅清,梅清,你覺得怎麼樣?”

    梅清用力眨眨眼睛,慢慢地清醒了過來。待看到眼前是碧真流淚的雙眼,不由心中大定,虛弱地一笑,說道:“你沒事吧?可嚇死我了。”說罷,抬起頭想去摸碧真的臉。不想才一抬手,只覺得周身上下骨節體膚,無處不痛,一下子便疼得叫出聲來。

    碧真見了,連忙取過那禁鐲來,施術將有些淩亂的房間全都禁了,這才垂淚抱著梅清道:“很疼麼?……你這個傻瓜,幹什麼要替我擋那一下子?你知不知道那攫魂爪一旦中人,便會汙人魂魄,毀滅道基,永無生理?”

    梅清聽了碧真之言,不由大驚。原來這攫魂爪卻是種極邪的法術,雖然攻擊之力不算巨大,但其採用的材料都是極汙極邪,最善汙人。修煉的人一旦不小心被它挨上了,就算是有了金丹的修為,也免不了要落得個修行盡毀、神消魂散的下場。

    但這攫魂爪雖然這般陰邪,卻有個不足之處,便是其自身攻擊之力頗差。似它這般純以力破敵的,但凡那修真之人學過一二手防身道術的,只需謹守不漏,便可將其拒之門外。那麻衣老者也知道碧真的身份,也不想和她不死不休。放這攫魂爪出來,倒主要是想嚇她一嚇。卻沒想到中間出了差池,梅清本來就不明其中厲害,碧真也沒有對敵經驗,一來二去,竟然真個將梅清打傷了。

    梅清初聽這話自然大驚,又覺得周身上下疼痛漸去,但一種無力之感果然浮遍周身,想來便是碧真所說的攫魂爪之力開始發作了。見碧真淚如雨下,心中更感覺得到碧真神念中痛惜傷懷之意,連忙出言安慰道:“哭什麼傻婆娘,我這當夫君的,總得護著點自己娘子不是?打了我,總比打了你強吧。”

    “才不是”,碧真抽泣道:“打了我讓你心痛好了,省得我這般看著你受罪。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梅清苦笑道:“還能怎麼樣,只是覺得渾身無力,好象哪都不聽使喚了。”

    碧真聽了,心中一沉,臉上卻現出一份決絕之意來,輕輕伸出手,為梅清擦去臉上塵泥,柔聲說道:“梅清,你娶了我吧。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麼?今夜我就嫁給你。”

    梅清驚道:“你瘋了!你是修道之人,哪有嫁人的道理。何況你劫數未過,冒然用情,豈不是道基全毀。你這不是找死麼?”

    碧真搖頭道:“你都這樣了,我那情劫過不過的還有什麼用?你放心,我嫁你之後,便與你同尋兵解之法,咱們二人來世時再同修,還做道侶便是。”她剛才時哭得傷心無比,此時定下決心,反倒面上浮出一份淡然笑意來。

    梅清勸道:“你別想差了,即使我不在,你只要渡過情劫,就算不雙xiu,也多有路徑可走,為什麼要自已毀了道基呢。”

    碧真搖頭不語,只回身招動手鐲,將外界聲光全都禁了,這才轉過頭,緩緩地將頭上簪子取下,任一頭青絲披落下來,笑著對梅清道:“夫君,你看你的新娘子可還漂亮麼?”

    梅清一震,看著面前心上人緩緩脫去道袍,又一件件解開內裳,將如玉般的身體展露在自己面前,心中更深深感覺到碧真心中難以言表的洶湧愛意,只覺得體內紫焰如怒放一般燃燒起來,心神甜蜜得如墜雲中霧裏,飄然不知所以,一時不由癡了。

    禁境中嬌喘聲幾度起落,終於最後平息了下來。

    梅清緊緊擁著伏在他胸前的碧真,感受著佳人仍然滾燙的身體,早忘卻了什麼攫魂爪之事,只覺得心中被巨大的幸福漲得滿滿的。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只是伏在他身上的碧真,面容卻似喜似怒,似羞似惱,先是咯咯笑了幾聲,隨即又沉下臉來,頗為古怪。

    “梅清,你看我漂亮麼?”碧真用手指輕輕在梅清胸前劃著圈,低頭問道。

    梅清抬眼看著眼前的碧真精緻的面龐,兩道彎眉如同精心修剪而成,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因為剛剛歡好過,更多了一分讓人驚心動魄的魅力,再配上挺直的瑤鼻,亦喜亦嗔的櫻唇……就算天天面對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梅清依然覺得眼前這份美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漂亮。”雖然想了半天想找個更能體現自己心情的形容詞,但最後梅清還是只能用這個最基本的詞來表達。

    “梅清不知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生身之父是哪一個?說來也許你聽說過,便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炳。除了這個,我還是當今聖上義女,說來還頂著個公主的名號呢。”碧真面上的笑容更盛。

    “……”梅清還真沒想到,原來自己懷裏這個嬌嬈,居然還是自己大BOSS的女兒,更還有公主的身份,這麼說來,碧真的身份已經不能簡單用尊貴來形容了。

    “聖上封我為靖微妙濟守靜元碧真人,還兼著個錦衣衛同知的官職,說來也算個四品的階級,還是你的上峰呢。”

    這個不錯,不說梅清都快忘了,自己懷裏赤誠相見的這位娘子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呢。不過心中卻升起一陣懷疑,碧真她說這個做什麼?

    只見碧真笑得越發甜蜜,湊在梅清眼前溫柔款款地凝視他道:“梅清你說,我這樣的金枝玉葉、禦封真人、美女上司,還是如假包換的處子,不知多少人打我的主意呢,結果全都便宜你了。剛才……你幹著……是不是很爽啊?”

    “……”碧真這個問題太彪悍了,梅清一時間沒轉過來,噎得差點說不話,期期艾艾地道:“呃……那個……碧真,你這個問題問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你看我正準備起床,牙都沒刷呢……那個我是說,我這個吧,更重視精神上的擁有,其實這方面不是特別在意……啊……你咬我做什麼……”

    只見碧真撲在梅清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兩排細碎的齒印,立時浮現在梅清的肩頭。

    “你個大壞蛋!你就裝吧!還不是特別在意,你個壞傢伙!明明什麼事都沒有,裝一幅受傷要死的架式來騙我!把什麼都騙給我去了,還裝!你個壞蛋,我咬死你!”碧真惡狠狠地張開櫻桃小口,兩排貝齒閃閃發光,又撲了上來。

    “停!停!不帶急眼的哈!咱們君子動口不動手!”梅清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連忙喊道。

    “我本來就是在動口!”碧真說著,又一口咬在梅清脖子上,口中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含混了起來。

    “哎喲!”梅清疼得一哆嗦,這才明白碧真話中的意思,又驚又喜,也顧不得疼,連忙問碧真道:“你是說我沒事,那什麼爪子沒傷到我,我死不了了?”

    “知道你還問!”碧真氣憤添膺地道:“本來你就什麼事都沒有,還躺地上裝死騙我上當,我絕不原諒你!”

    “娘子你講講理好吧”,梅清感到無比的委曲:“我什麼時候裝了,那啥爪子我也不認得,是你說我被抓了就要道基全毀神魂俱滅的,又是你要求和我那啥的……”

    “你還說!”碧真臉色羞紅地堵住梅清的嘴道:“我說你錯就是你錯了!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和女人用語言來講道理,根本就是行不通的,所以梅清很快就換了一種方式。

    “就算我錯了又怎麼樣?管教不了你了!”梅清大爽特爽之際,還不忘在上邊叫囂道:“你服不服?”

    “不服不服不服,就是不服!”碧真在下邊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不服就再來……這回服不服?”

    “不服不服不服,還是不服!”

    ……

    禁境中的濤聲一波又一波,不知在多少次後,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

    碧真伏在梅清懷中,面如桃花,醉眼微餳。

    “夫君大人,碧真還是有些不服呢……不然你再管教管教?”碧真膩聲說道。

    “……我的公主殿下碧真仙子同知大人,你就高抬貴手,放了下官吧!……小的服了!……”

    梅清目光呆滯,聲音沙啞,氣若遊絲。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5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二章 生米熟飯

    到下星期一以前估計更新可能都不會太穩定.

    老集會儘量努力,唉唉,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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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梅清次日回到府上,著實讓府中諸人嚇了一跳。

    怎麼少爺昨天忽然送信說晚間不回府上,今天大早起的回來了?而且還是騎著馬去的,坐了車回來的?下車時見少爺面色灰敗,腳步飄浮,莫不是得了什麼病了?

    待眾人中眼尖的看到梅清同志脖子上兩排細細的齒印,面上的表情才叫精彩。只見眾人嘀嘀咕咕,明白的偷偷指手劃腳,受教的眼睛發直點頭似啄米口中哦然不已。

    朵雲見了,憂慚交俱;忠叔見了,石頭落地。

    朵雲還道因為自己滿足不了少爺,結果逼得少爺只好外出泄火,看少爺氣色弄成這個樣子,心中愧咎無限,又是心疼不已。忠叔心中卻想那六子真是好耐性,這麼長時間才下手,果然是有些手段;不過先時商量是讓小爺在家中胡天胡帝,估計對方見家中不奏效,便直接親自出了吧,果然有夠敬業呀。

    其實梅清真正體內並未虧損到何種程度,雖然他與碧真戰得天昏地暗,但象他這樣的修道人,只要不損道基,基本不會有什麼大的損害。不過昨天他先是不顧修行尚淺強行用出土遁之術,又與那怪爪幾度交鋒受傷,這才受創頗重。當時緊急之中不明顯,一旦事情過去,便免不得要勞乏過甚了。

    只是因為仁聖宮中昨天夜一場鬥法,門窗俱毀,少不得要修繕起來,梅清也不便休息,便只能回府來修養了。

    雖然疲勞欲死,但梅清心情可是好得無以復加。

    為什麼呢?嗯嗯,本來被宣判了死刑,忽然死裏逃生,當然高興嘛。什麼?你說是因為推dao了碧真?怎麼會,象咱們梅大公子這麼浩然正氣清風明月的正面人物,怎麼會有那麼下流的想法呢……

    究竟梅大公子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至於為什麼那攫魂爪實實地擊在了梅清身上,卻並未汙其神念損其道基,碧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也是等到了二人雲雨時,二人氣機交感,雙xiu道侶內視如一人一般,這才知道梅清道基未損,那攫魂爪並未傷著梅清根本。

    分析來分析去,最後梅清只能認為也許是丁醜神她大半夜地給叫了來,可能還沒睡醒。這女人被人打擾了睡眠,難免要影響皮膚損壞心情改變內分泌什麼的,一時眼神不好沒看清,也不是不可能。

    碧真自然笑著擰了梅清半天,說他這張嘴有點損,活該他被爪子打得半死。

    送梅清回來前,碧真還囑咐道明日定然要早早來找她,說是有重要事需辦理。

    什麼事呢?梅清滿懷著對美好明天的憧憬沉沉睡去。

    次日淩晨,當梅清來到仁聖宮時,只覺得額外的神清氣爽,簡直如要飛起來一般的渾身舒服。看著腳下路上陽光自高大松樹間投下的點點光斑,想著碧真的笑容,真是如在夢中一般。

    來到後園臺上,碧真正在晨練。依然是無邊的松濤搖曳,朝陽初映,只是再看眼前人,總覺得倍加的親近。

    尤其看著碧真寬大的道袍,不免想起其遮蓋下曲線玲瓏的身體與自己臂股交纏的情景,梅清體內一股熱火便忍不住又燃燒起來了。

    制服誘惑,果然霸道啊。

    碧真收功之後,轉過身對著梅清甜甜一笑,忽然一作勢,輕輕躍起,直接撲到了梅清懷中。兩人經過前夜那一場後,更覺得心神交映。此時相擁,心中都覺得甜蜜無比。

    許是因為修真的關係,碧真毫無當世女人扭捏作態的性子,頗是直率大膽,更令梅清倍加珍愛。

    “走吧,今天還有大事呢。”良久後碧真才道。

    “這是去哪里?”梅清在車中問碧真,只覺得馬車搖搖晃晃,似是一路向南。

    “去見聖上”,碧真一張嘴就讓梅清大吃一驚:“咱們雖然是修道之人,但結為道侶總也得須經長輩同意方好吧。”

    “那……為什麼不見令尊陸大人去?”梅清驚訝地問道,畢竟陸炳才是碧真生身之父。

    碧真面上浮起一層愁容,歎了口氣,才為梅清講起她的身世來。

    原來碧真並非陸炳現在的妻子所生,她的母親也是修道之人,乃是金丹南宗雙xiu門派的傳人,而陸炳便是其雙xiu之侶,恰似現在的梅清與碧真一般。

    陸炳與當今的嘉靖皇帝關係匪淺,陸炳的娘親就是聖上的乳娘,而陸炳與嘉靖皇帝更是從小友善,一直是玩伴。

    當時嘉靖皇帝的身份乃是興獻王之子,按說輪不到他來當皇帝的。只是因前帝武宗並無子嗣,因此在駕崩後,由老臣楊廷和倡議,被迎為天子。

    嘉靖入朝,陸炳這最信得過的朋友自然要隨他入京。但偏偏這時候,碧真母親懷孕了。

    雙xiu道侶雖然情篤遠過世間夫妻,但受孕卻是極難的。碧真母親自然希望陸炳不要遠離,留下來相伴自己。但陸炳卻覺得自己雖有一身修為,但終非神仙中人,少不得要謀一番事業。何況他與嘉靖二人情同手足,朋友隻身入朝,自己若說甩手不管,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結果這一對道侶,竟因此心生裂痕,弄得個從此勞*。

    當時陸炳也是年輕氣盛,待幫助嘉靖整頓朝綱,大權在握,卻不免想起碧真母女來。此時碧真已經出生,一直在門中隨著母親,還沒見過父親的面。

    陸炳為此幾次登門,想要重歸於好。無奈碧真之母言道,修道之人最重心修,既然已經彼此有了分歧,強自修復,反為不美,總之是緣法已盡,不肯隨陸炳回去。最後陸炳才道:女兒總是兩個人的,你自己修行帶著女兒就已經不便,何況女兒才這麼大,你就想要她在青燈黃卷中過一世不成?

    陸炳此言打動碧真之母,這才同意讓陸炳帶了碧真出山。此時陸炳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位高權重,極得嘉靖的信任。嘉靖也知道因自己之故,使得老友道侶分離,因此見了碧真後,也是百般疼愛,當即便認為義女。

    沒想到碧真從小對陸炳這個當爹的就沒好感,待進府見陸炳已經娶了塵世妻妾,更是看他不順眼,與陸炳父女之間關係僵得不能再僵。後來乾脆就不在府中住了,鬧著出家做了女修。

    陸炳對此極為光火,卻也毫無辦法。最後還是嘉靖皇帝出面,封了碧真的稱號,又把仁聖宮賜給她做了修行道場,這才相安無事。

    “就算如此,也不至於只見聖上,不見你爹去吧?”梅清聽了碧真身世,也不由慨歎其間曲折,又心有疑問。

    “你是不知道,那老傢伙對你不知為什麼,頗有成見。你還不知道吧,讓我想辦法用觀止法對付你,壞你道基的,就是那個老傢伙!”看得出來碧真與陸炳關係確實不怎麼好,一口一個“老傢伙”。

    “啊?”梅清大訝:“我好象也沒得罪你爹啊,幹什麼要對付我?”

    “我哪知道?你是不知道,當時他還說了你好多壞話,又用道術法門來打賭,我才答應的。本來以為你是個什麼淫邪之輩呢。”碧真說道。

    “怎麼會,”梅清大聲叫屈,“你爹怎麼能這麼冤枉我。”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冤枉人的事難道少幹了?”碧真毫無出賣老爹的自覺:“我跟你說啊,他看你肯定是老不順眼了,不然能背後下這份黑手?要真讓他知道你把他閨女給采了,往輕裏說,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順便封了你的修行,散了你的道基。重一點說,很有可能‘咯嚓’一下,把你變成個小太監,直接送到宮裏當差去。”

    陸炳要是聽到自己這個寶貝女兒這麼編排他,怕不當場氣得發瘋,大叫女生外向,有了夫君忘了爹——事實上沒夫君時碧真也沒怎麼把他這當爹的放眼裏。

    梅清還有些懷疑地道:“不至於吧?按說陸大人也是朝中高官……”

    碧真毫不留神地打擊梅清道:“還有什麼不至於的?你別忘了老傢伙是做什麼的,是錦衣衛的大頭子!什麼殺人放火、陰謀詭計、刑訊逼供、草菅人命的事,能少幹得了?那都是家常便飯,弄死你個五品將軍,還不如掐死個螞蟻一般麼?”

    梅清不由打了個冷顫,這才想起自己這個老丈人的身份來。許是自己身入錦衣衛以來接觸的都是張啟正、黃胖子一類的人物,弄得錦衣衛的鐵血冷酷形象在自己心裏都有些淡化了。這麼一說才想起來,一點不錯,自己這個老丈人只怕雙手鮮血染得都紅得不能再紅了,還有什麼事是幹不出來的。

    “那……計將安出?”梅清有些沒主意了。

    “這幾天朝中出了些大事,老傢伙估計忙得沒注意咱們這邊。不過估計也用不了多久,”碧真臉上有些紅暈,“肯定是瞞不過他的。咱們只能趁他還不知道,直接面見聖上,反正說來聖上也算是我義父。只要聖上點了頭,認了你這個女婿,就不怕老傢伙翻出天去。”

    “這個……合適麼?”梅清有些迷糊。

    “我這不都為了你麼?我一個從小修行的,為了你可是什麼都不管了,你還猶豫什麼?”碧真嘟了嘴道:“我現在這模樣,老傢伙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一查你做的好事還不都漏了兜?不然怎麼辦?反正你都做下來了,難道現在你還能把熟飯再煮成生米不成?”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6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三章 功虧一簣

    不管當時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事後算起賬時,總是男方沒理。

    因此一提到此事,梅清立時就知機的閉口不再爭論,而是關心地問起碧真情劫之事當如何了。

    “情劫?”碧真似笑非笑地道:“什麼情劫?咱們都這樣了,那情劫自然也就消散了。”

    “啊?”梅清只覺得匪夷所思:“你是說咱們……那個哩也波哩也羅一番,情劫就過去了?要早知道這樣……”

    “去你的,什麼哩也波的,淨說些髒話!”碧真滿面飛紅:“哪能象你想的這般簡單?劫數劫數,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你也不想想前天夜裏咱們二人也算撿條命,要這般劫數還度不了,那天下也沒有能過的劫了!”

    梅清這才明白,怪得碧真說道度劫關鍵在一“真”字,所謂不曆風雨,何見彩虹。這般想想,前夜雖然辛苦,收穫倒也同樣豐厚啊!

    “那你就該快凝丹了吧?既然劫數已經過了。”梅清問道。

    碧真點點頭道:“正是。這番我既過此劫,前天夜裏與你……雙xiu又得了些好處,隱隱丹象已然有了凝固之態。難道你還沒感覺麼?”

    “我?”梅清訝道:“我應該有什麼感覺?”

    “笨笨,平常背得那麼多,怎麼這時候全忘了?咱們是雙xiu,其實前天夜裏……雙xiu時已經初現凝丹,只不過尚未完全凝實罷了。”碧真有些好笑地道。

    “啊……”梅清果然想起自己當時感覺確有不同。不過他當時……似乎主要精力放在其他一些事上,因此沒有特別注意。

    要說世間如梅清這般修煉的,那是絕無僅有了。修煉之事,最要緊便是思慮純一,絕不可能心分二用的。但梅清說來奇怪,似乎他這身體自己就會修煉,只要到了那狀態中,不管不問亦是無事。因此才搞出都已經凝丹了,他自己還不知道的笑話。

    這一步踏出卻是不易,自古以來,但凡結丹之後的修煉者,方可稱為真人,真正入了修真之檻。一般修行的人,快的自築基到結丹,勤修苦學,也需得二三十年方可,一般的能在五十年前過了這道門就不錯了。更多的,終生無緣,徘徊門外,也不是新鮮事。

    其實梅清不知道的是,他自己實實的將這記錄破得駭人聽聞。當年梅花道人範文泰,人稱千年少見的天才,自築基十年結丹,已經是令人歎為觀止。象他這樣修煉幾個月結丹的,實在只能說是怪物了。

    就連碧真,乃是自小就修煉,與常人不同,也用了十五年才結丹,已經是少見的奇才了。

    只不過在碧真心目中,卻是估計梅清大概少時曾有奇緣,他那癡癡呆呆的十幾年,很可能是有人偷偷為梅清洗經伐髓疏經通脈,不然梅清斷無一入道門,便修煉得如此迅速的道理。只不過那些年梅清什麼事都記不太清楚,所以也說不太准。

    梅清自己也不是太在乎這些,聽了碧真之言,連忙存思內視,這才注意到果然如丹經所言,鼎灶之內,一點微明圓陀光爍,渾如元珠之在晶盤,果然丹已初成。

    “怪不得今天神清氣爽,那個精神煥發,原來已經凝丹了。只是這其中滋味,為夫還不太清楚。不然晚上與娘子再參修一番?”梅清心情大好,笑嘻嘻地道。

    碧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正是如此。待今日事定下後,且需多與我呆些時候,雙xiu凝丹後,溫養固鼎,比起清修的來,還有些好處。晚間再與你說。”

    ……早知道有這等事我就不說了,讓碧大美人來求我去修煉,豈不更妙——滿腦袋綺麗幻想的某人的心聲。

    “再有,你釋注的東西,我都燒了。反正咱倆都記住了,敢明咱們把原先的稿子整理了交上去,就算完工,這些事,再別讓第三個人知道了。”臨下車時,碧真又囑咐梅清道。

    梅清點頭應是。那天來搶道書的怪手是何人所使,事後碧真沒說,梅清也未相問。但碧真隱隱的能感覺到,碧真心中大概有也估量,想來必然牽扯甚廣。

    中間在南苑行宮門口,馬車停了一次,碧真並未下車,只是車夫與人交涉一番,便又起程。弄得梅清不由感歎碧真果然深得當今聖上寵愛,在皇家行宮,居然也長驅直入。

    拐過兩道彎後,馬車緩緩停下,二人下了車,抬頭看時,卻在一處小園門外。

    只見這處小園雖然不大,卻顯見得甚為精緻,門口一派假山,遮住幾彎曲徑。宮牆中依依垂柳飄搖,映著牆外一池碧水,襯出一派悠然之象。

    “碧公主,哎呀,這是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呢。”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梅清這才注意到一個滿臉堆笑的老太監急急地迎了過來。

    “這不是鄭公公麼,一向還好吧?聖上他在裏邊吧?陸大人呢?”碧真笑著問道。

    “哎呀,怎麼當得起您問呢。奴才這身子托公主的福,一向是挺好兒的。聖上正在修煉金丹呢,估計一會時間也差不多了。陸大人本來一直陪著,不過剛才好象有什麼急事,忙著趕回去了。怎麼碧公主今天要見陸大人麼?”許是知道碧真父女不合,鄭公公說起陸炳時臉上有幾分詫異。

    “不是不是,我是來見聖上的。”聽說陸炳不在,碧真偷偷向梅清遞過一個得逞的笑容,轉頭又對鄭公公說道:“既然聖上一會就修煉完,那我們先進去等著吧。”

    鄭公公臉上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的道:“碧公主要進自然不妨,只不過不知道這位……”他用眼看著梅清道。

    “他呀,也是聖上要見的,我今天特地帶來見聖上的。你就放心吧。”碧真一邊說著,一邊拉了梅清一下,抬步就向裏走。

    鄭公公手動了一動,卻最終沒有去攔。碧真在萬歲面前是極得寵的,既然人家都說了是萬歲要見的,自己這做奴才的就不要認真了吧。

    碧真和梅清步入園中,不由面有得意之色,眼看大功即將告成,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道:“阿碧,你怎麼來了?”

    二人急回頭時,只見身後走來兩人。前邊一個中年人看來年紀不過四旬上下,身著一身青色道袍,周身上下一塵不染。面上形容略有些消瘦,似乎弱不勝衣,但氣質昂藏如鶴,透著一份出塵的氣質。身後卻是一個如山的壯漢,面上鬍鬚亂紮紮如槍戟一般支楞著,身上著一件褐色短衣,露出的古銅色肌肉如精銅鑄成一般發出幽沉的光澤。

    “天啊,不是讓人把他糊弄回去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碧真臉色大變,一拉梅清,疾步向內走去,口中只管大聲說道:“聖上要見我,我就來了。”

    這道袍中年人,居然便是陸炳?梅清心中也是一緊,不明白為什麼碧真使人調開了陸炳,他卻又回來了。心中更是略有疑惑,按說陸炳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怎麼穿了身道袍呢?

    兩人正要衝進去,眼前忽然一花,卻見陸炳已經出現在眼前,冷哼一聲道:“聖上什麼時候要見你了?梅清?他怎麼會也在這……嗯?阿碧……你居然已經……是不是和這小子!?”只見他略一打量二人,旋即發現碧真的情況,本來溫潤的眼中忽然爆出一道滲人的光芒來。

    “要你管!”碧真一咬牙,已經將手腕上的鐲子拋了起來:“渾沌無極,禁斷五行,禁!”隨著這聲嬌斥,碧真自己也忽然變得虛幻起來,如同一道氣霧般繞過那中年人便飄揚開去。

    陸炳見了,不怒反笑:“居然拿這花樣來給我用?乾坤借法,破!”只見他也不移動,只右手二指並起畫了一個簡單的符形,口出斥聲,向身前一指。

    只見碧真拋起的鐲子不知怎麼就忽然出現到了他的手裏,又見他左手提起,虛向鐲子中一抓,剛才還隱隱約約的碧真的身形一下子就落在他左手中。

    “你做什麼,快放開……”碧真才驚叫一聲,忽然身子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被陸炳輕輕提在手中,再無聲息。

    “碧真!”梅清一見,心中驚悸,不知碧真怎麼樣了,抬步向前,伸手便要向前搶去。

    “小子別動!”隨著如洪銅一般的聲音,只覺得肩上一重,只覺得如山般一股大力直壓下來,壓得他渾身咯吱咯吱直響,再不能動得一動。

    回頭看時,卻見那褐衣大漢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後,一掌壓在他肩頭。見梅清回頭,那大漢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閃閃發光。

    梅清用力挺起,只覺得那壓力越來越大,幾乎要將自己壓扁,竟然如欲直接壓入地底一般。梅清心中一動,連忙以神念溝通胸前令牌,默念土遁之訣:“金木水火,土神當先,遁!”

    只覺身體一動,那大漢如山的掌力一下子落了空,梅清身心如意,隱隱覺得順著厚土之氣,無處不可到達一般。他心念一動,已經向陸炳腳下沖過來,伸手便要去搶他手中的碧真。

    那大漢“唔”了一聲,似是頗為驚訝,手下卻是不停,變掌為拳,怒吼一聲“嘿!”一拳便擊在當地之上。

    梅清只覺得周身一緊,似被什麼緊緊縛住,再不能動得一動,忽然便摔倒在當地,隨即覺得一股大力侵入體內,五識俱閉,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6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四章 修為盡失

    “這麼急把我找來做什麼……嗯?怎麼還裝著這份打扮呢我的陸大人?”忠叔笑著進了門,忽然一眼看到梅清軟軟地躺倒在地上,登時臉色大變,一個箭步躍到梅清身邊,扶起他低頭查看幾眼,又怒視一邊神色冷清的陸炳道:“這是怎麼回事?”

    陸炳眼睛直盯著忠叔道:“這小子……哼,今天居然由阿碧那丫頭領著要去見當今聖上,若不是我覺得不對趕回去攔住,就要被他們得逞了!”

    “阿碧!”忠叔一聽大驚道:“那丫頭也太不知輕重了!這要冒冒失失的闖進去,觸了萬歲的規矩,少爺還哪有命在?你也不說管管你那丫頭!”

    陸炳聞了這話,火冒三丈,啪地一拍案子道:“管?我管什麼管?你怎麼不管管這渾小子?你知不知道,這小子居然……和阿碧雙xiu了!”

    “是阿碧?怪不得……”忠叔一楞神,隨即放鬆下來道:“原來這事是那丫頭接手辦的,我還以為當時商量是誰下手呢。不過說實話,他們二人,倒也挺般配的……”

    “般配?……敢情不是你閨女!”一轉眼見忠叔有些偷笑的表情,陸炳不由怒發如狂道:“我不也是不想讓外人知道麼,沒辦法才這麼辦,誰成想……笑什麼笑?笑老子偷雞不能失把米是麼?我告訴你,這小子我才發現,居然已經結丹了!這回笑不出來了吧?”

    “什麼!”忠叔一聽這話,笑容一下子凝結在臉上:“你瞎說呢吧?當年夫人可是說過,少爺身體有異,修煉不得,結丹之日,就是神滅之時……你怎麼搞的……”說著,氣急敗壞,一伸手便向陸炳的前襟抓來。

    陸炳動也不動,任忠叔手抓住自己前襟,冷然說道:“這小子也不知怎麼地,修煉得居然快得嚇人。我那些手下眼神和你也差不多,沒看到這小子是修為精進,還只當是修為漸退……我也是這些日子有些大事,抽不開身,結果弄成了這個樣子。”說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忽然整個人一下子便蒼老許多也似。

    “不會,不會!”忠叔叫道:“就算是從築基算起,少爺不吃不喝不睡覺,他才修煉了多長時間?我不是修行中人我也知道,你說說怎麼可能就結丹呢?不會是你看錯了吧?”

    “怎麼會錯?”陸炳頹然道:“我親自探察過了,結丹不久,估計也就前兩天的事。若說幾個月由築基就結丹這事,不用說聞所未聞,就是現在眼前,我也沒辦法相信。”

    忠叔一聽,猛然想起前兩天少爺一夜未歸,回來氣色衰敗之事,連忙松了陸炳衣襟,抓住他肩膀道:“前天大早少爺回來時,神態大異,估計便是你說的結丹之時。你也沒查查出了什麼事?”

    陸炳有氣無力的道:“查了。本來這小子身邊也有人一直保護,只是那夜也不知怎麼的,東嶽廟那好象被人用神通敝了,當時竟然什麼也沒發現。次日才知道觀中房屋門窗損毀,似乎夜間有打鬥,詳情卻是不知。那丫頭現在也不理我,就是不開口,你說還能怎麼辦?”

    忠叔低頭不語,良久才抬頭道:“此事不怕別的,就怕是有心人盯上了少爺,你也知道少爺之事……嘿嘿,我不管他什麼牛鬼蛇神,要想打少爺的主意,也先取了我這條老命再說。”

    “我也是擔心此事,不然這小子的修行絕不會有這些巧處,又快得這般嚇人。只是其中絕無一點蛛絲馬跡,不知是什麼高人在背後下手。另有一點你不感覺怪麼?按說這小子一旦結丹,定然會神魂不穩,靈魄飄散。可我看了,卻並無此現象。”陸炳皺了眉說道。

    “那……是不是不是立時見效,尚須些時日?”說著忠叔有些心酸地看了看一旁毫無知覺的梅清道:“就沒什麼辦法麼?”

    “我已經封住了他的金丹,先觀察一段吧。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阿碧那丫頭還尋死覓活的,也不知該如何好呢。”陸炳又長歎一聲,意態蕭然。

    呻吟一聲,只覺得周身上下,無處不痛。梅清緩緩地醒過來,只覺得身下冰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地上。

    “這是哪里?……自己這是怎麼了?……碧真,碧真呢?”梅清一個激棱,連忙掙著要起來。

    “醒了就快點起來了,少躺在地上裝死。”一個陰陽怪氣地聲音道。

    梅清掙扎起來,回頭看時,正是六爺坐在案後,手中玩弄的鎮紙,看著自己面沉如水。

    “六爺?在下如何到了這裏?那陸大人呢?”梅清腳下晃了兩下,逐漸站定問道。

    “你做的好事!還來問我。陸大人蒙聖上召見,當然是陪王伴駕了。”六爺淡淡地道。

    “如此,下官告辭。”梅清一拱手,轉身便要走。

    “站住!你做什麼去?”六爺喝問。

    “下官欲求見陸大人,有事請教。”梅清站定,轉過身來,眼睛定定地看著六爺道。

    六爺眼中浮現出幾分譏誚地道:“就你?你以為陸大人是你說見就見的麼?”

    梅清心中怒意上沖,大聲道:“梅清雖然不肖,不過拼著這條命去,還見不著他陸大人一面了麼?”

    “好,有志氣。”六爺點頭冷笑道:“拼了這命見到了,你又能如何?”

    梅清啞然。陸炳權勢如何,豈是自己能測度的?就算見到了又如何?莫不能自己還能以理服人,讓他乖乖解釋給自己緣由,低頭認錯不成?

    梅清急劇喘息幾口,扶著門框立定,這才發現自己無比虛弱,不由一驚。他修煉日久,金丹已結,自己身體狀態自己清楚,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微一內視,更是大吃一驚,原來靈動無比、初見凝結的金丹,竟然如失去了聯繫一般,無論神念如何深入,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梅清驚怒交集,幾欲昏去,不由暗罵陸炳果然陰險,居然用法術禁了自己的修為,使自己最後一點憑障盡皆失去。

    六爺將手中鎮紙向案上一扔,沉著臉道:“看你成個什麼樣子!有點多大的事就要死要活的鬧起來了!讓你去抄幾張稿子,弄了幾個月了,有個什麼形兒了沒有?虧我還答應你完活了如何如何。算了,以後那東嶽廟那你也不用去了,從今兒開始,我給你重新安排個活兒。”說罷對著門外喊道:“進來!”

    只見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人應聲而入。只見這中年人穿了一件圓領官袍,頭上一頂紗制雙翅帽,面如團月,五絡長須飄灑胸前,面露沉穩之色,進門施禮道:“見過六爺。”

    “路大人”,六爺隨手向梅清一指道:“這就是梅清,從今天開始就歸你擺弄了。這小子脾氣有些犯擰,不用省著他,隨便你使!”

    路大人點頭道:“下官省得,不知梅大人擅長何技,卻如何安置?”

    六爺有些不耐煩地道:“除了勾搭人家閨女,也沒聽說他能幹什麼。你就看好了別讓他四處亂跑就成了!下去吧!”

    路大人面上一滯,口中卻恭恭敬敬地向六爺告退。

    梅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隨著路大人告聲退,便頭也不回地出來。

    路大人看了看梅清,面色有些古怪地道:“梅大人,我看你氣色有些不好,莫若今日暫回家安置一下,明日再來?”

    梅清面色平靜地道:“如此多謝路大人,明日梅清自當早早來當差。”說罷施了一禮,抬步離開。

    路大人面浮疑惑之色,一邊的五丙看了不動聲色,屋內六爺聞了卻一聲長歎。

    晚上,梅清雙腳盤坐,半晌之後,無奈的睜開雙眼。無論他如何的全力調動真元,可惜卻依然毫無用處。那金丹便如被一個巨大的灰濛濛的氣團隔開了一般,任他如何呼喚驅動,都再無一點回應。

    原來已經珠圓玉潤的金丹,在那灰濛濛的氣團鎖罩之下,也變得失去生機一般變得暗淡無光了。

    本來他來想,憑他與碧真之間心念相連的如是觀術,全力施為,或能感覺到對方所在。但此時方發現,金丹被禁,全身修行盡都被廢,那如是觀術雖然以修心為本,但沒有了金丹支持,卻是一點神通也用不出來了。

    梅清暗暗咬牙,將那陸炳恨入骨髓,卻又無計可施。就算是修為被廢,還可能重新修回來。但自己這金丹被禁,全然失去反應,就是想重修也無從修起。除非找一個修為高過陸炳之人,出手為自己解去禁法,方可無恙。

    但自己並無師門前輩,哪里找人幫助自己?

    左思右想,總是無法。想起與碧真相知相守這幾個月來,雖然時間不長,彼此深愛卻深銘在心。此時天各一方,自己卻是無能為力。思一及此,當真肝腸寸斷。

    既然丹已被禁,不若便搏上一搏。梅清忽然想起當時碧真與自己說起的神宵雷法,言道與尋常丹道大不相同。反正現在無計可施,既然如此,自己便改修神霄雷法,說不定反倒能有出路。

    計既已定,梅清便安下心來,反正現在已經退無可退了,也不再多想。明日且去衛所,待準備一下,便修煉那神霄雷法,希望能解開自己身上的禁制。

    他此刻身心俱疲,神念一松,便沉沉睡去。夢中又見碧真與自己談笑彥彥,心中喜悅無比。待得忽然驚醒,才見天已放明。适才歡樂之情,原是南柯一夢,玉人蹤影,再無尋處。想起夢中碧真動人笑容,不由心中大痛。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7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五章 原來如此

    梅清第二日早早的來到了衛所,門房已經得了消息,直接告訴他到牙房中暫且等候。梅清正枯坐無聊,忽然外邊腳步聲響,兩個人一先一後走了進來。

    “兄弟,你新來的吧?”當先那人見了梅清一怔,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亮開嗓門問道。

    梅清一看這二人,身上都穿著金色的飛魚服,前邊這個長得五大三粗,頭上的官帽歪在一邊,兩撇小鬍子,一對細眼,手中卻托著一個色澤幽深的紫砂壺,說著話,不時將那壺嘴伸到口中,咧著嘴,嗞兒咂兒地嘬幾口茶水。

    “嘿小子,我們趙經歷趙大哥問你呢,怎麼不吱一聲?不是聾了吧?”梅清還沒開口,後邊一個乾瘦子便喊道。

    “得了,小九,估計這兄弟也是初來乍到,不識得我老趙也是情理之中嘛。”趙經歷搖頭晃腦地說道,又把茶壺送到嘴邊嗞嗞地連嘬幾口。

    小九見了,急忙跑出去,不一時拎了個架梁壺進來,上前幫著趙經歷把壺蓋打開,熟門熟路地給他加著水,口中說道:“咳,咱內組這些弟兄,哪個不知道你趙大哥最是義氣,肯罩著弟兄們?我小九最是佩服你這樣的人。按說南鎮撫司尤大人,那可是您親親的姐夫,換個別人,還指不定喳氣成啥樣呢?哪有大哥你這麼和氣的。”

    說著,回頭瞪了梅清一眼道:“學著點,別傻了巴登的在一邊幹看著。對了,你倒底叫什麼,大哥問你半天了,怎麼不言語聲?”

    梅清一笑道:“在下梅清,初來乍到,不明此地規矩。還望二位多多照應些個。”

    “罷了罷了”,趙經歷擺手道:“能進內組這門口,少不得也明白些事。不過這幾天沒聽我姐夫說有什麼大來頭的新人要過來呀。看兄弟你這意思,是有兩手本事才進的這門吧?咱這內組裏,能人異士可也不缺,沒點靠山,那是沒得混的。沒事,沒事,以後就跟我混,保證沒你的虧吃就是了。說說吧,都會點什麼呀?”

    梅清看著這趙經歷大包大攬的樣子,心中好笑,口中只得應道:“在下倒也沒什麼本事,勉強說來,《大明律》倒還熟悉些。”

    梅清別的不敢吹,背書這本事是誰也不怕的。說《大明律》熟悉些是謙虛,真說發個狠全背下來,怕也不是辦不到。

    沒想到對面兩人聽了齊齊一呆,然後便見趙經歷哈哈大笑起來,本來就不小的嗓門,這下子更是響亮。小九在一邊,也尖聲大笑,比起趙經歷,還要賣力幾分。

    “哎呀,兄弟,真有你的。《大明律》?哈哈。要還按《大明律》辦事,那直接就全交給順天府衙門和大理寺就齊活了,還要咱們錦衣衛幹什麼?”趙經歷笑得咳嗽著道,那小九見了,連忙上前給他敲了幾下背。

    “哦?”梅清笑著問道:“如此說來,咱們錦衣衛憑什麼辦案做事啊?”

    “這傻小子,知道內組是誰管的吧?”趙經歷臉一板道:“那是咱們六爺!咱內組辦事,還用憑什麼?就憑六爺一句話,六爺讓抓咱就抓,六爺讓殺咱就殺!”

    “可不咋地?”小九在一邊彎腰笑道:“我聽說六爺眼裏,可最是高看趙大哥您呢,事事都有幾分面子。”

    “嘿,這個事啊,”趙經歷把茶壺往案上一放,伸出食指撫著光滑的下巴,咂著嘴道:“也不能說高看,六爺那是什麼身份,不過是有幾分舊情罷了。新來的,你且記住了,天大地大,皇上最大;皇上下邊呢,那就是咱指揮使陸大人。陸大人有了大事兒,都是交六爺辦的。咱們內組,你就知道六爺一個人就成了,別的,都不好使!”

    小九又將那水壺提起來,一邊加水一邊道:“那是您趙大哥,有身份說這話。我們這當兄弟的,就知道趙大哥你就成了,別的,就都不好使了!”

    趙經歷聽了,不由得一對細眼眯成了一條縫,哈哈大笑著道:“咳,小九你就是愛抬舉哥哥我,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麼!——喲,路大人!”

    梅清回頭,只見路大人正進了門來。只見趙經歷已經三步並做兩步,急迎上前道:“路大人,有什麼事您還親自過來,直接叫人喚一聲下官不就行了嘛。你快進來喝點茶,你看這天都立秋了,怎麼還這般熱!”

    “不必了”,路大人搖手道,又看了梅清笑道:“趙大有,來見過,這便是新來的梅清梅千戶,以後,你們四組便由梅大人當家了。”

    趙經歷眼睛瞪得有銅鈴般大,“啊啊”了幾聲,這才大聲道:“可說呢,可說呢,梅大人是吧,我就看著不是尋常人呢,你說這個和氣……路大人且請放心,咱老趙啥時候漏過兜了?只要梅大人一句話,讓抓誰咱就抓誰,讓殺誰咱就殺誰,保證好使!”一邊說著,一邊將胖胖的手掌在胸前拍得“啪啪”響。

    “對,好使!”一邊的小九連連點頭附和道。

    路大人邁著方步一搖三晃地走了,趙經歷已經笑得如一朵花般貼了上來:“哎呀你說這個,那個姓什麼來著……哦哦,梅大人,真是久仰久仰啊……”

    小九在一般連忙道:“可說呢,剛才一進來就知道梅大人不是一般人物,您看這份氣派,這風度,就算滿京城裏王公貴族見得多了,也沒有比得咱們梅大人的……”

    “趙大哥,小九兄弟,咱們這話就不用說了。梅清也是初來乍到,又年青少經歷,以後還多仰仗兄弟們呢。”梅清含笑說著,那趙經歷與小九自然連道不敢,和氣一團,顯得三人融洽無比。

    “趙大哥,兄弟我以前一直在別處當差,雖然說也是內組的人,其實內裏關竅,也不是很清楚。看得出來,你也是咱們這的老人兒了,裏邊的門道,還煩您給提點提點?”梅清話題一轉,問那趙經歷道。

    趙經歷得梅清捧了幾句,胖胖的圓滿早就紅通通的寫滿了笑意,聽了梅清這話,更是咧了嘴大聲道:“梅兄弟……那個……千戶大人這般客氣做啥呢?嗯,老趙我雖然別的不成,在這地兒可混了些年頭了,這裏邊的勾當啊,不是老趙吹,還真沒啥咱不知道的。要說咱這內組,以前是沒有的。直到後來陸大人入主錦衣衛,這才有了內組這個門兒。”

    “這是為何?”梅清問道。

    “嘿嘿,梅千戶可能不太清楚陸大人這個人,要說陸大人,那可是個大大的好人呐!”趙經歷亮著嗓門道。

    好……人?梅清當時差點摔倒在地,就那位錦衣衛頭子,瘦了巴嘰的乾巴傢伙,一看就不象個好人,定然是個面厚心黑反復無常之輩!更不用說一見面就把碧真搶跑,更封了自己的修為,這等不分青紅皂白的行為,怎麼可能有個好人的名頭掛在他腦袋上?

    “梅千戶可能也覺得有些奇怪吧,咱們錦衣衛這名氣,嘿嘿,就算自家也知道,哪里能得個好字?不過陸大人他確是與前任盡皆不同,所行所為,滿朝上下,還真說不出個壞字來。就拿前些年,內府的張永,本來是先帝重用過的人,當今天子登基,掃蕩群醜,一眾大太監們,那是殺的殺,放的放。唯獨張永這傢伙,人還算不錯。若到了他人手裏,管你三七二十一也就一勺燴了。咱們陸大人,偏偏就要較個真,查來查去,最後還是他老人家親自在萬歲爺面前求的情,放了姓張的一條路。這事傳出去,滿朝上下,哪個不說咱們陸大人的仁德呢。”趙經歷感慨地說道。

    梅清心中自然不會同意趙經歷這番見解,只是也不便反駁,只得問道:“就算陸大人是好人,可與內組之設有何干係?”

    趙經歷臉一整道:“你看,這裏邊的名堂你就不明白了吧?這好人和壞人,有什麼區別呢?關鍵就在於,好人辦事,那要堂堂正正,按規矩來的。可這麼一來,難免有些束手束腳,放不開力氣。咱們陸大人是好人呐,錦衣衛也一變風格,事事按了規矩去辦,這事嘛,有時候就要有點難辦了。所以呢,六爺他老人家就受陸爺之托,組建了這個內組。”

    梅清心中恍然,原來這位陸大人,屬於標準的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枋,表面當著好人,背後卻搞了這麼個內組出來專幹些上不得臺面的事。

    “剛才我聽路大人說咱們算是四組的,不知這組是如何分的?”梅清又問道。

    “咱們這內組,共分四小組。一組麼,便是負責探聽情報,比起他們經歷司那邊可不一樣,搞的全是大活,關鍵便是要把那些貪官污吏、巨賈豪紳的家底薄厚、財產多少、基業所在摸得清楚……”

    “你等等,咱們弄這個做什麼?官員還好說,怎麼商賈的也要摸清楚?”梅清隱隱覺得事有點不對,連忙打斷趙經歷的話頭髮問道。

    “這自然要弄清楚,不然到時候抓了人,讓他們家裏來繳罰銀時,心裏沒底,如何開價?”趙經歷理直氣壯地道:“前兩天路大人還感慨地說:信息,那就是財富啊!”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7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六章 官匪一家

    梅清聽了趙經歷這話,不由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道:“這樣也行?這不成了……綁票了麼?”

    趙經歷連連搖頭道:“怎麼可以如此說呢?咱們內組,就算是有些特殊,總也還是錦衣衛不是?為國除奸,剷除邪惡,本是咱們份內之事,不過手段與他們有些不同罷了。你想那貪官污吏、豪強惡霸,哪個不是下有根基、上有靠山的?真要靠了《大明律》去抓他,一輩子也需辦不得。咱們這般直接便抓了來,先放到刑房那叫那幫人收拾收拾,然後下到小獄裏伺候兩天,保證他乖乖就認罪了。認罪了,就好辦了不是?咱們也是為了治病救人,不能把人望死裏整吧?所以呢,簡簡單單,罰銀了事!講究的是明碼實價,童叟無欺,一手繳錢,一手放人,各得其所,皆大歡喜呀!”

    趙經歷見梅清果然被自己一番解釋給說得無言以對,不由大是得意,向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還有那些巨賈豪紳,哪有什麼好人在?一個個肯定是橫行鄉里,為禍一方。尤其可恨那商賈,仗著有幾個騷錢,一個個欺壓良善,與民爭利……”

    梅清聽了皺眉道:“趙經歷,這商人經營,似乎說不上與民爭利吧,他不也是民麼?”

    “嘿嘿,反正就這意思,為富不仁,無商不奸,總之咱們要做的,就是收拾這幫龜孫子,也算是劫富濟貧,替天行道!”

    趙經歷說得興起,聲音不經意間越發響亮,手中的茶壺也舞動了起來,滿面紅光迸發,兩撇小鬍子都翹了起來,兩隻小眼睥睨開合,大有梁山好漢及時雨呼保義宋大大忠義無雙的派頭。

    替天行道……行到錦衣衛來了,可真是自古官匪一家,誠不我欺呀。

    “一組呢,統領的便是五丙大人,不知梅千戶你見過沒有,那可是六爺身邊的人,親信呢。說了一組,二組就更厲害了,專管抓人的。你想想這些貪官污吏、巨賈豪紳,哪個身邊不是保鏢護衛,成行成隊的?更有那厲害的,沒准還有些奇人異士在身邊。要從家裏把這些人挖來,沒點金剛鑽,還攬什麼瓷器活?二組那裏,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傢伙,什麼和尚道士尼姑喇嘛的,三教九流都有。平時,兄弟就能把事辦了的,不用他們動手。真要碰上硬點了,就得這些大爺們出馬了。這二組呀,那是六爺親自管,任誰也插不進手去。”趙經歷神秘兮兮地道。

    梅清點點頭,心道這才合理。既然這內組這麼重要的地方,必然有其不為人知的力量。只怕趙經歷只看到表面,這個二隊所做的,絕不會只是抓抓人這麼簡單的事。

    “咱們路大人名為同知,其實一直輔佐六爺。不過一組二組,是六爺親自管的。至於三組、四組,就是路大人負責了。三組那邊,管著內組小獄,其實也在詔獄那邊,不過單劃一塊,是專門伺候新進來的諸位客人的。領頭馬世清馬大人,可是不少人知道他的大名呢。”趙經歷說起馬世清來,一臉的不以為然。

    知道,太知道了。梅清一臉憶往昔此起彼伏的悵然道:“那小獄一進,只怕生不如死吧?”

    “也不儘然”,趙經歷搖頭道:“這就看進來的人懂不懂事了。明白事理,打點得到的,那是如天堂一般,好吃好喝好招待,你就是要幾個漂亮姐兒陪著也不是難事。當然了,這開支最後還是要落到個人頭上的,嘿嘿……要是不懂事的,那咱們馬大人的名聲,也不是憑白得來的。”

    “那咱們四組呢?”說了半天,梅清還不知道自己管的是哪一塊,“咱們是管什麼的?”

    聽梅清發問,趙經歷眯縫的眼睛也閃閃發亮,舉起茶壺大力咂了一口,抹了抹嘴道:“嘿嘿,咱們四組,那可是內組裏最肥的地界兒了。您想,咱內組掃蕩貪官污吏,雖然事後必然處以罰銀,以為懲誡,但也不能全靠坐等不是?要有那消息準確、尋得清楚的時機,就不用他們主動繳納了,直接便取了來。咱們四組啊,便是把守這後院寶庫,專門看守這些取來的東西的。當然了,偶爾也會有防止那等奸滑之輩,空許了罰銀不繳,咱們先期將些物品取來為質,也是存在在這裏的。”

    啊?原來咱們內組不光綁票,趕上還來強搶的呐。梅清更是嘆服,穿著這一身飛魚裝去打家劫舍——貌似這樁買賣真是很有前途。

    “也不能說是搶,反正早晚也得繳納罰銀的,早晚不都一回事嘛。再說人家吃了官司,已經不容易了,收點罰銀,咱們就不勞人家費事了,自己動手就得了唄。千戶大人你想想,雖然三組那邊看守犯人,免不得有個融通孝敬,可也不過是些零碎好處,哪比得咱們四組,手頭拿著真東西呢。不說別的,前兩天有件外番的琉璃馬,本來是一個大食商人家裏的寶貝,到了咱們這庫裏,老趙我一想……”

    趙經歷正說得搖頭晃腦的得意之時,忽然聞得耳邊小九用力咳嗽了幾聲,這才醒悟過來梅清本是自己頂頭上司,有些手腳怎麼能讓他知道,連忙轉口說道:“對了,梅大人,你說到咱們這來後,腰牌和官服都領了沒?哦……腰牌有了呵?你看不是我說你,大人既然身為千戶,可不方便這麼一身便服出出入入的。依我說,也不管大人您是幾品的職務,只管換了一身飛魚裝最是方便,比起那四品五品的官服,穿出去還要氣派。不管您到哪兒塊地界,只要這身打扮在身上,腰牌一亮,保證好使!”

    “好使!好使!”小九在一邊連連點頭贊同道。

    梅清全沒心思聽這兩個活寶胡扯,坐在那裏真是哭笑不得。沒想到內組居然是這個麼地方,怪不得黃胖子聽了一臉羡慕。再想想自己一開始加入錦衣衛時,還想是一個如何如何的情形。結果先是給分了去當檔案管理員,再之後去當文書抄寫員,這回可好,直接分來當倉庫保管員了——還是個專管窩藏賊贓的倉庫保管員。

    最開始聽趙經歷這廝叫囂什麼說抓就抓,說殺就殺,以為是個如何生猛的活計呢,沒想到繞來繞去,居然是給自己弄了個這樣的差使。倒也別說,還真應了六爺說的“看好了別讓他四處跑”的話。有這麼個差事,自己想出去跑也辦不到了。

    轉念一想,如此也不錯。反正自己一心想的,便是能快點去煉那神霄雷法,以求沖開禁制,再想辦法找碧真。至於這個倉庫保管員的工作,只要沒人來煩自己,倒也真是個不錯的崗位。

    之後也不等梅清動步,趙經歷和小九直接便跑去將梅清的官服領了來。雖然梅清進錦衣衛已經有了些日子,但在經歷司那裏算個秘密所在,大家都不穿官服,因此梅清也沒想到過這事。等到了碧真那裏,就更不用說了。碧真雖然掛個同知的名字,其實基本不參與錦衣衛的事情,超然事外,甚少來往,服裝就更不會有講究。因此這飛魚服和繡春刀,還真是第一次上身。

    硬是逼著梅清打扮起來,趙經歷二人均大聲喝彩。梅清本來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材。修行以來,氣質更是不俗。這身服裝一上身,更顯得挺拔俊朗。只是按趙經歷言道,梅清總是有些文氣,賣相是好了,震懾力卻是不夠,一旦出去辦事時,不太好使,還需要再有些威風才好。說罷,他還親自為梅清表演一番,手握刀柄端著架式走了兩步,正如秋後的螃蟹一般橫行八方,煞是威風。

    演示完步法,趙經歷又請梅清移步,親臨庫房重地現場調研。

    小九早就一溜煙跑去庫房那邊先行做好準備工作,這邊趙經歷陪了梅清再慢慢走過去。

    據趙經歷介紹,四組這邊,一共十幾個人,因為看守庫房之事並不算什麼複雜的工作,因此在這的兄弟都是上峰特地選的老實忠厚、家底清白又細心謹慎的人。

    不過梅清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位趙經歷和這幾點沒有一點相符的地方。

    “就是這裏了,梅大人,您往這邊請。嗨我說鷂子,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呐,快點來迎著大人點!”趙經歷陪著梅清轉過數個門口,來到一處似樓非樓、似閣非閣的建築前,對著門口一個精壯的漢子叫道。

    那叫鷂子的漢子只皺皺眉,看了趙經歷一眼沒理他,只是待梅清走過來時來抱拳一禮道:“屬下姚定國,見過大人。”之後他旁邊另一個少年衛兵,也過來見禮。

    趙經歷面上有些尷尬,正待發作,卻見梅清已經點點頭,淡淡地問了幾句二人,便抬步走了過去,只得把話吞進了肚子裏。

    梅清年紀雖然不大,但本來也是少爺出身,自然有幾分人上人的作派。尤其修煉以來,更有幾分另人仰視的淡然氣質。雖然他自己並不覺得,但真見他臉上一分淡然無他的神情時,就是趙經歷這老油條,也覺得有些不敢說話。

    既然是庫房重地,自然是守護森嚴。出入之時,就是梅清這主管之人,也需出示腰牌後方可放行。此外裏邊還有數處暗哨監控之處,若非是趙經歷一一為他講明,雖然梅清靈覺過人,還真不容易看得出來。

    進了樓內,兩側房屋便是四組的牙房所在。之後一條長長的通道向前,又轉過一個大彎,便見那通道直向下伸去,數十步後,又是一道大鐵門。此處又有兩名士兵把守,更有一個長著絡腮鬍子迎上來道:“屬下錦衣衛內四組百戶錢三,見過梅大人。”

    原來這四組一直以來,並沒有直統的千戶,向來是路大人管的。反正在眾人想來,守庫之事,倒也不費什麼大心神,只須定了章程,排了班次,時時察訪便可。這裏不是別的地方,可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有哪個小賊膽邊生毛,敢偷到這地方來的?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8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七章 庫房之秘

    這幾天事太多了,老集竭盡全力維持更新,希望能頂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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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吱呀”的生澀之聲,庫房的鐵門緩緩打開,梅清在錢三和趙大有的陪同下,步入這錦衣衛的內組庫房之內,一睹究竟。

    只見這道大門厚足有尺余,開動時兩側另有機關,梅清見了也不由咋舌。錢三嘿嘿笑著道:“梅大人有所不知,這道門乃是專以上等鑌鐵打就,便是尋常刀兵利器,也不得傷。咱們這庫,放眼天下,不敢說最是安全所在,怕也少有可以相比的了。”

    梅清聽了也不由點點頭,隨即想起一事,便問道:“若說對付世俗之人,咱這庫房自然是固若金湯。但适才我也聽趙經歷說過,世間奇人異士,豈在少數。咱們平素得罪的,這些人也免不了要有些吧?那咱們這間庫房,卻如何抵擋?”

    錢三咧了嘴笑道:“梅大人果然思慮甚密。不過咱們內組裏,高人卻是更有的。據說咱們這座庫房裏,由六爺請了什麼真人,設了座大陣。不管你是得道的高僧,還是修煉的妖怪,進了這地方,渾身的什麼神通,都不能用了,便如尋常人一般。嘿嘿,大人你試想,那些修行的人,憑的不還就是這點神通嘛,要真說舞刀弄槍的本事,還不如咱老錢呢!”

    說到這裏,錢三臉上光亮更甚,根根鬍子都要立起來一般道:“不瞞您說,前些時候,就有個不開眼的番僧來搗亂,聽說在邊地還挺有名,是個什麼什麼上師啥的。到了咱這兒還挺牛,大搖大晃就要往裏闖。結果您猜怎麼著?一進了咱這門兒就傻毖了!叫得咕裏咕嚕得挺熱鬧,就是不見有啥個用,結果被鷂子那小子一通爆揍,打得豬頭一般,最後送到馬大人那接著享福去了。”

    梅清聽了,心中明白,估計這地方,也有一座如自己體內禁制一般作用的法陣,使修行之人修為全般被禁住,因此有力難施。這四組中人雖然都是沒有修煉過的,但大多來自軍營,武藝不凡。修行之人一但沒有了法術的優勢,動起手來,那還不只剩挨打的份了麼。

    一邊想,不邊不由自主地將神念沉入體內,他本來已經被人禁了修為,因此也體察不到此處大陣有何厲害,只覺得體內依然死氣沉沉,自己與金丹毫無感應,不由心中暗歎,只得回轉了心神,邁步前行,入那庫中一探究竟。

    這座庫房並不甚大,自通道而入,兩側都是一間一間的小房子,並設著鎖。錢三取了鑰匙出來,一一打開請梅清來查看。

    梅清有些驚訝地道:“錢百戶,這裏的鑰匙都是你來拿著的麼?那一旦有事,卻如何保得安穩?”

    錢三咧嘴笑著道:“裏邊小庫的鑰匙,是由當值帶班官員拿的。我若在時便在我手,若是老趙當值,就是他拿著。外邊大六的鑰匙,則需二人同在方可打開,分為看門衛兵手持。以前若開此門,需得路大人有令,三方齊到方開得。不過今天大人既然已然領了此職,自然是大人發話便可開門了。”

    梅清點點頭,這般安排果然頗有道理,便是有某一環節被人突破,依然能保得庫中物品安全。

    庫中物品大多為大小不等的箱子,上邊都封了封條,注明編號與日期。

    不一時走到庫中最深處,乃是一間小房,錢三打開笑道:“這裏卻不是尋常物品,都是些一時不知何用的奇怪東西,陸續胡亂堆入其中的。只見放入,卻少有拿出來過,怕也不一定有什麼用處了。”

    梅清站在門口,心中隱隱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似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在裏邊呼喚自己一般。

    忽然心中一動,梅清臉色大變。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他知道裏邊是什麼了。

    這種感覺,前些時候他曾經感受過,也正是從那裏起,自己的生活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裏邊所藏的東西,就是那塊端硯——北斗七星硯。

    梅清心中百感交集,苦辣酸甜諸般滋味一下子湧上心頭,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憂、是怒是愁,回想起自從見這硯以來諸多經歷,當真如在夢中一般。

    他本是一個無憂無慮的貴家公子,不愁生計,每日裏悠遊閑淡,玩弄些古玩珍器,沒有多大的念想。若是不出意外,很可能就這般混過幾年,最後在前輩的操持下隨便尋個差不多的人家結份親事,生兒育女,傳宗接代混了這一輩子過去。

    但從這塊硯出現以來,梅清平靜的生活便被打破了,疤兒劉、李秀才以及後來的趙大人,一一離奇死去,而梅清也從此步入錦衣衛中,又認識黃胖子、老張,最後還有碧真。

    而自己也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糊裏糊塗築基入道,最終居然凝就金丹,成了道門中人,又與碧真結成了雙xiu之侶。

    然而這一切,卻如鏡花水月一般,眨眼間便消逝無蹤。自己的修為被人禁去,自己一霎那又給打回了原形;碧真為人帶走,至今玉人無蹤,音信皆無。

    又站在這方硯面前,梅清的神念比之以前,不知靈敏了多少倍,因此感覺額外的強烈。以前使自己心驚膽顫的陰邪之氣,再不能有絲毫使自己恐懼的感覺,反倒使他感覺到一絲絲親切。

    更使他訝然的是,他似乎能感到那硯中有一種自己極為熟悉的感覺,便如同那本不是塊冷冰冰的石頭,而是自己的一個相知多年的好友一般,他能明白他的一切喜怒哀樂,在在有會於心。

    正在此時,忽然一陣陣陰冷而瘋狂的笑聲打斷了他的這份感覺,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憤怒與不甘,使得他的心中,也被這笑聲感染,一時間被狂暴的恨意與痛苦漲得滿滿的。

    “大人!大人,你怎麼了?”耳邊錢三與趙大有的驚呼聲將梅清從那份狂暴的心境中喚醒了過來。

    “沒事……我們走吧。”梅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錢三與趙大有對視一眼,都是面有驚容。他們二人都是在軍中混過的老油子了,雖然自身本事不一定如何高明,但剛才梅清忽然間迸出的陰冷狂暴的氣息,卻是感覺得清清楚楚。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梅清一個秀秀氣氣的公子哥忽然間會氣質大變,更透出這般暴厲的氣機來,但錦衣衛內組中各種詭異之事,所聞豈在少數。梅清能被上峰看中,派到這裏來管事,自然有其獨到之處,這裏邊的事,自己這等小人物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因此二人對視一眼後,便又心照不宣的跟在梅清身後,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隨了他向外走去。只是兩人看向梅清的眼神中,再無一絲一毫開始見面是流露出的輕視了。

    梅清自然不知道身後二人竟然因此對自己大為敬畏,他此時心中依然翻騰不休,只是想快點離開這地方,躲得這方硯臺越遠越好。

    此時他心中雜亂無主,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體內被禁於那一團灰濛濛氣體中毫無生氣的金丹,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開始緩緩地轉動了起來,原本灰暗的外表,也隱隱的有了一絲紫暈流漾。

    梅清緩緩將一道氣機慢慢溫送至那裹了金丹的氣團之外,存想其上乃是一輪心火,下射無地;一彎新月起于腎水,映於一側。日月烹煉時,體內便開始騰然而起道道神秘紫焰,與所采氣機融成道道紫色元氣,不斷轉動,圍繞在那禁了金丹的灰氣一邊,不斷地慢慢侵蝕融解。待得其自然流轉時,自己的神念卻一絲絲剝離出來,面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經過幾日不眠不休的苦練神霄雷法,以及蠻幹的一般靠誤打誤撞的不斷嘗試,再加上全力調動自己頭腦中有限的修煉知識不斷推算,他終於找到一點化去禁制的法門。

    而且從今天的嘗試來看,這方法確實頗有效驗。只要依此行事,估計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脫困而出,打破那道禁制對自己金丹的封鎖。

    這個方法,最根本的還得益于梅清那大異于常人的體質。

    一般修行之人,其金丹乃是築基時所采得的一點真機,漸次壯大,凝固成丹。因此其一身修為,全系於此。金丹被制,一身的修為便從源頭被掐斷了,全然沒有一點對禁術對抗的本錢,唯有寄希望有與下禁人修為差不多的師友相助,以外力打開禁制。

    但梅清從一開始修煉時,便有大異于常人之處。一是他體內本就如被禁錮一般,若不是當時胖道士一通胡搞,又得梅清神念助力,根本這築基也是無從築起;二是他體內紫焰騰然,便如一個戰場一般。梅清的修為,倒有多一半是由煉化這紫焰得來了。

    因此這次梅清金丹被禁,自然就先想起他最開始築基時由外而內攻破的例子來,便想到何不仿效當時情況,引外邊而攻之,或能解去禁術。

    梅清最開始想到的外力,便是受那神霄雷法的啟發,欲借日月精華,引氣入體來攻破禁制。符籙煉氣,與金丹派最大的區別,便在於引天地之氣入體,凝煉成華,為自身之用。但這裏又有另一個問題,便是外氣入體後,依然需要體內金丹引導,方可行事。梅清既然金丹被制,引入體內的元氣沒有了指引,也只得漸漸散去,如何能使其自主攻擊那團禁制之氣呢?

    這裏便是梅清體內紫焰的好處。這些紫焰,似乎一直便存于梅清體內,一直與梅清鬥個不休。但自梅清修煉有成後,紫焰似乎也知道厲害,漸漸地便有些消停了下來。但梅清金丹被禁,紫焰沒了壓制,又有些蠢蠢欲動。梅清的意思,便是用意念將天地之氣,引入體內與紫焰混合。因梅清沒了金丹指引,那些天地元氣便不是紫焰的敵手,用不了多久便會被紫焰煉盡。而在紫焰煉化天地元氣的過程中,免不了一併將體內禁制的氣團,也煉化掉一部分。這般一點點逐漸蠶食,終能將禁制之氣全部化光,到那時金丹脫困而出,修為自然便會恢復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8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八章 瘋狂修煉

    今日又要出差,只此一章,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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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清這種修煉方法,若是被修行中前輩知道了,怕不當場要氣死。蓋那天地靈氣,雖然采來甚易,但若論精純,則遠不若體內自身真元。因此採用天地日月之氣,最不能少的,便是煉化成精,以免其雜暇摻入體內,反倒壞了自身體內真元。

    但如若梅清這樣不管三七二十一,引了外氣來攻體內禁制的方法,最易為外氣所誤,使得體內真元變得駁雜不堪,再無精純清淨之體,壞了以後修行之路。

    所謂無知者無畏,何況梅清現在也是無路可走。一想到自己眼見著碧真被陸炳制住,卻無能為力的情景,梅清每每心痛如狂。對於力量的渴望,從來沒有在他心中如此急切過。

    就算是明知飲鴆止渴,他都會在所不辭,何況他也並不是非常清楚這樣的後果。

    萬幸的是,體內的紫焰在此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雖然將梅清引入體內的元氣全都煉耗怠盡,但也免除了梅清受外氣侵害的可能。

    與其他符籙的修行方法相差不多,神霄雷法的修煉,也是從采日月之氣入手。自來采氣,有采天地氣、日月氣、山河氣及生靈氣之法,雖然入手途徑各異,但不外導外部靈氣入體,之後煉化為我所用。

    但神霄雷法有一點與其他符籙門派修煉不同的是,它是兼具煉氣與煉丹的。引氣入體後,不似其他門派便一味煉化提純,卻也如金丹派一般,體內自有日月。心為火為日,肝為金為月,體內日月流轉,再次煉化那靈氣後,化為已用,凝為丹露。

    梅清雖然金丹被禁,但他畢竟修煉已經有成,初時唯心火在上,待丹成時,一輪金月已然生於腎水,所謂金生麗水,已然是到了日月並升的十月養胎之時。此時梅清修煉的神霄雷法,那最後一步金丹無法養得,但以此調動外采靈氣,使其與紫焰摻和卻富富有餘。

    這十幾天下來,梅清已然感覺到那團禁制之氣漸漸被侵蝕下去,只是進境極慢。蓋那紫焰並非有意去攻禁制,而是在與外來靈氣煉化抗爭中捎帶著侵蝕剝去的,自然不能奢望有太快的進度。

    梅清雖然著急,按這進度只怕幾年也搞不定那團禁制之氣。但心中卻毫無辦法,除了每天晨采日精,夜煉月華加緊修煉外,也沒有更好的路可走。

    現在不要說早晚采氣之時,就算日常行臥坐走,他都不斷以體內日月交烹,不斷的挑動體內紫焰流轉,以求能快些將禁氣化去。

    每日裏到衛所,梅清先轉一圈,然後便窩在自己的房間裏,全力修煉。因為要應付這麼長的修煉時間,梅清不得不試著將采得的日月之氣逐絲放出,控制著不全部投出去,每次只用一絲來挑動紫焰煉化,更全力維持靈氣不會太快被紫焰化盡,以求能多糾纏些時候,更多的融去那禁制之氣。

    這樣說來似乎頗為容易,但真做到這點,卻是極難的。先不說控制每絲靈氣,就說將引入的靈氣分開成數絲,就差點把梅清鬱悶得發狂。那靈氣本就是由外而入,非是本身真氣,梅清又沒了金丹的支持,全憑神念控制,哪有這麼容易便做得到的。

    梅清也發了狠,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每天在房間裏一動不動,只管坐在那裏內視體內,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氣機流轉。現在他體內,便如一個三方的戰場一般,外引的靈氣,煉化的紫焰,以及禁制的氣團。梅清便如一個指揮者,帶領一方,牽扯一方,還要消耗一方。每次煉化耗費的神念之巨,都讓梅清有一種疲累欲死的感覺。

    好在功夫不負苦心人,現在梅清終於已經可以初步控制好體內的靈氣,保證紫焰的煉化既不至於過快而消耗不掉禁制之氣,也不至於靈氣投入太少導致紫焰反應不夠達不到效果。

    梅清卻不知道,他這般如臂使掌般調動真氣的做法,若被其他修煉者知道了,怕不當場便要嚇死了。修煉之人,唯有到了煉氣階段,才能如梅清這般指揮體內真氣。即便如此,也是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大意。象梅清這樣居然能指引外來靈氣,化真元融紫焰,這份控制能力,怕是比起許多煉氣期的高手來,也不知要高明多少了。

    這些日子,梅清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外人看來迷迷糊糊的狀態之下,無論什麼事情,都好象心不在焉。如四組中錢三、趙大有等還好些,只以為新來的上司有些怪僻,見怪不怪不以為然就是了。但家中的忠叔和朵雲可是大大地發了愁,以為梅清又要回到從前癡癡呆呆的模樣去了。

    好在梅清偶爾也會清醒,連道自己無事,只是因為在思索一些問題,以至於此。眾人也只得信以為真,暗中偷偷一邊擔心一邊觀察不提。

    但是隨著梅清神念突飛猛進,卻有另一個煩惱隨之而來。

    最開始時梅清只是在白日裏衛所修煉時,隱隱約約總得感覺到似有什麼在干擾自己一般。初時這種感覺並不明顯,因此他也沒在意。然而隨著他修煉不斷深入,神念也越發強大,他終於明白了這種感覺,其來源正是那塊七星硯。

    這塊硯臺本身就充滿了神秘,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梅清也不會奇怪。但這幾天來,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便如同那塊硯臺一直在呼喚自己一般,似乎其中有什麼與自己極為緊密的東西,更好象它在不斷的向自己說什麼,而其所說的內容,自己卻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除了夜以繼日的修煉神霄雷法之外,梅清也開始對其中所附的另外兩種可能修煉的道術關注起來,尤其是其中的雷禁術。

    禁術本是道術中一大術門,各家道門對此都頗為重視,多有傳承,來歷頗為久遠。據傳此類道術多由吳越一帶方士首擅,故又稱之為“越方”。《如後漢書.方術傳》中,便道煉術士徐登、趙炳擅此術。徐登以氣“禁溪水,水為不流;炳複次禁枯樹,樹即生夷。”更有其他禁虎、禁火諸異事。其實禁術之用,遠不止上述所言。無論是修行人之間爭鬥,或是日常修煉都有禁術之用。

    禁術又分為“氣禁”、“咒禁”兩類。金丹門中只修氣禁,少有涉足咒禁的。而符籙門則兩禁皆用。梅清拿到了神霄門的這道雷禁術,則是氣禁一類。

    梅清之所以對這雷禁術大感興趣,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他自己金丹被禁,每日所念,便是如何解去此禁。雷禁術亦屬禁術一種,不無參照之用;二是符籙門派修煉與金丹不同。煉丹門派專一凝練水火,調理陰陽,只在金丹內下功夫,以求精進。而符籙門派修煉時,卻更要借重畫符修術,體用兼修,互為參照,更易精進。

    神霄雷法既然也被歸入符籙一派,自然也有這一特點。之所以這幾類法術被附於修煉總門之後,便是因為法、術同修,對於修煉雷法實在是大有裨益。前邊的法訣中,對此也有說明,因此梅清雖然金丹被禁,但在反復研究了雷禁術後,梅清覺得還是有必要將雷禁術的初階先修行一下。

    神霄雷法兼具金丹與符籙二派之長,不只體內凝丹,體內亦有真氣流轉。神通到時,丹引氣動,氣應丹走。雷禁法應用中,也離不開丹與氣的共同作用。此時梅清金丹被禁,自然無法真正修到禁出立驗的程度,只是將最初步的禁氣之法先行修煉出來。

    雷禁術修煉最初大致分為三步,分為察氣、知竅、定芒、禁駐。氣禁之術,其要在於查明所禁之物的性質,五行之屬,陰陽之判。故修行禁術,首要煉這察氣一層。

    待得明欲禁之物的氣機流轉,便須知其竅脈,以為氣禁之鑰。天地陰陽,萬物都離不得五行流轉。知竅便是要在察氣之後,更進一步理出其關竅所在。到時候一點氣機之入,便如皰丁解牛一般,雖只制其一點,卻可控其全身。

    其後的定芒、禁駐均需丹氣流轉,方可修煉,梅清暫時還無法嘗試。但只是修煉前兩步,已然是頗有些用處。

    現在梅清已經開始能夠察覺得到體內那團禁制之氣的流轉方位,在以紫焰煉化之時,漸漸便能有意識地引導其針對禁制氣團中的弱處下手。這般一來,收效比之從前,確是快了不少。

    這一日,梅清正在衛所中,靜靜觀察著體內那一團禁制之氣來。雖然表面看其削弱有限,但經過這一段對雷禁術的修煉,梅清已經開始隱隱地能從其薄弱之處,窺見一點金丹的狀態了。

    正反復尋找機會,設法透入禁氣之時,忽然心神一動,只覺得先前一直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的那七星硯的意念,一下子變得極為強烈,與此呼應,久無動靜的金丹忽然大大地跳動了一下!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9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四十九章 七眼俱活

    牆上紗罩下的長明燈影影綽綽地映著梅清的臉,在他略有些疑惑的眼中反射出一份迷蒙的光芒。

    慢慢地走進這個略有些陰森的庫房之中,梅清心中有幾分緊張,更有幾分期待。

    一直以來,他心中對這塊古怪的硯臺,頗有介心。不說別的,單說除自己之外的數人在接觸此硯後離奇死去,就說明這塊硯臺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他心中又總是隱隱地感到這塊硯臺與自己,定然是有什麼不為人所知的聯繫,可是理智上,他又暗暗的抗拒著與這塊硯臺的接近。

    但在今天自己的金丹在感受到硯臺的呼喚後,忽然變得活躍了起來,一直在體內盤旋不定,竟大有破禁而出之意。

    對於每日念念不忘解開禁制的梅清來說,這份誘惑是無法抵擋的。

    在錢三的陪伴下進入庫房,看著面前有些忐忑的絡腮鬍子,梅清沒有多說話,只是要他打開放著硯臺的小室鐵門,然後便揮揮手讓他自去了。

    站在小室門前,梅清能夠感覺得到那塊硯臺的呼喚越發強烈,而與此相應,體內的金丹也變得更加活躍,那種急不可耐的情緒,令自己都有些驚訝。

    心中雖然急切不已,但梅清手依然平穩地伸出去,緩緩地將那硯盒從眼前的木函中取了出來。這硯盒甚是眼熟,應該就是彼時李玫放入疤兒劉棺中那一件。當時李玫將硯偷偷拿出,只將硯盒入斂。後來李玫身死,硯被順天府尹趙大人收走。再以後,錦衣衛發掘疤兒劉棺木取出眾多下斂物品,硯盒便落到了錦衣衛手中。

    估計是在趙府尹身亡之後,這塊硯又作為贓物被錦衣衛察收,至此再入匣內,放在了這不見天日的寶庫之中。

    感受著手指下細膩的桃木紋理,梅清緩緩地打開硯匣。在牆邊燈光映射下,一塊泛著寶藍色奇異光芒的石硯霍然在目,正是當時那塊北斗七星硯。梅清伸手將它取了出來,只覺得觸手生涼,拿到眼前細看那七星石眼,心中一驚,當時僅有兩顆的活眼,已經變成了四顆。

    奇異的石眼似有一種獨特的魅力,碧色的石底上團團生出暈環,一層層漾開,便如深邃直視欲看透人心最深處一般,令人一見之下,眼睛再也移不開去。

    梅清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眼前一陣迷茫,渾身飄飄然不知所以。他用力甩甩頭,這才發現竟然身在半空之中,腳下卻是煙雲迷霧,放眼望去,四周儘是金光閃動,似乎茫無邊際,辯不出東西。

    “好好好,今日有你無我,有我無你!你毀我道場,滅我道基,難道就真敢視天下道門如無物麼?”耳旁忽然傳來一聲滿含刻骨恨意的呼喝之聲,待轉頭看時,梅清不由一呆。

    只見對面是一個高大的道長,身著大紅的道袍已經破碎淩亂不堪,身上更是血跡斑斑。這道長劍眉環眼,頜下一幅茂盛的鬍鬚如劍戟一般,盯著自己眼中如欲噴火。

    “哈哈哈……道門?到這時候,道友還看不明白麼?唉,大名鼎鼎的莫道人居然落了個這般下場,天道無常,天道無常啊!”梅清看到場景中的自己忽然開口說話,更是囂張地大笑起來。

    “敗類,貧道與你拼了!”對面的紅衣道長鬚髮皆張,口中“赦!”的一聲,五張金光流轉的符紙便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四周,團團轉動,金光流轉,道長身邊金光大盛,臉上更透出一份決絕之意。

    “五雷符麼?呵呵,只可惜莫真人你現下修為大損,十成不餘一二,便有五雷符在手,又能耐我何?”梅清只覺得自己口中發出清朗的笑聲,體內氣機如走馬閃電般流轉,一個個掌頭大小的紫色光道不斷流出,在眼前漸漸形成一幅巨大的光網,其間字符隱約閃爍,瞬息間迎風而長,竟將二人周邊數十裏的天地全都納於其中。

    “天羅地網!你這賊子,竟然……罷罷罷!天地五行,萬道俱滅,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對面的紅衣道人怒髮衝冠,伴著他咬牙切齒的低吼之聲,一道金芒閃過,整個高大的身形與那五道金符忽然爆裂開來,一霎時映得天地間俱是奪目的金光,令人眼睛無法逼視。梅清更覺得自己體內如遭重擊,巨大衝擊力直撞得他整個人神念搖晃不止,好半天方才平靜下來。

    對面晴空萬空,空無一物,那爆體而亡的道人已經化為灰灰,再無一絲痕跡。

    梅清只聞得自己口中發出一陣長時間的笑聲,隨後又忍不住陣陣咳嗽。

    ……

    “不!不!怎麼會這樣!?”梅清忽然眼前一變,剛才的雲霧盡皆不見,眼前儘是道道紫色電光。粗大的光柱道道由幽暗無邊的蒼冥之上遙遙劈將下來,將自己的身體打得千瘡百孔。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令自己不由陣陣顫抖,心中在無比害怕的同時,又勃然升騰著無邊的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叫的吼叫著,眼睛迷蒙一片,道道閃電忽然都消失不見了,卻有片片無邊的紫色火焰,將自己困於其中。道道火苗燎燒著自己,神念都痛苦得恍惚起來,只聞得口中喃喃罵道:“孽徒!孽徒!這是……啊……”

    ……

    梅清眼前便如走馬燈似的,一個個場景不斷的出現又消失。他看著自己孩提時在溪邊獨坐忽生道心時的迷茫與激動,看到自己少年得道時的自信與驕傲,看到自己不斷地與人比試,一一將對方擊敗的快意,也看到自己在心神巨大衝擊時的無邊的痛苦與憤恨……

    梅清沉淪在件件往事之中不知身在何方,這些事情似乎極為熟悉,又極為陌生。最後他眼前忽然一亮,卻見自己正站在一間小小的草堂前,面前一片野梅開得如海般絢爛,身後木柱之上淡然的筆跡寫道:

    偶呼明月同千古,

    曾與梅花住一山。

    “梅姬!你可想好了麼?”聽得自己口中淡淡地道。

    眼前忽然現出一個少女的形象來,只見他一襲白衣,淡然獨立于梅海之外,清雅無儔的臉上淡淡地浮現出一份嘲弄的笑容道:“師尊既然有命,梅姬豈有二言?”

    梅姬……梅清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是如此的熟悉,心中隱隱有幾分親切,卻更多說不出的愛恨交織,又暗中藏著幾分不甘與不舍。這股感情是如此矛盾又如此強烈,以至於梅清的心神一時都動盪起來。

    不!這個女人……我不認識她……這不是我!我是誰?我在哪里?在哪里?

    受到強烈刺激的梅清的道心忽然瘋狂的轉動起來,他的意識也隨著劇烈地波動起伏,剛才不知不覺中被壓制的本我瞬間冒了出來,發出了迷亂的嘶吼。

    伴著這吼聲,梅清忽然覺得眼前諸般景象,那山那屋,那梅花與女人,都瞬間破滅無影,腦中傳來清楚的破裂之聲,就象有什麼在體內被打碎了一般。一股巨大的痛楚一時掠過梅清體內各個角落,他來不及哼一聲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那塊七星硯也隨著滾落在梅清身邊,在幽暗的燈光映射下,七隻活眼發出陰冷而神秘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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